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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礼部尚书张府君 初唐 · 李义府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五十三
□燕于□下□绪纪云凝□郁□马之□之□爰彰于必复积庆成□大□逸□□道高衡泌。
而勖志。
掩孙户而□□□前贤之□□先圣之旨于□标远概汉东籍其英烈。
江北仰其嘉猷。
俗推独步。
时称□□属炎灵版荡。
□县崩离。
□且□□□□□□之阴谋。
癖左邱之微婉。
引公为师友。
特蒙优遇。
公历□图谶。
备详兴灭。
昔黄□□彩验□苗之必□屡申借箸之谋。
高祖九五飞天。
一六光宅。
思□西之绩。
中涓之从。
武德元年授齐□府文学
□诚□改□齐□文学
九□又转行酆□府文学
公曾徽弥劭。
累职英藩。
置醴猿恩踰□穆□□莬苑□燕□行□参军轻□□飞□西园之良宴。
长裾晨曳。
东平之乐善。
至如梁台逸藻。
赋来水之檀栾
楚泽奇材。
□倚天之□□以□月命公□共难经□□雅□□扬高情俶傥。
飞谈锋起。
骋论涛。
惊百辟。
于是解颐一人由其拭目。
独□四座之□孤□□席之□吏猾□浇公克奉朝章。
以毗藩化。
务崇清。
政阐廉平
惠泽旁流。
嘉谣远洽。
寻以东阳富域。
□露轻浮载革。
敬让爰兴。
聊遵置之言。
俄喧伐枳之咏。
既而景催奔箭。
礼就悬车。
□□□于□学□除国□祭酒
词条纵辩。
□五□于环林。
言泉骋义。
降三鳣于璧沼。
教兴青领。
术究丹碑。
才□风行之化。
□致月□之益。
□宏□礼□□□所以□彼(阙十三字)之□□□□难□望□□方□斯授廿三年除散骑常侍
出陪鸾辂。
承密勿之荣。
入映貂珰
□□□之重□□□达□公累登□娱黄发。
庶褫青緺
屡申祈请。
久而方遂。
永徽五年下诏曰。
褒贤之义。
列代彝章。
尚齿之风。
□□□□散骑常侍□归□嘉声于琐闼。
悬车礼及。
抗表祈闲。
宜锡崇班
式旌高志。
金紫光禄大夫
□川阅苍波。
风驱白日。
方扈云亭之礼。
奄缠穸室之悲。
显庆三年正月七日
遘疾薨于长安县之□下(阙七字)礼穷宠秩。
桓荣侍讲
恩加诏葬。
金紫光禄大夫张允。
识量宽厚。
体业淳粹。
依仁游艺。
经明行修。
早蒙□德(阙十七字)之□以□安斯钟漏。
悬车邑里。
方养德于东序
奄移舟于夜壑。
永言懿范。
实怆于怀。
□远□□□□彝典□葬昭陵赐□人监护。
粤以其年月日陪窆于昭陵所。
礼也。
惟公灵台秘远。
神府冲深。
□身以恭俭之□□德以忠□河之疑□迈□□之□□□□□之□□帝□之□综微言于系表。
授雅训于宸衷。
览稷起而知真。
听社鸣而□圣。
策名睿主。
委□德□表其芳□谣□□□美化恭勤处事。
平允居心。
澄挠不移。
始终无爽。
暨乎清辉已谢。
缛礼犹加。
□八座之
□九□之□公□□零池□□□□尉第二子济子谦第四子巽第六子小师并早亡。
第五子律师泗州司马
第七子统师太常丞
第八子丰□之□徵□载□刊钟镂鼎。
功伐攸传。
思撰芳猷。
树之神道。
俾清埃之不绝。
与皎日而长悬。
其词曰。
□九辅,祥钧叶赞。
互显题桢,各隆栋干。
璧来耀庑,珠生滋岸(其)
散□宏道,华禁飞名。
零陵导德,雅俗□声。
帝师□□。
学□杏坛,业优槐市(其)
四野瓜分,三方鼎立。
察景遥骛,瞻星回集。
师傅攸□,恩徽备及。
礼光锡□宠□爰□□□□□年登,扶麻日就。
素范攸,青规式授。
望表时髦,德华朝秀。
□□赤松驰□方□切三友哀缠九族(其九)
恩隆诏葬。
泽被幽埏。
兆培毕□□□原阡(下阙)
论选举疏 唐 · 薛登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八十一
臣闻国以得贤为宝。臣以举士为忠。
是以子皮之让国侨鲍叔之推管仲
燕昭委兵于乐毅苻坚托政于王猛
子产受国人之谤。夷吾贪共贾之财。
昭王赐辂马以止谗。永固樊世以除谮。
处猜嫌而益信。行閒毁而无疑。
此由识之至而察之湥也。至若宰我见愚于宣尼
逄萌被知于文叔韩信无闻于项氏。
毛遂不齿于平原。此失士之故也。
是以人主受不肖之士则政乖。得贤良之佐则时泰。
故尧资八元而庶绩其理。周任十乱则天下和平。
由是言之。则知士不可不察而官不可妄授也。
何者。比来举荐。
多不以才。假誉驰声
互相推奖。希润身之小计。
忘臣子之大猷。非所以报国求贤。
副陛下翘翘之望者也。臣窃窥古之取士。
实异于今。先观名行之源。
考其乡邑之誉。崇礼让以励已。
明节义以标。以敦朴为先最。
以雕虫为后科。故人崇劝让之风。
士去轻浮之行。希仕者必修贞确不拔之操。
行难进易退之规。众议以定其高下。
郡将难诬于曲直。故计贡之贤愚。
州将之荣辱。秽行之彰露。
亦乡人之厚颜。是以李陵降而陇西惭。
干木隐而西河美。名胜于利。
故小人之道消。利胜于名。
则贪暴之风扇。是知化俗之本。
须摈轻浮。昔冀缺以蹈礼升朝。
则晋人知礼。文翁以儒术化俗
则蜀士崇儒。燕昭好马
则骏马来庭。叶公好龙
则真龙入室。由是言之。
未有上之所好而下不从其化者也。自七国之季。
虽杂纵横。而汉代求才。
犹徵百行。是以礼节之士。
敏德自修。闾里推高。
然后为府寺所辟。魏氏取人。
尤爱放达。晋宋之后。
祗重门资。奖为人求官之风。
乖授职惟贤之义。有梁荐士。
雅好属词。陈氏贤。
特珍赋咏。故其俗以诗酒为重。
不以修身为务。逮至隋室。
馀风尚存。开皇中
李谔论之于文帝曰。魏之三祖。
更好文词。忽君人之大道。
好雕虫之小艺。连篇累牍。
不出月露之形。积案盈箱。
惟是风云之状。代俗以此相高。
朝廷以兹择士。故文笔日繁。
其政日乱。帝纳李谔之策。
由是下制。禁断文笔浮词。
其年泗州刺史司马幼之以表不典实得罪。于是风俗改励。
政化大行。炀帝嗣兴。
又变前法。置进士等科。
于是后生之徒。复相仿效。
因陋就寡。赴速邀时。
缉缀小文。名之策学。
不以指实为本。而以浮虚为贵。
有唐纂历。虽渐革于前非。
陛下君临。思察才于共理。
树本崇化。惟在旌贤。
今之举人。有乖事实。
乡议决小人之笔。行修无长者之论。
策第喧竞于州府。祈恩不胜于拜伏。
或明制才出。试遣搜扬。
则驱驰府寺之门。出入王公之第。
上启陈诗。惟希咳唾之泽。
摩顶至足。冀提携之恩。
故俗号举人。皆称觅举。
觅为自求之意。未是人知之辞。
察其行而度其材。则人品于此见矣。
徇已之心切。则至公之理乖。
贪仕之性彰。则廉洁之风薄。
虽高。异叔度勤勤之让。
黄门已贵。无秦嘉耿耿之辞。
纵不能抑已推贤。亦不肯待于三命。
岂与夫白驹皎皎。不杂风尘。
束帛戋戋。荣高物表。
校量其广狭也。是以耿介之士。
羞自拔而致其辞。循常之人。
舍其疏而取其附。故选司补授。
喧然于礼闱。州贡宾王
争讼于阶闼。谤议纷合。
浸以成风。夫竞荣者必有竞利之心。
谦逊者亦无贪贿之累。自非上智。
焉能不移。在于中人。
理由习俗。若重谨厚之士。
则怀禄者必崇德以洁已。若开趋竞之门。
则邀仕者皆戚施而附会。附会则百姓罹其弊
洁已则兆庶蒙其福。故风化之渐。
靡不由兹。今访乡闾之谈。
惟祗归于里正。纵使名亏礼则。
罪挂刑章。或冒籍以偷资。
或邀勋而窃级。假其不义之赂。
即是无犯乡闾。岂得比郭有道之铨量。
茅容望重。裴逸人之奖拔。
夏统名高。语其优劣也。
祗如才应经邦之流。惟令试策。
武能制敌之例。只验弯弧。
若其文擅清奇。便充甲第。
藻思微减。便即告归。
以此取人。恐乖事实。
何者。乐广假笔于潘岳
灵运词高于穆之。平津文劣于长卿
子建笔丽于荀彧。若以射策为最。
则潘谢曹马。必居孙乐之右。
若使协赞机猷。则安仁灵运
亦无裨附之益。由此言之。
不可一槩而取也。至如武艺。
赵云虽勇。资诸葛之指撝。
周勃虽雄。乏陈平之计略。
若使樊哙萧何之任。必失指纵之机。
使萧何入戏下之军。亦无免主之效。
斗将长于摧锋。谋将审于料事。
是以文泉聚米。知隗嚣之可图。
陈汤屈指。识乌孙之自解。
八难之谋设。高祖追惭于郦生
九拒之计穷。公输息心于伐宋。
谋将不长于弓矢。良相宁资于射策。
岂与夫元长自表。妄饰词锋。
曹植题章。虚飞丽藻。
校量其可否也。伏愿陛下降明制。
峻科。千里一贤。
尚不为少。侥倖冒进。
须立堤防。断浮虚之饰词。
收实用之良策。不取无稽之说。
必求忠谠之言。文则试以效官。
武则守禦。始既察言观行
终亦循名责实。自然侥倖滥吹之伍。
无所藏其妄庸。故晏婴
举之以语。考之以事。
寡其言而多其行。拙于文而工于事。
此取人得贤之道也。其有武艺超绝。
文锋挺秀。有效伎之偏用。
无经国之大才。为军锋之爪牙。
作词赋之标准。自可试凌云之策。
练穿札之工。承上命而赋甘泉
中军赴敌。既有随材之任。
必无负乘之忧。臣谨按吴起临战。
左右进剑。吴子曰。
夫提鼓挥桴。临难决疑。
此将事也。一剑之任。
非将事也。谨按诸葛亮临戎不亲戎服。
领蜀兵于渭南宣王持劲卒不敢当。
此岂弓矢之用也。谨按杨得意长卿之文。
武帝曰。恨不与此人同时。
相如至。终于文园
不以公卿之位处之者。盖非其所任故也。
谨按汉法。所举之主。
终身保任。扬雄之坐田仪。
责其冒荐。成子之居魏相
酬于得贤。赏罚之令行。
则请谒之心绝。退让之义著。
则贪竞之路销。自然朝廷无争禄之人。
选司有撝谦之士。仍请宽立年限。
容其采访汰。堪用者试令职守。
以观能否。参验行事。
以别是非。不实免王丹之官。
得人如翟璜之赏。自然见贤不隐。
食禄不专。荀彧钟繇郭嘉
刘陶李膺朱穆。势不云远。
有称职者受荐贤之赏。滥举者抵欺罔之罪。
自然举得才行。则君子之道长矣。
卫州共城县百门陂碑序 武周 · 张元琮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六十
昔者结而为山岳。
融而为江海。
炎上作苦。
实表阳九之德。
润下作咸。
克明阴八之数。
上泄雨露。
纯阳流沛之道也。
下疏川渎。
凝阴润物之理也。
是以雨露为长物之本。
川渎为润物之宗。
故称之以灵长
亦赖之以通济
则知水之为德。
其大矣哉。
百门陂。
案水经出自汲郡共山下。
泉流百道。
故谓百门。
会同于淇。
合流于海。
鱼盐产利。
不可谈悉。
尔乃□温夏渔。
飞濡漱沫。
负偫岩以作固。
涵细溜而成广。
酌而不竭。
挹之弥冲。
苏门以雾杳。
太行而烟接。
借如楚国云梦
庐峰太湖
樊邱之隈。
小溪抱寒而永注。
东海之外。
大壑潨流而靡极。
亦有昆岭四水。
阳山二泉。
叙浦见美于郢歌
蓬池久通于汴邑。
斯并昭著方册。
备经绵世。
分派虽众。
为利不宏。
岂与夫导源迅激。
积润潜涌。
魏代之龙号。
同汉官之雁名。
或以熨升标奇。
或以元武为称。
仙公卧隐。
闻诸抱朴之篇。
叔度凝清。
出在林宗之论。
洎夫洗累荡秽。
扬清激浊。
所以显乎义也。
浴及偫生。
滜流万祀。
所以昭乎仁也。
弱而难胜。
即其勇也。
变盈流谦。
即其智也。
以此四德。
以利万人。
悠悠既凑。
滔滔不息。
加以背险绝。
面形胜。
奔流暴洒。
层波叠跃。
或沷日以收潋。
忽因风以作涛。
其利也。
则商榷畎浍。
吐纳疆场。
蓄为屯云。
泄为行雨。
沐时稼以俱就。
喜年谷之屡登。
其清也。
则湛若狐凘。
净犹蟾魄。
可以洽洗耳之乐。
濯缨之歌。
皎镜不限于冬春。
洞澈无隔于深浅。
其险也。
则仰眄崇岫。
俯临遐潭。
润壑窈窕而助□萝□沈以增峻。
其神也。
则不行而至。
不疾而速。
惟慌惟忽。
若有若无。
祯应克著。
休祥閒发。
无幽不显。
有感必通。
祠堂满阴。
灵石周险。
每至元律既谢。
韶阳肇开。
紫莺娇春。
红萼笑日。
申祈者焂来忽往。
