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乐律典

 第三十八卷目录

 乐律总部总论一
  易经〈豫卦〉
  春秋四传〈隐公五年初献六羽 昭公十有五年去乐卒事〉
  礼记〈文王世子 郊特牲 乐记〉
  荀子〈乐论篇〉
  吕子〈大乐篇 侈乐篇 适音篇 古乐篇〉

乐律典第三十八卷

乐律总部总论一

《易经》《豫卦》

象曰:雷出地奋,豫,先王以作乐崇德,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
〈程传〉雷者,阳气奋发,阴阳相薄而成声也。阳始潜闭地中,及其动则出地奋震也。始闭郁及奋发,则通畅和豫,故为豫也。坤顺震发和顺,积中而发于声乐之象也。先王观雷出地而奋和畅,发于声之象,作声乐以褒崇功德。其殷盛至于荐之,上帝推配之以祖考殷盛也。礼有殷奠谓盛也。荐上帝配祖考,盛之至也。〈本义〉雷出地,奋和之至也。先王作乐,既象其声,又取其义殷盛也。〈大全〉朱子曰:先王作乐,无处不用。然用乐之大者,尤在于荐上帝,配祖考也。瓜山潘氏曰:乐之为用朝觐聘享祭祀,各有所主,唯郊祀上帝则大。合古今众乐而奏之,大司乐圜丘之奏乐,极九变是也。郊祀后稷以配天,配以祖也。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配以考也。云峰胡氏曰:《本义》云象其声者,乐之声法雷之声。又取其义也,豫以和为义雷,所以发扬化功而鼓天地之和乐,所以发扬功德而召神人之和也。

《春秋四传》隐公五年初献六羽

《春秋》:九月,考仲子之宫,初献六羽。
〈疏〉《正义》曰:三年之内,木主特祀于寝宫。庙初成,木主迁入其中,设祭以安神也。祭则有乐,故初献六羽初始也。往前用八,今乃用六也。献者奏也,奏进声乐以娱神也。六羽谓六行之人秉羽舞也。

《左传》:九月,考仲子之宫将万焉。公问羽数于众仲,对曰:天子用八,诸侯用六。大夫四,士二,夫舞所以节八音,而行八风,故自八以下,公从之。于是初献六羽,始用六佾也。
《公羊传》:初者何,始也。六羽者何,舞也。初献六羽何以书,讥,何讥尔,讥始僭诸公也。六羽之为僭奈何,天子八佾,诸公六,诸侯四。
〈注〉佾者列也,八人为列。八八六十四人法八风,六人为列。六六三十六人法六律,四人为列。四四十六人法四时,《传》云:尔者,解不始托也。前僭八佾于惠公庙,大恶不可言也。还从僭六羽,议本所当托者,非但六也,故不得复传上也。加初者以为常也。献者下奉上之辞,不言六佾者,言佾则干舞在其中。明妇人无武事,独奏文乐。羽者,鸿羽也,所以象文德之风化疾也。

《谷梁传》:初,始也。谷梁子曰:舞《夏》,天子八佾,诸公六佾,诸侯四佾。初献六羽,始僭乐矣。《尸子》曰:舞《夏》,自天子至诸侯皆用八佾。初献六羽,始厉乐矣。
〈注〉夏大也,大谓大雉,大雉翟雉。佾之言列,八人为列。又有八列,八八六十四人也。并执翟雉之羽而舞也。天子甲八象八风,诸公用六降杀以两也。不言六佾者,言佾则羽在其中,明妇人无武事,独奏文乐。

《胡传》:初献六羽者,始用六佾也。不谓之佾而曰羽者,佾干羽之总称也。羽以象文德干以象武功,妇人无武事则独奏文乐,故谓之羽而不曰佾也。
〈大全〉孔氏曰:羽翳也,《山海经》五采之鸟名翳。盖或翟或翳,惟取其文耳。佾者舞列之名,则干羽皆在其中,但言羽则舞干不与矣。《春官》乐师有羽舞,有干舞,籥师,祭祀,则鼓羽籥之舞。司干,祭祀,舞者既陈,则授舞器。然则祭祀或文舞武舞并用,或止用文舞而不用武舞也。

昭公十有五年去乐卒事

《春秋》:二月,癸酉,有事于武宫籥入叔弓卒,去乐卒事。
〈疏〉有事,谓有祭事于武公之宫庙也。祭必有乐,乐有文舞武舞。文执羽籥,武执干钺。其入庙也,必先文而后武,当籥始入叔弓暴卒,故于是去乐不用而终卒祭事也。叔弓之卒,当籥入之时,故举籥入也。及其去之,则诸乐皆去,故云去乐。钟鼓管磬悉皆去之,非独去籥舞也。祭礼鼎俎既陈,边豆既设,然后舞乐始入缘先祖之心,以大臣之卒必闻乐,不乐又孝子之心不忍,彻已设之馔,故去乐卒事。

《公羊传》:其言去乐卒事何,礼也。君有事于宗庙,闻大夫之丧去乐,卒事。
〈注〉以加录卒事,即非礼但当言去乐而已,若去籥矣。总言乐者,明悉去也。

《谷梁传》:君在祭乐之中,闻大夫之丧,则去乐卒事,礼也。君在祭乐之中,大夫有变以闻可乎,大夫国体也。古之人重死,君命无所不通。
祭乐者,君在庙中祭作乐。死者不可复生,重莫大焉。是以君虽在祭乐之中,大夫死以闻可也。

《胡传》:礼莫重于当祭,大夫有变而不以闻,则内得尽其诚敬之心于宗庙。大臣涖事,籥入而卒于其所,则如之何。礼虽未之有,可以义起也。有事于宗庙,大臣涖事,籥入而卒于其所,去乐卒事,其可也。缘先祖之心,见大臣之卒必闻乐,不乐缘孝子之心,视已设之馔,必不忍轻彻,故去乐而卒其事可也。

《礼记》《文王世子》

凡释奠者,必有合也。有国故则否,凡大合乐,必遂养老。
〈陈注〉凡行释奠之礼,必有合乐之事。若国有凶丧之故,则虽释奠不合乐也。常事合乐,不行养老之礼,惟大合乐之时人。君视学必养老也。


反,登歌清庙,既歌而语,以成之也。言父子君臣长幼之道,合德音之致,礼之大者也。
反反席也,老更受献毕,皆立于西阶。下东面令,皆反升就席,乃使乐工登堂,歌清庙之诗以乐之也。

下管象,舞大武,大合众以事,达有神,兴有德也。正君臣之位,贵贱之等焉,而上下之义行矣。
下管象者,堂下以管奏象舞之曲也。舞大武者,庭中舞大武之舞也。象是文王之舞周颂,维清乃象舞之乐,歌武则大武之乐歌也。武颂言胜殷遏刘,维清不言征伐,则象武决非武舞矣。注疏以文王武王之舞皆名为象,维清象舞为文王,下管象为武王,其意盖谓清庙与管象。若皆为文王不应,有上下之别,殊不知古乐歌者在上,匏竹在下。凡以人歌者皆曰升歌,亦曰登歌,以管奏者皆曰下管。《周礼》:大师帅瞽登歌,下管,奏乐器,《书》言:下管鼗鼓,是也。清庙以人歌之自宜升,象以管奏之自宜下,凡乐皆有堂上堂下之奏也。

