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
诗文库 正文
乞重罚上犹县僧法端杀人案罪犯奏大中祥符九年八月丙申 北宋 · 王长吉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八七
南安军上犹县僧法端忿渔人索卖渔直,遂令僧守肱杀其院狗,即白官诬渔人盗去。
县遣里胥捕渔者并父,系送院中,守肱殴杀之。
又赂县典集耆保,掩捕渔者二弟,并杀之。
又以刃伤渔者母。
因以杀获劫贼闻于县汲济,济受吏请求,验尸之际,令主者隐縻缚之迹,并其家老幼荷校送军。
县令孙凝覆视,又以老眊为吏所罔。
因本军劾得实,法端、守肱坐死,自馀咸以德音原免。
今体量渔者本家兄弟三人,以捕渔为业,馀皆乳抱,今四人遭杀,三人被伤,察其事状,最为巨蠹。
欲望特降诏旨,并从重罚,不以恩例末减。
歙州黟县朱君墓志铭1041年 北宋 · 苏舜钦
 出处:全宋文卷八八○、《苏学士文集》卷一四 创作地点:江苏省淮安市
沛国朱处仁表臣,少从予游,长又同登进士第
表臣宦于楚,予适越,遇表臣,喜语,既且泣曰:「仆将葬祖、父于真,有期矣,敢以铭烦于君,其毋拒」!
予诺之。
表臣遂状其世曰:先君讳咸熙字某,其先宣城人也。
曾祖训,唐末事李氏至歙州刺史
生景勋,弘毅尚气节,阴知世将有变,遂徙其孥山东,占营丘
保衡少明孔氏《尚书》。
太平兴国中登本科,授冀州司理参军,再选达州东乡主簿
时贼顺骚两川,邻城不守,邑令吕弃印以逸,主簿独闭壁坚守,势诎遇害。
时先君侍,年才十三,度不能力,遂挺身脱贼刃下,日夜踔数舍,冒没于凶党中,变名姓,作蜀俚人语。
谍知官军至开州,趣出主帅前,泣曰:「我东乡主簿之子,不幸父以贼死,而家有母妹在青州,相去数千里,不能自通,幸挈出死境,使归奉偏亲以养,惠施大矣」。
帅哀怜之,使骑于后。
,道华之渭南,逢令居焉,语曰:「汝父戕于难,今汝幼又孤,能至此以遇我,天也。
山东道阻,当留无往,必教育使汝成而后行,可乎」?
从之。
嘉其谨强向学,善视若诸子;
遂许以女妻之。
后六年,同至都下自论,敕赐同学究出身,时咸平三年冬十一月也。
还家拜亲,喜极哀动,乃侍奉赴调,授濠州定远主簿绵州司法参军博州司理濠州录事耀州淳化,五任十有五年。
法平直不挠,未尝过差,然不肯悒纳上官,故无有通荐者。
天禧三年秋,罢官淳化,因类刑书主司为奏御,求补法寺吏
未报得疾,踰年弗,勉授歙州黟县
夏五月,舟至宋,疾甚,叹曰:「吾出险艰,得官以庇族,洁躬奉法,不敢以欺,死固有命。
子幼,家无资,何以奉母?
幸外舅官于泗,可亟往,以吾诚告之」。
言毕而逝,时五月朔也,享年三十有九。
踰宿至泗,遂稿葬于佛庙。
徙旅于真,诸孤家白沙,从吕舅之庇也。
夫人后君一年卒。
母李氏,后三年亦殁。
四子:长即处仁泗州判官,监楚州
次处约,登进士甲科,知南安军上犹县
处中处厚,皆夭。
予见前人罹祸患,虽奴辱折屈,茍活而不自羞,卒能奋起,以成勋名,盖独虑其亡躯耳。
长官幼齿,而遂合此术,呜呼贤哉!
向使如常童悲慕不能自引去,徒血凶锋,于祸无所转,则家君死难之节不表,而朱氏之祀殄矣。
今二子皆成名,干而有文采,赫大门闾,安可涯涘。
长官没踰二十年,仁、约以俸卜葬于真州某县某乡,举夫人以祔焉。
又复东乡之魂,以大王母李氏合葬于兆之北,中与厚又属其旁,以某年月日之吉也。
铭曰:
东乡死官,忠节较然。
君脱凶难,可以孝言。
命狭禄小,世嗟其贤。
二子是似,此其曰天。
葬得吉壤,冈趋水旋。
濯濯灵魄,安此万年。
编修唐君墓志铭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二六、《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二五、《南宋文范》卷六五、同治《赣州府志》卷一九
君讳稷,字尧弼,世为兖之邹人。
避五季乱,徙会昌,家焉。
曾祖鉴,祖伯充,皆隐弗仕。
考公庆,累赠右朝散大夫
妣赖氏,赠太宜人
君自儿时已颖异不凡,读书五行并下。
年十三,落笔动数千言,思剧泉涌。
阅再岁,游乡校,鄙同辈气习污贱,乃拂袖归砚冈。
初,君之祖泛舟过雩阳,遥望山势郁然,询其名曰砚冈,爱之,易以十万钱,创一堂二庑为书馆,曰:「吾子孙其以文章鸣乎」!
后三十年君始生。
既长,刻意其间。
政和改元,科诏下,君裒然为举首。
明年登乙科,得丞抚之宜黄,踰年之官。
丁大夫公忧。
服阕,尉南安军上犹县
视事期月,提职,再循文林郎、知江陵府监利县
濒江多水患,君筑堤捍江,民乐从役,逮今为利。
廉访使至邑,怙势增茶课,君争以邑小民贫不可,廉访怒,风部使者以他事奏君,遂去官。
朝廷知非辜,寻直前谩。
宣和五年秋,授潮州司士曹事,兼管左岳。
峤南狱以贿成,甚至指平民为盗以觊赏。
君始至,会外邑以乡豪所憾民为强盗,死狱者已十人。
君知其冤,白郡得活数十人。
典狱三年,人自以不冤,被系者咸曰:「愿就唐君鞫,死不恨」。
及瓜,奉母归砚冈。
建炎三年冬,隆祐皇太后幸赣,搜访人才,召赴从卫,委君同本路转运判官将兵抚定罹金人之蹂践者。
方出城,闻城内兵民纵火相贼杀,君欲回兵安之,运判则不从。
君正色曰:「皇太后蒙尘,可坐视乎」!
众感激,遂还。
值土豪陈新辈以赴难为名,胁从几万数,寨于梅林
君单骑往谕,不从,进逼南门。
城内兵出,合战,新毙于流矢,众遂散。
是日微君几殆。
绍兴改元丁太宜人忧,居丧毁瘠过礼。
服除,赴调,以前说土豪功循左儒林郎,调吉州军事判官
未赴,赣守徽猷韩君昭闻君名,辟宰龙南
龙南僻左且瘴,盗贼时作,调者不愿就,久阙正官。
君究知民瘼,夙弊一刬革之,盗息圄空,民安田里。
邑人恐君之去,相率诣宪台,乞辟正任。
诸司亦闻君治声,列奏,君以占籍是郡力辞。
朝廷虽从君请,而代者未至。
会岁饥,民艰食,通守督卖户帖,君以书拒之,曰:「小邑新刳于兵,去秋旱,今夏雨,麦禾俱损,官吏虽欲奉行,如百姓何」!
