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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故事 南宋 · 袁说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九、《东塘集》卷一一
唐文宗尝顾郑覃曰:「试论我犹汉何等主」?
曰:「文、宣主也」。
帝曰:「讵敢望是」!
李石欲强帝志,使不怠,因曰:「陛下之问而之对,臣皆以为非。
颜回匹夫耳,自比于舜。
陛下日引月长,以齐奈何文、宣,而又自以为不及
陛下开肆厥志,不以文、宣自安,则大业济矣」。
闻人主之向慕,治之本也,天下于此占之焉。
始之向慕者高,则他日之所成者必不卑,假令力有不逮尚犹可得其中
始之向慕者卑,则他日之所成者必不高,假令勉强力行,终必不能踰其始望。
传曰:「图王不成,其弊犹足以霸」。
又曰:「取法于上,仅得其中
取法于中,斯为下矣」。
汉武上嘉唐虞尚且多欲唐太宗远比,犹不克终,况其下乎?
周公思兼三王仲尼潜心文王,况人主乎!
郑覃文、宣文宗,未为卑污,虽文宗亦且不敢当
李石遽非之,必欲齐之,不欲以文、宣自安爱君哉!
厥后,非之道不陈,政为此耳。
贾昌朝奏:「伏见西夏僭狂,今将出师,以遗朝廷之忧。
臣窃谓此固不足虑,而国家用度素广,储蓄不厚,民力颇困,是则可忧。
天圣以来,屡诏有司节省用度以至于今,未闻有所施行
受命八十载,可谓治平矣,然节爱之术有所未至。
边陲虽宁,而兵备不省
徭役虽简,而农务不笃;
外厚币聘,而内丰廪给
自馀虚用冗费难以悉数
天下诸道,若京之东西则可自足,陕右、河朔岁须供馈,所仰者淮南江东数十郡尔。
田税不足,重以榷禁,凡山泽市井之利,靡有厚薄,悉入于公上,而民不得售
加以不耕不织,游惰之俗,蚕食为害
都人士燕安太平,忌衣食艰难之患,习尚奢侈重伤民力
所以困,国之储蓄所以不厚者,职此之由。
国财民力縻于无用之日,故当有用不得不忧。
臣尝治畿邑,有禁兵三千,而留万户赋输,仅能了足三年赏给出自内府,况他郡邑不啻此,推是可以天下虚实矣。
臣又尝掌京廪,计江淮岁运粮六百馀万,以一岁之入,仅能充朝廷之用三分,二在军旅一在冗食
天下太平已久,而财不藏于国,又不在于民,倘有水旱频仍之灾,军戎调发之急,计将安出哉?
陛下已往之失,察当今之务,取景已来于景祐,凡百用度,无巨细,校其所所出之数,约以祖宗旧制
不急者,皆省罢之」。
臣闻圣人治天下,未尝生财也,而财则自生,未尝理财也,而财无不理,是岂有他术哉?
曰节以制度而已
古之人其论生财也,而归之大道
论理财也,而概之曰义。
夫道与义固非为生之理之之具也,盖道义制度之所自出,而制度则本诸道义焉尔
是故圣人于此立之以为制,守之以为度。
无事也,而为有事之备;
有事也,而为无事之储。
上无横用,而以制度行之身;
下无滥予,而以制度诸人
不以不予为难,下不以不得为念,无事无伤财之患,有事无害民之忧。
圣人足国裕民,而收富庶安强之效,未有不出于此者。
仰惟国朝版图全盛货财充足至于庆历嘉祐之间可谓极盛矣。
贾昌朝之奏,犹怀调度缓急之忧,首陈节省之策以告于上者,岂非虽以天下四海之广,田租山泽之利,一不之节,则将以有限之入,应无穷之须,固有贻患缓急之时也!
