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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师保信军节度使魏国公致仕太保公行状上之下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六三
公自七月行在经历长江上及襄汉,与帅守司议储蓄之宜以待临幸
先是,上问公大计
公请身任陕蜀之事,置司秦川,而乞别委大臣韩世忠淮东,令吕颐浩扈驾武昌张俊刘光世从行,与秦川首尾相应
朝廷既定公行
未及武昌,而江浙士夫摇动颐浩,遂变初议。
公以十月二十三日兴元,奏曰:「窃见汉中实天下形势之地,臣顷侍帷幄,亲闻玉音谓号中原,必基于此
所以不惮万里捐躯自效庶几奉承圣意之万一。
谨于兴元理财积粟,以待巡幸
陛下銮舆早为西行之谋,前控六路之师,后据两川,左通荆襄之财,右出秦陇之马,天下大势,斯可定矣」。
始,公未至,虏已陷鄜延鄜延郭浩寄治德顺军
骁将娄宿孛堇于九月二十九日大军渭河,犯永兴知军郭琰遁去。
虏兵四掠,而诸帅方互结仇怨不肯相援人心皇皇
公到才旬日,即出行关陕,复奏请早决西来之期,以系天下心。
至陕,访问风俗罢斥奸赃,而尤以搜揽豪杰先务一时气义拳勇之士争集麾下
吴玠及其弟璘素负才略求见公,愿自试
公与语,奇之
方修武郎,璘尚副尉,公奖予,不次擢用,命统制,璘领帐前亲兵,皆感激,誓以死报
诸帅亦惕息听命
谍报虏将寇东南,公即命诸将整军向虏,使娄宿不得下。
已而虏果大入,寇江淮车驾浮海东征
四年二月,公以虏势未退,治兵入卫。
未至襄汉,遇德音,知虏既北归矣,乃复还关陕
奏曰:「陛下有意中兴之功,非幸关陕不可
愿先幸鄂渚,臣当紏率将奉迎銮舆,永为定都大计」。
又奏曰:「臣窃惟国家不竞患难荐臻,夷虏凭凌海宇腾沸
二圣久征于远塞皇舆未复于中原
敌国交兵方兴未艾
郡邑陷于贼手黎元悉困于涂泥
自古祸乱所钟,罕有若此之比。
必欲昊穹悔祸氓庶获安自非君臣之间更相勉励痛心尝胆修德著诚大诛奸邪,顿革风俗,亲君子、远小人,去谗佞、屏声色,简嗜欲、崇节俭,则曷以上应天变,下怀民心
四海黔黎,殊未有休息之日也。
若昔黄帝蚩尤之乱,大禹洪水之灾,卒能平夷终归安治者,正以君臣上下苦心劳形,杜邪枉之门,开公正之道,天人响应遐迩协谋,故能平难平之寇,成不世之绩」。
上手书报公以虏退衄状,且曰:「卿受命而西,大恢远略,布朝廷之惠意,得将士欢心
积粟练兵兴利除害去取皆当,黜陟惟公。
而又雅志本朝嘉猷屡告。
眷惟忠恳实副倚毗」。
是月,虏大酋粘罕复益二万骑,声言必取环庆路
公率诸将极力捍禦,虏势屡挫,生擒女真招降契丹燕人甚众。
时闻兀术犹在淮西,公惧其复扰东南使车不得安息
事几不可测者,即谋为牵制之举。
始公陛辞上命三年而后用师进取
至是上亦以虏欲萃兵寇东南御笔命公宜以时进兵分道同州鄜延以捣虏虚。
公遂决策治兵移檄河东问罪
八月十三日收复永兴军
虏大恐,急调大酋兀术等由京西路星夜来陕右,以九月二十间与粘罕等会,而五路之师亦以二十四日耀州富平大战
泾原刘锜率将士先薄虏阵,自辰至未,杀获颇众。
环庆赵哲擅离所部将校望见尘起惊遁,而诸军退舍
公斩以徇,退保兴州
时陕右兵散,各归本路宣抚司,独亲兵实从官属
献议退保夔州者,公坚驻不动,以扼虏冲。
参议刘子羽毅然公意合,乃劾异议者。
子羽出关召诸将,收散亡
将士宣司兴州,皆相率子羽于秦亭,凡十馀万。
公哀死问伤,录善咎己,人心悦焉。
乃命吴玠泾原兵,据高扼险凤翔和尚原,守大散关,断贼来路
关师古等聚熙河兵于岷州大潭一带,命孙渥、贾世方等泾原、凤翔兵于阶、成、凤三州以固蜀口。
虏见备禦已定轻兵至辄败,不敢近。
公上待罪上手书报公曰:「卿便宜收合夷散,养锐待时,但能据险坚壁谨守要害既以保固四州之地,又能牵制南下之师,则惟卿之赖」。
奉诏,益厉诸将严备待虏。
绍兴改元五月,虏酋乌鲁却统大兵来攻和尚原吴玠乘险击之,虏败走
三日间,连战辄胜,虏逗留山谷人马死亡十之四。
八月粘罕陕西病笃,召诸大酋谓曰:「吾自入中国未尝有敢婴吾锋者。
张枢密与我抗,我在犹不能取蜀,尔曹宜息此意,但务自保而已」。
兀术出而怒曰:「是谓我不能耶」?
