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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供备库使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尚书兼御史大夫知霸州军州兼管内劝农事上骑都尉南阳郡开国公食邑三千八百户张公墓志铭(宝元二年十月) 北宋 · 尹洙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九
公讳显忠,字尽节,其先乐陵人。祖奉超,为横海军大将,显名军中。父延斌,国初以材武积功为捧日左厢都指挥使、富州团练使,赠左武卫大将军。公幼明慧,语言拜起如成人。七岁得见太宗皇帝晋邸,及即位,给事殿省,补殿直、供奉官,皆以寄班冠其官称。汝阴有龙骑卒叛为盗,命公捕之,方合斗,为流矢所中,拔去矢镞,挥众益进,遂破其党。以功迁内殿崇班。自是凡七迁,由内殿承制历礼宾、东染院、西京左藏库、洛苑、文思五副使,至供备库使。其所任之职,即全、邵七州,饶、信等州都巡检使,泗州、天雄军驻泊都监,江淮都大提举捉贼,提点河东路刑狱公事,再为西京水南巡检,知岚、宪、霸三州事。最后知霸州,天圣九年十一月九日,以疾终于任,年六十。公性重慎寡言,雍熙后数奉使四方。是时太宗皇帝喜询外事,凡内臣使还,见使,坐与语移刻,或以应对敏给亟被恩宠,妄者颇摭细微事,期以中伤人。公止以所使事上闻,他无一言,僚辈皆称其长者,然用是官亦稀迁。天圣六年再为西京巡检,时庄献明肃太后犹临朝,公因入辞,自陈开宝末以童子入侍,当时晋府旧人,今无居位者。两宫恻然,问其官,尚诸司副使,遂命以正使授之。公出入省闼暨领州任逾五十年,唯此命及汝阴以功升,他皆用岁劳,或以例迁。公泊然自守,未尝有冒进意。为政尚宽易,所至民宜其治。御家有法,抚疏属皆以恩,知者尚其为人。母安氏,追封河内县太君。娶郭氏,封太原县君,后公一年而终。二子:长正臣,左班殿直,卒;次正平,右侍禁。三女,长适供奉官、閤门祗候王宗庆,次适前并州司法参军谢汝贤,次适供备库副使彭再问。孙三人:长举,三班奉职;次准,次尚幼。宝元二年十月二十七日,长孙举奉公及太原君之丧,葬于洛阳北邙山大樊原。铭曰:
幼明而遇,壮中而奋。孝睦其族,政试于郡。持身以庄,秉心惟慎。爰初暨终,弗颠弗进。葬洛之阳兮,考卜其顺。后世以嗣兮,不陨令问(《河南先生文集》卷一四。)。
开国:两字原倒,据明本、张本乙。
施景仁邀咏泗州普照王寺古桧 北宋 · 梅尧臣
五言律诗 押先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来寻淮上寺,老桧莫知年。
劫火已镕像,樛枝宁改烟。
根拿怪石入,节駮苍苔坚。
欲问浮波箭,空嗟此独传。
送乐职方知泗州 北宋 · 梅尧臣
七言律诗 押庚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长堤冻柳不堪折,穷腊使君单骑行。
苏合轻裘霜莫犯,铜牙大弩吏先迎。
山旁楚贾连樯泊,水上禹书寒磬清。
试向郡楼东北望,烟波千里月临城。
泗州观唐氏书 北宋 · 梅尧臣
七言绝句 押文韵 创作地点:安徽省宿州市泗县
唐氏能书十载闻,谁教精绝向红裙。
百金买书蒲葵扇,不必更求王右军。
依韵和许发运游泗州草堂寺之什 北宋 · 梅尧臣
五言排律 创作地点:安徽省宿州市泗县
入寺岂缘斋,阮公方咏怀。
心将超紫府,手欲拍洪崖。
云雾波初净,尘埃鉴已揩。
但能倾玉醑,不假列金钗。
远客归空速,千樯密自挨。
醒论时事正,醉戴野巾喎。
风俗通吴楚,清浑见汴淮。