奠祭者烟交雾集。
绮罗缛野。
远增芳岁之色。
泉濑吟吹。
闇合云和之音。
乐哉盛哉。
抑亦旷古之异迹也。
县令曹府君讳怀节
仞宇峻邈。
德声昭宣
轩轩霞容。
湛湛海量。
夙明抚字之要。
载绾弦歌之秩。
虞君莅俗。
已创三科
移风
时兼六县
可谓恺悌君子。
人之父母者也。
齐顗
德量冲远。
器业通明
抱信以居忠。
养真以凝粹。
光八顾之清范
韬七州之敏学。
主簿程列。
刚毅有断。
撝谦自牧。
王表
霜雪其操。
其芳。
尉霍南金。
不受私谒。
闲于公政。
顷以西郊失候。
南亩思泽。
未浃滂沲之润。
尚劳云汉之谣。
曹君恤人疾苦。
伤时稼穑。
躬率僚伍。
亲祠庙坛。
叩头流涕。
拜手启祝曰。
怀节滥司铜墨。
时属炎阳。
思与幽冥。
实伫灵祐
商羊起舞
报以牲牢。
如川燕不飞。
覆其棼橑。
于是樽俎具迾。
弦歌三请。
下湘君于鳞屋。
水马吹泉。
期太一于蛟馆。
云鱼喷浪。
俄而景贶昭发。
飞甘骤零。
实符三□之请。
颇叶一旬之验。
或时独云郁起。
密雨晦飞。
又以启晴。
应时获霁。
岂不以至诚允切。
神道遥徵。
故得岁阜人和。
风行草偃。
休咏盈于道路。
美声逸于都鄙。
虽复江陵灭焰。
缑氏祈日。
何以加也。
其庙有二。
古碑篆隶。
磨灭不可复睹。
乡望前泗州徐城县乐处机获嘉公贾粗光古录事隗允张明张福等。
或舄弈簪屦。
或优游耕凿。
击壤食太平之
长歌悦文明之代。
佥以为百门之利。
千载无易。
增修旧烈。
不亦可乎。
犹恐岁光忽变。
灵迹无纪。
式刊翠炎。
鸿休。
西台舍人泗州刺史徐府君709年 唐 · 张说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二十七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叙曰。经天地。
揭日月。文之义也。
掌邦籍。出王命。
位之崇也。本乎言行。
君子之枢机。成乎易。
贤人之德业。则徐公其人也。
昔公奋明哲之姿。当高宗之盛。
天保大定俊乂用彰。
而光耀天台。云飞纶阁。
文敏以畅机务。稽古以析嫌疑。
礼乐政刑。择三代之令典。
典谟训诰。有唐虞之遗风。
较然于庶绩者。可得而闻也。
其嘉猷谠言。沃心造膝。
滋液内润。精微外密。
混成于元象者。不可得而闻也。
公讳齐聃。字将道
姓徐氏东海郯人也。
远祖偃王。基仁义于上代。
严考孝德。济宏美于近世。
公始以宏文生通五经大义。发迹曹王府参军右千牛兵曹王府文学崇文馆学士兼侍皇太子讲。
又芳林门修书。于时中朝硕老。
下国英隽。皆忘年请交。
不远来谒。望其路者。
若晨风之赴北林。得其门者。
如众山之仰东岱。公不乐趋竞。
雅尚退谧。深以椒房之家。
声名太甚。求为外职。
出宰桃林。未下车。
敕改沛王掾。终岁选拟司绩员外司议郎
并不就。乞补云阳
到官累日。诏除司城员外郎
乃迁西台舍人。其为政也。
如始云尔。初公幼而殊异。
八岁工文。太宗闻其聪明。
召试词赋。锡以佩刀金鞘。
称曰神童。及中年。
高宗嘉其道优。悉命皇子受业。
吁谟帝采。许以国钧
故公备更潞沛豫诸王侍读。上之在周邸也。
公尝来诲诗焉。夫然。
集虎观之书。承龙楼之问。
二宗之代。矫首辞林。
四王之门。从容经席。
非有海山之艺。温良之德。
仪形以孚。柔嘉维则。
其孰能发挥圣智。启迪天人者乎。
咸亨元年出为蕲州司马二年坐事徙于钦州
夫君子大守道而小守位。污隆随时。
屈伸以义。去令尹而不愠。
司寇而遂行。蕙兰败不为不芳。
日月蚀不为不明。姑务忠信。
何陋蛮越。优游钦江
岁馀而没。春秋四十有三。
惜乎不登宰衡。以平天下。
天夭是瘃。命也欤。
既而庆隆嗣子。返公孙之柩。
德施后王。拜先师之爵。
上元三年某月。归葬于少陵原。
中兴神龙元年。赠泗州刺史
褒贤追远。念道尊师
圣人之礼也。议者以公考果州府君高学才华。
香名省闼。武帝贤姊也。
大帝婕妤妹也。公既高步掖垣
子又践修旧职。同生标藻于鸾殿
重世含章于凤池。自班姬父兄。
文雄汉室。左思女弟。
词蔚晋宫。悠哉二族。
徐氏三矣。才难不其然乎。
凡是好文之君。赏音之士。
公之逝也。岂不慨然阅青而存淩云之气。
操朱弦而想流水之属哉。厥子曰坚。
景龙中加金章紫绶。行礼部侍郎
得以命卿之禄。奉蠲洁之祀。
无念烈考。树之家风。
乃刊石立颂。将以识往行。
摅无穷。使本支百代。
不忘先人之不陨其名也。其词曰。
王言惟令。中禁是司。
帝嘉文父。曰汝宜之。
终温且。习礼明诗。
长裾传道。大笔修辞。
鸿业润色。元黻缉熙。
昊天大戾。君子明夷。
苍梧启手。涅而不缁。
中兴受命。逝者无追。
灵符泗水。崇赠先师。
髣像精魄。丕承圣期。
教近子贵。荣跻父慈。
学嗣三叶。才俱一时。
春秋孝享。霜露深思。
后之视昔。斯文在兹。
授韦表玘泗州别驾716年 唐 · 苏颋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五十三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黄门
朝议大夫前行襄州司马员外置同正员韦表玘。
风韵融朗。
文词富赡。
故得朝列著闻。
选曹甄择。
漾流为汉。
尝藉美于珠皋。
泗达于河。
爰驰声于磬水。
可守泗州别驾
散官如故。
主者施行。
类篇后记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一八、《类篇》卷末、《小学考》卷一七
宝元二年十一月翰林学士丁度等奏:「今修《集韵》,添字既多,与顾野王《玉篇》不相参协,欲乞委修韵官将新韵添入,别为《类篇》,与《集韵》相副施行」。
时修韵官独有史馆检讨王洙在职,诏修纂。
久之,卒。
嘉祐二年九月,以翰林学士胡宿代之。
三年四月宿奏乞光禄卿直秘阁掌禹锡大理寺丞张次立同加校正
六年九月宿迁枢密副使,又以翰林学士范镇代之。
治平三年二月范镇出知陈州,又以龙图阁直学士司马光代之。
时已成书,缮写未毕,至四年十二月上之。
徐州上皇帝书1078年10月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六八、《苏文忠公全集》卷二六、《皇朝文鉴》卷五五、《国朝诸臣奏议》卷一四四、《崇古文诀》卷二四、《永乐大典》卷一二一四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一八、《文章辨体汇选》卷八○、《文编》卷一三、《经济类编》卷三○、七九、《同异录》卷一、正德《彭城志》卷一七、嘉靖《南畿志》卷六二、《大学衍义补》卷一三八、道光《铜山县志》卷一八 创作地点:江苏省徐州市
元丰元年十月囗日,尚书祠部员外郎直史馆、权知徐州军州事苏轼谨昧万死再拜上书皇帝陛下:臣以庸材,备员册府,出守两郡,皆东方要地,私窃以为守法令,治文书,赴期会,不足以报塞万一。
辄伏思念东方之要务,陛下之所宜知者,得其一二,草具以闻,而陛下择焉。
臣前任密州,建言自古河北与中原离合,常系社稷存亡,而京东之地,所以灌输河北,瓶竭则罍耻,唇亡齿寒,而其民喜为盗贼,为患最甚,因为陛下画所以待盗贼之策。
及移守徐州览观山川之形势,察其风俗之所上,而考之于载籍,然后又知徐州为南北之襟要,而京东诸郡安危所寄也。
项羽入关,既烧咸阳,而东归则都彭城
夫以羽之雄略,舍咸阳而取彭城,则彭城之险固形便,足以得志于诸侯者可知矣。
臣观其地,三面被山,独其西数百里,西走梁、宋,使楚人开关而延敌,材官驺发,突骑云纵,真若屋上建瓴水也。
地宜菽麦,一熟而饱数岁。
其城三面阻水,楼堞之下,以汴、泗为池,独其南可通车马,而戏马台在焉。
其高十仞,广袤百步,若用武之世,屯千人其上,聚櫑木炮石,凡战守之具,以与城相表里,而积三年粮于城中,虽用十万人,不易取也。
其民皆长大,胆力绝人,喜为剽掠,小不适意,则有飞扬跋扈之心,非止为盗而已。
汉高祖沛人也;
项羽宿迁人也;
刘裕彭城人也;
朱全忠砀山人也;
皆在今徐州数百里间耳。
其人以此自负,凶桀之气,积以成俗。
魏太武以三十万人攻彭城,不能下。
王智兴以卒伍庸材,恣睢于徐,朝廷亦不能讨。
岂非以其地形便利,人卒勇悍故耶?
州之东北七十馀里,即利国监,自古为铁官,商贾所聚,其民富乐,凡三十六冶,冶户皆大家,藏镪巨万,常为盗贼所窥,而兵卫寡弱,有同儿戏。
臣中夜以思,即为寒心。
使剧贼致死者十馀人,白昼入市,则守者皆弃而走耳。
地既产精铁,而民皆善锻,散冶户之财,以啸召无赖,则乌合之众,数千人之仗,可以一夕具也。
顺流南下,辰发巳至,而徐有不守之忧矣。
使不幸而贼有过人之才,如吕布刘备之徒,得徐而逞其志,则京东之安危,未可知也。
近者河北转运司奏乞禁止利国监铁不许入河北,朝廷从之。
楚人亡弓,不能忘楚,孔子犹小之,况天下一家,东北二冶,皆为国兴利,而夺彼与此,不已隘乎?
自铁不北行,冶户皆有失业之忧,诣臣而诉者数矣。
臣欲因此以征冶户,为利国监之捍屏
今三十六冶,冶各百馀人,采矿伐炭,多饥寒亡命强力鸷忍之民也,臣欲使冶户每冶各择有材力而忠谨者,保任十人,籍其名于官,授以却刃刀槊,教之击刺,每月两衙,集于知监之庭而阅试之,藏其刃于官,以待大盗,不得役使,犯者以违制论。
冶户为盗所睨久矣,民皆知之,使冶出十人以自卫,民所乐也,而官又为除近日之禁,使铁得北行,则冶户皆悦而听命,奸猾破胆而不敢谋矣。
徐城虽险固,而楼橹敝恶,又城大而兵少,缓急不可守。
战兵千人耳,臣欲乞移南京新招骑射两指挥于徐。
此故徐人也,尝屯于徐,营垒材石既具矣,而迁于南京,异时转运使分东西路,畏馈饷之劳,而移之西耳。
今两路为一,其去来无所损益,而足以为徐之重。
城下数里,颇产精石无穷,而奉化厢军见阙数百人,臣愿募石工以足之,听不差出,使此数百人者常采石以甃城。
数年之后,举为金汤之固,要使利国监不可窥,则徐无事;
徐无事,则京东无虞矣。
沂州山谷重阻,为逋逃渊薮,盗贼每入徐州界中。
陛下若采臣言,不以臣为不肖,愿复三年守徐,且得兼领沂州兵甲巡检公事,必有以自效。
京东恶盗,多出逃军。
逃军为盗,民则望风畏之,何也?
技精而法重也。
技精则难敌,法重则致死,其势然也。
自陛下置将官,修军政,士皆精锐而不免于逃者,臣尝考其所由。
盖自近岁以来,部送罪人配军者,皆不使役人,而使禁军,军士当部送者,受牒即行,往返常不下十日,道路之费,非取息钱不能办,百姓畏法不敢贷,贷亦不可复得,惟所部将校,乃敢出息钱与之,归而刻其粮赐,以故上下相持,军政不修,博弈饮酒,无所不至,穷苦无聊,则逃去为盗。
臣自至徐,即取不系省钱百馀千别储之,当部送者,量远近裁取,以三月刻纳,不取其息,将吏有敢贷息钱者,痛以法治之。
然后严军政,禁酒博,比期年,士皆饱暖,练熟技艺,等第为诸郡之冠,陛下遣敕使按阅,所具见也。
臣愿下其法诸郡,推此行之,则军政修而逃者衰,亦去盗之一端也。
臣闻之汉相王嘉曰:「孝文帝时二千石长吏,安官乐职,上下相望,莫有茍且之意。
其后稍稍变易,公卿以下,转相促急,司隶部刺史,发扬阴私,吏或居官数月而退。
二千石轻贱,吏民慢易之,知其易危,小失意则有离畔之心。
山阳亡徒苏令从横,吏士临难,莫肯伏节死义者,以守相威权素夺故也。
国家有急,取办于二千石二千石尊重难危,乃能使下」。
王嘉之言而考之于今,郡守之威权,可谓素夺矣,上有监司伺其过失,下有吏民持其长短,未及按问,而差替之命已下矣。
欲督捕盗贼,法外求一钱以使人,且不可得。
盗贼凶人,情重而法轻者,守臣配流之,则使所在法司覆按其状,劾以失入。
惴惴如此,何以得吏士死力,而破奸人之党乎?
