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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师保信军节度使魏国公致仕太保公行状下之上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六四
公与赵鼎当国时,议徽宗沙漠,当遣信通问,遂遣问安使何藓等行。
是年正月二十五日,藓归,报徽宗皇帝宁德皇后相继上仙
号恸擗踊,哀不自胜
公奏:「天子之孝,与士庶不同
必也仰思所以承宗、奉社稷者。
梓宫未返,天下涂炭,至雠深耻亘古所无。
陛下挥涕而起,歛发而趋,一怒安天下之民,臣犹以为晚也」。
数日后求奏事,深陈国家祸难涕泣不能兴。
乞降诏谕中外
上命具草以进,亲书付外。
其词曰:「朕以不不明,托于士民之上,勉求治道,思济多艰。
而上帝降罚,祸延于我有家天地崩裂讳问远至
呜呼
朕负终身之戚,怀无穷之恨。
凡我臣庶,尚忍闻之乎!
今朕所赖以宏济大业,在兵与民。
惟尔小大文武之臣早夜孜孜,思所以治兵恤民辅朕不逮
皇天后土,实照临之。
无或自暇,不恤朕忧」。
又以公请,命诸大将三军发哀成服中外感动
公退,又具奏待罪曰:「仰惟陛下时遇艰难,身当险阻图回事业寝食不遑
所以思慕两宫忧劳百姓未尝一日忘也。
臣之至愚,获遭任用,在诸臣先,每因从容语及北狩事,圣情恻怛,泪必数行。
感慨自期,愿歼虏雠。
十年之间,亲养阙然,爰及妻孥,莫之私顾,其意亦欲遂陛下孝养之至,拯生民涂炭之难,则臣之事亲保家庶几得矣。
昊天不吊祸变忽生,使陛下无穷之痛,积罔极之思,哀复何言?
罪将谁执?
载念昔者陕蜀之行,陛下丁宁告戒,且曰:『我有大隙于虏,刷此至耻,惟臣是属』。
而臣终隳成功,使贼无惮
况以沙漠之墟,食饮忧虑两宫处此,违豫固宜
今日之祸,端自臣致。
尚叨近辅,实愧心颜
伏愿明赐罢黜,亟正典刑,仰以慰上皇在天之灵,俯以息四海怨怒之气」。
上降诏起公视事,公再上疏待罪不获请。
车驾二十七日平江三月十一日建康
时公总领中外之政,会车巡幸,又值国恤几事丛委
公以一身任之,至诚恻怛上下感动人情赖公以安。
每对必深言雠耻之大,反复再三,上未尝不改流涕
上方厉精克己,务自损节,戒饬宫庭内侍无敢少有越度者。
事无巨细,必以咨公。
赐诸将诏旨往往公拟进,未尝一字
四方灾异,公必以闻,祥瑞则皆抑不奏。
果州宇文彬、通判信孺嘉禾九穗,并镌秩放罢,而四方皆知朝廷好恶所在矣。
四月公行淮西抚喻诸屯,筑庐州城,治东西关,且申防秋备。
自公东南太夫人留蜀。
再入政府遣人迎侍
太夫人安于蜀,未即出。
上为降旨召公兄滉俾迎侍而来,又遣内侍胡宗回喻意
五月始达建康而公亦自淮西归
上叠遣中使劳问太夫人赐予稠叠
戴星而出,经处国事,至暮入色养委曲奉承中外观感歆慕,传相告语以为美谈
自公赵鼎相位,以招来贤才急务从列要津,多一时之望,百执事奔走效职不敢自营,人号为小元祐而公未尝恩泽亲戚
仲兄上知其贤,累欲加以异恩辄辞。
及赐进士第,后省官缴驳,公非惟不加忤,且奏不当以臣故沮后省公议
外舅宇文时中政和中为郎,出守大藩,旧已寓直万里召赴,仅进职湖州
舅氏计有功久在幕府,得直徽猷阁
公止,乞就秘阁,人服其公。
公以人主当务讲学以为修身致治之本,荐河南门人尹焞宜在讲筵,有旨趣赴阙
旱灾且自太夫人以次阖门卧病公力求去,至再四不得
方车驾在平江时,公归自江上,奏刘光世握兵数万,无复纪律沈酣酒色不恤国事
语以恢复意气怫然
宜赐罢斥,用警将帅
上然之,罢光世而以其兵尽属督府
公命参谋兵部尚书吕祉庐州节制,公又自往劳之人情协附上下帖然
枢密使秦桧、知枢密院事沈与求意以握兵为督府之嫌,奏乞置武帅。
台谏观望,继有请,乃以王德都统制,即军中郦琼副之。
公归,以为不然,奏论之,而等亦与德有旧怨,与其八人列状诉御史台
乃命张俊宣抚使杨沂中刘锜制置判官以抚之。
此军自闻王德为帅,往往怀疑,而郦琼遂阴有异志,唱摇其间
八月八日等举军叛,执吕祉以行,欲渡淮归刘豫
不肯渡,詈等,碎齿折首以死。
公遂引咎力求去位
不得留,因问可代者。
公辞不对
上曰:「秦桧何如」?
