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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奉大夫华文阁待制宝谟阁直学士通议大夫谥文朱先生行状1207年4月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五九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瓯市
曾祖绚,故不仕
汪氏
祖森,故赠承事郎
妣程氏,赠孺人
,故任左承议郎、守尚书吏部员外郎、兼史馆校勘,累赠通议大夫
孺人祝氏,赠硕人
本贯徽州婺源永平乡松岩里。
先生姓朱氏讳熹,字仲晦父
朱氏为婺源著姓,以儒名家,世有伟人
吏部公甫冠,擢进士第入馆尚书郎,兼史事以不附和去国文章行义为学者师,号韦斋先生,有文集行于世。
吏部公因仕入闽,至先生始寓建之崇安五夫里,今居建阳考亭
先生建炎四年九月十五日午时,生南剑尤溪寓舍
颖悟庄重能言韦斋指示曰:「此天也」。
问曰:「天之上何物」?
韦斋异之。
就傅,授以《孝经》,一阅封之,题其上曰:「不若是非人也」!
尝从群儿沙上,独端坐,以指画沙视之八卦也。
少长厉志圣贤之学,于举子业不经意
年十八,贡于乡,中绍兴十八年进士第,以左迪功郎泉州同安簿。
莅职勤敏纤悉必亲,郡县长吏,事倚以决。
苟利于民,虽劳无惮
职兼学事,选邑之秀民弟子员访求名士以为表率,日与讲说圣贤脩己治人之道。
年方踰冠,闻其风者,已知学之有师而尊慕之。
四考罢归,以奉亲讲学为急。
二十八年,请奉祠,监潭州南岳庙
明年,召赴行在言路有托抑奔竞以沮之者,遂以疾辞。
三十二年,祠秩满,再请。
孝宗即位,复因其任。
会有诏求直言,因上封事,其略言:「圣躬未有阙失,而帝王之学不可以熟讲
朝政未有阙遗,而修攘之计不可以不早定;
利害休戚不可遍以疏举,然本原之地不可以加意
陛下毓德之初,亲御简策不过讽诵文辞吟咏情性
比年以来欲求大道之要,又颇留意老子释氏之书。
记诵词藻非所以探渊源而出治道
虚无寂灭非所以贯本末而立大中
帝王之学,必先格物致知,以极夫事物之变,使义理所存纤悉毕照,则自然诚心正,而可以应天下之务」。
次言:「今日之计,不过脩政事、攘夷狄
然计不时定者讲和之说疑之也。
金虏于我有不共戴天之雠,则不和也义理明矣;
知义理之不可为而犹为之,以有利无害也。
以臣策之,所谓和者,有百害而无一利何苦而必为之?
畴咨大臣总揽群策,鉴失之之由,求应之之术,断以义理之公,参以利害之实,闭关绝约,任贤使能,立纪纲,厉风俗
使吾修政攘夷之外了然一毫可恃迁延中已之资,而不敢怀顷刻自安之意,然后将相军民无不晓然陛下之志,更相激厉,以图事功
数年之外,志定气饱,国富兵强,视吾力之强弱,观彼衅之浅深,徐起而图之,中原故地不为吾有,而将焉往」?
次言:「四海利病斯民休戚斯民休戚系守令之贤否
监司者守令之纲,朝廷监司之本,欲斯民得其所本原之地亦在朝而已
今之监司奸赃狼藉肆虐病民者,莫非宰执台谏亲旧宾客
其已失势者,既按见其交私之状而斥去之,尚在势者岂无其人?
陛下无自而知之耳」。
明年改元隆兴,复召,辞,不许,即入对,其一言:「大学之道在乎格物以致其知。
盖有是物必有是理,然理无形而难知,物有迹而易观,故因是物以求之,使是理瞭然心目之间而无毫发之差,则应乎事者自无毫发之缪。
陛下虽有生知性、高世之行,而未尝随事以观理,故天下之理多所未察
未尝即理以应事,故天下之事多所未明,是以举措之间,动涉疑贰听纳之际,未免蔽欺
平治之效所以未著,由不讲乎大学之道,而溺心浅近虚无之过」。
二言:「君父之雠不与戴天,乃天之所覆,地之所载,凡有君臣父子之性者,发于至痛不能自已同情,而非专出于一己之私
然则今日当为者,非战无以复雠,非守无以制胜
是皆天理同然非人欲之私忿也」。
末言:「古先圣王制御夷狄之道,其本不在乎威强,而在乎德业
其任不在乎边境,而在乎朝廷
其具不在乎兵食,而在乎纪纲
今日谏诤之涂尚壅,佞幸之势方张爵赏易致而威罚不行民力已殚而国用未节,则德业未可谓修,朝廷未可谓正,纪纲未可谓立。
凡古先圣王所以强本折冲威制夷狄之道,皆未可谓备」。
三劄所陈不出封事之意,而加剀切焉。
先生以为制治之原莫急于讲学经世之务莫大复雠至于德业成败则决于君子小人用舍,故于奏对申言之。
盖学有定见,事有定理,而措之于言者如此
武学博士待次
乾道改元,促就职既至以时相方和议,请监南岳庙以归。
三年,差充枢密院编修官待次
五年,三促就职
魏掞之布衣召为国子录,因论曾觌而去,遂力辞。
先生两进和议、抑佞幸之戒,言既不行,虽擢用狎至不敢就,出处之义凛然不可易者。
丁内艰
六年,复召,以未终丧辞。
七年,既免丧,复召,以禄不及养辞。
四年之间,辞者六。
九年,有旨:「安贫守道廉退可嘉」。
特改合入官主管台州崇道观
先生改秩畀祠皆进贤赏功优老报勤之典,今无故骤得之求退得进,于义未安,再辞。
淳熙元年,又再辞。
上意愈坚,始拜命
宣教郎奉祠
二年,除秘书郎
先生改官之命,正以嘉其廉退,今乃冒进擢之宠,是左右望而罔市利,力辞。
时上大臣,欲奖用廉退执政先生为言故有是命。
会有言虚名之士不可用者,以故再辞,即从其请,主管武夷山冲佑观
五年,差权发遣南康军事,辞者四,始之任
先生自同安归奉祠家居几二十年,间关贫困不以属心涵养充积,理明义精,见之行事者益霈然矣。
至郡,恳恻爱民,如己隐忧兴利除害惟恐不及
属邑星子土瘠税重,乞从蠲减,章凡五六上。
岁值不雨,讲求荒政,凡请于朝,言无不尽
官物检放倚阁蠲减除豁带纳如秋苗、夏税木炭月桩经总制钱之属,各视其邑目,为之条奏,或至三四,不得不已
奏请截留纲运,乞转运常平两司拨钱米充军粮,备赈济申严邻路断港遏籴之禁。
选官吏授以方略,俾视境内,具知荒歉分数户口多寡蓄积虚实通商劝分,多所全活
设施次第,人争传录以为法。
讫事,奏乞依格推赏纳粟人者凡数四
郡滨大江,舟舣岸者遇大风沦溺,因募饥民筑堤捍舟,民脱于饥,舟患亦息。
先生视民如伤,至奸豪侵扰细民挠法害政者,惩之不少贷,由是豪强歛戢,里闾安靖
数诣郡学引进士子,与之讲论
访白鹿洞书院遗址,奏复其旧。
又奏赐书敕额,及高宗御书石经版本九经注疏等书者至再。
休沐,辄一至诸生质疑问难诲诱不倦
退则相与徜徉泉石间,竟日乃反。
又求栗里陶靖节之居、西涧屯田之墓、孝子熊仁赡之闾,旌显之,犹以不得悉行其志为恨。
明年,诏监司郡守条具民间利病,遂上疏言:「天下大务莫大恤民恤民之本又在人君正心术以立纪纲
今日民间特以税重为苦,正缘二税之入,朝廷尽取以供军,而州县无复赢馀,则不免于二税之外别作名色巧取于民。
