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游应诏诗 南朝宋 · 范晔
押侵韵
崇盛归朝阙,虚寂在川岑。
山梁协孔性,黄屋非尧心。
轩驾时未肃,文囿降照临。
流云起行盖,晨风引銮音。
原薄信平蔚,台涧备曾深。
兰池清夏气,修帐含秋阴。
遵渚攀蒙密,随山上岖嵚。
睇目有极览,游情无近寻。
闻道虽已积,年力互颓侵。
探已谢丹黻,感事怀长林(○《文选》二十。《诗纪》五十三。又《初学记》十三引临、音二韵。)。
临终诗 南朝宋 · 范晔
押职韵
祸福本无兆,性命归有极。
必至定前期,谁能延一息。
在生已可知,来缘𢛯无识。
好丑共一丘,何中异枉直。
岂论江陵上,宁辨首山侧。
虽无嵇生琴,庶同夏侯色。
寄言生存子,此路行复即(○《宋书》本传。南史本传。《诗纪》五十三。)。
后汉书光武纪赞 南朝宋 · 范晔
四言诗 出处:文选卷五十
赞曰:炎政中微,大盗移国。
九县飙回,三精雾塞。
民厌淫诈,神思反德。
世祖诞命,灵贶自甄。
沈机先物,深略纬文。
寻邑百万,貔虎为群。
长毂雷野,高旗彗云。
英威既振,新都自焚。
虔刘庸代,纷纭梁赵。
三河未澄,四关重扰。
神旌乃顾,递行天讨。
金汤失险,车书共道。
灵庆既启,人谋咸赞。
明明庙谋,赳赳雄断。
于赫有命,系我皇汉。
后汉书皇后纪论 南朝宋 · 范晔
出处:文选卷四十九
夏殷以上,后妃之制,其文略矣。周礼,王者立后,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女御,以备内职焉。后正位宫闱,同体天王。夫人坐论妇礼,九嫔掌教四德,世妇主知丧、祭、宾客,女御序于王之燕寝。颁官分务,各有典司。女史彤管,记功书过。居有保阿之训,动有环佩之响。进贤才以辅佐君子,哀窈窕而不淫其色。所以能述宣阴化,脩成内则,闺房肃雍,险谒不行者也。故康王晚朝,关雎作讽;宣后晏起,姜氏请愆。及周室东迁,礼序凋缺。诸侯僭纵,轨制无章。齐桓有如夫人者六人,晋献升戎女为元妃,终于五子作乱,冢嗣遘屯。爰逮战国,风宪愈薄,适情任欲,颠倒衣裳,以至破国亡身,不可胜数。斯固轻礼弛防,先色后德者也。秦并天下,多自骄大,官备七国,爵列八品。汉兴,因循其号,而妇制莫釐。高祖帷薄不修,孝文衽席无辨。然而选纳尚简,饰玩华少。自武元之后,世增淫费,至乃掖庭三千,增级十四。妖倖毁政之符,外姻乱邦之迹,前史载之详矣。及光武中兴,斲雕为朴,六宫称号,惟皇后贵人金印紫绶,俸不过粟数十斛。又置美人宫人采女三等,并无爵秩,岁时赏赐充给而已。汉法常因八月算民,遣中大夫与掖庭丞及相工,于洛阳乡中阅视良家童女,年十三以上,二十以下,恣色端丽,合法相者,载还后宫,择视可否,乃用登御。所以明慎聘纳,详求淑哲。明帝聿遵先旨,宫教颇修,登建嫔后,必先令德,内无出阃之言,权无私溺之授,可谓矫其弊矣。向使因设外戚之禁,编著甲令,改正后妃之制,贻厥方来,岂不休哉!虽御己有度,而防闲未笃,故孝章以下,渐用色授,恩隆好合,遂忘淄蠹。自古虽主幼时艰,王家多衅,委成冢宰,简求忠贞,未有专任妇人,断割重器。唯秦芋太后始摄政事,故穰侯权重于昭王,家富于嬴国。汉仍其谬,知患莫改。东京皇统屡绝,权归女主,外立者四帝,临朝者六后,莫不定策帷帟,委事父兄,贪孩童以久其政,抑明贤以专其威,任重道悠,利深祸速,身犯雾露于云台之上,家缨缧绁于圄犴之下。湮灭连踵,倾辀继路。而赴蹈不息,燋烂为期,终于陵夷大运,沦亡神宝。诗书所叹,略同一揆。故考列行迹,以为皇后本纪。虽成败事异,而同居正号者,并列于篇。其以恩私追尊,非当世所奉者,则随他事附出。亲属别事,各依列传。其馀无所见,则系之此纪,以缵西京外戚云尔。
后汉书二十八将传论 南朝宋 · 范晔
出处:文选卷五十