曰:「近与共事,始知其暗」。
上曰:「然则赵鼎」。
令公拟批召
既出,谓公必荐己,就閤子与公语。
良久,上遣人促进所拟文字错愕而出。
后反谓:「上召公,而张丞相迟留至上使人促,始进入」。
之交谍类此
公本靖康中建议赵氏不畏死,有力量,可与天下事,而一时仁贤尤力,公遂推引
同朝,始觉其顾望包藏,故临行因上问及之。
先是,公遣人手榜入伪地云:「刘豫本以书生被遇太上皇帝,曾居言路
主上极,擢守乡郡
山东要冲,任济南委寄眷礼殊厚,责望至深。
俄闻率众请降,旋乃失身而据位。
谅亦迫于畏死,姑务偷生
如能诱致金人,使之疲弊精兵健马渐次消磨,兹诚报国良图,亦尔为之后效。
更须爱惜民力,勿使伤残
傥或永怀异心自致显戮岂惟皇天后土所不容,抑恐义士忠臣终怀愤疾」。
金虏用事者见此榜,已疑
八月豫闻王师北向,遣韩元英告于虏,谓南寇张某总领乌合之兵,或逼宿亳,或窥陈蔡,或出襄阳,增修器甲趣办军装,其志不小
先起制人后起制于人,欲乞兵同举
虏得此报,谓真欲困己,益疑之。
等叛去,复多遣间散持蜡书,故遗之。
大抵相结约,故遣等降,而又乞兵于虏。
十月,虏副元帅术径领兵来废,惜其机会之来,公已去位矣。
盖公以九月五日得请,授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左司谏王缙奏乞留公,即日补外
都官郎中赵令衿上疏,亦罢去
御史中丞周秘、殿中侍御史石公揆右正言李谊交章诋公未已,旋落职,以朝奉大夫秘书少监分司西京永州居住
于是赵鼎当国,而车驾江上临安矣。
公出国事,每以不从容尽子职为念。
及既去国太夫人公退处,欣然从之。
八年二月,抵永,左右侍旁,凡所以顺承意者无不曲尽
太夫人安之,不知其为迁谪也。
然公自以为上遇我厚,虽流离远屏,亦未尝一念不在朝廷
草堂旁近,以奉版舆游历,命以「三省」,为文纪之曰:「予作堂于寓止客馆东隅,仅庇风雨,取曾子省之目以名之。
其省谓何
思吾之忠于君、孝于亲、修于己者恐或未至也。
士大夫圣人之道,当求所以天人之际
予之三省,将有进于斯而愧其未能也」。
则公之所深省自得者远矣。
是岁秦桧已得政,始决屈己和戎之议。
九年正月诏书至永。
伏读恐惧寝食不安移书参知政事孙近大略曰:「鲁仲连不尊秦为帝,且云连宁有蹈东海而死,盖知帝秦之祸迟发而大。
况我至雠深隙,乃欲修好而幸目前少安乎?
异时岁币求增而不已使命络绎以来临,以至更立妃后,变置大臣,起罢兵之议,建入觐之谋,皆或有之矣。
是以伏读诏书不觉战汗
幸公深思,密以启沃」。
又闻故人李光洪州召入政府,复以此移书抵之,怀不自已
又具劄子以奏曰:「恭睹诏书之颁,再三伏读通夕不寐
今日事之虚实姑未论,借令中有故,上下分离天属尽归,河南遂复,我必德其厚赐,谨守信誓
将来人情益解,士气渐消,彼或内变既平,指瑕造隙,肆无厌之欲,发难从之请,其将何词以对?
事理可忧,有甚于此者。
陛下焦心劳虑,积意兵政精诚感格将士渐孚。
一旦北面事虏,听其号令游谈之士取功于一时忠勋之臣置身无用小大将帅,孰不解体
陛下且欲经理河南而有之,臣知其无与赴功而共守者矣。
从约之遽,肆赦之速,用世儒之常说,答猾虏诡秘措置失绪,不胜寒心。
陛下宗社之计,图恢复之实,逼之以大势庶乎国家可得而立
罪戾之馀,一意养亲,深不欲论天下事
顾惟利害至大至重,不忍缄默,以负陛下之知。
陛下留意」。
二月,以大霈宣奉大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任便居住
复具劄子曰:「窃惟今日事势古今之至难,一言以断之,在陛下强勉图事而已
陛下进而有为,则其权在我,且顺天下之心。
间虽龃龉,终有莫大之福。
陛下退而不为,则其权在敌,且怫天下之心。
今虽幸安,后将有莫大之忧。
夫在彼者情不可保,在我者心不可失。
外徇敌国,内罹实害,智者所不为也。
仰惟圣慈深计审虑,茂图大业永福元元」。
又自作谢表云:「敢不专精道学黾勉身修。
求以事亲方谨晨昏之养;
庶几报国,敢忘药石之规」?
视此,则公许国之忠为如何哉!
旬日,又具劄子曰:「自陛下回驻临安,甫阅岁时圣心之所经营朝论之所商榷专意和议庶几休息莫不幸其将成矣。
臣尝不寐以思,屈指而计,虏人与我雠衅之深,设心措意,果欲存吾之国乎?
抑愿其委靡遂亡也?
