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敷文阁学士宣奉大夫致仕特进公行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八○、《攻愧集》卷八八
曾祖元吉不仕
妣何氏。
祖洙,皇明州助教,累赠正奉大夫
妣陈氏,累赠太硕人
父思温,皇左朝议大夫直显谟阁致仕,累赠少师
妣王氏,封恭人,累赠越国夫人
本贯庆元府鄞县武康沿江里。
汪大猷字仲嘉,年八十有一状
汪氏派出黄帝得姓尚矣。
然自历代以至本朝未尝有一显者
宣城鄱阳上饶四明诸郡,大率皆出于新安济王庙食千载后裔繁衍宦路相遇,多讲宗盟
陵时大司成澥以耆儒名,翰林学士藻以文章显,尝谢司成荐举,止用张衡《思立赋》汪氏龙鱼及《檀弓》童汪踦事,且曰:「遥遥谱牒相传没没衣冠不振,虽更魏晋之远,莫厕崔卢之间」。
可知矣。
丞相伯彦首相高宗,遂为佐命之臣。
绍兴间签书枢密院事勃、枢密使澈俱至大位,子孙宦达相踵
端明殿学士尚书应辰重名崛起,虽不至公辅,而道谊风烈足为一世师表,此其尤盛者也。
公以文昌旧臣历仕四朝康宁耆艾,独殿诸老抑其次焉。
汪氏所在众多,几如,岂族姓盛衰亦有待于时耶?
公之曾祖处约而有士君子之行,受知范文正公王荆公
正奉乡先生文行淳备沾丐后学
少师绍兴初太府少卿两浙漕使风谊尤高,󲦤绅推重
四子,公其仲也。
越国方娠,公之从伯父,梦应真受生,产于叔父吏部鄞县之官舍。
生而岐嶷骨相颖异
四岁诵《孝经》,能对客问,学中所讲《论语》、《孟子》辄述口义,以示同舍一日千里侪辈皆畏之。
绍兴七年,以少师遇宗祀将仕郎,调右迪功郎衢州江山县
渐渍义方晓畅吏道,若老于州县者。
所部百人默识姓名干力优劣,辄得其用。
分乡警捕境内肃然
钩考滞讼,断之以理。
岁在甲子洪水稽天发廪为粥,以食避水者,又取盐商大舟救之,存活为多。
时方申兼经之制,以尝试南宫,公馀肄业,再荐漕台,遂中十五年进士乙科
秩满关升左从事郎,为婺州金华县丞
处事益明期限必信。
文引可以质钱,至有以润其屋者。
豪民陆氏析产嚚讼案牍纷积。
公诘其要,谓祖屋枕山长兄据其前,而使诸弟山蹊以出。
曰:「此最其不平者」。
按图更分,已得要领
又诉义逊及赡茔嫁姑之厚,曰:「尔父兄同力起家,义逊有法奉先冢,嫁诸姑岂得不厚」?
一妇以众钱买田,托以嫁资,公考妇家户籍不满半顷,复取均之
且谂之曰:「若送所司一门无全人,至亲不复相见,汝家破矣」。
命讲长幼之礼,叹服而退。
户部侍郎李公椿年建议经界,选公为龙游县覆实官,约束严峻
已量之田隐藏亩步,不以多寡率至黥配盛气临人无敢忤者。
公独曰:「愚民不识弓步不善度量,若田少而所供反多,须使之首复,乃可并行」。
李公问当何如曰:「凡有不实,许其自陈,俟验实改正」。
悉皆施行,受赐者已不知其几。
既至躬行阡陌,唱弓量之目,则已默计广袤之实。
运筹久之,无毫釐差,观者以为神。
凡事俱有方略邑人鼓舞旁县皆取为法
事毕,躬纳图帐。
李公又欲以十保合为一图,仍与邻都犬牙相入
曰:「一保之图用纸二百番,已无地可展,又从而十之,不惟不能图画,亦安所用之?
