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葛怀敏书 北宋 · 尹源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六、《东都事略》卷六四、《郡斋读书附志》卷五下
贼举其国而来,其利不在城堡,而兵法有不得而往救者。且吾军畏法,见敌必赴而不计利害,此其所以数败也。宜驻兵瓦亭,见利而后动。
送魏榆卫生归序 北宋 · 尹源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六
圣人之教,诗书仁义以兴至治,化朴野而为文雅,变武戾而归顺正,故功莫大焉。自唐末大乱,五代相承,北汉刘氏盗据河东,兵革日用,其为士者,不复知有经术之教,而章甫缝掖,往往去为曼胡短后,挟弓剑以随军旅之习。是兰芷变乎蒿蓬,鸾凤化乎鹰鹯也。大宋受命,削平僭乱,兴文偃武,教重六艺,导天下而优柔之。尊尚儒术,期我俊彦,并修仁而服义,博诵而多通。太学既开,来者云集,由是魏榆生不远千里,学于京师。始听博士讲,若未能入,既而渐以解,久而融且贯,至数年,而学以大成。一旦告归,生之友朋皆酌酒以送。夫生之来也,欣欣以有慕;其归也,油油而甚得。生去,以其所学者始教乎其家庭,及于其乡,以迨夫魏榆之人,使魏榆之人咸喻乎诗书仁义,而其俗可愈变也。河东自春秋至唐盛时,多英人贤士,继其声以起者,吾于生有厚期焉,故为序以送。
按:同治《榆次县志》卷一二,同治刻本。
唐说 北宋 · 尹源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六、《宋史》卷四四二《尹源传》、《皇朝文鉴》卷一○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四、《经济类编》卷六、《文章辨体汇选》卷四二八、《四续古文奇赏》卷四一、《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八七、卷二三五
世言唐所以亡,由诸侯之彊,此未极于理。夫弱唐者,诸侯也;唐既弱矣,而久不亡者,诸侯维之也。燕、赵、魏首乱唐制,专地而治,若古之建国,此诸侯之雄者,然皆恃唐为轻重。何则?假王命以相制则易而顺,唐虽病之,亦不得而外焉。故河北顺而听命,则天下为乱者不能遂其乱;河北不顺而变,则奸雄或附而起。德宗世,朱泚、李希烈始遂其僭而终败亡者,田悦叛于前,武俊顺于后也。宪宗讨蜀、平夏、诛蔡、夷郓,兵连四方而乱不生,卒成中兴之功者,田氏禀命、王承宗归国也。武宗将讨刘稹之叛,先正三镇,绝其连衡之计,而王诛以成。如是二百年,奸臣逆子专国命者有之,夷将相者有之,而不敢窥神器,非力不足,畏诸侯之势也。及广明之后,关东无复唐有,方镇相侵伐者,犹以王室为名。及梁祖举河南,刘仁恭轻战而败,罗氏内附,王镕请盟,于时河北之事去矣。梁人一举而代唐有国,诸侯莫能与之争,其势然也。向使以僖、昭之弱,乘巢、蔡之乱,而田承嗣守魏,王武俊、朱滔据燕、赵,彊相均,地相属,其势宜莫敢先动,况非义举乎?如此虽梁祖之暴,不过取霸于一方耳,安能彊禅天下?故唐之弱者,以河北之彊也;唐之亡者,以河北之弱也。或曰:「诸侯彊则分天子之势,子何议之过乎」?曰:「秦、隋之势无分于诸侯,而亡速于唐,何如哉」?或曰:「唐之亡其由君失道乎」?曰:「君非失道,而才不至焉尔,其亡也,臣实主之。请极其说:唐太宗起艰难有天下,其用臣也,听其言而尽其才,故君臣相亲而至治安。以及后世,视太宗由兹而兴,虽其圣不及,而任臣纳谏之心一也。君有太宗之心,臣非太宗之臣,上听其下,或不能辨其奸,下惑其上,无所不至,所以败也。何哉?夫君一而臣众,大圣之君不相继而出,大奸之臣则世有之。大圣在上,则奸无所容,其臣莫不贤;茍君之才不能胜臣之奸,则虽有贤者不能进矣。如是,然未至于失道,犹失道也。明皇非不欲天下如贞观之治,而驭臣之才不能胜林甫之奸,于是有禄山之祸。德宗非不欲平暴乱、安四方,而君人之术不能胜卢杞之邪,于是有朱泚之变。以至于僖、昭,其心皆欲去乱而即治也,而才不逮于明皇、德宗,辅臣之奸邪或过于林甫、卢杞,求国不亡,安可得已!然迹其事,君岂有失道乎?于时天下非无贤,由君不能主听也。故至贤之主与夫失道之主,其兴其亡,皆自取之,此系乎君者也;中才之主,其臣正胜邪则治而安,邪胜正则乱而亡,此系乎臣者也。然则唐之亡非君之为,臣之为也」。