臣意其力弱未暇,姑借和以怠我之心。
势盛有馀,将求故以乘吾之隙。
理既甚明,事又见,然则纷纷异议端拱而决矣。
料虏上策,还梓宫、复母后舆地来归不失前约结欢笃好,以怠我师
迟之数年,兵无战意,然后一介之使,持意外之诏,假如变置大臣更立妃后,将何以塞请?
虏出中策,则必重邀求、责微礼,失约爽信期年中原之地,将有所付。
梁武之立北魏王颢者,尚庶几于前。
虏出下策,怒而兴师,直临江表,势似可愕,而天下之乱或从此而定矣」。
是月,复资政殿大学士、知福州,兼福建路安抚大使
公以太夫人念乡,不欲东去,力辞至再三
四月,公念前论讲和事未蒙开纳,又具劄子曰:「窃惟陛下建炎初载尝历大艰,天意至深,益彰圣德
前事不忘,后事之鉴。
伏愿亟收人心,务振士气权势专制操纵自我,外之丑虏,曷发敢侮之谋?
内之群帅,益坚尽节之志。
天下国家我所自定
宋之社稷永永无穷
夫理有近利,亦有深忧
天下者,当审机会、度人情、断大义,持柄握权,不以与敌。
腐儒寡能远见,事至而悔,将何及焉?
况夫今日事机尚可适变,速于救药
惟望圣慈断以无疑则天幸甚」!
八月,闻虏遣使来,以诏谕为名,则又具奏曰:「臣者累输瞽说,仰渎圣明,诚以忧君过虑不能自息。
窃惟天下之事有置必有废,有与必有夺。
虏以诏谕为名,持废置与夺大柄
且其蓄谋起虑,欲以人心、夺士气而坐倾吾国。
臣之所忧,不但目前也。
刘先主曰济大事人心为本,此存亡大计
陛下考臣前后所奏,留神忽焉」。
福州之命既累辞不获,公念时事多虞,惟在或可以补报万一,遂受命而东。
九月闽中,闽素号健讼难治,公谓人心一也,正由临民逆诈亿不信之心,是以不能感格
入境一切谕以义理,饬守令诚意民事,令乡里长老知书者率劝后生,及彊悍者无为乡党羞,民皆感仰
每出,观者至升屋登木堵墙
十年正月,上遣中使抚问,公附奏谢,且曰:「愿陛下全养精神刚大志气,惟果惟断,见几见微,察彊弱于言辞之际,转祸福谈笑之间,无使噬脐,为天下笑」。
时虏中变盟约,复取河南
公奏曰:「臣窃念群下回銮之议,国势不振事机之会失者再三
向使虏出上策,还梓宫,归两殿供须一无所请,宗族随而尽南,则我德虏必深,和议不拔人心懈怠国势寖微
异时衅端卒发,何以支持
臣知天下陛下有矣
今幸上天警悟,虏怀反复士气尚可作,人心尚可回。
制变转祸为福用天下之英才,据天下要势,夺敌之心,振我之气。
措置一定大勋可集。
臣又有臆见,当燕山新复,朝廷郭药师为固
一旦丑虏败盟药师叛。
何则
卖国无耻之人,本无它长,难与共事。
陛下以为鉴,制御于早无忽」。
继闻淮上有警,边计奏知,又条画道舟利害
上嘉公之忠,遣中使奖谕
时大海舟千艘,为直指山东之计,以俟朝命
在郡细大之必躬必亲人人感悦和气薰然讼事清简
山海之寇招捕无馀,间引秀士与之讲论人化之。
十一年三月刘锜大破兀术于顺昌
晚出一见关陕奇之,即付以事任感慨自立
公归,荐之上,谓才识诸将莫及
一时辈流嫉其材能出己右,百计沮遏
公既平湖寇,即荐知岳州
已而召赴行在左右扶持,付以王彦军,且擢为骑帅。
至是,竟以所部大功
方欲进兵乘虏虚,而还矣。
还朝,上见之,首曰:「张某可谓知人」。
郎官盖谅来讽公,使附其议,当即引公为枢密使
公答书历言和不可成,虏不可纵,且面为谅言。
归,怒。
时幕将等归自虏,朝廷复遣刘光远奉使而公力请奉亲矣。
十一月,除检校少傅崇信节度使,充万寿观使,免奉朝请
去福之日,军民送者咨嗟号泣相属于道。
公以蜀远朝廷,不欲径归,遂奉太夫人长沙
十二年,太母鸾辂来归,制封公和国公,具劄子以贺,且曰:「与或为取,安必虑危。
夫惟务农而彊兵,乃可立国而禦侮。
愿勤圣虑终究远图」。
公恐太夫人念归,乃即长沙城南为屋六十楹以奉色养太夫人安焉
堂榜曰「尽心」,亲为之记,大意欲益所以尽心君亲者。
居间玩意六经,考诸史治乱得失,益思前事机微忧时之志,一饭未尝忘也。
外交仇雠罔上自肆,恶嫉正论讳言兵事,自以为时已太平,日为浮文侈靡愚弄天下,独忌公甚。
中丞万俟卨旨,论公卜宅僭拟,至仿五凤建楼,上不以为然
朝士吴秉信使事湖南,有所案验,且以官爵诱之。
秉信造公,见其居不过中人常产可办,不觉叹息,反密以意告公而归,且奏其实
秉信
十六年,公念欺君误国,使灾异数见,彗出西方,欲力论时事,以悟上意
又念太夫人年高,言之必致祸,恐不能堪。
太夫人觉公形瘠,问故。
具言所以太夫人雍公绍圣初对方正策之词曰:「臣宁言而死于斧钺不忍不言而负陛下」,至再至三公意遂决。
乃言曰:「臣闻受非常之恩者图非常之报,拯焚溺之急者乏徐缓之音。
窃惟当今事势譬如养成大疽于头目心腹之间,不决不止
决迟则祸大而难测,决速则祸轻而易治。
陛下谋之于心,断之以独,谨察情伪豫备仓卒
犹之弈棋,分据要害审思详处,使在我有不可犯之势,庶几社稷安全之理。
不然日复一日,后将噬脐异时以国与敌者反归罪正议
此臣所以食不下咽不能一夕安也
傥非陛下圣德在人,获天地之祐,承祖宗之庆,有以照察其心,臣亦何逃罪」?