由此观之,盗贼所以滋炽者,以陛下守臣权太轻故也。
臣愿陛下稍重其权,责以大纲,略其小过,凡京东多盗之郡,自青、郓以降,如徐、沂、齐、曹之类,皆慎择守臣,听法外处置强盗。
颇赐缗钱,使得以布设耳目,蓄养爪牙。
然缗钱多赐则难常,少又不足于用,臣以为每郡可岁别给一二百千,使以酿酒,凡使人葺捕盗贼,得以酒予之,敢以为他用者,坐赃论。
赏格之外,岁得酒数百斛,亦足以使人矣。
此又治盗之一术也。
然此皆其小者。
其大者非臣之所当言,欲默而不发,则又私自念遭值陛下英圣特达如此,若有所不尽,非忠臣之义,故昧死复言之。
昔者以诗赋取士,今陛下以经术用人,名虽不同,然皆以文词进耳。
考其所得,多吴、楚、闽、蜀之人。
至于京东、西,河北河东陕西五路,盖自古豪杰之场,其人沈鸷勇悍,可任以事,然欲使治声律,读经义,以与吴、楚、闽、蜀之士争得失于毫釐之间,则彼有不仕而已,故其得人常少。
夫惟忠孝礼义之士,虽不得志,不失为君子,若德不足而才有馀者,困于无门,则无所不至矣。
故臣愿陛下特为五路之士,别开仕进之门。
汉法:郡县秀民,推择为吏,考行察廉,以次迁补
或至二千石,入为公卿。
古者不专以文词取人,故得士为多。
黄霸起于卒史薛宣奋于书佐朱邑选于啬夫丙吉出于狱吏,其馀名臣循吏,由此而进者,不可胜数。
唐自中叶以后,方镇皆选列校以掌牙兵
是时四方豪杰,不能以科举自达者,皆争为之,往往积功以取旄钺
虽老奸巨盗,或出其中。
而名卿贤将如高仙芝封常清李光弼来瑱李抱玉段秀实之流,所得亦已多矣。
王者之用人如江河,江河所趋,百川赴焉,蛟龙生之,及其去而之他,则鱼鳖无所还其体,而鲵鳅为之制,今世胥史牙校皆奴仆庸人者,无他,以陛下不用也。
今欲用胥史牙校,而胥史行文书,治刑狱钱谷,其势不可废鞭挞,鞭挞一行,则豪杰不出于其间。
故凡士之刑者不可用,而用者不可刑。
故臣愿陛下采唐之旧,使五路监司郡守,共选土人以补牙职,皆取人材。
心力有足过人,而不能从事于科举者,禄之以今之庸钱,而课之镇税场务督捕盗贼之类,自公罪杖以下听赎。
将校法,使长吏得荐其才者,第其功阀,书其岁月,使得出仕比任子,而不以流外限其所至。
朝廷察其尤异者,擢用数人。
则豪杰英伟之士,渐出于此涂,而奸猾之党,可得而笼取也。
其条目委曲,臣未敢尽言,惟陛下留神省察。
武平吴之后,诏天下罢军役,州郡悉去武备,惟山涛论其不可,帝见之,曰:「天下名言也」。
而不能用。
及永宁之后,盗贼蜂起,郡国皆以无备不能制,其言乃验。
今臣于无事之时,屡以盗贼为言,其私忧过计,亦已甚矣。
陛下纵能容之,必为议者所笑,使天下无事而臣获笑可也,不然,事至而图之,则已晚矣。
干犯天威,罪在不赦。
臣轼诚惶诚恐,顿首顿首。
谨言。
李琮京东盗贼状(元丰□年)1080年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八五、《苏文忠公全集》卷三七、《黄氏日钞》卷六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一八、《右编》卷二○、《文编》卷二○、《文章辨体汇选》卷一六六、《古今图书集成》祥刑典卷一一六 创作地点:湖北省黄冈市
右,臣伏见自来河北京东,常苦盗贼,而京东尤甚。
不独穿窬祛箧,椎埋发冢之奸,至有飞扬跋扈割据僣拟之志。
近者李逄徒党,青、徐妖贼,皆在京东
凶愚之民,殆已成俗。
自昔大盗之发,必有衅端。
今朝廷清明,四方无虞,而此等常有不轨之意者,殆土地风气习俗使然,不可不察也。
汉高帝沛人
项羽宿迁人
刘裕彭城人
黄巢宛朐人
朱全忠砀山人
其馀历代豪杰出于京东者,不可胜数。
故凶愚之人,常以此藉口,而其材力心胆,实亦过人。
加以近年改更贡举条制,扫除腐烂,专取学术,其秀民善士,既以改业,而其朴鲁强悍难化之流,抱其无用之书,各怀不逞之意。
朝廷虽敕有司别立字号,以收三路举人,而此等自以世传朴学,无由复践场屋,老死田里,不入彀中,私出怨言,幸灾伺隙。
臣每虑及此,即为寒心。
扬雄有言:「御得其道,则天下狙诈咸作使,御失其道,则天下狙诈咸作敌」。
班固亦论剧孟郭解之流,皆有绝异之姿,而惜其「不入于道德,茍放纵于末流」。
是知人之善恶,本无常性。
若御得其道,则向之奸猾,尽是忠良。
许子将曹操曰:「子,治朝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使不遇汉高,亦与盗贼何异。
臣窃尝为朝廷计,以谓穷其党而去之,不如因其材而用之。
何者?
其党不可胜去,而其材自有可用。
汉武尝遣绣衣直指督捕盗贼,所至以军兴从事,斩二千石以下,可谓急矣。
而盗贼不为少衰者,其党固不可尽也。
若朝廷因其材而用之,则盗贼自消,而豪杰之士可得而使。
请以唐事明之。
自天宝以后,河北诸镇相继僣乱,虽宪宗英武,亦不能平。
观其主帅,皆卒伍庸材,而能于六七十年间与朝廷相抗者,徒以好乱乐祸之人,背公死党之士,相与出力而辅之也。
至穆宗之初刘总入朝,而河北始平
河北之乱,权在此辈,于是尽籍军中宿将名豪如朱克融之流,荐之于朝,冀厚与爵位,使北方之人,羡慕向进,革去乱心。
宰相崔植杜元颖,皆庸人无远虑,以为河北既平,天下无事。
克融辈久留京师,终不录用,饥寒无告,怨忿思乱。
张弘靖赴镇,遂遣还幽州,而克融等作乱,复失河朔
今陛下鉴唐室既往之咎,当收京东河北豪杰之心。
臣伏见近日沂州百姓程棐,告获妖贼郭进等。
窃闻棐之弟岳,乃是李逄之党,配在桂州,豪侠武健,又过于棐。
京东州郡如棐、岳者,不可胜数。
此等弃而不用,即作贼;
收而用之,即捉贼。
其理甚明。
臣愿陛下精选青、郓两帅,京东东西职司,及徐、沂、兖、单、潍、密、淄、齐、曹、濮知州,谕以此意。
使阴求部内豪猾之士,或有武力,或多权谋,或通知术数而晓兵,或家富于财而好施,如此之类,皆召而劝奖,使以告捕自效。
籍其姓名以闻于朝,所获盗贼,量轻重酬赏。
若获真盗大奸,随即录用。
若只是寻常劫贼,即累其人数,酬以一官。
使此辈歆艳其利,以为进身之资。
但能拔擢数人,则一路自然竞劝。
贡举之外,别设此科。
则向之遗材,皆为我用。
纵有奸雄啸聚,亦自无徒。
但每州搜罗得一二十人,即耳目遍地,盗贼无容足之处矣。
历观自古奇伟之士,如周处戴渊之流,皆出于群盗,改恶修善,不害为贤。
而况以捉贼出身,有何不可。
若朝廷随材试用,异日攘夷狄,立功名,未必不由此涂出也。
非陛下神圣英武,不能决行此策。
臣虽非职事,而受恩至深,有所见闻,不敢瘖默。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魏君俞宿迁(按:《年谱》编入熙宁八年北京作。)1075年 北宋 · 黄庭坚
 创作地点:河北省邯郸市大名县
侯得名能治剧,江湖作吏声籍籍。
人言才似钜鹿公,诏书擢守二千石
前日见贤后得罪,艾封沾襟复自悔。
牛刀割鸡不作难,看公来上宿迁最。
京东盗贼疏元丰三年 宋 · 李琮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八、《国朝诸臣奏议》卷一四四
臣伏见自来河北京东常苦盗贼,而京东尤甚。
不独穿窬袪箧、椎埋发冢之奸,至有飞扬跋扈、割据僭拟之志。
近者李逢徒党,青、徐妖贼,皆在京东,凶愚之民,殆以成俗。
自昔大盗之发,必有衅端。
今朝廷清明,四方无虞,而此等常有不轨之意者,殆土地风气习俗使然,不可不察也。
汉高祖沛人项羽宿迁人刘裕彭城人黄巢宛朐人朱全忠砀山人,其馀历代豪杰出于京东者何可胜数!
故凶愚之人常以此藉口,而其才力心胆实亦过人。
加以近年改更贡举条制,扫除腐烂,专取学术,其良民善士既已改业,而其朴鲁强悍难化之流,抱其无用之书,各怀不逞之意,朝廷虽敕有司别立字号以收三路举人,而此等自以世传朴学,无由复践场屋,老死田里,私出怨言,幸灾伺隙。
臣每虑及此,即为寒心。
扬雄有言,御失其道,则天下狙诈咸作敌;
班固亦论剧孟郭解之流,皆有绝异之姿,而惜其不入于道德,茍放纵于末流。
是知人言善恶,本无常性,若御得其道,则向之奸猾尽是忠良,故许子将曹操曰:「子治朝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使不遇汉高,与盗贼何异!
臣窃尝为朝廷计,以谓穷其党而去之,不如因其才而用之。
何者?
其党不可胜去,而其才自有可用。
汉武尝遣绣衣直指督捕盗贼,所至以军兴从事,斩二千石以下,可谓急矣,而盗贼不为少衰者,其党固不可尽也。
朝廷因其才而用之,则盗贼自消,而豪杰之士可得而使。
请以唐事明之。
自天宝以后,河北诸镇相继为乱,虽宪宗英武亦不能平。
观其主帅皆卒伍庸才,而能于六七十年间与朝廷相抗者,徒以好乱乐祸之人、背公死党之士,相与出力而辅之也。
至穆宗之初刘总入朝,而河北始平
河北之乱权于此辈,于是尽藉军中宿将名豪如朱克融之流,荐之于朝,冀厚与爵位,使北方之人羡慕向进,革其乱心。
宰相崔植杜元颖庸人,无远虑,以为河北既平,天下无事,克融辈久留京师,终不录用,饥寒无告,怨忿思乱。
张弘靖赴镇,遂遣还幽州,而克融等作乱,复失河朔
今陛下鉴唐室既往之咎,当收京东河北豪杰之心。
臣伏见近日沂州百姓程棐告获妖贼郭进等。
窃闻棐之弟岳乃是李逢之党,配在桂州,豪侠武健又过于棐。
京东州郡如岳者不可胜数,此等弃而不用之即为贼,用而不弃即捉贼,其理甚明。
臣愿陛下精选青、郓两帅,京东西职司,及徐、沂、兖、单、潍、密、淄、齐、曹、濮知州,谕以此意,使阴求部内豪猾之士,或家富而多权谋,或通知术数而晓兵,或家富而好施,如此之类,皆召而劝奖,使以告捕自效,籍其姓名以闻于朝。
所获盗贼,量轻重酬赏。
若获真盗大奸,随即录用,若只是寻常劫贼,即累其人数酬以一官,使此辈歆艳其利以为进身之资。
但能拔擢数人,则一路自然竞劝,贡举之外,别设此科,则向之遗才皆为我用,纵有奸雄啸聚,亦自无徒。
但每州搜罗得一二十人,即耳目遍地,盗贼无容足之处矣。
历观自古奇伟之士,周处戴渊之流,皆出于群盗,改恶修善,不害为贤,而况以捉贼出身,有何不可?
若朝廷随才试用,异日攘戎狄立功名,未必不由此涂出也。
非陛下神圣英武不能决行此策,臣虽非职事,而受恩至深,有所见闻,不敢瘖默。
蓬室铭(并引) 北宋 · 陈师道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七○、《后山居士文集》卷一七
宿迁邵生筑室以蓬名,而求余铭。
铭曰:
邵也善群,其能处独。
曲几方床,土阶蓬屋。
诗书在前,图史左右。
求之古初,以复吾有。
宋故左班殿直杨君墓志并铭 宋 · 陈师锡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一
君姓杨氏,讳公佐字存忠,其先世以工书事杨行密,后遂为楚州山阳县著姓。
至和中,诏募助塞河堤,君应诏,以恩补三班奉职,稍迁至左班殿直,历监蕲州广济台州天台税。
绍圣元年七月戊辰以疾终于山阳县里正寝,享年五十有五。
君有强济之具,遇事无小大,率以谋胜,自少理家发必中机会,人莫能欺。
门内百口,事长抚幼义居数十年,亲疏无间言。
初执母丧,将禫除,有神降于繐帷之间,仪像若母之平生也,闻者异之。
岁饥,君大捐金谷,分赈闾巷,病者发药,死者给槥,赖以济者多矣。
处士徐积孝廉节行,远近宗之,少所许可,独谓可与游者,由是乡人加敬焉。
山阳据东南都会,老子久废不治,君力营之,踰年而成,斋宇严丽,遂冠一方。
娶邵氏,继室周氏,四男子,景庶宿州助教,景雍黄岗县令,景庠卫州司户参军,景序谷熟县主簿
女三人,适进士景纯盱眙县朱英右承务郎苗仲泾。
孙男女二十有二人。
始余自御史谪官为宿迁县,景雍实主县簿,好学,从余游,以书抵余曷得吉卜,以九月辛酉奉先君之丧,葬于县安乐乡祖茔之次,泣而求铭,辞不获命,铭曰:
笃义于宗,散利一乡,饰我子孙,服从义方。
谁其知之,行久则彰。
诚孝通幽,倏然灵光。
国士与游,乡论允臧。
纳铭黄垆,万世之藏。
男景雍泣血书,吴郡张振镌。
按:《江苏淮安宋代壁画墓》,《文物》一九六○年第八期。
应诏咨询状1135年1月18日 宋 · 叶梦得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七○、《石林奏议》卷八、《历代名臣奏议》卷八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湖州市卞山
右,臣今月十八日戌时,准尚书省递,伏蒙圣恩赐臣诏书一道,以虏人初退,陛下深怀善后之计,俯以攻战之利、守备之宜、措置之方、绥怀之略,特加访逮。
臣材质朽钝,识虑褊浅,不足上裨大议。
然念顷岁擢自闲废,骤承圣知,度越稠人,滥闻政事。
虽奇穷闇拙,奉事清光之日无几,而眷遇识拔,天地生成之赐实与众异,铭镂肺腑,久未知报,日夕愧负,若无所容。
比者逆臣刘豫敢挟黠虏,称兵内侮,犬马之诚,虽不胜忠愤,而职在散地,朝廷成算,非所预知,是以不敢犯分妄言。
姑因职守所当行,窃献其末议。
今贼众败亡,王威始震。
陛下天纵神武,坐制彊敌之馀,尚怀谦慎,博询群议,不遗疏远,曲记孤愚。
此见陛下战胜而不矜,功成而不有,舍己从人,至诚乐与之意,必将上追文武之用心,以还祖宗之盛。
于此不言,臣罪大矣,敢殚竭底蕴,试效万一,惟陛下垂惠采择。
臣闻《洪范》言人君三德,曰正直、曰刚、曰柔。
天下之变无穷,古之帝王御之不过有二:苟非平康之世,彊弗友则克之以刚,燮友则克之以柔而已。
自陛下即位及今,虏凡三入寇。
其始冲突至于维扬,临江而不敢渡。
明年渡江至于钱塘四明,归而立刘豫
今遂与合谋,并兵长驱并至。
方其临江不敢渡,盖不能无畏于我;
弃而不守,故明年复为南渡之计,然犹未敢有意中原。
贼归之后,我不即抚定,置而不问者累月,故始萌其奸计,取而与
我复委而不与之争,遽别为此疆尔界,视真若吾邻,迁延顾避,入寇者不得击,归顺者不敢纳。
骄于上,民绝于下,所以偃然自谓得志,无复忌惮,阴导犬羊,以图侥倖。
我愈退,贼愈进,我愈怯,贼愈彊,此其故何哉?
