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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岳华山堂阙碑铭 东汉 · 张昶
出处:全后汉文 卷六十四
《易》曰:「天地定位,山泽通气」。然山莫尊于岳,泽莫盛于渎。山岳有五而华处其一,渎有四而河在其数,其灵也至矣。圣人废兴,必有其应。故岱山石立,中宗继统;太华授璧,秦胡绝绪;白鱼人舟,姬武建业;宝圭出水,子朝丧位。布五方则处其西,列三条则居其中。若广兽奇虫,《山经》有纪矣。是以帝皇巡狩,亲五岳而告至,观方后而考礼,故经有望秩之禋,典有生殖之祀,盖所以崇山川而报功也。四海一统,天子秉其礼;诸侯力政,强国摄其祭。其奉邑曰华阴也久矣,乃纪于《禹贡》而分秦、晋之境。奉鄙晋之西则曰阴晋,边秦之东则曰宁秦。邑既迁徙,礼亦如之。二国力争,以奉以祭。其城险固,基趾犹存。故老之言,未殒于民也。逮至大汉,受命克乱,不愆不忘,旧名是复,率礼不越,故祀是尊。历叶增修,虔恭又备。一祷三祀,终岁而四,以迄于今。而世宗又经集灵之宫于其下,想乔、松之畴,是游是憩。郡国方士,自远而至者,充岩塞崖。乡邑巫觋,宗祀乎其中者,盈谷溢溪。咸有浮飘之志,愉悦之色,必云霄之路,可升而越(《文选·沈约游沈道士馆诗》注作「而起」。),果繁昌之福,可降而致也。故殖财之宝,黄玉自出;令德之珍,卿相是毓。匪惟嵩高,降生申甫,此亦有焉。天有所兴,必先废之,故殷宗、周宣,以衰致盛。是时也,王业中缺,大化陵迟,郡县既毁,财匮礼乏,庭庙倾坏,坛场芜秽,祭祀之礼,颇有缺焉。于是镇远将军领北地太守阌乡亭侯段君讳煨宇忠明,自武威占此土,凭托河华,二灵是与。故能以昭烈之德,享上将之尊,衔命持重,屯斯寄国,讨叛柔服,威怀是示。群凶既除,郡县集宁,家给人足,户有乐生之欢,朝释西顾之虑。而怀关中之恃,虽昔萧相辅佐之功,功冠群后,弗以加也。遂解甲休士,阵而不战,以逸其力,修饰享庙,坛场之位,荒而后辟,礼废而复兴。又造祠堂,表以参阙,建路路之端首,观壮丽乎孔彻。然后旅祀祈请,既有常处,虽雨沾衣,而礼不废。于是邑之士女,咸曰宜之。乃建碑刊石,垂示后裔。其辞曰:
于穆堂阙,堂阙昭明。经之营之,不日而成。匪奢匪俭,惟德是程。匪丰匪约,惟礼是荣。虔恭礼祀,黍稷芬馨。神具醉止,降福穰穰(《艺文类聚》七,《初学记》五,《古文苑》)。
与刘恭嗣书(刘廙,字恭嗣) 东汉末 · 司马徽
出处:全后汉文 卷八十六
黄旗紫盖,恒见东南,终成天下者,扬州之君乎(《文选·谢元晖始出尚书省诗》注《陆倕石阙铭》注。)?