事下三省大怒
时公又以天申节手写尚书·无逸》篇具劄子贺曰:「臣尝潜心圣人之经,有可以取必于天,膺大福,获大寿决然无疑者,辄输丹诚,为陛下献。
臣伏周公无逸》篇,商王中宗严恭寅畏天命自度治民祗惧不敢荒宁』。
高宗嘉靖商邦,至于小大无时或怨』。
周文王『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万民』,『不敢盘于游田,以庶邦惟正之供』。
三君者,非独身享安荣,而有国长久,后世莫加焉。
商自祖甲之后立王生则逸,不知稼穑艰难,不闻小人之劳,惟耽乐之从。
是以罔或克寿,或十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
天道昭然其应如响
圣人一身天下惠泽四海,无不如意未尝少有忧惧退怯之怀。
凡以天道可必,吾无愧歉于心而已
不胜臣子祝颂之诚,愿陛下兢兢业业勉之又勉,永坚此心,以奉天道
天之所以报吾君者,宜如何哉」!
七月台谏论公,章四上
上以特进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连州居住
樊川周绩者,气义人也。
自公贬永,即来相从
公帅福唐,辟为属。
公来长沙,绩亦从居焉。
书招不得,恨之,乃谓公与绩诽谤时事,亦削绩官,窜封州
被命即行,自夫人以下皆留侍,独挈子侄往。
太夫人送之曰:「汝无愧矣,勉读圣人书,无以家为念」。
贬所,月一再遣人太夫人所。
日夕读《》,精思大旨述之于编,亲教授其子栻。
为州景物甚胜,暇即策杖游历
人爱重公,争持肴果以迎,所至必为曲留终日
益肆凶焰迁谪不绝于道,四方观望
公处之恬然形气充实太夫人安居长沙
连作四德铭》以示其曰:「忠则顺天孝则生福,勤则业进,俭则心逸」。
人相与镵之于石,家传人诵焉。
己巳岁岭南瘴疫大作日色昼昏
官于者,自太守而下凡数人,郡人无不被疾,哭声巷,乡落至有绝爨者。
和药拯之病者来请,日至千馀人
公家下至仆厮一人告病,过者咨叹,莫不以为天相忠诚也。
凡四年,二十年九月,移永州
湖湘之人见公归,喜甚争出迎。
望见公所养胜前,退皆叹息相贺
遣人太夫人,以次年四月至永,母子相见,彊健如初
永旧所尝居,人情相安而公徽猷公遽以疾终。
方公官于朝及在贬,徽猷公常留太夫人左右,悦适其意,太夫人爱之
至是悲恻不能为怀,虽公解释备至太夫人年高多疾矣。
盖公去国至是几二十年,退然自修,若无能者。
天下士无贤不肖莫不倾心武夫健将言公者咨嗟太息,至小儿妇女,亦知天下张都督也。
虏人惮公尤甚岁时使至虏中,其主必问公安在。
方约和时誓书有「不得更易大臣」之语,盖惧公复用云。
至是秦桧宠位既极,老病日侵鄙夫患失之心无所不至,无君之迹显然著见。
意欲剪除海内士大夫然后其所为。
尤惮公为正论宗主,使己不得安,欲亟加害,命台臣王珉徐哲辈有所弹劾,语必及公。
至弹知洪州张宗元文,始谓公国贼,必欲杀之。
张柄者,尝奏请金根车,其死党也,即擢知潭州
汪召锡者,娶兄女,尝告讦赵令衿,遣为湖南提举官,俾共图公。
又使张常先张宗元狱,株连及公。
以为未足,又捕赵鼎子汾下大理狱备极惨酷考掠无全肤,令自诬与公及李光胡寅等谋大逆
一时贤士五十三人所恶者,皆与狱上。
病笃不能书判以死。
时绍兴二十有五年也。
上始复亲庶务桧子致仕,尽斥群凶,公迹稍安,而太夫人遽薨。
有旨复公职观文殿大学士,除判洪州,公已在苫块矣。
哀苦扶护,以治命当归葬雍公之兆,奏请俟命长沙
独念天下事二十年为败坏人心士气委靡销铄政事无纲,边备荡弛,幸其一旦陨毙,当汲汲惟新令图,而未见所以人望者。
且闻完颜亮篡立,势已骄豪必将妄举,可为寒心
自惟大臣义同休戚不敢居丧为嫌五月,具劄子曰:「臣夙负大罪,自谓必死瘴疠之地。
仰惟陛下容之矜怜之,保全之,死骨复生,尽出圣神之造。
自今以往,皆已死之日,而陛下实生之。
臣今虽居苫块中,安敢恝然遂忘陛下恩德,且顾惜一己而默不出一言庶几有补万一哉?
