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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顺伯 其二 南宋 · 陆九渊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二八、《象山集》卷二
属者僭易陈露所见,蒙教复详至,开发多矣。
来书有「深不欲多言」之语,某窃谓于所不言者加一言则非矣;
在所当言,则唯足以达其理意而已不可以多少限也。
躁人之辞多者,谓其躁妄错乱赘疣是则可删也。
方将道术趋向之间,切磋求是,则又奚多之病?
尊兄先除此一戒,使某得悉承教,庶是非可明也。
尊兄所学以力行为主不专论说所见行履到处非但言说而已
不待论。
某固不敢言说尊兄交游间亦不以此病兄,独谓兄所学不能无蔽耳。
杨、墨告子许行之徒,岂但言说其所言即其所,而孟子力辟之者以为其学非也。
儒释之辨,某平时亦少所与论者。
有相信者,或以语之,亦无所辩难,于我无益
有自立议论与我异者,又多是心所持,必欲己说之伸,不能公平求是,与之反覆,只成争辩,此又不可与论。
今之僧徒担夫庸人不通文理,既去发胡服,又安能使之发髡洁缁,而从吾游耶?
至于士大夫之好佛者,虽其好佛,亦只为名而已,此又不足与论也。
至如尊兄不为名,不好胜凡事公心求是,又聪明博洽乡来未有自得处,犹有凝滞退缩之态,比来所见明白议论发越,殊无凝滞退缩之态矣。
有如资质如是所到,然但工一家之说,则又难论。
今兄两家之书已皆探讨,此而不与极论,则只成是自檐版矣。
乡来窃疑于兄者,以为兄之资禀质实强敏有馀,宏大通远不足,惧为平日所乡、所学、所习之所摄持密制其命而不能度越摆脱,操不忘本之说以为典训,拒排释氏者于千里之外,而与「至则矣」、「趋而避之」者同其介然自守之意,则无间可乘矣。
来教谓「若使释果未进于儒,理须进步何苦守其卑污而不进」,然后高明之度本自宏阔,而某之疑则诚浅陋矣。
前书所论,论其教之所从起,而兄则指其所造以辨之。
某虽不曾释藏经教然而《楞严》、《圆觉》、《维摩》等经,则尝见之。
如来书所举爱涅槃,憎生死正是未免生死,未出轮回不了四相者,正是未免生死,未出轮回
四相虽有浅深精粗,然其寿者相,亦只是我相根本潜伏藏识,谓之命根不断
故其文曰:「若有人赞叹彼法,则生欢喜,便欲济度
若有人诽谤所得者,即生嗔恨」。
此亦正是未免生死,未出轮回
如来教:「因地法行,亦无身心受彼生死」。
正是免得生死,出得轮回
伊川先生有曰:「释氏只是理会生死其他不理会」。
近有一前辈参禅,禅丛中称其所得,一日伊川先生之言,曰:「某当时若得侍坐,便问道不知生死外更有甚事」?
不知尊兄所见与此人优劣如何
尊兄初心不为生死不知因何趋向其道?
来书:「实际理地,虽不受一尘,而佛事门中不舍一法」。
若论不舍一法,则虎穴魔宫,实为佛事
淫房酒肆尽是道场
维摩使须菩提置钵欲去之地,乃其极则
是时十地菩萨犹被呵斥以为取舍未忘,染净心在,彼其视吾《诗》、《礼》、《春秋》,何啻以为绪馀土苴
唯其教之所从起者如此,故其道之所极亦如此
故某尝谓儒为大中,释为大偏
以释与其百家论,则百家为不及,释为过之
原其始,要其终,则私与利而已
来教谓「佛说出世,非舍此世而于天地外别有乐处」。
本非谓其如此,独谓其不主于经世,非三极之道耳。
又谓「若众圣所以经世者,不由自心建立,方可言经世异于出世而别有妙道也」。
吾儒之道乃天下常道,岂是别有妙道
谓之典常,谓之彝伦盖天下之所共由,斯民之所日用此道而已矣,不可改头换面
前书固谓今之为释氏者,亦岂能尽舍吾道,特其不主于是,而其违顺得失不足以深造者之轻重耳
尊兄谓「行所当行」。
尊兄日用中所行合理处,自是天资之美与探讨儒书之力,岂是读《华严自省后方如此
尊兄岂能其所行皆合于理乎?
韦编三绝后赞《易》,敢道尊兄未尝从事如此工夫
「吾志在《春秋》」,敢道尊兄不能有此志;
「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说,距诐行,放淫辞」,敢道此非尊兄之所欲。
如是而谓儒释同,恐无是理。
尊兄将空诸所有,其视硁硁击磬者,果为何事哉?
若谓「治大国若烹小鲜」,「不以治国,国之福」,或者可以尊兄之道并行不悖也。
某方吐胸中愚见欲求订正其辞,不得不自达,愿尊兄平心观之。
不以为然,幸无爱辞。
乡时兄弟有所论难,尚蒙推挽,令各极其意,况在朋友彼此无他疑,正宜悉意评论,期归乎一是之地。
平昔愚见所到,持论甚坚,然人言有以服其心,则不惮于幡然而改。
尊兄有以知我非执己好胜者,幸不惮尽言
鄙言可采,亦愿尊兄不惮改辙也。
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其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继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
夫子自谓:「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耳」。
又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
又曰:「我学不厌而教不倦」。
此其不可为吾人标的乎?
只如此随见在去,岂便无益天下,顾有如尊兄之质,不无可惜处。
适得张南轩家兄书,今附达家兄处,可试观之,如何
家兄逼岁必归宅上不知曾更有切磋否?
岁即除,伏几多为亲寿,以厚新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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