不听。
君乃经由诸司,得住卖。
已而惠州界有寇入境,君率尉集弓兵南禦。
值新守压境,属邑皆逆之境上,独君以捍禦愆期。
守怒,通守复媒蘖之,遂劾以怯懦避寇在三尺,君罪不应申省,而守以私愤独申,乃停新任。
公诉于朝,旋获改正。
十年,差诸王宫大小学教授
时以君未改秩,易南外宗正司教官
十五年冬,除枢密院编修
十七年,以劳改左通直郎
君力求外补,得荆湖南路安抚司主管机宜文字
二十年湖北二十三年湖南二十六年江西
湖南时易五品服,用收猺贼功,再转左承议郎
江西磨勘左朝奉郎
秩满丐祠,得主管台州崇道观
三十二年再领祠。
其年夏,以覃恩迁左朝散郎
隆兴改元八月二十九日卒于正寝,享年七十有六。
君于书无所不观,尤邃于《易》。
平居不茹荤者,或至连年。
为文得古人质直体,喜赋诗,酷嗜陶、杜。
绍兴初,卜居豫章
其始至也,倒囊得荒圃,结屋数楹,不植他木,止于莳
屋足以容书,日哦其间,自号砚冈居士
旁辟小轩,榜以「止止」。
客至,则谈文把盏,抵暮无倦色。
或幽人衲子,质疑辩惑者,无不意满。
平生著诗赋记序铭赞箴颂甚多,门人类次成五十二卷,名《砚冈集》。
娶故道州营道县令张天民之女,先君十二年而没,赠安人
二男,长澈;
次演,前卒。
一女,适左朝奉郎张世望之孙行成。
以某年某月某日,将合葬君于砚冈之麓,澈以左通直郎景仁状走行在,扶服乞铭,固辞不获,遂叙而铭之。
铭曰:
盘谷李隐,紫阁韦岩,猗与砚冈,于古为三。
职在编研,志存丘壑。
用不究材,握砥者怍。
在汉遗佚,厥有两唐,称其家儿,德厚流光。
祗系其逢,匪拙之以。
封恨塴辞,奚千万祀。
左奉议郎临安府府学教授周仁仲行状乾道四年八月 南宋 · 林之奇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一二、《拙斋文集》卷一八
公讳毅,仁仲字也。
其先光之固始人,从王氏避地,遂居福之闽县
曾祖瑄,祖汝砺,父之邵,世业儒,连蹇不偶。
公少而警敏夙成,笃学能文,有声称场屋之间,益刻苦不懈。
绍兴十八年进士第,授南安军上犹县簿
抚州录事参军,未赴,罹家艰。
服阕,任汀州录事参军
既乃为福建路提举市舶司干办公事,改秩,差充临安府府学教授
将赴,乾道四年六月十五日,以疾卒于正寝。
公天资温厚,自童龀,识度过人,笃志励行,俨若成人,有识者知其为远器也。
弱冠,丁父忧,执丧遵礼,哀毁骨立,几不胜。
丧庐于墓,苫𠙽端居,不接人事者三年,乡闾未尝见其面。
盖自其始为成人,介然自立,拔出乎流俗,固已如此。
既仕,还丁母忧,庐居率礼,毁瘠如初,闽俗取法焉。
公之生平,笃诚不苟,其行义之懿,仁爱之实,早为乡闾之所知所信者尤在于此。
至于莅官决狱而恕,互市临财而廉,交僚友而人乐饮其和,掌赈济而众翕服其公者,皆其立本所积,充学所移之馀绪也。
寿考宠禄固未易量,方且筑室百堵,艺种菊,轮焉奂焉,以乐馀年,以绥后禄,而一疾俄死矣。
享年六十有四。
积阶左奉议郎
子男二人,世修、世昌,皆业进士,力学世其家。
女五人:长适右文林郎循州州学教授邢炳,然未庙见而卒;
次适国子生刘有庚;
次适右修职郎监潭州南岳庙辛绍先,茕居;
其二未嫁。
孙男四人:任孙、覃孙、贰公、喜公。
女孙一人:丑娘。
皆幼。
之奇不敏,辱尝与公为僚友,考公之行实,其可传可继之迹大略如此。
宜得品藻之文、形容之声,以诏不泯,敢序著其目,以待考信者稽焉。
八月甲辰,谨状。
王少卿墓志铭 宋 · 晁公溯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嵩山集》卷五四
公讳珏,字德全姓王氏绍兴二十五年夔州路转运判官,始见某,相语勿去,幸佐我。
某为之留三年,日日语不厌,大略本于不伤财,不害民,如司马文正公言。
或曰:公之曾大父文公,不尝与司马文正公之论异乎?
斯盖不知者也,胡不观诸文公晚年之论?
文公与文正公俱学孔子者也,求之为聚歛,文公、文正公皆知攻之,特有先有后尔。
公于是可为孝矣,盖养志者也,爱以德者也。
公去夔六年,以目有疾,上太府少卿印绶,卒于家。
嗣子宜之录其行事以告于某,使铭其墓碑。
某因得尽观公平生所为,而后益知公之于文公,犹苏氏之有威也,文公之名乃益暴白。
呜呼,可谓孝矣。
文公讳安石,守司空,赠太师
大父讳滂,奉议郎秘书省正字
父讳桐,承事郎直龙图阁,累赠特进
公始以文公追封舒王恩,授承事郎
绍兴二年起家盐官县,年方壮,屡行令事,邑人已安之。
秀州岁以钱给亭民煮盐,至十五年,积十九万七千馀缗不给,亭民无以煮盐,诉于朝。
除公提举两浙西路常平茶盐公事,踰年尽偿亭民,且有赢巨万,请储之。
丞相曰:「于国何利乎」?
公曰:「是钱不乏则盐无亏,国之利也」。
丞相意不快,已又开华亭海盐亭河二百馀里,盐滋得流通,其溢以溉田。
经界之法行,甚害者三百六十九事,其七千二百三十七户尤为病,公奏除之。
提点刑狱,未阅月正大辟,重而轻者三人,死而活者五人。
丞相衔其前敢抗己,以为荆湖南路提点常平茶盐公事,旋移北路转运判官,用以苦公也。
公不以为怼,益戒其部曰:「民困矣,尔取之勿倍。
经冤而诉于上者,尔勿忿疾」。
郡县皆应曰:「诺」。
鄂州征民竹木并役之作堤捍江,岁岁水齧堤坏,公募人厚与之直,伐石于汉阳以为堤者五百十九丈。
堤成,水大至不能齧堤。
州人欢叫曰:「吾封植者不伐矣,吾罢老者休矣」。
岳州赋于民者亩增二亩,谓之毛种,公闻立罢之。
夔之郡县行经界,大为奸利不均,公至为均之。
戒其部曰:「吾州土瘠而贫,不与他等。
民岁输者,捐之又捐可也」。
行其部,持什器与偕,须水则钱市之。
通判夔州张纮,公薄其人,丞相沈该进用,诬公苛歛,罢转运判官
其归一不载蜀产,送者涕泣而言:「公去,我将如何」!
明年,起知真州,益务为宽大,出俸钱籴米五千馀石以减民输。
讼者至,谕之其情,得深自悔谢以去,强猾者然后刑之。
部使者有与公不相能,诬奏,贬秩一等免。
兵部尚书洪遵殿中侍御史汪澈论其枉,诏还所贬秩,提举淮南东路常平茶盐公事。
居无何,得钱千者其赢八十万。
会女真大入,陷扬州,四旁官吏环视而逃,公先受命,备海道,乃独引兵趋崇明西沙
或劝无行,公不听,即日升舟,其案牍藏钱无毫釐失。
女真既去,有诏宠褒之,曰:「吾将使效职不去者劝」。
朝廷论其课之增,为钱二百五十三万馀缗,盐五十二万四千六百馀石,而亭民亦以致富羡,遂擢户部员外郎总领湖广江西京西财赋。
时宿兵于边,挽输者以六万钱而致一斛,公遣官属即其屯市之,民为便而用以饶。
太府少卿,疾不能治事,遂以右中奉大夫直敷文阁提举台州崇德观。
其粮在襄阳者,得石百馀万,其诸戍亦不减十馀万。
上犹冀公之疾愈而复用之,诏曰:「须其愈,亟以来」。
隆兴二年闰十一月一日卒于苏州宝华山之私第,年五十三。
乾道元年五月十二日,葬于湖州乌程霅水乡丘墓村屏风山之下。
娶郑氏,赠令人,先公卒。
男一人:宜之。
女一人,未嫁。
疾革,告宜之与其从子升之以事君行己者曰:「吾固尝语汝,今将死而言,庶汝念之勿忘也」。
公居官得馈遗藏之,去则归于官,凡四千六百缗。
文公之清节为似之矣,夫使公之生也蚤,而及乎文公之时,文公必曰:「吾家有由也,恶声其不闻焉」。
某既载其事,则遂系以铭曰:
吁嗟文公,秉志孔武
鄙今弗为,维古之慕。
古谓伊何,必曰
公其承后,不坠厥问。
自仕迄归,甚敏于行。
文公有志,迨我而成。
缅彼二帝,无或怨咨。
既富既庶,我安静之。
凡世大家,谁其无孙?
