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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义略叙(上) 宋末元初 · 郑思肖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三六、心史
我生不幸,适焉逢逆境
国之兴亡自古有之,其亡也必国君失德民心离散
大宋列圣相承,以仁立国,岂谓靖康遭金贼之祸耶!
南渡列圣相承,亦以仁立国,岂谓德祐遭鞑贼之祸耶!
即今日而论,天子无失德,民心离散,遽逢凶祸,必有其故。
微臣蒙君之恶,曲为其说,移罪于人。
公论天下千载不可泯灭,我安能天下后世之人,口不言不书哉!
今此略叙,不过直书本末得失源流大概尔。
昔金盛时,鞑虽小夷粘罕、兀术辈尝虑其有难制之状,三年一征五年一徙,用蒿指之法,厄其生聚
蒿者,言若刈蒿也,去其拇指,则丁壮无用
后金酋雍立,仁慈恕鞑旧罪,免征徙蒿指之法。
时思乃祖旧恨,但望北射三箭泄馀愤。
如是十九年,鞑人孳育丁壮甚盛。
金人白伦、李藻以罪奔鞑,说鞑酋曰:「金见汝盛,或重兴征徙蒿指之法,将奈何
不若兴兵攻金以自固」。
鞑主忒没真然其言,以蒙古国为号,始兴兵寇金。
忒没真大败后,金酋役小夷十八糺人失其道,糺人诱辽之遗种俱归鞑,鞑以辽、糺为前驱,攻金得利迤逦深入
至完颜守绪立,鞑遣使来我朝,假道淮东河南攻金。
我朝不答,鞑乃用力先灭西夏,乃自蜀由金、洋出襄、汉,入唐、邓。
忒没真死于巩州,鞑即立兀窟带为主,复由忒没真故道西和,犯兴元,捣河南,攻潼关
金人应敌失利岁久力穷,潜兵入蔡。
守绪尝遣使来我朝曰:「我苟亡,害必及江南,毋以旧事为念,援我以兵,共驱鞑返北,庶几大宋得我保障,有所恃而安」。
鞑亦遣使来曰:「大宋与金,世有大雠,不可不乘机共我灭金,当以黄河以南大宋」。
朝廷大义,谓祖宗大雠不可不报,命京湖阃臣史嵩之孟珙调兵输粮,资鞑夹攻,围蔡州数月。
端平一年三月,守绪自焚死于蔡州,所命之将泛取火遗骸,指为守绪骨殖嵩之函其骨,并伪宝法物进于朝。
金人疆土,尽为鞑所得
孟珙尝曰:「助鞑灭金,自此鞑必盛,他日断为江南害,深可虑」。
其言至今始验。
是时朝廷于以理遣谕鞑人践还黄河以南之约,鞑亦以黄河以南弃而不守
不思自河而南,皆平原旷野,地无险隘,北不得山后数州,卒难守中原
右丞相郑清之遽兴恢复两京之举,立据关守河之议。
是年七月,命赵范等分路复两河赵葵领二十万兵复东京领二十万兵复西京
军逼西京,鞑人登山窥望军容不整,即欺兵。
潼关旧有水匮昔金人恃此禦鞑者,鞑即放潼关水匮,水㳽漫西京,竟荡为水区
众军皆为水所陷,不及战而大败,归者无几
兵已入东京,闻失利,亦退兵
由是鞑人兴兵边陲宁岁,燬剑门,燬栈道,失蜀,失襄阳
鞑弃襄阳不守,又复襄阳
又假大理国攻罗鬼国频年寇广。
至开庆一年九月,鞑酋忽必烈从阳罗堡偷渡鄂州,浒黄州横截大江大造浮桥往来无碍,势亦甚炽,摇动京师