殆吾谋臣失计,而一于用柔者胜也。
向使维扬之后有以御之,固无钱塘四明之役;
钱塘四明之后有以御之,固无今日之役。
今幸赖陛下睿明英武,赫然独断,出贼不意,决策亲征,是以凶焰首摧,狼狈失措,旷日持久,卒至于遁。
历岁之失,一朝正之,天下孰不鼓舞感悦?
豫计已穷,虏气已慑,此乃陛下宏济艰难,反于用刚之时,不可不乘此遂定兴王之业。
臣前尝妄谓克复大统,平定中原,当自此始者,诚有待于是。
然为之当有其序。
盖有进讨之策,有招纳之策。
数路并进,一举而荡平之,此进讨之策也;
广敷德意,以次而怀徕之,此招纳之策也。
进讨而不及招纳,招纳而不及进讨,皆未免有偏胜。
何者?
进讨之策,非兵彊将选,财丰食足,未可遽动。
招纳之策,苟因人心,无不可为。
数年之间,欲以郡归,有如海州者,欲以县归,有如宿迁者,举众内附,少者数百人,多者数千人,亦无时而无。
陛下察此人心,岂尝一日忘本朝乎?
果吾进讨之具无不兼备,举而用之,固不为难;
若犹未也,则先招纳,后进讨,自不失其序。
臣请言之。
臣往年待罪江东,得情实最详。
阘冗凡材,年踰七十,其子璘狂悖惨刻,尤不为其下所伏。
自行什一法重歛于民,外以奉虏,岁几三百馀万;
又远事关中,疲竭内地。
民困贪暴,痛入骨髓,日夜引领以望王师之至。
其告于吾人者,或曰「天兵速来,过今年则人心慢」,或曰「我非顺番,但能以大兵主张得我,我无不归」。
此言人所共闻也。
今虏复以十馀万众,屯聚几百日,数路骚然,彊者签为签军,弱者聚而转饷,调度百色,必非能素办,皆当尽出诛求。
戈带甲,三冬暴露,非特民怨,兵且怨矣;
非特困,虏且困矣。
若陛下以天地大德,涵覆无外,尽洗从伪之民而一新之,许其来归,孰敢不从?
待其昏迷不恭,尚怀顾望,则临之以兵,孰敢不服?
臣愿陛下与大臣熟议,定此二者。
先下哀痛之诏,开喻伪境,历叙日者不即抚定之意,深自引咎,若曰非民忘我,我自失之,原其沦陷,出不得已。
使廓然皆知陛下待之与父子者异,则立为赏格以募之,以州降者授以州,以县降者授以县,挺身或举众来归者,处之皆勿失其所。
命边吏多募信实之人深入传告,或说客辩士因其人而动之,必有相继送款如海州宿迁者,此吾不血刃而坐复境土之道也。
益戒有司训练将士,储积粮饷。
若秋冬之间,虏与复至,不过进则攻战,退则守备而已,前日已事之验,固自可见。
若虏与不至,而吾民犹有畏虏不即听者,则待吾进讨之具备,申饬诸路,约日齐举而深入之,彼孰肯终舍顺从逆、舍宽从虐哉?
孤身独立,众散亲离,少假岁月,非我擒,则豫必弃而奔虏,或吾民有图而献者,此必至之势也。
二议既行,陛下诏臣四事自存乎其间。
所谓攻战之利者,见可攻而攻,见可战而战,不可预言。
但纪律修明,士气奋张,将帅乐于为用,不怀顾却,胜而不骄,不用而不惰,则在我有常胜之道。
今之兵勇锐视前不侔矣,尚恐罢冗者未尽汰,骄惰者未甚戢,将帅之材犹未甚广。
盖自军兴,号为兵者,皆大将自募与招安之盗贼,贵多而不贵精,偏裨亦出其选。
朝廷藉之为用,未尝别自简擢。
臣愿稍修军律,以前后号令约束损益,立为法制,以整齐之。
自汰其不足用,而诛其不律者。
统制统领官各使上其材能勋阀,朝廷更加审覈,时拔其能者,付之以事,或使自当一面。
兵将无滥,令明肃,开阖在上,权不偏重,则何往而不胜也?
所谓守备之宜者,防秋、防冬之事,前此戒严则举,解严则废,未尝修之于无事之日。
是以事至旋谋,亦多苟简文具。
今要害之地,莫大于择人。
近岁或专委武夫,或取之负犯之吏,或姑录其人,不问所长。
幸而得人,或迁徙无常,或不与之兵,或有兵无食。
至于邻比策应牵制,相为掎角,皆未尝预讲。
其尤为大害者,斥堠不明。
往岁维扬,师在泗州,犹疑其非虏;
今者承州,入境而后知之。
夫以大军会集数月而后兴,越数千里而后至,尚不及知,况其他乎?
臣愿应守御之地,亟择人分任,量其守之大小而与之兵,与之兵必足其食。
使各条上方略,可自守则如何守,自守不足则如何援。
凡山川险易,道里远近,镇戍疏密,控扼急缓,详考利害,一二规画。
朝廷与大将择其便利必可行者,授之以为成法,无事则习之,有警则行之。
少假其权以尽其能,久其任以责其效。
别立探报之法,广行收募,不必拘以一色,使敌情虚实进退皆前期而知,无出所不及,则何守而不固也?
所谓措置之方者,其目不一,要莫先于财用。
今朝廷之兵,付之诸路大将者,皆非承平之所有,而粮饷调度犹以有司之常法责之转运使,否则出内帑之积以济之。
设有非常之用,则旋为经画,或不免取于民。
未有一定之制,此岂可久哉!
天下之财非不足,但岁久法弊,废而不举,及当因时而为之者未讲也。
唐制,诸道贡赋别而为三,有上供,有留州,有送使。
本朝大略因之。
上供之外,留州者,逐州之所用也,送使者转运使之所领也。
唐制,财用通而为一。
本朝转运使所领,非两税常入,其他皆别为诸司
自军兴,职守不严,事多权宜,监司一于侵夺,州县一于隐藏,苟济目前,寖生欺弊。
盖上供犹有阙者,其馀遗漏失陷,虽朝廷不尽察也。
臣窃以为宜尽取天下诸司所掌,会其实数,稍分别之,严其上供、留州、送使之辨。
应行在支费有定式者,以上供责之户部
诸镇大将逐月供亿,以送使责之转运使
别为一司,尽总其馀财赋,一金以上,皆使通领,周知其数,而斡旋之。
户部转运使所不足,取以均济,他皆籍之,以待非常之用。
参较虚实,钩稽出入。
凡法令所当变通,职守所当分合,利害所当兴变,有无所当乘除,存而封桩,转而支移,非常法所得拘者,一以付之,朝廷但制其可否之节、取与之度。
事有专责而权不分,则缓急可以取办也。
所谓绥怀之略者,招纳之策既行,大者固已举矣。
更令边吏,未收复者,勿辄侵扰,以待其至;
已收复者,数下诏令,蠲其疾苦,以慰其心。
时遣使命,导之温言,以通其意。
阜通商贾,济其乏绝。
察吏人害民者去之。
转徙复业者,量借之种粮。
豫犹敢来争,则为出师以捍禦。
其领众来归者,随其多寡授之邻近逃绝户之田,旧有官者复其官,有才能者时擢而用之。
则居者不失其所安,来者不失其所归也。
论豫之事,所以处中国者,不过于是,若虏之变诈,则不可尽测。
议者或谓,虏黩于用武二十馀年,吴乞买与黏罕分国并处,自不相制,契丹亦有兴者,其国已衰弱,乃天亡之日,必不能再举以仇我。
或曰:彼欲搏噬于我久矣,方藉累胜之资,跨有燕晋,困兽犹斗,岂以一败,遂不复较?
豫本无功于虏,非有腹心缔固之交,导之使来,无成而归,或惩其轻妄,更有废置,或惧而改图,别出奇诡,此皆不可知。
然臣尝论,自古中国与夷狄本不相为盛衰。
匈奴雄于北方,至冒顿而愈炽,汉高帝以三十万众围于平城,仅以身免,然不害其降子婴、诛项籍,以有天下。
至于元、成之际,五单于争立呼韩邪单于来朝,为之改元,不复更能窥边,而汉亦自是不振,夺于权臣矣。
突厥当隋末,控弦百万,群盗悉臣尊之,唐高祖始毕可汗兵以定乱,亦为之屈,然不害其父子并与创建数世之业。
至宣、懿之后,素所患者吐蕃破散离析,以数十州来降者相继,而唐亦迫于藩镇而亡矣。
华戎异域,天固限之,两盛不能相倾,两衰不能相救。
诚有汉高帝唐高祖父子,虽冒顿、始毕何害?
即纷乱如五单于,残灭如吐蕃,何补元、成、宣、懿之治?
自靖康以来,常患以虏之盛衰为我之彊弱,故事每拘制,不得尽为。
今虏在万里之外,既不可必得其实,则亦不必观彼而后为之所。
陛下以至诚不息之心,日新盛德,作兴于上,小大之臣,咸怀忠良,国尔忘家,公尔忘私,奔走于下,修明庶政,共成内治,则虏虽彊,尚不足畏,况于豫乎?
二圣未还,陛下圣孝纯至,必有拳拳于虏者,然连年遣使,初不得其要领。
今兵端自彼,我固有辞,非使有所耸动,安能惧而悔祸?
臣久伏田野,不知时事,管穴所窥,实为迂陋。
干冒天威,臣无任惶惧激切屏营之至。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左朝请大夫全州汪君墓志铭绍兴十三年十二月1143年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九一、《浮溪集》卷二六、《新安文献志》卷八四 创作地点:江苏省镇江市
新安汪氏,见于隋末唐初。
五季之乱,有自黄墩徙婺源者,以赀雄饶、歙间。
数世而至君之高祖讳某,擢进士第,起家为秘书丞,赠光禄少卿
曾祖讳某,官至尚书都官员外郎,赠中大夫
祖讳某,官至奉议郎,赠少傅
三世踵相蹑登进士第,世有清德,为江南闻家。
皇考讳槃,少傅长子也。
少傅春秋高,就养左右不求仕,而纵其弟藻于学。
藻复与君连取科第,里人荣之。
皇考以君赠大中大夫
君讳恺,字伯强
少奇颖浑厚,甫冠,为有司所推,入太学诸生,有能文声。
绍圣四年,解褐调常州晋陵主簿,用荐者升通仕郎、为宣州太平县
坐小法免,授岳州录事参军
丁大中忧,服除监泗州军资库
会盐筴兴,朝廷选君监泰州海安镇盐场
课最,改宣义郎知淮阳军宿迁宣州宁国县。
丁太硕人王氏忧,服除添差通判饶州,除知常州汉阳军吉州,未行,移处州
到官未几,复移知抚州
期年请奉祠,得主管江州太平观
秩满,起知袁州
于是资政殿学士叶梦得给事中胡交修以十科善治财赋荐君,擢提举两浙东路盐香、江南西路转运判官
莅事两月,除知江州
奉祠,得主管台州崇道观
久之,起知全州
君之官簿如此。
岳州平江民以竞渡斗死。
狱上于州,守恶令,欲深探其狱,株连数百人。
时大暑,牢户皆满。
君止系其当罪者数人,馀悉平反出之。
守大怒,君引法力争,守不能屈。
太平有为五斗米道者,相传能致雷雨,迕者立死。
县檄尉捕,尉辞。
君不俟众,躬造其庐,人为君惧,卒禽之置于法。
靖康初,朝廷诏令未通,饶州酒官郝升者,出军伍,怙勇挟奸,持郡短长,郡守不能制而深怨之。
会盗侵旁郡,举城皆奔,升之子亦佩剑出城,为关吏所录,守即诬以叛,并共械于狱,将斩之。
君曰:「急装时以刀剑自卫,人情也,可尽诛乎」?