方今天下版图之数,货财之入,其视承平之时,强弱可见矣。
然财之入也,岁有损而无益
其出也,岁有益而无损
加之以水旱蠲除,重之以州县困乏一岁之入,盖不足以一岁之出。
臣尝略较其出与入之数矣其岁之入也,当六千二百七十五万有奇,而岁之出也,亦当六千六十万有奇,是固足以相当矣。
然以天下国家之大,而所出所入仅足以相当一有水旱蠲除州县困乏,则又不足以所出矣。
今夫小民之家未尝无所积也,有一日之积,有一月之积,有一岁之积,随其所积之多寡,卜其家之兴替
岂以天下国家之大,而大农所积曾不足支旬日也?
执事者其可以弗忧哉!
然犹有可诿者,则曰朝廷有封桩之积也,御前则有内藏之积也,二者其将为有事之储乎?
封桩之积,臣亦略知之矣。
钱约一岁之积不过四十馀万,而岁有支用所出亦多,其所积又实无几矣。
内藏之积,臣不得而知也,使果有所积耶,其积愈厚,则其备愈可恃矣。
其或未然,臣未知所以缓急之储,与夫为大农之计也。
故臣不暇旁举远引,愿首以古人节以制度之训,中以贾昌朝节省用度之奏,而终以今日财计出入之说,以为臣进故事之献,惟圣主深鉴往事力图之。
汉文帝既闻廉颇李牧为人,乃拊髀曰:「嗟乎
吾独不得廉颇李牧为将,岂忧匈奴哉」!
冯唐曰:「陛下虽有廉颇李牧不能用也」。
帝乃复问冯唐曰:「公何以言吾不能也」?
对曰:「臣闻上古王者遣将也,跪而推毂曰:『阃以内寡人制之,阃以外将军制之』。
此非空言也。
大父为赵将居边,军市之租,皆自用飨士赏赐决于外,不从中覆也。
委任而责成功,故李牧乃得尽其智能是以北逐单于,破东胡,灭澹林西抑强秦,南支韩、魏
今闻魏尚云中军市租尽以给士卒斩首捕虏上功幕府一言相应文吏法绳之,其赏不行
臣愚以为陛下法太明,赏太轻,罚太重
繇此言之,陛下虽得颇、牧不能用之」。
文帝说。
是日唐持节魏尚,复以为云中,而拜车骑都尉
臣尝读曾巩本朝政要策》,其言曰:「太祖皇帝之制将也,隆之以恩,厚之以诚,富之以财,小其名而崇其势,略其细而求其大,久其官而责其成」。
至于论富之以财,则曰:「西北边军市之租,多赐诸将,不问出入往往赏赉又辄以千万。
李汉超守关南,属州钱七万贯,悉以给与,又加赐赉
汉超私贩榷,规避商算
有以事闻者,即诏汉超,私物所在,悉免关征
边将养士足以死力用间足以敌情,以居则安,以动则胜,此可谓富之以财矣」。
之言岂无所据而云哉?
英主御将也,诚知将帅武夫不可以文法拘,不可以廉隅律,苟不有以优其货财,使之上足而下裕,则彼将自营不暇而何暇恤吾士耶?
彼为士卒,上不见恤于国,下不蒙恤于将,欲其无饥寒,胡可得也,安敢望死国哉?
然则太祖所以优诸将,实使之推有馀以优吾士也。
建隆开宝成效可见于此
国家养兵,自御前以及沿江屯戍亡虑数百万。
其廪而给于官者,月以计之,人为二升有半,人金七十有七,而月粮之数仅三斗耳。
彼其有父妻子之养,疾病婚姻丧死之费,皆于是乎取,则宜其穷饿怨叹不已
虽然其所给皆旧制也,而何以特困于今日哉?