众称其贤,爵位之存。
公能继之,惟艰其有。
时亦逢矣,用乃莫究。
士啜而悲,有时无年。
维石有章,刻示九原。
朝奉郎袁州孙使君逢辰墓志铭嘉泰二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九○、《平园续稿》卷三四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吉统八邑,龙泉号山水县,故多名人,孙氏又其名家也。
初讳文者仁厚有家法,诸子皆力学。
元量,擢大观三年进士第,终贺州教授
叔通,从赣上李朴先之学,徽宗朝贡京师,投匦论星变,请开党禁,忤蔡京,斥归郡庠,自讼斋,政和二年登第,终清海军节度推官
叔遇,倜傥喜周急,博通群书,不乐王氏学,日与王元明、徐德饶歌诗唱酬,后赠承务郎
生宜,再举礼部,早世,累赠奉直大夫
娶罗氏,封太令人。
三子鼎立,见谓三杰:长吏部侍郎逢吉号贤侍从
次逢年,笔力高古,仕止南安军上犹
使君其季也,讳逢辰字会之,丰裕秀发,人推远器。
年十八乡举首荐,登乾道二年进士第,以左迪功郎尉潭之衡山
邑宰赵汝谊连帅沈介通明严重,遇盘错辄属君。
辛卯岁俭,湘阴为最,帅陈弥作檄君行县事,戢奸赈荒,流逋四归,特循两资。
君乞貤恩封母太孺人
用举主升从事郎,移赣州赣县
历事三守,监司六七人,皆咨其清,称其文,倚其能,剧邑幕属阙,争委摄承,议事制刑,率归忠恕。
淳熙二年,茶寇转剽江西,君请精择上军,参以赣卒、郴弓手,别募敢死军,分委偏将,或扼贼要冲,或驰逐山谷间,而命荆鄂之师养威持重,乘贼惫尾于后。
帅不能用。
已而上命辛弃疾绣衣持斧乘传来,竟如君策。
师旅方兴,属君调军食。
君持金币,即所至易米于民,省馈运十七八。
漕长李焘钱佃以名闻,诏任满赴堂审察。
施元之面授状,君逊同僚之垂成者。
元之大喜,上章荐。
又诏中书籍记,终更改宣教郎,审察特添差签书秀州军事判官厅公事。
乞便亲,改镇南军
死囚详覆,君察可闵,请奏谳,一月中全活者三。
街吏告行有死人,驰视之,馀息尚存,疗治稍苏,始知夜行,吏夺其币而害之,捕治伏辜。
其明察类此。
兵钤役禁军兴力役以媚守帅,许援亲兵及水军例增食钱,吏摘牒尾如熟事请君书押,君执不可。
守怒曰:「此例也」。
君曰:「亲兵乃岳飞旧人,有粮无衣,故乘除如此。
水军则以隆祐太后避地于兹,骤闻虏至,赖其力得上赣,特许优给。
自是阙者勿补,今仅存二十辈耳。
若无故创支,禁卒岁十万缗,力固不足,且非州家所可擅也」。
守不能夺,兵官嗾诸卒诉庭下。
君徐以理晓之,拜谢而去。
吉、赣旧各置船场,须油麻枋木,民病科折,君言于漕,裁减万计。
乡邦解试,士逾万人,考官止七员,君请用福州例增二人。
茍利公家,率勇为之。
七年,江西旱,九江尤甚,君将代,诸司请留赈济。
君籍下户及商贩技术与无以自营者为三等,计户口给历,十户一甲,甲给一牌,五日轮一户,赍钱牌场市,周而复始。
置安养院处老弱孤独,给以钱米,负郭选邑佐、乡村择土官分董之。
事有未安,不惮立改。
文书纷至,手披口占,略无凝滞。
凡用米八百馀石,他郡取拨亦称是,又劝上户平价以补不足。
正月六月,讫无流殍。
监司乞优赏,君固辞。
是时,予迁吏部尚书,兼翰林学士承旨,即奏君自代,磨勘奉议郎
九年五月,入提辖行在榷货务都茶场,将试用也。
赏转承议郎,以太令人年高,求知澧州
命下,丁内艰
参知政事萧正肃公燧尝荐君守边,中书舍人崔兴诗复以职事官荐。
服除,选知袁州
未上,转朝奉郎
十五年正月二十三日以疾卒于家,享年四十七。
明年十二月乙酉,葬本县南乡瓜陂之原。
安人李氏,同邑椿之女,前卒。
子男三人:鉴,早亡;
钥,今为从事郎、靖州军事判官,与其季铉俱能世其家。
女适进士康晋之。
孙男四人。
君资性高朗,博观载籍,善为文辞。
待交游诚信,轻财重义,遇岁歉出为之倡。
尝慕范文正公置义庄赡宗族,买田北乡,以岁入给贫者伏腊吉凶费。
市药疗病,买棺送死,衣寒食饥,傍及乡党。
君既没,二子继其志,且存规约。
君幼师李栖梧司法,李没,子瞽,女未有归,极力济之。
县东三里蚬子陂久废,君捐金谷,募民复脩,导水数百丈,溉田不赀,今号孙公陂。
平居处事有条理,喜论大利害,援古證今,如指诸掌。
律身廉谨,在官兼职虽众,却其添给。
士大夫多以功业期君,君颇自许也。
使天假之年,推爱人利物之心,岂止复一陂仁一乡而已?
平生著述有《养晦类稿》三十卷。
予久与君兄弟游,钥以文林郎全州湘清令李迨状来请铭,为之铭曰:
孙氏三龙,季惟邦君
才气之高,谓凌青云。
府幕王官,以明济勤。
仁苏野莩,惠周乡枌。
群贤交荐,符竹仅分。
未孑干旟,遽瞻丘坟。
宜寿而否,胡戾前闻?
流庆来裔,尚考斯文。
定斋居士孙正之文集序庆元元年十二月1195年12月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二二、《诚斋集》卷八二、康熙《西江志》卷一七八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大江南郡国以多士名者,莫庐陵若也。
每大比兴能,士之群试于有司者,至于盈数,盖有过之无不及也。
故以儒名家而世业者尤多。
其间如庐陵印冈之罗,吉水兰溪之曾,龙泉之孙,又世于儒之尤者也。
至于连年收科相望者,罗氏七人,曾氏四人,而孙氏三人。
孙氏视二人若加少,然三氏者或散而群从。
至于同产三人相继收科者,惟罗氏之仲谋、仲谟、仲宪及孙氏从之正之、会之而已,此又盛之尤者也。
然仕之盛者罗氏惟一人,今为二千石
曾氏一人为二千石,一人今为右史
而孙氏则一人为二千石,一人为天官小宰,岂不又盛矣哉!
孙氏三人以文行相高,以声名相摩,将皆光显矣,而正之独不幸蚤世,岂不甚痛矣哉!
始予与从之尊公立谊大夫同荐于乡,既又与从之同荐,相识最早,晚乃识正之中都
是时岁在辛卯正之来诣太常,奏名试集英殿下。
考官国子司业林谦之得其所对制策,惊曰:「此王符《潜夫》、崔寔《政论》之作也」。
将寘之异等,而其中用魏郑公名,遂不果,然林公见予每屡叹不一叹也。
正之自是名满中都朝士以不识为恨。
正之既与予别,学日益进,文日益奇,名日益著。
其文雅而肆,工而不雕,多至百千言,寡至数语,皆切于理不迂于事,适于用不惟其辞,读之沛然若决九川,趾四海,有不可禦之势。
徐而察之,无一辞半语越准绳,踰律令者,此集是已。
淳熙戊申,予与从之同在三馆,初得之,既喜其文,复悲其人不幸而未有逢也。
未有逢可也,未有逢而少假之年,独不可欤?
既无逢于人,复无逢于天,予是以重悲之。
后之览斯文者,必有与予同其悲者矣,必有悲之甚于予者矣。
虽然,同归于尽,物之究也,使正之富贵寿考,得志于一世,其究不归于尽哉!
彼皆归于尽,此独有不尽者,予又何悲焉!