遥知香刹外,独与赏心谐。
泗州郡圃四照堂 北宋 · 梅尧臣
押词韵第三部 创作地点:安徽省宿州市泗县
官舻客艑满淮汴,车驰马骤无闲时。
岂有馀力事栋宇,后园荒草长离离。
朱侯下车百职举,亦治宴豆频游嬉。
梁冠爵弁各得礼,道路溢誉亡高卑。
因隙作堂名四照,虚光转纳娥与羲。
面面悬窗夹花药,春英秋蕊冬竹枝。
射堋宽阔习武事,镜沼清浅吹文漪。
侯之此意宁自乐,夷情劳士俱忘疲。
后来出口勤洒扫,莫作厩埒生蒿藜。
论张述不合升奖奏 北宋 · 富弼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九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窃闻新授提点银铜场、职方员外郎张述累有封章,乞立储贰,其词太过,颇涉匪彝。事合婉微,述乃伤于逼迫;语当秘密,述乃极于张皇。传闻四方,无不惊骇。伏缘张述前知泗州,绝无政举,臣在中书日,亦曾见其阙失事状。本官必是恐朝廷不用,遂强作此事,虽云纳忠而献直,实掩过以取名。果若忧国爱君,岂肯如此喧布!况提点银铜场,将来例入职司,如述小人,不合升奖。臣切恐好进之辈,更相仿效,妄陈祸福,频挠圣聪。陛下或致忧隐,切于求嗣,即于天听,却成不便。臣今虽不在陛下左右,实则日久忧虑,寝食不安也。且念自古帝王未有不任情喜怒,杀害臣民。恭惟陛下临御已四十年,未尝枉怒一人,况于刑诛,固无分毫枉滥。惟是仁慈宽恕,甚于父母之爱赤子,天下蒙被陛下大恩大惠,深入骨髓,上苍观览,岂无报应!明知圣嗣非晚降育,臣今所愿者,惟愿陛下勤于政事之外,凡百节谨。目前爱玩,多方制伏其心;至于宴饮间动风发气之物,亦宜拣择,不令进御。澄神静思,助以平和之药,必享万寿无疆之庆,永为宗社之主。皇嗣之晚,未足为虑,此乃必然之理也。
南霁云(唐禄山乱,张巡、许远固守濉阳城,兵穷援绝。霁云跳出城,走泗,投贺兰乞救。贺无出兵意,霁云对众断一指,为不食,怒离泗,以一矢射浮图为志,且曰“贼退我必来杀贺兰”云) 北宋 · 石介
四言诗
禄山炽乱,火焚昆岗。
炎炎二京,鞠为战场。
百官奔走,万乘苍黄。
孰城能守,孰地(原作城,据石本、剑本改)不亡。
瞻彼濉水,其流汤汤。
有城有民,在濉之阳。
远位巡上,巡智我彊。
以城授(原作受,据石本、剑本改)巡,巡亦克当。
贼从西来,杀气堂堂。
旌旗如林,对城而行。
巡远登城,辞毅色康。
城中之人,踊跃倍常。
贼知城坚,坐甲裹粮。
城中食尽,杀爱以尝。
士无二志,持病扶疮。
宁守城死,城不可降。
霁云勇烈,跳城轶出(原作跳轶出走,据石本、剑本改)。
走泗投贺,求兵救乏。
贺饮霁云,牢醴罗列。
霁云避席,谓众云曰。
濉阳之人,不食一月。
义不独饱,食下辄咽。
以刀断指,左右流泣。
彼何人兮,忌忠嫉节。
心不感兮,贼功害伐(原作我,据石本改)。
不出一兵,坐观斧钺。
霁云心折,寸寸如铁。
霁云据鞍,怒发冲冠。
一矢以志,复来不完。
路人傍观,涕流汍澜。
远近闻者,为之辛酸。
力尽且穷,城孤无援。
至死不屈,万戈来攒。
精诚内发,颜色自安。
身轻鸿毛,名重泰山。
吾执唐刑,罔容于奸。
未诛禄山,先诛贺兰。
论讨岭南利害九事奏(熙宁九年六月)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四、《乐全集》卷二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七六、《宋名臣奏议》卷一四三、《右编》卷三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商丘市