徒重劳费无益经界也」。
由是诸郡俱免催科
办事谈笑而了,不失忠厚
二十年,丁越国忧,星奔哀毁,悲动行路
服除,为严州建德县
二十四年,饥民啸聚炽甚,守禦调度多出规画,以讫无事
分都赈给众中一夫诘曰:「是某都某人也」。
盖居两都之间而冒请者,械系于前,馀多引去
事已,徐释之。
又尝逊荐牍辞受输,皆人所难能。
明年,用举者改宣教郎,知平江府昆山县,旋遭外艰
造朝,有达官使献生财之说,将用以为荐。
曰:「财不可生也,生财者必害于民。
甘心寸进耳」。
遂谢之。
总领淮西江东军马钱粮所干办公事
金亮犯边,馈饟王师
高宗巡幸供亿百出
公佐其长以办,群工扈从咸知公名
三十二年,赐绯鱼袋,改干办行在诸司粮料院
文书盈几,目不给视
公间摘一二,无不切中
老吏惊叹,谓未有也。
言榷货务左藏库有羡储,朝旨以诿公躬自检校,得其实以对。
隆兴二年四月参政简肃公宣谕淮东,辟为干办公事
九月,改充参议官,内裨幕府外按边陲
海、泗、唐、邓之弃,钱公执以为不可,公亦赞之,虽不得尽行,终免仓猝之变者,宣谕司之力也。
大宗正丞
乾道元年,兼吏部郎官,主管侍郎左选,又兼户部右曹
蜀士和籴酬赏,吏必欲以小节取会曰:「在法有旁照可验,许比类而行」。
即取其同类者并上之。
省吏沮抑尤急,公力争之,自是始为定例
六月轮对,钱公先荐于上,乞与之言,察其人物
公奏:「总覈名实责任臣下,因才而任,毋违所长量能授官,毋拘流品」。
又乞表荐宗子随事录用
注目久之,谓辅臣曰:「疏通详雅,有议论今日有用之才也」。
礼部员外郎
公自登第,尝习宏辞科,应用之文足以行意
州县时,守将多委以笺奏南宫名表一出士林诵之。
此外无他职务
同列言于庙堂,谓公拨繁治剧有馀而清简太甚
丞相洪文惠公以此谕公。
七月,遂兼吏部侍郎右选
九月,除吏部郎官,主管尚书左选
庄文太子初建东宫妙选僚寀是月以公兼太子左谕德太子侍讲
两日一讲孟子》,多寓规戒庄文所钦重。
尝出龙大渊禁中进侍燕乐章谕宫僚同赋,既退,公谓同列曰:「燕既不预无以措辞
若出于御制,或储禁为之,犹可赓和
郑卫之音近习为倡,非讲读官所当预也」。
白于太子而止。
二年,为省试参详官,参政林公安宅户簉知贡举,就除谏议大夫
自言去场屋久,以考校事属公,为之协心焉
讫事日,欲邀公议论,辞不往。
林既罢政,独免于评议
六月,除秘书少监
高宗圣政书成,进读紫宸殿德寿宫
道山清高领袖名士
职当神宗以来会要》,而旷岁不举,深惧典故散逸,率属分纂。
上闻之,为置局,命宰臣提举
书奏五朝大典始备。
金国来贺四年正旦,借吏部尚书接送伴使。
上阅语录,见公敏酬对处事有体,滋向之。
寻兼权刑部侍郎
六月,兼崇政殿说书
八月,兼权给事中
孝宗厉精民事访问不倦
宿直玉堂,夜宣对选德殿,赐坐从容,导公使言。
时欲遣察官决狱畿邑,公奏使果有滞囚亦且先次决遣事体太重,徒扰诸县,必又甚监司临按不得不谨于始,遂改命通判以行。
公首以一言主意自尔夜对,上多访以时事
尝曰:「卿为侍从天下之事无所不当论。
朕每厌宦官女子之言,思与卿等款语,正欲知朝政阙失民情利病
苟有所闻,可极论之」。
公悉进所欲陈者,奏对明白曲尽情伪,上多耸听而行之。
造膝启沃之际,若讲义、进故事论治道之要,具有遗编,亦或削稿不传,惟见于事功之实者,谨书之。
以池、饶、信、建水灾,乞用澶州刘涣收买耕牛之法,令州郡广收籴以备赈粜
役法,则陈一乡通差、物力均差、均钱雇人、官户例减限田之详,又别白里正专主烟火盗贼耆长丁则催科承引,今取耆长雇直拨入经总制司并缘法意
里正承役之初,抑使兼充役者,受害为甚至死必争。
又乞改定役法未可轻变,广求众议而后可,必须迟以岁月
若欲宽其困苦当先严禁诛求
又论:「亭户不充役次,以盐折税,或有未尝熬波之劳。
近场监,贷钱取息,射利为厚。
三公尚有限田而此独无定数,反受官户隐寄
均和买于编民,欲将家产二等以上官户充役」。
又论:「给赐勋旧近戚以田,一得指挥豪夺占据桀黠妄指官之籍没、民之户绝以为献,藉势陵轹州县,至不能谁何
宁忍惠及一家使人重罹其苦?