粘罕死,即合兵来寇
九月,亲攻和尚原
吴玠及其弟璘与合战出奇邀击,大破之,俘䤋酋领甲兵万计
兀术仅以身免,亟自髡剃须髯狼狈遁归,得其麾盖等。
自虏入中国,其败衄未尝如此也。
先是,上以公奉使陕右,捍禦大敌,制加公通奉大夫
公念自靖康中召赴京师更历变故出身为国,违去太夫人色养于兹七年,乃奏迎太夫人自广汉来阆中版舆就养
又思所以悦母意,遂乞以通奉恩命封外祖父母
优诏许焉。
二年,上谓公未至西方时,虏已陆梁蹂践关陕
及引师而归,势诚不敌
保护冲要,连挫大敌,蜀赖以全。
聚兵至十五万,勤劳备至,制加公检校少保定国军节度使,赐手书曰:「朕非敢决取秦穆之效,而卿自修孟明之政,是用夙夜叹嘉
今遣内侍任源宣旨」。
归,公附奏谢,且密奏曰:「天下之事每当谨微一失于初,末不可救
莫显者,微也。
常情谓为微而忽之,明智以其著而谨之。
唐玄宗女色而致禄山之祸,宪宗内侍而启晚唐之祸,其初二君之心皆以为微而不加察也。
孰知贻害之烈至此哉?
陛下于事之微每深察焉,则天幸甚」。
是岁,公亦遣兄滉及官属奏事行在所,上喜,恩意有加。
公在关陕三年,以新集之军当方张之虏,蚤夜勤劳,亲加训辑,其规模经画,皆为远大复之计。
刘子羽上宾子羽忠义慷慨,有才略,诸将归心
赵开都转运使开善理财,治茶盐酒法,方用兵调度百出而民不加赋。
吴玠大将,守凤翔
每战辄胜,虏不敢近。
西北遗民闻公威德归附日众于是全蜀按堵,且以形势牵制东南江淮亦赖以安。
然公承制黜陟,悉本至公,虽乡党亲旧,无一毫假借于是士大夫求于宣司不得者,始纷然谤议东南矣。
将军曲端者,建炎中副总管逼逐帅臣王庶,夺其印,又方命不受节制
富平之役,张忠彦降虏,皆腹心,实知其情。
公送论端死,而谤者谓公杀赵哲无辜,且任刘子羽赵开吴玠非是朝廷疑之。
三年,遂遣王似来副公。
公闻即求去,且论吴玠刘子羽有功于蜀,不应一旦以似加其上。
公虽累乞去,而以负荷国事至重,未尝少忘警备
会虏大酋撒离喝刘豫叛党大兵金商入寇公命严为清野之计,分兵据险前后挠之。
虏至三泉,掠无所得乏食狼狈引遁
大军蹑之,人马死曳满道,所丧亡不减凤翔时
是时公累论奏王似不可任,而似与宰相吕颐浩乡里亲戚之旧,颐浩不悦
又或告朱胜非以公唱义平江时尝有斩胜非语,胜非阴肆谤毁,诏公赴行在
公力外祠,章至十数上,上弗许。
四年二月行在御史中丞辛丙尝知潭州,公在陕时调发潭兵赴湖北怯懦不能遣,反鼓唱军士,几致生变
奏劾,且令提刑司取勘
憾,至是遂率同列劾公,诬以危语
始,公在陕尝以秦州旧驿秦川馆为学舍,以待河东陕西失职来归之士,给以衣食,令一人年长者主之。
又新复州郡乞铸印,请于朝廷往返动经岁,恐失事机即用便宜指挥铸以给之,然后以闻。
公设秘阁崇儒,拟尚方铸印
公初被命还阙,奏归上冢取道东蜀夔峡几安远近之心。
吕颐浩又以书来言,若一离川陕,事有意外,谁任其责?