有司告以乐阕,王乃命公侯伯子男及群吏,曰:反养老幼于东序,终之以仁也。
阕,终也。

《郊特牲》

飨禘有乐,而食尝无乐,阴阳之义也。凡饮,养阳气也。凡食,养阴气也。故春禘而秋尝,春飨孤子,秋食耆老,其义一也。而食尝无乐,饮,养阳气也。故有乐,食,养阴气也。故无声,凡声,阳也。
〈大全〉长乐陈氏曰:飨禘以饮为主饮,以天产而养阳气,故有乐。食尝以食为主食,以地产而养阴气,故无乐。盖飨禘以春,食尝以秋。春为阳,秋为阴。阳则来而主长,阴则往而主成,故禘之有乐,所以迎来尝之,无乐所以送往。


宾入大门而奏肆夏,示易以敬也。卒爵而乐阕,孔子屡叹之,奠酬而工升歌,发德也。歌者在上,匏竹在下,贵人声也。乐由阳来者也。礼由阴作者也。阴阳和而万物得。
〈陈注〉肆夏乐章名,卒爵而乐阕。谓宾至庭而乐作宾,受献爵拜而乐止。及主人献君,乐又作,君卒爵而乐止也。奠酬而工升歌,谓奠置酬爵之时,乐工升堂而歌,所以发扬主宾之德,故云发德也,匏竹笙也。乐所以发阳道之舒畅,礼所以肃阴道之收敛,一阖一辟而万事得宜也。


殷人尚声,臭味未成,涤荡其声,乐三阕,然后出迎牲,声音之号,所以诏告于天地之间也。
〈陈注〉鬼神在天地间,与阴阳合,散同一理。而声音之感无间显幽,故殷人之祭必先作乐三终,然后出而迎牲于庙门之外。此是欲以此乐之声音,号呼而诏告于两间,庶几其闻之而来格来享也。殷人先求诸阳,凡声阳也。〈大全〉严陵方氏曰:乐之有声,盖出于虚涤荡之,则存乎其人而已。乐三阕者,以阳成于三故也,三阕则乐成矣。然后出迎牲,所以为尚声欤声者,乐之象音者,声之文,声音之号。虽以求阳为先,然诏告于天地之间,则凡在阴阳之间者无不求也。

《乐记》

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声相应,故生变,变成方谓之音,比音而乐之,及干戚羽旄,谓之乐。
〈陈注〉声之辞,意相应,自然生清浊。高下之变,变而成
歌诗之方法,则谓之音矣。成方犹言成曲调也,比合其音而播之乐器。及舞之干戚羽旄,则谓之乐。

乐者,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之感于物也。是故其哀心感者,其声噍以杀,其乐心感者,其声啴以缓,其喜心感者,其声发以散,其怒心感者,其声粗以厉,其敬心感者,其声直以廉,其爱心感者,其声和以柔,六者非性也。感于物而后动。
噍则竭而无泽,杀则减而不隆。盖心丧其所欲,故形于声者如此。啴则阐而无馀,缓则纡而不迫。盖心得其所欲,故形于声者如此。发则生而不穷,散则施而无积。盖顺其心,故形于声者如此。直则无委曲,廉则有分际。盖心有所畏,故形于声者如此。和则不乖,柔则致顺。盖心有所悦,故形于声者如此。

是故先王慎所以感之者,故礼以道其志,乐以和其声,政以一其行,刑以防其奸,礼乐刑政,其极一也。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也。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情动于中,故形于声,声成文,谓之音,是故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声音之道,与政通矣。宫为君,商为臣,角为民,徵为事,羽为物,五者不乱,则无怗懘之音矣。
五声之本生于黄钟之律,其长九寸。每寸九分,九九八十一是为宫声之数。三分损一,以下生徵则去二十七,得五十四也。徵三分益一,以上生商则加十八,得七十二也。商三分损一,以下生羽则去二十四,得四十八也。羽三分益一,以上生角则加十六,得六十四也。角声之数,三分之不尽一。算其数不行,故声止于五,此其相生之次也。宫属土,弦用八十一。丝为最多,而声至浊于五声,独尊故为君象。商属金,弦用七十二,丝声次浊,故次于君,而为臣象。角属木,弦用六十四,丝声半清半浊,居五声之中,故次于臣而为民象。徵属火,弦用五十四,丝其声清有民而后有事,故为事象。羽属水,弦用四十八,丝为最少,而声至清有事而后用物,故为物象,此其大小之次也。五声固本于黄钟为宫,然还相为宫,则其馀十一律皆可为宫。宫必为君而不可下于臣,商必为臣而不可上于君。角民徵事羽物皆以次降,杀其有臣,过君民、过臣事、过民物、过事者,则不用正声而以半声应之,此八音所以克谐而无相夺伦也。然声音之道,与政相通,必君臣民事物五者各得其理而不乱,则声音和谐而无怗懘也。怗懘者,敝败也。

宫乱则荒,其君骄,商乱则陂,其臣坏,角乱则忧,其民怨,徵乱则哀,其事勤,羽乱则危,其财匮,五者皆乱,迭相陵,谓之慢,如此则国之灭亡无日矣,郑卫之音,乱世之者也,比于慢矣,桑间濮上之音,亡国之音也,其政散,其民流,诬上行私而不可止也,凡音者,生于人心者也,乐者,通伦理者也,是故知声而不知音者,禽兽是也,知音而不知乐者,众庶是也,唯君子为能知乐,是故审声以知音,审音以知乐,审乐以知政,而治道备矣,是故不知声者,不可与言音,不知音者,不可与言乐,知乐则几于礼矣,礼乐皆得谓之有德,德者,得也,是故乐之隆,非极音也,食飨之礼,非致味也,清庙之瑟,朱弦而疏越,壹倡而三叹,有遗音者矣,大飨之礼,尚元酒而俎腥鱼,大羹不和,有遗味者矣,是故先王之制礼乐也,非以极口腹耳目之欲也,将以教民平好恶,而反人道之正也。
清庙之瑟,练朱丝以为弦丝。不练则声清,练之则声浊。疏通也,越瑟底之孔也。疏而通之,使其声迟缓。瑟声浊而迟,是质素之声,非要妙之音也。此声初发,一倡之时,仅有三人从而和之。言和之者少也。

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物至知知,然后好恶形焉。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不能反躬,天理灭矣。夫物之感人无穷,而人之好恶无节,则是物至而人化物也。人化物也者,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于是有悖逆诈伪之心,有淫佚作乱之事,是故强者胁弱,众者暴寡,知者诈愚,勇者苦怯,疾病不养,老幼孤独不得其所,此大乱之道也。
上知字是体,下知字是用人心。虚灵知觉,事至物来则必知之。

是故先王之制礼乐,人为之节,衰麻哭泣。所以节丧纪也。钟鼓干戚,所以和安乐也。昏姻冠笄,所以别男女也。射乡食飨,所以正交接也。礼节民心,乐和民声,政以行之,刑以防之,礼乐刑政,四达而不悖,则王道备矣。乐者为同,礼者为异,同则相亲,异则相敬,乐胜则流,礼胜则离,合情饰貌者,礼乐之事也。礼义立则贵贱等矣。乐文同则上下和矣。好恶著则贤不肖别矣。刑禁暴,爵举贤,则政均矣。仁以爱之,义以正之,如此则民治行矣。
合情者,乐之和于内,所以救其离之失。饰貌者,礼
之检于外,所以救其流之失。此礼之义乐之文,所以相资为用者也。