自今惟当锡以金帛,使自求之」。
又论:「籍没财产止可行于强盗囊橐官吏犯赃之人,然朝为富室,暮为穷民流离冻馁,已自可念
至有仓库纲运负陷官钱而致破家者,宜有以处此。
欲应以欠负拘产不在给赐出卖之数,计其租入,偿欠既足,则以给还,使复故业」。
以至乡村私立税铺,罢官酒坊,及陈万户酒之策。
尝因轮对铜器之害,则曰:「产铜之地不发,浸铜之水渐涸,鼓铸重费,楮券弊深,泄于边境而法不严,坏为器用而官不问
若立用铜之罪重于销铜之人,居官使人器用者坐以赃私罪,则法乃可行」。
论捕酒之害,则曰:「民户遭劫盗者犹有官司可告,盗既不敢肆毒邻里亦得救应
今捕酒者空人之家,邻里前则诬以拒捕官司不复明白则是捕酒之暴甚于劫盗也。
杀人者罪止一身,而老幼自若
一遇捕酒,举家拘絷非法受苦则是犯酒之罪重于杀人也」。
大率公之论事深切著明考究详备
玉音嘉奖,尝曰:「卿前后所言皆今日可行之事,臣僚未及」。
一一付外。
虽议有不同不尽见诸施用,亦有遂著之甲令者。
五年,再为参详官。
四月,除权刑部侍郎侍讲,职于秋官二年馀。
孝宗垂意刑章哀矜庶狱,公乞重修法令,谓:「中兴之初,首立详定一司,自建炎四年六月以前著为绍兴法。
今四十年,多编集监学贡举常平茶盐一司之法,而一代条章因革损益无成书。
敕局官多吏繁,俸优赏厚,因减冗官,遽行废罢,举数十年之法,一切不省
建炎以后续降指挥二万馀条若不删其繁重,定其当否,有司率用新制而弃旧法日移月改,轻重舛牾,无所遵承,使舞文之吏时出而用之,以售其奸
及今不为,久益难考。
明诏尽行编纂命大典领而选廷臣讨论庶几笔削必当,以杜吏奸,以一民听」。
上极以为然,即令条具,仍差大理二卿本部三郎官、寺丞司直一员
公遂兼重修敕令详定官,此四年之冬也。
他官去留不一,惟公疚心修定以为己任推举详明通练之士以自佐,访求旧吏,网罗故牍。
一司一路专法,不系海行者即釐送之。
一时申严,或虽系续降,寻即冲改者即删去之。
见行法中增损元文五百七十四条,带修创立者三百六十一,全删旧文八十三,存留照用者百二十有八。
墨书旧文朱书新条
年馀书成,进书之奏,公所草也。
谓将前后续降参以累朝法意,酌以四方人情考订编入
各有看详案册,明言去取之因,而例不以颁降
申敕有司,凡州县新书有所未晓,许条具申所,当以元修因依行下
孝宗取进本列于选德殿左右,朝夕观览
宣问所疑,随即奏对
上又取条册指问,与所奏俱合,嘉赏再三,曰:「文字繁拿,不易尽记。
留意所职乃至于此」。
对曰:「此法将与天下共之,况屡承宣谕,敢不尽心」?