今民贫赋重,若不军实、去浮冗,则民力决不可宽。
惟有将吏、覈兵籍可以军实
开广屯田可以军储
练习民兵可以边备
今日将帅之选,率皆膏粱子弟厮役凡流所得差遣,为费已是不赀,到军之日,惟望掊歛刻剥,以偿债负
馈饷之任者,亦皆倚附幽阴交通货赂其所驱催东南数十郡之脂膏骨髓,名为供军,而辇载以输权倖之门者不可以数计
然则欲讨军实以纾民力,必尽反前之所为然后乃可革也。
将印、委利权一出朝廷公议,则可以苞苴请托之私,而刻剥之风可革。
务求忠勇沉毅、实经行阵之人,则可以革轻授非才之弊,而军士畏爱
蒐阅以时窜名冗食不得其间
又择老成忠实通晓兵农之务者,使领屯田之事,付以重权,责其久任,则可以渐省列屯坐食之兵,稍损列郡供军之数。
军籍既覈,屯田既成民兵既练,州县事力既纾,然后可以禁其苛歛,责其宽恤庶几穷困民得生业无复流移漂荡之患矣。
所谓其本在于正心术以立纪纲者,盖天下之纪纲不能自立,必人主心术公平正大无偏反侧之私,然后纪纲有所系而立
君心不能以自正,必亲贤臣、远小人讲明义理之归,闭塞私邪之路,然后乃可得而正。
宰相台省师傅宾友谏诤之臣皆失其职,而陛下所与亲密谋议者,不过一二近习之臣。
此一二小人者,上则蛊惑陛下心志,使陛下不信先王大道,而说于功利之卑说,不乐庄士谠言,而安于私亵之鄙态。
下则招集天下士大夫嗜利无耻者,文武汇分,各入其门,所喜则阴为引援,擢寘清显,所恶则密行訾毁,公肆挤排
交通货赂,则所盗者皆陛下之财;
命卿置将,则所窃者皆陛下之柄。
陛下所谓宰相师傅宾友谏诤之臣,或反出入门墙承望风旨,其幸能自立者,亦不过龊龊自守,而未尝一言以斥之。
其甚畏公论者,乃略能惊逐徒党之一二,既不能深有所伤,而终亦不敢明言,以捣其囊橐窟穴所在
成威立,中外靡然向之,使陛下号令黜陟不复出于朝廷,而出于此一二人之门,名为陛下独断,而实此一二人阴执其柄。
其所非独陛下纪纲,乃并与陛下所以纪纲者而坏之,则民又安可得而恤,财又安可得而理,军政何自而修,土宇何自而复,宗庙雠耻何时而可雪耶」?
先生在任,尝用劄子奏事后因台谏言用劄子旧制,遂奏乞罢黜,又以致人户逃移劾者再,以疾请奉祠者五。
将满,除江西提举常平茶盐事,待次
初,庙堂议遣先生使蜀,上意不欲其远去,故有是命。
诏以修举荒政,民无流殍,除直秘阁,凡三辞,皆以前所奏纳粟人未推赏难以先被恩命
浙东大饥易提举浙东常平茶盐事。
时民已艰食即日单车就道
复以南康纳粟人未推赏职名,且乞奏事之任
纳粟赏行,遂受职名入对
一言:「陛下临御二十年间,水旱盗贼略无宁岁意者德之崇未至于天与
业之广未及于地与?
政之大者有未举,而小者无所系与?
刑之远者或不当,而近者或幸免与?
君子有未用,而小人有未去与?
大臣失其职,而贱者窃其柄与?
直谅之言罕闻,而谄谀者众与?
德义之风未著,而污贱者骋与?
货赂上流,而恩泽不下究与?
责人或已详,而反躬有未至与?
夫必有是数者,然后足以召灾而致异」。
二言:「陛下即政之初,盖尝选建英豪,任以政事不幸其间不能尽得其人,是以不复广求贤哲,而姑取软熟易制之人以充其位。
于是左右私亵使令之贱,始得以燕间、备驱使,而宰相之权日轻
又虑其势有所偏,而因重以壅己也,则时听外廷之论,将以阴察此辈负犯操切之。
陛下既未能循天理、公圣心,以正朝廷之大体,则固已失其本矣。
而又欲兼听士大夫公言以为驾驭之术,则士大夫进见有时,而近习从容无间
士大夫礼貌既庄而难亲,其议论又苦而难入,近习便辟侧媚之态既足以心志,其胥吏狡猾之术又足以聪明
此其生熟甘苦既有所分,恐陛下未及施其驾驭之术,而先堕其数中矣。
是以虽欲微抑此辈而此辈之势日重;
虽欲兼采公论,而士夫之势日轻
重者既挟其重以窃陛下之权,轻者又借力于所重以为窃位固宠之计,中外相应,更济以私,日往月来浸淫耗蚀,使陛下德业日隳,纲纪日坏邪佞充塞货赂公行,兵愁民怨盗贼间作灾异数见,饥馑荐臻
群小相挻人人皆得满其所欲,惟有陛下无所得,而国家顾乃独受其弊」。
三言救荒利害,如州县旱伤,早行检放从实蠲减
劝谕人户赈粜,务得其平,纳粟之人早行推赏,所纳米数仍减其半;
乞拨丰储仓米三十馀万石以备济粜;
州县新旧官物并且住催绍兴丁身等钱预行蠲放,及免米商力胜税钱
量立赏格官吏违慢奏劾,昏病者别与差遣,仍选差得替待阙宫庙持服官员时暂管干
四言水旱三分以上第五等户免检并放
五分以上,第四等户依此施行
乞行著令,及请颁行社仓条约于诸路。
五言绍兴和买,乞议革其弊。
六言南康尝乞蠲减星子租税有司拒以对补,吝细鄙狭不达大体
七言白鹿书院赐书额。
先生所对奏劄凡七,其一二皆自书,以防宣泄
又以南康所上封事缮写成册,用袋重封,于閤门投进。
后五劄亦有非一救荒之急者,当倥偬不暇给之际,而忧深虑远,从容整暇,盖急于救民,罄竭忠悃不敢有所隐也。
先生所居之乡,每岁春夏之交,豪户闭籴牟利细民发廪强夺,动相贼杀几至挻变。
先生尝率乡人置社仓以赈贷之,米价不登,人得安业,至是乞推行之。
白鹿书院事本不暇及,前期执政使人谕以且宜勿言先生因念主上未必鄙薄儒生之意,而大臣为此言,不可,及对,卒言之。
委曲访问,悉从其请。
先生拜命,即移书他郡,募米商,蠲其征,及至客舟之米已辐凑
复以入奏荒政数事推广条上情词恳恻条目详密
日与僚属寓公钩访民隐,至废寝食
分画既定按行所部穷山长谷,靡所不到,拊问存恤,所活不可胜计
每出,皆乘单车,屏徒从,所历虽广而人不知
县官吏惮其风采苍黄惊惧,常若使者压其境,至有自引去者,由是所部肃然
而尤以戢盗、捕蝗、兴水利为急,大抵措画悉如南康时,而用心尤苦
初奏绍兴和买之弊,至是乞先与痛减岁额然后贯头科敷
惟虑真下户受其弊,则请参用高下等第均敷,及减免下户丁钱以优之,又乞免台州丁钱
至于差役利害,亦尝条具千言申省。
义役之法,则乞令均出义田罢去役首,免排役次,官差保正副长轮收义田,仍令上户兼充户长
乞取福建四州见行盐法,行于本路沿海四州
又乞依处州见行之法,改诸郡酒坊万户
救荒之馀,犹悉及他事以为经久之计。
先生犹以徒费大农数十万缗,无以全活一道饥民自劾
以前后奏请多见抑却,幸而从者,又率稽缓后时无益于事,蝗旱相仍不胜忧愤,复奏言:「为今之计独有断自圣心沛然发号责躬求言然后君臣相戒,痛自省改。
其次惟有尽出内库之钱,以供大礼之费,为收籴之本。
户部无得催理旧欠,诏诸路漕臣遵依条限检放税租,诏宰臣沙汰被灾路分军监司、守臣之无状者,遴选贤能,责以荒政庶几足以下结人心,消其乘时作乱之意。
不然,臣恐所忧者不止饿殍,而在于盗贼,蒙其害者不止官吏而上及于国家也」。
复上时宰书云:「朝廷爱民之心不如惜费之甚,是以不肯极力救民之事。
明公忧国之念不如爱身之切,是以但务为阿谀顺旨之计。
然民之与财孰轻孰重,身之与国大孰小?