陛下察其用心,恕之而已
臣闻自昔忠臣事君莫不欲其主之圣,莫不欲其主之名显日月功盖宇宙
彼知夫国家安荣,则其身亦与有安荣故犯逆指不敢辞也。
奸臣不然惟利是图不复它恤。
导君于非,使重失天下之心,而阴肆邪志
始则曲意媚顺,而欺蔽人主聪明,终则专事擅权,而潜移生杀大柄
迹其包藏,有不可胜言者矣。
然而身灭家亡,族覆世绝,见于史册历历可考
天下后世视之,曾犬豕不若
彼诚果何所利耶?
惜乎至愚而莫之思也。
日者陛下乾之刚而用以沉潜施设中几,天下四夷孰不畏服
是臣可言也。
疏远不复预闻朝廷几事,而伏自思念今日事势极矣,陛下拱手听其自然乎?
抑将外存其名而博谋密计,求所以长久欤?
臣诚过虑以为自此数年之后民力益竭,财用益乏,士卒益老,人心益离,忠臣烈将沦亡殆尽内忧外患相仍而起,陛下何以为策?
祖宗盛时,尝与虏通和,惟力敌势均,而国家取兵于西北,取财于天下文武之才世不乏人是故得以持久
而百四十年之后靖康大变事出不意祸乱之大,亘古所无。
论者犹恨夫恃和为安而不自治之失。
今天几何
譬之中人之家,盗据其堂,安居饱食其间,而朝夕阴伺吾隙,一日之间,其舍我乎。
然则陛下不可不深思力图于此时也。
或谓虏尝有弑立之举,夫弑立之人,天地所不容,人情甚恶
诚能任贤选能,修德立政断然为吾之所当为,口不绝和而实以势临之,彼必有瓦解之忧。
借使虏不量度,轻为举动,第坚壁清野以持之,明示逆顺,其众自离,虏之危亡可立而待。
何则
人心不肯附逆而忘顺。
假之五七年,而虏之君臣分定,彼国有得柄用事,虽有贤智,莫知为陛下计矣。
陛下精思审谋,无忘朝夕,无使真有噬脐之叹。
夫约和衰弱之时,谓不能久,而彊虏之变荐生于内,是天赞陛下
违天不祥陛下承之
闻人主之俯仰天地间所以自立其身者,不过忠孝二字
天下大义不可须臾少忽也。
而臣行负神明孤苦馀生,亲养已无所施矣。
事有大义当为者,不过尽忠陛下
顾虽头目手足有可捐弃而为陛下用者,所不顾惜
而况亲逢圣明极力保全恩德至大使臣有怀顾己匿情虑祸之心,则是陛下不负臣,臣实负陛下天地鬼神,其肯容之哉!
是以不顾嫌疑不避鼎镬不恤谗毁,为陛下陈之。
陛下勿谓军民之心为可忽,忠良之言为可弃。
治天譬如槃水一决而溃,有不可收拾者矣。
陛下其念之哉。
行年六十,死亡无日,非若纷纷互持和战之说,惟恐其说之不胜而身之不获用,贪目前之得,忽久远之图。
臣知为陛下国家计耳。
陛下安荣,臣亦预有安荣,臣之自谋,亦岂有不审耶?
未即陨,得终礼制
陛下不以臣为愚而卒弃之,愿陛下许臣居严、婺间,优游养痾,为陛下谋画心腹之臣,以毕愚尽忠庶几有补万一。
臣之志愿足矣
陛下乾坤之度,以精求天下之贤,无忘祖宗国家之耻,父兄宗族之雠,盛德大业昭著后世,臣犹幸及见之」。
继被朝命,以太夫人之丧归蜀
八月行至荆南,会以星变诏求直言
公念虏数年间势决求衅用兵,吾方溺于宴安,谓虏可信荡然无备,沈该万俟卨相位,尤不厌天下望,朝廷益轻。
顾伏在苫块经历险阻死亡无日不得为上终言之,怀不自安,乃复奏曰:「臣受陛更生大恩,今至忧迫身,涉险万里,常恐一旦填沟壑,终无以仰报万一。
思以展尽所怀瞑目无憾
臣尝病世儒牵于战和异同之说,而不知实为一事
或者窃儒为奸,不知经史之心,切切利禄是图,而有以欺惑陛下之听也。
又其甚,则大奸大恶挟虏怀贰,以自封殖其家,簧鼓曲说愚弄天下,敢毕陈之。
闻天地之大德曰生,而天地生物之功,本于秋冬
盖非严凝之秋冬,则无以敷荣之于春夏
然则秋冬严凝,乃生物之基也。
在《萃》之象曰:『除戎器,戒不虞』。
《泰》之九二爻辞曰:『包荒冯河』。
泰萃之世,圣人谨于武备如此,谓不如不足以生物而行其心也。
时方艰难,而可忽略不省,启大祸于后,反谓是为得哉?