宜以事实告上,万一欲尚留宣司当为陈如请。
不顾也,而反谓公不肯出蜀,意有他图,公恐惧,亟以颐浩进呈
上始愕然,即诏宣押奏事
公竟移疾待罪,而论者亦不已
六月,遂以本官提举临安府洞霄宫福州居住
公知虏既释川陕之患,必将复萃师东南不敢得罪远去而不言
且是时朝廷已盛讲和好之议,乃具奏曰:「臣窃观此虏情状专以和议误我,亦云久矣
彼势蹙即言和,势盛即复肆,前后一辙,请姑以近事明之。
绍兴三年秋粘罕有亲寇蜀之意,先遣王伦还朝,且致勤恳
盖惧朝廷大兵乘彼虚隙,又其为刘豫之计,至委曲周悉也。
后九月,余睹作难前谋遂寝。
至十二月,余睹之难稍息,则复大集番汉之众,径造梁、洋
是时朝廷已遣潘致尧出使矣。
次年二月,虏困饶风,进退未皇
先是朝廷都督府,议遣韩世忠直抵泗上,虏实畏之。
四月致尧还。
其辞婉顺,欲邀大臣共议,此非无所忌惮而然也。
梁、洋之寇未能出境至五月而后得归,既狼狈矣,而世忠大兵寻复辍行。
虏之气力固已复苏,而叛豫之心亦云舒缓,所以前日使人之来,求请不一故为难从之事也。
窃惟此虏倾我社稷,坏我陵寝,迫我二帝,驱我宗室百官,自谓怨隙至深,其朝夕谋我者不遗馀力矣。
刘豫介然处于其中势不两立,必求援于虏。
借使暂和,心实未已
数年之内,指摘他故,岂无用兵之辞?
我将率多中原之人,谓和议既定不复进取,将解体思归矣。
若谓今日不得已而与之通使陛下之权,敌亦固能用权也。
陛下蚤夜深思,益为备具,处将士家属积粟至安之地,使出为战守无返奔散之忧;
精择奇才以抚川陕之师,使积年戍边者无懈惰怀望之意;
江淮川陕互为牵制斥远和议,用定大业
奉使川陕,窃见主兵官吴玠王彦关师古累经拔擢,备见可任外,其馀人才尚众,谨开具如左:吴璘杨政可统大兵田晟可总一路王宗尹、王喜王彦可为统制」。
后皆有声时服知人
即日福州从者皆去,肩舆两人
既至阖门书史自娱
是岁九月刘豫之子麟果引虏大兵繇数路入寇腾言侮慢上下恟惧
上思前言之验,罢宰相朱胜非,而参知政事赵鼎亦建请车驾幸平江召公任事,遂以资政殿学士提举万寿观、兼侍读召,不许辞免日下起发
手书曰:「卿去国累月未尝弭忘考言询事,简在朕心。
想卿志在王室,益纡筹策毋庸固辞便可就道夙夜造朝
嘉谋嘉猷,伫公入告」。
金书疾置络绎于道,公即日行,中途条具战守之宜甚悉
且乞先遣岳飞渡江淮西声势,以牵制大兵淮东者。
十一月十四日入见玉音抚劳,加于畴昔
即日复除知枢密院事
公奏曰:「人道所先,惟忠与孝。
一亏于己,覆载不容
自昔怀奸欺君,妒贤卖国当时闾巷细民莫不怨嫉愤,恨不食其肉者。
至若一心事上守正尽忠,虽天下后世皆知企慕称叹,思见其人焉。
理义人心之所同,故好恶不期自定
臣以区区浅薄之质,幼被家训粗知义方
平居立身以此自负
偶缘遭遇,寖获使令
陛下任之太专,待之过厚,而有怨于臣者攻毁之备至,有求于臣者责望之或深。
上赖圣智保全微踪。
奉使无状,岂不自知
至于加臣于大恶之名,陷臣于不义之地,隳臣子百世之节,贻孀亲万里之忧,言之呜咽痛愤无已
陛下察其情伪保庇孤忠,许以入侍,旋擢枢筦,在臣毁首碎身,无以论报
然而公议之所劾,训词之所戒,传之天下,副在史官,臣复何颜,敢玷近列」?
上亲书诏曰:「张浚爱君忧国,出于诚心
顷属多艰,首唱大义固有功于王室
雅志中原,谓关中天下上游未有舍此而能兴起者,乘虏百胜之后慨然请行
究所施为无愧人臣之义;
论其成败,是亦兵家之常。
权重一方爱憎致,远在千里疑似难明。
然则道路怨谤之言,与夫台谏风闻之误,盖无足怪。
比复召,置之宥密,而观恐惧怵惕,如不自安,尚虑中外或有未察欤?
夫使尽忠竭节之臣,怀明哲保身之戒,朕甚愧焉。
可令学士院降诏出榜朝堂」。
时太史局明年当日正旦,公奏曰:「臣闻太史推测天象,以来年正月之旦日有食之。
窃惟天之爱人君,必示以灾变,使之恐惧修省,勉求为治。
人主修德畏天则天眷佑享国无穷
如其怠忽不省,归之时数,祸有不可胜言者矣。
然而应天之道在实不在文,当求之于心,考之于行,心有未至者勉之,行有不善者改之,如天之无不公,如天之无不容,如天之至诚无私不失其信,则何忧乎治道不兴何患贤才不至哉」?