财散犹可复聚,民心一失则不可复收;
身危犹可复安,国势一倾则不复正
至于民散国危,而措身无所,则其所聚不为大盗积者耶」?
九年,以赈济有劳,进直徽猷阁,辞。
台守唐仲友与时王淮同里,为姻家,迁江西宪,未行。
先生行部,讼者纷然,得其奸赃伪造楮币等事,劾之。
时久旱而雨,奏上不以闻,仲友亦自辩,且言弟妇王氏惊悸病笃,论愈力,章至十上
事下绍兴府鞠之,狱具情得,乃夺其新命先生
先生以为蹊田而夺之牛,辞不拜,遂归。
寻令两易江东,辞,及辞职名
且言唐仲友虽寝新命,已具之狱竟释不治则是所按不实难以沾恩赏,并不许
职名,再辞新任,且乞奉祠,言所劾赃吏党与众多并当要路大者宰制斡旋于上,小者驰骛经营于下,若其加害于臣不遗馀力,则远至师友渊源所自亦复无故横肆抵排
为臣之计,惟有乞身就闲,或可少纾患害
时从臣有奉时相意,上疏毁程氏之学,以阴诋先生者,故有是言。
十年,差主管台州崇道观
先生南康、使浙东,始得行其所学,已试之效卓然,而卒不果用,退而奉崇道、云台鸿庆之祠者五年自是海内学者尊信益众。
十四年,除提点江西刑狱公事待次,以疾辞,不许,遂拜命
十五年,促奏事,又以疾辞,不许遂行,又以疾请奉祠者再。
罢相,遂力疾入奏首言:「近年以来刑狱不当轻重失宜甚至涉于人伦风化之重者,有司议刑,亦从流宥之法,则天理民几何不至于泯灭」?
又言:「州郡狱官乞注有举主关升任满铨试第二以上人,常调关升省部胥吏不得注拟
若县狱,则专委之令或不得人,则无所不至,亦望令县丞主簿同行推讯」。
又言:「提刑司管催经总制钱,起于宣和末年仓卒用兵权宜措画
其始亦但计其出纳实数,而随以取之。
绍兴经界民间投印违限契约所入,倍于常岁自后以是年为额,而立为比较之说。
甚至灾伤检放倚阁钱米已无所入,而经总制钱独不豁除州县煎熬何日而少纾,斯民愁叹何时少息」!
又言江西诸州科罚之弊。
至其末篇,乃言:「陛下即位二十有七年,而因循荏苒,无尺寸之效可以仰酬圣志
反覆而思之,无乃燕间蠖濩中、虚明应物之地,天理有未纯,人欲未尽欤?
天理未纯,是以为善不能充其量
人欲未尽是以除恶不能去其根。
一念之顷,公私邪正是非得失之机,朋分角立交战其中
体貌大臣非不厚,而便嬖侧媚得以深被腹心之寄;
寤寐豪英非不切,而柔邪庸缪得以久窃廊庙之权。
非不乐闻公议正论,而有时不容
非不堲谗说殄行,而未免误听
非不欲报陵庙雠耻,而不免畏怯茍安;
非不爱养生灵财力,而未免叹息愁怨
若此类,不一而足
陛下自今以往一念之顷则必谨而察之,此为天理耶?
为人欲耶?
天理也,则敬以充之,而不使少有壅阏
果人欲也,则敬以克之,而不使少有凝滞
推而至于言语动作之间,用人处事之际,无不以是裁之,则圣心洞然中外融澈,无一毫私欲得以介乎其间,而天下之事将惟陛下之所欲为,无不如志矣」。
是行也,有要之于路,以「正心诚意」为上所厌闻,戒以勿言者先生曰:「吾平生所学只有四字岂可回互而欺吾君乎」?
及奏,上未尝不称善,曰:「久不见卿,浙东之事朕自知之。
当处清要不复劳卿州县」。
兵部郎,以足疾丐祠,未供职
本部侍郎林栗前数日与先生论《易》、《西铭不合,至是遣部吏抱印迫以供职
先生以疾在告,遂疏先生欺慢
时上意方向先生,欲易以他部郎时相竟请授以前江西之命,仍旧职名,又令吏部给还改官以后不曾陈乞磨勘
先生改秩既出特恩其后累任祠官,无绩可考,以故不曾陈乞磨勘十有四年
先生行,且辞曰:「论者谓臣事无礼为人臣子有此名,罪当诛戮岂可复任外台耳目之寄」?
章再上,除直宝文阁主管西京嵩山崇福宫亦罢。
磨勘职名不许,转朝奉郎
未踰月,再召。
庙堂上眷厚,惮先生复入故为两罢之策,上悟,先生复召。
职名,辞召命以为迁官进职,皆为许闲退,方窃难进易退之褒,复为弹冠结绶之计,则其为世观笑不但往来屑屑之讥。
又促召。
初,先生奏事迫于疾作,尝面奏以为口陈说有未尽,乞具封事以闻。
至是再辞,遂并具封事投匦以进。
其略曰:「今天下大势,如人有重病,内自心腹,外达四支,无一毫一发不受病者,臣不暇言,且以天下大本今日急务陛下言之。
大本者,陛下之心;
急务辅翼太子选任大臣振举纲维变化风俗爱养民力修明军政六者是也
先圣王兢兢业业持守此心,虽在纷华波动之中,幽独得肆之地,而所以精之一之,克之复之,如对神明如临渊谷
犹恐隐微间或有差失,而不自知是以师保之官列谏诤之职。
饮食酒浆衣服次舍器用财贿,与夫宦官宫妾之政,无一不领于冢宰,使其左右前后一动一静无不制以有司之法,而无纤芥之隙、瞬息之顷,得以隐其毫发之私。
陛下所以精一克复持守其心,果有如此之功乎?
