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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平三年七月第一以不御殿缴进 南宋 · 方大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六三
至愚极陋,起自远方,三十年间,八书吏考,虽田庐之日最久,而畎亩之忠不忘。
大化更新,误叨收擢退然众后,惟有靖共
属者内出手书,俾司言责力小任重,晓夕惊忧
陛下何取于臣而拔之冗散耶?
抑以其草野少戆,或能尽言无隐耶?
然未信而谏,交浅言深,虽苏轼以为疑。
若夫柔行巽入,以涵养大体阴讽密谕,以岁月深功,此平世事也。
自立以来,每见群臣论议,始则言成败中则安危至于去岁夏五之后景象顿异,则以存亡言矣。
今也亡之一字惯熟上下之口,然徒知天下有将亡之形,不知古今不可亡之理。
理者何?
纲常是也
纲常天地所以宗子祖宗所以后人臣民所以戴君上夷狄所以畏服中国者也。
微失之则败,重失之则危,终失之而不悔则亡。
窃迹当世之故,极北小夷,越数万里,干我王略,蹙我境土,此天地大变也。
以臣观之,蜀口之败,虽鞑也,而终荡于溃兵之扰;
襄州之失,非鞑也,而实坏于叛兵之变。
州县之兵则蔑其守将京畿之兵则疾其长上以至遐方赤子,皆睊睊然有作慝之念,其为纲沦常斁不既多乎?
陛下岂愿其至此哉?
出御经幄,惧形于色;
朝问群臣,忧见于言。
六字之铭,未尝不欲饬己;
十二条之诫,未尝不欲敕吏;
斛面、停税亩未尝不欲宽民
廪给、戒掊尅未尝不欲恤军。
且心者纲常所自出也,陛下用心若此,而危形急證相寻不已
废食忘寝,思所以恶运遏乱原,而不得其说,陛下隐之于心,其犹有不安者乎?
恭惟本朝立国度越古昔太祖皇帝授受不以私其子,而感赵普金匮与弟之一誓
高宗皇帝之选立不以私其近属,而寤娄寅亮立昌陵后之一言
一祖一宗为我肇兴再造之主,皆自其不私天下一念者基之。
臣在田野侧闻宁宗皇帝嘉定选择之时,追记先朝眷念魏邸之意,故陛下之立必自魏来。
宁考此心,其与后世猜防多忌者异矣,用能绵三百载无疆之休,以启佑陛下者,亦此一念也。
是以陛下践祚之初,朝飨原庙都人大悦,则人与之也;
始见圜丘月星明摡,则天与之也,畴敢贪天之功自为己力哉?
彼故王之退守藩服,变出不测霅川之事,深可痛也。
臣尝记真德秀之奏曰:「前有避匿之迹,后与讨捕之谋」。
又记洪咨夔之疏曰:「霅川之变,非济邸之本心
济邸之死,非陛下本心」。
魏了翁直前之疏、徐清叟火灾之疏,皆可谓得其情矣。
胡梦昱一疏尤为恻怛贯穿百代兴亡指陈天人感应,读之令人流涕
当是时也,天地祖宗犹有以察陛下之有所制,黄壤沉魂犹有以亮陛下不得已
亦既十载,天毙老妖,端平改元威福自出,此非昭冤雪枉之时乎
臣恭睹元年六月御笔,有曰「胁枉陷逆」,又曰「复爵视茔」,而立一事则曰「关系国家难以轻议」。
又恭睹二年七月御笔,有曰「卫王功茂,深欲保持其家」,又曰「札付宅之兄弟自今臣僚毋得捃摭」。
一则牢关固拒,如待深仇,何其重于继同气之后
一则丁宁覆护,如拊爱子何其厚于保奸孽之家?
二笔而观,有人心者宜何如哉?
故王之迹非若秦邸,而秦邸子孙至今蕃盛,此太宗皇帝保全之力。
今也西溪荒阡,麦饭无主孀嫠孤寄,抑堕缁流,独不以太宗之待秦邸者待之乎?
贼远之罪浮于奸,而死之日,诸子勒令致仕,此高宗皇帝果决之断。
今也宅之顽童,班橐锡第,起玷名郡,敢抗公评,独不以高宗之处者处之乎?
陛下厉精之始,如逐二凶人,窜二贼吏,召诸贤求直言以至禁戢苞苴止遏干请,每一札出,万目耸观四方传诵交赞圣朝
独此二笔读者无不怃然失色,闻者无不黯然吞声
德于其非所当德,怨于其非所当怨,一念之私,纲常倒植
大原既失,他美莫赎,骄卒安得狂悖,凶氓安得跳踯,叛将安得飞飏
岂皆无秉彝之心,盖有以召之矣。
陛下必以远为功,则臣请有以辩之
昔汉大臣议立文帝之时,特曰齐王母家戾恶,代王母家长者,以善人大臣安。
史所载本说如此
大臣之意,不过谋身岂料得一文帝,遂为三代以后不可及之主哉!