正之名逢年正之其字也。
享年四十五,终官从政郎南安军上犹县自号定斋居士云
庆元乙卯十二月朔诚斋野客杨万里序。
申省措置峒寇状 南宋 · 陈元晋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六一、《渔墅类稿》卷四
恭准省劄,备奉圣旨,令某将带提刑司职事,时暂前来吉州任责,措置讨捕湖南酃县残破吉州永新安福两县贼徒,务在目下剿荡净尽。
除已尊禀回申外,照对酃寇发作,只因县令秉义者科敛苛刻,致失人心。
奸民喜乱,遂借断治划船不平事为名,鬨集徒党,越境劫掠。
亦有无行止士人从而教揉,作为诗赋,遍贴鼓惑。
凶暴随之,其徒日众,吉州兵少,应援不及,永新安福被其祸。
当来湖南,若因其出峒,早作措置,以歼其后,亦不至猖獗如此。
本司以吉州一壁系属帅司调遣,深恐相去辽绝,不能及事,闻警之初,亟调本司所有三寨任田等处军兵,委将官黄正己、赵雄前去策应。
其间事宜,亦节次具申朝省。
今来张总管之兵既至,虽剿逐得捷,而其徒或出或没,又有睥睨龙泉太和等处,日有急报。
南安诸峒自向来招抚后,峒丁雠杀,时有啸聚,至五七次。
近者傅元一一项聚至数千人,几至出草,本司亟行抚定,幸方安静。
而又许应二、彭三五者,为见酃寇猖獗,多得财物妇女回峒,乃谋结连,通同劫掠,公然行鬨作寇。
许以虎、彭势彪出名,鬨集诸峒不逞之人,至四五千人,分头劫掠。
今月初十日,会于上犹城下,径取南康,入赣县界,声言借路下吉州太和,欲合酃寇。
本司亟牒吉州张总管照会,仍取回本司所发黄正己赵雄两项军兵,前向太和,扼断贼人下吉州路,以谋伐贼。
又牒南安县,权发本司所调池司任将、陈仲两项军兵急回南康,栏截贼人归路。
却就赣州见存禁军内拣选壮勇之人,重立赏格,调遣冲击。
其贼人志不得逞,突至西水,放火取小路四散归峒。
又复生计,分头从龙泉县界谋犯吉州
十四日从罗家峒侵大小黄沙、阳村等处,又一火驻劄南康管下,逼近禾原。
本司即牒张总管分拨军马前去龙泉防捕外,其贼人奸谋叵测,须合扫荡,擒戮渠魁,俾来者知所惩戒,方保后来无事。
某虽以痼疾发作,力丐祠廪,适有寇警,已即具申尚书省枢密院,自诡任责,不敢以贼遗君父。
今又准省劄行下,令某移司任责措置。
断准省劄行下,恐州县无兵可用,无财可支,见调淮西招信军、池司人马及建宁府泉州左翼军兵二千人,付张总管总辖,且令诸司于见管钱内应副激赏供亿之费。
仰见庙谋深远,动合事宜。
某切有区区愚虑,条具于后:
一、伏准圣旨,令某移司吉州任责,委合便宜。
区区之见以为,吉州之寇自外而作,是皮肤之病也;
南安之寇自内而作,乃腹心之忧也。
湖寇巢穴在于酃县,越界劫掠,若令湖南以重兵临其巢穴,贼人回顾,惴不自安,或既出而不可归,或已归而不敢出。
却从本司调兵为掎角,与之夹击,自可集事。
南安之寇相继而作,乃在江西接连之路,萌蘖之初,尤当防遏,不可使之燎原。
以贼人奸谋方窥吉州,欲合酃寇,万一遂其奸计,则吉州愈难支吾,上流郡邑必将震动。
以吉、事势缓急计之,只当且就赣州调遣措置为便。
向使无南安峒丁之变,在某当即日就道,便为吉州置司之计。
南安项洞方殷,迫近赣州,在某当量缓急,随宜制变,乃无失策。
见今已给格励隅总安辑诸峒,以孤贼势,密设方略,必擒贼首,庶几峒民安业,不至相延而起。
外牒张总管提兵于永新、龙泉两路,严为防把,以塞酃寇来路。
却候朝廷所调诸处大军之来,别具事宜讨捕。
一、目今吉州两县既破,他邑皆为防禦之备,财赋所入必亏,兼以连年兵盗相仍,馈饷尽仰给于吉州,委是事力空匮。
而赣之创残未复,赋税失陷,至仰榷酤以供助军须。
某到任痛加撙节,半年所储,数日调发,已觉素手。
两郡并罹盗贼之祸,决难应办。
今准省劄,令诸司以见管钱物那兑支遣,别与出豁。
但彼此司存涣散难一,少有捍格,便有乏兴之患。
不若从朝廷劄下本路转运司,专一应副粮饷一事。
如激赏等用,乞从朝廷科降银会,或指定州郡如袁州临江军无为州建昌军等处截拨纲运钱数发下,应副支遣,方免失事。
一、用兵之道,赏行贵速。
激厉战士及隅总等人,须得真命告身,有功即与书填。
欲望朝廷科降承信郎三道,进武校尉进勇副尉各五道,副尉各十道。
在某决不敢以名器假人,以布私恩,候立功书填,即行具申,未用者当置籍抄具实数申密院照会。
一、军前使唤,非素知其人可以倚仗者,实难委用。
欲望朝廷特降指挥,容某时暂选辟,事已不敢援例。
赣州清平堂记(代李实夫撰 嘉熙元年四月 南宋 · 陈元晋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六四、《渔墅类稿》卷五
清平有堂,识余喜也。
喜者何?
志民不志功也。
端平三年三月南安峒丁踰岭掠韶、雄,属厌而还。
余方上广漕印,奉诏奏事,道间被命,布宪江右,仍领赣事。
丞相书趣疾驱,余不敢辞,诣所部,则贼招矣。
余幸蒙成,而亦不能不过计,狼子野心不一大治,使得气去,复利导之,惧有后忧。
居无何,挟仇交兵,包藏啸呼,圜视欲起者踵告矣。
调解开释,倏聚忽散,而酃寇作。
兵出援永新戍,上犹王安民嗾许、彭乘虚首祸,一日飘忽入赣,谋趋吉以合酃寇。
余亟趋庐陵,兵溯万安,逆塞贼冲,伐谋也。
又默计尺籍中无可使者,然坐视其恣肆而莫之撄,则贼易我滋甚。
乃出帐前淮校,夜射贼营,贼惊且遁。
量时度力,人人言招之便,余不谓然。
惟幕下士陈元晋曰:「兵以气作,少可击众。
着着中机会,能速集事,则财不至甚费。
能如此,则灭贼不难」。
与余意合,遂决征谋。
首汰乡人之尸将官而避事者,立帜庭下,揭醲赏以募死士。
余亲简视,而与之约:凡十人为队,行则相保任,战则相救护,一人死则九人相连坐,先登得隽赏如格,且刺填禁卒额。
众听令已,超距截发,誓以死往。
会昌强勇、瑞金雄武雩都平头、南康莲塘之军皆集,悉付池司任思定,俾迹贼所在追捕。
复捐缗钱二千,委南康戴翼犒义丁,为掎角助。
贼之出也,四面鸷匿狙伏之奸,方觇我利钝以决作息,计非万全不可。
贼出弥旬矣,料其气竭,归必不整,出其不意,击之必克。
任思定者从军久,未登勇爵,取夙庋告身,驰一介持谕思定,能取疾走贼所,有功即授之。
思定感激,亟进王溪,与贼遇,鼓勇直前,一剿千馀贼,溪流为断。
俘馘狎至,尽夺所掠子女辎重。
贼败窜匿山谷,王安民竟死于前,贼气大沮。
犹分其徒,复出龙泉,掠万安,侵太和,睥睨庐陵
乃檄张旺逆之永阳,任思定邀之桃林,上下首尾夹击,而戴应奎中捍太和,先后俱以捷报。
许、彭复鸠宿贼健斗者八千馀人,闯广而南。
广郡先被牒,有严备,贼不能前,盘礴踯躅于大庾、信、丰之间,四出以撼山塞。
度贼势蹙矣,密结知义者夷贼窟穴,携贼友党,且邀其归而图之。
分擘一定,贼至桐木岗,戴应奎首挫其锋。
贼众若林,虽败,方狺狺然迭出斗我师。
任思定麾骑兵绕其后,贼不能陈,屠杀盈野,视王溪之功加隽焉。
贼走退无所据,竟就擒,以槛车来,正嘉熙初元正月十一日也。
距贼入赣两月馀,方新山堂落成,因念畴昔临汀夷荒剔秽之艰,尝作新堂,取贾琮平贼故事,扁以「清平」。
及来领赣,威望无以压难,俾民罹寇虐,无状有腼。
犹幸扑灭早,庶几箬盐饭、佩犊带牛,复见太平之旧,而消烽灌燧,使田里无愁叹之声,是固拙守之所自喜者,则取汀之堂名,复揭于赣为宜。
虽然,痛定思痛,则今日之事直幸而集尔。
余尝揣三十年来已往之迹,自罗、李不靖,惟许俊龙泉黄土一捷甚伟,中间顾以招安为第一义,使奸邪生心,如地尘随扫随生。
王金部涔擒邓寇,留直院元刚擒钟寇,而石龙太傅、古城三寨参错于寇所出入之冲,峒民之不敢动者十数年。
来者失创寨本意,轻调兵出舒,寇无所忌而动,黄曾因之效尤生孽,当路者一切以煦濡涵贷为事,出爵赏奸,捐金买静,后循前谬,牢不可破,几何其不诲盗哉!
