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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州行状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九四、《洺水集》卷一五、《新安文献志》卷八五
本贯徽州休宁县千秋乡千秋里。
朱公讳权,字圣与,年若干
朱氏出颛帝,周封于邾,其后子孙出邑氏朱。
世居沛国相县,唐末有避地新安者,居歙之黄墩
十六世祖春始家首村。
朝议慷慨尚志尊礼名儒笃意义方
公生而岐嶷童丱成人
六岁小学一日失所课册先生颇有愠色,曰:「毋多虑,某能尽默记」。
乃追写之。
他日得故帙,一字不舛
八岁属文读书夜以继日寒暑不少替。
乡之南有山曰颜公,其高三十里,上有精庐,馆其上,手编诸家《易》说凡百万言作为文辞,自成机轴
淳熙庚子秋试,遂魁乡荐
十四年进士第,授迪功郎,调隆兴府分宁主簿
赴任丁朝议艰。
服阕,调福州连江主簿
须次间,工部侍郎朱公睎颜广西改辟象州连山县主簿,留摄干官尽忠毗画,多所裨赞
庆元五年,以举主关升从事郎,调绍兴府会稽县
当东会府之下,三司委送纷沓判决昼夜不倦前后连率辛公弃疾李公大性、李公浃,皆敬赏之
开禧元年,调泰州如皋县买纳盐场
考举及格嘉定七年宣教郎,知饶州馀干县
邑当孔道败阙不可为之数。
其至也,适当灾歉之时,极力抚字,虽上司督赋急于星火,而以身当之,不忍一毫扰民
百姓感之,相与绘像立祠
十一年,转奉议郎,赐绯鱼袋
十二年,秩满赴部,朝廷作邑有声,差监行左藏东库
时金虏渝盟岁币积于左帑几二百万疋,寖有损腐,公条具上之庙堂变通辟阖因时制宜朝廷从之,民以为便。
金鞑相攻,山东归附,方讲备边之策,遂陈七事
一曰用人望:「夫一世人材自有公望
如汉用赵充国讨羌,羌人已知其善为兵;
唐用郭子仪泾阳回鹘见之下马罗拜
仁祖范文正公陕西西贼破胆
大抵人望所属遐迩具孚,虽不劳设施,人自悚畏,以其信服有素也。
方今荆襄制帅众望所归,则敌人不敢犯其境,间常窥伺旋即败退
蜀道前此绎骚非一,及朝廷制命,起已试之旧人,付以宣司之柄,则转乱为治,易于反掌
是皆朝廷上处得宜,则万里莫敢不服者也。
两淮重地防秋及时,倘图任威望素隆,不减蜀荆宣制之材者,授以制使之权,委以藩篱之重,则九重顾忧可宽矣」。
其二曰计战守:「自残游魂困兽犹斗,谈者每以战乃危事而讳道,以守为全计而同辞,是固爱国保民善意
自古对敌守境未有不能战而能守者。
孙氏保有江东,以周瑜能战而败曹操赤壁也;
刘氏全有巴蜀,以诸葛亮出师而魏人畏之如虎也。
前者残虏寇蜀,尝入兴元至大安矣,以我师剿其类而后止。
尝寇淮,犯濠梁、逼安丰矣,以忠义兵擒其首而后退。
则是能战而后守之明验也。
明饬制司沿边诸将,整军经武缮甲治兵,如汉将之行必为战备,如唐将之练卒常若寇至。
平时则防关隘,谨烽燧,明斥堠,固不轻举以徼战功
如或虏人犯塞,必更相犄角设伏掩击出奇制胜,使匹马只轮不返,则虏必惩创缩畏,不敢轻于窥边而后可以言守也已」。
其三曰讲备边至计:「前者残虏寇淮,守臣率多闭壁不出是致丑类横行肆侮旁若无人驱杀人民残破乡邑劫掠积聚焚荡庐舍
守将者如越人视秦肥瘠未尝过而问焉。
迨夫封豕长蛇盈餍溪壑徐徐引去,亦不闻出兵追蹑
问之则诿以独力不支是以若此
呜呼,是可不深惩前失而亟为后计乎!
苏秦为从也,约六国连衡之众,以抗强大虎狼不敢函谷关者十五年。
六国至难合也,苏秦掉三寸舌犹能合之为一家,而获效若此
今以我国家自有之天下,而行吾所得为之事,宜无不可者,矧残虏垂亡不足以望强之万一乎!
