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忠简公文集序 南宋 · 楼昉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二、《宗忠简集》卷首、《南宋文录录》卷一六
靖康丁未,高宗再使斡离不军时,敌情叵测,中外危栗。宗忠简公守磁,则决策留行,于是适济、适邯郸、适大名、适睢阳,遂登大宝。中兴之业,实始基焉,宗公力也。公之初意,欲正位号,系天下心,因以羽檄天下兵,济师河朔,旋轸旧京。其迂回宿留,东南其辙者,乃汪、黄谬计,非公本谋也。公既与汪、黄异议,不复预闻幕府事。高宗藉其壮谋,既留命居,旋升尹正,驾驭群雄,招降剧盗,兵彊士勇,法力诛必,敌连岁不敢犯境。于是清宫除道,谋还二圣,奉迎大驾。汪、黄益忌之,凡公奏请,皆留中不下。自伤不得展布,疽发背以死。公之勋业,虽不克竟,而英魂毅魄,皭然与日月争光可也!昉儿时固已得公芳规于四明所刊《遗事》中,真所谓胆大于躯者,意其语言文字当亦称是。客授金华,始获拜公像。公之曾孙有德出示遗文若干种,因为补缀而袭藏之。适守南徐,公松楸在焉,会部使者乔行简摄郡事,筑僧庐于墓左,创祠堂于学宫,总饷岳公珂、太守赵公善相继命有德主烝尝,所以风厉扶植之意甚厚。郡博士方君符尤所向慕,请以有德所授遗文锓梓,昉遂掇取《遗事》中所载表疏,次第其日月,而并刻之。公前后奏请为回銮而发者,凡二十有四,其血诚赤心,因可想见。他文虽单言半字,无非从忠义中流出。公亡而杜充代帅,王业偏安,盖始于此。公之规模志节,罕有能道之者,况其遗文乎!若诸公表扬忠烈,例应得书。嘉定辛巳十有二月,鄞人楼昉拜手书。
东汉诏令后序 南宋 · 楼昉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二、《爱日精庐藏书志》卷一二、《皕宋楼藏书续志》卷三
河汾王仲淹续书以存古,欲取两汉制诏,接虞夏商周之绪,君子议其僭。虽然,世有华质,道有窳隆,则一代之号令文章,亦与之为升降,若周之委曲繁重,固已不如商之明白峻絜,而所谓灏噩云者,视浑浑之风则已漓矣。然谓《书》之后不复有书,是诬天下后世也。走幼嗜西汉书,每得一诏,辄讽味不忍释。噫,一何其沈浸醲郁,雍雍含咀,入人之深也!暇日,常欲掇其散在志传中,录取诏令,考其岁月,以类相从,稡为一编。因循未果,而吴郡林君德祖之书传焉,走可以无述也。然东都二百年间,王言帝制,虽乏西京浑厚之气。若光武与隗嚣、公孙述、窦融等书,则有以见心事之磊落焉;敕邓禹、冯异、岑彭等书,则有以见机神之英悟焉;头须为白之言,平定安辑之训,与夫责刘尚以斩将吊人之义,有以见不得已之心焉。惊河西,感市掾,不待识者而占其中兴矣。明、章二帝,虽不逮前烈,然永平即位之诏,有曰万乘至重而壮者虑轻;元和择吏之诏,有曰安静之吏,日计不足,月计有馀。其小心畏忌,忠厚恻怛,蔼然见于言外,而所与东平王酬答者,读之使人流涕也。和、安以降,政出房闱,权归宦孺,陋矣!而劳来勤恤之意,犹时有前人之遗风焉,是未可概以为华不副实而并弃之也。或者又曰:帝王之言,出于其心,而发于其口,故言即其心,两汉以来,率付词臣之手,亦何足录耶?呜呼!是又未深考者尔。武帝以淮南王善文辞,每为报书,辄召司马相如视草;天水多文学掾,光武有所辞答,特加意焉,未必无儒生学士相与弥缝于其间也。至观文帝《与尉佗书》,自谓高皇帝侧室之子,光武以司徒比尧,必非代言者之所敢道矣。由此观之,汉之制诏,非若后世一委之词臣也。窃不自揆,仿林君前书之体,纂次成之,目曰《东汉诏令》,非敢传之他人,亦聊以备遗忘,与我同志者幸订正而刊削之,毋以河汾讥我。嘉定十有五年岁次壬午二月朔,甬东楼昉自序。
按:《东汉诏令》卷末,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阴符经讲义序(宝庆二年八月) 南宋 · 楼昉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二