疏请治疾 孙吴 · 吕蒙
出处:全后汉文 卷九十四
羽讨樊而多留备兵,必恐蒙图其后故也。蒙常有病,乞分士众还建业,以治疾为名,羽闻之,必撤备兵尽赴襄阳。大军浮江,昼夜驰上,袭其空虚,则南郡可下,而羽可禽也(《吴志·吕蒙传》)。
黄陵庙记 蜀汉 · 诸葛亮
出处:全三国文 卷五十九
仆躬耕南阳之亩,遂蒙刘氏顾草庐,势不可却,计事善之。于是情好日密,相拉总师,趋蜀道,履黄牛,因睹江山之胜,乱石排空,惊涛拍岸,敛巨石于江中,崔嵬赞岏,列作三峰,平治洚水,顺遵其道,非神扶助于禹,人力奚能致此邪?仆纵步环览,乃见江左大山,壁立林鹿,峰峦如画,孰视于大江重复石壁间,有神像影现焉,鬓发须眉,冠裳宛然,如彩画者。前立一旌旗,右驻一黄犊,犹有董工开导之势。古传所载黄龙助禹开江治水,九载而功成,信不诬也。惜乎庙貌废去,使人太息。神有功,助禹开江,不事凿斧,顺济舟航,当庙食兹土。仆复而兴之,再建其庙貌,目之曰黄牛庙,以显神功(案:此文疑依托。)。
与袁春卿书 曹魏 · 董昭
出处:全三国文 卷二十五
盖闻孝者不背亲以要利,仁者不忘君以徇私,志士不探乱以徼幸,智者不诡道以自危。足下大君,昔避内难,南游百越,非疏骨肉,乐彼吴会,智者深识,独或宜然。曹公悯其守志清恪,离群寡俦,故特遣使江东,或迎或送,今将至矣。就令足下处偏平之地,依德义之主,居有泰山之固,身为乔松之偶,以义言之,犹宜背彼向此,舍民趣父也。且邾仪父始与隐公盟,鲁人嘉之而不书爵,然则王所未命,爵尊不成,春秋之义也。况足下今日之所托者乃危乱之国,所受者乃矫诬之命乎?苟不逞之与群,而厥父之不恤,不可以言孝;忘祖宗所居之本朝,安非正之奸职,难可以言忠;忠孝并替,难以言智。又足下昔日为曹公所礼辟,夫戚族人而疏所生,内所寓而外王室,怀邪禄而叛知己,远福祚而近危亡,弃明义而收大耻,不亦可惜邪?若能翻然易节,奉帝养父,委身曹公,忠孝不坠,荣名彰矣。宜深留计,早决良图(《魏志·董昭传》。袁绍同族春卿为魏郡太守,在邺城中,其父元长在扬州,太祖遣人迎之,昭书与春卿。)。
夏口议还都建业诏(黄龙元年) 孙吴 · 孙权
出处:全三国文 卷六十三
诸将吏勿拘位任,其有计者,为国言之(《吴志·孙奂传》注引《江表传》)。
内诫 曹魏 · 曹丕
出处:全三国文 卷八
三代之亡,由乎妇人,故《诗》刺艳妻(治要作女,依《意林》改。),书诫哲妇(《意林》作晨妇。),斯已著在篇籍矣。近事之若此者众,或在布衣细人,其失不足以败政乱俗。至于二袁,过窃声名,一世豪士,而术以之失,绍以之灭,斯有国者所宜慎也。是以录之,庶以为诫于后,作《内诫》。
古之有国有家者,无不患贵臣擅朝,宠妻专室。故女无美恶,入宫见妒;士无贤愚,入朝见嫉。夫宠幸之欲专爱擅权,其来尚矣。然莫不恭慎于明世,而恣睢于閒(旧校云閒疑闇。)时者,度主以行志也。故龙阳临钓而泣,以塞美人之路;郑袖伪隆其爱,以残魏女之貌。司隶冯方女,国色也,世乱避地扬州。袁术登城,见而悦之,遂纳焉,甚爱幸之。诸妇害其宠,绐言︰将军以(以字依《御览》三百八十一加。)贵人有志节。但见时(治要作当时。依《御览》改。)宜数涕泣(宜数二字依《意林》改。),示忧愁也,若如此(也若如此四字依《意林》加。),必长见敬重。冯氏女以为然,后每(每字依《意林》加。)见术,辄垂涕(《意林》作泣。)。术果以为有心志,益哀(《意林》作宠。)之。诸妇因是共绞杀(杀字依《意林》加。),悬之于厕梁(治要作悬之庙梁。《意林》作悬之于厕,《御览》作悬之厕,今依改。),言其哀怨自杀(其怨三字依《意林》加。)。术诚以为不得志而死,厚加殡敛。袁绍妻刘氏甚妒忌。绍死,僵尸未殡,宠妾五人,妻尽杀之,以为死者有知,当复见绍于地下(于地下三字依三国袁绍传注加。)。乃髡头墨面,以毁其形,追妒亡魂,戮及死人,恶妇之为,一至是哉!其少子尚,又为尽杀死者之家,嫔(旧校云嫔疑媚。)说恶母。蔑死先父,行暴逆,忘大义,灭其宜矣。