臣尝讯之军卒故老,则以谓向者县官廪而给之虽甚微,而诸大将所以之者则犹厚也。
韩世忠岳飞刘锜所部金帛赉及徒伍,米粟厌足舆卒,中虽变更而后所得犹擅酒酤利、回易之息,皆岁以万计
利入若此,则士之艺且精者,诸将且有以赏之也;
士之贫且悴者,诸将且有以赒之也。
厥后酒酤罢,回易废,凡军中一毫以上之利,往往搜括殆尽,而将帅无复利权
乃又责之以小廉曲谨,束之以矩寸规尺堤防议论甚备,上不能以自裕,下亦不能仰给
于是时,始仅守其升合百什之金,而嚣然有旦暮之迫矣。
日使父母妻子奔走闾井,遂口腹之急,殆同丐殍,而其身亦负薪织屦转移末作,且不自给
彼其平居无事,困饥寒,虑妻子,出怨言,方觖然有不平之意。
一旦有事,其能捐躯尽力于上乎?
此臣所以日夜深思动心而惧者也。
无他惟其军无馀利,则诸将贫;
诸将贫,则六军之士皆贫。
必先有以优其将,将优能豫附士,士附则之死国而不难,此必至之理也。
汉文帝岂真不能用哉?
使帝知李牧尽有军市之租,赏赐飨士皆决于外而不中覆,则知所以优将矣。
今也魏尚军市租尽给士卒,而帝乃以一言之不相应文吏法绳之,则是未知优将之说也。
由此言之,帝之不能颇、牧,岂诬言哉!
惟我太祖任将之法,远过八代所以优诸将者,欲上下相通,将士均裕,故能兵威所加,前无坚敌
今上悔祸敌方困于北人之扰,中国未暇问,而所以上策为有备者,要当急为之图也。
然则舍任将之策而何策哉?
臣愿上法太祖皇帝御将之方,如李牧飨士制胜之效,出冯唐一言之戒,下御今日士卒之道,特出睿断,如酒酤,如回易,如营运之类,尽复异时宽大之制,令诸军斡旋自行施置
关梁弗征,州县弗禁,诸将得专其利,则可以士卒,蓄廪粟,缮器械
毋束以文法,毋拘以常制,毋责以小廉,诸将稍富,军用稍宽,下得以优数犒赉以求裕吾士,盖必先优吾将而后可以优吾士也。
陛下实图之。
庆历元年十一月仁宗皇帝曰:「人臣虽以才适用要当德行为本。
苟怀不正,挟伪以自蔽用心虽巧,而形迹益彰。
以此观人,洞见邪正」。
宰相吕夷简等曰:「孔子第其门人,而颜回德行为首
陛下所言知人之要,尽于此矣」。
臣尝观司马迁之称尧曰:「其仁如天,其智如神」。
该天下之明者莫大于天,穷天下之理者莫妙于神,而尧也悉同功用焉。
夫以如天如神之大,而达诸知人之际,其辨邪正,核真伪,别贤否者,果何所难哉?
而尧乃于知人而难之,岂以如天如神之大,而反病知人耶?
诚以尧之所难者,不难于知君子,而难于小人也。
君子之行也务实实则较然而易见;
小人之行也以诈,诈则隐然而难知。
何者
未尝能乱伪也,而乱真者必伪;
未尝能汩邪也,而汩正者必邪。
使其显然而为伪邪,则人孰不知之?
惟其巧于伪而似真,则伪者难辨;
巧于邪而似正,则邪者难明。
小人之至奸,而帝尧所难知者也。
恭惟仁宗皇帝,以之仁而覆泽万物,以之智而鉴观四方在位四十二年,而所急先者,必以知人用贤为务。
故能朝多君子,国无小人德行名儒项背相望治安之极,上媲唐虞可谓收得人之效矣。
御朝之日,方且人才难辨,戒邪心之萌,圣训昭然洞察真伪
其曰「人臣德行为本」,是知人材当以务实为先也。
又曰「苟怀不正,则挟伪用巧而形迹益彰」,是知小人必以巧伪为奸也。
又曰「以此观人,洞见邪正」,是知用人之道当在知邪正也。
大哉王言
所以家法子孙,立丕训万世
帝尧所难者,仁宗一言而无馀蕴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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