所以脩身齐家而正其左右,果有如此之效乎?
省事禁臣不得而知,然爵赏滥、货之流闾巷窃言,盖久已不胜籍籍
陛下所以脩之家者,恐其未有以及古之圣王也。
至于左右便嬖之私,恩遇过当
往者渊、、说、抃之徒势焰熏灼倾动一时,今已无可言矣,独有前日臣所面陈者,虽蒙圣慈委曲开譬,然臣之愚,窃以为此辈当使守门传命,供扫除之役,不当假借崇长使得邪媚、作淫巧于内,以荡上心,立门庭招权势于外,以累圣政。
臣窃闻之道路,自王抃既逐之后,诸将差除,多出此人之手。
陛下生灵膏血以奉军旅,而军士顾乃未尝得一温饱,是皆将帅巧为名色夺取其粮,肆行货赂近习,以图进用出入禁闼腹心之臣,外交将帅,共为欺蔽以至于此。
陛下不悟,反宠昵之,以是为我私人至使宰相不得议其制置得失给谏不得论其除授是非
陛下所以正其左右者,未能及古之圣王又明矣。
至于辅翼太子,则自王十朋陈良翰之后宫寮选号得人能称其职者,盖已鲜矣。
而又时使邪佞儇薄阘冗妄庸之辈或得参错其间所谓讲读,亦姑以应文备数,而未闻其有箴规之效。
至于从容朝夕陪侍游燕者,又不过使臣宦者数辈而已
唐之《六典》,东宫之官师傅宾客既职辅导,而詹事府、两春坊拟天子之三省故以詹事庶子领之。
今则师傅宾客不复置,而詹事庶子有名无实,其左右春坊遂直以使臣掌之,何其轻且亵之甚耶!
夫立太子不置师傅宾客,则无以发其隆师亲友、尊德乐义之心;
独使春坊使臣得侍左右,则无以防其戏慢媟狎奇邪杂进之害。
讨论前典,置师傅宾客之官罢去春坊使臣,而使詹事庶子各复其职。
至于选任大臣,则以陛下聪明岂不天下之事,必得刚明公正之人而后可任哉?
其所以常不得如此之人,而反容鄙夫窃位者,直以一念之间未能撤其私邪之蔽,而燕私之好、便嬖之流不能由于法度
若用刚明公正之人以为辅相,则恐其有以妨吾之事、害吾之人,而不得肆是以选抡之际,常先排摈此等寘之度外而后取凡疲懦软熟平日不敢直言正色之人而揣摩之,又于其中得其至庸极陋、决可保其不至于有所妨者,然后举而加之于位。
是以除书未出而物色先定,姓名中外逆知,其决非天下第一流矣。
至于振肃纪纲变化风俗,则今日宫省之间、禁密之地,而天下不公之道、不正之人顾乃得以窟穴盘据其间,而陛下目见耳闻无非不公不正之事,则其所熏蒸销铄,使陛下好善之心不著疾恶之意不深,其害已有不可胜言者矣。
及其作奸犯法,则陛下又未能深割私爱付诸外廷之议,论以有司之法,是以纪纲不能无所挠败
纪纲不正于上,是以风俗颓弊于下。
盖其为患之日久矣,而浙中为尤甚
大率习为软美之态、依阿之言,以不是非不辨曲直得计
下之事上不敢少忤其意,上之御下亦不敢稍怫其情,惟其私意所在,则千涂万辙,经营计较必得而后已。
甚者金珠脯醢,以契券诗文宰相可啖则啖宰相近习通则近习,惟得之求,无复廉耻
一有刚毅正直守道循理之士出乎其间,则群讥众排,指为道学,而加以矫激之罪。
十数年来以此二字禁锢天下贤人君子,复如崇、宣之间所谓元祐学术者,排摈诋辱,必使无所容其身而后已。
呜呼,此岂治世之事,而尚复忍言之哉!
至于爱养民力修明军政,则自虞允文之为相也,尽取版曹岁入窠名之必可指拟者,号为岁终羡馀之数,而输之内帑
顾以其有名无实积累挂欠,空载簿籍不可催理者拨还版曹以为内帑之积,将以备他日用兵进取不时之须
自是以来二十馀年,内帑岁入不知几何,而认为私贮,典以私人宰相不得以式贡均节出入版曹不得簿书勾考有亡
其日销月耗以奉燕私之费者,盖不知几何矣,而曷尝闻其能用此钱以易胡人之首,如太祖皇帝之言哉!
徒使版曹经费阙乏日甚督趣日峻。
以至废去祖宗以来破分良法,而必以十分登足为限
以为未足,则又造为比较监司郡守殿最之法以诱胁之。
于是中外承风,竞为苛急,此民力所以重困也。
诸将之求进也,必先掊克士卒,以殖私财然后以此自结陛下私人,而祈以姓名达于陛下贵将
贵将得其姓名,即以付之军中,使自什伍以上节次保明,称其材武堪任将帅然后具奏为牍,而言之陛下之前
陛下但见等级推先案牍具备,则诚以为公荐可以得人矣,而岂知谐价输钱已若晚唐债帅哉!
夫将者三军司命,而其选置之方乖剌如此,则其智勇材略之人孰肯抑心下首于宦官宫妾之门?
陛下所得以为将帅者皆庸夫走卒,而犹望其修明军政激劝士卒,以强国势岂不误哉?