绍听顺妻意,欲以尚为嗣,又不时决定。身死而二子争国,举宗涂地,社稷为墟。上定冀州屯邺,舍绍之第。余亲涉其庭,登其堂,游其阁,寝其房。栋宇未堕,陛除自若,忽然而他姓处之。绍虽蔽乎,亦由恶妇(治要。)。
上洛都尉王琰,获高干,以功封侯,其妻哭于室(《意林》、《御览》作内。),以为琰富贵,将更娶妾媵,而夺己爱故也(《三国志‧袁绍传》注、《后汉‧袁绍传》注、《意林》、《艺文类聚》三十五、《御览》四百八十七。)。
浑天图 孙吴 · 陆绩
出处:全三国文 卷六十八
魁星第一星主徐州,第二星主益州,第三星主冀州,第四星主荆州,第五星主兖州,第六星主扬州,第七星主豫州(《开元占经》六十七)。
吴先贤传赞 其一 扬州别驾从事戴矫 孙吴 · 陆凯
四言诗 押词韵第十一部 出处:全三国文 卷六十九
猗猗茂才,执节云停。
志励秋霜,冰洁玉清(《初学记》十七)。
上疏谏吴主皓 孙吴 · 陆凯
出处:全三国文 卷六十九
臣闻有道之君,以乐乐民;无道之君,以乐乐身。乐民者,其乐弥长;乐身者,不久而亡。夫民者,国之根也。诚宜重其食,爱其命。民安则君安,民乐则君乐。自顷年以来,君威伤于桀纣,君明暗于奸雄,君惠闭于群孽。无灾而民命尽,无为而国财空,辜无罪,赏无功,使君有谬误之愆,天为作妖。而诸公卿媚上以求爱,困民以求饶,导君于不义,败政于淫俗,臣窃为痛心。今邻国交好,四边无事,当务息役养士,实其廪库,以待天时。而更倾动天心,搔扰万姓,使民不安,大小呼嗟,此非保国养民之术也。
臣闻吉凶在天,犹影之在形,响之在声也。形动则影动,形止则影止,此分数乃有所系,非在口之所进退也。昔秦所以亡天下者,但坐赏轻而罚重,政刑错乱,民力尽于奢侈,目眩于美色,志浊于财宝,邪臣在位,贤哲隐藏,百姓弃业,天下苦之,是以遂有覆巢破卵之忧。汉所以强者,躬行诚信,听谏纳贤,惠及负薪,躬请严穴,广采博察,以成其谋。此往事之明證也。
近者汉之衰末,三家鼎立,曹失纲纪,晋有其政。又益州危险,兵多精强,闭门固守,可保万世,而刘氏与夺乖错,赏罚失所,君恣意于奢侈,民力竭于不急,是以为晋所伐,君臣见虏。此目前之明验也。
臣暗于大理,文不及义,智慧浅劣,无复冀望,窃为陛下惜天下耳,臣谨奏耳目所闻见,百姓所为烦苛,刑政所为错乱,愿陛下息大功,损百役,务宽荡,忽苛政。
又武昌土地,实危险而塉确,非王都安国养民之处。船泊则沈漂,陵居则峻危,且童谣言:「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宁还建业死,不止武昌居」。臣闻翼星为变,荧惑作妖,童谣之言,生于天心,乃以安居而比死,足明天意,知民所苦也。
臣闻国无三年之储,谓之非国,而今无一年之畜,此臣下之责也。而诸公卿位处人上,禄延子孙,曾无致命之节,匡救之术,苟进小利于君,以求容媚,荼毒百姓,不为君计也。自从孙弘造义兵以来,耕种既废,所在无复输入,而分一家父子异役,廪食日张,畜积日耗,民有离散之怨,国有露根之渐,而莫之恤也。民力困穷,鬻卖儿子,调赋相仍,日以疲极,所在长吏,不加隐括,加有监官,既不爱民,务行威势,所在搔扰,更为烦苛,民苦万端,财力再耗,此为无益而有损也。愿陛下一息此辈,矜哀孤弱,以镇抚百姓之心。此犹鱼鳖得免毒螫之渊,鸟兽得离罗网之纲,四方之民,襁负而至矣。如此,民可得保,先王之国存焉。
臣闻五音令人耳不聪,五色令人目不明,此无益于政,有损于事者也。自昔先帝时,后宫列女,及诸织络,数不满百,米有畜积,货财有馀。先帝崩后,幼、景在位,更改奢侈,不蹈先迹。伏闻织络及诸徒坐,乃有千数,计其所长,不足为国财,然坐食官廪,岁岁相承,此为无益。愿陛下料出赋嫁,给与无妻者。如此,上应天心,下合地意,天下幸甚!