乐由中出,礼自外作,乐由中出故静,礼自外作故文,大乐必易,大礼必简,乐至则无怨,礼至则不争,揖让而治天下者,礼乐之谓也。暴民不作,诸侯宾服,兵革不试,五刑不用,百姓无患,天子不怒,如此则乐达矣。合父子之亲,明长幼之序,以敬四海之内,天子如此,则礼行矣。大乐与天地同和,大礼与天地同节,和,故百物不失,节,故祀天祭地,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如此,则四海之内合敬同爱矣。礼者殊事,合敬者也。乐者异文,同爱者也。礼乐之情同,故明王以相沿也。故事与时并,名与功偕。
事与时并,如唐虞之时,则有揖让之事。夏殷之时,则有放伐之事,名与功偕者,功成作乐。故历代乐名皆因所立之功而名之也。

故钟鼓管磬,羽籥干戚,乐之器也。屈伸俯仰,缀兆舒疾,乐之文也。簠簋俎豆,制度文章,礼之器也。升降上下,周还裼袭,礼之文也。故知礼乐之情者能作,识礼乐之文者能述作者之谓圣,述者之谓明,明圣者,述作之谓也。乐者,天地之和也。礼者,天地之序也。和故百物皆化,序故群物皆别,乐由天作,礼以地制,过制则乱,过作则暴,明于天地,然后兴礼乐也。论伦无患,乐之情也。欣喜欢爱,乐之官也。中正无邪,礼之质也。庄敬恭顺,礼之制也。若夫礼乐之施于金石,越于声音,用于宗庙社稷,事乎山川鬼神,则此所与民同也。王者功成作乐,治定制礼,其功大者其乐备,其治辨者其礼具,干戚之舞,非备乐也。孰亨而祀。非达礼也。五帝殊时,不相沿乐,三王异世,不相袭礼,乐极则忧,礼粗则偏矣。及夫,敦乐而无忧,礼备而不偏者,其惟大圣乎。
干戚武舞,不如韶乐之尽善尽美,故云非备乐也。熟烹牲体而荐不如古者,血腥之祭为得礼意,故云非达礼也。

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春作夏长,仁也。秋敛冬藏,义也。仁近于乐,义近于礼,乐者敦和,率神而从天,礼者别宜,居鬼而从地,故圣人作乐以应天,制礼以配地,礼乐明备,天地官矣。
此申明礼者,天地之序。乐者,天地之和。高下散殊者,质之具天地自然之序也,而圣人法之则礼制行矣。周流同化者,气之行天地自然之和也,而圣人法之则乐兴焉。春作夏长,天地生物之仁也。气行而同和,故近于乐。秋敛冬藏,天地成物之义也。质具而异序,故近于礼,此言效法之所本也。敦和者,厚其气之同。别宜者,辨其质之异。神者,阳之灵;鬼者,阴之灵。率神以从天者,达其气之伸而行于天。居鬼而从地者,敛其气之屈而具于地。盖乐可以敦厚天地之和而发达乎阳之所生,礼可以辨别天地之宜而安定乎阴之所成。故圣人作乐以应助天之生物,制礼以配合地之成物。礼乐之制作,既明且备,则足以裁成其道,辅相其宜。而天之生地之成,各得其职矣。

天尊地卑,君臣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动静有常,小大殊矣。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则性命不同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如此,则礼者天地之别也。
此与易系辞略同记者,引之言圣人。制礼其本于天地自然之理者,如此定君臣之礼者,取于天地尊卑之势也。列贵贱之位者,取于山泽卑高之势也。小者不可为大,大者不可为小,故小大之殊,取于阴阳动静之常也。小大谓小事,大事也。方犹道也,聚犹处也。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各有其道,则各以其类而处之,所谓方以类聚也。物事也,行礼之事,即谓天理之节文。人事之仪则行之不止,一端分之,必各从其事,所谓物以群分也。所以然者以天所赋之命,人所受之性,自然有此三纲五常之伦。其间尊卑厚薄之等,不容混而一之也,故曰:性命不同矣。在天成象,如衣与旗常之章著为日月星辰之象也。在地成形,如宫室器具,各有高卑大小之制,是取法于地也。由此言之,礼之有别,非天地自然之理乎。应氏曰:此即所谓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刘氏曰:此又申言礼者,天地之序也。天地万物各有动静之常,大者有大动静,小者有小动静,则小大之事,法之而久。近之期殊矣。方以类聚言,中国蛮裔、戎狄之民各以类而聚物。以群分言,飞潜动植之物,各以群而分,则以其各正性命之不同也。故圣人亦因之而异其礼矣。在天成象,则日月星辰之历数各有其序。在地成形,则山川人物之等伦各有其仪。由此言之,则礼者岂非天地之别乎。

地气上齐,天气下降,阴阳相摩,天地相荡,鼓之以雷霆,奋之以风雨,动之以四时,煖之以日月,而百化兴焉。如此,则乐者天地之和也。
此即所谓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刘氏曰:此申言乐者,天地之和也。齐读为跻,天地相荡,亦言其气之播荡也。百化兴焉,所谓天地絪缊而万物化醇也。

化不时则不生,男女无辨则乱升,天地之情也。及夫,礼乐之极乎天而蟠乎地,行乎阴阳而通乎鬼神,穷高极远而测深厚,乐著太始,而礼居成物,著不息者天也。著不动者地也。一动一静者,天地之间也。故圣人曰礼乐云,昔者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风,夔始制乐,以赏诸侯,故天子之为乐也。以赏诸侯之有德者也。德盛而教尊,五谷时熟,然后赏之以乐,故其治民劳者,其舞行缀远,其治民逸者,其舞行缀短,故观其舞,知其德,闻其谥,知其行也。大章,章之也。咸池,备矣。韶,继也。夏,大也。殷周之乐尽矣。
谓之大章者,言尧德章明于天下也。咸皆也,池施也。言德皆施被于天下,无不周遍,是为备具矣。

天地之道,寒暑不时则疾,风雨不节则饥,教者,民之寒暑也。教不时则伤世,事者,民之风雨也。事不节则无功,然则先王之为乐也。以法治也。善则行象德矣。
寒暑者,一岁之分剂。风雨者,一旦之气候。教重而事轻,故以寒暑喻教而以风雨喻事也。然则先王之制礼乐,事皆有教,是法天地之道,以为治于天下也。施于政事而无不善,则民之行象君之德矣。

夫豢豕为酒,非以为祸也。而狱讼益繁,则酒之流生祸也。是故先王因为酒礼,壹献之礼,宾主百拜,终日饮酒而不得醉焉。此先王之所以备酒祸也。故酒食者,所以合欢也。乐者,所以象德也。礼者,所以缀淫也。是故先王有大事,必有礼以哀之,有大福,必有礼以乐之,哀乐之分,皆以礼终,乐也者,圣人之所以乐也。而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移风易俗,故先王著其教焉。
士之飨礼惟一献,按今乡饮酒之礼,无百拜,百拜喻多也。