持之数日,升与其子皆免。
君之将如处州也,敌已至会稽,人皆劝君毋行,君不听。
既而溃兵四集,君求所以绥驭之术,至不解衣而寝者两月。
寻移抚州,未行间,王𤫉马俊兵入属邑,州之南北数百里皆震,新守入境不敢行。
民挽留君,君曰:「此吾心也」。
乃调护其众,使出疆,而民初不知。
未一月,盗宫仪焚处州,于是人人思君,至于感泣。
抚州民许以女归其邻久矣,既而悔之,一日白官,女死于兵半年,请公署为异日之信。
君立械其人于狱,僚属愕然。
君笑曰:「女诚死,不白官也,必女家不良,其父欲盗吾判耳。
请为诸君致其女」。
明日而女果出,人以为神。
绍兴十二年八月某甲子,以疾卒于饶州德兴县所居之第,春秋七十有三。
积官至左朝请大夫
君刻意学问,欲直造作者之域,而不乐为科举之文。
未第时,见秦少游括苍少游奇其文,以手书勉之,然未尝引以自名。
平居孝友清修,日以慕古人、追前辈为事,循循然有德君子也。
及守官临民,则精明刚正,人不能欺,亦不能夺,而卒归于忠厚。
方大中无恙时,承数世清德之后,家贫不能自如,君之所以养志周旋者,无所不至。
时二妹未行,大中以为忧,君继纳两妇,皆公卿大家,乃尽举其嫁时衣珥分遣之,不名一钱。
及官至五品,遇恩当任子,而首任其弟,人以为难。
先是君恬于进取,数免稀迁,居閒之日多。
洎大中与太硕人弃诸孤,家徒四壁立,无置锥可耕。
君合兄弟数房,同食其所得之俸。
他人见之,若不堪其忧,而君绝甘分少,于长幼亲疏必均,未尝以一介取诸人。
客至,饭蔬相对,清淡终日,出于至诚。
乃并其家仆隶儿童,亦怡然无不满之色,可谓贤也已。
故卒之日,无不出涕。
凡三娶:初室吕氏,次蒋氏,次李氏。
朝散郎、赠通奉大夫吕全、宣德郎蒋珍、中散大夫李演之女,而观文殿学士蒋之奇枢密使李咨之孙也,皆封宜人
三子。
曰尧举,右迪功郎铸钱司催纲官
舜举右修职郎漳州龙岩县
仲举,未仕。
一女,适进士俞允恭
尧举等以十三年十二月丁酉,奉君葬饶州德兴县龙溪少傅墓南三里。
藻虽于君为诸父,而少君九岁,少同学,长同仕也,是宜为之铭。
铭曰:
呜呼!
人皆乐其所忧,而君独忧其所乐;
人皆丰其所约,而君独约其所丰。
以孝友纯诚懋其本,以康宁寿祺赍其终。
故所居人慕之,所莅民思之,无秋毫愧怍于其中。
盖古之德人,今之循吏也,尚千万年,勿毁其宫。
宋故扬武翊运功臣太师镇南武安宁国军节度使醴泉观使咸安郡王致仕赠通义郡王韩公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九一、《鸿庆居士文集》卷三六、《三朝北盟会编》卷二一八
建炎三年冬,金人合诸种数万骑,绝淮溯江,鼓行而南,如践无人之境。
一时将吏望风逃散,窜伏草莽閒,无一人敢婴其锋者。
当是时,太师镇南武安宁国军节度使咸安王韩公,以两浙西路制置使提孤军驻扬子焦山,募海舶百馀艘,具糗粮,治器械,进泊金山下。
连舻相衔为圜阵,东向邀其归路。
植一帜,书姓名表其上。
金人望见,大笑曰:「此吾机上肉耳」。
平旦,拥千舟噪而前。
先是,公命工锻铁相联为长绠,贯一大钩,遍授诸军之伉健彊有力者。
比合战,分蛮舶为两道出其背,每缒一缏,则曳一舟而入。
大酋立万马江上,锐为救,孰视躁扰,莫能进一步。
曾不逾时,掩获数百舟几尽,遂大败,闭壁不敢复出。
已乃并治城西南隅,凿一大渠,亘三千里,欲潜师度建康,而地势高仰,潮不应。
一日,乘南风,纵火千馀筏抗吾师,破巨浪,冒百死趋瓜洲渡
公曰:「穷寇勿追」。
纵使去,于是录俘囚,束之,沈江中,金帛尽分麾下;
赆遣吾人之被系执者,书妇女州里姓氏,揭诸道,以访其家。
然后献捷行在所
是后,两淮交兵,伏尸流血,千有馀里,而虏人卒不能饮一马于江者,繄公扬子一战之捷也。
公讳世忠字良臣绥德人
年十八,始隶延安府兵籍。
剽悍过绝人,不用鞭辔,骑生马驹,挽彊驰射,勇冠军中。
家贫无生产业,嗜酒豪纵,不治绳检,间从人贳贷,累券千数。
遇出战,则跃一马先登,捕首虏驰还,得金币偿之,率以为常。
尝从统制官党万战银州,方解鞍顿舍,而贼骑出间道,直捣其营,万狂顾不知所为。
公袒裼持一戈,率其徒战却之。
万兵来援,殿而还。
又尝遥见一酋,金甲朱旗,护兵,意得甚,公驰一骑刺杀之。
后谍知为贵将驸马郎君兀謻者。
大帅张深表其功状上之朝,而宣抚使童贯怒不先己,黜其功不录。
宣和初,妖人方腊起青溪,不旬朝,众数万,破衢、婺、杭、睦、歙五州,江淮大震。
徽宗诏诸将发兵捕诛,时公隶统制官王禀
行次浙河,别将王渊驻兵在焉。
公扣马而进曰:「公领骑兵,而战非其地,奈何」?
矍然问曰:「汝为谁」?
答曰:「韩世忠也」。
善其言,移屯据便地。
翌日,纵骑搏贼,公率所部突其旁,贼惊奔,追杀无噍类。
喜甚,饮公酒,悉举饮器授之。
会禀卒,遂从不去。
方腊授首,例补承节郎
河朔山东群盗蜂起,大者攻犯城邑,小者延蔓岩谷,多者万计,少者千百为聚。
魏博则有杨天王之流,青、徐、沂、密如高托山等,至不可胜数。
公方从王渊招捕于两河之间,而捉杀制置使梁方平又请公自副,除山东之盗,公皆次第讨平之。
以功,累迁武节大夫
靖康末,金人围太原枢密使会诸道兵赴援,而张师正统胜捷一军,号精锐
尚书李弥大素不知兵,欲诛一二裨佐,立威以彊军政。
太原不守,师正遁归,弥大斩以徇众。
反侧汹汹,又不时抚定。
一夕溃去,所过焚掠,官军莫能抗。
圣皇帝诏公讨捕,公晨夜兼驰至宿迁,单骑扣其营,大言曰:「我辈山西良家子,好勇尚气,岂肯作贼?
此李公缪妄,使若等求活于草閒耳」。
众素伏公勇,相视慨然,投戈免胄,请从公自归。
公杖马箠护之而还。
渊圣召见嘉奖,面赐袍带,正受单州团练使
今天子以兵马大元帅驻军济州,群臣劝进,公偕诸将陪扈至南京
上即位,进嘉州防禦使御营平寇将军
再幸维扬,又负櫜鞬以从。
建炎二年统制官苗傅刘正彦扈隆祐太后驻跸临安府
明年春,乘舆亦自维扬至。
正彦辄起异图,拥众伏阙,杀枢密大臣,与中军统制吴湛通为囊橐,裒凶聚慝,视君父无如也。
于是观文殿大学士特进张公浚,以礼部侍郎御营参赞军事檄召诸将除君侧之恶。
公时以所统军承宣使,自淮阳海道来,舟次平江境上,檄书适至,公读之,怒发冲冠,椎床大呼,雪涕誓师,共除凶逆。
人人感厉,争先请行,遂偕丞相张公、故太师张公俊、故少保吕颐浩,合兵倍道而进。
苗傅弟翊伏赤心军伺击于临平山下,公曰:「乳臭儿敢尔耶」!
一战驱之,直抵北关,而正彦已拔栅宵遁矣。
越日,公入见曰:「主辱臣死,臣誓不与之俱生,请缚二凶以快中外之愤」。
上壮其言,酌巨觥劳遣。
公即日就道,至建州浦城追及之。
等阵而待,正彦突一骑拒战,其锋剽甚。
公手格正彦,禽之,吏士欢奋,亦就缚,卒槛二凶以献如言。
上亲御翰墨,书「忠勇」二大字赐公,制除检校少保武胜昭庆军两镇节度使
四年,金山捷书至,除检校少师,改武威感德军节度使。
制曰:「兵要害,邀击其归,大振军声,杀伤过当。
犬羊震叠,知国有人」。
至今天下诵之。
金人退舍,群盗尚猖獗如故时,范汝为据建州曹成、马友、李横众数万,转掠湖南北,而刘忠者,冠白毡笠自表,最彊盛。
上面命公副参知政事孟公庾福建江西荆湖南北路宣抚使
公次建安城而阵,汝为虽不敢出一甲,而婴城固守,弥月不下。
公周视城堞,一日,伺其怠,梯而上,将士随之,尽夷其党,而建州平。
遂卷甲循江西路入湖南
公语其下曰:「等乌合无斗志,非汝为比。
迫之则并力,玩之则生奸,一谕以招抚,一戒以剿除,俾自择已」。
后其徒更相猜贰,倒戈相诛,或畔散,或伏降。
惟白毡笠者,负山阻水,旅拒自如,欲老我师。
公曰:「忠作贼耳,欲何待」?
一夕,部勒诸军,分数道并进,忠大穷,驰小舟跳出。
有顷,徒中持忠首至,湖道亦平。
旋师建康,是岁建炎四年也。
淮南东路宣抚使
宣和末,金人犯京师,议者皆谓:彊胡不量彼己,昧死一来,忽见天子宫阙、苑囿、城池之大,愗愗然莫相知,而五路之师日至,间其疑惧,压以重兵,而与之讲,庶几景德澶渊之盟,足以为德。
无何,劫寨一跌,始有轻视中原之意。
积五六年,举国大入,超邑越都,通行无所累。
南至潭湘,东暨吴粤,皆罹其毒。
诸将按兵坐视莫与校,惟公自负其能,独与虏角,何其壮也!
北方之俗善骑,壮士健马被铁衣数重,上下山阪如飞,矢刃不能伤,故常以骑兵取胜。
公在建康,蒐东南恶少年敢死士为一军,教以击刺战射之法,号「背嵬军」,如古羽林、佽飞、射声、越骑之俦,履锋镝,蹈水火,无不一当百。
于是胡马牧淮楚间,公至天长之大仪,与之遇。
虏酋孛堇挞也拥铁骑奔突而前,背嵬者人持一长柄巨斧,堵而进,上揕其胸,下捎其马足,百遇百克,人马俱毙。
又自出新意,创「剋敌弓」,斗力雄劲,可洞犀象,贯七札,每射铁马,一发应弦而倒,虏大震骇,若有鬼神。
捕获千人长、万人长,铠甲器械甚众。
又转战至高邮,卒擒挞也等,具舟载俘获献之朝。
至是,胡人一再败衄,稍知沮畏,虽时时小入盗边,无复跳梁不制之患矣。
少师、横海武宁武安军镇节度使
公生长兵閒,习知戎事,而天资拳勇,未尝以一毫挫于人;
临机制胜,一出于意造,故能以少击众。
刘豫聚兵泗上,公戍山阳与之对垒,屡战破之。
尝乘胜逐北,踰淮泗并符离,径淮阳宿迁
亟召北军四面而至,围之数重。
公按甲不动,俄麾其众曰:「视吾马首所乡」。
奋戈一跃,已溃围而出,不遗一镞,按辔而旋。
公曰:「虏易与耳」。
益治兵赴利,进攻淮扬。
虏酋挞里孛堇者,骁勇盖众,独出跳战,不胜而逃。
马太师亦号勇将,欲乘两虎相毙之势,奋迅而出,亦重伤败去。
退而太息曰:「名不虚得矣」。
师旋,斩捕首虏过当,封英国公
会虏主遣完颜乌陵孛堇来聘,请以太上皇梓宫、皇太后銮驾来归,除前事,复故约,上曰:「诚如书,吾能忍诟以从」。
使驲五反,岁行两周,而和戎之议定,两地宴然解兵彻警。
公自山阳造朝,拜枢密使,貂冠赤舄,入侍帷幄,极人臣之道。
阅数月,思避时柄,上书解机务,不许。
章累上,且曰:「臣蒙国厚恩,誓捐躯战场,效一死以报。
今以非材承辅枢极,进陪国论,实怀危溢之惧。
所冀天慈,俾解将相之官,以祠官奉朝请
日望清光,不胜区区至愿」。
上不能夺,加太傅镇南武安宁国军节度使,充醴泉观使、咸安郡王,恩礼褒崇,度越前比。
公受命已,杜门谢客,绝口不论兵。
时跨一驴,从二三童奴负几杖,操酒壶,为西湖山水之游,解衣藉草,命酒独酌,兴尽而返。
平时将佐部曲,皆莫见其面。
以二十一年八月四日薨于私第之正寝,享年六十三。
方公被疾,上饬太医驰视,问劳之使相属于道。
疾益侵,始用公请,册拜太师致仕。
讣闻,不视朝,赗赙加等,遣中贵人护丧事,赠通义郡,官其亲属九人。
呜呼!
靖康建炎,戎狄内讧,天下多故,公起行间,忠愤感发,奋不顾身,以徇国家之急。
建阳之役,手擒二叛;
金山之战,酋渠奔命,仅以身免。
然后驱攘群盗,四封之内埽荡无馀。
方是时也,诸宿将便屯江左,公独留戍山阳
孤垒块然,旁无蚍蜉蚁子之援;
蔽遮江淮,屹然如金城汤池之固。
中兴之烈,公为第一。
主上英武,所以驾驭诸将,虽隆名显号,极其尊荣,而干戈鈇钺,亦未尝有所私贷,故岳飞范琼辈皆以跋扈赐死。
惟公进而许国,杖一剑戡除大憝,为社稷之臣;
退释兵柄,以功名富贵始终。
官一品,为公师,持三镇戎节,累封大国,进爵称王,赐号「扬武翊运功臣」,食邑一万三千七百户,实封五千九百户。
泽流子孙,书勋竹帛,追配前哲,可谓贤也已!
曾祖则,赠太师国公
祖广,赠太师国公
考庆,赠太师国公
元配秦国夫人梁氏,今配魏国夫人氏。
四男子:彦直左朝请大夫、行光禄寺丞,兼权尚书屯田员外郎
彦朴,右奉议郎直显谟阁
彦质,右奉议郎直徽猷阁
彦古,右通直郎直徽猷阁、充两浙西路安抚司主管机宜文字
八女:右朝散郎通判饶州曹沾,左迪功郎、充广安军教授冯用休,左迪功郎、充详定一司敕令所删定官万修左迪功郎、新授福州怀安县主簿刘苢,左迪功郎、新授婺州东阳县尉胡南逢右承事郎、充秘阁修撰张子仁,其婿也;
二人奉道为黄冠。
孙男四人:梃,右宣议郎直秘阁
杕,右宣议郎直秘阁
格,右承事郎
栩,右承奉郎
公御军严而有恩,纪律修明,不以赏罚佐喜怒;
藜羹糗饭与众均,士以故乐为用;
摧锋陷坚,百战不殆,威名凛然,天下想见其风采。
太母行殿归次国门,将相大臣班迎道上,太母坐帷中,顾左右曰:「韩某孰是?