余始至,规营阨塞处,屯精锐三千人,虎视洞口,联结隅总,密察潜制,使其动则不得出,出则不得归。
既闻于朝矣,未报,而许、彭之变起,四顾百短呈露,寮吏切切耳语,谓必败乃公事。
三边孔棘,甲兵钱谷之间,庙堂正尔应酬,叫呼不能遽彻。
台属郡佐亦被朝命,方杂然出冀成事。
余孤立一意,凭虚运掉,以希一劳永佚之福,则其遂济登滋,不谓之幸而集得乎?
思旧闻南安退校语,谓前此陆梁,等耕夫耳,盖陷于奸人之阱,至死不悟。
而来者积玩无所创,故其从乱也轻。
奸人造谋,必怵愚贱单独之夫,出名首事,而阴颛进止于行间,稛载而归,不餍不止。
卒又推首事者出,要我市招,否则诡托于义,执戮献状。
官吏甘其欺,幸无事,姑縻以爵。
首者僭盗之赏,从者味盗之腴,此盗所由蔓也。
今兹反招从捕,彼亦无得有丧,造谋者死,首祸者诛,从乱者剿,篁丛蒲泽,气夺胆落,有以成官府尊重之势矣。
潢池弄兵,饥寒所迫,单车抚定,用辑民散,昔人非不武也。
若怙顽喜乱,伺隙兴戎,俾下人有轻上之萌,长此安穷?
故余因堂成,辄书昔所闻今所行之详,以告后之君子,俾知所以靖我民者。
噫,自居于弱,不思所以自强之道,而欲媚人以求安,皆侮之招乱之阶也,岂独峒寇为然哉?
建安李华实夫也。
嘉熙元年四月既望记。
南康县新建县治记 南宋 · 郑霖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七○、同治《南康县志》卷九、同治《南安府志》卷二○
环百里以为邑,邑有治,所以弼藩翰,班宪度,非美轮奂、峻墀序,以务适长民者之起居宴乐也。
西汉《地理志》:豫章郡十八县,南野居一焉。
隋唐间,南野不复见,而南康名独著。
自皇宋淳化元年,始置南安军,而南康属焉。
封域所至,东南,西南大庾,西北上犹,东北万安
崌岭峙其南,界信丰
黄土岭盘其北,界龙泉
山谷峻深,溪洞绵亘。
惟邑处四境之中,章水缭绕,秀峰壁立,阛阓十百千户,栉比环向,大族巨室,颇有高其门闾,垣墉池沼、圃囿台榭无虚旷,故邑治规模,亦自昔壮观。
戊子,洞寇舒谢倡乱,公私庐舍焚荡几尽。
明年,寇再蹂践,煨烬无馀。
令尹三山戴君,先为信丰,有能声,前宪使叶公宰趣来摄邑事,寻辟为真。
令儒生,有胆气,民视为趋向。
连年寇贼鸱张,出没无常,令视民疮痍,爬梳剔抉,休养调护,昼夜不倦,终未能安集。
明年冬,上特命京湖议军,三山公瑾大理丞持斧节制二道行营兵马,不动声色,诛三叛卒,一城安堵。
纲常既正,风采大振,而郡侯建安陈公梓又以德意抚摩,帖强妥顽,民渐复业。
令得奉宣条教,号召离散
是岁大稔,而相度故趾,中建厅事,翼以廊庑,外为楼为门,内为室为轩,治狱有所,寅宾有所,行文书有所,司钱谷有所,退政而休息有所。
一仍前规,无增损,令不迫而人乐从,政不扰而功克集。
既落成,合辞愿借留三年,可想见人情所在矣。
呜呼!
令何以得此于民邪?
庚寅秋,霖问津横浦,谒令于厅治堂下,绵蕞数椽,凄然如寄。
既而班荆对酌于萧寺,相与升虚望远,到眼无非瓦砾,为之咨嗟太息,以为何时复见太平官府。
令曰:「是无难也。
吾先民所急,民亦急吾所先。
欲固民志,吾居不可不就。
他日幸如所欲为,愿公识之」。
霖曰:「诺。
吾识易耳,君宜自力」。
辛卯夏,郡檄霖白事宪台,见令画于墙而鸠工取材焉,仅营其一。
三月,自曹院校士回再见,向欲经营者俱遂矣。
瞻顾骇愕,喟然叹曰:「信矣其能也欤」!
尝从而思之,昔者楚丘始迁,卫人避狄息肩之时也。
意者爱护基本,宜有以安之可也。
「定之方中,作于楚宫」,民不以为劳,以逸道使民故也。
盖物暌而后有聚,聚之者,必建城市、营宫室以处之。
筑室百堵,如翚斯飞,非小役也,不能不劳民而动众也,识者忧焉。
夫取民之材而不怨,用民之力而不困,古无有也。
今也能使之不怨不困,咸悦以趋,岂有术以驱之乎?
是不然,民虽愚而其自谋也审矣。
鸮音哓哓,既毁我室,吾将绸缪牖户而无风雨之患,必有为之保障,则吾可聚庐托处而无忧。
然则令者,民之保障也欤?
依之者切,资之者深欤?
是不容无言,书之所以著其志。
凡坐此堂而布政者,勿忽焉。
己未上皇帝书开庆元年十一月1259年11月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十一月吉日,敕赐进士及第文天祥昧死百拜,谨奉诏献书于皇帝陛下。
臣一介疏贱,遭逢圣明,猥以庸愚,早膺亲擢。
世道悠悠,风尘流靡,臣于其间盖尝感激奋发,以为由今之道,无变今之俗,一日有关于天下国家之故。
惧以无辱使令,杜门四年,读《礼》之外,盖未尝一日不思以自效也。
夏五,陛下临轩策士,偶垂记忆,起臣于家居,进臣于仕籍。
臣伏被宸命,感激不自胜。
追惟蒙恩之初,阻于朝谢,北望天路,辄奉表以闻,伏蒙圣慈许臣诣拜阙下,德至渥也。
臣就道以来,不图国事浸艰,边烽顿迫。
陛下引咎责躬,改过更始,召还旧德,斥去元奸,凡可以当天意回人心者,无所不用其至。
伏惟陛下不自神圣,犹亲洒宸翰,诞布诏书,庶几中外臣庶危言极论,以有补于今日之故。
陛下悔悟之意上通于天,天下于此感服陛下之勇。
臣甫及趍谢阙庭,两读纶音,为之哽咽下泣。
君臣之义,与天地并立,况臣蒙被厚恩,非众人比,使于此时泯泯默默,上负陛下,内负帝衷,尚何以饮食于载履间哉!
是用不避斧钺,辄奋愚衷,条其说以献,惟陛下裁幸。
一曰简文法以立事。
夫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垂衣拱手,以雍容于穆清之上,至尊之体也。
不幸际时艰难,兵革四起,俯仰成败,呼吸变故,此非用马上治不济。
今国势抢攘,固犹未至如马上之急,然寇入腹心,事干宗社。
陛下为皇皇拯救之谋,不得不略仿马上治之之意。
今陛下焦劳于上,两府大臣黾勉于下,君臣之间,不可谓非日计军实而申儆之者。
然尊卑阔绝,礼节繁多。
陛下平旦视朝,百官以次奉起居,宰相搢笏出奏,从容不踰时。
军国大事,此虽陛下日夜与宰相汲汲而图之,犹惧不既,谋王断国之设施,尊主庇民之蕴蓄,岂能以顷刻交际而究竟之哉?
陛下退食之暇,虽时出内批,以与宰相商论;
宰相又时有奏报,以出其建明。
然天下事得于面论者,利害常决于一言;
笔墨所书,或反覆数百言而不足。
事机交投,寸阴可惜。
使宰相常有此等酬酢,则一事之末,固有费其日力者矣,其于几务岂不有所妨哉?
古者天子之于大臣,或赐坐,或赐食,或奏事至日昃,或论事至夜分。
凡皆以通上下之情,为国家至计也。
赐茶之典,五代时犹有之,惟国初范质王溥颇存形迹,此事遂废。
陛下莫若稍复古初,脱去边幅,于禁中择一去处,聚两府大臣,日与议军国大事,陛下赐之款密,亲是非可否于其间。
众议惟允,则三省画时施行。
上下如一,都俞嘘咈之间,必将有超然度外之举,天下何事不可为,何难不可济?
至于除授,尤有关系。
且如近者重臣建阃之事,方帅海门,随迁建邺,甫镇建邺,又进上饶,布置变换,如弈棋然,卯诏辰行,奔命不给。
大者措画之如此,小者迁徙之更多。
人无定志,事无成谋,当此艰危,岂不误事?