夫民有血气心知之性,而无喜怒哀乐之常,应感起物而动,然后心术形焉。是故志微,噍杀,之音作,而民思忧,啴谐,慢易,繁文,简节,之音作,而民康乐,粗厉,猛起,奋末,广贲,之音作,而民刚毅,廉直,劲正,庄诚,之音作,而民肃敬,宽裕,肉好,顺成,和动,之音作,而民慈爱,流辟,邪散,狄成,涤滥,之音作,而民淫乱。
志当作急,急促微细,噍枯杀减也。啴宽谐和,慢缓易平也。猛起奋末者,猛盛于初起,奋振于终末也。广大贲愤也,言中间丝竹、匏土、革木之音皆怒也。廉有棱隅,劲坚彊也。好璧孔也,肉璧之肉地也,此言肉好以璧喻,乐音之圆莹通滑耳。狄与逖同远也。狄成言其一终甚长,淫泆之意涤洗也。滥侵僭也,言其音之泛滥,侵僭如以水洗物,而浸渍侵滥无分际也。

是故先王本之情性,稽之度数,制之礼义,合生气之和,道五常之行,使之阳而不散,阴而不密,刚气不怒,柔气不慑,四畅交于中,而发作于外,皆安其位,而不相夺也,然后立之学等,广其节奏,省其文采,以绳德厚,律小大之称,比终始之序,以象事行,使亲疏,贵贱,长幼,男女之理,皆形见于乐,故曰:乐观其深矣。
立之学若乐师掌国学之政,大胥掌学士之版是也。立之等若十三舞勺,成童舞象是也。广其节奏,增益学者之所习也。省其文采,省察其音曲之辞,使五声之相和相应。若五色之杂以成文采也,以绳德厚,谓检约其固有之善而使之成德也。律以法度,整齐之也。比以次序,联合之也。宫音至大,羽音至小。律之使各得其称,始于黄钟之初九,终于仲吕之上六,比之使各得其序。以此法象而寓其事之所行,如宫为君之类,人伦之得失,皆可于乐而见之,是乐之所观其义深矣。

土敝则草木不长,水烦则鱼鳖不大,气衰则生物不遂,世乱则礼慝而乐淫,是故其声哀而不庄,乐而不安,慢易以犯节,流湎以忘本,广则容奸,狭则思欲,感条畅之气,灭平和之德,是以君子贱之也。
广犹大,狭犹小。言淫乐慝礼,大则使人容为奸宄,小则使人思为贪欲。感伤天地条畅之气,灭败人心和平之德,是以君子贱之而不用也。

凡奸声感人,而逆气应之,逆气成象,而淫乐兴焉。正声感人,而顺气应之,顺气成象,而和乐兴焉。倡和有应,回邪曲直,各归其分,而万物之理,各以类相动也。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志,比类以成其行,奸声乱色,不留聪明,淫乐慝礼,不接心术,惰慢邪辟之气,不设于身体,使耳目,鼻口,心知,百体,皆由顺正,以行其义,然后发以声音,而文以琴瑟,动以干戚,饰以羽旄,从以箫管,奋至德之光,动四气之和,以著万物之理,是故清明象天,广大象地,终始象四时,周还象风雨,五色成文而不乱,八风从律而不奸,百度得数而有常,小大相成,终始相生,倡和清浊,迭相为经,故乐行而伦清,耳目聪明,血气和平,移风易俗,天下皆宁。故曰:乐者乐也。君子乐得其道,小人乐得其欲,以道制欲,则乐而不乱,以欲忘道,则惑而不乐。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志,广乐以成其教,乐行而民乡方,可以观德矣。德者,性之端也。乐者,德之华也。金石丝竹,乐之器也。诗,言其志也。歌,咏其声也。舞,动其容也。三者本于心,然后乐器从之,是故情深而文明,气盛而化神,和顺积中,而英华发外,惟乐不可以伪为。乐者,心之动也。声者,乐之象也。文采节奏,声之饰也。君子动其本。乐其象,然后治其饰,是故先鼓以警戒,三步以见方,再始以著往,复乱以饬归,奋疾而不拔,极幽而不隐,独乐其志,不厌其道备举其道,不私其欲,是故情见而义立,乐终而德尊,君子以好善,小人以听过,故曰:生民之道,乐为大焉。乐也者施也。礼也者报也。乐,乐其所自生,礼反其所自始,乐章德,礼报情,反始也。
乐之将作,必先击鼓以耸动众听。舞之将作,必先三举足以示其舞之方法。再始谓一节终而再作也。往进也,乱终也。归舞毕而退就位也。再始以著往者,再击鼓以明其进也。复乱以饬归者,复击铙以谨其退也。不拔言舞之容,虽若奋迅疾速而不过于疾也。乐之道,虽曰幽微难知,而不隐于人也。君子以之为己则和而平,故独乐其志,不厌其道,言学而不厌也。以之为人则爱而公,故备举其道,不私其欲,言诲人不倦也。情见于乐之初而见其义之立化,成于乐之终而知其德之尊,君子听之而好善,感发其良心也;小人听之而知过,荡涤其邪秽也。应氏曰:乐有发达动荡之和,宣播而出于外,一出而不可反,故曰:施礼有交际酬答之文,反复而还于内。故曰:报韶濩夏武皆章德而导和,祭享朝聘皆报情而反始。所谓反者,有收敛之节也。

乐也者,情之不可变者也,礼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乐统同,礼辨异,礼乐之说,管乎人情矣,穷本知变,乐之情也,著诚去伪,礼之经也,礼乐偩天地之情,达神明之德,降兴上下之神,而凝是精粗之体,领父子君臣之节,是故大人举礼乐,则天地将为昭焉,天地䜣合,阴阳相得,煦妪覆育万物,然后草木茂,区萌达,羽翼奋,角觡生,蛰虫昭苏,羽者妪伏,毛者孕鬻,胎生者不殰,而卵生者不殈,则乐之道归焉耳。
偩依象也,大人举礼乐,言圣人在天子之位而制礼作乐也。天地为昭言,将以礼乐而昭宣,天地化育之道也。䜣与欣同欣合,和气之交感,即阴阳相得之妙也。天以气煦之,地以形妪之。天煦覆而地妪育,是煦妪覆育万物也。屈生曰:勾谓勾曲而生者也。角之无䚡者曰:觡谓角外皮之滑泽者,蛰藏之虫初出,如暗而得明,死而更生。故曰:昭苏也,妪伏体伏而生子也,孕鬻妊孕而育子也。殰未及生而胎败也,殈裂也。凡物皆得自生自育而无所害者,是皆归于圣人礼乐参赞之道耳。

乐者,非谓黄钟大吕弦歌干扬也,乐之末节也。故童者舞之,铺筵席,陈尊俎,列笾豆,以升降为礼者,礼之末节也。故有司掌之,乐师辨乎声诗,故北面而弦,宗祝辨乎宗庙之礼,故后尸,商祝辨乎丧礼,故后主人,是故德成而上,艺成而下,行成而先,事成而后,是故先王有上有下,有先有后,然后可以有制于天下也。
干扬皆舞者,所执商祝。习知殷礼者,殷尚质丧礼,以质为主,故兼用殷礼也。北面位之卑也,宗庙之敬在尸丧,礼之哀在主人。在尸与主人之后,其轻可知也。德行在君尸,主人童子有司习于艺,宗祝商祝习于事,故上下、先后之序如此。