臣闻殷汤取士于商贾,齐桓取士于车辕,周武取士于负薪,大汉取士于奴仆。明王圣主取士以贤,不拘卑贱,故其功德洋溢,名流竹素,非求颜色而取好服、捷口、容悦者也。臣伏见当今内宠之臣,位非其人,任非其量,不能辅国匡时,群党相扶,害忠隐贤。愿陛下简文武之臣,各勤其官,州牧督将,藩镇方外,公卿尚书,务修仁化,上助陛下,下拯黎民,各尽其忠,拾遗万一,则康哉之歌作,刑错之理清。愿陛下留神,思臣愚言(《吴志·陆凯传》)。
诏何桢(青龙元年) 曹魏 · 曹睿
出处:全三国文 卷九
扬州别驾何桢,有文章才,试使作《许都赋》,成上不封,得令人见(《御览》五百八十七引《文士传》)。
复上表自理 西晋 · 王浚
出处:全晋文卷四十三
被《壬戌诏书》,下安东将军所上扬州刺史周浚书,谓臣诸军得孙皓宝物,又谓牙门将李高放火烧皓伪宫。辄公文上尚书,具列本末。又闻浑案陷上臣。臣受性愚忠,行事举动,信心而前,期于不负神明而已。秣陵之事,皆如前表,而恶直丑正,实繁有徒,欲构南箕,成此贝锦,公于圣世,反白为黑。
夫佞邪害国,自古而然。故无极破楚,宰嚭灭吴,及至右显,倾乱汉朝,皆载在典籍,为世所戒。昔乐毅伐齐,下城七十,而卒被谗间,脱身出奔。乐羊既反,谤书盈箧。况臣顽疏,能免谗慝之口!然所望全其首领者,实赖陛下圣哲钦明,使浸润之谮不得行焉。然臣孤根独立,朝无党援,久弃遐外,人道断绝,而结恨强宗,取怨豪族。以累卵之身,处雷霆之冲,茧栗之质,当豺狼之路,其见吞噬,岂抗唇齿!
夫犯上干主,其罪可救,乖忤贵臣,则祸在不测。故朱云折槛,婴逆鳞之怒,庆忌救之,成帝不问。望之、周堪违忤石显,虽阖朝嗟叹,而死不旋踵。此臣之所大怖也。今浑之支党姻,内外皆根据磐牙,并处世位。闻遣人在洛中,专共交构,盗言孔甘,疑惑观听。夫曾参之不杀人,亦以明矣,然三人传之,共母投杼。今臣之信行,未若曾参之著,而谗构沸腾,非徒三夫之对,外内扇助,为二五之应。夫猛兽当途,麒麟恐惧,况臣脆弱,敢不悚栗!
伪吴群臣,今皆生在,便可验问,以明虚实。前伪中郎将孔摅说云,二月武昌失守,水军行至。孙皓出案行石头还,左右兵人皆跳刀大呼云:「要当为陛下一死战决之」。魏帝尚以千人定天下,况今有数万众,自足辨事。皓意大喜,谓必能然,便开库藏,尽出金宝,以赐与之。小人无状,得便持走,皓惧,乃图降首。降使适去,左右劫夺财物,略取妻妾,放火烧宫。皓逃身窜首,恐不脱死,臣至,遣参军主者救断其火耳。周浚以十六日前入皓宫,臣时遣记室吏往观书籍,浚使收缚。若有遗宝,则浚前得,不应移踪后人,欲求苟免也。
臣前在三山得浚书云:「皓散宝货以赐将士,府库略虚」。而今复言「金银箧笥,动有万计」,疑臣军得之。言语反复,无复本末。臣得与军司张牧、汝南相冯紞等共入观皓宫,乃无席可坐。后日又与牧等共视皓舟船。浑又先臣一日上其船,船上之物,皆浑所知见。臣之案行,皆出其后,若有宝货,浑应得之。
又臣将军素严,兵人不得妄离部阵间。在秣陵诸军,凡二十万众。臣军先至,为土地之主。百姓之心,皆归仰臣。臣切敕所领,秋毫不犯。诸有市易,皆有伍任证左,明从券契,有违犯者,凡斩十三人,皆吴人所知也。余军纵横,诈称臣军,而臣军类皆蜀人,幸以此自别耳。岂独浚之将士皆夷齐,而臣诸军悉聚盗蹠邪!时有八百余人,缘石头城劫取布帛,臣牙门将军马潜即收得二十余人,并疏其督将姓名,移以付浚,使得自科结,而寂无反报,疑皆纵遣,绝其端绪也。