丞相贾似道开阃江陵提兵来驻汉阳率励将帅吕文德崇阳县伏兵杀贼大败
势始与之角立,贼尚留江南不去
适鞑主蒙哥犯蜀,迫云顶山
山险峻,素为王坚所据,鞑遣人说其来,众军立山顶,裸形望之秽骂蒙哥饮气病死
似道密遣人说忽必烈曰:「蒙哥已死,汝宜归袭位为急」。
又绐许岁币,始欲退兵
景定一年似道吕文德孙虎臣等乘其退去之势,剿杀馀党,断鄂渚大江浮桥江汉乃清。
理宗竟全以为似道大功四月,趣入朝秉钧轴
文德开阃鄂渚统辖京湖诸州军马
鞑以许岁币为诚语,七月,遣郝经入使,索其物。
似道素矜开庆景定肃清江汉之功,密客廖莹中书数卷,曰《福华编》,谀诳铺张,誇大似勋绩
似道惧以当时用计绐许岁币事损其名,理宗数问郝经入使之由,似道含糊其对。
理宗又曰:「朕闻其来,欲效亡金得岁币之例,今非昔比不可从」。
似道匿情对曰:「求和出于彼请,岂容轻徇放入」。
竟不令郝经入见
所持一函不知何物不得入见,终不肯开。
盖鞑本非和也,又无策回,致书似道辞气颉颃可畏,以恐似道,亦置不问
真州十六年,后值大变,始回。
吕文德私意既杀良将世雄,又抑刘整功,复谮跋扈意,似道欲杀之。
密报者,遂叛。
说鞑任责江南,谓一得襄阳,则江南唾手可得
鞑遂注意襄阳
亦有将才似道尝命文德间谍入虏,赍物,密唤其仍归,赦罪复爵。
心疑不回,但为鞑谋,悠扬其答。
素知似道玉带,鞑密遣使贡玉带文德,求转达似道
彼言:「襄阳旧有互市场,不开久矣南北物货俱绝,鞑人欲白河之地为互市场,通南北货物。
固知官府蔽护商旅,但白河荒野商旅各有财本,惧为盗贼所劫。
鞑人又欲就白河小小家基寨,防拓以蔽商旅」。
似道玉带,诺其请。
咸淳□年□月,鞑据白河筑城,围大九里馀,实非小小家基寨。
襄阳守臣吕文焕达于文德,竟不答。
明年,鞑以重兵白河城,鞑又筑鹿门山城,又筑万山城,又筑小堡寨十四所,又于汉江下撒星钉,又建万人敌台,脉络相应,死阨襄阳水陆路。
文德详知其故,遣援兵竟莫能前。
文德愤为贼计所绐,感忧病死
朝廷屡遣援兵,只屯颍州,去襄阳尚四百里,诸将皆不用命进攻莫入。
似道不力为谋,京湖阃臣李庭芝亦拙而无计
文焕坚守六年,拆屋薪穷,军疲如鬼。
樊城先破,鞑贼尽杀樊城军民积叠骸骨,架为高山,使襄阳望见,胁吓其心。
贼打回回炮入襄阳城摧折楼阁文焕意怯。
襄阳粮绝军尽,文焕亦怨而叛。
□年□月,襄阳陷。
又说文焕雠恨似道独享湖山之乐,不遣援兵,置汝死地
文焕遂怨朝廷,并与鞑贼运谋协力渡江之策。
十年甲戌,鞑伪丞相伯颜领兵南犯。
十月朝廷先命淮西阃臣夏贵提兵防拓江面正值伯颜来围阳罗堡。
命其子松提八千兵与鞑贼十万鏖战,杀贼七八,军尽陷,满身负箭,走归即死
是时失子无恃,即输心矣。
俄又失阳罗堡,守阳罗堡将臣文义不叛不屈,为贼所杀。
文焕旧人文焕馈遗,密说假道渡江不从之。
十二月伯颜从阳罗堡舁小舟由陆地下港渡江
都统(询补姓名。)曰:「不宜容贼有一舟出港
尝使我军兵船横据江面乃可无忧
或容彼船出泛大江,恐不及事」。
曰:「贼船纵出江,吾以兵船横冲,彼安能渡」?