继自今始,陛下宜与大臣熟议,某人备某职,某人任某事,人物权衡,当而后用,朝廷命令,奠而后发。
如此,则观听者不至皇惑,驱驰者不至迟回。
人知其令出惟行,则无轻朝廷之心;
士大夫知其可以展布四体,则鞠躬尽瘁而无观望。
其于国事,厥非小补。
又如用一人也,或出于陛下之拔擢,或出于宰相之启拟,中书已费行移,后省方及书读,或有不当,又至缴驳
比其不缴驳也,则书黄径下,其人径受命矣,台谏始从而有所指陈。
是致国论纷纭,而内外职守迁移如传舍,施之平时,虽有体统,用之今日,恐误事机。
臣愚以为陛下宜仿唐谏官宰相入閤故事,令给舍台谏从两府大臣日入禁中聚议。
其有不可,应时论难,不使退有后言。
如此,则国事无聚讼之讥,宸命无反汗之失,事会无濡滞蹉跌之悔,岂不简便易行哉?
若夫中书乃王政之所由出,宰相之重又天子之所与论道经邦,而不屑其他者也。
宰相来于仓卒之中,而制千里之难,立于败坏之后,而责一旦之功,此虽敏手不能以大有为。
须是博采四方之谋,旁尽天下之虑,而后不偾于事。
侧闻军期文书填委丛积,宰相以其开诚布公之岁月,弊弊焉于调遣科降之间,侍从近臣且日不暇相接矣。
诸葛亮以区区之蜀,抗衡天下十分之九,究其经济大要,则曰「集众思,广忠益」。
今众思不暇集,忠益不暇广,宰相不得已竭其一心,役其两耳目,日与文书期会相寻于无穷,此岂其才之不逮哉!
我朝三省之法繁密细碎,其势固至此也。
柳宗元有言:「失在于制,不在于政」。
为今之计,惟有重六部之权,可以清中书之务。
六部所司,绝是简省,其间长贰常可缺员。
莫若移尚书省六房隶之六部,如吏部得受丞相除授之旨,而行省劄,兵部得禀枢密调遣之命,而发符移,其他事权,一仿诸此。
而又多置两府属官,如检正、都承之类,使知蜀事者置一员,知淮事者置一员,知诸路事者置若干员。
两府日与其属劘切讲画,以治此寇,而文书行移不与焉。
如此,则大臣有从容之暇,可以日见百官以及四方贤俊。
酬应简则聪明全,心志壹则利害审,塞祸乱之路,开功名之门,当自此始,惟陛下思之。
二曰仿方镇以建守。
今天下大患在于无兵,而无兵之患,以郡县之制弊也。
祖宗矫唐末五代方镇之弊,立为郡县繁密之法,使兵财尽关于上,而守令不得以自专。
昔之擅制数州挟其力以争衡上国者,至此各拱手趋约束,捲甲而藏之。
传世弥久,而天下无变,然国势由此浸弱,而盗贼遂得恣睢于其间。
宣靖以来,天下非无忠臣义士、强兵猛将,然各举一州一县之力以抗寇锋,是以折北不支而入于贼。
中兴之臣,识循环救弊之法,盖有建为方镇之议者矣。
失此不图,因循至今日,削弱不振,受病如前。
及今而不少变,臣不知所以为善后计矣。
今陛下命重臣建宣阃,节制江东西诸州,官民兵财尽从调遣。
庙谟渊深,盖已得方镇大意矣。
然既有宣阃,又有制司,既有制置副使,又有安抚副使,事权俱重,体统未明。
有如一项兵财,宣阃方欲那移,诸司又行差拨。
指挥之初,各不相照,承受之下,将谁适从?
今日之事,惟有略仿方镇遗规,分地立守,为可以纾祸。
且如江西一路,九江兴国隆兴与鄂为邻,朝廷既倾国之力以赴之,姑所不论,惟寇之至湖南者已宿堂奥,此外八州,其措置不容苟简。
八州之中庐陵宜春最当冲要。
虏之为兵,其法常有所避。
避八桂则出清湘,避长沙则出衡阳
宜春见谓有兵,惟庐陵犹此无备。
舍坚攻瑕,弃实击虚,虏既以此为得策,则夫避宜春而趍庐陵,其计将必出于此。
州县之事力有限,守令之权势素微。
虏至一城则一城创残,至一邑则一邑荡溃。
事势至此,非人之愆。
若不别立规模,何由戡定祸乱?
臣愚以为莫若立一镇于吉,而以建昌南安、赣隶之;
立一镇于袁,而以临江、抚、瑞隶之。
择今世知兵而有望者,各令以四州从事
其四州官吏,许以自辟,见在任者,或留或去惟帅府所为,去者令注别路差遣
其四州财赋,许以自用,自交事一日始,其上供诸色窠名,尽予帅府
交事以前,见未解数目,亦许截留。
其四州军兵,见属伍符者必寡弱而不振,见行团结者必分散而不齐。
许于伍符团结之外,别出措置,收民丁以为兵。
彼一州之紧急者,得三州稍宽缓之力以为之助;
三州之宽缓者,得一州当其紧急而无后忧。
不出二三月,如吉如袁,其气势当自不同。
仿此而行之江东广东,无不可者。
夫郡县方镇之法,其末皆有弊,所贵乎圣人者惟能通变而推移之。
故郡县所以矫方镇之偏重,方镇所以救郡县之积轻。
今郡县之轻甚矣,则夫立为方镇之法,以少变其委琐不足恃之势,真今日之第一义也。
陛下一日出其度外之见,不次拔数人之沈鸷英果者,委以数镇,俾各为国家当一面,则郡县之间文移不至于太密,事权不至于太分,兵财得以自由,而不至于重迟而不易举。
旬月之间,天下雷动云合,响应影从,驱寇出境外,虽以得志中原可也,尚何惴惴宗社之忧哉!
三曰就团结以抽兵。
抽兵之说,臣前已开其端,而其节目未悉也,请再陈之。
夫取兵于民,周井田、唐府兵之遗法也。
使者四出,分行营阵,俾各处团结以自为乡井之卫。
疾行之中,此亦庶几善步者,然而无益也。
近时朝廷以保伍为意,官府下其事里胥,为里胥者沿门而行,执笔以抄其户口,曰官命而各为保伍也。
已而上其籍于官,又从而垩通涂之壁,取其甲分,五五而书,曰保伍。
如古所谓保伍者,如此而已。
臣居庐陵,往往有寇警,则乡里又起所谓义丁者。
一日隅总击柝以告其一方曰:「寇至毋去诸,而等各以某日聚某所,习所以守望」。
至其日也,椎牛酾酒以待,随其所衣,信其所持,从而类编为之伍。
一匝乎村墟井落之间,翕然而聚,忽然而散。
义丁者,又止如此而已。
今朝廷命使以团结,州县奉旨而行移。
计其规为布置,当有加密于臣所言者。
然某所若干人,某所又若干人,属邑合状帐申郡府,郡府合状帐申朝廷,计其数目,当自不少。
然其分也散而不一,其合也多而不精。
故当其分,则乡村无以通于镇市,镇市无以通于城郭。
虏突如其来,彼一方者力不敌,势不支,老弱未及拣,教阅未及施,虽有金鼓旗帜之物,而未知坐作进退之节也,虽有城池山泽之险,而未知备禦攻守之方也。
且民之聚也,使之自峙其粮,自备其饮食,则有所不能,仰于官则无以给也,有以给则又不能久也。
臣故曰无益也。
夫前所谓或千人,或数百人,此隅总一日能办也。
今建言者不察其聚之易而用之难,增兵之有名而拒寇之无实,乃欲视其团结之多寡,升降其官赏以为劝,且意其一日之急,或者可驱而他之。
贾谊有言,皆非事实、知治乱之体者也。
陛下忱能委数州立一方镇,莫若俾为帅者就团结之中,凡二十家取其一人以备军籍。
一郡得二十万家,则可以得一万精卒。
例而行之诸州,则一镇新兵当不下二三万。
州郡见存之租赋可以备兵食,见存之财利可以备军需。
古人抽丁之法,或取之三家,或取之五家。
今官收其米以就为养,收其财以就为用。
既食其力,不当又重役其人。
惟于二十家取其一,则众轻而易举,州县号召之无难
数月之内,其事必集。
为帅者教习以致其精,鼓舞以出其锐。
山川其便习也,人情其稔熟也,出入死生之相为命也,锋镝之交,貌相识而声相应也。
如此兵者,一镇得二三万人,当凛凛然不下一敌国。
今诸路列镇,则精兵虽十馀万可有也。
太祖皇帝南征北伐,所至如破竹,计其兵曾不满二十万。
使吾于诸阃之外别得十万精兵,则何向而不可哉!
