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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和殿奏劄(一 淳祐七年八月二十六日 南宋 · 蔡杭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一三、久轩公集
臣一疏庸滥尘班缀,抚时感事,屡罄愚衷圣度天涵,每加容纳
兹当陛对,再侍清光,适阴阳消长之机,人心危疑之际,事关宗社冒死一言,惟陛下垂听
闻人主之用人,当因人心之所信,不当犯人心之所疑。
舜举皋陶不仁者远,伊尹不仁者远,无他因人心之所信也。
汉用公孙而有发蒙之讥,唐用延龄而有裂麻之愤,无他犯人心之所疑也。
刚方劲直特立,则人信之;
攀缘牵连藤萝倚附,则人疑之。
公平正大,为君子宗主,则人信之;
表里脉络,为小人引导,则人疑之。
故人可欺也,而天下人心不可欺。
天下之心皆疑其为主奸党邪之人,则未有误人国家者。
疑谋勿成,蓄疑败谋,人主用人亦何苦于犯人心之所疑哉!
考之我朝庆历初仁祖登用范仲淹韩琦政府一时士大夫莫不酌酒相庆。
其后文彦博富弼为相,廷臣往往相贺
元祐初宣仁司马光,虽儿童走卒欢呼于市。
绍兴初宗相赵鼎朝士动色庆。
其后张浚再召,卫士以手加额
陛下端平更化登用德秀、臣了翁,淳祐更化登用臣范、臣似,制下之日,朝野欢然
盖人心信之,知其必忠我国家也。
王安石参知政事,则吕诲诸人疑之;
蔡京右仆射,则命出而中外骇之;
童贯王黼相继执政则天下疑其必偕僭乱
秦桧自虏归再则天下疑其必为奸细
曩者权臣自外入相,则举朝之以为不可
经营起复,则若士若民莫不痛哭以谏。
盖人心疑之,知其必误我国家也。
近者陛下起新参于家食,命下之始,举朝失色以为一阴生矣。
未几中书舍人言之,给事中言之,起居郎移书责之。
及其至也,都堂之聚,宰执不敢与之言,批答之诏,词掖不敢与之草,群情惶惑众论沸腾
陛下试观祖宗用人,其有拂公议、拂人心、犯天下之疑若是者乎!
设有拂公议人心,犯天下之疑而用之,如安石等辈未有误国者也。
陛下之意,不过以其依违中立,能任责调停而已
不过以其柔行巽入,能奉承风旨而已
不知天下之理有开必先,阳将消弭一阴先兆
是以胡寅秦桧将用之际,言于高宗曰:「一君子进众小未必退;
一小人进,众君子不留」。
臣请以《大易阴阳道明之。
《剥》者阳之消,《剥》极为《复》,而一阳生焉。
《夬》者阴之消,《剥》极则为《姤》,而一阴生焉。
一阳之生,圣人未敢为君子喜,必曰「朋来无咎」,言一阳未易以胜五阴也。
一阴之生,圣人以为君子忧,遽曰「女壮」,言一阴已有敌五阳之志也。
既言「女壮」,又言「勿用取女」,申戒五阳以不可忽夫一阴之微也。
《姤》之初六圣人系之曰:「羸豕,孚,蹢躅」。
且《易》何为而取之豕,豕何为而谓之羸?
豕之既羸,何以蹢躅
盖豕者小人之象,小人制于君子,困伏已久,则羸豕之义也。
彼方脱于众阳沮抑之馀,羸焉若不足畏
然其宿忿蓄怒,久而不泄,一旦得志,则磨牙奋毒,呼俦引类君子必受其害。
一阴为《姤》,祸已若此
二阴为《遁》,君子尽去
三阴为《否》,则上下不交,天下无邦,而人主之身亦危矣
抑臣闻之先师朱熹曰,天下之势,有消长宾主不同
方其《复》而长也,一阳为主五阴莫之能遏;
及其《姤》而消也,五龙夭矫不足以羸豕蹢躅之孚,岂不可畏哉!
陛下深入睿思,亟赐英断,毋使一阴之《姤》,漫成三阴之《否》,误宗庙社稷,误天下生灵,臣不胜忠愤
旧识新参于江淮间,固尝期之为善类,今者所陈,实国家安危治乱之所系,非有一毫仇怨之私,惟陛下裁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