十四日夜,俄贼舟渐渐出港烟焰涨空,及天色分朗贼船充斥江面(即前询补姓名。)
甚怒,不禀命,径以所部五十兵登船死战大江中,报求援发兵全军陷没
贼登大江南岸不谋死战不谋坚守,即飘然领兵东下,呼黄州守臣陈翼蕲州守臣景谟曰:「虏已渡江,汝宜自作区处」。
沿江自纵烧劫而下京湖阃臣朱祀孙领兵已至汉阳不急为谋,从容元勋阁下拜受诰命
忽闻贵已退兵失恃意怯,祀孙退兵江陵
鞑贼竟荡荡渡江鄂州城太守张晏然叛。
夏贵淮西重兵朱祀孙京湖重兵其时贵与祀孙俱在江上,但于黄州汉阳鄂州之间,左右效力夹攻死守死战,鞑终不可渡江
纵已渡江尽可内外夹攻贼兵不敢深入重地,犯兵家所忌。
祀孙固猥物,贵老将略,虏素疑畏至此穷心变,势尽可为,竟不为谋,束手无语,似有所约焉。
使势果不可为一战而死,人复何议?
重兵之权而不死战,惟谋遁走,曰非纵虏之来不可
陈翼果以黄州叛,管景谟果以蕲州叛。
德祐一年乙亥正月朝廷平章贾似道都督天下军马出师讨贼
太平州守臣孟之缙叛国,遣降文越境安庆迎贼。
钱真孙江州叛。
鞑尚以安庆城山顶兵粮皆具,势不可攻,深畏守安庆将臣范文虎作敌。
鞑兵围安庆仰望山城,若在半空,未数日,鞑兵怨形歌曲
二月文虎安庆叛,伯颜大喜得志荡荡深入
贼犯池州城陷通判权守池州赵卯发誓不叛国夫妇自经倅厅
贼酋伯颜池州,亦赏叹忠烈
始平贾似道出师,谋入安庆山城都督府时大军至京口,报文虎安庆叛,似道失望大军不可前进,遂提兵止驻鲁港,却就舟中督府
尚召夏贵领兵至军前,诸将亦至,俱未见功,独拜孙虎臣节度使,俾统领军马。
诸将不伏夏贵领兵庐州
似道宋京使鞑军前,甘偿岁币
伯颜问曰:「大宋出师,谁为大将」?
虎臣对,伯颜刘整吕文焕辈意皆欺笑
伯颜忽问叛去将臣曰:「行在何时可得」?
吕文焕曰:「内地虽近,有军有粮,非三四年攻击不可得」。
范文虎曰:「内地虚弱不足应敌驱兵而入,可即得之」。
伯颜信用文虎
文虎为鞑前驱
虎臣领先前进,遇文虎船,交相诟骂,为文虎贼船所捎。
又报贼兵乘夜偷渡鄱阳湖东,凶势已迫,虎臣竟走回,号令不明军势自乱
廿三日虎臣似道密语移时似道惊疑失措虎臣怀惧不肯负荷死战一矢不发,似道虎臣各船遁走
诸军俄失似道虎臣所在,廿八万正券兵,一时溃散
似道舟飘于真州朱金沙,淮东阃臣廷芝遣兵似道扬州城官诰、金银、关会、船一皆遗失
虎臣遁归泰州堂吏应龙都督府印遁归行在
江右阃臣黄万石叛,密信降鞑,反一一截取朝廷调兵省剳,尽持示鞑。
万石即剃三搭辫发胡服
饶州守臣唐震叛,延鞑酋入,皆南人,疑为强盗,伪曰鞑兵所袭,即杀贼反正,贼再至,唐震与贼战,城陷贼杀
江东提刑谢枋得降贼,后挟邓、傅,诸洞民反正,杀贼甚多,示榜主张大宋气数甚力。
三月似道致书丞相章鉴曰:「虏势已迫,但促三宫渡海似道海中圣驾矣」。
