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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阳侯生祠堂嘉定元年四月 南宋 · 谢德与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六、《虞邑遗文录》卷一、乾隆《历阳典录》卷九、光绪《直隶和州志》卷五
开禧三年秋历阳军民相与度材鸠工,建侯生横江门里。
为屋十有七楹,堂庑壮丽轩户宏敞金碧相辉,照耀甍桷。
一时貔貅之士拱立四壁,而侯像俨居其中,过者凛焉。
明年落成父老德与为之记。
德与不文不敢当,然于侯为门下士,又尝始终患难目击事为甚详,姑直书其实,以昭邦人所以祠侯之意,而明侯所以邦人之敬者。
历阳之为郡,虽在江北,实蔽江南,盖西援合淝,北接滁、濠,而东南姑孰建业之间。
凡渡淮而有事于南者,不得历阳则不敢窥江。
东晋以还,赖镇以重兵,守以信将,视为南国喉襟
曩年倾国南侵必致兵力,先陷历阳,夷其城闉,以绝反顾之虑,而后一意渡江计。
孝宗皇帝留神边圉,知历阳江淮冲要,首命马帅李舜举,继遣建康都统制郭刚,合两司事力,为工千二百馀万,费缗钱百五十万有奇,而粮食不与焉。
乾道庚寅以迄于淳熙丙申,凡七年而后城池楼橹始以备告。
孝皇节用爱人,独不惜太府之钱、大农诸军士卒之力,必城历阳而后已,渊衷虑远,果无所见而然哉?
三十年间,属时承平,是城之有亡未见损益也。
开禧丙寅边衅遽开,旋进取之师为退保之计。
侯以宣抚公荐来守是邦,下车之初,从容士大夫登城而望焉,慨念皇经理之本意,而深叹故将规画有方,顾诸将曰:「吾他日浮光愿为陈亨祖,守山阳愿为赵立,今得此城而守之,亦愿为姚兴辈」。
三人者皆死于其所于是邦人知侯之意不可拔也。
是冬敌骑大入,以十一月辛卯围合淝,癸巳遽舍合淝,尽撤其众,益以濠梁涡口安丰、正阳新至之师,命其大将纳懒将军者为平南江将军中路行军先锋都统亚将没撚将军者为殄寇中郎将中路行军先锋副统,将其大众十馀万居前,而以石矻䃮世号乌眼将军者统精兵数万押陈于后,而其大帅孛撒揆则又统兵元帅行府诸军之殿焉。
倍道兼行不两直抵历阳,盖知我马帅拔军之后城中无兵,欲以声势恐喝先下历阳也。
方马帅之去,仅留正兵一千八百六人,合诸处溃亡徒隶不满四千人,而州城十一里、城门十一所,以城计人兵,财十分一耳
军民岌岌,缒逸相继,斩之不能禁。
父老叩侯马泣请曰:「吾州自建炎以来两遭摧陷有以万众不可支持,竟去保江面者,公虽忠,奈无兵何」?
侯曰:「国家百年养将养兵一临难辄四走,吾虽不任将事,然守臣也,死于城守乃吾分内事
父老行矣,无过为吾悲」。
于时用事者轻听寡谋号令不一督府虽已开而权不得专。
建议他司,谓居巢已焚诸,历阳从之。
檄已到,侯怀之不出,曰:「将在军,君命不受,吾死已决矣」。
无何,兵尽集,周二百里内皆彼营也。
城中声援四绝,而彼生兵日增,侯自分万死,而将士僚吏激于忠义,俱不怀生
十一月甲午围合,丁酉攻城十二月癸丑敌始罢攻,退营以误我庚申始出州境。
受困几月,被攻凡十有七日苦战凡三十有四
始战之日,首获其骁将韩万户于香泉门下,继杀其户者三,杀金银牌郎各一,皆获其宝信;
又杀其指斥四人连云观,后俱获其所执;
军校十八人献之丘督枢,戮于建康市;
取其矢百二十二万有奇,上于张督枢者六十二万;
铠仗鼓旗万数,输之镇江武库
所谓石矻䃮者,射中其目,载至仙踪而毙。
自始讫终,艰危万状,卒以蕞尔之众据其冲要使不得渡江时人谓侯之全历阳,其功不在睢阳后。
盖有三难焉:将臣先动,而军民之心已去
城大兵少,而膺敌之所必攻;
士非素抚,而上下之情殊未相谙。
卒然而起,犯天下之至危,而竟以集事,此无他,天之所相,唯忠与孝。
兵之初至,侯与诸将登最高峰以观其布置
营幕相属烟尘障天,不见其际,器甲有声,如潮湍雨骤
侯虑动众目,忽起曰:「视此何为,请往朝太祖太宗」。
诸将莫晓所谓,侯前已戒吏设黄㡩,置祖宗二神位于灵会门上,邀诸将请前,炷香为誓曰:「臣等介不敢拜,今敌临城,臣等当捐躯命,上报国恩
有一不虔,得奉祖宗法于此门之上」。
词旨慷慨音吐洪畅,闻者耸然
讫兵退,无敢怠厥事者。
太夫人何氏,年高九帙,惟侯一子,一孙甫九岁
知兵至必死,请太夫人携孙逃难江南
太夫人恸哭曰:「母子相依为命,而令吾逃,子死,母孙焉归」?