他日又问如初,遂亟称于宰执
有忌公者遽入谮言,赖圣明不以为信。
尔后屡更修定,今凡再易矣。
规画大率循公之旧,而精力不能逮也。
上又尝问本职事刑罚黜陟岂无过差,公因奏温大水,郡不以闻,使之具析。
守臣王之望尝为执政陈岩肖从官特免违慢之劾。
乃移罪二漕,各降一官
上云:「亦觉未是,待作一名目改正」。
又奏:「知其未是,当明以示众
若别作缘故,则前失仍在,不若径改之」。
有旨改正
又奏:「知信州赵师严补籴前政所亏常平米方及半而坐擅用,鑴两秩,永不得亲民
提举李庚已尝申明,送饶州取勘,亦以不行。
检察坐之,且不得监司
虽欲示警,而皆不当其罪」。
案上,皆得追改前命
杨大任匿盗,而能告捕,不应坐以越诉,即依条给赏,仍免其罪。
一案推结之法屡变,会问无期狱讼淹延即令别行立法
尚书周公执羔韩公元吉枢密刘公珙以强盗率不处死无所惩艾
侍郎林公栗右司,谓今之强盗非亲下手杀人者,类皆不死,请依太祖旧法,赃满三贯者皆斩。
公恐遂行,曰:「此吾职也」。
具奏曰:「强盗岂可恕?
旧法痛惩之,何为不可
惟是天圣景祐宣和以来,益用中典,太上与民更始,非以刃杀人一切贷死远近归心
循袭既久,寖失禁奸之意。
今已议为法六项,犯者依法处断,非此而但得财,惟再犯者死,可谓宽严适中矣。
此辈虽愚,岂无黠者为谋,知有可生之路,志在得而已,所全尚多。
若不分首从,虽不杀伤悉皆抵死,则凡得财不及三贯者,此法既立未必能禁其为盗。
彼先以死自处,则被盗者将无噍类,为盗者无复全人
究其极而计之,死者益众矣」。
陈公良祐谏议大夫请取案例
公以见定一案闻奏用六法则死者十七人,用见行法则四人
若如旧法,则百七人俱死。
遂从公议
吏部尚书,为六年金国正国信使
归至盱眙得印榜云:「今后强盗并依祖宗旧法所有项指挥更不施行」。
到阙未及结局,即以不得其职自列求去。
上闻其详,即日复行六项之制,至今遵用焉。
有请大辟奏案情理可悯,即上朝廷,若情法相当者,止从刑部审覆行下
以为既经奏闻,非有司所得自专当依旧例拟断降旨处分,尤见详审钦恤之仁。
监司按发官吏不得送置司州根勘绍兴良法也。
久而寖紊,为弊亦多。
申严之,使见有违戾并行送勘翻异,当究问其词,具申监司
有诏物价腾踊,以绢定罪者每匹增为三贯
公乞以钱定罪者亦如之。
明罚敕法,助圣朝好生之德未易悉数也。
使金之役,权要为辅行。
在朝累年,于人甚周,而介然有守未尝与之通。
至是惟议使事相处,亦不为异,惟不能过为奉承
事已,又疏之。
众服其裁正,而其人自此不相乐矣
孝宗方欲经略中原,使回者或承顺旨意过为大言
公归,首以为问,因具陈经行所见闻者。
上曰:「如卿所言,则未可攻取计耶」?
顿首曰:「诚如圣训
今日岂可轻动
且须益务内治,以俟机会耳」。
玉色不悦,公又曰:「臣不敢妄论迎合」。
闻者以为名言
七月,除权吏部侍郎
九月,兼权尚书,再置敕局,兼详定一司敕令
少师尝为吏部郎,仕者脱兵火亡失文书,诉者日集,躬为辨析,吏不得蔽。
建请改官五纸之外,许令改举,声绩卓然
公少亲见之,自为郎,尝历三选以至长贰清通简要,兼古人之长,建明尤多,率以先为法
或曰:「今日凡事从窄,非曩时比」。
盖有务为沮抑,号能任怨而至显用者。
曰:「方且鄙之,何忍效尤乎?