似道手批殿帅韩震,命之促三宫渡海手批达殿司副帅彭之才,之才密告丞相陈宜中,即与编修希圣谋,希圣怂恿韩震
陈丞相密奏行其事,始以计呼韩震至,试验语意,果恃似道跋扈不法
韩震谓:「三宫不动,但殿司山上发土炮入皇城,警以虏至,三宫可迁驾矣」。
遂命壮士出敕示斩之,韩震子女裨将鬨出国门,叛而归鞑。
丞相章鉴遁身去国王爚左丞相阖朝论奏似道罪,促其归越终母丧
建康镇江常州俱叛,京师摇动三学上书,言京师国之根本不可迁都,自委社稷弃物
太皇批诏,谕三学士子及百姓:「当与汝同一死生为誓」。
中外咸悦。
四月京湖阃臣朱祀孙节度使高达并叛。
沙市仓官司马梦求见虏至,自经而死。
六月朔日食九分有强。
似道自扬归越,首招心腹密客廖莹中饮,是夜莹中饮毕而归,即死
咸疑似道异谋,惧事泄,以饮食莹中死。
众议纷然丞相王爚首奏似道罪,乞贬窜似道
似道循州,褫爵籍家。
山阴县县尉郑虎臣,素衔似道窜其父死贬所之雠,意乞防送似道,谋报私雠
越州福王赵与芮素以受似道所制为憾,竟命虎臣押送似道贬所
朝廷窜籍似道密客,贬其党与收叙似道窜逐官爵
丞相陈宜中收用人才旌赏激励,方有条绪京学上书咸议,陈丞相抗疏自辨,竟归田里
丞相王爚平章军国重事留梦炎右丞相,议遣承宣使张世杰步帅刘师勇等分水陆夹攻
未几平章王爚遁避去国
七月刘师勇陆路进兵常州张彦进兵吕城马坠堑,为贼所擒,师勇止守常州八月张世杰统率孙虎臣等分兵船,由许浦京口世杰所部兵船交战得胜,俄见大船无数,自扬州第二沟出,因贼不张旗帜我军别部兵船误认扬州阃臣援兵至,意不为备,为贼所入,孙虎臣竟命鸣锣,所误我军尽退兵贼兵进攻我军败于焦门,忽风水不利世杰退兵
太皇屡降手诏,趣丞相陈宜中还朝
九月右丞相侍读陈宜中还朝
尚书文天祥挺身作檄,倾家纠集吉赣乡兵三万人勤王
行在,除浙西制置使开阃平江府
郑虎臣押送似道漳州木绵庵,似道虎子虎臣踢其阴而死。
少保张世杰虎臣不奉朝命私杀似道罪,斩虎臣
十一月常州受鞑贼围四十日,城陷
刘师勇绐北装辫发诡计出鞑兵重围,归行在
都统王安节常州骂贼战死。
贼尝掷十万户金牌诱之,安节曰:「我不作两朝臣」。
湖州独松关陷。
于潜千秋关陷。
陈丞相浙西制置使文天祥提兵勤王退守临平
国势危迫屡次降诏淮西阃臣夏贵京湖阃臣朱祀孙六郡镇抚使吕文福提兵勤王,并不至,皆从叛。
潜受鞑主忽必烈伪命衣服、笠、剑等物,语鞑曰:「汝若得行在,当以淮西来归,勿我虑也」。
无锡宰阮正己不屈,抱县印赴水死,其子亦从父水死
隆兴府陷,刘槃叛,都统施炎战而被擒,不屈
十二月平江府湖州嘉兴府陷。
丞相陈宜中力请三宫迁驾,直逼太皇病榻殿前奏曰:「昔贼未近,不宜轻动,自召乱端,弃宗庙社稷
今贼既犯京畿不容迁都
设或不然,有难言者」!