论曰:中兴二十八将,前世以为上应二十八宿,未之详也。然咸能感会风云,奋其智勇,称为佐命,亦各志能之士也。议者多非光武不以功臣任职,至使英姿茂绩,委而勿用。然原夫深图远算,固将有以为尔。若乃王道既衰,降及霸德,犹能授受惟庸,勋贤兼序,如管隰之迭升桓世,先赵之同列文朝,可谓兼通矣。降自秦汉,世资战力,至于翼扶王室,皆武人屈起。亦有鬻缯盗狗轻猾之徒,或崇以连城之赏,或任以阿衡之地,故势疑则隙生,力侔则乱起。萧樊且犹缧绁,信越终见菹戮,不其然乎!自兹以降,讫于孝武,宰辅五世,莫非公侯。遂使缙绅道塞,贤能蔽壅,朝有世及之私,下多抱关之怨。其怀道无闻,委身草莽者,亦何可胜言。故光武鉴前事之违,存矫枉之志,虽寇邓之高勋,耿贾之鸿烈,分土不过大县数四,所加特进朝请而已。观其治平临政,课职责咎,将所谓导之以法,齐之以刑者乎!若格之功臣,其伤已甚。何者?直绳则亏丧恩旧,挠情则违废禁典,选德则功不必厚,举劳则人或未贤,参任则群心难塞,并列则其弊未远。不得不校其胜否,即事相权。故高秩厚礼,允荅元功,峻文深宪,责成吏职。建武之世,侯者百数,若夫数公者,则与参国议,分均休咎,其馀并优以宽科,完其封禄,莫不终以功名,延庆于后。昔留侯以为高祖悉用萧曹故人,郭伋亦议南阳多显,郑兴又戒功臣专任。夫崇恩偏授,易启私溺之失,至公均被,必广招贤之路,意者不其然乎!永平中,显宗追感前世功臣,乃图画二十八将于南宫云台,其外又有王常李通窦融卓茂,合三十二人。故依本第,系之篇末,以志功次云尔。
宦者传论 南朝宋 · 范晔
出处:文选卷五十
易曰:「天垂象,圣人则之」。宦者四星,在皇位之侧,故周礼置官,亦备其数。阍者守中门之禁,寺人掌女宫之戒。又云:「王之正内者五人」。月令:「仲冬,阉尹审门闾,谨房室」。诗之小雅,亦有巷伯刺谗之篇。然宦人之在王朝者,其来旧矣。将以其体非全气,情志专良,通关中人,易以役养乎?然而后世因之,才任稍广。其能者,则勃貂管苏有功于楚晋,景监缪贤著庸于秦赵。及其弊也,竖刁乱齐,伊戾祸宋。汉兴,仍袭秦制,置中常侍官。然亦引用士人,以参其选,皆银珰左貂,给事殿省。及高后称制,乃以张卿为大谒者,出入卧内,受宣诏令。文帝时,有赵谈北宫伯子,颇见亲幸。至于孝武,亦爱李延年。帝数宴后庭,或潜游离馆,故请奏机事,多以宦人主之。元帝之世,史游为黄门令,勤心纳忠,有所补益。其后弘恭石显以佞险自进,卒有萧周之祸,损秽帝德焉。中兴之初,宦官悉用阉人,不复杂调他士。至永平中,始置员数,中常侍四人,小黄门十人。和帝即祚幼弱,而窦宪兄弟专揔权威,内外臣僚,莫由亲接,所与居者,惟阉官而已。故郑众得专谋禁中,终除大憝,遂享分土之封,超登宫卿之位。于是中官始盛焉。自明帝以后,迄乎延平,委用渐大,而其资稍增,中常侍至有十人,小黄门亦二十人,改以金珰右貂,兼领卿署之职。邓后以女主临政,而万机殷远,朝臣图议,无由参断帷幄,称制下令,不出房闱之閒,不得不委用刑人,寄之国命。手握王爵,口含天宪,非复掖庭永巷之职,闺牖房闱之任也。其后孙程定立顺之功,曹腾参建桓之策,续以五侯合谋,梁冀受钺,迹因公正,恩固主心,故中外服从,上下屏气。或称伊霍之勋,无谢于往载;或谓良平之画,复兴于当今。虽时有忠公,而竞见排斥。举动回山海,呼吸变霜露。阿旨曲求,则宠光三族;直情忤意,则参夷五宗。汉之纲纪大乱矣。若夫高冠长剑,纡朱怀金者,布满宫闼;苴茅分虎,南面臣民者,盖以十数。府署第馆,基列于都鄙;子弟支附,过半于州国。南金、和宝、冰纨、雾縠之积,盈牣珍藏;嫱媛、侍儿、歌童、舞女之玩,充备绮室。狗马饰彫文,土木被缇绣。皆剥割萌黎,竞恣奢欲。构害明贤,专树党类。其有更相援引,希附权彊者,皆腐身薰子,以自衒达。同弊相济,故其徒有繁,败国蠹政之事,不可殚书。所以海内嗟毒,志士穷栖,寇剧缘閒,摇乱区夏。虽忠良怀愤,时或奋发,而言出祸从,旋见孥戮。因复大考钩党,转相诬染。凡称善士。莫不罹被灾毒。窦武何进,位崇戚近,乘九服之嚣怨,协群英之势力,而以疑留不断,至于殄败。斯亦运之极乎!虽袁绍龚行,芟夷无馀,然以暴易乱,亦何云及!自曹腾说梁冀,竟立昏弱。魏武因之,遂迁龟鼎。所谓「君以此始,必以此终」,信乎其然矣!