公既受命即日江上视师
时大酋兀术拥兵十万于维扬朝廷先遣魏良臣王绘奉使军前
还,夜与公逮于中涂,公问以虏事及大酋问答
良臣谓虏有长平之众,且喻良臣等当建州以南王尔家为小国,索银绢犒军,其数千万。
又约韩世忠尅日过江决战
密奏使人为虏恐怵,朝廷不可以其言而动,及不须令更往军前,恐我之虚实为虏得。
上然之,公遂疾驱临江,召大帅韩世忠张俊刘光世与议,且劳其军。
将士公来勇气十倍
部分诸将,遂留镇江节度之。
韩世忠移书兀术,为言张枢密已在镇江
初,虏谍报得罪远贬,故悉力来寇
至是,兀术问世忠所遣麾下王愈:「吾闻张枢密岭外何得已在此」?
公所文书,兀术见公书押色动,即强言日当战。
公再遣世忠书往问战期,一日,而虏宵遁士马乏食狼狈死者相属
遣诸将追击,所俘获甚众。
上遣内侍趣公赴行在所
五年二月十二日宣制,除公宣奉大夫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都督诸路军马,而赵鼎左仆射
先是川陕,念上继嗣未立,以绍兴元年八月十五日上奏曰:「臣陛下德之厚,事有干于社稷大计,臣知而不言谁敢陛下言者
陛下察其用心,贷以万死
恭惟陛下即位以来,念两宫倚托之重,夙夜忧勤,不近声色不事玩好,是宜天地感格祖宗垂祐,受福无穷,决致中兴。
区区亦冀依日月末光,获保终年,少效补报
臣窃见西汉之制,人君即位,首建储嗣,所以基本、属人心
臣愿陛下时诏大臣讲明故事,仍宗室之贤优礼厚养以为藩屏」。
至是入谢复陈:「宗社大计,莫储嗣
陛下圣德昭格春秋方盛,必生圣子,惟所以天下之心,不可不早定议」。
上首久之,乃云:「宫中见养二人长者艺祖之后,年九岁不久当令就学」。
公出赵鼎都堂相与仰叹圣德久之
自是益相勉厉同志协谋以为为治之要,必以正本澄源先务
诚能善闭邪,使人无过举,则国势尊安丑虏自服
是以进见之际,于塞倖门、抑近习谆切致意焉。
尝奏曰:「王者以百姓为心修德立政,惟务治其在我,则大邦畏其力,小邦怀其德,天下舍我安归哉?
固不侥倖于近绩也。
仰惟陛下不世之资,当行王者之事,以大有为
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国势既隆,强虏自服天下自归」。
因书王朴平边策》以献,上嘉纳焉。
又奏:「臣昨奉清光,窃见陛下君子小人之际反覆详究,退自庆幸以为治道之本莫大夫君子小人之分。
意孜孜于此宗社生灵之福也。
唐李德裕言于武宗曰:『邪正二者,势不相容
正人邪人为邪,邪人指正人为邪,人主辨之甚难。
以为正人松柏特立不倚,邪人藤萝,非附他物不能自起』。
臣尝推类而言之,君子小人见矣。
大抵不私其身,慨然天下百姓为心,此君子也。
谋身之计甚密,而天下百姓利害不顾焉,此小人也。
在于为道,不求名而名自归之,此君子也。
在于为利掠虚美、邀浮誉,此小人也。
其言之刚正不挠无所阿徇此君子也。
辞气柔佞切切伺候人主之意于眉目颜色之间,此小人也。
乐道人之善,恶称人之恶,此君子也。
人之有善,必攻其所未至而掩之;
人之有过,则欣喜自得如获至宝旁引曲借,必欲陈于人主之前,此小人也。
难进易退此君子也。
叨冒爵禄,蔑无廉耻,此小人也。
臣尝以此而求之,君子小人之分庶几可以概见矣。
小人在位,则同于己者誉之以为君子,异于己者排之以为小人不顾公议不恤治乱不畏天地鬼神
是以崇、观以来以至今日,有异于己者而称其为君子乎?
以为无之也。
彼其专为进身自营之计,故好恶不公以至于忘身忘家,乱天下而莫之悔。
陛下学问、节嗜欲清明其躬,以临照百官,则君子小人情状又何隐焉」?
