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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阳县赵君墓志铭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九七、《攻愧集》卷一○二
绍熙四年冬,余待罪西掖临江彭子寿龟年秘书郎右史
一日相与近世皇族人物之盛,余曰:「自元祐初,子湜始见于进士题名
至绍兴十五年,有伯摅者登甲科
余时已省事,人皆言南渡以来创见,此人必遂通显矣。
后闻沈滞选调,而贤誉益高」。
子寿曰:「子之论乃及此耶!
此吾之妇翁也。
仲子兴化使君遭母太宜人曹氏之丧以归,将祔葬于吾乡清江县建安乡磐石西宅原君之墓,以君之行状来,欲并求铭于朝士
子其为我铭之」!
君字德蕴,艺祖皇帝七世孙也。
曾祖世统,赠安化军节度使济阴侯。
杳,赠昭庆军节度使、吴兴郡
父子晖,武经郎
君生于东都睦亲宅,幼而颖悟不为儿嬉
五岁诵书千言俨如成人
吴兴爱而拊之曰:「是儿必以诗书光吾门」。
靖康避地徽之婺源武经赴调,君年才十四,干蛊有条。
道方梗,踰年不闻问
昼夜泣祷一夕然臂,武经心为之动,投袂径归,人以为孝感
武经临安,母孺人王氏属疾,君侍奉甚谨
药非尝不进,衣不解带
居丧哀毁悲号感动行路
儿有歌呼门者长老呵止之:「汝不闻赵孝子之泣乎」?
里巷肃然
畤以王爵司宗,必欲官之,君以愿学辞。
随侍临江聚会数十人,君尽力调娱群从幼孤未立,友爱备至躬率讲习其后联名荐送,有登科先于君者。
高宗尝谕宰臣曰:「朕阅取应宗子伯摅程文多引诗书,良不易得,可令赴正奏名」。
临轩,放进士刘章以下,至第九人,见君名,顾廷臣曰:「是能力学取高第诚可嘉也」!
召见称奖,欲加进擢
不屈当国者,止依格授左迪功郎徽州司户参军
特恩修职郎
守初亦易君,后知廉勤临事明敏,叹曰:「平昔自谓善料人,几失之。
赵掾殆未易量也」。
经界法行,君躬按阡陌抑强扶弱不容奸欺
枢密何公铸继为守,见君文体典雅笺奏悉以属焉。
汪公勃归自西府,闻乡人誉君甚,曰:「吾顷为廷试诸位官,尝爱其策,恨未识之」。
会君沿檄至黟,一见平生欢,即荐于朝。
秩满,循从政郎,为鄱阳县
洪公兴祖守饶,亟称之曰:「弃膏粱之习,躬寒素之行,宗室标的也」。
参政程公克俊方閒居,与君论诗文,或至终日
二公俱荐之,调柳州州学教授
武经勉使之官不得已,留家侍傍,单骑以往
宜春慨然曰:「深入瘴乡,重贻亲忧,仕进非所急也」。
遂乞侍养以归。
陈文恭公康伯知贡举,擢君为举首
及登参预,闻君赴调喜甚延誉时宰,欲振耀之。
铨曹南安教官阙,君曰:「是可以便亲,他何求焉」?
公欲留之,不可,曰:「此非所以处贤者,姑以成公美志尔」。
之官,代者祈少缓。
君与之同年,为迟迟几年而后进。
会陈公入相,或劝申前日之语。
君谓:「方安于此苟求非吾愿也」。
郡在庾岭下,君训导有方,士皆奋励弦诵寖广
书考,遭武经忧,哀礼有馀,治葬惟按之《礼经》,略阴阳拘忌之说,曰:「葬者藏也,卜宅兆而安厝之礼也。
亲丧分当即死,敢徼福乎」?
服除,转为益阳县
张公孝祥方帅湖南,邑事多以付君。
讼久不决,君徐诘其情,折以片言莫不悦服
有求荐于提举范公成象者,范曰:「非敢惜此章,欲留以待一贤者」。
视篆首以剡上,盖与君尝寮,知之尤深也。
乾道四年夏,君以勤职而又祷旱,重为暑气所乘,疾如痢疟,屏去医药起居平时
七月四日晨起犹对问疾者,已而不言,但以手加额,若诵佛然而逝。
家人环泣,忽顾曰:「毋扰我」。
良久瞑目
既晡,卒于官舍正寝享年五十有五。
兴化通籍朝列,累赠君朝奉大夫
太宜人少君五岁开封人左宣教郎、知海门县栋之女,有贤行
安其夫之贫,故能保其家而又教子有立
君之葬以其年十一月壬申太宜人之卒以五月二十七日,其祔也以九月庚午
四人:师侗,从义郎永州兵马监押
师侠,即兴化也,官朝奉大夫
师攸、师翰俱为承信郎监潭州南岳庙
二人:长适通直郎、知文州军州王沇,次适子寿朝散郎试吏部侍郎侍读
六人:希谏蚤世
希谟承节郎添差永州在城税务
希律、希訦、希询、希许。
七人:长适王节之,次许嫁汝嘉,次适承节郎胡晋,馀未行。
曾孙一人
抑闻君之为人,诚以处己,恕以接物,宽以待下,俭以居家
教子弟曰:「人福力有分量,当重惜之。
仕宦尽其在我不可苟求妄进
与其求于人,不若无欲于己。
与其取贱于人,不若以贱自安」。
呜呼,贤哉!
君以二弟少亡抚教诸孤不翅己出。
君之长女未笄武经久已许嫁文州
君方遭外艰,语所亲曰:「介弟诸女已长,求配当先于吾女」。
终丧,则从子受室,女出适
又嫁一表妹,然后毕王氏姻。
事亲族之长者以礼,待其幼以慈,有疾或丧,竭力赴之,寒暑风雨不顾也。
未尝谈人之短,闻人有善若己有之。
为人谋,必长虑却顾,为经久计而忠告之。
性酷嗜书,经史百家无不该究
手抄者至数百卷,动以书自娱
曰:「老矣,岂以求进
但欲赖此收放心,免为外事挠耳」。
奉佛尤谨,旦必课经,终身不替。
世味冲澹,不蓄长物
其容退然所存甚远。
使尽其才,用于世,必有大过人者。
厥后孝宗亲睦九族,搜取人才中外进用不减周宗,而君止于中寿墓木拱矣。
岂非命耶?
兴化能以才谞自见,庶将大其家。
铭曰:
猗嗟益阳宗姓之望也;
少登巍科中兴之倡也。
受知思陵,迨文恭之相也。
竟沈下僚,何天之不谅也。
道行于家,而贤誉之畅也。
使尽其用,几今之刘向也。
我问其贤,而铭于既葬也。
后人勉旃,尚惟宗之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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