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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议 其六 南宋 · 辛弃疾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一六
既谋而后战,战之际又有谋焉。
吾兵与虏战,众寡不相敌也。
使众寡相敌,人犹以为虏胜,何者
南北强弱,素也。
盖天下之势有虚实用兵之序有缓急,非天下至精不能辨也。
故凡强大所以见败于小弱者强大者分而小弱者专也。
知分之与专,则吾之所与战者寡矣。
所与战者寡,则吾之所以胜者必也。
故曰:「备前则后寡,备左则右寡无所不备无所不寡
寡者备人者也,众者使人备己者也」。
又曰:「出其所不趋,趋其所不意」。
又曰:「形之所在,敌必从之」。
虏人之所备者,山东也,京师也,洛阳也,关中也。
其备山东者轻,而京师洛阳关中则重也。
山东者,于燕甚近,而其民好乱。
天下有事虏人常先穷山东之民;
天下有变,而山东亦常首天下之祸。
不知此而轻其备,岂真识天下之势也哉
今夫二人相搏,殴其心则手足无全力;
两阵相持,噪其营则士卒斗志
故某以为:兵出沭阳,则山东指日而定;
山东已定,则河北可传而下
河北已下,则燕山者某将使之塞南门而守。
请试言其说。
虏人沿边之兵不满十万,使召兵而来,又必十万(若乘其不备则不及召兵。)
二十万之众,较其数则多,然其边徼阔远势能分之使备我,则寡。
将战之日,大为虚声务使之分。
一使川蜀,曰「收复关、陕」,建以旌旗而布以诏令,彼必聚兵而西。
深沟高垒,勿与之战。
如是两月,又命一使荆、襄,曰「洒扫陵寝」,建以旌旗而布以诏令,彼必召山东之兵而俱西。
深沟高垒,勿与之战。
如是两月,又命一使淮西,曰「御营宿卫」,声言直趋京师若为羽檄交驰车马旁午状,以俟天子亲驾者,彼必竭天下之兵而南。
深沟高垒,勿与之战。
又令舟师战舰旌旗精明金鼓备具遵海而行。
四路备兵势分备寡,内郡空虚盗贼群起,吾之阴谋又行。
援我者众,虽有良、平不能为之谋矣。
四路者非必以实攻也,以言耸之使不得去,以势劫之使不得休。
何则
彼重之吾又重之,其信我者固也。
然后精兵锐卒步骑三万,令李显忠将之,由楚州沭阳鼓行而前。
先以轻骑数百,择西北忠义之士,令王任开赵、贾瑞等辈领之,前大军信宿而行,以张山东盗贼
如是十日而至兖、郓之郊,山东诸郡以为王师自天而下,欲战则无兵,欲守则无援开门迎降唯恐后耳。
然后号召忠义,教以战守传檄河北,谕以祸福天下王师恢复之意坚,虏人破灭之形著,城不攻而下,兵不战而服,有不待智者然后知者
韩信所以而举燕也。
沿边三路兵,将北归自救耶,其势不得解而去也;
抑为战与守耶,腹心已溃,人自解体,吾又将突出背反攻之。
当是之时,虏人狼顾其后,知为巢穴而已,遑恤他乎?
故曰燕山者将使塞南门而守也。
今之论兵者,不知虚实之势,缓急之序,乃欲以力搏力,以首争首,寸攘尺取以觊下,譬之驱群羊以当饿虎之冲,其败可立待也。
详择毋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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