上还临安相府
阅月复出江上劳军
镇江,召韩世忠亲喻上旨,使举军前楚州以撼山东
世忠欣然受命即日举军渡江
建康张俊军,至太平州刘光世军,军士无不踊跃思奋
时巨寇杨么据洞庭重湖朝廷命将讨之不克
公念建康东南都会,而洞庭实据上流,今寇日滋壅遏漕运格塞形势,为腹心害。
去之,无以立国
然寇阻重湖春夏耕耘秋冬水落则收粮于湖寨,载老小于泊中,而尽驱其众四出为暴。
前日朝廷反谓夏多水潦,屡以用师,故寇得并力而我不得志
今乘其怠盛夏讨之,彼众既散,一旦合之,固已疲于奔命
不得守其田亩禾稼蹂践,则有秋绝食之忧,党与必携,可招来也。
虽已命岳飞往,而兵将未必谕此意,或逞兵杀戮,则失胜算、伤国体
具奏请行,上许焉。
在道念国任事不顾身者常遇祸,而畏避崇虚誉者常获福,以为国之大患,奏曰:「今夫有疾于此正在膏肓庸医畏缩方且戒以勿吐勿下,姑进参苓而安养之,虽终至于必死,主人以为爱己也。
乃若良医进剖胸洗肠之术,旁观骇愕,指以为狂。
至其疾良已,尚不免于轻试之谤。
自古掠美附众得誉常多,而骨鲠当权负谤常重。
澶渊之役,寇准决策亲征,功存社稷
定之后,奸臣乃谓其轻弃万乘
合天下之力以诛天下不义,虽汤、武复生,亦必出此。
顾乃恐惧顾虑之计,何由事功可集哉」?
公所自任始终如此,故每因事为上言之。
行至醴陵狱犴数百人,尽杨么遣为间探者,帅席益传至远县囚之。
召问,尽释其缚,给以文书,俾分示诸寨曰:「尔今既不得田亩秋冬乏食,且馁死矣。
不若早降,即赦尔死」。
数百人驩呼而往
五月十一日潭州于是贼寨首领黄诚、周请受约束
然诚等屡尝杀招安使命犹自不安
公遣岳飞分兵澧、益阳,压以兵势,其党大恐,相继约日来降丁壮至五六万,老弱不下二十万。
一切诚信抚之。
六月湖寇尽平,乃更易郡县赃吏宣布宽恩
上手书赐曰:「览奏,知湖寇已平。
非卿孜孜忧国不惮勤劳,谁能宽朕忧?
顾奏到之日,中外欢贺,万口一词以谓上流既定,则川、陕荆、襄形势接连事力增倍
天其以中兴之功付之卿乎」!
于是公奏遣岳飞军屯荆襄,图中原,遂率官属吏兵泛洞庭而下
重湖连年舟楫不通,公舟始行,风日清夷父老叹息以为残贼呻吟之区为和气也。
始,公定议令韩世忠屯承楚,于高邮家计
公出征而廷议中变复请去。
上悟,优诏从公初计。
公既两发储嗣之议,至是闻建资善堂,皇子就傅喜不自胜以为当以择师傅为
具奏,荐起居郎朱震秘阁修撰范冲可任训导之选。
公虽在外,常以内治为忧,每有见入奏
其一谓:「自昔人君命相,与之讲论天下大计次第施行之,故日积月累成效可必
譬之营室基阯,次定规模付诸匠者,以责其实
一有不合安可轻委?
自建以来陛下选用大臣未知责以何事,而大臣进说陛下未知何以奉诏
臣但见一相之入,引进亲旧报雠复怨,以行其私意而已
欲望国家治安,其可得乎」?
其二谓:「祖宗台谏,本虑夫军民利害人才善恶官吏能否庙堂不能尽见而周知台谏得以风闻论列
不幸大臣不得其人,则台谏力争明辨以去之耳。
今乃不然阴肆揣摩反覆,或伺候人主之意,或密结大臣之私,捃摭细故,以示其公。
人主不可以不察也」。
三谓:「祖宗时,郎曹之选非累亲民不以授,自台阁而为守贰者十尝七八,盖使之更历世故谙晓民情养成其材,以备任使
今则不然,事口记者至言官,弄文采者皆升馆职日进月迁,骤窃要位
一居京局州县冗官
故有大臣不知民情休戚财用盈虚军政始末者,有为侍从不知州县所宜施行者,况责以任天下大计哉」?
上嘉纳焉。
公自岳、鄂转淮西、东,诸将大议防秋之宜,直至承楚,伪境震动
上念公久劳于外,遣中使手书促归,制除金紫光禄大夫
公力辞至四五乃许。
封公母计氏秦国夫人,赐公兄滉紫章服五品二人,官公亲属两人
公以十月十一日行在上劳问曰:「卿暑行甚劳,然湖湘群盗既就招抚,以成朕不杀之仁,卿之功也」。
顿首谢曰:「陛下误知,使当重任故臣得效愚计」。
上亲书《周》《否》、《泰》卦以赐焉。
公奏:「自古小人倾陷君子莫不朋党为言
夫君子引其类而进,志在于天下国家而已
道同,故其所趋向亦同,曾何朋党之有?