魏文侯问于子夏曰:吾端冕而听古乐,则唯恐卧,听郑卫之音,则不知倦,敢问古乐之如彼,何也。新乐之如此,何也。子夏对曰:今夫古乐,进旅退旅,和正以广,弦匏笙簧,会守拊鼓,始奏以文,复乱以武,治乱以相,讯疾以雅,君子于是语,于是道古,修身及家,平均天下,此古乐之发也。
旅众也,或进或退,众皆齐一无参差也。和正以广,无奸声也。弦匏笙簧之器虽多,必会合相守,待击拊鼓然后作也。文谓鼓也,武谓金铙也。乐之始奏先击鼓,故云始奏以文乱者,卒章之节。欲退之时击金铙而终,故云复乱以武,相即拊也。所以辅相于乐治乱而使之理,故云治乱以相也。讯亦治也,雅亦乐器也。过而失节谓之疾奏,此雅器以治舞者之疾,故云讯疾以雅也。鼓声为阳,故谓之文;铙声为阴,故谓之武。

今夫新乐,进俯退俯,奸声以滥,溺而不止,及优侏,獶杂子女,不知父子,乐终不可以语,不可以道古,此新乐之发也。
进俯退俯谓俯偻曲折,行列杂乱也。俳优杂戏,侏短小之人如猕猴之状,间杂于男子妇人之中,不复知有父子、尊卑之等,獶与猱同。
今君之所问者乐也。所好者音也。夫乐者,与音相近
而不同,文侯曰:敢问何如。子夏对曰:夫古者天地顺而四时当,民有德而五谷昌,疾疢不作,而无妖祥,此之谓大当,然后圣人作,为父子君臣,以为纪纲,纪纲既正,天下大定,天下大定,然后正六律,和五声,弦歌诗颂,此之谓德音,德音之谓乐。诗云,莫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类,克长克君,王此大邦,克顺克俾,俾于文王,其德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孙子,此之谓也。今君之所好者,其溺音乎。文侯曰:敢问溺音,何从出也。子夏对曰:郑音好滥淫志,宋音燕女溺志,卫音趋数烦志,齐音敖辟乔志,此四者,皆淫于色而害于德,是以祭祀弗用也。诗云,肃雍和鸣,先祖是听。夫肃肃敬也。雍雍,和也。夫敬以和,何事不行。为人君者,谨其所好恶而已矣。君好之,则臣为之,上行之,则民从之。诗云,诱民孔易,此之谓也。然后圣人作为𩊠、鼓、椌、楬、埙、篪,此六者,德音之音也。然后钟磬竽瑟以和之,干戚旄狄以舞之,此所以祭先王之庙也。所以献酬酳酢也。所以官序贵贱,各得其宜也。所以示后世有尊卑长幼之序也。
𩊠如鼓而小持柄摇之旁耳,自击椌楬柷敔也。埙六孔烧土为之篪,大者长尺四寸,小者尺二寸,竹也。六者皆质素之声,故云德音既用,质素为本,然后用钟、磬、竽、瑟四者华美之音以赞其和。

钟声铿,铿以立号,号以立横,横以立武,君子听钟声,则思武臣,石声磬,磬以立辨,辨以致死,君子听磬声,则思死封疆之臣,丝声哀,哀以立廉,廉以立志,君子听琴瑟之声,则思志义之臣,竹声滥,滥以立会,会以聚,众君子听竽笙箫管之声,则思畜聚之臣,鼓鼙之声欢,欢以立动,动以进众,君子听鼓鼙之声,则思将帅之臣君子之听音,非听其铿锵而已也。彼亦有所合之也。
铿然有声号令之象,号令欲其威严,横则盛气之充满也。磬音罄罄然所以为辨别之意,死生之际,非明辨于义而刚介如石者,不能决封疆之臣,致守于彼此之限而能致死于患难之中,故君子闻声而知所思也。人之处心虽当放逸之,时而忽闻哀怨之声,亦必为之恻,然而收敛,是哀能立廉也。丝声凄切,有廉刿裁割之义,人有廉隅则志不诱于欲,士无故不去,琴瑟有以也。夫滥为揽聚之义,故可以会,可以众畜聚之。臣谓节用爱人容民,畜众者,非谓聚敛之臣也,欢谓欢嚣也。其声諠杂,使人心意动作,故能进发其众前,言武臣泛言之也,此专指将帅。盖师以鼓进,而进之权在主将也。应氏曰:八音举其五而不言匏土木者,匏声短滞,土声重浊,木声朴质而无轻清悠飏之韵,然木以击鼓而匏亦在竽笙之中矣。

宾牟贾侍坐于孔子,孔子与之言及乐,曰:夫武之备戒之已久,何也。对曰:病不得其众也。
宾牟姓贾名,孔子问大武之乐先击鼓备戒已久,乃始作舞,何也。贾答言武王伐纣之时,忧病不得士众之心,故先鸣鼓以戒众,久乃出战。今欲象此,故令舞者久而后出也。

咏叹之,淫液之,何也。对曰:恐不逮事也。
此亦孔子问而贾答也,咏叹长声而叹也。淫液声音之连延,流液不绝之貌逮及也。言武王,恐诸侯后至者,不及战事,故长歌以致望慕之情也。

发扬蹈厉之已蚤,何也。对曰:及时事也。
问初舞时,即手足发扬蹈地而猛厉,何其太蚤乎。贾言象武王及时伐纣之事,故不可缓然。下文孔子言是太公之志,则此答非也。

武坐致右宪左,何也。对曰:非武坐也。
坐跪也,问舞武乐之时,何故忽有时而跪以右膝至地,而左足仰之,何也。宪读为轩轾之轩,贾言非武人坐舞法,无坐也。然下文孔子言武乱皆坐是,周召之治则武舞有坐,此答非也。

声淫及商,何也。对曰:非武音也。子曰:若非武音,则何音也。对曰:有司失其传也。若非有司失其传,则武王之志荒矣。子曰:唯,丘之闻诸苌弘,亦若吾子之言是也。
淫贪欲之意也,武乐之中有贪商之声,则是武王贪欲纣之天下,故取之也。一说商声为杀伐之声,淫为商声之长也。若是武乐之音,则是武王有嗜杀之心矣,故云志荒也。

宾牟贾起,免席而请曰:夫武之备戒之已久,则既闻命矣。敢问迟之迟而又久,何也。子曰:居,吾语女。夫乐者,象成者也。总干而山立,武王之事也;发扬蹈厉,太公之志也;武乱皆坐,周召之治也。
免席避席也,备戒已久。所谓迟也,久立于缀,是迟而又久也。孔子言作乐者,仿象其成功。故将舞之时,舞人总持干盾如山之立,嶷然不动。此象武王持盾以待诸侯之至,故曰武王之事。
且夫武始而北出,再成而灭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
国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复缀,以崇天子。
成者曲之一终,初自南第一位而北至第二位,故云始而北出也,此是一成。再成则舞者从第二位至第三位,象灭商也。三成则舞者从第三位至第四位,极于北而反乎南,象克殷而南还也。四成则舞者从北头第一位却至第二位,象伐纣之后,疆理南方之国也。五成则舞者从第二位至第三位,乃分为左右,象周公居左,召公居右也,缀谓南头之初位也。六成则舞者从第三位而复于南之初位,乐至六成而复初位,象武功成而复镐京,四海皆崇武王为天子矣。