不肯行。
侯泣曰:「忠孝两全,儿死城中,以报天子,母携弱息,往嗣先人」。
遗言一纸以别,见者沾襟
有利器曰紫荏,常以自佩。
敌怒城久不下,以白刃逼其众八面并进,攻机毕施,作祟祭风于西北隅
有顷南风大作火箭齐发楼橹百间,烟埃,而飞烬所及,城中火四起
兵将登城,矢石如雨左右请侯少避其锋。
怒目挥紫荏以示之曰:「城即破,吾用此自刎,死于城上
汝辈得脱,为吾报朝廷,则九十老母温饱以终馀年。
此足一动忠孝全亏」!
兵退,竟不移跬步
即侯造次颠沛之间,君亲家国之念惓惓若此,则破勍敌,全孤城,以屏障东南,在人事言之,城危且难,窃意冥默之中必有主张乎是者也。
江淮之人,闻侯之事,稚耋咨嗟,绘侯像不足,又从而锓木以传,则无怪乎和人之祠侯不能自已也。
虽然古者有功必报,以劳定国则祀之,能禦大菑、捍大患则祀之。
侯以守土出位裒兵,以济大难,每自以为邂逅偶然之事,至其诚切爱民,则古良二千石用心也。
尝闻侯守浮光日,乞免教民以便农时乞免民路积马草恐资寇敌,乞省差豪右将佐以宽役脚,乞厚两淮生聚以系边人之心,皆彰彰见之剡牍
而守山阳日,犯宣、招二司怒,擅放已拘之客舟数千,散久籍之驴马万计,还桩管之民柴无算,遣运夫还家,约至秋凉徐至,民皆啮土叩头感泣而去。
他日以谗去郡,过高沙,翁妪数千人随之维扬投词宣台,愿还侯山阳以捍其北鄙
邻郡之民犹尔,则山阳之民可知
暨来历阳,首以免运为争,继以割州食为争。
兵革之后,和战未决横议四起,如再筑昭关创筑杨林栅、筑石𥑕城,皆以得旨施行矣。
侯独谓于此兵民之力当养不当竭,冒死力辩,以刀锯鼎镬自誓,与朝廷论难终于见听而后已。
兵疫饥馑之馀,盗贼蜂起,侯戢绥有方强梗屏迹四境肃清,民以奠枕
和人之祠侯,又有在乎保全邦国之外者也。
此其大略也。
若夫侯之胆略过人机警颖捷,处危难以间暇,纷糺从容推诚下人,待三军家人父子,则又无与邦人祠公之事,而所以记也。
太夫人山阳望族,方兵之,正苦寒风雪中,将士不解甲者累月太夫人倾家资以犒军士如挟纩也。
细若茶盐饼馓,每冒重围家奴殷勤以送,城中人之所感非物也。
兵退,太夫人抖擞奁箧,肩舆登城以散诸军,且谢曰:「吾儿不死,此城不破,诸君之力也」。
将士皆泣下。
上嘉太夫人教忠,自太安人超封感义郡太夫人褒词切至,今大参雷氏代王言。
旋移封永国
邦人北堂于侯祠之奥。
初,侯以介特多忤用事者,孅人又从而媒檗之,甲痕未灭,即移守合淝,其实夺侯兵也。
军士石良弼刎颈留侯,侯亦辞疾,竟不拜,用事者憾之,故赏典仅同将士
更化以来公道渐昭,始正刺文州,论者郁之。
德与曰:不然
爵禄一时之荣;
勋名终古之事。
侯早由学校冠多士,读忠臣孝子传,则置卷三叹,愿身后一名
今于艰难舍生取义奋不顾身,为天子北门,于忠为有得。
母以子贵封大国斑衣华发香火一堂之上,于孝为无歉。
孰得孰失,孰重孰轻,必有能辩之者矣。
名虎字叔子,世为临淮人
嘉定改元夏四月门生宣义郎、知和州历阳县主管劝农营田公事、兼受给钱粮、借绯谢德与记。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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