或曰国家经常皆用供亿,州县财赋各有窠名,今上流之兵未解,江淮之馈如故,使移此事力以给方镇之兵,如诸阃何?
呜呼!
择害莫若轻,择利莫若重,臣盖筹之审矣。
京湖之路既梗,则虽欲漕运而舟楫不能以前;
江广之备既虚,则虽有财赋而土地不能以自保。
与其束手无措以委输于虏,孰若变通尽利以庶几虏之可逐也?
且夫江广既全,则吾之境内其惟正之供者尚多也。
陛下抚此厄运,不得不勉自节缩,曲为通融,多方以济诸阃之急,支吾年时,寇必就尽。
然后一正吾之郡县,一复吾之经常,未晚也,不然,殆未知其所终。
惟陛下深思亟图之。
四曰破资格以用人。
本朝用人,专守资格。
祖宗之深意,将以习天下之才。
世虽有贤明忠智之人,英伟奇杰之士,亦必践扬之多,涉历之熟,积劳持久而后得至于高位,养成远大之器,消弭侥倖之风,人才世道,胥有利赖。
然其弊也,有才者常以无资格而不得迁,不肖者常以不碍资格法而至于大用。
天下卒有变,不肖者当之,而有才者拱手熟视,夫是以常遗国家之忧。
臣尝见数年以来,边陲之间偶缺一帅,陛下徬徨四顾,弄印莫属,挨排应急,不得已,常取监司之风力者为之。
赵魏老不可以为滕薛大夫,陛下非不知其然也。
他人资格或有未及,而彼适可得之。
虽其才具容有不逮,然犹意境外无事,以幸其不至于败缺。
比其败缺,则仓皇变易,常至于失声色而后已。
呜呼,此平世拘挛之弊也!
今天下事势溃决已甚,一有蹉跌,事关存亡。
百夫不可轻择将,一垒不可轻畀守,况其重者乎!
今自朝郎以上,凡内之卿监侍从,外之监司郡守,紫朱其绶,唱喝车盖而出者,不知几人。
使其中果有非常之才,堪任将帅,则是望实既优,资格又称,一日举而置之万夫百将之上,谁曰不然?
然臣意陛下之未有其人也,则夫宗社安危之机,不可轻决于庸人而有资格者之手。
世之能办事者固多矣。
三辰不轨,拔士为相,蛮夷猾夏,拔卒为将,事固各论其时也。
今何如时,尚拘拘孑孑于资格之末!
观州县之间,凡寮底小官驰骋于繁剧之会者,盖甚有之。
荐引之法浸弊于私,而改官之格率为势要者所据,孤寒之中独无可任大事者乎?
三岁一贡士,碌碌成事者众,而气概才识望于乡里曾不得一名荐书
抱膝隆中,杖策军门,固皆缝掖章甫之流也。
夫今日之士,他日之官也;
今日之小官,他日之为公卿者也。
天下有事,凡能担当开拓、排难解纷,惟其才耳。
固有明知其人之有才,而拘于资格之所不可,则亦姑委弃之,此豪杰之士所以痛心疾首于世变之会也。
陛下如建立方镇,收拾人才,臣愿明诏有司,俾稍解绳墨,以进英豪于资格之外。
重之以其任,而轻授以官,俟其有功,则渐加其官,而无易其位。
汉唐法度疏阔,其一时人才常倜傥不羁。
本朝以道立国,以儒立政,则亦无取乎尔。
然至于今日,事变丛生,人物落落,柰何不少变之哉!
至如诸州之义甲各有土豪,诸峒之壮丁各有隅长,彼其人望,为一州长雄,其间盖有豪武特达之才可以备总统之任,一日举之以为百校之长,则将帅由是其选也。
其颖异通敏者,引之于帷幄樽俎之密,又从而拔其尤者,委之以人民社稷之重,则人才不可胜用也。
至如山岩之氓,市井之靡,刑馀之流,盗贼之属,其胆勇力绝足以先登,其智辩机警足以间谍,使贪使愚,使诈使勇,则群策群力皆吾屈也。
昔之方镇食其土地,用其人民,拊循其士大夫,驰策其跅弛之士,故虽以区区之地,常足以与天下争雄。
今虽未至于此,然陛下髣髴而行之,则吾规模意气固已一变前日之弱矣。
惟陛下熟计之,幸甚!
夫古之为天下国家者,常有敌国相持之忧,然而立乎四战之冲,虽将衄兵溃,屡起屡仆,而其国终不可动,由卓然有所立故也。
今陛下奋发神断,赫然悔悟,所以洗旧污,更宿弊,如雷霆风雨,交驰并至而不可禦。
陛下亦求所以为自立矣,而未得其方也。
自立之方,臣前所献之数条是已。
虽然,臣意陛下未之能行,则有说也。
何也?
悔悟之意未明也。
奸人当国,指天下能言之士谓之「好名哗竞」。
使「好名哗竞」者常在朝廷,则清议之福,陛下必及受用,事应不至今日。
惟浸润肤受,为毒已深,而后陛下之人才尽逐。
陛下今既悔悟矣,然锋车所召,率未及前日摈弃流落之人。
或谓陛下犹有畏其不靖共之意。
夫今日之祸乱,靖共之报也,陛下犹有爱于貌为靖共者邪?
此悔悟未明之一也。
三数年前,缙绅之能出臆论事者既为奸人所屏,学校之士犹叩阍亹亹不自已。
奸人疾其为害己也,托名学法,重致意于禁上书之一条,而后陛下之言路尽塞。
陛下今既悔悟矣,然食肉之徒未有能出一语以救陵迟之祸,惟学校不惮恳恳以为言。
彼其所陈,固有未尽切实者,陛下何不择其善者而施行欤?
此悔悟未明之一也。
今有人焉,陷于酒色,湛溺而不自知,元气日耗蚀于内,客邪日冲击于外,四肢百骸几至解体。
一日倏大悔悟,自创其酒色之愆,而使为朋友仆御者各得以勤攻己之短,其为身谋几晚矣。
然知湛弱之为病,而犹讳其所从来,则是病根固在也。
人非不知爱身,彼讳病根而不肯决去者,说其小而忘其大也。
陛下所以救社稷重于救身,则夫病根所在,何所顾惜而不之去欤?
高宗皇帝饭豆粥之苦,植立东南百四十年太平之基。
陛下嗣无疆大历服,所以抚摩爱养,培亿万年丕天之休,加用力焉。
不幸比者中外怨叛,吾之赤子自延寇入室,谋危国家。
盖至今日,远近为之荷担,宗社几于缀旒。
天下之人追咎其失,以为聚歛之过。
而聚歛之事,通国愤然怒骂,以为倡于陛下左右之人。
夫此一人者,窃弄威权,上累圣德,其凶燄威恶,蠹国害民者,臣不能具数,独其攘臂聚歛,招集奸凶,为陛下失民失土,以贻宗社不测之忧者,其罪莫甚焉。
赵简子尹铎晋阳尹铎曰:「茧丝乎,保障乎」?
简子曰:「保障哉」!
古之为天下计者,不屑于其小,而惟远者是图,不快于目前之求,而常恐其一朝之患。
故虽简子区区之大夫尹铎区区之小吏,其所规为,犹及于此。
国家之大,不可以田舍翁自为也。
后之人君思以富雄天下,固有时出其聚歛之术。
然犹茧丝自茧丝,保障自保障。
何物刑馀,为谋不臧,率天下以共向茧丝之的,而保障之地亦不得免焉。
茧丝之毒不可忍,而后保障之祸不可为。
陛下间者屡出内帑金帛,分给诸司,期有救于难。
然调度方殷,兵革又不得息。
前日聚茧丝之得未什伯,今日救保障之费盖千万亿秭而未有已也。
呜呼,谁生厉阶,至今为梗?
向使此人者不以聚歛斲伐祖宗涵洪宽大之仁,蟊贼陛下神明英武之德,则必不妄籍民财以入脩内司,必不豪夺民产以实御庄,必不谐价西园以布中外贪酣之宠,必不交通南牙以开朝廷污浊之门。
如此,则奸人必不得窃据相位,遍置私人;
如此,则疆禦掊克之流必不得齿于缙绅,玷于节钺
如此,则各郡有贤守,各路有贤监司,必不侵渔以交结北司,剥割以应奉内献,民心必无变,宗社必无危。
今朝廷知江阃虐取渔舟,故吾人为虏乡导以至于此,曾不知是数年间,外之监司郡守,求为交结应奉而一切不恤,以失吾民戴宋无二之心者所在有之,江阃之事偶著尔。
今论者追讼江阃之罪,死有馀责,则夫使士大夫贸贸焉为聚歛,重失人心,激天下以各怀怨叛,如臣所指之人者,一死讵足道哉!