虏中皆知其名」。
既而嘉叹久之。
间遇朝谒,传呼道涂,老幼夹路,倚舂释担,聚观太息。
上所赐诏皆亲札,云章宝墨,奎壁之光粲然,集而录之,为若干卷,锦囊玉轴,子孙世守之,为希代之宝。
公病且革,故时将吏问疾卧内,公曰:「历事三朝,大小百馀战,冒白刃,中流矢,未尝退衄,瘢疻尚存」。
发衣视之,举体皆是。
「赖天之灵,得全首领卧家箦而没,诸君尚哀其死耶」?
彦直等以其年十月庚午,举公之柩,合祔于平江府吴县胥台灵岩山秦国夫人之墓。
于是寺丞过余请铭。
曰:「太师咸安王,中兴名将,盍奏乞本朝有名位、能文章名公卿大夫功德者为之辞,以诏后世?
以罪斥,辞不敢」。
距今七年,韩氏书谒无虚月,请益坚。
会余蒙恩除罪籍,遂不辞,乃即平日所见,志其大者,而系以铭。
铭曰:
炎正中否,有来天骄。
牂羊之首,坟犬为妖。
万骑控弦,鼓行而至。
诸将按兵,拱手坐视。
暨暨韩公山西之雄。
赤心许国,谊不营躬。
群枭噪欢,伏阙称乱。
奋梃一呼,奉头鼠窜。
手格二叛,槛载而归。
磔之东市,封为鲸鲵。
胡马饮江,千艘北渡。
公挺一身,塞其归路。
犬羊胆落,江水为丹。
电埽霆驱,威憺八蛮。
移屯楚甸,坐镇千里。
长城隐然,彊寇气死。
释兵十万,归居庙堂。
玉带金鱼,异姓之王。
麒麟图象,中兴第一。
巍巍堂堂,莫与公匹。
国恩粗报,哿矣归休。
奉身而退,以老菟裘
大雅君子,明哲是保。
一马二童,担夫争道。
乌乎逝矣,生虽有终。
与宋亡极,惟公之功。
阖阊之西,灵山之麓,有坟岿然,过者必肃。
奉诏条(谨按魏郑公谏录徵亡太宗遣人至宅就求其书得遗表一纸始立稿草字皆难识惟有数行乃稍可分辨云云)具边防利害奏状1135年3月30日 宋 · 李纲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三十九、全宋文卷三七一○、《梁溪集》卷七八、《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七一、《宋史》卷三五九《李纲传》下、《历代名臣奏议》卷八四 创作地点:福建省福州市
右,臣伏奉诏书,以伪齐、金人贼马退遁,令臣深思熟讲,凡今攻战之利、守备之宜、措置之方、绥怀之略,条具来上。
臣仰荷圣恩,怜臣孤迹,尝备位于近司,察臣迂愚,有千虑之一得。
虽以罪戾,屏伏海滨,曾不遐遗,以国家边防恢复大计,特降清问。
顾臣学术阔疏,智识浅短,何足以称诏旨而裨庙略之万一。
敢竭狂瞽,以塞明命,伏惟陛下留神采择,臣不胜幸甚。
臣窃以僭逆之臣,挟强悍之虏,提兵南向,俶扰淮壖,其意盖料朝廷蹈前日退避之辙,得以乘间渡江,凭陵东南。
不虞六飞亲临江上,号令既行,赏罚既明,将士摧锋,俘馘系路,虏气挫屈,潜师遁逃。
此盖陛下睿谟宏远,天威英断之所致,宗社无疆之休,中外臣子之共庆也。
然臣区区之愚,窃愿陛下勿以贼马退遁为可喜,而以僭逆未诛、仇敌未报为可愤;
勿以保全东南为可安,而以中原未复、赤县神州犹污于腥膻为可耻;
勿以诸将屡捷为可贺,而以军政未修、士气未振,尚使狂寇得以潜逃为可虞,则中兴之期可指日而俟矣。
臣谨考往古之迹,揆方今之宜,条具攻战、守备、措置、绥怀之策以献。
议者或谓贼马既退,当遂用兵为大举之计,臣窃以为不然。
譬如奕棋,先当自生,乃可杀敌,生理未固而欲浪战以侥倖,此非制胜之术也。
高祖先保关中,故能东向与项籍争;
光武先保河内,故能出征以降赤眉、铜马之属;
肃宗先保灵武,故能破安、史而复两京。
今朝廷以东南为根本,傥不先为自固之计,将何以能万全胜敌?
又况将士暴露之久,财用调度之烦,民力科取之困,谓宜大为守备,痛自料理,使之苏息,乃为得计。
议者又谓贼马既退,当且保据一隅,以苟目前之安,臣又以为不然。
譬如弈棋,舍局心而就边角,迫蹙褊小,浸以衰微,何以取胜?
秦师伐晋,以报殽之师;
诸葛亮佐蜀,连年出师,以图中原。
不如是,不足以立国。
高祖汉中,谓萧何曰:「吾亦欲东耳,安能郁郁久居此乎」?
光武隗嚣,诏岑彭曰:「人苦不知足,既平陇,复望蜀」。
此皆帝王以天下为度者也,不如是不足以混一区宇,戡定祸乱。
又况祖宗之境土,岂可坐视沦陷,不务恢复?
今岁不征,明年不战,使贼势益张,而吾之所纠合精锐士马日以损耗,何以图敌?
谓宜于防守既固、军政既修之后,即议攻讨,乃为得计。
此二者守备、攻战之序也。
至于守备之宜,则当料理淮南、荆、襄以为藩篱。
淮南、荆、襄者,东南之屏蔽也。
六朝之所以能保有江左者,以强兵巨镇尽在淮南、荆襄间。
故以魏武之雄,苻坚石勒之众,宇文、拓拔之盛,卒不能窥江表。
后唐李氏有淮南,则可以都金陵
其后淮南周世宗所取,遂以削弱。
今朝廷欲为守备,则当于淮南东西及荆襄置三大帅,屯重兵以临之。
东路以扬州,西路以庐州荆襄襄阳帅府,分遣偏师,进守支郡,小筑城垒,如开新边。
其初,朝廷应付钱粮,谓如淮东则以江东路财用给之,淮西则以江西路财用给之,荆、襄则以湖南北路财用给之。
徐议营田,使自赡养。
遇有贼马,则大帅遣兵应援。
稍能自守,商旅必通,乃可召人归业,渐次葺理。
假以岁月,则藩篱成矣。
前有藩篱之固,后有长江之险,加以战舰水军,使沿江一带帅府郡县上连下接,自为防守,则贼马虽多,岂能轻犯?
近年以来,大将握重兵于江南,官吏守空城于江北,虽有天险,初无战舰水军之制,故敌人得以侵扰窥伺。
欲为守备无他,反此而已。
或谓三大帅率重兵以屯江北,则供亿之费不赀。
臣应之曰:使三大帅屯兵于江南,亦仰给于朝廷,其费等耳;
曷若使之渡江,葺理淮南以为家计?
则朝廷异时可省经费,而藩篱之势成,为无穷之利。
守备之宜,莫大于是。
有守备矣,然后可以议攻战之利,亦当分责于诸路大帅
谓如淮东之帅,则当责以收复京东东路
淮西之帅,则当责以收复京东西路
荆襄之帅,则当责以收复京西南北路
川陕之帅,则当责以收复陕西五路。
诸路尅捷,因利乘便,收京畿,复故都,以戡大憝。
此虽落落难合,然在陛下志先定于中,而断以至诚必为之意,盖无不可成之理。
至于择将之术,治兵之政,车马器械之制,号令赏罚之权,兵家皆有常法,无待臣言;
而战阵之间,因敌决胜,临事制变者,兵无常形,又不可以预图也。
臣窃愿以为献者,在勿失机会而已。
夫机会之来,间不容发,以战则胜,以守则固;
一失其机,悔不可追。
刘表悔不用蜀先主之言。
蜀先主曰:「天下日寻干戈,事会之来,岂有终极?
若能应之于后,则此未足为恨也」。
臣窃观朝廷近年以来,失机会者多矣。
自今以往,如能保淮南、荆襄以为固,选将练卒,厉兵秣马,聚财积谷,应机而作,则以弱为强,取威定乱于一胜之间,僭逆之臣可正藁街之诛,强悍之虏岂无殄灭之日!
攻战之利,莫大于是。
此二者,守备、攻战之策也。
若夫措置之方,则臣愿先定驻跸之所。
盖万乘所居,必择形胜,然后能制服中外,以图事业。
临安平江皆泽国褊迫,偏霸所据,非用武之地。
建康自昔号为帝王天子之宅,以其江山雄壮,地势宽博,可容万乘,故六朝以来更都之。
今銮舆未复旧都,莫若权宜且于建康驻跸,控引二浙,襟带江湖,运漕贮谷,无不便利。
臣昨于建炎初建议巡幸关中为上,襄阳次之,建康为下者,以天下形势言之也;
今以建康为便者,以东南形势言之也。
淮南有藩篱之固,然后建康可都。
愿陛下与二三大臣熟计之,既料理淮南,仍诏建康守臣治城壁,修宫阙,立官府,创营房,使粗成规摹,以待翠华之幸。
近年以来,车驾所寓,因陋就简,诸事草创。
虽陛下以时方艰难,用过于俭,然宫室制度亦有不可已者。
有城壁然后人心不恐,有官府然后政事可修,有营房然后士卒可用。
惟自朝廷应副,诏有司以渐修建,庶几不扰。
此措置之方所当先者也。
绥怀之略,则臣愿先为自强之计。
夫西北之民,皆陛下之赤子,祖宗涵养之德,其意曷尝一日忘宋哉?
特制于黠虏之势,为所驱迫,陷于涂炭,故舍二百年之本朝,而事大不道之僭逆,岂其本心?
惟朝廷之力未能保覆之,故数路之民虽困于重敛,伤于峻刑,而不能以自归。
淮南、荆襄藩篱既成,壤地相接,甲兵既备,天威震惊,必有结约来归,如宿迁之民者;
必有愿为内应,如京东郡县者。
宜命诸帅优加拊循,来归者给田土,内应者予爵赏,官吏将士禄秩由旧,许之自新,孰不感悦朝廷?
近者得诸路签军,皆不杀而优恤之,自贼中来归者皆优与官秩,可谓得策。
更愿力为自治自彊之计,使陷溺之民知所依怙,益坚戴宋之心。
此绥怀之略所当先者也。
攻战、守备、措置、绥怀,皆中兴之至计,今日之急务。
圣问所及,臣已粗陈其梗槩矣。
臣伏读诏书,有曰:「朕将虚己以听,择善而从。
君臣之间,期于无隐;
利害之决,断以必行」。
臣三复圣训,不知涕泗之交颐也。
何则?
君臣之遇,号为千载一时,听言用谋,尤其所难。
未信而言,则有谤己之嫌;
交疏言深,则有失身之戒。
盖虽朋友尚不易言,而况于君臣之间乎?
今陛下求治之切,诏旨如此,而臣以忧患之馀,孤危特甚,欲浅言之则何以副陛下期于无隐之训,欲深言之则虑有犯颜逆鳞之愆,感惧交中,进退维谷。
虽然,陛下当艰危多故之秋,诏臣以丁宁恻怛之意,缄默不言,臣则有罪,有君如此,其忍负之!
敢冒鼎镬刀锯之诛,以布心腹肾肠之实,惟陛下幸察。
臣窃观陛下有聪明睿智之姿,有英武敢为之志,然自临御,迨今九年,国不辟而日蹙,事不立而日坏,将骄而难御,卒惰而未练,国用匮而无赢馀之蓄,民力困而无休息之期。
陛下忧勤虽至,而未足以成中兴之业者,则群臣误陛下之故也。
陛下自近年以来,所用之臣凡几人慨然敢任天下之重?
建事立功,与夫充位备员者,皆不逃于圣鉴。
夫用人如用医,必先知其术业可以已病,然后使之进药而责成功。
今于医者之术业初不详究而姑试之,则虽日易一医,无补病者,殆将饮药以加病而已。
平居无事,小廉曲谨,初似无过,而乏济时之大略;
忽有扰攘之故,则错愕无所措手足,不过奉身以退,天下忧危之重,委之陛下而已,不知何补于国家?
陛下亦安取此?
大槩近年所操之说有二:閒暇则以和议为得计,而以治兵为失策;
仓卒则以退避为爱君,而以进禦为误国。
众口和之,牢不可破。
然累年之间,冠盖相望而初不得其要约,翠华蒙尘而尚未有所定居,上下苟且偷安而不为长久之计。
天步艰难,国势益弱,职此之由。
大运有开,天启宸衷,超然远览,悟前日和议之失而亲总六师,惩前日退避之非而亲临大敌。
逆臣悍虏数十万众饮马江干,虽未能扫荡邀击,尽歼丑类,而天威所临,已足以使之震怖,不敢南渡,潜师宵奔。
则和议之与治兵,退避之与进禦,其效槩可睹矣!
今贼马虽退,而虏情狡狯,变诈百出,未大惩创。
疆埸相望,道里不远,安知其秋高马肥不再来扰我,使疲于奔命哉?
是宜明诏于却敌之初,求善后之策也。
夙夜为陛下深思,所以为善后之策者无他,在尽反前日之所为,解琴瑟而更张之,先定其论。
如弈棋之立意,后图其功;
如弈棋之置子,必可得志。
臣请试陈其说。
窃观自古创业中兴之主,必以兵胜而为亲征之计者,其意岂谓必冒矢石、履行阵而后可哉?
黄屋所临,人心自固,赏罚既当,士气奋张,用能成功。
高祖既得天下,击韩王信陈豨黥布,未尝不亲行;
光武自即位至平公孙述,十三年间,无一岁不亲征。
本朝艺祖太宗定维扬,平泽潞,下河东,皆躬御戎辂,真庙亦有澶渊之行,措天下于大安。
此所谓始于勤劳,终于逸乐者也。
退避之策可暂而不可久,可一而不可再。
退一步则失一步,退一尺则失一尺。
往时自南都退而至于维扬,则关陕、河北、河东失矣。
自维扬退而至于江浙,则京东西失矣。
万一有虏骑南牧,复将退避,不知何所适而可?