太皇曰:「昨卿等三学谏朕勿迁都,今乃逼朕迁都,朕病去不得
鞑贼果至,当投龙池死」!
二年丙子正月陈丞相密说奏请杨太妃所生二王海奔浙东吉王进封王、天下马都大帅,信王进封广王、天下兵马副大帅陈宜中都督天下军马吴坚左丞相贾馀庆右丞相
十三日,鞑贼犯行在皋亭山丞相陈宜中又告太皇家侄、节度使谢堂再三委曲奏请迁驾。
太皇曰:「汝姓谢,宁管得赵家事
丞相来」!
陈丞相至,太皇曰:「渡江有舟否」?
曰:「有」。
曰:「舟大否」?
曰:「舟大」。
曰:「舟大可以尽载京师百姓去否」?
丞相不对
丞相又以死战为奏,太皇不允,惟主于和。
丞相又奏:「和则作降文授鞑,自称之字,甚耻闻之,不若迁驾为上策」。
太皇曰:「倘能为生灵计,此一字不惜」。
太皇昏耄,死不肯从迁驾策。
陈丞相即与武臣张世杰刘师勇、苏由义文臣曾渊子赵溍等并奉国玺,浮海奔浙东
鞑酋伯颜陈丞相二王南奔,贼甚心变,欲直入屠弑京师
朝廷文天祥右丞相名使鞑军前,与鞑酋伯颜语,辞气慷慨激烈辨析夷夏忠壮不屈,不跪,贼燄稍平。
朝廷高应松降文授鞑,彼以为哀痛请命之意,又易刘袖然为之,丞相执政百官出国门迎鞑贼,或跪或拜,莫不叩首乞命
十八日行在陷。
叛臣吕文焕入犯国门,叛臣范文虎入犯大内
太皇不肯出,逆臣驸马杨镇术绐太皇迁过别小御床,就床舁太皇出授伯颜
鞑酋唆都领兵浙东,逼二王
二王御舟明州定海,索朝廷先所分寄明州金银纲,沿海制置赵孟传不肯发其金银应副行朝军需承宣使张世杰亲入明州责骂孟传仅还金银三百匣。
孟传叛,以明州降鞑。
湖南阃臣李芾孤守潭州,于邻郡属县尽叛之后,鞑贼围城凡六阅月,力已不支,不肯叛国左右皆逼曰:「汝辈欲叛耶」?
刽子自杀家人又重犒官赏金银刽子,命斩刽子再四不敢又命斩刽子,乃朝服自经于雄湘阁上,仍纵火阁下,终尽归于灰烬
漕运钟蜚英不屈先自经而死。
潭州官僚吏卒百姓莫不争死于绳刃水火之间,一城之民皆忠壮激烈,鞑贼亦悯之。
二月伯颜全太后幼君国门丞相吴坚贾馀庆参政家铉翁刘岊以下官僚,并奏乞封三代妻孥太皇从之。
不救国难,尚慕虚名报国之心安在
辈之罪,何可胜说!
贼胁吴坚以下北行
晦日丞相文天祥京口虏馆,夜遁渡江归国
三月朔京口鞑贼闭城三日排门大搜天祥已奔真州,由泰州渡海而南。
全太后幼君、六宫亲王北狩,渡扬子江圣驾官车凡九十三辆,大小官使六十馀人
有叛臣教鞑酋曰:「福王赵与芮理宗亲弟,度宗本生父,福王家多子侄大宋根本犹在」。
逆臣杨镇使臣夏若水,尽逼取王及子侄辈,并北狩
二王温州御舟江心寺,谋建行都,迓续国脉南奔福州
夏贵淮西授鞑去。
靖州太守康□叛,挟郡印出城降鞑。
通判张希颜闭城拒□,极力整龊备禦
靖州本隶于湖北阃臣,以朱祀孙先叛,越界闻之于湖南阃臣,遂为之奏,希颜除知靖州,继除湖北提刑
靖势不可守,希颜移治飞山上,通结洞民坚守杀贼,谋为恢复计。
后因朝廷赵立赍省剳、持二颗节度使迂道避贼由田杨国入蜀,谕昝万寿张珏,各拜节度使提兵出蜀剿虏勤王经由飞山下,希颜立相议,乞留二节度使印,借此印为说,挽万寿出蜀拜受节度使印,庶几希颜可与万寿协心同谋恢复事,遂以印授希颜
万寿之侄德威,偶以军事经过飞山希颜不知德威已怀叛志,喜而招德威,痛与德威谋论杀贼事。
知几饰说遁去,德威曰:「势不两立」。
即杀希颜卧内
希颜忠赤艰难大志,为叛臣所杀,不克集事,惜哉!