又闻吴人言,前张悌战时,所杀财有二千人,而浑、浚露布言以万计。以吴刚子为主簿,而遣刚至洛,欲令刚增斩级之数。可具问孙皓及其诸臣,则知其定审。若信如所闻,浚等虚作,尚欺陛下,岂惜于臣!云臣屯聚蜀人,不时送皓,欲有反状。又恐动吴人,言臣等当诛杀,取其妻子,冀其作乱,得骋私忿。谋反大逆,尚以见加,其余谤𠴲,故其宜耳。
浑案臣「瓶磬小器,蒙国厚恩,频繁擢叙,遂过其任」。浑此言最信,内省惭惧。今年平吴,诚为大庆,于臣之身,更受咎累,既无孟侧策马之好,而令济济之朝有谗邪之人,亏穆穆之风,损皇代之美,由臣顽疏,使致于此,拜表流汗,言不识次(《晋书·王浚传》)。
政略 曹魏 · 蒋济
出处:全三国文 卷三十三
夫君正之治,必须贤佐,然后为泰。故君称元首,臣为股肱,譬之一体,相须而行也。是以陶唐钦明,羲氏平秩,有虞明目,元恺敷教,皆此君唱臣和,同亮天功,故能天成地平,咸熙于和穆,盛德之治也。夫随俗树化,因世建业,慎在三而已:一曰择人,二曰因民,三曰从时。时移而不移,违天之祥也;民望而不因,违人之咎也;好善而不能择人,败官之患也。三者失,则天人之事悖矣。夫人乖则时逆,时逆则天违,天违而望国安,未有也。
傅子补遗下 其十六 西晋 · 傅玄
出处:全晋文 卷五十
太祖征刘晔及蒋济、胡质等五人,皆扬州名士。每舍亭传,未尝不讲,所以见重;内论国邑先贤、御贼固守、行军进退之宜,外料敌之变化、彼我虚实、战争之术,夙夜不懈。而晔独卧车中,终不一言。济怪而问之,晔答曰:「对明主非精神不接,精神可学而得乎」?太祖果问扬州先贤,贼之形势。四人争对,待次而言,再见如此,太祖每和说,而晔终不一言。四人笑之,后一见太祖止无所复问,晔乃设远言以动太祖,太祖适知便止,若是者三。其旨趣以为远言宜征精神,独见以尽其机,不宜于猥坐说也。太祖已探见其心矣。坐罢,寻以四人为令,而授晔以心腹之任;每有疑事,辄以函问晔,至一夜数十至耳(汉中平,晔进曰:今举汉中,蜀人震恐,其势自倾,因其倾而击之,无不克也。若小缓之,则不可犯矣。)。
居七日,蜀降者说:「蜀中一日数十惊,备虽斩之而不能安也」。太祖延问晔曰:「今尚可击否」?晔曰:「今已小定,未可击也」。
祖太祖时,魏讽有重名,自卿相已下皆倾心交之。其后孟达去刘备归文帝,论者多称有乐毅之量。晔一见讽、达,而皆云必反,卒如其言。
孙权遣使求降,帝以问晔。晔对曰:「权无故求降,必内有急。权前袭杀关羽,取荆州四郡,备怒,必大兴师伐之。外有强寇,众心不安,又恐中国乘其衅而伐之,故委地求降,一以却中国之兵,二则假中国之援,以强其众而疑敌人。权善用兵,见策知变,其计必出于此。今天下三分,中国十有其八。吴蜀各保一州,阻山依水,有急相救,此小国之利也。今还自相攻,天亡之也。宜大兴师,径渡江袭其内。蜀攻其外,我袭其内,吴之亡不出旬月矣。吴亡则蜀孤。若割吴半,蜀固不能久存,况蜀得其外,我得其内乎」!帝曰:人称臣降而伐之,疑天下欲来者心,必以为惧,其一不可,孤何不且受吴降,而袭蜀之后乎?对曰:「蜀远吴近,又闻中国伐之,便还军,不能止也。今备已怒,故兴兵击吴,闻我伐吴,知吴必亡,必喜而进与我争割吴地,必不改计抑怒救吴,必然之势也」。
