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峤得失论 南宋 · 张栻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三八
温太真忠义慷慨,风节表著,足以为晋室名臣,古今所共推,不待详言。然吾独有所恨者,绝裾之事也。昔之人不以穷达得失累其心,听天所命而行其性命之情,故或仕或不仕,皆非有所为也。于其身所处之义当然也,自后功名之裕兴,而迁就趋避之说起,三纲始隳而不得其正,虽豪杰之士,一为功名富贵所诱,失其性者多矣,可胜叹哉!太真少时尝以孝友笃至称,一旦奉刘琨之檄,将命江左,母崔固止之不可,至于绝裾而行。噫!太真有母若此,身固不得已许琨矣,独不见徐元直之事乎?元直所谓方寸乱矣,盖其天性不可已者也。而太真独忍于此乎?若既以委质为人之臣,当危难而无避可也,将命之举,岂无他人?太真念母,独不得辞乎?度其意不过以江左将兴,奉檄劝进,徼倖投富贵之机,赴功名之会耳,而其所丧不过甚乎?或曰:「使太真不来江左,则宁复有后世之事业?太真固不得以两全矣」。此殆不然。昔人之事业,皆非有所为而为之,事理至前,因而有成之耳。若怀希慕求必之心,则其私欲而已,苟可以就异日之事,则凡背君亲、贼性命皆可以屑为,此三纲之所由坏,而弊之所由生也。故伯夷、叔齐固不受其国,夫子以为求仁而得仁。商之三臣,微子不得不去,箕子不得不为奴,而比干不得不死,皆素其位而行也。岂直太真之事业为不足道,就使太真能佐晋室剋复神州,一正天下,勋烈如此,浮云之过太虚耳,岂足以塞其天性之伤也?夫太真顺母之心而终其身,虽泯灭无闻于后,顾其所全者大,于身无愧,乌能以此易彼哉?故予谓太真称为功名之士则可,尚论古人则可憾矣(《南轩集》卷一七。)。
君:原无,据道光本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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