凡此六事,皆不可缓,而本在于陛下一心
一心正,则六事不正
一有人心私欲以介乎其间,则虽欲惫精劳力,以求正六事者,亦将徒为文具,而天下之事愈至于不可为矣」。
疏入,夜漏下七刻,上已就寝,亟起,秉烛读之终篇
明日,除主管太乙宫崇政殿说书
时上已有倦勤之意,盖将以为翼之谋。
先生尝草奏疏言讲学以正心脩身齐家,远便嬖以近忠直,抑私恩以抗公道明义理以绝神奸择师傅以辅皇储精选任以明体统,振纪纲以厉风俗节财用以固邦本修政事以攘夷狄,凡十事欲以新政之助。
执政指道学为邪气者,力辞新命,除秘阁修撰,仍奉外祠,遂不果上。
先生孝宗朝,陛对者三,上封事者三。
其初固以讲学穷理出治大原其后直指天理人欲之分、精一克复之义。
其初固以当世急务一二为言其后封事之上,则心术宫禁时政风俗披肝沥胆极其忠鲠
所望君父愈深,而其言愈切,故于封事之末有曰:「日月逾迈,如川之流一往不复
不惟臣之苍颜白发已迫迟莫,而窃仰天颜,亦觉非昔时矣」。
忠诚恳恻至今读者,犹为之涕下。
先生进疏虽切,孝宗开怀容纳武博编摩秘省郎曹之除,盖将引以自近;
南康,持浙东江西之节,又知其不可强留而授之;
至是复有经帷之命。
先生尽忠孝宗之受尽言,亦未为不遇也。
先生进言,皆痛诋大臣近习孝宗之眷愈厚,而嫉者愈深,是以不能一日安其身于朝廷之上,而孝宗内禅矣。
光宗即位,再辞职名仍旧宝文阁降诏奖谕,除江东转运副使,以疾辞者再。
覃恩朝散郎赐绯银鱼,改知漳州,又再以疾辞,不许
光宗初政,再被除命,遂以绍熙元年之任
奏除属县无名之赋七百万,减经总制钱四百万。
加意学校教诱诸生,如南康时。
又以习俗未知礼,采古丧葬嫁娶之仪揭以示之,命父老解说,以教子弟
释氏之教,南方为盛,男女僧庐传经会,女不嫁者私为庵舍以居,悉禁之,俗大变
有故迪功郎高登秦桧贬死,为奏请昭雪,褒其直。
会朝论欲行泉、漳、汀三州经界先生初仕同安,已知经界不行之害,至是访事宜、择人物以至方量之法,洞见本末
遂疏其事上之,且言必可行之说三,将必至不能行之说一,盖谓经界法行息争止讼,大为民利,而占田隐税、侵渔贫弱所不便。
及具宣德意,榜之通衢,则邦民鼓舞,而寓公豪右果为异议以沮之。
因地震及足疾不赴锡宴自劾
其冬,有旨先行漳州经界
南方春早,事已无及。
明年,属有嗣子之丧,再请奉祠,除秘阁修撰主管南京鸿庆宫
先生当上初政,尝辞前件职名已降褒诏从其请,难以复受,辞者再。
论撰之职以宠名儒,乃拜命
荆湖南路转运副使,再辞。
漳州经界报罢,遂以前经界可行自劾
三年,再以疾辞,乞补满宫观,从之。
又数月,差知静江府、广南西路经略安抚,辞。
四年,又辞主管南京鸿庆宫
未几,差知潭州、荆湖南路安抚,以辞远就近不为无嫌,力辞。
五年,再辞。
有旨:长沙巨屏得贤为重。
洞獠属郡,遂拜命赴镇。
至,则遣人谕以祸福皆降之。
教令严武备,戢奸吏,抑豪民
先生所至,必兴学校,明教化
湖湘士子素知学,日伺公退,则请质所疑,先生为之讲说不倦四方学者毕至。
又以南康漳州所申改正释奠仪式为请,录故死节五人,为之立庙
孝宗升遐先生哀恸不能自胜
又闻上以疾不能执丧中外汹汹,益忧惧,遂申省乞归田里
言:「天下国家所以长久安宁,惟赖朝廷三纲五常之教建立修明于上,然后守藩述职之臣有以禀承宣布于下,所以内外相维小大顺序,虽有彊猾奸宄无所逞志
不然,以一介书生,置诸数千里军民之上,亦何凭恃而能服其众哉」?
又草封事极言父子天性不应小嫌彝伦,言颇切直
今上即位不果上。
上在潜邸,闻先生名,每恨不得先生为本宫讲官,至是首召奏事
先生行,且辞,除焕章阁待制侍讲,辞,不许,又再辞,且言:「陛下嗣位之初,方将一新庶政所宜爱惜名器
若使倖门一开,其弊岂可复塞
至于博延儒臣专意讲学,盖将求所以深得亲欢者为建极导民之本,思所以大振朝纲者为防微虑远之图。
顾问之臣,实资辅养用人或缪,所系非轻」。
先生在道南内朝礼尚阙,近习已有用事者,故预有是言。
不许,遂奏乞且依元降旨挥带元官职奏事者再。
入对首言:「乃者天运艰难国有大咎所谓天下大变,而不可以常理处者。
太皇太后躬定大策陛下寅绍丕图可谓处之以权,而庶几不失其正矣。
自顷至今亦既三月,或反不能无疑逆顺名实之际,祸乱之本又已伏于冥冥之中,窃为陛下忧之。
尚犹有可诿者,亦曰,陛下之心前日未尝有求位之计,今日未尝思亲之怀。
此则道心微妙全体天理发用本然所以行权不失其正之根本也。
即是心而充之,所谓求仁得仁而无怨,终身䜣然而忘天下者,臣有以陛下不难矣。
借曰天命神器不可无传宗庙社稷不可无奉,则转祸为福,易危为安,亦岂可舍此而他求哉?
充吾未尝求位之心,则可以尽吾负罪引慝之诚;
充吾未尝忘亲之心,则可以致吾温凊定省之礼。
始终不越乎此,而大伦正、大本立矣」。
次言为学莫先于穷理穷理在于读书读书之法莫贵于循序致精致精本则在于居敬而持志。
又三劄言湖南岁计入少出多,不可支吾,乞裁减差到诸班换授归正杂色补官员数
邵州边防全无措画以致徭人侵犯,乞移置寨栅,增拨戍兵
潭州城壁,乞行计修筑
既对,面辞待制侍讲不许
翌日,又辞待制职名,乞改作说书差遣以为未得进说,而先受厚恩,万一异时未效涓埃,而疾病不支,遂窃侍从职名而去,则臣死有馀罪。
上手札:「卿经术渊源正资劝讲次对之职,勿复牢辞,以副朕崇儒重道之意」。
拜命
赵彦逾按视孝宗山陵以为土肉浅薄,掘深五尺下有水石,旋改新穴,比旧仅高尺馀
孙逢吉覆按,亦乞少宽月日,别求吉兆
有旨集议台史惮之,议遂中寝
先生上议状言:「寿皇圣德神功,宜得吉土,以奉衣冠之藏。
广求术士博访名山不宜偏信台史罔上误国之言,固执绍兴南向北之说,委之水泉沙砾之中、残破浮浅之地」。
不报
覃恩朝请郎赐紫章服,兼实录院同修撰
再辞,不许拜命
受诏进讲大学》。
先生平日论著敷陈开析,务积诚意,以感上心
遂奏乞除朔望旬休及过宫日分不以寒暑双只月日诸假故,并令蚤晚进讲
又乞置局看详四方封事瑞庆节称贺
从之
复因有旨修葺东宫,为屋三数百间,遂具四事奏言:「当上震怒灾异数出,畿甸姓饥饿流离太上皇帝未获进见寿皇因山未卜太皇太后皇太后皆以尊老之年茕然忧苦不宜大兴土木,以就安便
寿康定省之礼,所宜下诏自责频日继往,顾乃逶迤舒缓无异寻常
太上皇帝以为此特备礼而来,其深闭固拒不得见亦宜矣。
朝廷纪纲尤所当严,上自人主下至百执,各有职业不可相侵。
进退宰执移易台谏,皆出陛下独断大臣与谋给舍不及议。
正使其事悉当于理,亦非为治之体,况中外传闻,皆谓左右或窃其柄,而其所行又未能尽允于公议乎?