帝不听,遂受吴降,即拜权为吴王,晔又进曰:「不可,先帝征伐,天下兼其八,威震海内,陛下受禅即真,德合天地,声暨四远,此实然之势,非卑臣颂言也。权虽有雄才,故汉骠骑将军南昌侯耳,官轻势卑。士民有畏中国心,不可强迫与成所谋也。不得已受其降,可进其将军号,封十万户侯,不可即以为王也。夫王位,去天子一阶耳,其礼秩服御相乱也。彼直为侯,江南士民未有君臣之义也。我信其伪降,就封殖之,崇其位号,定其君臣,是为虎傅翼也。权既受王位,却蜀兵之后,外尽礼事中国,使其国内皆闻之,内为无礼以怒陛下。陛下赫然发怒,与兵讨之,乃徐告其民曰:『委身事中国,不爱珍货重宝,随时贡献,不敢失臣礼也。无故伐我,必欲残我国家,俘我人民子女以为僮隶仆妾』。吴民无缘不信其言也。信其言而感怒,上下同心,战加十倍矣」。又不从。遂即拜权为吴王。权将陆逊大败刘备,杀其兵八万余人,备仅以身免,权外礼愈卑,而内行不顺,果如晔言。
晔事明皇帝,又大见亲重。帝将伐蜀,朝臣内外皆曰「不可」。晔入与帝议,因曰「可伐」;出与朝臣言,因曰「不可伐」。晔有胆智,言之皆有形。中领军杨暨,帝之亲臣,又重晔,持不可伐蜀之议最坚,每从内出,辄过晔,晔讲不可之意。后暨从驾行天渊池,帝论伐蜀事,暨切谏。帝曰:「卿书生,焉知兵事」!暨谦谢曰:「臣出自儒生之末,陛下过听,拔臣群萃之中,立之六军之上,臣有微心,不敢不尽言。臣言诚不足采,侍中刘晔,先帝谋臣常曰蜀不可伐」。帝曰:「晔与吾言蜀可伐」。暨曰:「晔可召质也」。诏召晔至,帝问,晔终不言,后独见,晔责帝曰:伐国,大谋也。臣得与闻大谋,常恐昧梦漏泄以益臣罪,焉敢向人言之?夫兵,诡道也。军事未发,不厌其密也。陛下显然露之,臣恐敌国已闻之矣」。于是帝谢之。晔见出责暨曰:「夫钓者中大鱼,则纵而随之,须可制而后牵之,则无不得也。人主之威,岂徒大鱼而已乎!子诚直臣,然计不足采,不可不精思也」。暨亦谢之,晔能应变持两端如此。
或恶晔于帝曰:「晔不尽忠,善伺上意所趋而合之。陛下试与晔言,皆反意而问之,若皆与所问反者,是晔常与圣意合也。复每问皆同者,晔之情必无所复逃矣」。帝如言以验之,果得其情,从此疏焉。晔遂发狂,出为大鸿胪,以忧死。谚曰:「巧诈不如拙诚」。信矣。以晔之明智权计,若居之以德义,行之以忠信,古之上贤,何以加诸?独任才智,不与世士相经纬,内不推心事上,外困于俗,卒不能自安于天下,岂不惜哉!
晔子陶,字季冶,善名称,有大辩,曹爽时为选部郎,邓飏之徒称之以为伊、吕。当此之时,其人意陵青云,谓玄曰:「仲尼不圣。何以知其然?智者图国;天下群愚,如弄一丸于掌中,而不能得天下」。玄以其言大惑,不复详难也。谓之曰:「天下之质,变无常也。今见卿穷」,爽之败,退居里舍,乃谢其言之过(《三国·魏·刘晔传》注)。
杀乐綝表 曹魏 · 诸葛诞
出处:全三国文 卷四十
臣受国重任,统兵在东,扬州刺史乐綝专诈,说臣与吴交通,又言被诏当代臣位,无状日久。臣奉国命,以死自立,终无异端。忿綝不忠,辄将步骑七百人,以今月六日讨綝,即日斩首,函头驿马传送。若圣朝明臣,臣即魏臣;不明臣,臣即吴臣。不胜发愤有日,谨拜表陈愚,悲感泣血,哽咽断绝,不知所如,乞朝廷察臣至诚(《魏志·诸葛诞传》注引《魏末传》)。
请伐吴疏 曹魏末晋初 · 羊祜
出处:全晋文卷四十一