若夫一时之和,则亦圣贤生利天下之权矣。
商汤矣而终灭,《书》曰:『一征始』;
周太王避狄矣,筑室于岐,未几谋以却敌,《诗》曰:『乃立冢土戎丑攸行』;
文王昆夷矣,卒伐之,《诗》曰『昆夷駾矣,维其喙矣』;
勾践事吴矣,坐薪尝胆,竟以破吴,《越语》曰『越十年生聚十年教训』。
彼皆翕之乎始而张之乎终,汲汲德政修立而以生利为心,未尝恃和为安,自乐其身而已也。
汉高祖项羽和,羽归太公吕后鸿沟以西为汉,东为楚。
良、平进言:『今楚兵罢食,尽释而弗击,是养虎自遗患也』。
王从之,卒成大业
汉文帝匈奴和,曾无间岁之宁。
汉文全有天下,谓可和以息民
是时百姓不免侵凌之苦,至武帝始一大征伐之。
其后单于来朝,汉三百年间用以无事
唐太宗定天下有渭上之盟。
未几李靖之徒深入沙漠之地,犁其庭,系其酋,海内安焉
岂非以和为权而亦得之哉?
若夫石晋之有天下不然,取之非其道,谋之非其人。
桑维翰始终于和,其言曰:『愿训农习战养兵息民,俟国无内忧,民有馀力,观衅而动,动无不成』。
若有深谋者。
然考其君臣所为名实不孚上下
朝廷之上,专务姑息赏罚失章,施设缪戾,权移于下,政私于上,无名之献,莫知纪极
一时用事方镇之臣,往往昏于酒色,厚于赋歛,果于诛戮以害于百姓朝廷莫知所以御之。
所谓训农习战养兵息民略无实事
维翰所陈,殆为空言,姑欲信其当时和之说以偷安窃位而已
契丹窥见其心,谓晋无人须求凌侮日甚一日
后嗣不胜其忿,始用景延广之议,侥倖以战,而不知荒淫怠傲失德一日天下之心已离,天下之势已去天下之财已匮。
延广不学不知圣贤之权,亟思所以复其心、立其势、彊其国,急于兵战之争,事穷势极,数万之师无一夫为之发矢向者至今天下嗤笑
君臣委靡不振服役夷狄者,必曰石晋云。
仰惟陛下聪明圣智孝心纯一即位以来简用实才虏人闻风而畏之,于是议和之事。
陛下太母为重,且幸徽宗皇帝梓宫之亟还,和之权也。
不幸用事之臣贪天之功肆意利欲,乃欲剪除忠良,以听命于虏,而阴蓄其邪心
方国家间暇之时,怠傲是图,德政俱废,而专于异己之去,意果安在哉?
夫虏日夕所愿望者,欲我之忠良沦没耳,欲我之尽失天下心耳,欲我之将士解体,其气不复振作耳,欲我之怀于宴安甘于酖毒耳。
前日用事一切其所甚欲而毕为之,不几乎与虏为地欤?
身死之日,天下酌酒相庆,不约而同
下至田夫野老莫不以手加额
背天逆人不忠于君,而天下心重恶之如此
且彼曾不思虏之于我,其爱之而和乎?
其有馀力而肯和乎?
国中亦有掣肘之虞而和乎?
其欲图之于后而和乎?
臣谓虏有大雠大怨不可复合,譬夫一叶之分。
今日之和,必其酋帅携离人心睽异,姑为此举,以息目前
图回江淮以去后患之心,其中未尝一日忘也。
惜夫昏庸奸贼之人豢于富贵,闇于政事,曾无尺寸之效以上报于国家毫发之惠以下及于百姓分列党与,布在要郡,聚歛珍货独厚私室为身谋,为子孙谋,而不知陛下谋,不知为国家天下谋,坐失事机者二十馀年,误陛下社稷大事
有识之士,谁不痛心
且夫贤才不用政事不修形势不立,而专欲责成受命于虏,适足以启轻侮之心而正堕其计中。
鲁仲连所谓『彼将有所予夺梁王安得晏然乎』,而甚可痛恨者也。
敌国之人何自而畏?
敌国之心何自而服?
敌国之难何自而成?
迟以岁月百姓离心将士丧气,亦危亡而已矣。
臣愿陛下石晋之败而法商汤周太王文王之心,用越勾践之谋,考唐、汉四君之事,以保图社稷
深思大计,复人心,张国势,立政事,以观机会
未绝其和,而遣一介之使与之分别曲直顺之理,事必有成
不孝之身,亲养已绝,含毒忍死,其亡无日,徒能为陛下言之而已
又伏思祖宗之德在天下至大至厚,太平之治多历年所三代盛时,有不能及。
恭惟皇帝陛下乾刚之资,辅以缉熙之学,何为不成
何治而不致
陛下充其志气,扩其聪明,必使清明在躬,如太虚然,惟是之从,以选贤才,以修德政,以大基业,天下幸甚」!