此弊不革,臣恐名为独断,而主威不免下移
欲以求治,而返不免致乱」。
末复申言:菆宫之卜,不宜偏听台史胶固缪妄之言,堕其交结眩惑之计。
不报
先生进讲每及数次,复以前所讲者编次成帙以进。
上亦开怀容纳,且面谕,以求放心之说甚善,所进册子宫中常读之,今后更为点来。
先生知上有意于学,遂以劄子勉上进德
其略言:「愿陛下日用之间,语默动静,必求放心以为之本。
而于玩经观史,亲近儒学,已用力处,益用力焉。
数召大臣切劘治道,俾陈今日要务,略如仁祖天章阁故事
至于群臣进对,亦赐温颜反覆询访,以求政事得失民情休戚,而又因以察其人才邪正短长,庶于天下之事各得其理」。
又奏:「礼经敕令:子为父、嫡孙承重祖父,皆斩衰三年
嫡子当为父后,不能袭位执丧,则嫡孙继统而代之执丧
汉文短丧历代因之,天子遂无三年之丧
为父且然,则嫡孙承重可知
人纪废坏三纲不明千有馀年,莫能釐正。
寿皇圣帝至性自天,孝诚内发易月之外,犹执通丧朝衣朝冠皆以大布所宜著在方册,为世法程。
间者遗诰初颁,太上皇帝偶违康豫不能躬就丧次陛下世嫡大统,则承重之服著在礼律所宜寿皇已行之法。
一时仓卒不及详议,遂用漆纱浅黄之服,不惟违礼律,且使寿皇已行之礼举而复坠,臣窃痛之。
既往之失不及追改惟有将来启殡发引,礼当复用初丧之服,则其变除节尚可议
欲望明诏礼官稽考礼律预行指定」。
孝宗祔庙,议宗庙迭毁之次,有请并祧僖、宣二祖,奉太祖居第一室,袷祭则正东向之位者。
有旨集议,僖、顺、翼、宣四祖祧主宜有所归
太祖皇帝首尊四祖之庙,以僖祖四庙之首。
治平间,议者以世数寖远,请迁僖祖夹室
未及数年,王安石等奏,僖祖有庙,与无异,请复其旧。
从之
时相不以熙宁复祀僖祖为是
先生难以口舌争,遂移疾议状,条其不可者四,以为:「藏之夹室则是祖宗之主下藏子孙夹室
至于祫祭,设幄于夹室之前,则亦不得谓之祫。
欲别立一庙,则丧事即远,有毁无立;
藏之天兴殿,则宗庙原庙不可相杂
议者皆知不安,特以其心急尊奉太祖三年一祫时暂东向之故,不知其实无益太祖之尊,而徒使僖祖太祖两庙威灵相与争校彊弱于冥冥之中,并使四祖之神疑于受摈,徬徨踯躅不知所归令人伤痛不能自已
今但以太祖当日追尊号之心而默推之,则知太祖今日在天之灵于此必有所不忍。
又况僖祖祧主迁于治平不过数年,神宗皇帝复奉以为始祖已为得礼之正而合于人心所谓有其举之,而莫敢废者乎」。
又拟为庙制,以辩议一旦并迁僖、宣二祖,析太祖太宗二之失,复引元祐大儒程颐之说,以为岂有无本而生者,今日天下基本盖出僖祖安得无功业?
议状既上,庙堂持之不以闻,即毁撤僖、宣庙室,更创别庙以奉四祖
宰相既有所偏主,楼钥陈傅良又复牵合装缀以附其说。
先生所议颇达上听,忽有旨召赴内殿奏事,因节略状文,及为劄子画图以进。
上然之,且曰:「僖祖国家始祖高宗孝宗太上皇帝不曾迁,今日岂敢轻议?
欲令先生榻前撰数语,以御批直罢其事。
先生方惩内批之弊,因言乞降劄子,再令臣寮集议
既退,复以上意谕庙堂,而事竟不行。
经生学士知礼皆是先生一时异议之徒忌其轧己,权奸从而乘之。
上之立也,丞相赵汝愚密与知閤门事韩侂胄谋之,侂胄太皇太后亲属,因得通中外之言。
侂胄自谓有定策功,居中用事
先生长沙辞免待制侍讲,已微寓其意;
进对,复尝再三面言,又约吏部侍郎彭龟年共攻之。
龟年出护使客侂胄得志
先生又于所奏四事疏中,斥言左右窃柄之失,后因讲筵留身,复申言前疏,乞赐施行
既退,即降御批云:「悯卿耆艾方此隆冬,恐难立讲,已除卿宫观」。
宰相执奏不行明日径以御批付下,台谏给舍亦争留,不可,除宝文阁待制,与州郡差遣,力辞。
寻除知江陵府,又力辞,仍乞追还新旧职名
依旧焕章阁待制提举南京鸿庆宫
庆元元年,又乞追还旧职不许
赵丞相亦罢,诬以不轨,谪永州
丞相既当大任收召四方知名之士,中外引领,以观新政先生惕然,以侂胄用事为虑。
既屡为上言,又数以手书生徒白丞相,当以厚赏酬其劳,勿使得朝政,且有分界限、立纪纲防微杜渐、谨不可忽之意。
丞相方谓其易制,所倚以为腹心谋事之人又皆持禄茍安,无复远虑
丞相既逐,而朝廷大权悉归侂胄
先生自念身虽闲退,尚带侍从职名不敢自嘿,遂草书万言极言奸邪蔽主之祸,因以明其冤。
词旨痛切诸生更谏。
筮决之,遇《遁》之《同人》,先生默然退,取谏藁焚之,自号遁翁
庙议不合,乞收还职名,又以疾乞休致不许
先是吏部取会磨勘,至是转朝奉大夫,又辞职名,乞休致,又以尝妄议山陵自劾,又言已罢讲官不敢复带侍从职名,诏依旧秘阁修撰
二年,又言:昨来疏封锡服封赠荫补磨勘转官,皆为已受从官恩数,乞改正
沈继祖监察御史上章诬诋落职罢祠
四年十二月以来岁年及七十,申乞致仕
五年,依所请。
六年三月甲子终于正寝
十一月壬申,葬建阳县石里之大林谷
嘉定二年,除华文阁待制,与致仕恩泽
傅伯寿故家子,尝执弟子礼,恨不荐己,先生次对、除修撰也,伯寿行词有慢伪等语。
先生没,伯寿建宁,又不以闻,故复职之命犹生存也。
先生去国侂胄势益张,鄙夫憸人迎合其意,以学为伪,谓贪黩放肆乃人真情洁廉好礼者皆伪也。
科举取士稍涉经训者悉见排黜,文章议论根于理义并行除毁六经、《语》、《孟》悉为世之大禁
猾胥贱隶顽钝无耻之徒往往引用以至卿相绳趋尺步、稍以儒名者无所容其身。
从游之士特立不顾屏伏丘壑依阿巽懦更名他师过门不入甚至变易衣冠狎游市肆以自别其非党。
先生日与诸生讲学竹林精舍,有劝以谢遣生徒者,笑而不答。
先生既没,善类悉已排摈群小之势已成,侂胄志气骄溢,遂至擅开边衅几危宗社,而生灵涂炭矣。
开禧三年侂胄伏诛凶徒憸党根株斥戮。
嘉定元年,诏赐谥与遗表恩泽
明年赐谥曰文
明年,赠中大夫,特赠宝谟阁直学士
后以明堂恩,累赠通议大夫
先生平居惓惓,无一念不在于国。
时政阙失,则戚然不豫之色;
语及国势之未振,则感慨以至泣下。
然谨难进之礼,则一官之拜必抗章而力辞;
厉易退之节,则一语不合奉身而亟去。
其事君也,不贬道以求售
爱民也,不徇俗以茍安。
其与世,动辄龃龉,自筮仕以至属纩,五十年间,历事四朝,仕于外者九考,立于朝者四十日,道之难行如此
