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刑节制司与安抚司平寇循环历 其一 十月十三日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二
某荐准牒报,大阃调兵一千人,以宇文帅参、王环卫任其事,甚盛举也。自秦寇之作,广西前此调兵,不过五百人以下。去年吕帅方调一千人,而皆委之小小将校,气势单泊,不能为功。今南窗调三千人,以唐贰军督之,以赵总制统之,而使阃与之掎角,大作规模,贼授首行有日矣。事关西户,国家之所嘉赖,岂直两路之所蒙福而已。然闻之,兵家利钝,不能逆睹,蜂虿有毒,困兽犹斗。《语》曰:「临事而惧,好谋而成」。某数月以来,职思其忧,亦颇采取众议,薄有管见。及今山前之所当行者,因悉数之于前,乞赐钧照。
一、秦孟四者,累据山前探报,其狡兔之窟,称在贺州管下地名下界,然实无一定可攻之巢穴,亦无一定可击之队伍。前此经司非不起兵临之,然兵来则贼散,兵去则贼聚,见吾强则避之,知吾弱则乘之。方官军之始至也,整龊精明,部分齐一,问寇则失之矣,无可踪迹者。而秦之党或为平民买卖于军市之间,甚者秦孟四亦在焉。及淹旬越月之后,我军气竭意衰,阑珊零落,寇则忽以百十辈突出草舍,以掩我军。从前往往偾军蹶将,大率坐此。今两阃会兵,鼓行而前,寇出故智,必且散去,及其久也,则有乘虚袭我之忧。此一不可不知也。
一、秦孟四所出没巢穴处,其山重冈复峤,连跨数州,林翳深密,荟蔚延袤,山猺木客,聚族其间。将四面而裹之,则山脚绵亘,无合围之理;将赭山而蹙之,则林木疏旷,无延燎之势。我军望之遥遥,空驻山下,而彼之轶出他境,猖獗自如。且如近年尝遣二将,曰吴曰孙,屯驻屏山者年馀,仅能免静江境内之扰,而不能禁昭、贺诸州之剽掠是也。我军若入其巢,搜原剔薮,岂不甚快。然彼又窜入大山,愈去愈远,迄不可谁何。如近年萧路分日张者,提兵径捣其巢,而不获一人是也。今两阃兵力甚重,非前此千百人单弱之比。虽山势连延,不可合围,只是一步趱一步,可直造其所谓下界者。然吾极其辛苦,得至其间,彼则又已遁散。且兵在山前,又无救于彼之横出。此二不可不知也。
一、所在平寇,专藉土人,惟今广西则不然。方秦寇之起也,某村被害,诉于阃,阃为之调兵。已而贼不可追,撤军而去。未几则寇已复至,寻雠于所诉之家曰:「汝敢诉我」!从而尽杀灭之。官不能为之主,而适重其荼毒。自此应有被劫者,皆不复告官。此一类是主人畏贼,而不敢与为敌者也。又秦寇所至,攫剽财物之外,出其馀以散之贫者。善良被害,恶小蒙利,是以乡井间略无被发缨冠之义,常有幸灾乐祸之心。此一类是土人喜贼,而不复与为雠者也。今两阃会兵而前,若无土人向导,是犹盲者索途,何往而可。然由前言之,则或平民畏寇后祸,而不欲为我军之用,或恶少以寇为恩,而不乐为我军之役。纵强而驱之,未必不首鼠二三,阳顺官而阴附贼,此处最是误事。此三不可不知也。
一、今日之事,全在两路督捕,察前三者之弊,各作一策处之,必使有以避三者之病,然后一举而得志。不然,必堕贼计中。南方用兵,如今日大举者自有数。此行必须如狄武襄之于侬蛮,了事而后可已。君子作事谋始,则筹之也可不熟,而讲之也可不精乎?
一、闻有张虎者,石壁尝遣之将兵,几擒秦孟四,常有「张大虫来我便怕」之语。若取贼之所怕者表而用之,亦破贼胆之一也。张虎者近为郭察所劾,押下邕筦效用。今以钧阃求之,以属王环卫,使之以功补过。其人勇悍有馀,必能自效,此上计也。
一、今自湖南入昭、贺有两涂,一曰全州灌阳。自灌阳入昭、贺,皆经县镇,即近日被掳去处,而去秦孟四下界巢颇远。一曰道州永明。自永明入昭州界曰平源,便是贼巢。自平源至下界,贼寨连珠相望,其去秦孟四巢甚近。今两督捕先合商量打并,附和诸贼此却宜以告谕为先,告谕之说,以为两路之所诛者惟秦孟四,汝曹胁从,在不杀之科,若得一寨下,我军直是不杀。则所谓连珠贼寨,必从风而靡,非惟可以离贼之党,因而用之,则擒秦孟四或在此徒,未可知也。但一贼寨来降,其中有老幼,有财物,军人不免杀戮攫挐。此须督捕总统先明秋毫无犯、不杀一人之令,使降者以我为信则可。此收捕之第一机也。
一、昨来使阃所调,不过戍寨一百人,又令本司择将。当时头势稍轻,所以且差桂文政总统。桂虽淮将,体统不为严重,故钤束倍觉费力。向尝以紊钧听,乞赐改差,未蒙垂许。今幸王环卫此来,即当抽回桂文政,尽以其兵付王环卫。伏乞钧照。
一、高节二百人,今在全州灌阳驻劄,合系王环卫总统。伏乞钧照。
一、闻诸军取十六日戒严以行,二十后可到衡阳。应平寇之说,笔舌所不尽者,候宇文帅参、王环卫相会,又得对面较量。伏乞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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