又以所著《否》、《泰》卦解义进之,奏曰:「臣往待罪相位陛下赐臣亲书《周》《否》、《泰二卦辞。
其后谪居连山,益远天日葵倾之心,不能自已
朔望,必取再拜伏读
窃不自揆,为二卦训释
久欲献之,以备乙鉴,而负罪积畏,无路上达
今谨缮写昧死以进。
坐井之见,岂足以仰补万一?
臣子爱君之诚,则不能自已焉。
窃惟》谨君子小人之辨,而二卦则其效之尤深切著明者也。
其事则本诸一心,惟陛下留神」。
上付前奏三省宰执沈该万俟卨汤思退等见之大怒以为虏初未有衅,岁时通问不翅胶漆而公所奏,乃若祸在年岁者,或笑以为狂。
台谏汤鹏举凌哲闻之,章疏交上,谓公方归蜀,恐摇动远方
有旨永州居住,候服阕日取旨。
公自扶护西归,抵绵竹,即卜日太夫人葬,附雍公之兆。
宾客纷至,自朝及夕,哭泣应接不少倦。
子侄交谏尊年不宜致毁,而公孝诚自天,不能已也。
太夫人既葬十日谪命至,且有朝促迫甚急
即日就道服阕得旨落职,以本官奉祠,居永。
自为表谢曰:「念君臣虽分于异势,而利害寔系于同舟」。
忧国之诚拳拳不舍如此云。
自是不复宾客,日䌷绎》、《春秋》、《论》、《孟》,各为之说,夜则阅司马氏《通鉴》。
如是者又四年,而宇文夫人亦终焉。
庚辰秋冬朝廷颇闻虏有异志,公卿大夫下至军民无不内怀岌岌,日愿公还相位,表疏不绝
三十一年春,有旨令公湖南路任便居住
临安积阴,命下之日,廓然清明上下欣悦
公归至潭。
五月,奉钦宗讳,号恸至不能食
又闻虏有嫚书不胜痛愤上奏曰:「孝慈皇帝讣自北来,又闻逆虏兵动,凡为臣子,孰不痛愤
臣往叨任使孤负眷知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无所逃罪
臣又度今日虏势决无但已九月十月之间,必有所向
陛下大臣计议,早定必守必战之策,上安社稷」。
未几兵大入,中外震动
十月,复公观文殿大学士、判潭州
时虏骑跳梁两淮王权兵溃,刘锜引归镇江两淮之人奔迸南来沿江百姓荷担而立
改命公判建康府、兼行宫留守金书疾置敦促甚遽。
长沙在远,传闻不一人人危惧
被命明日,即首途曰:「吾君方忧危臣子之职,戴星而趋,犹恐其缓」。
岳阳,遇大雪,亟买小舟,冒风涛、泛长江而下,且欲经历诸屯,慰接将士
未至鄂,有士大夫江东来者云:「虏焚北采石烟炎涨天,南岸不复可立,公毋庸进也」。
愀然曰:「某被命即携二子来,正欲赴君父之急。
今无所问,惟直前乘舆所在耳」。
长江是时一舟行,独公以小舟径下,遭大风几殆
北岸虏兵,从者忧惴甚,公不少顾。
池阳,闻被杀,然馀众犹二万屯和州
李显忠兵在沙上渡江往劳,以建康激赏犒之。
一军见公,以为从天而下,驩呼增气
谍报惴恐一二日遁去。
显忠士气锐追之,多所俘获
建康,奏乞车早来临幸
闻已进发,乃督官属治具,不半月而办,风采隐然军民恃以安。
上至建康,公迎见道左
卫士见公,至以手加额无不喜公复用,而悲公久处瘴疠,形容之瘠也。
车驾行宫首引公见问劳再四
顿首谢上更生骨肉之赐,且曰:「方秦桧盛时,非陛下力赐保全,无此身矣」。
上亦为之惨然曰:「为人,既忌且妒」。
后六日,再引对,公奏:「国家譬如人之一身,必元气充实然后邪不能干
朝廷元气也。
邪气得以干犯,必是元气之弱,或汗或下。
邪气固暂退,然元气不壮,邪再干之,恐难胜任。
用人才、修政事、治甲兵、惜财用,此皆壮元气之道」。
改容开纳
车驾将还临安,欲付公以江淮之事。
已而中止,更留御营宿卫使杨存中,俾专措置
临发,复引公对。
公奏:「陛下京城阽危之际,毅然请使不测之虏,后复受任元帅府,以孤军当虏锋。
是时不知陛下之心还知有祸福生死否」?
上曰:「朕尔时一心家国岂知祸福
岂知死生」?
对曰:「是心乃天心也。
陛下试反此心而扩充之,何畏乎虏贼」?
