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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伯澡 其十二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一五、《北溪大全集》卷二七、《宋元学案》卷六八
所示《问目》二册,治行忙甚,兼年来精力觉退,目患常作,视力短,不甚耐烦,拨冗看过。
据鄙见批凿去,可详之。
大抵读书之法,先须逐字逐句晓其文义,然后通全章,会其旨归。
文义旨归既通,然后吟哦讽诵,优柔餍饫,以玩其味。
其中之底蕴,虚心以察之,切身以体之,要使本章正意,大义烂熟,击其首则尾应,击其尾则首应。
逐章每每如此相续,然后意味浃洽,而圣贤精蕴可见。
必至于理义昭明,如在面前,一扣及之,便如自胸中流出,方为实得而谓之己物。
况如《四书》者,实后学求道之要津,幸文公先生注解已极精确,实自历代诸儒百家中磨刮出来,为后学立一定之准。
一字不容易下,甚明甚简,而涵蓄甚富,诚有以订千古之讹,正百代之惑。
今学者即此据依,不支不蔓,而直从容于圣门之入,以全其降衷秉彝,为成德之归,非以资谈柄也。
今吾子之于《四书》,姑只通其文义,便以为足而自任,更不复究其中精蕴大义,便一向就枝叶皮肤、偏旁迂曲、閒慢零碎去处,逐一精粹苦索,要无一之不知。
如《语》、《孟·或问》,乃旧作,为已弃不脩之书,而必著意,惟恐一字之或漏。
《中庸集解》中所不取诸有病痛等说,亦必注心,不容一字放过,而《集注》、《章句》微言至论,可玩味处,却草率过了,是何耶?
夫穷理固在乎无所不通,然亦须当务之为急。
先其所当务,而后其所可缓。
到理明义精田地,则从高视下,一目瞭然。
一切是非白黑,自无遗遁。
何须先以琐琐为急,当讲者不讲,而讲其所不必讲;
合疑者不疑,而疑其所不足疑。
不借他言语以看自家道理,而急于攻彼之短;
不因他不是以订自家是处,而专于外面驰逐。
盖自始讲学以来,便有此病,合下亦屡说破,而竟不相信。
迨今莫能少改,而此病尤甚。
看来吾子所学,只要博物洽闻,为司马迁扬雄诸儒者流,而不欲为圣门志道据德功夫,殊不入颜、曾路来,竟不知其果何谓也。
此理昭昭天地间,亦在人自肯,难为强聒,不知吾子所志果何如?
古人谓「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又曰「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今吾子不切不审,而杂乎其问;
不近不慎,而泛乎其思。
长编大帙,不论精粗美恶,都一衮来,浩浩瀚瀚,是乃博问而远思,无乃欲夸多斗靡,姑托此以为虚誉之媒乎?
殊非朴实头作工夫。
若一向如此,不早自省觉,回头就实,吾恐终于散漫,无所归宿。
至是境界,虽或知悔,其功用之错,亦噬脐无及矣。
今不说破此,则区区不能逃误人之责;
说破其误,而不肯信欤,是乃所以为自误,而非区区之预也。
所谕质疑陆续,此何期限之拘?
能时嗣音,得见进学次第为佳。
但须更请平心直道看文字,扫除旧习,濯出新见,取其大节目关于天理人事之实,端的有疑不通合讲贯处,相讲贯,则庶几拙者得以效区区之愚不为枉,而贤者因以获切磨之益,不为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