陛下天赋粹美不下文帝,远之自谋,亦犹汉臣
既见圣质高迈,乃复时妖丽欲以昏其明而盗其权。
所赖韬藏静定,不堕机阱,遂有今日之懿。
若远者岂容生免系狱之辱,而死反冒极美谥乎
陛下以故王为疑,则臣又有以释之。
淮南骄僭非复爱兄之道,文帝哭甚哀,以盎解而止;
及闻尺布之谣,则还地封子不遗馀恩,岂终胶于盎之说哉?
陛下天性友爱,与文帝同;
故王之胁,与淮南异。
小臣剽闻,谓故王尝从陛下会朝侍班同榻共食情爱备至,使无远先入之言,宁不怆念畴昔之好?
若故王者岂其生有友睦之义,而死不蒙经纪之恩乎?
臣爱助孤忠,惟始终汉文帝陛下也。
矧自更化之后,凡逐臣羁士见扼权奸无枉不白,独天伦大冤不能自明
一妇茹屈,枯旱三年匹夫非辜飞霜六月而况先帝之子陛下之兄乎?
臣闻德秀垂殁,语其家以不能申前言为大恨;
又见咨夔仅对臣言,曰「上意未回,则天意亦未易回」。
二臣已矣,独梦昱所谓冤不散则祸不消自今观之,其言皆验。
昱窜海滨弟兄暴骨,今虽官其一子未足一门之痛。
不惟故王之冤未散,而昱之论亦未明也。
然则解释陛下之疑,启寤陛下之听,此非旧学大臣之责乎?
此非耆老大臣之责乎?
此非二三执政之责乎?
此非经筵从容启沃之责乎?
此非侍从论思献纳之责乎?
非谏绳愆纠缪之责乎?
群臣泛议,一语及此摇手吐舌,指为深讳,是殆以齐人敬王也。
然而臣知陛下有可回之机者何也?
小臣奏疏,间及此事,陛下虽微诘之,亦不罪之;
草茅对策间发此语,陛下虽稍抑之,亦不?
之。
是机也,苟有以开导疏涤之,则油然一念固在也。
臣愚欲望陛下豁然开悟,出于真诚,特下明诏敷释本心正权臣之罪,洗故王之冤,则端平德刑大者明矣。
是必发暴奸伏,绌绝贪功,抑孽种而夺守符,收宸札而裁宠数
贾充谥别议里克之恶始彰。
是必高燥,亟谋绍承,幸伉俪犹存,庶精爽之有托,若敖之鬼不馁,新城之巫永消则天心之悔祸有期人心厌乱有日,特在陛下一念间耳。
或曰四郊多垒未暇议也。
不知腹心不治何以肤革之安?
或曰皇嗣未衍,未遽议也。
不知麟趾》不歌,何以致《螽斯》之盛?
固有甚难者:百物翔踊而楮日轻,则曰吾力不能救
强胡荐食而兵日困,则曰吾力不能抗。
不过一号转移之易,而陛下犹难之。
且事与天合,与祖宗合,与先帝与天下之心而何他虑之有?
若易者犹难,臣恐难者愈难矣。
宋文帝何如主,犹能还二王之家,正徐傅之戮,而况九京之下,所望英明之主哉!
天地间一气耳,今也盭气流行,在天则妖星在地则为洚水在朝廷则为二相不咸,在边方则为诸阃不协
去岁叛兵之变,自南而北,殆遍天下
夏殿旅之鬨,市扉昼闭相恐以走。
无非盭气之流激射也。
臣曩读清叟火灾疏曰:「若有所警而言,问其故颇异。
昔郑人惊伯有之厉,子产以为无归之故,或者类是」。
臣又近闻宅、宇以其父三十年聚怨之华堂,一旦舍之为僧庐,采其事尤异
王安石居第钟山,而记者以为睹雱囚之故,殆亦类是。
事虽涉怪,理有或然
远之家不足恤,而关于宗社者甚重。
一念之歉横于胸中不化,则一气之盭郁于两间不消
诚能宣明洞达,此歉不留,将见精诚感召,此盭自弭
不然运化推移无往不复,刓忍讳护,其裂难收。
瑶华之位终复蔡京之后终锢,而光景迫促,已无救于黏、斡长驱之祸矣。
吁!
可畏哉!
臣素拙且贱,始进瞽言,遽触雷霆,罪在不赦。
汉武帝有言高庙神灵使汝教我。
或者祖宗列圣之神,宁考在天之灵,将以启圣心开治运欤?
先儒尝谓夷狄为患由中国先无三纲故臣纲常弭乱之本。
又谓一念觉处便是天理故臣一念纲常之本。
然则宗社存亡之决,夷狄向背之机,天命人心去留之会,在陛下今日一念,觉则高庙神灵之赐,否则小臣积诚不至请伏妄言之诛,惟陛下财幸(《铁庵集》卷一。)
按此卷卷首原有总题「谏院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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