行下两淮帅司疾速契勘诸将屯戍之兵,覈其事力方略
有如他日虏或犯淮东,则使某处兵制其左,某处兵禦其右,某处兵当其前,某处兵其后既以遏其剽掠,且伺其可乘时而击之。
其于淮西准此规,专命帅司主其事。
设有缓急,立以羽檄调发合应援之处,遣兵会合,如逗留不进者,国有大刑必罚无贷
规画一定,则长淮之势如常山之蛇,首尾相应,虏苟送死,破之必矣」。
其四曰兴屯田大利:「盖千里馈粮,士有饥色,输边一石,费三千钟。
我国中兴高宗尝因营田候对,曰:『营田就绪庶可以宽民力
朕顷在会稽,尝书《赵充国传》以赐诸将』。
孝宗乾道中制曰:『欲营军食之储,必讲屯田之制。
尺籍所隶,日有增加邦赋所入,岁有定类。
不可剥下以取给,固不若兴田以杂耕』。
圣明留意屯田家法也。
戍边之兵连年不解转饷不已民疲可知
两淮荆襄素多旷土,宜明饬帅司州郡并开屯田张官置局,专庀其事。
地势,辟草莱,具牛犁,办粮种,各修实政,毋得具文
则具垦辟顷亩耕作人徒则具稼穑登成、收穫斗斛详悉申上,朝廷考其绩用之成否,岁入丰耗,而行殿赏罚之法。
庶乎屯田之利可见,而军食自此裕矣」。
其五曰收民兵之用:「人皆谓自民兵之分,而民不可使为兵。
殊不知可言安宁无事之时,不可言于有警多事之日。
汉晁错所论、唐李抱真所行,今不必缕数
真宗时陕西岁取力人弓箭手无所给,曹玮塞上废地募人为之,皆为精兵
仁宗时,元昊叛,范文正公延州点集乡兵,令刺其手。
此我朝用民故事也。
沿边民风声气习,刚悍果敢驰马戈,乃所素习
彼其久居土著家室坟墓牛羊耒耜,皆为子孙之计。
愤疾胡虏之心,人皆有之,特患莫为之倡率纠合耳。
官司倘有以一其心力,作其志气互保乡井,谁不乐从
明饬帅司,于荆襄州郡团结民兵,用三丁一之法,联为队伍,择其首长,授之器械,教之战法
仍行招诱激劝之道,使乐为吾用,则其人皆良农也,皆精兵也。
不廪于官而数十万之众可具,何惮而不为哉」?
其六曰坚忠义之心:「夫中原遗黎皆吾赤子,彼见天亡残虏,襁负来归国家抚之以恩,结之以信,莫不感激思旧雠虏
或者以来归者众,粮饷难办为虑。
殊不知古人惟患人之不吾归,未闻以归我之多为病。
秦民归心汉祖所以大业汉民归心光武所以中兴,故曰得其民斯得天下矣。
今来归者皆山东人迫于残虏之虐,为避灾之计,吾惟有以为主宰,治有政令,宽其刑役,反其田里安其生业,何患衣食不给哉?
忠义之将功效既著,宜以所得城邑悉使领之,彼得国家威灵非特建功一时,且将宣力后日,垂勋名,保富贵,固所乐为。
其忠于国家,永无穷矣」。
其七曰定乘机之策:「尝观战国时魏使庞涓伐韩,齐遣田忌将兵救之,孙膑田忌引兵疾走大梁庞涓闻之,去韩而归,齐遂大破兵,而庞涓自刭
古之大梁则今之汴也,古之齐则今之山东也。
使残虏不敢为寇则已,如敢入寇第使山东忠义之众疾大梁,冲其方虚,攻其必救虏人得不速返以护巢穴
返则如庞涓之败,明矣。
安边破虏之奇策也」。
十三年正月,差充省试中门官
四月差充御试对读,仍兼初考官
十四年三月,转承奉郎监行都进奏院
八月,转朝奉郎
十五年正月,差通判常州,未赴,差知惠州
五月,转朝散郎
初抵郡,飞蝗甚炽,乃默祷诸神,且深自刻责,乞以身代百姓受害
是夕大雨水涨明日忽有鹰隼鸟雀以千万计,相与喧噪,驱蝗赴江而毙。
为政正学,奖善类先教后刑劝农宽赋,凡利民之事知无不为
一考之后,郡计稍宽,即损己俸以助公帑,自城壁仓库廨舍桥梁祠庙一新之,百度脩举。
是时东广诸州寇贼啸聚劫掠乡井,或数百为群,或数处俱发,凶焰所至村落为墟。
渠魁曰曾官、苏况等,皆骁勇一可当百朝廷屡放省札下本重赏收捕
公察僚属中可委任者,密授方略,且多予金帛使遣间谍,务知其踪迹设伏掩捕
生擒渠魁数十帅司枭首传示,馀党悉平一路以安。
广帅应公纯之上其功,得旨褒美,转朝请郎诰词云:「尔之为州也,政以安民,兵以除盗,恩威之施,各当其宜。
帅臣不一之盗,发之他州,而尔能悉取之,使滨海以南,今皆晏然
则尔之功,实被乎数州矣,岂止一境之清哉!