上首肯焉,且劳曰:「朕待卿如骨肉,卿在此,朕无北顾之忧矣。
久在谪籍,闻甚清贫郊祀合得奏荐封邑当尽以还卿」。
继遣内侍赐公黄金及象筦笔,公皇恐敢辞
秦桧二十年间所以谮公者无所不至,有臣子所不忍闻者。
独赖上主张,不至死地
至是上见公辞和气平,无淹滞之叹,而温乎忠爱之诚,为之感动,对辅臣嘉美再三
车驾既还,或有劝公求去者。
念旧臣它无在者,而国家多虞之际,人心尤以己之去就安危不忍舍而远去。
日治府事,细大必亲。
时虏骑虽去,人情未安,朝廷赖公屹然增重
两淮之兵渡江归息,而奔走疮痍之馀,重以疫疠,自三衙诸军皆留建康死者数十人
公亲为分医工,置历诊候,自帅司给药饵及它费,遣官属监示。
至日暮,公亲视历,考其勤惰得失赏罚之,全活甚众。
四月杨存中罢。
被旨措置两淮,继兼节制建康镇江府、江、池州江阴军驻屯军马
时虏以十万众围海州甚急,镇江都统制张子盖提兵淮上,欲前救。
闻当受公节制士气十倍
而公受命之日,亦即为书抵子盖,勉以功名,令出奇乘虏弊。
子盖兵力战,大破虏众,得脱归者无几
公谓去岁淮上诸军奏功不以实,有功者摈不录,而庖人厮役悉沾滥赏,轻名器耗财用、乱纪纲,使军士不复所劝激。
奏:「今海州上功有以深革其弊,使可为后法」。
于是令诸大将战胜则命统制官以下旗头押拥队公共保明,限三日申。
稍有缪伪,重寘典宪
德威表著,将士望风畏爱
至是复总兵权,当军政二十年废弛之后问疾痛、恤劳苦、抚孤遗、禁刻剥,勉将士俾知忠顺于是人人勉励慨然趋事赴功之志。
公念军籍日益凋寡中原之人久困腥膻思慕我宋,欲兹时,乘虏事力未彊,顿兵淮甸要处,以招集忠义来归之人,内以壮军势,实旷土,外以詟虏情,系人心
奏曰:「虏人退兵之后士马物故几半,饮马长江之志固未敢萌也。
用事群酋人各有心日夜备具,似有欲窥淮甸之谋。
先事预图,理不可缓
我之甲兵方之西北之士,所存无几,而又去岁捍禦大敌伤折逃亡,继以病死十亦四五,马固同之。
今岁事力比量酌度夫人而知其为弱也。
议者或欲弭兵息民,以治在我,此说是也
诚恐虏之图事未肯但已一旦仓卒何以待之
又况补集将士,必资西北之人,能战忍苦,方为仗。
然则乘机及时,内坚守备,外疑敌心,左牵右制,使之首尾奔趋人情摇动,斯为成算不可忽也。
淮甸要处,我不图,异日彊虏起侮渡淮,形势,则事有难处者矣」。
又奏曰:「臣体访东北今岁蝗虫大作米价踊贵中原人极艰于食。
欲乞朝廷或拨米粮,或钱物,付臣措置招来吾人
人心既归,虏势自屈」。
公又以淮楚之人自古可用,乘其困扰之后,当收以为兵,又奏曰:「两淮之人素称彊力,而淮北义兵尤为忠劲,困于虏毒亦已甚矣。
雠虏欲报之心,盖未尝一日忘也。
部分未严,器甲不备,虽有赤心不能成事
自彊虏恣为残虐十室九空皇皇夹淮,各无所归。
臣恐一旦奸夫鼓率,千百为群,别致生事
因其愤嫉无聊之心而招集之,欲置御前万弩营,募民壮、年十八以上、四十五以下堪充弩手之人,并不刺臂面,以御前彊弩效用为名,各给文帖书写乡贯居住之处及颜貌年甲姓名,令五人一保,两保为一甲十甲一队递相委保,有功同赏有罪同罚。
建康府置营安泊」。
诏皆从公请。
公即下令曰:「两淮比年累被荼毒父子兄弟夫妇杀伤虏掠不能相保
今议为必守之计,复耻雪怨人心所同。
有愿充者,宜相率应募
至于淮北久被涂炭素怀忠义欲报国恩,亦当来归,共建勋业」。
于是两淮之人欣然愿就,率皆彊勇可用。
公亲训抚之,又奏差陈敏统制
微贱声迹未振。
公擢于困废中,感激尽力图报未几成军
方召募之初,浮言鼓动,欲败成绩
月间,来应者不绝众论始定。
公谓虏长于骑,我长于步,制步莫如弩,卫弩莫如车,乃令专制弩治车。
又谓三国以后,自北窥南,未有不由清河涡口两道运粮
淮北广衍,粮不出于淮,则惧清野无所得,有坐困之势。
于是东屯盱眙、楚、泗以振清河西屯濠、寿以扼涡、颍大兵进临声势连接人心毕归,精兵集。
具奏言之。
又乞多募福建海船,由东海以窥登、莱,由清河淮阳
有旨下福建选募
张子盖自镇江来谒,公与之语,见其智识过人谋虑精审,与图规取山东之计。
子盖才勇而性气直,愿优容之
且乞益以精甲,资以财用,俾屯江淮措置招来
今上即位,公首奏建康行宫罢工华采之事,据今所营,足备临幸
有诏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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