调官陈词者多孤寒之人,于此不为留意使不得其平,谓之铨衡耶」?
由是郁者得伸,滞者得速,求者得遂人人感悦
未尝屈法从人,其有不可,明以告之,退无所恨。
宗室阵亡女夫不当七色之数,乞恩权官选人致仕者请以历过岳庙为考,修正广定差之弊,命官被诉不经勘正者,免关刑寺注籍,以妨差注
县令臧否,欲俟其任满奏闻
案后收坐不当之人,止就部检照,免行下取会
条列中留节目,附赦施行
皆欲去弊剔蠹,使选法流通以为公私之便。
中使尝夜传旨学士院袖出资治通鉴》一册,指唐沈既济选举事曰:「今日有无此弊?
其说可与不可行
来蚤面对」。
退即呼烛草奏
既入,先历陈数项,谓事与今异,弊虽似之,其言则难行
上曰:「卿言甚明,更试一言」。
因奏:「正恐言不能尽,曾笔于纸,深夜书写不谨」。
即令展读,读毕,不敢留中,退至庑下
又遣宣取,且云:「更欲详观,可遂留下」。
宸眷日隆会当郊,特差充卤簿使
人知枋用有渐,而忌者愈甚
竣事力求外祠,上亦知之。
七年正月,除敷文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侍从馆阁诸公赋诗留题,以饯行色,今石刻存焉。
还乡四月,起知泉州
到郡遇事风生不劳而办。
郡实濒海中有沙洲万亩号平湖,忽为岛夷毗舍邪者奄至,尽刈所种。
他日又登海岸杀略
四百馀人,歼其渠魁,馀分配诸郡。
初则每南风遣戍为备,更迭劳扰
公即其地造屋二百间,遣将分屯军民以为便,不敢犯境
后左翼军狃于盗赏,忽又报侵犯,径捕至庭,自以为功。
曰:「毗舍面目如漆,黥涅不辨
此其人服饰不类,何耶」?
察之,乃真腊大商四舟俱行,其二已到,馀二舟疑似被诬。
公验物货什器信然军人譊譊不已,公谕其曰:「使真是寇贼,固不应纵舍
既知其为商旅,又岂得陷以深文」?
始皆退听即使尽入来远驿,所贩黄蜡,偿以官钱,命牙僧旬日遣行
军屯城外,有入盗库银者,踰垣而出,为逻者所侦,反执而归,诬以为而上之郡
公已得其情,仍械逻者,使参对
失银十二铤,得十而遗其二,主将辩数甚苦,公不为动。
已而军士首伏,即其所窖取之,皆伏辜
公明善处,则俱失其情矣。
蕃商杂处民间,而旧法与郡人争斗,非至折伤,皆用其国俗,以牛赎罪,寖亦难制。
公号于众曰:「安有中国而用夷俗者?