小人不然更相推引本图利禄诡诈之踪,莫可迹究。
故为小异弥缝其事,或内外符合以信实其言
人主于此何所决择而可哉?
则亦在夫原其用心而已矣。
臣尝考《泰》之初九拔茅茹以其汇,征』,而象以为在外,盖言其志在天下国家非为身故也。
《否》之初九拔茅茹以其汇,贞』,而象以为志在君,则君子连类而退,盖将以行善道而未始忘忧爱君心焉
二爻之义而考其用心,则朋党之论可以不攻而自破矣。
臣又观否泰之理起于人君一心之微,而利害及于天下百姓
方其一念之正,其画为阳,泰自是而起矣。
一念不正,其画为阴,否自是而起矣。
然而《泰》之上六三阴已尽,复变为阳,则小人在外泰之所由以生焉。
当今时适艰难民坠涂炭陛下若能日新其德,正厥心于上,臣知其将可以致泰矣。
异时天道悔祸幸而康宁,则愿陛下常思其否焉」。
上尝召公独对便殿,问所宜为。
公退奏曰:「臣窃惟二帝皇族远处沙漠忧愤无聊与夫轻侮受辱,可想而见也,尚忍言之哉!
臣尝屈指计之,如此者盖三千昼夜矣。
虎狼用意,实欲摧折消磨之也。
虽然,此尚以陛下总师于南耳。
异时或一有差跌,其祸可胜言乎?
今事虽有可为之几,理未有胜之道。
兵家之事不在交锋援战然后胜负可分,要在得天下之心,则士气百倍,虏叛归服
虽然,是岂可声音笑貌为哉?
心念之间一毫有差四海共知
今使天下之人皆曰吾君孝弟之心须臾不忘,寝食之间父兄在念,当思共为陛下雪雠矣。
皆曰吾君之朝君子在位小人屏去侍御仆从罔匪正人谮说不行邪言不入市井之谈不闻,道义日至,则内外安心,各服其职,而有才智者悉思尽其力矣。
皆曰吾君弃珠玉、绝弄好、轻犬马、贱刀剑金帛之赏不以予幸,惟以予功,则上下知劝矣。
以至吾君言动举措俱合礼法至诚不倦,上格于天,则望教化可行矣。
如是将帅之心日以壮,士卒之心日以奋,天下百姓之心日以归。
夷狄虽号荒服,然非至若禽兽也。
陛下盛德,知中国理直则气折志丧,小大虽异,战必不力,众必不同,则陛下何为不可成乎?
或有不然疑似之说毫发著见,天下人口不敢言而心敢怒。
异日事乖势去,祸乱立作,如覆水不可救也。
盖隙见于此则心生于彼,不易之道,自古为君之难,非特今日也。
一言之失,一行之非,或失色于人,或失礼于人,或一小人在侧,便足以致祸致难,起戎起兵
前日受之变,大逆之徒陈兵阙下旁引他辞,其监不远也。
为人上者,其可不兢畏戒惧耶」?
警戒深切如此
上皆嘉纳,且命公以所见闻置策来上。
承命条列以进,号《中兴备览》,凡四十一篇
立国之本,用兵行师之道,君子小人情状驾驭将帅之方,均节财用之宜,听言之要,待近习之道,以至既往得失郡县利病莫不备具
上深嘉叹,置之坐隅
六年正月,上谓公曰:「朕每以事几难明,专意精思,或达旦不寐」。
公奏曰:「陛下多难之际,两宫幽处一有差失存亡所系,虑之诚是也
然臣尝闻之,听杂则惑,多畏移。
惑之心行移之事,终归无成而已
是以自昔君人修己正心,惟使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持刚健之志,洪果毅之实,为所当为曾不它恤。
陛下聪明睿知,灼知古今,苟大义所在,断以力行,夫何往而不济乎?
臣愿万机之暇,保养天和澄静心气几利害纷来不至疑惑,以福天下,以建中兴」。
公以虏势未衰,而叛臣刘豫复据中原,为谋叵测不敢皇宁处于朝,奏请亲行边塞部分诸将,以观机会
上许焉,即张榜僭逆之罪,以是月中旬启行
公谓:「楚汉交兵之际,汉驻兵殽函间,则楚不敢越境而西。
大军在前,虽有它岐捷径敌人畏我之议其后不敢踰越深入也。
太原未陷,则粘罕之兵不复济河,亦以此耳。
论者多以前空阙,虏出它道为忧,曾不议其粮食自来师徒自归
不然,必环数千里地尽兵守之,然后为可安乎」?