航海之策,万乘冒风涛不测之险,此尤不可者。
惟当于国家閒暇之时,明政刑,治军旅,选将帅,修车马,备器械,峙糗粮,积金帛,贼来则禦,俟时而奋,以光复祖宗之大业,此最上策。
牧所谓上策莫如自治也。
臣愿陛下自今以往,勿复为退避之计,可乎?
臣又观古者敌国善邻,则有和亲;
仇雠之邦,鲜复遣使。
岂不以衅隙既深,终无讲好修睦之理故耶?
东晋渡江,石勒遣使于晋,元帝命焚其币而却其使。
彼遣使来,且犹却之,此何可往?
假道于僭伪之国,而自取辱,无补于事,祇伤国体。
金人自知积怨之重,惧我必报,其措意为如何?
而我方且卑辞重币,屈体以求之,其不推诚以见信决矣。
器币礼物,所费不赀;
使轺往来,坐索士气。
而又邀我以必不可从之事,制我以必不敢为之谋。
是和卒不成,而徒为此扰扰也。
非特如此,于吾自治自彊之计,动辄相妨,实有所害。
金人二十馀年以此策破契丹、困中国,而终莫之悟。
夫辨是非利害者人心所同,岂真不悟哉?
聊复用此,以侥倖万一,曾不知为吾害者甚大,此古人所谓几何侥倖而不丧人之国者也。
臣愿陛下自今以往,勿复遣和议之使,可乎?
此二说者既定,然后择所当为者,一切以至诚之意为之,先后本末,各有次第。
俟吾之政事修,仓廪实,府库充,器用备,士气振,力可有为,乃议大举,则兵虽未交,而胜负之势已决矣!
抑臣闻朝廷者根本也,藩方者枝叶也,根本固则枝叶繁;
朝廷者腹心也,将士者爪牙也,腹心壮则爪牙奋。
今国家远有盛强之黠虏,近有僭伪之逆臣,所仰以为捍蔽者在藩方,所资以致攻讨者在将士,然根本腹心则在朝廷。
惟陛下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使君子小人各得其分,则是非既明,赏罚必当,自然藩方协力,将士用命,虽强虏不足畏,虽逆臣不足忧,此特在陛下方寸之间耳。
臣昧死条上六事:一曰信任辅弼,二曰公选人材,三曰变革士风,四曰爱惜日力,五曰务尽人事,六曰寅畏天戒。
何谓信任辅弼?
夫拨乱之主,履时艰难,资辅弼之臣同心同德,相与有为,岂易致哉?
必如元首股肱之于一身,父子兄弟之于一家,乃能协济。
高祖萧何如左右手,太宗遇房、杜如子弟,蜀先主诸葛孔明如鱼之有水,不如是不能感会风云,以成王霸之业。
今陛下选于众,以图任股肱之臣,遂能捍禦大敌,可谓得人矣。
然臣愿陛下待以至诚,无事形迹,久任以责成功,勿使小人得以间之,则君臣之美,垂裕无穷。
高祖始终用萧何太宗始终用杜、房,故能戡乱定功,卒致太平。
管仲有言曰:「知人而不能用,害霸也;
用而不能信任之,害霸也;
信任而使小人参之,害霸也」。
霸者犹如此,而况于欲恢复天下者乎?
魏郑公有言曰:「君臣同心,是谓一体,岂有置至公、事形迹?
若上下共由兹路,邦之兴丧未可知也」。
夫事形迹者未必有过举,而魏公以为兴丧未可知者,凡以无至诚相与之意,而惟嫌疑之为避,不足建兴邦之大绩故也。
陛下诚能推信任之诚,臣将见辅弼任责,而中兴之业不难致矣。
何谓公选人材?
夫治天下者未尝不资于人材,而创业中兴之主,所资为尤多。
何则?
继体守文,率由旧章,得中庸之材亦足共治。
至于艰难有为,兴衰拨乱,则非得卓荦瑰伟之材,未易有济。
武王之有十乱,宣王之有吉甫方叔召虎高祖之有三杰,光武之有邓禹耿弇、吴汉之属,太宗之有房、杜、英、卫之流,宪宗裴度武宗李德裕,皆以不世出之材,佐大有为之主,参翊佐佑,以成大业。
古今通道,其可忽诸?
然自昔抱不群之材者,多为小人之所忌嫉,或中之以黯闇,或指之为党与,或诬之以大恶,或摘之以细故。
而以道事君者,不可则止,难于自进,耻于自明,虽负重谤、遭深谴,安于义命,不复自辨。
惟至明之主,为能察小人之情伪,而辨其臣之非辜。
霍光所以见察于昭帝,房、乔所以见信于太宗也。
陛下临御以来,用人材多矣。
世之所许以为正人端士者,往往闲废于无用之地,岂非罹此谤耶?
遂使陛下寤寐侧席而有乏材之叹,怀材抱义、愿为国家宣力者无因而进前。
陛下盍亦少留圣意,致察于此?
《洪范》皇极之畴曰:「无有作好,遵王之道。
无有作恶,遵王之路。
无偏无党,王道荡荡。
无党无偏,王道平平」。
好恶偏党,皆足以为至公之累。
惟以道为公,而无好恶偏党之私,则王道明矣。
魏郑公卒,太宗遣人至其家,得书半藁,其可识者曰:「天下之事有善有恶,任善人则国安,用恶人则国弊。
公卿之内,情有爱憎,憎者惟见其恶,爱者止见其善。
爱憎之间,所宜详慎。
若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去邪勿疑,任贤勿猜,则可以兴矣」。
太宗感悟。
夫人主岂能无爱憎?
然必去爱憎而后得人以兴者,爱憎出于私情,用人以兴邦,必由于公道故也。
管仲虽仇,齐公必用;
雍齿虽怨,汉祖必赏,而况其馀乎?
陛下诚能推至公之道,臣将见人材辈出,中兴之业不难致矣。
何谓变革士风?
夫用兵之际,似与士风初不相及,然其实相为表里者也。
士风淳厚,则议论正而是非明,朝廷赏罚功罪当,而人心服,此措置所以得宜,而寖明寖昌也。
士风浇薄,则议论不正而是非不明,朝廷赏罚功罪不当,而人心不服,此措置所以失宜,而寖微寖弱也。
晋之士风尚虚浮而不事事,故当时措置乖谬,盗贼并起,而有五戎乱华之祸。
至本朝嘉祐治平以前,士风何其淳厚也!
自数十年来,非特不事事而已,奔竞争进,议论徇私,邪说利口足以惑人主之听。
元祐大臣如司马光之流,皆持正论,为朝廷长虑却顾,图久远之计,社稷之臣也。
而群枉嫉之,指为奸党,听其言则大者可族,小者可诛。
赖国家宽仁,祇从窜逐。
其后士风递相仿效,颠倒是非,变乱白黑,政事大坏,以驯致靖康之变,非偶然也。
殆今四十馀年,世变风移,爱憎之情销尽,然后朝廷始知元祐群臣之忠,褒赠官秩,录用子孙,然已何补于事?
曷若早变此风,则忠臣无诛谪之冤,国家有治安之实,两受其利,岂不美哉!
臣观近年士风尤薄,随时好恶,以取世资,不顾国体,惟欲进身,不覈事实,惟欲伤人,大詈则大进,小诋则小迁,潝訾成风,此非朝廷之福也。
陛下得一张浚,副以重权,使禦强敌于关陕。
虽以忠许国,而事失机会,不为无过,言者痛绳丑诋,诬以大恶,岂不太甚欤?
有浴日之功,足以结陛下之知,有大臣之辨,足以回陛下之听,故得自洗濯,复侍清光于帷幄之中,然其所伤已多矣。
藉使遭谤困谗之臣无浚之功,又无大臣为之辨白,而有下石以挤之者,则何以自雪于君父,冀察其不然哉?
夫朝廷设耳目及献纳论思之官,以广视听,固许之以风闻;
至于大故,亦须覈实。
使果如其言,则诛责所加,岂宜止从轻典;
使言而无实,则诬人之罪,伏谗蒐慝,得以中害善良,皆非所以修政刑也。
臣愿陛下降明诏以戒谕士大夫,使体德意,从忠厚,变近年浇薄之风。
贾谊文帝养人臣以礼义廉耻,陆贽劝德宗听言必考其实而察其情,以正典刑,不宜两置而不问,皆治道之要。
陛下诚能行责实之政,臣将见士风淳厚,而中兴之业不难致矣。
何谓爱惜日力?
臣闻之《周书》曰:「功崇惟志,业广惟勤」。
盖功以志崇,所以为之规摹也;
业以勤广,所以为之积累也。
犹建大厦,堂室奥序,其规摹可一日而成,至于鸠工聚材,则积累非一日所致。
创业中兴,何以异此?
高祖韩信,与之论亡楚之策;
光武邓禹,与之论兴汉之谋;
蜀先主诸葛亮,与论鼎立之计,皆定于谈笑之间。
高祖以五年成帝业,光武以十三年混区宇,先主得蜀亦在数年之后,盖积累而致者如此。
今陛下临御,九年于兹,境土未复,僭逆未诛,仇敌未报,尚稽中兴之业,则其始不为之规摹,其后不为之积累故也。
边事粗定之时,朝廷所推行者,皆簿书期会不急之细务,至于攻讨防守之策,国之大计,皆未尝留意,安得不为僭逆之臣、强悍之虏之所窥伺?
然则自今以往,其可不惜日力哉?
不贵尺璧惜寸阴
今日朝廷艰难,乃惜分阴之时。
臣愿陛下诏二三大臣熟议所以规摹者,凡所施为,画一条具,如立课程,以次施行。
又诏州县,使体陛下德意而奉承之。
所立期限,勿太遽以致搔扰,勿太缓以失机会,使事得其序,不扰而办,乃为得策。
夫天下无不可为之事,亦无不可为之时,惟失其时,则患之小者日益大,事之易者日益难。
正如医者之治病,其在皮肤,针烙及之;
其在五脏,汤剂及之;
至于骨髓,则虽有扁鹊俞跗,蔑以为矣。
此时之所以不可失也。
《诗》曰:「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
今此下民,或敢侮予」。
孟子曰:「国家閒暇,及是时明其政刑,虽大国必畏之矣」。
夫用智者当于未奔沈之前,千日聚之,以待一日之用。
渴而穿井,斗而铸锥,其能及乎?
陛下诚能存爱日之心,将见为无不成,中兴之业不难致矣。
何谓务尽人事?
臣窃观天人之道,其实一致,人之所为,即天之所为也。
国之将兴,百度皆举,天实祐之。
犹之农夫,尽其穮蓘之力,乃亦有
使未尝致耕耨之勤,而欲望稼穑之利,其可得耶?
天不人不因,人不天不成。
人事尽于前,则天理应于后,自然之符也。
光武以兵三千攻寻邑百万者,人也;
适雷电风雨,遂有昆阳之胜,而中兴之运启者,天也。
孙权以兵三万拒曹操数十万者,人也;
适风顺可以纵火,遂有赤壁之捷,而鼎足之势成者,天也。
谢安以兵八千击苻坚百万者,人也;
适秦师小却,遂有淝水之功,而东晋之祚延者,天也。
创业中兴之主,莫不皆然,尽其在我者,而以其成功归之于天。
孟子曰:「君子创业垂统为可继也,若夫成功,则天也」。
今未尝尽人事,敌至则先自退屈,而欲责功于天,其可乎?
臣愿陛下诏二三大臣协心同力,务尽人事,以听天命,则恢复土宇,剪屠鲸鲵,迎还两宫,必有日矣。
夫人心即天心也。
下得人心,上合天心,则无不成之功。
陛下诚能和同天人之际,臣将见中兴之业不难致矣。
何谓寅畏天戒?
夫天之于王者,如父母之于子,爱之至,则所以为之戒者亦至。
是以孔子作《春秋》,于灾异必书,以谨天戒。
臣观商之盛如武丁,周之盛如成王汉、唐之盛如文、景、太宗之时,未尝无天变,而不为灾者,以能寅畏其戒而仰合其心也。
是知人主之于天戒,必恐惧脩省,以致其寅畏之诚,则能变灾以为祥,天人之际,何其昭昭然也。
比年以来,荧惑失次,太白昼见,地震水溢,或久阴不雨,或久雨不霁,或当暑而反寒,乃正月之朔日有食之。
此皆天意眷佑陛下,丁宁反覆,以致告戒。
陛下虽尝降诏,俾士大夫各修厥职,以答天谴,然臣窃谓应天以实不以文,此在陛下以至诚之意,正厥事以应之。
昔宋公一言而妖星退舍,大戊桑谷共生于朝而反以为祥。
陛下诚能行应天之实,臣将见百祥来止,中兴之业不难致矣!
此六者,皆陛下所当先务,正心以正朝廷者,故粪土愚臣,忘生触死,为陛下详言之。
抑臣又闻,圣人不畏多难,而畏无难。
或多难以固其国,启其疆土;
或无难以丧其国,失其土宇。
少康以一旅之众而祀配天,不失旧物;
光武太宗皆躬擐甲胄,履危险而身致太平,享国长久。
今朝廷人材不乏,将士足用,江、淮、荆、浙、闽、广、川、陕财用可理,足以为中兴之资。
陛下勇智天锡,春秋鼎盛,欲大有为,何施不可?
要在改前日之辙,断而行之耳。
仲虺之称汤,不称其无过,而称其改过不吝。
帝王之度,如天地之无心,是则行,非则改,何惮之有?
郦食其高祖铸印以封六国之后,子房一言则趣销之;
封德彝太宗用刑法以威天下,魏郑公一言则行仁义,遂致贞观之治。
无损盛德,而大功可成,岂窃窃然畏人之议己哉!
陛下视建炎以来,其所措置,是耶非耶?
以为是则何以不见其效?
以为非则安可复蹈其辙?
臣前所陈,皆改辙之道,非循旧迹所能为也。
择善而从,斟酌而行,则在陛下。
夫以祖宗二百年之基,四海亿兆之生灵,皆系于陛下清燕之间。
圣虑及此,得不慄慄危惧,勉勉自强,上以慰祖宗在天之灵,下以副四海生灵之望哉!