先帝顺天应时,西平巴、蜀,南和吴会,海内得以休息,兆庶有乐安之心。而吴复背信,使边事更兴。夫期运虽天所授,而功业必由人而成,不一大举扫灭,则役无时得安。亦所以隆先帝之勋,成无为之化也。故尧有丹水之伐,舜有三苗之征,咸以宁静宇宙,戢兵和众者也。蜀平之时,天下皆谓吴当并亡,自此来十三年,是谓一周,平定之期复在今日矣。议者常言吴楚有道后服,无礼先强,此乃谓侯之时耳。当今一统,不得与古同谕。夫适道之论,皆未应权,是故谋之虽多,而决之欲独。凡以险阻得存者,谓所敌者同,力足自固。苟其轻重不齐,强弱异势,则智士不能谋,而险阻不可保也。蜀之为国,非不险也,高山寻云霓,深谷肆无景,束马悬车,然后得济,皆言一夫荷戟,十人莫当。及进兵之日,曾无藩篱之限,斩将搴旗,伏尸数万,乘胜席卷,径至成都,汉中诸城,皆鸟栖而不敢出。非皆无战心,诚力不足相抗。至刘禅降服,诸营堡者索然俱散。今江淮之难,不过剑阁;山川之险,不过岷汉。孙皓之暴,侈于刘禅;吴人之困,甚于巴蜀。而大晋兵众,多于前世;资储器械,盛于往时。今不于此平吴,而更阻兵于相守,征夫苦役,日寻干戈,经历盛衰,不可长久,宜当时定,以一四海,今若引梁益之兵水陆俱下,荆楚之众进临江陵,平南、豫州,直指夏口,徐、扬、青、兖并向秣陵,鼓旆以疑之,多方以误之,以一隅之吴,当天下之众,势分形散,所备皆急。巴汉奇兵出其空虚,一处倾坏,则上下震荡。吴缘江为国,无有内外,东西数千里,以藩篱自持,所敌者大,无有宁息。孙皓恣情任意,与下多忌,名臣重将不复自信,是以孙秀之徒皆畏逼而至。将疑于朝,士困于野,无有保世之计,一定之心。平常之日,犹怀去就,兵临之际,必有应者,终不能齐力致死,已可知也。其俗急速,不能持久,弓弩戟楯不如中国,唯有水战是其所便。一入其境,则长江非复所固,还保城池,则去长入短。而官军悬进,人有致节之志,吴人战于其内,有凭城之心。如此,军不逾时,克可必矣(《晋书·羊祜传》)。
进王浑封爵诏(五月庚辰) 晋 · 晋武帝
出处:全晋文卷六
使持节、都督扬州诸军事、安东将军、京陵侯王浑,督率所统,遂逼秣陵,令贼孙皓救死自卫,不得分兵上赴,以成西军之功。又摧大敌,获张悌,使皓途穷势尽,面缚乞降。遂平定秣陵,功勋茂著。其增封八千户,进爵为公,封子澄为亭侯、弟湛为关内侯,赐绢八千匹(《晋书·王浑传》)。
书 晋 · 晋武帝
出处:全晋文卷六
省启,知既下须防具具扬州寒到有者,比尚拟之,动静更启也。数遣信还(《淳化阁帖》一。)。
临戎诏(五月丁丑) 曹魏 · 高贵乡公
出处:全三国文 卷十一
诸葛诞造为凶乱,荡覆扬州。昔黥希逆叛,汉祖亲戎,隗嚣违戾,光武西伐,及烈祖明皇帝躬征吴、蜀,皆所以奋扬赫斯,震耀威武也。今宜皇太后与朕暂共临戎,速定丑虏,时宁冬夏(《魏志·高贵乡公纪》)。
策命晋公九锡文 曹魏 · 曹奂
出处:全三国文 卷十二
朕以寡德,获承天序,嗣我祖宗之洪烈。遭家多难,不明于训。曩者奸逆屡兴,方寇内侮,大惧沦丧四海,以隳三祖之弘业。惟公经德履哲,明允广深,迪宣武文,世作保傅,以辅乂皇家。栉风沐雨,周旋征伐,劬劳王室,二十有余载。毗翼前人,仍断大政,克厌不端,维安社稷。暨俭、钦之乱,公绥援有众,分命兴师,统纪有方,用缉宁淮浦。其后巴蜀屡侵,西土不靖,公奇画指授,制胜千里。是以段谷之战,乘衅大捷,斩将搴旗,效首万计。孙峻猾夏,致寇徐方,戎车首路,威灵先迈,黄钺未启,鲸鲵窜迹。孙壹构隙,自相疑阻,幽鉴远照,奇策洞微,远人归命,作藩南夏,爰授锐卒,毕力戎行。暨诸葛诞滔天作逆,称兵扬楚,钦、咨逋罪,同恶相济,帅其蟊贼,以入寿春,凭阻淮山,敢拒王命。公躬擐甲胄,龚行天罚,玄谋庙算,遵养时晦。奇兵震击,而朱异摧破;神变应机,而全琮稽服;取乱攻昧,而高墉不守。兼九伐之弘略,究五兵之正度。