既以此告于上,又以此言于同列,惟上深以公言为然
至江上,会诸帅议事,命韩世忠据承楚以图淮阳,命刘光世屯合淝以招北军,命张俊练兵建康进屯盱眙,命杨沂中精兵为后翼佐,命岳飞进屯襄阳以窥中原
形势既立国威大振
遣使赐公御书裴度传》以示至意
于诸将中尤称韩世忠忠勇岳飞之沉鸷,可倚大事
世忠楚州时入伪地,叛贼颇聚兵
世忠渡淮击败之,直引兵淮阳而还士气百倍
上手赐书曰:「世忠既捷,整军还屯,进退合宜中外忻悦
每患世忠发愤直前奋身不顾,今乃审择利便不失事机,亦卿指授之方。
卿宜明审虚实,徐为后图,或遣岳飞一窥陈蔡,使贼支吾不暇以逸待劳」。
时飞母死,扶护庐山
公乞御笔敦趣其行,奉诏归屯。
公身任辅相,虽督军在外朝廷有大差除不容预议
孟庾知枢密院,及高世则节度使,皆不知始末
具奏以为如此则臣不当相位
亲笔喻指焉。
公以东南形势莫重建康,实为中兴根本
人主居此,则北望中原常怀愤惕,不敢自暇自逸
临安僻居一隅内则安肆,外则不足以号召远近,系中原之心。
奏请车驾秋冬建康三军,以图恢复
公又渡江遍抚淮上诸屯,属方盛暑,公不惮劳人人感悦
防秋不远,公以方略谕诸帅,大抵自守以致其师,而乘几击之。
六月,制加公食邑食实封
公所遣人燕山回,知徽宗皇帝不豫,又闻钦宗皇帝所贻虏酋书,奏曰:「臣近得此信,不胜臣子痛切愤激之情。
仰惟陛下天子之尊,遭父兄之变,圣怀恻怛勤切于中,固不止坐薪尝胆也。
臣愿陛下至诚刚健勉强有为成败利害在所不恤
藉姑息之论,纳小忠之说者,为一己妻孥计耳。
使天有志中兴陛下奋然决为,躬冒矢石,事无不济
使天无意中兴陛下过为计虑,以图一身之安,曾何补于事乎?
但当尽其在我,一听天命而已
况夫孝弟可以格天仁厚可以得民,推此心行之,臣见其福,不见其祸也」。
七月,有诏促公入觐
八月行在,时张俊军已进屯盱眙三帅鼎立,而岳飞遣兵入伪地,直至蔡州,焚其积聚,时有俘获
公力建康行为可缓朝论同者极鲜,惟上断然不疑
车驾九月一日进发逮至平江,公又请江上
谍报叛贼刘豫及其侄猊挟虏来寇,公奏虏疲于奔命决不能悉大众复来,此必皆兵。
公既行,而边遽不一大将张俊刘光世张大贼势,争请益兵,自赵鼎而下莫不恟惧
至欲移盱眙之屯,退合淝之师,召岳飞尽以兵东下
公独以为不然,以书戒光世曰:「贼豫之兵以逆犯顺若不尽剿,何以立国
平日亦安用养兵为?
今日之事,有进击退保」。
杨沂中张俊统制公令沂中往屯濠梁且使谓之曰:「上待统制厚,宜及时立大功,取节钺
或有差跌,某不敢私」。
诸将悚惧听命
至江上,知来为寇者实刘麟兄弟封麟淮西王,兵凡六万人
寇已渡淮南,涉寿春,逼合淝。
公调既已定矣,而张俊请益兵之书日上刘光世亦欲引兵退保
刘豫又令乡兵胡服,于河南诸州十百为群,由此间者皆言处处有虏骑。
赵鼎签书枢密院事折彦质惑之,移书抵公至七八,坚欲飞兵速下。
又拟条画项目,乞上亲书付公。
大略光世沂中退师善还,为保江之计,不必前议
公奏:「渡江则无淮南,而长江之险与虏共矣。
淮南屯正所以屏蔽大江向若叛贼得据淮西,因粮就运,以为家计江南其可保乎?
陛下其能复遣诸将渡江击贼乎?
淮西之寇,正当合兵掩击令士振,可保必胜
一有退意,则大事去矣
岳飞一动,则襄汉有警,复何所制?
陛下专制于中,使诸将不敢观望」。
上手书报曰:「朕近以边防疑事咨问于卿,今览卿奏,措置方略审料敌情条理明甚,俾朕释然无复忧顾。
非卿识虑高远出人意表何以臻此」?