苟至吾前,当依法治之」。
始有所惮,无敢斗者。
三佛齐请就郡铸铜瓦三万片,舶司得旨,令泉、广二州守臣监造付之。
公上极论不可,既犯中国之禁,又为外夷所役,独不与
南外宗正司廪给岁广,久以为病,公撙节用度,增价以籴,民始免于苛取。
公再岁两求奉祠九年,以治行尤异,除敷文阁直学士再任,赐衣带
淳熙元年,申前请,始有兴国宫之命。
归次延平,除知隆兴府江南西路安抚使
赴阙奏事,甫入国门即令引对临遣甚宠。
江上篙师谋害主人而据其女,因有资财
女闻公威名密告县令
究治得主人夫二尸神祠之傍,冤始获伸。
民王氏雄于财,怒武尉不容,冒佃官地诬诉于州
不屈夜归,过其门,使人折其足,事达帅宪
公同奏其事,且谓父子皆以赀得官,恐从末减无以惩奸,乞先除其名。
孝宗阅奏震怒,径下所勘建昌军,皆黥配岭海并坐推吏受赇者,江右无不快之。
五月茶寇文政等起湖北,自湖南江西
帅司即令境上防托
江西所恃惟赣、吉将兵,亟遣未及而贼已入境,与吉兵,一使臣死之。
湖南曾𢦤官军至此又小胜,止为逃死之计,遂据禾山洞
公遣副总管贾和仲总数州之兵以讨之。
和仲老将,意颇轻敌,或已议其狠愎难任,然兵官无踰此人者。
未及出门得旨,果以委之。
主帅调发而簉牧领兵职也,武人朝廷专委,凡事不相关
一到贼垒,暮夜驱迫将士入山,反为所覆,不可复用
又遽遣约降,至折箭为誓,人知其为诈不寤
立旗帜为疑兵,由鸟道窜去,两日而后知之。
六月初,有旨湖南帅臣王炎节制如已江西即令贾和仲统率四路人马讨捕
是时未委公,及和仲轻举妄发,将兵已溃,贼势日张,则乞就委江州都统制
月末始得金字牌令公节制
大暑中,兼程而进。
洪至吉七百里,势不相及
亡命险阻,常隐丛薄间,弓矢不及
官兵驱逐接战十馀,杀伤相当,多猝狭隘之处,交锋不过数人,馀已遁去,不知踪迹
使被甲之士与之追逐,虽欲列阵并力,有所不可
既逐入广,而又复回。
初就招安,列六百馀人,后止馀百辈,则知所丧已多。
既已穷,而有许拔身自首指挥
间有获者,亦言本非凶逆,若开其生路,必来降矣。
遂以小榜具载指挥,募人入贼。
贼云:「望此久矣
苟得晓事文官来,即当随往」。
提刑辛弃疾同议士人借补以行,而公已罢,尽复逃去。
未几兴国黄倬请行,正合前说遂降
公初以和仲败事自劾,降龙图阁待制
会有为和仲地者,又降集英殿修撰
后帅既以俊功受赏,公遂落职南康军居住
至四年自便
十二年,始得外祠
十三年,高宗庆霈,复龙图阁待制
十四年,再奉祠
十六年,提举凤翔府上清太平宫
绍熙改元,尽复旧职。
二年致仕
两朝即位之初,皆有诏求言,上又赐诏书抚问赐银茶药
公退閒既久,无复用世拳拳忧国,终不弭忘,疏论天下事各数千言
庆元五年十一月朝家优老特除敷文阁学士赐衣鞍马
六年秋初感疾
七月庚辰,薨于正寝
遗奏上,赠四官,官一子
娶楼氏,封硕人,先二十七年卒于隆兴
三人:端中,奉议郎两浙西路提举常平司干办公事
立中,宣教郎,知婺州武义县,沿檄归省,弗可久留方将丐祠就养而公亡矣;
𥫃中,将以遗恩补官
四人:三蚤夭一适奉议郎、知福州永福县事楼锵。
孙男四人:之翰,承奉郎、监嘉兴府华亭市舶务
之干、之辅、之范。
硕人淳熙五年葬于慈溪县石台乡龙潭之原,诸孤将以十二月丙申奉公之柩合焉,礼也。
呜呼
公之为人几于全矣。
少而孝弟称于乡党,长而声誉振于场屋入仕公勤廉恕施惠于民,立朝忠谅精白,结知于君。
用虽不尽,退而居乡,高谊特达
四明素为义郡,至公而忠厚之风益盛焉。
天性乐易,于人无不容,而风裁自高截然不可犯者。
在朝行,史文惠公有同年之好。
钱公知奖最深,魏成公少小相处如兄弟蒋丞相同为宫僚王侍御伯庠寔为姻家前后同时
乐于平进,既无附炎之迹,又不涉于指议
精敏宽和处事有体
其在禁路,尤为梁文靖公陈正献公及今少傅周益公所知
虞雍公与史、魏、钱三公不咸,雅不相乐,徐而避之。
孝宗察见隐微,幸保终始
方龙、曾鼎贵一时诸公不事者盖寡。
龙在閤门谕德之除,亟称以为当。
史官坐中问曰:「亦与之熟耶」?
