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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论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五
天下之士,未尝不沮于人主所畏,而疾趋人主之所喜也。
节义美名也,虽甚庸之君,亦知高其名而愿致之,及见其人,鲜有合焉,何也?
畏之也。
盖惟忠义之士识高而见殊,虑远而忧大。
世方无虞,若可以少安矣,而为之痛哭流涕,以发天下大难之端;
乘舆无甚失德犹可以为善矣,而尽言力谏,甚者幽、厉桓、灵之比;
百官效职,亦无大奸邪未去也,而深惧夫指鹿之祸发于朝夕
嘉祥美瑞人主之所罕见而奇焉者,则视以为不足信至于一日月之变,一雨旸之愆,则又从而尤之曰:「此疵政之招也」。
射猎歌舞巡幸之娱,似未足病于治,则禁而抑之;
宵旰之勤,吐哺之疲,非人所愿为者,则强其必行。
夫人情恶危而好安乐因而惮改,自庶人达天子均也,而义士常责其所难,而危其所欲为,人主安得不畏之耶?
故虽汉武帝唐明皇之贤,犹有惮于汲黯韩休之直。
噫!
视时趋向天下之人不少也,人主方是之畏,彼亦孰肯自冒人主所畏而取疏远摈斥之苦哉?
于是乎争迎其好而逢其欲,觇其所向而伺其所归。
有所爱也,则徇之以为欢;
有所惧也,则寝之以为安;
其意有所可否之间也,则两存之,以听其所自择
其为术也翱翔而不遽,而为说也进退不甚坚,夫然后豢其说而阱其术,而莫之辨,是以奸欺之患生。
嗟夫
武帝明皇所以不免也。
陨石,妖也,而方士以为嘉瑞
三子大乱也,宰相以措刑受赏
大旱之灾,则曰乾封之祥;
霪雨之害,则曰非禾稼之损。
武帝明皇英主也,初岂可愚弄也哉
惟其节义之士,故士得以其所逆顺而售其所喜之说,而天下几于危亡
然则欲养天下士气,惟受人之所危而甘于人之所畏者能之。
呜呼
人主不可不自强也哉
按:《十先生奥论注》后集卷八。又见同书前集卷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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