嘉定帅臣昝万寿叛。
四月丞相吴坚等已陷幽州,尚率百官长寿宫满散太皇寿崇圣节辈欺天,一至于是
太守赵淮居闲遁避,受擒不屈,鞑酋阿术维扬叛,维扬城,叫城上曰:「此城昔我祖、我叔父朝廷修峻劳苦,语制置决不可与贼」!
贼酋责之,并骂甚烈,被贼杀
之仆亦不屈,被杀。
,方之孙,范之子葵之侄也。
施炎骂贼不屈,被贼杀
鞑酋伯颜丞相吴坚等矫太皇手诏,谕阃以淮东与鞑,阃臣李庭芝姜才迎诏入公庭,率官僚泣拜而焚之,语虏使曰:「此艺祖高宗物也,岂太皇可以与人乎」?
遂斩虏使
五月初一日丞相陈宜中拥立益王即位福州,改德祐二年景炎一年,上杨太妃尊号
福州州城南壁忽崩七里
行在谢太皇北狩
广东经略徐宗谅密书通叛臣吕师夔,许以广东叛国降鞑。
随驾内嫔某氏,贼欲犯之,不可得书裙带曰:「誓不辱国,誓不辱身」!
自经死于虏馆。
去岁,贼酋阿术湾头、筑杨子桥、筑朴树湾,分屯死厄维扬
至七月维扬粮绝,阃臣李庭芝与都拨发官姜才,统马军五千人步兵一万人来入泰州,谋涉海而南。
朱焕扬州叛,遂以报贼,中道遇贼酋阿术截战步兵尽陷,独马军胜,拥庭芝泰州
鞑兵俱集,阿术筑土城围泰州不幸姜才病腰疽伏枕泰州守臣孙良臣叛,阿术泰州庭芝赴水,虏以钩活取之。
按剑而语,虏舁出,众语劝降贼,唯背面不语,遂铁索锁于夏贵节堂
一日,众酋把盏,令叛臣朱焕谕劝庭芝饮酒庭芝不饮虏酒,但垂泪不语
即骂曰:「天不与我耳,与我,汝贼辈皆剐于我手归罪」!