夹振之而驷伐,盛威于中国也;分夹而进,事蚤济也;久立于缀,以待诸侯之至也。
此又申言,武始北出以下事,二人夹舞者而振铎以为节,则舞者以戈矛四次击刺,象伐纣也。驷读为四伐,如四伐五伐之伐,或象四方征伐。武胜殷而灭国者,五十则亦有东征西讨,南征北伐之事矣。分部分也,舞者各有部分,而振铎者夹之而进也。济犹成也,于武王之事为早成也。舞者久立于行缀之位,象武王待诸侯之集也。

且女独未闻牧野之语乎。武王克殷反商,未及下车,而封黄帝之后于蓟,封帝尧之后于祝,封帝舜之后于陈。下车而封夏后氏之后于杞,投殷之后于宋,封王子比干之墓。释箕子之囚,使之行商容,而复其位。庶民弛政,庶士倍禄。济河而西,马散之华山之阳而弗复乘,牛散之桃林之野而弗复服。车甲衅,而藏之府库,而弗复用。倒载干戈包之以虎皮。将帅之士,使为诸侯。名之曰建櫜,然后天下知武王之不复用兵也。散军而郊射,左射狸首,右射驺虞,而贯革之射息也。裨冕搢笏而虎贲之士说剑也。祀乎明堂,而民知孝,朝觐,然后诸侯知所以臣,耕籍,然后诸侯知所以敬,五者,天下之大教也。食三老五更于大学,天子袒而割牲,执酱而馈,执爵而酳,冕而总干,所以教诸侯之弟也。若此,则周道四达,礼乐交通,则夫武之迟久,不亦宜乎。
孔子语宾牟,贾武乐之详,其言止此。

君子曰:礼乐不可斯须去身,致乐以治心,则易直子谅之心,油然生矣。易直子谅之心生则乐,乐则安,安则久,久则天,天则神,天则不言而信,神则不怒而威,致乐以治心者也。致礼以治躬则庄敬,庄敬则严威,心中斯须不和不乐,而鄙诈之心入之矣。外貌斯须不庄不敬,而易慢之心入之矣。故乐也者,动于内者也。礼也者,动于外者也。乐极和,礼极顺,内和而外顺,则民瞻其颜色而弗与争也。望其容貌而民不生易慢焉。故德煇动于内,而民莫不承听,理发诸外,而民莫不承顺。故曰:致礼乐之道,举而错之天下无难矣。乐也者,动于内者也。礼也者,动于外者也。故礼主其减,乐主其盈,礼减而进,以进为文,乐盈而反,以反为文,礼减而不进则销,乐盈而不反则放,故礼有报,而乐有反,礼得其报则乐,乐得其反则安,礼之报,乐之反,其义一也。
马氏曰:以体言之礼减乐盈,以用言之礼进乐反。乐动于内,故其体主盈,盖乐由中出而为人心之所喜。礼动于外,故其体主减,盖礼由外作而疑先王有以彊世也。礼主减,故勉而作之,而以进为文。乐主盈,故反而抑之,而以反为文。故七介以相见,不然则已悫三辞三让而至,不然则已蹙一献之礼而宾主百拜。日暮人倦而齐庄正齐,此皆勉而进之者也。进旅退旅以示其和,弦匏笙簧会守拊鼓以示其统。治乱则以相,讯疾则以雅,作之以柷,止之以敔,此皆反而抑之者也。减而不进则几于息矣,故销盈而不反则至于流矣。故放先王知其易偏,故礼则有报,乐则有反。礼有报者,资于乐也。乐有反者,资于礼也。刘氏曰:礼之仪动于外,必谦卑退让以自牧,故主于减杀。乐之德动于中,必和顺充积而后形,故主于盈盛。盖乐由阳来故盈,礼自阴作,故减也。然礼之体虽主于退让,而其用则贵乎行之以和,故以进为文也。乐之体虽主于充盛,而其用则贵乎抑之以节,故以反为文也。礼若过于退让而不进,则威仪销沮,必有礼胜则离之失。乐过于盛满而不反,则意气放肆,必有乐胜则流之弊。故礼必有和以为减之报,报者相济之意也。乐必有节以为盈之反,反者知止之谓也。礼减而得其和以相济,则从容忻爱而乐矣。此乐以和礼也。乐盈而得其节以知止,则优柔平中而安矣。此礼以节乐也。礼乐相须并用而一归于无过,不及之中而合其事理之宜,故曰礼之报,乐之反,其义一也。

夫乐者,乐也。人情之所不能免也。乐必发于声音,形于动静,人之道也。声音动静,性术之变,尽于此矣。故人不耐无乐,乐不耐无形,形而不为道不耐无乱。先王耻其乱,故制雅颂之声以道之,使其声足乐而不流,使其文足论而不息,使其曲直繁瘠,廉肉,节奏,足以感动人之善心而已矣。不使放心邪气得接焉。是先王立乐之方也。是故,乐在宗庙之中,君臣上下同听之,则莫不和敬,在族长乡里之中,长幼同听之,则莫不和顺,在闺门之内,父子兄弟同听之,则莫不和亲,故乐者,审一以定和,比物以饰节,节奏合以成文,所以合和父子君臣,附亲万民也。是先王立乐之方也。故听其雅颂之声,志意得广焉。执其干戚,习其俯仰诎伸,容貌得庄焉。行其缀兆,要其节奏,行列得正焉。进退得齐焉。故乐者,天地之命,中和之纪人情之所不能免也。夫乐者,先王之所以饰喜也。军旅鈇钺者,先王之所以饰怒也。故先王之喜怒,皆得其侪焉。喜则天下和之,怒则暴乱者畏之,先王之道,礼乐可谓盛矣。
得其侪言,各从其类。喜非私喜,怒非私怒也。

子贡见师乙而问焉。曰:赐闻声歌,各有宜也。如赐者宜何歌也。师乙曰:乙贱工也。何足以问所宜,请诵其所闻,而吾子自执焉。宽而静,柔而正者,宜歌颂;广大而静,疏达而信者,宜歌大雅;恭俭而好礼者,宜歌小雅;正直而静,廉而谦者,宜歌风;肆直而慈爱者,宜歌商;温良而能断者宜歌齐。夫歌者,直己而陈德也。动己而天地应焉。四时和焉。星辰理焉。万物育焉。故商者,五帝之遗声也。商人识之,故谓之商。齐者,三代之遗声也。齐人识之,故谓之齐。明乎商之音者,临事而屡断。明乎齐之音者,见利而让。临事而屡断,勇也。见利而让,义也。有勇有义,非歌孰能保此。
方氏曰:肆宽大而舒缓也,商音刚决,故性之柔缓者宜歌之。而变其柔为刚断,齐音柔缓,故性刚决者宜歌之。而终至于柔逊,盖各济其所偏而融会之于平和之地也。疏曰:宋是商后,此商人谓宋人也。

故歌者上如抗,下如队,曲如折,止如槁木,倨中矩,句中钩累累乎端如贯珠,故歌之为言也。长言之也。说之故言之,言之不足,故长言之,长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子贡问乐。
上如抗,下如队。言歌声之高者如抗举,其下者如坠堕也。槁木,枯木也。倨微曲也,句甚曲端正也。长言之所谓歌永言也。