然绍道统立人极,为万世宗师则不用舍加损也。
韦斋先生得中原文献之传,闻河洛之学,推明圣贤遗意日诵大学》、《中庸》,以用力致知诚意之地,先生蚤岁已知其说而心好之。
韦斋病且亟,属曰:「籍溪胡原仲白水刘致中屏山刘彦冲三人,吾友也,学有渊源,吾所敬畏
即死,汝往事之,而惟其言之听,则吾死不恨矣」。
先生既孤,则奉以告三君子而禀学焉。
时年有四慨然求道之志,博求经传,遍交当有识之士,虽释老之学亦必究其归趣,订其是非
延平李先生学于豫章罗先生罗先生学于龟山杨先生延平韦斋同门友
先生归自同安不远百里徒步从之延平称之曰:「乐善好义,鲜与伦比」。
又曰:「颖悟绝人力行可畏
其所论难体认切至」。
自是从游累年精思实体,而学之所造者益深矣。
为学也,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实居敬所以成始成终也。
致知不以敬,则昏惑纷扰无以义理之归;
躬行不以敬,则怠惰放肆无以义理之实。
敬之方,莫先主一,既为之箴以自警,又笔之书,以为小学大学皆本于此
终日俨然端坐一室讨论典训未尝少辍。
自吾一心一身以至万事万物莫不有理
存此心于齐庄静一之中,穷此理于学问思辨之际,皆有以见其所当然不容已,与其所以然不可易。
然充其知而见于行者未尝不反之于身也。
不睹不闻之前所以戒惧者愈严敬;
隐微幽独之际,所以省察密。
思虑未萌知觉不昧事物既接而品节不差
无所容乎人欲之私,而有以全乎天理之正。
不安偏见不急小成,而道之正统是矣。
为道也,有太极阴阳分,有阴阳五行具,禀阴阳五行之气以生,则太极之理各具于其中
天所赋为命,人所受为性,感于物为情,统性情为心。
根于性则为仁义礼智之德,发于情则为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之端,形于身则为手足耳目口鼻之用,见于事则为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之常。
诸人,则人之理不异于己;
参诸物,则物之理不异于人。
贯彻古今充塞宇宙,无一息间断,无一毫空阙
莫不析之,极其精而不乱
然后合之,尽其大而无馀。
先生之于道,可谓诸天地而不悖,质诸圣贤无疑矣。
故其得于己而为德也,以一心而穷造化之原,尽性情之妙,达圣贤之蕴;
一身体天地之运,备事物之理,任纲常之责。
足以察其微,刚足以任其重,弘足以致其广,毅足以极其常。
其存之也虚而静,其发之也果而确。
其用之也应事接物不穷,其守之也历变履险不易
本末精粗不见其或遗,表里初终不见其或异。
至其养深积厚矜持纯熟严厉和平,心不待操而存,义不待索而精。
以为义理无穷岁月有限,常慊然不足之意,盖有日新又新不能自已者,而非后学之所拟议也。
可见之行,则脩诸身者,其色庄,其言厉,其行舒而恭,其坐端而直。
其閒居也,未明而起,深衣幅巾方履拜于家庙以及先圣
退坐书室几案必正,书籍器用必整。
饮食也,羹食行列定位匕箸举措定所
倦而休也,瞑目端坐
休而起也,整步徐行
中夜而寝,既寝而寤,则拥衾而坐,或至达旦
威仪容止之则,自少至老,祁寒盛暑造次颠沛未尝有须臾之离也。
行于家者,奉亲极其孝,抚下极其慈,闺庭之间,内外斩斩恩义之笃,怡怡如也。
祭祀也,事无纤钜,必诚必敬,小不如仪,则终日不乐,已祭无违礼,则油然而喜。
死丧之威,哀戚备至饮食衰绖,各称其情。
宾客往来无不延遇,称家有无,常尽其欢。
亲故,虽疏远必致其爱;
乡闾,虽微贱必致其恭。
吉凶庆吊,礼无所遗;
赒恤问遗,恩无所阙。
自奉,则衣取蔽体,食取充腹居止取足以障风雨,人不能堪,而处之裕如也。
若其措诸事业,则州县施设立朝言论经纶规画正大宏伟,亦可槩见。
虽达而行道不能施之一时,然退而明道足以传之万代
圣贤道统之传散方册圣经之旨不明,则道统之传始晦,于是竭其精力,以研穷圣贤经训
于《大学》、《中庸》则补其阙遗,别其次第纲领条目粲然复明
于《论语》、《孟子》,则深原当时答问之意,使读而味之者如亲见圣贤面命之。
于《易》与《诗》,则求其本义,攻其末失,深得古人遗意于数千载之上。
凡数经者见之传注,其关于天命之微、人心之奥、入德之门、造道之阈者,既已极深研几探赜索隐,发其旨趣无遗矣,至于一字未安一词未备,亦必沉潜反覆,或达旦不寐,或累日不倦,必求至当而后已。
章旨字义至微至细莫不理明词顺,易知易行。
于《书》则疑今文之艰涩,反不若文之平易
于《春秋》则疑圣心正大决不传注穿凿
于《礼》则王安石废罢仪礼》,而传记独存;
则悯后世律尺既亡,而清浊无据
是数经者,亦尝讨论本末,虽未能著为成书,然其大旨固已独得之矣。
历代史记,则又考论西周以来至于五代,取司马编年之书,绳以《春秋纪事之法,纲举而不繁,目张而不紊,国家理乱君臣得失如指诸掌
周、程、张、邵之书所以道统之传,历时未久,微言大义郁而不章,为之裒集发明而后得以盛行于世。
太极先天二图精微广博不可涯涘,为之解剥条画而后天地本原圣贤蕴奥不至于混没。
程张门人祖述其学,所得浅深所见疏密先生既为之区别,以悉取其所长,至或识见小偏、流于异端者,亦必研穷剖析,而不没其所短。
南轩张公东莱吕公同出其时先生以其志同道合与之友,至或识见少异,亦必讲磨辨难,以一其归。
至若求道而过者,病传注诵习之烦,以为不立文字可以识心见性不假修为可以造道入德守虚灵之识而昧天理之真,借儒者言以文老佛之说,学者利其简便诋訾圣贤捐弃经典猖狂叫呶侧僻固陋,自以为悟。
立论下者,则又崇奖汉唐比附三代以便计功谋利之私。
二说并立,高者陷于空无下者溺于卑陋,其害岂浅浅哉。
先生力排之,俾不至吾道以惑天下于是学者靡然向之。
先生教人,以《大学》、《语》、《孟》、《中庸》为入道之序,而后及诸经。
以为不先乎《大学》,则无以提纲挈领,而尽《论》、《孟》之精微
不参之以《论》、《孟》,则无以融会贯通,而极《中庸》之旨趣
然不会其极于《中庸》,则又何以建立大本经纶大经,而读天下之书,论天下之事哉?
