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刘季文浦城县庠四德四端讲义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七六、《西山文集》卷三二
人之为人,所以与天地并立而为三者,盖形有小大之殊而理无小大之间故也。理者何?仁义礼智是也。人之有是理者,天与之也。自天道而言,则曰元亨利贞,自人道而言,则曰仁义礼智,其实一而已矣。自扬子云作《太玄》,以四德配五常,后儒因之,论述众矣。然其发明精切,未有如文公先生者也。文公之说曰:「元者,生物之始,天地之德,莫先于此,故于时为春,于人则为仁,而众善之长也。亨者,生物之通,物至于此,莫不嘉美,故于时为夏,于人则为礼,而众美之会也。利者,生物之遂,物各得宜,不相妨害,故于时为秋,于人则为义,而得其分之和也。贞者,生物之成,实理具备,随在随足,故于时为冬,于人则为智,而众事之干也」。深味斯言,人与天地本一无二,而其所以异者,天地无心而人有欲。天地惟无心也,是以于穆之命,终古常新,元而亨,亨而利,利而贞,贞而又元,一通一复,循环而无间。人之生也,初皆全具,惟其有形体之累,则不能无物欲之私。故当其恻隐之发而有以挠之,则仁不能充矣;当其羞恶之发而有以夺之,则义不能充矣。恭敬是非之发亦然。此孟子所以惓惓于充之一言也。盖善端之发,其始甚微,亦犹阴阳之气,兆于二至,初皆眇然而未著也。迨阳浸而长,至于正月,则天地之气和,而物皆发达矣。阴浸而长,至于七月,则天地之气肃,而物皆收敛矣。天地无心,其生成万物之理,皆自微至著,盖无一岁不然者。人能体天地之心以为心,因其善端之发,保养扶持,去其所以害之者,若火之然因而嘘之,若泉之达因而导之,则一念之恻隐,可以泽百世,一念之羞恶,可以正万民。尧舜之仁,汤武之义,所以与天地同其大者,以其能充之也。桀纣岂无仁义之心哉?其所以与禽兽不异者,以其遏绝之也。故曰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能充之,不足以事父母。呜呼,孟子之言痛切至此,其可不深思所警哉!今者王春朔旦,四德之元,实肇于此,故窃孟子《大易》之义,与朋友共讲焉,欲吾侪于此深自警者,知吾心之德即天地之德,必当战兢朝夕,不敢失坠。至于一念之萌,则察其所发果天理邪,抑人欲也?如其发于天理,则充而长之,发于人欲,则窒而绝之,功用之久,义理自明,人欲自将退听,天地之所以与我者,庶乎其可保矣。夫如是,然后不失其所以为人之理。若夫颠倒于利害之途,昏迷于嗜欲之境,善端泯绝,正理消亡,则孟子之所谓非人也,可不惧哉!某不敏,方将以此自警,吾党之士傥有志焉,则所谓求仁之方,继此当相与切磋讲究之,而不敢有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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