《荀子》《乐论篇》

夫乐者、乐也,人情之所必不免也。故人不能无乐,乐则必发于声音,形于动静;而人之道,声音动静,性术之变尽是矣。故人不能不乐,乐则不能无形,形而不为道,则不能无乱。先王恶其乱也,故制雅颂之声以道之,使其声足以乐而不流,使其文足以辨而不諰,使其曲直繁省廉肉节奏,足以感动人之善心,使夫邪污之气无由得接焉。是先王立乐之方也,而墨子非之奈何。故乐在宗庙之中,君臣上下同听之,则莫不和敬;闺门之内,父子兄弟同听之,则莫不和亲;乡里族长之中,长少同听之,则莫不和顺。故乐者审一以定和者也,比物以饰节者也,合奏以成文者也;足以率一道,足以治万变。是先王立乐之术也,而墨子非之奈何。故听其雅颂之声,而志意得广焉;执其干戚,习其俯仰屈伸,而容貌得庄焉;行其缀兆,要其节奏,而行列得正焉,进退得齐焉。故乐者、出所以征诛也,入所以揖让也;征诛揖让,其义一也。出所以征诛,则莫不听从;入所以揖让,则莫不从服。故乐者、天下之大齐也,中和之纪也,人情之所必不免也。是先王立乐之术也,而墨子非之奈何。且乐者、先王之所以饰喜也;军旅鈇钺者,先王之所以饰怒也。先王喜怒皆得其齐焉。是故喜而天下和之,怒而暴乱畏之。先王之道,礼乐正其盛者也。而墨子非之。故曰:墨子之于道也,犹瞽之于白黑也,犹聋之于清浊也,犹之楚而北求之也。夫声乐之入人也深,其化人也速,故先王谨为之文。乐中平则民和而不流,乐肃庄则民齐而不乱。民和齐则兵劲城固,敌国不敢婴也。如是,则百姓莫不安其处,乐其乡,以至足其上矣。然后名声于是白,光辉于是大,四海之民莫不愿得以为师,是王者之始也。乐姚冶以险,则民流慢鄙贱矣;流慢则乱,鄙贱则争;乱争则兵弱城犯,敌国危之如是,则百姓不安其居,不乐其乡,不足其上矣。故礼乐废而邪音起者,危削侮辱之本也。故先王贵礼乐而贱邪音。其在序官也,曰:修宪命,审诛赏,禁淫声,以时顺修,使裔俗邪音不敢乱雅,太师之事也。墨子曰:乐者、圣王之所非也,而儒者为之过也。君子以为不然。乐者,圣人之所乐也,而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移风易俗。故先王导之以礼乐,而民和睦。夫民有好恶之情,而无喜怒之应则乱;先王恶其乱也,故修其行,正其乐,而天下顺焉。故齐衰之服,哭泣之声,使人之心悲。带甲婴胄,歌于行伍,使人之心伤;姚冶之容,郑卫之音,使人之心淫;绅、端、章甫,舞韶歌武,使人之心庄。故君子耳不听淫声,目不视女色,口不出恶言,此三者,君子慎之。凡奸声感人而逆气应之,逆气成象而乱生焉;正声感人而顺气应之,顺气成象而治生焉。唱和有应,善恶相象,故君子慎其所去就也。君子以钟鼓导志,以琴瑟乐心;动以干戚,饰以羽旄,从以磬管。故其清明象天,其广大象地,其俯仰周旋有似于四时。故乐行而志清,礼修而行成,耳目聪明,血气和平,移风易俗,天下皆宁,莫善于乐。故曰:乐者、乐也。君子乐得其道,小人乐得其欲;以道制欲,则乐而不乱;以欲忘道,则惑而不乐。故乐者,所以导乐也,金石丝竹者,所以导乐也;乐行而民向方矣。故乐者,治人之盛者也,而墨子非之。且乐也者,和之不可变者也;礼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乐合同,礼别异,礼乐之统,管乎人心矣。穷本极变,乐之情也;著诚去伪,礼之经也。墨子非之,几遇刑也。明王已没,莫之正也。愚者学之,危其身也。君子明乐,乃其德也。乱世恶善,不此听也。于乎哀哉。不得成也。弟子免学,无所营也。声乐之象:鼓大丽,钟统实,磬廉制,竽笙箫和,筦籥发猛,埙篪翁博,瑟易良,琴妇好,歌清尽,舞意天道兼。鼓其乐之君耶。故鼓似天,钟似地,磬似水,竽箫筦籥,似星辰日月,𩊠柷、拊、椌楬似万物。曷以知舞之意。曰:目不自见,耳不自闻也,然而治俯仰、诎伸、进退、迟速,莫不廉制,尽筋骨之力,以要钟鼓俯会之节,而靡有悖逆者,众积謘謘乎。吾观于乡,而知王道之易易也。主人观速宾及介,而众宾皆从之。至于门外,主人拜宾及介,而众宾皆入;贵贱之义别矣。三揖至于阶,三让以宾升。拜至、献、酬,辞让之节繁,及介省矣。至于众宾,升受、坐祭、立饮,不酢而;隆杀之义辨矣。工入,升歌三终,主人献之;笙入三终,主人献之;间歌三终,合乐三终,工告乐备,遂出。二人扬觯,乃立司正,焉知其能和乐而不流也。宾酬主人,主人酬介,介酬众宾,少长以齿,终于沃洗者,焉知其能弟长而无遗也。降,说屦升坐,修爵无数。饮酒之节,朝不废朝,莫不废夕。宾出,主人拜送,节文终遂,焉知其能安燕而不乱也。贵贱明,隆杀辨,和乐而不流,弟长而无遗,安燕而不乱,此五行者,足以正身安国矣。彼国安而天下安。故曰:吾观于乡,而知王道之易易也。乱世之徵:其服组,其容妇。其俗淫,其志利,其行杂,其声乐险,其文章匿而采,其养生无度,其送死瘠墨,贱礼义而贵勇力,贫则为盗,富则为贼;治世反是也。

《吕子》《大乐篇》

音乐之所由来者远矣。生于度量,本于太一。太一出两仪,两仪出阴阳,阴阳变化,一上一下,合而成章,浑浑沌沌,离则复合,合则复离,是谓天常天地车轮,终则复始,极则复反,莫不咸当。日月星辰,或疾或徐,日月不同以尽其行。四时代兴,或暑或寒,或短或长,或柔或刚,万物所出造于太一,化于阴阳。萌芽始震,凝寒以形,形体有处,莫不有声。声出于和,和出于适,和适先王,定乐由此而生,天下太平,万物安宁。皆化其上。乐乃可成,成乐有具,必节嗜欲;嗜欲不辟,乐乃可务,务乐有术,必由平出。平出于公,公出于道,故惟得道之人,其可与言乐乎。亡国戮民,非无乐也,不乐其乐。溺者非不笑也,罪人非不歌也,狂者非不武也,乱世之乐有似于此,君臣失位,父子失处,夫妇失宜,民人呻吟,其以为乐也。若之何哉。凡乐,天地之和,阴阳之调也。始生人者,天也。人无事焉,天使人有欲,人弗得不求;天使人有恶,人弗得不辟,欲与恶所受于天也。人不得兴焉,不可变,不可易。世之学者,有非乐者矣,安由出哉。大乐,君臣、父子、长少之所欢欣而说也。欢欣生于平,平生于道。道也者,视之不见,听之不闻,不可为状有,知不见之见,不闻之闻。无状之状者,则几于知之矣。道也者,至精也。不可为形,不可为名。彊为之谓之太乙,故一也者制令,两也者从听。先圣择两法:一是以知万物之情,故能以一听政者乐君臣,和远近,说黔首,合宗亲;能以一治其身者免于灾,终其寿,全其天;能以一治其国者,奸邪去贤者,至成大化;能以一治天下者,寒暑适风雨,时为圣人,故知一则明,明两则狂。

