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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云龙宋末元初 1226 — 1296
方虚谷问天原发微书 其一 宋末元初 · 鲍云龙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二○、《新安文献志》卷一○
来谕谓冬至子半前半月属旧岁,后半月属新岁,夜半子时前四刻属今日,后四刻属明日,因衍为玄武、龟蛇二物之说,而以「朔易」对「罔冥」为非。
遂举朔方、朔漠、朔党、朔雪,皆指朔之一字为北方之一,而未尝分西北为朔。
东作、南讹、西成与朔易,止是一义,而未尝分朔易为二。
先生之言伟矣,愚谓不然。
以地理方所言之,则指北方曰朔方足矣。
以包涵义理为言,则不容不变文以名之,曰朔易也。
故《尧典》三方皆曰东西南,而独于此不言北,而言「朔易」,一不同也。
三方皆言「平秩」,而独此一方言「平在」,二不同也。
蔡九峰解「朔」之一字,谓万物至此死而复苏,犹月之晦而有朔,既明其有二义矣。
又解「易」之一字,谓冬月岁事已毕,除旧布新,所当改易之事,亦明其有二义也。
以至《月令》所言:「数将几终,几且更始」。
程子亦曰:「北方终其阴而始其阳」。
其分「朔易」二字为二义尤明白。
玄有罔有冥,释者谓乾贞一德,而罔冥二焉。
谓冥当为北,罔当为中,正与朔易相为对待者也,此正固两义。
龟蛇两物,人身两肾,皆有得于北方朔易之象焉,不可诬也。
因是推之,《坎》,北方卦也,亦有两义焉。
其在《先天图》本一《坤》而在北尔。
《乾》以九二之奇,下交于《坤》六二之耦,于是成《坎》之象。
两合为一,一又分两,奇耦耦奇,生生化化,变为十百千万之不齐者,皆不能逃乎坎精之两矣。
渊乎微哉!
其二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二○、《新安文献志》卷一○
来谕不满二百馀字,而天地之机剖矣。
因记儿时尝侍东里叶公,知天者也。
问:「乘槎之事,谓水从海逆流入天河,循环天地中,皆水也。
水溢无去处,则奈何」?
公笑而不答,有友从旁代对,谓:「海有沃焦石,水至一吸而乾;
海有尾闾穴,水至一泄而尽」。
愚曰吸与泄有限,而水无穷,亦未之信也。
及阅《隋志》,谓「阳精炎炽,入水则竭。
百川归注,足以相补,故旱不减,而浸不溢」,此说固善,又遗气而说未莹。
至子方子之言一出,不取沃焦、尾闾,而取日,众聩俱醒,真名言也,足以破千载之惑矣。
愚犹有水与气之说附于后,以求印證焉。
葛洪释浑天曰:「地居天内,天大而地小。
表里有水。
天地各乘气而浮」。
此以水与气并言也。
何承天曰:「天形正圆,而水居其半。
地中高外卑,水周其下。
日东出旸谷,西入濛汜,亦曰咸池,四方皆水,故云四海」。
朱子曰:「日月出水,乃升于天,其西下又入于水」。
此专以水言也,初不言日能涸水,水从何归。
虞耸曰:「天形穹窿如鸡子,幂其际,周接四海之表,浮于元气之上。
譬如覆奁于水,而奁不没,气充其中也」。
张子曰:「虚空即气,减一尺地,则有一尺气,但人自不见尔」。
又曰:「气之散于太虚,犹冰之疑释于水」。
邵子曰:「其形也有涯,其气也无涯」。
叔子曰:「有气莫非天」。
岐伯黄帝问曰:「大气举之」。
皆以气言者也。
愚谓言水不言气,水从何生?
言水与气,而不言日,二者何从消长?
合而论之,水也,气也,日也,三者相为循环于无穷,此天地之所以为天地也。
故曰:天依形,地附气,邵子之言当矣。
水不涸于沃焦、尾闾,而涸于天之日,先生之言卓矣。
盖日圆镜千里,无幽不破,升天则万物焦,入海则万水涸。
水不涸则盈而溢,易至汎滥。
涸而不生,则气与水俱竭,天何以包地而运转不穷。
愚以意为之说曰:天包地外,所以浮之者气也,所以浮是气者水也。
气与水合,生生不穷,所以能浮天地而升降之者也。
夫天一生水,神为气主,神动气随。
气为水母,气聚则水生,所以呵气而成润。
今云蒸雾滃,则水珠流出,山川出云,则时雨以降,是其證也。
故天地阴阳二气,日夜流转,日夜熏蒸,氤氲相感,自有许多气,亦自有许多水。
生气则生水,生水则助气,气与水未尝相离。
使水溢而无日从地下以涸之,则阴气日盛而阳气日微。
有日以助之,则扶阳抑阴,而水不能为天地间之沴矣。
然日为火而常明,月为水而有盈亏者,随日以为之进退也,验之潮汐可见。
《易》曰:「明入地中,明夷」。
日从地下转也。
天在水中为《需》,浮之以水也。
故日一升而在天之阴气无不散,所以为昼。
日一入而地下之水气无不消,所以为夜。
是日也者,所以下抑阴,上扶阳,以与天地相为长久者欤。
天原发微序 宋末元初 · 鲍云龙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二○
伏羲发造化之秘,而寓之卦画,忧天下后世之荒于无也;
孔子就阴阳卦画上推出太极来,又惧天下后世之锢于有也。
荒于无则舍人言天,入于谶纬,而人事废;
锢于有则舍天言人,出于智巧,而天道泯。
二者皆非体用一源之学也。
是以圣人既以形而上者载之《易》矣。
子贡又曰:「性与天道不可得闻」。
其抑扬反覆之微旨深矣。
朱子谓:「先圣教人就逐事上说,合凑将来,即归大处」。
濂溪却就大脑头上发出,使人透体。
便知二者各有所指,其原则一而已。
上天下地曰宇,孰有大于天地者。
往古来今曰宙,孰有远于古今者。
愚谓大者天地,一者太极。
一则久,久则大。
宇宙之间,孰有加于此哉。
是故一而大谓之天,天包地外,乾以一画而包坤地之二,是为三数言天,则三才在其中矣。
识一阴一阳之谓道,则人之仁义,地之刚柔,不言可知。
兹不揆陋庸,妄缵辑先儒要语,成二十五篇,上合天数,以理为经,以气为纬。
自太极而下,判为天地,灿为日月星辰,分为四时五行,隐于河洛之精微,散于大易之象数。
古今往来,人物聚散,屈伸相禅,消息盈虚之为千万变,不过曰通于昼夜。
而知其说皆祖濂洛以来及儒先绪馀,镕铸其语言意脉,以为之辞,非敢角而驰也。
虽蠡测管窥,未易精博,掇其大者书之,使世之言天者,知太极本不离于阴阳,阴阳亦不离于太极,物物赋受之中,莫匪造化流行之妙。
故曰明于天地之性,而不惑于神怪,君子之学,孰有大于此哉。
知此则识向上根源矣。
若夫星垣玄漠,躔度隐微,言某事则某应,此固司天者之事。
若以五行阴阳太极求之,亦吾儒性分内事也。
昔人有言:「理究伊川,数穷康节」。
如诣其极,则亦一而已矣,惟穷理尽性至命之君子得之。
孔子,大圣人也,犹曰「好古敏求」又曰「不知老之将至」。
其所以忘食忘忧者,果为何事?
况下于圣人万万者哉。
愚也未之有得,是有望于当世之博雅君子也。
庚寅岁长至日紫阳后学鲍云龙序。
按:《天原发微》卷首,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