是时内则庙堂,外则诸将,人人畏怯,务为退避自全之计
公远策之忠始终不贰,然握兵在外间隙生,向非主上见几之明,不惑群议,则诸将必引而南,大势倾矣。
奉此诏,异议乃息,而诸将亦始为固守计。
既而大张声势淮东,阻韩世忠承楚之兵不敢进杨沂中亦以十月四日濠州
公闻光世已舍庐州而南,淮西人情恟动,星夜疾驰采石,遣谕光世之众曰:「有一人渡江,即斩以徇」。
光世公来采石,大恐,即复驻军,与沂中接连相应
刘猊分兵之半来攻沂中是月十日沂中大破猊于藕塘降杀无遗
仅以身免拔寨遁走虏获甚众,得粮舟四百馀艘。
于是公奏车驾宜乘时早幸江上上赐手书曰:「贼阻兵,枭雏犯顺,夹淮而阵,侵寿及濠。
卿奖率师徒分布要害临敌壮,仗义直前,箕张翼舒,风驰电扫,遂使凶渠宵遁同恶自焚,观草木以成兵,委沟壑不顾
周瑜赤壁之举,谈笑而成;
谢安淝上之师,指挥而定。
得贤之效,与古何殊
寤寐忠勤,不忘嘉叹」。
公奏曰:「逆雏远遁,尚稽授首之期;
金寇方强,未见息戈之日。
之罪大,何所逃刑
陛下十年留滞之非,叹双驭还归之晚,傥为民而劳己,当有神以相身。
无使自谋择利之言,得惑至高无私之听」。
上奏以「贼臣迩者辄入边塞,今虽胜捷,而渠魁遁去,杀戮虽众,亦吾赤子
致彼操戈轻犯,由臣武备之弗严。
愿赐显黜,以允公议」。
上深嘉叹焉。
有旨,都督府行官吏军兵诸色人等备见勤劳,可令张某等保奏
公奏:「驰驱尽瘁,职所当然,赏或滥加,士将解体
乞上保奏战功庶可旌劝军士」。
又遣内侍赐公古石砚笔、墨刀剑犀甲,且召公还。
及至平江随班朝见,上曰:「却贼之功,尽出右相之力」。
于是赵鼎惶惧乞去。
方公未至平江时,等已议回跸临安
入见次日具奏曰:「昨日获闻圣训,惟是车驾进止一事利害至大
盖天下之事不唱则不起,不为不成
四海之心孰不思王室
虏叛相结,胁之以威,虽有智勇无由展竭
三岁之间,赖陛下一再进抚,士气之而稍振,民心因之而稍回。
正当示之以形势庶几乎激忠起懦,而三四大帅者,亦不敢怀偷安苟且之心。
天下者,陛下天下也。
陛下自致以为,臣惧被坚执锐履危犯险者皆有解体之意。
今日之事,存亡安危所自以分。
六飞傥还,则有识解体内外离心日复一日,终以削弱
异时复欲下巡幸诏书,谁能深信不疑者?
何哉
彼知朝廷以此避地之计,实无意于图回天下故也。
论者不过曰万一秋冬有警,车驾难于远避。
军旅同心将士用命,扼淮而战,破敌有馀。
陛下亲临大江,气当百倍
苟士不效力,人有离心陛下虽过自为计,将容足于何地乎?
不过曰当秋而进,士有战心
而还,绝彼窥伺
为此论者,特可纾一时之急,应仓卒之警。
使年年为之,人皆习熟,谓我不竞,当有怨望,难乎其立国矣。
不过曰贼占上流,顺舟而下变故不测
夫襄汉我所有也,贼舟何自而来
使虏叛事力有馀,果然凌犯,水陆偕进,自上而济,陛下深处临安,亦能以乎?
矧惟陛下四海重责有为而未成,天下矜怜归心陛下
不为坐待其尽,其为祸可胜言耶!
要须刚大志气恢廓度量,以拯救天下为心,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事而为,审时而动,先谋自治,利而诱之,致而破之,何难而不可济?
今臣侍陛下以还归,在臣之谋,无所任责,臣亦得计矣。
而为陛下国家计,则为不忠
是以披心腹、露肝胆反复一二言之。
陛下详教而曲谕焉,庶几君臣之间得尽其道,不贻万世之悔」。
翻然从公计。
十二月赵鼎出知绍兴府,专委任公。
公谓亲民之官治道所急,而比年以来内重外轻,祖宗之法尽废。
流落外者终身不获用,经营内者积岁美官
又官于朝者不历民事利害不明诏令之行,职事之举,岂能中理
民多被其害。
条具以闻:郡守监司治状任满除郎。
郎曹资浅,未经民事之人,秩满监司郡守
中书省御史台记姓名回日较其治效,优加擢用
治民无闻者,与闲慢差遣
馆职未历民事者除通判郡守殿最如前。
仍乞降诏
又以灾异奏复贤良方正科,上皆从之。
七年正月,上以公去冬却敌之功,制除特进
恳辞再四
先是十二月禄令成书金紫光禄大夫
公辞不得,即求回授兄滉。
至是上谓公曰:「卿每有迁除,辞之甚力,恐于君臣之义有未安也」。
公乃奉命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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