指骂老贼夏贵甚烈,抱愧不对,徐嗾阿术曰:「留庭芝终无益」。
阿术遂斩庭芝庭芝受刑,刭无血,剐骂贼至死不绝
淮东诸州皆叛。
先叛臣黄万石剃三搭辫发,身统鞑兵,深入邵武军说谕守臣黎立武叛,立武不从,弃城奔福州
万石遣人传鞑命,四散说谕州县叛。
浦城县县尉赵孟通辨骂,呼众擒剐贼使,浦城县升为忠安军,复邵武军万石竟遁。
八九月,鞑兵自湖南广东熊飞兵战,逐而退。
武臣马塈广西纠募壮士数千人,先尝欲往救潭州围,中涂潭州陷,即回。
遇贼鏖战四十里,适广西经略李与己死,径入静江府,据郡治,开府库,办守禦事,自请于福州行朝,旨任以广西之寄,守静江府
杀贼不胜城陷提兵巷战,为贼擒,不屈,被贼杀
参议邓得遇不屈水死
静江一城之民,俱为贼杀,得逃入西山七百人,贼后许以不杀,招其降,七百人不肯叛,皆自杀
十一月江东江西路诸关隘俱陷,海道贼船俱至,行朝又弃福州御舟南台海口,正遇叛臣王世强所部鞑舟,时世强犹有人心,竟不纵贼船相逼,容张少保景炎皇帝御舟奔海而去。
贼知世强纵御舟奔海去,遭贼诃责闷气而死。
秀王赵与檡扈驾三千兵过飞鸾岭上,遇鞑酋阿剌罕领兵三万人至,与檡死战数合,杀贼十之八九与檡全军陷没与檡被擒不屈,被贼杀
王世强犯福州行朝竟以舟为国缀旒国祚,守泉州
受耕祖南蕃人富甲两广,据泉州叛。
大裒金贼,迎贼反寇张少保兵船,鞑遣人三郡宣抚使兴化军陈文龙叛,文龙作书鞑:「愿得兴化漳、泉三郡,奉大宋香火,勿来攻伐。
七世受朝爵禄决不叛国」。
密为左右所卖,导贼入城。
文龙被擒,骂,缚至行在病死,终不屈。
二年丁丑泉州素多宗子,闻张少保至,宗子纠集万馀人出迎王师,叛臣蒲受耕闭城三日尽杀南外宗子数万人
张少保提兵泉州,九十日不下殿帅李胜用命攻泉城,被贼擒,骂贼不屈,为贼所剐。
九月,复福州受耕报鞑贼阿塔海领兵合至,张少保退兵入海,遇鞑贼扬酋交战,贼舟大败而去。
监军赵必宰纠义兵勤王,遇贼被擒,为贼杀
忠臣陈文龙之叔陈瓒,纠义兵王师除守兴化军
后鞑攻兴化城陷骂贼甚烈,亲为贼酋唆都所杀。
叛臣吕师夔,率贼酋塔出江西广东,取经略徐宗谅许叛广东州郡犹豫,弃广东遁去,广东诸州皆叛。
陈丞相意不欲围泉州受耕,谓杀南人不损鞑贼,无益
张少保受耕反为鞑贼寇大宋兵船,决于围泉。
陈丞相懦儒,张少保武臣,势不能统摄语多不合
左右前后或人或鬼,顷刻之间,变化叵测
陈丞相身护玉玺兵船前行,竟托失风,奔占城国
三年戊寅三月重庆府城陷,阃臣张珏遁至忠州,为贼擒。
六月景炎皇帝以病崩于南恩州界。
少保张世杰拥立广王即位海外碙洲,行朝铸金行事
八月景炎皇帝攒葬碙洲,谥端宗,陵曰永福
九月,复广州崖山,建行都,徙广州民往居为市
海外诸国惧鞑垂涎,月贡金银米帛,充给朝廷军需,为屏蔽贼计
十一月丞相文天祥兵入潮阳县,为鞑所擒,不屈
景炎四年己卯祥兴一年改本天历
福建以南沿海诸郡,自景炎后,南兵至属北兵至属北,反覆不一,荡为血区!