其于读书也,又必使之辨其音释,正其章句,玩其辞,求其义,研精覃思,以究其所难知,平心易气,以听其所自得
然为己务实辨别义利、毋自欺、慎其独之戒,未尝三致意焉,盖亦欲学者穷理反身而持之以敬也。
从游之士迭诵所习,以质其疑,意有未谕,则委曲之而未尝倦;
问有未切,则反覆之而未尝隐。
务学笃则喜见于言,进道难则忧形于色
讲论经典商略古今率至夜半
疾病支离,至诸生问辨,则脱然沉痾之去体。
一日讲学,则惕然以为忧。
抠衣而来,远自川蜀文词之传,流及海外至于夷虏,亦知慕其道,窃问其起居
穷乡晚出,家蓄其书,私淑诸人不可胜数
先生既没,学者传其书、信道者益众,亦足以理义之感于人者深也。
继往圣将微之绪,启前贤未发之机,辨诸儒之得失辟异端之讹缪,明天理,正人心事业之大,又孰有加于此者!
至若天文地志律历兵机,亦皆洞究渊微
文词字画骚人才士疲精竭神,常病其难,至先生未尝用意而亦动中规绳,可为世法
是非姿禀异、学行之笃,安能事事物物各当其理,各造其极哉!
学脩而道立德成而行尊,见之事业者又如此
秦汉以来迂儒曲学,既皆不足以望其藩墙,而近代诸儒,有志、周、程之学者,亦岂能以造其阃域哉!
呜呼,是殆天所以斯文笃生哲人,以大斯道之传也。
先生疾且革,手为书嘱其子与门范念德黄干,尤拳拳以勉学及修正遗书为言
翌旦,门人侍疾请教先生曰「坚苦」;
问温公《丧礼》,曰「疏略」;
问《仪礼》,颔之。
已而正坐,整冠衣就枕而逝。
门人治丧者既一以《仪礼从事,而讣告所至从游之士与夫闻风慕义者莫不相与为位而聚哭焉,禁锢虽严,有所不避也。
呜呼,天又胡不憖遗,以永斯道之传,而遽使后学失所依归哉!
先生著书有《易本义》、《启蒙》、《蓍卦考误》、《诗集传》、《大学》《中庸章句》《或问》《、论语》《孟子集注》、《太极图》《通书》《西铭解》、《楚词集注》《辨證》、《韩文考异》,所编次有《语孟集义》、《孟子指要》、《中庸集略》、《孝经刊误》、《小学书》、《通鉴纲目》、《本朝名臣言行录》、《古今家祭礼》、《近思录》、《河南程氏遗书》、《伊洛渊源录》,皆行于世。
先生著述虽多,于《语》、《孟》、《中庸》、《大学》尤所加意,若《大学》、《论语》则更定数四以至垂没,《大学》「诚意一章乃其绝笔也。
明道垂教拳拳深切如此
楚词集注》亦晚年所作,其爱君忧国,虽老不忘。
通鉴纲目》仅能成编,每以未及修补为恨。
又尝编次礼书用工尤苦,竟亦未能脱藁
所辑家礼多用之,然其后亦多损益未暇更定
平生为文,则季子类次之矣;
生徒问答后学李道传裒辑锓版,未备也。
氏,追封硕人白水草堂先生之女,草堂韦斋所属从学者也。
其卒也以淳熙丙申,其葬以祔穴
三人:长塾,先十年卒;
迪功郎、监湖州德清县户部新市犒赏酒库后十年亦卒;
承议郎提举两浙西路常平茶盐公事
五人,婿儒林郎静江府临桂县学古奉议郎主管亳州明道宫黄干进士元裕,仲季二人亦早卒。
孙男七人,钜、铨、鉴、铎、铚、铉、铸。
从政郎、新差监行杂买务杂卖场门;
从事郎、融州司法参军
鉴,迪功郎、新辟差充广西经略安抚司准备差遣
馀业进士
九人,婿承议郎主管华州云台观赵师夏进士叶韬甫、周巽亨、郑宗亮黄辂从政郎绍兴府会稽县赵师若,黄庆臣李公玉
曾孙六人渊、洽潜、济、浚、澄。
七人
先生没有年矣,状其行者未有所属笔,从学日久,俾任其责。
先生不假是而著,识见浅陋言语卑弱,又不足模仿万一,追思平日步趋謦欬,则悲怆哽咽不忍书,亦不忍忘也。
闻道正统待人而后传,自周以来,任传道之责、得统之正者不过数人,而能使斯道章章著者一二人而止耳。
孔子而后,周、程、张子继其绝,至先生而始著。
千有馀年之间,之徒所以推明道者既已煨烬残阙离析穿凿,而微言几绝矣,周、程、张子崛起于斯湮塞之馀,人心蠹坏之后扶持植立,厥功伟然未及百年舛驳尤甚
先生出,而自周以来圣贤相传道一豁然,如大明中天,昭晰呈露
则摭其言行,又略欤!
辄采同志之议,世系爵里出处言论,与夫学问道德行业人之所共知者,而又私窃道统著者终之,以俟知德者考焉。
谨状
嘉定十四年正月日,门人奉议郎主管亳州明道宫黄干状。
行状之作,非得已也,惧先生之道不明而后世传者之讹也。
追思平日闻见,参以叙述奠诔之,定为草藁,以谂同志反覆诘难
一言之善,不敢不从,然亦有参之鄙意不敢从者不可以无辨也。
有谓言贵含蓄不可太露,贵简古,不可太繁者。
工于为文者固能使之隐而、简而明,是非愚陋所能及也。
顾恐名曰含蓄,而未免晦昧,名曰简古,而未免艰涩,反不若详书其事之为明白也
有谓年月不必尽记,辞受不必尽书者。
先生用舍去就,实关世道隆替后学楷式
年月必记,所以世变
辞受必书,所以世教
先生之行,又岂可常人比、常体论哉!
有谓告上之语失之太直,记人过失之太讦者。
责难陈善,事君之大义人主能容于前,而臣子反欲隐于后,先生敢陈于当世,而学者反欲讳于将来乎?
人之有过,或具之狱案,或见之章奏天下后世共知,而欲没之,乎?
有谓奏疏文纪述太繁,申请之事细微必录,似非行状之体者。
古人得君行道有事纪,则奏疏可以不述;
先生不得用于世,其所可见者特其言论之间,乃其规模之素,则言与行岂有异耶?
事虽微细,处得其道,则人受其利,一失其道,则人受其害。
先生明义精,故虽细故区处条画无不当于人心者,则钜与细亦岂有异耶?
辨者如此,则其尤浅陋不必辨也。
至于流俗之论,则又以为前辈不必深抑,异学不必力排,称述之辞似失之过者。
孔门诸贤至谓孔子贤于,岂以抑为嫌乎?
孟子杨墨而比之禽兽卫道岂可以不严乎
夫子尝曰「莫我知也夫」,又曰「知德者鲜矣」,甚矣,圣贤之难知也!
不知不足先生损益,然使圣贤之道不明异端之说滋炽,是则愚之所惧,而不容不辨也。
故尝太息而为之言曰:是未易口舌争,百年论定然后愚言之为可信
遂书其语,以俟后之君子
谨书(《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三四。又见《性理群书句解》卷二三,《新安文献志》卷六三,《紫阳文公先生年谱附录卷三。)
家:原空,据右引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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