叙兵 北宋 · 尹源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六、《宋史》卷四四二《尹源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四
唐杜牧当会昌中河朔用兵,尝为文数篇,上论历代军事利害,继以本朝制兵、用将之得失,下参以当时事机。牧,儒者,位不显,其术未尝试,然识者谓牧知兵,虽古名将不能过。今观牧所著,大要究极当世之务,不专狃古法,使时君可行而易为功,此其善也。今兵之利钝所以与唐世异者,唐自中世以来,诸侯皆自募兵训练,出攻入守,上下一志,故讨淮西、青、冀、沧、德、泽、潞之叛,以至四征夷狄,大率假外兵以集事,朝廷所出神策禁军,不过为声援而已,故所至多有功。今则不然,国家患前世藩镇之彊,凡天下所募骁勇,一萃于京师。虽滨塞诸郡,大者籍兵不踰数千,每岁防秋,则戍以禁兵,将帅任轻而势分,军事往往中御。愚谓此可以施于无事时,镇中国,服豪杰心,茍戎夷侵轶,未必能取胜也。何则?兵主于外则勇,主于内则骄,勇生于劳,骄生于逸。夫外兵所习尚皆疆埸战斗劳苦之事,死生之命制之于将,故勇,勇而使之战则多利;内兵居京都,日享安逸,加之以赏赉,未尝服甲胄、荷戈戟,不知将帅号令之严,故骄,骄而劳之则怨,以之战则多钝。若唐之失,失于诸侯之不制,非失于外兵之彊,故有骄将,罕闻有骄兵。今之失,失于将太轻,而外兵不足以应敌,内兵鲜得其用,故有骄兵,不闻有骄将。且唐之所失者势也,今之所失者制也。势也者不得已也,制也者可为而不为也。然则为今之计当如何?曰:「稍革旧制,大募豪勇,益外兵之籍,俾足以战敌。以内兵为声势,重边将之任,使专一军之事,而不得连州郡之势,斯可以获近利而亡后害也」。
答客问 北宋 · 尹源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六、《皇朝文鉴》卷一二八、《文翰类选大成》卷一四七
客谓予曰:「敢问人臣不忠,孰为大」?曰:「无过为大」。客曰:「过之为言,失中之谓也,为臣有是,则悖于事而害于治。君子善于无过,而子以为不忠,惑矣」。曰:「余所谓无过者,非果能无过,众人不以为过,无迹可攻也。何则?自古人臣为不忠者,未有不外示畏谨,循法度,而能固其宠,久其权,以遂其邪者。内则为宰相,为卿大夫,不敢主天下事,与进贤退不肖,曰:『吾知循故事尔,专则罪也』。外则为郡为邑,以至廉察一道,视政之弊不敢革,视民之疾不敢去,曰:『吾知奉法尔,违乃辟也』。若此者,不惟时君以为无过,天下之人亦以为无过。茍终不能辨之,使内外相济,以成其俗,则国日削,民日弊,以至大乱而莫之禦。谓之忠,可乎?忠臣则不然,一心公乎天下,不以身之安危易其守。其行事也,或犯上之忌,或冒下之谤。若此者,不惟时君以为过,天下之人亦以为过矣。茍能辨之,使得行其道,则国享其利,民被其利,谓之不忠,可乎?故忠臣本于爱君,奸臣本于爱身;未有爱君而先其身,爱身而先其君者」。客曰:「如子之说,仲山甫明哲保身,万石君、霍光忠谨无过,皆不忠乎」?曰:「若数子,皆纯乎其忠,非求无过之名,以为己利。故忠臣之过小而必形,奸臣之过大而不章,世人徒见形者以为过也。孔光、张禹所以危汉宗,林甫所以祸唐室」。曰:「然则,人君何以辨之」?曰:「舍其迹而责其心术,斯得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