且夫奸人之入相也,使非此人者与之相为表里以掩陛下之聪明,密为游扬以开陛下之信用,则贤者必不以好名中伤,言者必不以哗竞逐去,学校之持公论者必不以諠横得祸,士大夫之秉直节者必不以贪赃加罪。
朝廷清一,言路光明,邪人何自而赫张,民瘼何自而壅隔,人离而陛下何以不觉,寇至而陛下何以不知?
彼其依凭陛下恩宠,以为奸人奥主,故颠倒宇宙,浊乱世界,而得以无忌惮。
使陛下今日讼过于天地,负愧于祖宗,结怨于人民,受侮于夷狄,则岂独一奸人为之哉?
原情定罪,莫重于奥主,而奸人次之。
庄周曰:「兵莫憯于志,镆铘为下」。
言刺人而杀之,不在于手,而在于心;
不在于锋,而在所以用其锋者。
奸人则镆铘也,奥主则志也。
方今国势危疑,人心杌𣕕,陛下为中国主则当守中国,为百姓父母则当卫百姓。
且夫三江五湖之险尚无恙也,六军百将之雄非小弱也,陛下卧薪以厉其勤,斫案以奋其勇,天意悔祸,人心敌忾,寇逆死且在旦夕。
或谓其人者铺张惊忧,以沮陛下攘寇之志;
处分脆弱,将误陛下为去邠之行。
居前日则曰我能为君充府库,以盗其权;
居今日则献其小心,出其小有材,使陛下意其缓急可恃,以固其宠。
向非陛下参酌国论,坚凝庙谟,为效死不去之计,则一日尝试其说,六师一动,变生无方,臣恐京畿为血为肉者,今已不可胜计矣。
小人误国之心可胜诛哉!
臣愚以为今日之事急矣,不斩董宋臣谢宗神灵,以解中外怨怒,以明陛下悔悟之实,则中书之政必有所挠而不得行,贤者之车必有所忌而不敢至,都人之异议何从而消,敌人之心胆何从而破?
将士忠义之气何自激昂,军民感泣之泪何自奋发?
祸难之来,未有卒平之日也。
千金之家,得一僮奴稍足以称其私,虽害于而家,未忍亟去;
况其人给事之岁月已深,乞怜之恳款已熟,陛下性资仁厚,亦岂忍遽甘心焉?
然宗社之事重,左右之恩轻,蠹民误国之罪深,承颜顺色之爱浅。
伏惟陛下以社稷之故,割去私爱,勉从公议,下臣此章,付之有司,暴其罪恶,明正典刑,传首三军以徇。
如此而天下不震动,人心不喜悦,将士不感泣而思奋,虏寇不骇愕而谋还,是人心天理可磨灭也,是天经地义可澌尽也,臣所不信。
臣尝读诸葛亮《出师表》,辄捲卷哀愤,悲其用心。
之言曰:「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
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平明之治」。
将奖率三军,北定中原,攘除奸凶,兴复汉室,其于宫府之政,宜若无与,而独区区以此为先者,良以社稷安危之权,国家存亡之故,不在于境外侵迫之寇,而内之阴邪常执其机牙,此亮之所以深权内外本末之理,而先窒其祸乱之源也。
今臣上自朝廷,下至州县,所以分画其规模,纤悉其经纬,以上助尊攘夷之一画者,已略备矣。
而臣献其狂愚于末,犹有感于亮之所言。
区区劣功,何敢引为證,顾所以忠君爱国之心则亮之为也。
臣非不知疏远之人指陈无状,干犯天诛,罪在不赦;
且使幸赦之不诛,则左右之人仇疾臣言,亦将不免。
然臣所以不顾危亡,宁以身犯不测之锋者,义命之际,臣固择之精矣。
方今社稷震动,君父惊虞,此所谓危急存亡之秋。
臣委质为臣,与国同休戚,亲见外患如火燎原,而内寇又复植根固流,波漫则祸难无涯,臣死亡正自无日。
与怵迫于权势之威,忧疑于一己之祸,噤口结舌以坐待国家之难而后死,孰若犯死一言,感悟天听?
如陛下以为狂妄而诛之,臣固已自分一死。
万一陛下察臣之忠,行臣之言,以幸宗社,则臣与国家同享其休荣,等死之中又有生路。
此臣所以赍咨涕洟,望阙恳悃而不能自已也。
臣冒渎天威,殒越震惧,谨席藁私室以俟威命之下。
臣无任瞻天望圣激切屏营之至,不备。
臣某昧死百拜上(《文山全集》卷三。又见《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一,《文章辨体汇选》卷八三。)
贪酣之宠:右引作「贪酷之种」。
寿山(自注秀拔尊峙如象虎蹲踞下有宝乘寺 明 · 张弼
七言绝句 押微韵
上犹城外白云扉,此日曾来一解衣。
为见子衿聊问讯,春风几度紫蔷薇
蜈蚣峡 明 · 张弼
 押有韵
蜈蚣峡,君知否。
两岸高束水中流,蜿蜒屈曲如奔走。
支分派别一何多,绝险惊涛当峡口。
宋朝真相曾经过,霹雳青天笑挥手,蜈蚣之毒夫何有。
夜半月明闻棹歌,商旅舟师拍铜斗,上犹城中醉春酒。
林光甫分教上犹 明 · 顾清
七言律诗 押尤韵
行尽西江上犹,南来五岭入云浮。
官曹不厌诗书冷,风物且为山水留。
虚市早春梅子大,畬田初夏稻花稠。
公馀我欲烦骑马,一访张公铁汉楼张东海南安重起此楼)
明 · 李梦阳
五言绝句 押寒韵 出处:空同集卷三十六
城云白欲曙,沙月上犹残。
独步怜红叶,空庭玉露团。
李相公 明 · 杨辉
七言绝句 押尤韵 出处:古今图书集成
贤相何年过上犹,孤忠元不为官谋。
夜来独上高亭望,正气堂堂贯斗牛。
按:整理自《古今图书集成》南安府
南安太守行赠梁昔莪先生 明末清初 · 陈邦彦
南安太守黔而理,清炤南安江上水。
不独南安人吏颂公清,自从里居已如此。
以兹一清振殊俗,冰壶湛湛辉岩谷。
州当孔道夫甲繁,悉心擘画皆禔福。
去年狂寇犯郴连,星衡袁吉各蔓延。
长吏弃城氓庶走,寥寥贼骑遂无前。
先生闻之发怒指,誓守孤城报天子。
三札请兵兵不来,区画家书拚一死。
编氓万户感精忠,效死不去与公同。
寇闻悚息不敢动,坐令章贡皆完封。
君不见吉安诸郡多名硕,昔人风节空陈迹。
一时污贼假游魂,转盼王师焚玉石。
死寇死兵死则同,处死宁知分迪逆。
南安山城大如斗,崇义上犹皆隘口。
章水东流节镇遥,不有先生谁与守。
乃知寇氛恣横非寇黠,我自无人滋溃决。
恋深生死胆智衰,民未抚循恩爱竭。
繇来循吏即长城,唯有清贞生义烈。
我与先生夙昔未周旋,但闻南安城下语阗然。
安得牧守如公数十辈,纾却朝廷百万饷兵钱。
东归漫兴六首 其五 明末清初 · 钱谦益
七言律诗 押尤韵 出处:牧斋有学集卷三
水迹云踪少滞留,拖烟抹雨一归舟。
虽无桃叶迎双桨(妇属买婢不得),恰有兰花载两头。
古锦裹将唐百衲(买得张老颂琴盖唐斲也),行宫拾得宋罗㬋宋景灵宫以七夕设摩罗㬋今市上犹鬻之)
孺人稚子相劳苦,一握欢声万事休。
如梦令 明末清初 · 屈大均
 押词韵第一部
一夕恩情似梦。
上犹书娇凤。
忻口再来时,天曙更无人送。
莺哢。
莺哢。
费尽春声何用。
南安舟中即事 其三 清 · 梁佩兰
七言绝句 押真韵 出处:六莹堂二集卷八
九十九曲上犹水,篙师荡楫往来频。
牛羊满目平田上,不见芙蓉渡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