姑进尔阶,以俟明陟」。
拜命曰:「戢盗安民职也,其敢言功」?
十七年龙飞覃恩朝奉大夫解任而还
郡人惜其去,为之攀送数百千人,至有泣涕者,其得人心如此
岁年七十,叹曰:「吾少赴举不减年以欺君
今当谢事,岂宜复入修门」?
上章乞致其事。
宝庆元年七月,差主管绍兴府千秋鸿禧观
三年六月任满,再乞致仕,又差主管成都府玉局观
绍定二年,累章力伸前请,九月得旨特转致仕,进朝散大夫
因言素癯瘠间关踰岭,每自揆不能久于世,今年踰七十,泽及三子足矣
举家务以付诸子所居前挹清溪乔木脩竹隐映绿,乃即其地筑室芳洲,楼曰景星,亭曰濯缨,曰拂云,日与宾客徜徉酬唱其间
四年正月覃恩朝请大夫赐紫金鱼袋
五年五月下浣,忽感胃疾,时长子浙东,次海陵待铨中都
家人招医,不许,曰:「脩促数也」。
三书以报三子不及其他惟勉廉洁公勤而已
投笔瞑目时六月朔旦也。
天性纯诚表里若一,处己接物正直谦和内蕴聪明,不自表暴。
居官清介常俸之外毫发不取
讼牒纷至,裁决如流,不可干以私。
服食器用,取其仅足,不务奢华
虽仕至五马,人以为荣,其自处无异寒素
训诲子孙,惟以循理读书为急。
人有嘉言善行,称之不容口未尝言人过失喜愠不形于色
枢密程公卓除工部侍郎时举以自代,其词曰:「朱某为士时,尝读书萧寺,寺居深山穷谷人迹罕到。
攻苦食淡如是者数年,出其所学,遂魁一郡之士,继取科第
后生晚进师承之。
迹其居乡,心恬气和未尝讼人于公庭,亦未尝谋利私室
乡之老稚起敬起慕。
试邑鄱江,以诗书抚字,无迫切峻厉之政,有宽裕优游之美。
邑人相与安之,为立生祠
其古之所谓循吏者欤。
乃今分职在帑,出纳惟谨
臣知之既详,信之甚笃,举以代臣,实允公议」。
平生大略可见于此
嗜学,迨致仕不废方册
待次学者来从不远千里,率百馀人,随材诱掖,后多知名之士。
每言人心不可一日无用,昔贤运甓可以为法
平生著述,有《纳言十篇、《末议四篇,《默斋文集二十卷,藏于家塾
初,朱氏聚族甚盛,然未有儒学起家者,公始入太学,登儒级,已而分符竹,列班行由是之子益知向方
侄申、从侄况,相继登科,而诗礼风衍矣。
公生于绍兴乙亥十月十日终于绍定壬辰六月一日享年七十有八。
娶程氏,先十五年卒,累赠恭人
子男三人:长沂,儒林郎辟差绍兴府石堰盐场
汶,从事郎,监泰州丁溪刘庄盐场
沫,将仕郎
二人进士去非、程明其婿也。
孙男七人:锡、钥、镇、铸、钺、鉴、锜。
七人未笄
绍定六年四月二十二日归窆首村西山之原,一子复居故里,皆治命也。
珌方营卜松冈,而孟季朋来示以行述,顾居同里,仕同朝谊不容辞也。
乃因其辞,列其状于右,俾来者有考焉。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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