逸民传论 南朝宋 · 范晔
出处:文选卷五十
易称「遁之时义大矣哉」。又曰:「不事王侯,高尚其事」。是以尧称则天,而不屈颍阳之高;武尽美矣,终全孤竹之絜。自兹以降,风流弥繁,长往之轨未殊,而感致之数匪一。或隐居以求其志,或回避以全其道,或静己以镇其躁,或去危以图其安,或垢俗以动其概,或疵物以激其清。然观其甘心畎亩之中,憔悴江海之上,岂必亲鱼鸟乐林草哉,亦云介性所至而已。故蒙耻之宾,屡黜不去其国;蹈海之节,千乘莫移其情。适使矫易去就,则不能相为矣。彼虽硁硁有类沽名者,然而蝉蜕嚣埃之中,自致寰区之外,异夫饰智巧以逐浮利者乎!荀卿有言曰「志意修则骄富贵,道义重则轻王公」也。汉室中微,王莽篡位,士之蕴藉义愤甚矣。是时裂冠毁冕,相携持而去之者,盖不可胜数。扬雄曰:「鸿飞冥冥,弋人何篡焉」。言其违患之远也。光武侧席幽人,求之若不及,旌帛蒲车之所徵贲,相望于岩中矣。若薛方逄萌聘而不肯至,严光周党王霸至而不能屈。群方咸遂,志士怀仁,斯固所谓举逸人则天下归心者乎?肃宗亦礼郑均而徵高凤,以成其节。自后帝德稍衰,邪孽当朝,处子耿介,与卿相等列,至乃抗愤而不顾,多失其中行焉。盖录其绝尘不及,同夫作者,列之此篇。
探时旨上言 南朝宋 · 范晔
出处:全宋文卷十五
臣历观前史二汉故事,诸蕃王政以訞诅幸灾,便正大逆之罚。况义康奸心衅迹,彰著遐迩,而至今无恙,臣窃惑焉。且大梗常存,将重阶乱,骨肉之际,人所难言,臣受恩深重,故冒犯披露(《宋书·范晔传》。)。
作彭城王义康与徐湛之书宣示同党 南朝宋 · 范晔
出处:全宋文卷十五
吾凡人短才,生长富贵,任情用己,有过不闻,与物无恒,喜怒违实,致使小人多怨,士类不归。祸败已成,犹不觉悟,退加寻省,方知自招,刻肌刻骨,何所复补。然至于尽心奉上,诚贯幽显,拳拳谨慎,惟恐不及,乃可恃宠骄盈,实不敢故为欺罔也。岂苞藏逆心,以招灰灭,所以推诚自信,不复防护异同,率意信心,不顾万物议论,遂致谗巧潜构,众恶归集。甲奸险好利,负吾事深,乙凶愚不齿,扇长无赖,丙、丁趋走小子,唯知谄进,伺求长短,共造虚说,致令祸陷骨肉,诛戮无辜。凡在过衅,竟有何征?而刑罚所加,同之元恶,伤和枉理,感彻天地。
吾虽幽逼日苦,命在漏刻,义慨之士,时有音信。每知天文人事,及外间物情,土崩瓦解,必在朝夕。是为衅起群贤,滥延国家,夙夜愤踊,心腹交战。朝之君子,及士庶白黑怀义秉理者,宁可不识时运之会,而坐待横流邪?除君侧之恶,非唯一代,况此等狂乱罪骫,终古所无,加之剪戮,易于摧朽邪?可以吾意宣示众贤,若能同心奋发,族裂逆党,岂非功均创业,重造宋室乎?但兵凶战危,或致侵滥,若有一豪犯顺,诛及九族。处分之要,委之群贤,皆当谨奉朝廷,动止闻启。往日嫌怨,一时豁然,然后吾当谢罪北阙,就戮有司。苟安社稷,瞑目无恨,勉之勉之(《宋书·范晔传》。)。
狱中与诸甥晔书以自序 南朝宋 · 范晔
出处:全宋文卷十五