用能战不穷武,而大敌歼溃;旗不再麾,而元憝授首。收勍吴之隽臣,系亡命之逋虏。交臂屈膝,委命下吏,俘馘十万,积尸成京。雪宗庙之滞耻,拯兆庶之艰难。扫平区域,信威吴会,遂戢干戈,靖我疆土,天地鬼神,罔不获域。乃者王定之难,变起萧墙,赖公之灵,弘济艰险。宗庙危而获安,社稷坠而复宁。忠格皇天,功济六合。是用畴咨古训,稽诸典籍,命公崇位相国,加于群后,启土参墟,封以晋域。所以方轨齐鲁,翰屏帝室。而公远蹈谦逊,深履冲让,固辞策命,至于八九。朕重违让德,抑礼亏制,以彰公志,于今四载。上阙在昔建侯之典,下违兆庶具瞻之望。
惟公严虔王度,阐济大猷,敦尚纯朴,省繇节用,务穑勤分,九野康。耆叟荷崇养之德,鳏寡蒙矜恤之施,仁风兴于中夏,流泽布于遐荒。是以东夷西戎,南蛮北狄,狂狡贪悍,世为寇雠者,皆感义怀惠,款塞内附,或委命纳贡,或求置官司。九服之外,绝域之氓,旷世所希至者,咸浮海来享,鼓舞王德,前后至者八百七十余万口。海隅幽裔,无思不服,虽西旅远贡,越裳九译,义无以逾。维翼朕躬,下匡万国,思靖殊方,宁济八极。以庸蜀未宾,蛮荆作猾,潜谋独断,整军经武。简练将帅,授以成策,始践贼境,应时摧陷。狂狡奔北,首尾震溃,禽其戎帅,屠其城邑。巴汉震叠,江源云彻,地平天成,诚在斯举。公有济六合之勋,加以茂德,实总百揆,允厘庶政。敦五品以崇仁,恢六典以敷训。而靖恭夙夜,劳谦昧旦,虽尚父之左右文武,周公之勤劳王家,罔以加焉。
昔先王选建明德,光启诸侯,体国经野,方制五等。所以藩翼王畿,垂祚百世也。故齐鲁之封,于周为弘,山川土田,邦畿七百,官司典策,制殊群后。惠襄之难,桓文以翼戴之劳,犹受锡命之礼,咸用光畴大德,作范于后。惟公功迈于前烈,而赏阙于旧式,百辟于邑,人神同恨焉,岂可以公谦冲而久淹弘典哉?今以并州之太原、上党、西河、乐平、新兴、雁门,司州之河东、平阳、弘农,雍州之冯翊凡十郡,南至于华,北至于陉,东至于壶口,西逾于河,提封之数,方七百里,皆晋之故壤,唐叔受之,世作盟主,实纪纲诸夏,用率旧职。爰胙兹土,封公为晋公。命使持节、兼司徒、司隶校尉陔即授印绶策书,金兽符第一至第五,竹使符第一至第十。锡兹玄土,苴以白茅,建尔国家,以永藩魏室。
昔在周召,并以公侯,入作保傅。其在近代,赞侯萧何,实以相国,光尹汉朝,随时之制,礼亦宜之,今进公位为相国,加绿綟绶。又加公九锡,其敬听后命。以公思弘大猷,崇正典礼,仪刑作范,旁训四方,是用锡公大辂、戎辂各一,玄牡二驷。公道和阴阳,敬授人时,啬夫反本,农殖维丰,是用锡公衮冕之服,赤舄副焉;公光敷显德,惠下以和,敬信思顺,庶尹允谐,是用锡公轩悬之乐、六佾之舞;公镇靖宇宙,翼播声教,海外怀服,荒裔款附,殊方驰义,诸夏顺轨,是用锡公朱户以居;公简贤料材,营求俊逸,爰升多士,寘彼周行,是用锡公纳陛以登;公严恭寅畏,底平四国,式遏寇虐,苛厉不作,是用锡公武贲之士三百人;公明慎用刑,简恤大中,章厥天威,以纠不虔,是用锡公鈇、钺各一;公爰整六军,典司征伐,犯命陵正,乃维诛殛,是用锡公彤弓一、彤矢百、玈弓十、玈矢千;公飨祀蒸蒸,孝思维则,笃诚之至,通于神明,是用锡公秬鬯一卣,圭瓒副焉。晋国置官司以下,率由旧式。
往钦哉!祗服朕命,弘敷训典,光泽庶方,永终尔明德,丕显余一人之休命(《晋书·文帝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