周宣中兴,南征北伐之威,复古接下之美,咏于《小雅》,盖有文武之吉甫、显允之方叔以为之将帅,有孝友张仲以在其左右,故能内修政事,外攘夷狄,复文武之境土。
然则陛下所当法者,深考周宣之诗,则得之矣。
所谓善后之策,何以加此?
臣以至愚极陋之质,陛下非常特达之知,龙飞之初,虚席以待,眷遇之礼,迈于等伦。
特以志广材疏,自度不足以任天下之责,力丐罢政,无补国事,每自愧惕。
违去阙庭,九更寒暑,犬马之心,何尝一日不在赤墀之下?
自以罪戾远屏,不敢复与世故,刍荛之言,久不上达。
近者边报警急,戎辂亲临,臣子之情不胜愤懑,故敢冒昧以三策为献,伏蒙圣慈特降诏书奖谕。
今者又奉诏旨,咨以当世之务,而臣不量荒浅,冒进狂瞽之说,以渎天聪。
太宗魏郑公为敢言,谢曰:「陛下导臣使言,不然,其敢数批逆鳞哉」!
今陛下盛德过于太宗,臣虽无魏公之敢言,然展尽底蕴,亦思虑之极也。
良药苦口而利于病,忠言逆耳而利于行,在陛下察之而已。
况臣自经忧患,衰病交攻,气息奄奄,日与死迫,常惧先犬马填沟壑,无以报盛德之万一。
今得奉明问,摅至情,臣愿足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也。
伏望陛下哀怜,赦其愚直,而取其拳拳之忠,实天下之幸。
干冒天威,臣无任惶惧恐汗待罪之至。
宰相论捍贼劄子1134年11月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二三、《梁溪集》卷一○三 创作地点:福建省福州市
某伏睹进奏院报,三省、枢密院同奉圣旨,探报敌人窥伺承、楚,如别有警急,当亲总六师,以临大江
某于十月二十二日已曾具奏,以今日捍禦贼马事势,陈献三策,自福州入急递投进。
今来又睹进奏院报,韩世忠统全军于承、楚间迎击贼兵,连获胜捷,有旨分遣台臣刘光世张俊统兵渡江应援,车驾已起发进临江上,抚劳诸军。
窃惟朝廷当危急艰难之,为宗社生灵之计,建大议,决大策,不贰不疑,毅然亲征,将士用命,捷音系路,庙谟克壮,敌势退屈,诚可为天下大庆。
然贼情狡狯,戎事方棘,机会之来,间不容发,某辄敢竭其愚虑,陈十事以献。
伏望钧慈特赐详览,有可以裨庙算之万一者,愿施行之,勿以人废言,不胜幸甚。
谨具下项:
一、宜防备生兵。
某窃睹伪齐刘豫招诱叛将,驱河北、河东陕西之民,挟带虏骑,侵扰淮甸
聚粮既久(传闻伪齐聚粮于淮阳宿迁县甚久,为入寇之计,非一朝一夕。),入寇亦早(往年寇骑南牧,多以冬春之交,今伪齐以冬初已入寇,比之往年为早。),僩然有窥伺江左之意。
今既王师屡捷,挫其锐气,势必迟留境上,乞师金人。
万一有重兵继来,我以疲乏之兵,当新羁之马,则将何以取胜?
宜命诸将蓄养锐卒,更进迭休,使有馀力以待之。
又于诸路摘那精锐军马以为济师之计,庶几可以捍禦。
一、宜防备海道
某窃闻伪齐刘豫于登、莱等州多造海舟,又于楚、海等处掳掠客旅舟船,其用意非浅浅也。
方冬月风便之时,势须驱使山东之人,自海道犯浙东一带滨海州县,则吾腹内之民扰矣。
然自海道来者,必皆步人,实不足畏。
朝廷既遣兵将分屯明、越,以备不虞,而沿海州县巡尉弓兵数不为少,合之则势强,分之则势弱。
宜命帅司提刑司团结成军,于要害地摆布控扼,又募海上土豪自备舟船巡趠捍禦,许以将来事定重与推赏,不为无补。
一、宜防备上流。
某窃观自昔侵犯东南,未有不由上流者。
舳舻相接,顺流乘风,自川江而下,日数百里,不旬月间可至江浙。
故上流之地,自吴及东晋以来,必屯重兵,乃可保国。
今归、峡、荆南、岳鄂、九江一带,虽无他虞,然屯兵不多。
所幸襄汉复为我有,上流形势倚之为重,襟带荆、蜀,控引江、淮,下瞰畿甸,真形胜必争之地也。
宜命大帅统重兵以镇襄阳,则上流有屏蔽之势,江浙可以奠枕,中原有恢复之兆,畿甸可以俯窥,此最今日之上策,惟庙谟熟计之。
一、宜防备四川
某窃观金人累年侵犯四川,其意盖以蜀中富庶,欲必得而后已。
所幸山川险固,将士用命,仅能保守。
今贼马南牧,扰我淮甸,安知不别遣重兵,窥伺川峡?
道里辽远,号令难通,都督既已不行,两宣抚不相节制,邈然一方,深可忧虑。
宜命信臣早临抚之,布宣威德,不失机会,庶几四川生灵有所依怙,国势赖之以安,非细故也。
一、宜保据淮南
某窃闻金人中间通使,屡有画江之言,盖为刘豫之计。
今贼马南牧,虽未必敢窥江左,其意决欲尽得淮南
深虑兵交,使在其间,复有画江之请,朝廷欲纾目前之急,或遂许之,则大事去矣。
淮南江南之屏蔽也,六朝所以能保有江左者,以强兵巨镇所以为藩篱者,尽在淮南
故以魏武之雄,苻坚石勒之众,宇文、拓跋之盛,卒不能窥江表。
后唐李氏有淮南,则可以都金陵,其后淮南周世宗所取,遂以削弱,此必至之理也。
万一有画江之请,谨不可许,宜命诸将协力击贼,使之退遁。
将来措置淮南,当于两路置两大帅以临之。
东路扬为帅府,屯重兵为根本之地,分遣兵将进守楚、海、濠、泗、寿春淮阳沿淮一带,诸郡小筑城垒。
开新边,其初朝廷应副钱粮,徐议营田,使自赡养。
遇有贼马,则大帅遣兵应援;
稍能自守,乃可召人归业,渐次葺理。
假以岁月,而藩篱成矣。
前有藩篱之固,后有大江之险,然后可以立国,而议攻讨之策。
近年以来,大将握重兵于江南,官吏守空城于江北,虽有天险,初无战舰水军之备,不几于倒置而虚设乎?
愿庙堂熟计之。
一、宜调和诸将。
某窃闻师克在和不在众,将帅不和而能成功者,未之有也。
武人之性刚果,有眦睚之失,必相怨愤,而激以忠义,则往往复合者,其性然也,郭子仪李光弼同在朔方,未尝同堂共席而坐,一闻安、史之变,子仪中分麾下,与光弼勉之立功。
何则?
先国家之急,而不以私害公也。
贾复寇恂不相能,光武解之曰:「天下未定,两虎安得私斗?
朕为分之」。
于是并坐极欢,共车同出,结友而去。
今朝廷所赖以为爪牙者,三大将也。
平居无事之时,人情岂无纤芥?
今当朝廷艰危之,使之各渡江以相应援,则当以调和之为先。
宜赞渊衷,降宸翰,遣近臣推明古之将帅徇国家之急而忘私忿之意,勉以忠义,使之欢然,犄角立功,则贼虽众多,不难破也。
愿庙堂留意。
一、宜增置禁卫。
某窃观自古人主必有亲兵,所以制障表里,为长虑却顾之术也。
祖宗禁卫之兵,总之三衙,其制甚备。
自经变故以来,人数浸少,止以将兵为卫,非强本弱枝之策。
今将兵既遣渡江,宿卫单寡,何以镇服中外?
仓卒召募,固难得人,谓当有术以权之。
窃见近降指挥,复置御营使司,宜因此时号召诸路统制官之有名望者,使率其部曲充御营使司五军统制,平时与禁卫之兵相参宿卫,缓急听御营使司使唤,更不隶属诸大将下。
使军容奋张,国势益隆,诚今日之先务也。
一、宜广备粮食。
某窃谓用兵以粮食为急,粮食以飞挽为难。
今贼兵扰吾淮甸,将士捍禦,势或持久,则粮食不可不广为之备。
访闻湖南米㪷百钱,江南东西岁亦丰稔。
朝廷近者增置漕臣,宜命江湖广行收籴,措置舟船,顺流而下,储蓄于建康镇江转漕淮甸,以给诸军,庶几仓卒无乏绝之患。
若止仰常赋,深恐缓急不免科须,米价翔踊,民力重困,惟庙堂图之。
一、宜措置战舰水军。
某窃观大江限制南北,实为天险,然必以人力加之,险乃可恃。
魏武亲临瓜步,孙权以舟师拒之,见旌旗戈甲之盛,叹曰:「生子当如孙仲谋」。
告以春水方生,疾疠将作,操乃还。
其后曹丕南伐,见波浪汹涌,吴师有备,亦曰:「彼有人焉,未可图也」。
遂班师。
由是观之,据长江之险,择要害之地,置战舰、水军,使形势相接,金鼓之声相闻,敌人虽有百万之师,岂敢轻犯哉!
何则?
彼为济渡之谋,而我有攻击之具,主客之势既不相侔,北人所习又非其利,真东南形胜,保国之要术也。
今国家江左,而累年以来,不闻措置设险之策,使敌人得以窥伺,玩岁愒日于閒暇无事之时,遑遽震恐于仓卒扰攘之际,有险而不议所以守之者,可以为而不为,真可惜也!
荆湖间车船乃唐嗣曹王皋遗制,其大有至三四十车者,挟以双轮,鼓棹而进,驶于阵马。
仁宗朝修《武经总要》,该载古今战舰之制甚备,愿命荆湖及颁降式样于沿江诸州,使之制造,召募水军,统以将佐,逐时阅习,可以为长久之利,非一时之急而已。
天下无不可为之事,勿谓缓不及事而遂置之,天下幸甚。
一、宜措置杨么。
某昨任荆广宣抚使日,招捕群盗数万人,惟湖北贼杨么据重湖之险,非有战舰、水军未可攻讨。
尝具杨么本末申奏,以谓此贼不可轻。
是时朝廷已罢荆广宣抚司,特降指挥,令某节制湖北荆南,同共进讨。
方措置间,某蒙恩罢任,朝廷委制置使王𤫉同两路帅臣措置,迨今未闻殄平,势颇猖獗。
盖此贼非陆地群盗之比,据重湖,环千馀里,出没不常,其徒皆舟人渔子,便于操舟,又有溃散兵卒窜其间以教之战。
我师深入,欲速成功,则往往不利;
屯聚持久,则钱粮之费不赀。
今又淮甸警急,朝廷不免摘那兵将,则此贼之势又复鸱张,未有扫荡之期,为吾牵制,非细故也。
宜命两路帅臣谨重,未须深入,俟其抄掠,则随宜击之;
分兵屯濒湖诸邑,使之不得侵渔种植,以绝其粮;
明出文榜,揭近上首领姓名,重赏捕之,许其徒中自相杀并,以携其党与之心。
贼必渐困,然后可图。
兵以缓为速,如赵充国之讨先零是也。
今其徒既众,必示以生路,乃可使之解散,而取酋首;
必欲尽灭,以坚其从贼之志,非策之得也。
惟庙堂裁处。
乞收留宿迁官吏状 宋 · 赵鼎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八、《忠正德文集》卷二
臣伏见淮东宣抚司申,宿州宿迁县知县张泽结约官吏二千馀人来归,宣司恐碍去年六月间所降指挥,不敢收受。
臣前日亲闻玉音,以为若拒而不纳,恐失东北人心,仰见陛下至仁恻隐,不忘斯人之意。
而朝廷恐于和议未便,止行下宣司从长相度。
宣司既有执守,必无肯受之理。
臣窃详去年六月指挥,止是一时行遣,即非今来遣使所议要约,虽公受之亦无妨碍。
如谓和议大事,不可少有动摇,即乞陛下宣谕宰执,令以书谕韩世忠遣亲密沉稳近上兵官提兵数千,并遣文臣属官一员至界首密受之。
然后移文宿州,云近有宿迁人民数千南来,本司以朝廷约束,不敢收受,遂于本界恃众作过,今已遣兵驱逐溃散,是亦兵家一术也。
臣谓此事所系至重,若峻阻之,则进不能不为伪齐所戮,退则聚为淮甸之寇,必至于诛杀而后已。
如此,则淮北之人绝望矣。
辄效愚忠,或有一得,如其可采,即乞作圣意宣谕。
臣初蒙陛下擢贰机政,不敢与同列故作异同,故密具所见,尘浼圣听,唯陛下裁之。
〔贴黄〕臣愚欲乞密下韩世忠辨认奸细,如无他意,即密切受之。
既受之后,将有官人且留军中,军人充军使唤,百姓放令逐便。
宋故时氏墓志铭大观三年十一月 北宋 · 杨信功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七○、《邺下冢墓遗文》二编
时氏汴人,自少事中散韩公、永嘉郡张氏。
服勤柔顺,永嘉抚爱特厚。
相继生二子,益自抑畏,奉永嘉弥谨。
中散通判成都,时氏以疾卒于官舍,实元祐三年三月二十日也,年二十三。
所生子二人,长曰僖,登仕郎,行相州汤阴县主簿
次曰侨,将仕郎,监淮阳军宿迁县市易务
时氏之亡,中散公与永嘉甚悲怜之,故自成都数千里之远携其丧以归,厝于相州开元寺
大观三年十一月二十日永嘉新安祖茔之侧,中散公命置时氏圹中而侍葬焉。
铭曰:
天与茂质,出险而觏。
承休衍祥,乃弗克有。
振振庆馀,往未可量。
归从所安,是谓不亡。
推赏张泽绍兴四年十二月八日 南宋 · 宋高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八四、《宋会要辑稿》兵一五之四(第八册第七○一八页)
宿迁知县张泽昨自伪境,率众来归,忠义可嘉,理宜旌赏。
应所授伪齐官资并特与补正,更与转一官资,仍添差釐务差遣,优给路费津遣之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