班孟坚志汉艺文,录兵书四种,以权谋言者十三家,以形势言者十一家,以阴阳言者十六家,以技巧言者亦十三家。虽门分户析,各专其一,然血脉未尝不相为贯也。孟坚之言曰:「权谋者,以正守国,以奇用兵,兼形势,包阴阳,用技巧者也」。然则四家实一家也。虽然,孟坚以形势、阴阳、技巧总之以权谋,吾独以权谋、形势、技巧总之于阴阳,盖天地之间,一阴一阳而已矣。权谋则有纵闭矣,形势则有离合矣,技巧则有翕张矣,而所以为之纵闭离合翕张者,阴阳之变化也,故曰「一阴一阳之谓道」。范蠡之谋吴也,精察于赢缩蚤晏之节,而推极于稻蟹之无种,然一鼓而俘之。既以此谋人之国,亦以此自谋其家,所谓后人发先人至,趋时若猛兽鸷鸟者,非阴阳之用乎?而权谋、形势、技巧,固行乎其间矣。古人善为兵者,未有不通乎阴阳者也。风后之握奇,武侯之八阵,李卫公之孤虚鸟占,特其著者尔。抑又有进此者,张留侯亲屈圯上之膝,受书于老人,苏长公深排之,以为安知秦之世无隐君子者。吾亦以为秦之世安知无神仙者,子房盖偶有所遇耳。《阴符经》,黄帝所著,文词古奥奇涩,读者尚不能句,况敢下一注脚子乎!夏君宗禹,自浙来闽,手一编示予,则所著《讲义》也。夏君少从永嘉诸大老游,而窃独好观此书,然未尽解也。他日之上饶,尝默祷曰:「未登龙虎榜,先登龙虎山」。夜感异梦,后遇至人于祝融峰顶,若有所授者。复取是书读之,章断句析,援笔立成,若有神物阴来相助,此岂摸拟料度,如世之笺传义疏云尔哉!自必有油然自得而默契者矣。虽然,兵与神仙未易言也,言兵则流于诡谲变诈,言神仙则流于恍忽诞谩。神仙岂自外求哉,清明在躬,志气如神,则神仙即兵,通乎兵则知神仙矣。种明逸终身隐华山,而累世为名将;姚平仲京城小不利,或者以为遁去不死也。特吾儒之所谓神仙者,固在此而不在彼耳。读夏君之书者,又当以是观之。宝庆二年秋八月中浣,楼昉序。
按:《阴符经讲义》卷首,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童蒙训跋 南宋 · 楼昉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二
昉儿时侍乡长老,尝从旁窃窥所谓吕氏《童蒙训》者,其间格言至论,粗可记者一二。稍长,务钻厉举子业,而亲旧几案上亦不复有此书矣。世道之升降,于此可占也。客授金华,太守丘公先生语次及之,且曰:「昔先公每以训子侄。某初在傅,日诵习焉,将求善本,刻之学宫或太史祠中,使流布于世」。昉因从臾成之,曰:「书出于吕氏,刻于祠堂宜也」。会公有民曹之命,乃出钱五万,以从初约。吕兄巽伯乔年家所藏本最为精密,前此长沙郡、龙溪学皆尝锓木,而舛特甚,丘公所诵习者,未知何所从得也。初舍人吕公以正献长孙,逮事元祐遗老,与诸名胜游,渊源所渐者远。渡江转徙流落之馀,中原文献与之俱南,因即畴昔所闻见者,辑为是编。仓部既手写而藏之,巽伯又是正而刊之,庶几可以传矣。书之所载,自立身行己,读书取友,抚世酬物,仕州县,立朝廷,纲条本末,皆有稽据。大要欲学者反躬抑志,循序务本,切近笃实,不累于虚骄,不骛于高远,由成己以至成物,岂特施之童蒙而已哉,虽推之天下国家可也!巽伯属记始末,因辄附所闻于其后,是亦丘公之志焉尔。公名寿隽,字真长,文定公之嫡长子云。嘉定乙亥中秋日,四明楼昉谨书。
按:《皕宋楼藏书志》卷三九。又见四库本《童蒙训》卷首。
僧师瑞铭叙 南宋 · 楼昉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二、《宝庆四明志》卷九
惟临济之道宏矣!六传至杨歧而始分,杨歧四传至佛日而始大,至拙庵而愈盛,而瑞继之。三百年间,杨歧正脉流通布濩,拙庵与瑞之功为多云。
符氏义田碑阴记 南宋 · 楼昉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二
姚江符氏义庄,杨、袁二先生既各为之辞,余得而读之,因忆儿时先君子每开余以文正范公之事。稍长,诵钱君倚所为记,援晏平仲所以先后其三族者,以发明文正公之心,使人慨然太息。吾乡前辈扬州郡楼公尝踵为之,其子孙欲其后嗣之世守厥绪也,会宣献公参大政,请于朝,乞依治平中范忠宣尝请给省符以诏不朽,有旨从之。余尝代为表以谢,则余之所慕叹者可知也。符君之为是举也,乌得不有概于余心乎!始符君兄弟二人,其季尝以己田奉其兄,其兄辞焉,彊之不可,卒两委,义庄之所由以立也。夫创之之难,不若其守之之难,而子孙之不能人人皆不失其初也,则符君之虑,其能无然乎?虽然,余闻范公出为西帅,入为□□,即楼公所至奉二千石,则二家之施及,皆分君之赐。符君节衣缩食,岁积月累,视范、楼两家之财,难易又有间矣。后之人苟兴念及之,而汲汲焉推广其规模之不暇,虽百世可也。符君子孙方专于学,安知异时不有如忠宣、宣献者力请于朝,以光大其先绪乎?此庄之兴,盖未艾也。嘉定己卯春社日,鄞楼昉书。
按:民国《馀姚六仓志》卷二○,民国九年铅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