祥兴一年正月初十,贼酋乌马儿兵犯崖山我军转战两旬馀,先贼屡败,贼再进寇,势急弃崖山
我军巨艘七八百只,大可千人,泊崖山奥里,下碇相维,势若履平地外有小黑船千馀游击甚驶贼相战甚利,军容严整
乌马儿领兵十万馀,视之意怯,势不可傍。
贼但据崖山为寨,我军乘夜节节劫寨,偷斩贼首累一二千级,贼疑为神异
有叛将拨发者,庐州人,失其姓名,领三百人降鞑,曰:「张少保所部兵,独有千五百人精勇无前,馀皆民兵无足畏。
若不可傍,内实虚弱
凡小黑船出击得利之兵,即巨艘之兵,小黑船归,则兵复居巨艘,不过千五百人出入张其威武
若俟小黑船游击时,以重兵内虚之巨艘,从后击之,必败」。
乌马儿可其言。
二月初六日,贼果俟隙后攻,我军内虚莫敌,后船兵尽走聚前船
四围合攻打水死战船,少保张世杰祥兴皇帝奔遁,唯馀巨艘十九只、千五百人民兵而去。
馀小黑舟亦迫奔去,制置制置曾渊子节使由义各统舟师,分战各遁。
杨太妃蹈海死。
丞相陆秀夫朝服蹈海而死。
参政单公选蹈海死。
惟掌金玺官抱玺蹈海,罥碍舟尾绳木间,不坠下水,为贼得。
张少保先尝遣使海外某国,借兵击贼
张少保后一日,果有四五百艘至,或报陈丞相兵船同至,探张少保败遁不与贼战即去
张少保未遁之先,赵溍、苏由义等闻报贼兵颇少,众议可以进兵击贼,独张少保不肯,遂止。
尝闻崖山陷虏,忠义之士咸议张少保失在此,不乘进攻,殊莫晓当时意;
独我臆度张少保恐贼舟埋伏先驱轻兵相挠,疲我兵力然后重兵相压为虑,否则海外某国兵船,行夹击之法。
张少保死者数,说叛者众,始终一诚不变不屈岂可执此议其非?
或抱高见,又非人测度可及
天不右宋,无以施其智,动成左计,原其心,实无瑕可指。
鞑酋屡遣人张少保叛,世杰曰:「我本北人,宁不知北人肺腑
安有终始
受朝爵禄历年已深,终不忍悖之!
焚香誓于天久矣不然幼君置于何地?
惟有死耳」!
张少保妻妾子女先陷虏,鞑酋屡俾其妻妾子女等作家书唤之归鞑,皆置于不从
曾渊子等诸文武臣,流离海外,或仕占城,或婿交趾,或别流远国
承宣使文英叛,反攻大宋银船,尽奄入己,为鞑贼穷追,攻寇大宋南奔馀舟,杀魏辰等。
陈丞相初奔占城国,后占城降鞑,遣士卒服事陈丞相,实寓监绊意。
又遁而奔阇婆等国。
或传张少保驻军离里。
陈丞相张少保流离奔走之间,竟无一人兴胁之刺之授贼之心,非二公精忠大义何以得人心如此耶?
忽必烈倭国富庶垂涎其国,屡遣人说其来臣。
倭主作书报鞑主,大意曰:「大宋无失德,汝行逆篡,今垂涎我,我当兴兵诛汝,汝来降我则可,不降则来与我战」。
忽必烈遣晰里伯由高丽攻倭,人船俱陷于海。
辛巳六月,鞑兵由明州涉海,至倭口,遭大风雨作,人与船俱陷,又大败而回。
遣使占城不战而附鞑,占城有悟意,始背元鞑。
大宋工部郎中阮同老流离海中,被贼擒,贼授北靴,之易南服,同老拔刀斩北靴尖,终不屈,被贼杀
鞑酋唆都往攻占城,又败而归。
壬午春倭国舟师来攻鞑人,沿海一带不得其隙而入,悠扬时而空返。
秋末,俱蒙国遣使遣鞑一合一帚,或谓寓「合扫」之意,其事未易量。
安南国遣使入鞑,谓彼土少妇人,愿岁得妇女千计岁输金银为报
十一月丞相文天祥已陷虏五年,万挫不屈
一旦睹德祐嗣君,拜而大恸,指忽必烈肆骂甚烈,数其五罪,为贼斩而剖腹,食其心肺
陈丞相占城出师甚盛。
倭国出兵,已夺高丽谋攻幽州
回回挟塔利、狗国等,攻鞑西北边,甚得利
逆鞑亡,大宋兴,此正其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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