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庵记 南宋 · 钱时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七、《蜀阜存稿》卷三、雍正《慈溪县志》卷一四
慈湖夫子葬五峰,嗣子恪筑庵而名以则,且名其堂曰「天经」,属时记之。时不胜兴敬兴赞,至于泣下。呜呼,是吾夫子所望于尔后人者也。大哉,天经之旨乎!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者,此不学之良能,此不虑之良知,此万古人人所同有之本心也。此心无体,变化无方,通于神明,光于四海,无所不通。见孺子将入井,则自恻隐者此也;见可羞可恶之事,则自羞恶者此也;宜辞自辞,宜逊自逊,是自知是,非自知非者此也。以此事君自忠,以此临民自爱,兄弟自友,夫妇自别,朋友自信,岂外袭而取之哉?日月之所以运行,风霆之所以鼓舞,山川之所以流峙,昆虫草木之所以生化,亘古今,包宇宙,孰非吾此经之妙?而乃溷溷滔滔,自陷为愚为不肖者,无他,不知所则耳。唯尧则之,故睦九族,和万邦;唯舜则之,故烝烝底豫,为法于天下。文王则之故无忧,孔子则之故老安而少怀,曾子则之故知伐一木,杀一兽,不以其时,非孝。吾夫子则之,故大明斯道,以续洙泗之正统。其处己则廉俭清峻,不昏于利欲;处家则冠昏丧祭以礼,不诪张于异端;处宗族则教之抚之,不殊己子;处乡党则敬之顺之,不失一夫之心;处郡县则民爱戴如慈父母,而不屈于权豪;处朝廷则启沃孜孜,发扬圣性,直言正论,风节凛凛,而不愆于去就之义,实明乎是,实履乎是,非空言云也。天下学者则之,万世学者则之,况其家之子若孙乎?孔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今而发一念,出一言,行一事,必反观内省,曰此吾先君子之志乎?是乎非乎?发一念,出一言,行一事,必反观内省,曰此吾先君子之行乎?可乎不可乎?一日无改,一日之则也;一月无改,一月之则也;历三年之久而无改,则所守者定矣,终身之则也。是乃谓得天之经也。虽然,后之视前,如灯取影,吾则吾父,是又标的后世,为吾子孙无穷之别也,可不谨欤!朝斯夕斯,念兹在兹,皓皓纯白,不可射思。恪也勉之,时也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