龙曰:「在此未尝往来
某少为三衢兵官只见人说江山县尉之贤,如出一口」。
闻者益以此服公之介。
曾向有简驩之嫌,隆兴之屡贬,南康之久谪,既归而八年不得祠,多其力也。
硕人未葬,岂不念归?
史公风公通书修好,谓求进不可不尔,恐梗归计
公叹曰:「若能为此,前必不致相失
达空函贻羞千载
老矣,一听天命耳」。
后得善脱,史公深叹美此节,每以语人,谓不可及
南康之行,亲戚恐公未免撄怀,或致摧沮
公方挹送行者,曰:「使某年近六十以恩科得官,今赴星子一尉岂不为我贺」?
旷达类此
既至,乐庐山之胜,杖履徜徉登临自适,若将终身者。
借书郡庠,益沈酣史册上下千载兴亡大概下至稗官小说,罔不该究
涂中渊明《归去来辞》,平易精切,视前辈无愧佳处或出其上。
觞客则使歌之。
王鲁公谓公不求复用,公闻之,曰:「求之庙堂而辞之君父,非自欺乎」?
既登七十,即抗章引年,求致其事,朝论以为高。
又予之祠,再申力请
其后诸公相继得谢,遂为清时美事,实自公发之。
尚书郑公丙贻书曰:「公少某二岁先吾著鞭矣」。
少师以深仁厚义称于世,尝曰:「事事行方便物物有利益,此吾志也」。
公又能推广之。
少师奉先茔素谨,公之葬二亲,皆力贫襄事规模宏大纤悉周备乡人以为式。
既毕窀穸假贷经营,久而冢舍方就。
庐居终丧拜埽之外讳日必亲荐羞山间
南城祖陇外家王氏奉川诸坟,一一经理,可为永久
三妹幼,竭力嫁遣,俱得所归。
聚族寖众,辟先庐房宇百馀楹,皆身任之。
内外百口独当家务,出私财以佐用者二十馀年。
凡公所得,尽为诸院公费,又以及女弟之贫者。
二外孙既孤,收养至今
官赋输送皆亲为之,不以兄弟
又得整办,无一金之负。
少师诸子晚岁以及伯氏长子行中,次当及公位,以伯氏子众,推以与次子积中,寻又奏二子得中稽中又及季弟江州之子敏中
拘限员,将复与叔之子阐中而不果,然终念之。
厥后江州沿公之意,命以一官,甚惬初志而公之孙今尚有白丁焉。
两宫圣节,非有疾未尝谒告
子弟之已仕者,必使之俱行,曰:「汝曹世受国恩终岁閒处,独不能顷刻劳效后天之祝乎」?
宗党有急,以公为归。
产业素薄,仅足自给
纳禄之后,用亦寖窘。
随力周施嫁人孤女,葬贫者之丧,不知其几。
宗盟累世外门姻党宗派条列号《兴仁录》,以遗子孙,使之不替亲好
豫营美槚,尝辍以予人,至于再三无靳色。
家有一池邻里来汲,每叹曰:「安得有财如水,以济人之欲乎」?