吾狂衅覆灭,岂复可言,汝等皆当以罪人弃之。然平生行己任怀,犹应可寻。至于能不,意中所解,汝等或不悉知。吾少懒学问,晚成人,年三十许,政始有向耳。自尔以来,转为心化,推老将至者,亦当未已也,往往有微解,言乃不能自尽。为性不寻注书,心气恶,小苦思,便愦闷,口机又不调利,以此无谈功。至于所通解处,皆自得之于胸怀耳。文章转进,但才少思难,所以每于操笔,其所成篇,殆无全称者。常耻作文士。文患其事尽于形,情急于藻,义牵其旨,韵移其意。虽时有能者,大较多不免此累,政可类工巧图缋,竟无得也。常谓情志所托,故当以意为主,以文传意。以意为主,则其旨必见,以文传意,则其词不流。然后抽其芬芳,振其金石耳。此中情性旨趣,千条百品,屈曲有成理。自谓颇识其数,尝为人言,多不能赏,意或异故也。
性别宫商,识清浊,斯自然也。观古今文人,多不全了此处,纵有会此者,不必从根本中来。言之皆有实证,非为空谈。年少中谢庄最有其分,手笔差易,文不拘韵故也。吾思乃无定方,特能济难适轻重,所禀之分,犹当未尽。但多公家之言,少于事外远致。以此为恨,亦由无意于文名故也。
本未关史书,政恒觉其不可解耳。既造《后汉》,转得统绪,详观古今箸述及评论,殆少可意者,班氏最有高名,既任情无例,不可甲乙辨。后赞于理近无所得,唯志可推耳。博赡可不及之,整理未必愧也。吾杂传论,皆有精意深旨,既有裁味,故约其词句。至于《循吏》以下,及《六夷》诸序论,笔势纵放,实天下之奇作。其中合者,往往不减《过秦》篇。尝共比方班氏所作,非但不愧之而已,欲遍作诸志,前汉所有者悉令备。虽事不必多,且使见文得尽。又欲因事就卷内发论,以正一代得失,意复未果。赞自是吾文之杰思,殆无一字空设,奇变不穷,同合异体,乃自不知所以称之。此书行,故应有赏音者。纪传例为举其大略耳,诸细意甚多。自古体大而思精,未有此也。恐世人不能尽之,多贵古贱今,所以称情狂言耳。
吾于音乐,听功不及自挥,但所精非雅声,为可恨。然至于一绝处,亦复何异邪?其中体趣,言之不尽,弦外之意,虚响之音,不知所从而来。虽少许外,而旨态无极,亦尝以授人,士庶中未有一豪似者。此永不传矣,吾书虽小小有意,笔势不快,馀竟不成就,每愧此名(宋书范晔传,又略见《御览》五百八十五。)。
双鹤诗序 南朝宋 · 范晔
出处:全宋文卷十五
客有寄余双鹤者,其一扬翰皎洁,响逸九皋;其一翅折志衰,自视缺然。余因叹玩之,遂为之诗(《艺文类聚》九十。)。
和香方序 南朝宋 · 范晔
出处:全宋文卷十五
麝本多忌,过分必害;沈实易和,盈斤无伤。零藿虚燥,詹唐黏湿。甘松、苏合、安息、郁金,㮈多、和罗之属,并被珍于外国,无取于中土。又枣膏昏钝,甲煎浅俗,非唯无助于馨烈,乃当弥增于尤疾也(《宋书·范晔传》,此序所言,悉以比类朝士,麝本多忌,比庾炳之。零藿虚燥,比何尚之。詹唐黏湿,比沈演之。枣膏昏钝,比羊玄保。甲煎浅俗,比徐湛之。甘松苏合,比慧林道人。沈实易和,以自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