《侈乐篇》

人莫不以其生,生而不知,其所以生。人莫不以其知,知而不知,其所以知。知其所以知之谓知道,不知其所以知之谓弃宝。弃宝者,必离其咎世之人,主多以珠玉,戈剑为宝,愈多而民愈怨;国人愈危,身愈危,累则失宝之情矣。乱世之乐与此同,为木革之声则若雷,为金石之声则若霆,为丝竹歌舞之声则若噪,以此骇心气,动耳目,摇荡生则可矣。以此为乐则不乐,故乐愈侈而民愈郁;国愈乱,主愈卑,则亦失乐之情矣。凡古圣王之所为,贵乐者为其乐也。夏桀殷纣作为侈乐,大鼓钟磬管箫之音以钜为美,以众为观,俶诡殊瑰。耳所未尝闻,目所未尝见,务以相过,不用度量,宋之衰也。作为千钟齐之衰也,作为大吕楚之衰也,作为巫音,侈则侈矣。自有道者,观之则失乐之情。失乐之情,其乐不乐。乐不乐者,其民必怨其生,必伤其王之与乐也。若冰之与炎日,反以自兵此生乎。不知乐之情而以侈为务故也。乐之有情,譬之若肌肤形体之有情性也。有情性则必有性养矣。寒温、劳逸、饥饱,此六者,非适也。凡养也者,瞻非适而以之适者也。能以久处其适则生长矣。生也者,其身固静,或而后知,或使之也。遂而不返制乎嗜欲。制乎嗜欲,无穷则必失其天矣。且夫嗜欲无穷,则必有贪鄙浮乱之心,淫佚奸诈之事矣。故彊者,劫弱众者,暴寡勇者,陵怯壮者,傲幼从此生矣。

《适音篇》

耳之情欲声心弗乐,五音在前弗听;目之情欲色心弗乐,五色在前弗视;鼻之情欲芬香心弗乐,芬香在前弗嗅;口之情欲滋味心弗乐,五味在前弗食;欲之者,耳目鼻口也。乐之弗乐者,心也。心必和平,然后乐心必乐,然后耳、目、鼻、口有以欲之。故乐之务在于和心,和心在于行适。夫乐之有适心,非有适人之情。欲寿而恶夭,欲安而恶危,欲荣而恶辱,欲逸而恶劳,四欲得四恶,除则心适矣。四欲之得也,在于胜理。胜理以治身则生全,以生全则寿长矣。胜理以治国则法立,法立则天下服矣。故适心之务在于胜理。夫音亦有适,太钜则志荡。以荡听钜则耳不容,弗容则横塞,横塞则振动。太小则志嫌,以嫌听小则耳不充。不充则不詹,不詹则窕。太清则志危,以危听清则耳溪极。溪极则不鉴,不鉴则竭。太浊则志下,以下听浊则耳不收。不收则不特,不特则怒,故太钜、太清、太小、太浊,皆非适也,何谓适衷音之适也,何谓衷大不出钧,重不过石,小大轻重之衷也。黄钟之宫,音之本也。清浊之衷也。衷也者,适也。以适听适则和矣。乐无太平,和者,是也。故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平也,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也,亡国之音悲以哀其政险也。凡音乐,通乎政而移风平俗者也。俗定而音乐化之矣。故有道之世观其音而知其俗矣,观其政而知其主矣。故先王必托于音乐以论其教,清庙之瑟朱弦而疏越,一唱而三叹,有进乎音者矣。大飨之礼,上元尊而俎生鱼,大羹不和,有进乎味者也。故先王之制礼乐也,非特以欢耳目、极口腹之欲也,将教民平好恶,行理义也。

《古乐篇》

乐所由来者,尚也。必不可废,有节有侈,有正有淫矣。贤者以昌,不肖者以亡。昔古朱襄氏之治天下也,多风而阳气蓄积,万物散解,果实不成,故士达作为五弦瑟以采阴气,以定群生。昔葛天氏之乐,三人掺牛尾投足以歌八阕,一曰载民,二曰元鸟,三曰遂草木,四曰奋五谷,五曰敬天常,六曰达帝功,七曰依地德,八曰总万物之极。昔陶唐氏之始,〈陶唐当作阴康古本有讹〉阴多滞伏而湛积水,道壅塞不行,其原民气郁阏而滞著筋骨,瑟缩不达,故作为舞以宣导之。昔黄帝令伶伦作为律,伶伦自大夏之西,乃之阮隃之阴取竹于嶰溪之谷,以生空窍厚均者,断两节间。其长三寸九分而吹之,以为黄钟之宫。吹日舍少,次制十二筒以之。阮隃之下,听凤凰之鸣以别十二律。其雄鸣为六,雌鸣亦六,以比黄钟之宫,适合黄钟之宫皆可以生之,故曰:黄钟之宫,律吕之本。黄帝又命伶伦与荣将铸十二钟以和五音,以施英韶。以仲春之月,乙卯之日,日在奎始奏之,命之曰:咸池帝颛顼生自若水,实处空桑。乃登为帝。惟天之合正风。乃行其音,若熙熙凄凄锵锵。帝颛顼好其音,乃令飞龙作效八风之音,命之曰:承云以祭上帝。乃令鳝先为乐倡,鳝乃偃浸以其尾,鼓其腹,其音英。帝喾命咸黑作为声,歌九招六列六英;有倕作为鼙鼓、钟磬,吹苓、管、埙篪,鼗椎钟,帝喾乃令人抃或鼓鼙、击钟磬、吹苓、展管篪。因令凤鸟天翟舞之,帝喾大喜,乃以康帝、德帝尧立,乃命质为乐,质乃效山林溪谷之音以歌,乃以麋置缶而鼓之,乃拊石击石、以象上帝玉磬之音以致舞百兽瞽叟,乃拌五弦之瑟作以为十五弦之瑟,命之曰:太章以祭上。帝舜立仰延,乃拌瞽叟之所为瑟益之,八弦以为二十三弦之瑟,帝舜乃令质修九招六列六英以明帝德。禹立勤劳天下,日夜不懈,通大川,决壅塞,凿龙门,降通漻水以导河疏,三江五湖注之东海以利黔首。于是命皋陶作为夏籥九成以昭其功。殷汤即位,夏为无道,暴虐万民,侵削诸侯,不用轨度,天下患之,汤于是率六州以讨桀罪,功名大成,黔首安宁,汤乃命伊尹作大护歌晨露,修九招六列以见其善。周文王处岐,诸侯去殷,三淫而翼。文王散宜生曰:殷可伐也。文王弗许,周公旦乃作诗曰:文王在上,于昭于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以绳文王之德。武王即位,以六师伐殷。六师未至,以锐兵克之于牧野,归乃荐俘馘于京太室,乃命周公为作大。武成王立殷,民反王,命周公践伐之。商人服象为虐于东裔,周公遂以师逐之至于江南,乃为三象以嘉其德。故乐之所由来者尚矣,非独为一世之所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