不及,遂率乡之人为义庄,首割二十馀亩以为倡,众皆竞劝,至三百亩。
又得郡中益绝产二顷,凡贤士夫之清贫身后不给者,量多寡周之。
买地立庄于城西门之阿,亲为约束防闲曲尽可谓无穷之利。
庠校兵火草创岁久寖圮,劝率巨室,且为之文,谓崇释老之居以徼福不如夫子之宫以助风化
首创仪门,闻者不约而趋,黉舍一新,冠于东南
冬至岁旦,序拜有规,主盟斯事,少长以礼。
年长为学宾,释菜则为祭酒,自编于布韦之间,以为一乡矜式
里中义事,率自公倡之。
宾客造门,必与钧礼
不问远近,必亲谢其门。
不喜饮而好客觞豆不至过丰,而情意周备
岁讲寿席自为歌词,皆安分知足之语,人多传诵
会者不下百客,手自劝酬连夕不厌,貤及僮仆无不沾给
间赴宴集,必尽主人之欢。
危坐笑谈,虽达旦不先退。
真率之约,觞咏琴弈未尝以爵齿自居,此皆终身行之。
后生之官多以卷轴求教,公乐于训诱,随所职一一以告。
能行公言者,多能称真一代之吏师也。
成就人固多矣,而荐举非名不预
枢密大资政叶公翥方为掌故一见识拔稠人中。
尚书钱公象祖、侍郎刘公孝韪史公弥大经略潘公畤、屯田郑公锷、签判沈公铢,皆卓然者。
其他汲引光显中外有知人之称。
晚更笃学,如少年书生,有《适斋存藁》二十册。
观书手抄,曰《适斋备忘》,十七册。
取唐宋名公诗集编为《诗韵》四十册。
又有《漫录》、《训鉴》等书。
中等方会稡,俟他日锓木以传,今藏于家。
曾祖金紫娶翁氏,公祖母陈氏,翁陈出也。
两家少师表兄弟行,又甚相好先君工部缔姻焉。
公之硕人,又钥从伯父之女,交婚至今朱、陈然。
先君甥馆,钥辈生长外家,蒙外祖教育之赐,事诸舅诸父受知于公尤深且久。
礼部秘监时,钥留侍侧,护客使金,皆许侍行
晚而侥倖表兄华文阁直学士陈公居仁继登从班,居素切邻
谢事,而钥得奉祠
六年之间,有行必从,有唱必和,徒步往来,殆无虚时。
剧谈倾倒,其乐无涯
去岁老母年九十,公少十岁乡闾合庆元夕之后箫鼓相闻暮春方止
岁晚,公为真学士老母进封信安郡太夫人
奉诏旨均致粟羊酒之赐,皆为一时之盛。
平时白乐天为人,仕俱至尚书
白以五十八归休,犹一出京尹
公之归又先二年,而寿过之
以「名斋,「宜静名室,画《履道宅图》于屏,且书《池上》等篇于其颜,后又易以《无可奈何》之歌。
诗造平淡,能道人情曲折。
和《达哉》、《乐天行》等篇,置之集中,殆莫能辨也。
钥尝与公同阅《石林避暑录话》,论乐天事甚详。
公历出处大槩,慨然而叹,谓吾非敢追配古人,而大略偶似之。
钥遂录于册。
公见之,赋诗甚工,以公比乐天尤切。
曰:「虽不敢当,然足为不朽之荣矣」。
砻石适斋中。
有疾,时问安否。
一日版舆过公,笑语竟日不见少异。
才隔再宿,有报公之疾变者。
亟走床下,则已不可为矣。
药石禬禳,皆所不及
呜呼
公岂厌尘世而径仙耶?
何去之速也?
内行修饰名节纯全寿考令终,几无可憾。
仙风道骨,必谓上寿,祸起非意,最为惊痛
闻公之亡者无问贵贱大小骇怛赴吊相向而哭,俱为尽哀
乡之达尊郡太守而下庠校之士相与设奠而寓哀于文,皆盛德之感也。
钥痛肺肝,固已不堪
太夫人悲恸,罙不忍闻,行道之人所共叹也。
诸孤以葬日迫近未遑求铭于当世儒宗,俾钥叙次行事
窃自维念爱我抚我莫如吾舅,而知舅之详者亦莫如钥。
公之名位至此小官时事不必屡书。
痛惟侍坐之次,公历言入仕之初,以至通显,凡经区处者,岁月姓名一一不忘。
闻见所及不可胜书谨择其可法者备载之,不嫌于详也。
他日定谥法,秉史笔庶有于斯焉。
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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