臣窃惟百粤之区,三代为荒服,正朔声教所不加。秦并天下,始开置三郡,曰南海、桂林、象郡,乃今广州、桂州、交州。汉武平南越,拓为九郡,元帝弃儋、崖,但存七郡,以至后汉,交州刺史部郡七,县五十六。今自岭以南,皆七郡之地,而交趾得其三郡二十二城。其土地下湿,多瘴疠,人短折,性躁悍,好雠怨,相杀害,易兴逆节。历吴、晋至隋,皆内属,除吏,供赋役。唐南海节度兼岭南五府经略使,交州是为安南府。唐末,刘陟窃据岭外,并有交州。国初,交州帅吴昌文卒,管内十二州大乱,其大将丁部击定之。部死,子琏承袭。太祖擒刘鋹,琏请内附,因而抚纳,授安南都护。自昌文至今,争夺篡盗,已易四姓。太平兴国中,其大将黎桓篡丁氏,太宗下诏讨伐,兴兵由邕、广水陆两路入,诸将孙全兴等逗挠擅退,并戮于邕州市。黎桓上表谢罪,降诏赦之,遂除安南都护。景德中,桓死,诸子争立,国复乱,广州守臣奏请乘衅取之,真宗不许。既而大校李公蕴又篡黎氏,朝议以其遐荒异俗,置之度外,因亦用桓故事,授公蕴旄节,及此传四世矣。向自日南贡职已废,朝廷阔略不问,边臣茍慢,防禁益弛,凶恶盗贼、奸蠹之民、诸配徙者不无逋逃,颇从亡匿。亦有士人顽嚚不逞,挺身亡命,赴其招集,教之治兵,助为邪计。故令乾德敢奸王命,凶党用事,多是华人。往时遣使,例抵其国,见城中无居民,府舍湫陋,有茅竹屋数十百区,以为军营,兵器有弓弩、木牌、梭枪、竹枪,弱不堪用,势不能为中国患,故远而易之。至景德中,李氏窃此疆域,及今七十馀年,王人久不涉其地,不复知其虚实。今闻其城栅隍堑,乃有数重兵力,民众必益充足,颇略旁占城等诸小国,事势施设比前为强大。而岭南长吏犹习故常,本非经远之才,又忽不虞之戒,狂妄轻脱,为国生事。蛮性狠悍,有不能堪,告诉不听,投书不受,事情壅塞,积成忿恨。及其战舰抵岸,军鼓叩城,如入无人之境,略无交锋之备。寇兵所至,城邑为墟,迁致其货财,系累其妇女,封豕长蛇,恣其酷毒,传闻其事,可为痛心!然此为既往之咎,方当虑将来之策。昔汉诛南粤,兵会番禺,道便近,故为功易。至后汉马援击交趾,缘海而进,随山刊道,千馀里崎岖,三年始得贼,讨袭转战至九真、日南境上,以定汉界,吏士得还者十四、五,而象郡南境由是竟分为林邑国。历代或小叛乱,寻即平之。隋破林邑,以其地入于交州,终亦不能有也。唐懿宗时,安南都护李琢侵暴獠民,群獠引林邑蛮攻安南府,遣将率江西、湖南之兵赴援。既而交州陷,遂集诸道兵赴之,积六年方破蛮众,收复安南。而藩镇之兵犹戍桂林、徐州,戍卒遂倒戈剽掠湘潭,破宿州、徐州、滁州、和州、濠州,攻围泗州,扬、楚、庐、寿、兖、海、沂、密、曹、濮皆被其害。诏会蕃汉诸镇之兵十八将进讨,又二年方殄凶逆。由是天下骚敝,跨接五代,遂为异域。故太祖皇帝弃之,不欲勤中国以事荒徼,列之外蕃,使隔限诸蛮,此天机神算,长辔远御之术也。逮今百馀年,故无岛夷之患。此时窃发,穷凶极毒,逆天理,黩神道,自古蛮夷猾夏,寇贼奸宄,未有如是之暴害也。天衷惨恒,为之旰食,顾此滔天之恶,遂兴问罪之师。天下切齿,恨不即执其凶徒,诛裂菹醢之,潴其邑落,以为凶虚,宣九庙之威灵,谢一方之冤痛。伏惟命将行军,授成制胜,既已审之于岩廊,定之于帷幄,攻取形势,谅无遗策。然臣闻处重位,食厚禄,国之休戚,义当共之,不待迫于咎责而后励勉也。况臣虽守陪都,服在近职,上荷恩眷,无补圣明,岂可自同常人,坐观国家之事,犹秦人视楚人之肥瘠,无惨动怵惕之心?思虑所及,敢怀不尽,谨条九事,列于左方,上达衡石,冒尘睿鉴。傥有一得,微助涓尘,至于填沟壑之日,亦无遗恨焉。
一事:即今淮甸、两浙、江东西、湖南北州县仍岁旱蝗,陂泽竭涸,野无青草,人户流散,穷荒极敝,事可忧痛,方当散利薄征,缓刑弛役,布德施惠,以抚存保息。而盗起南裔,王师大兴,正出荆、潭之路,此时民力何以复堪赋发?后汉永和中,日南、象林徼外蛮夷数千人反乱,交阯刺史发交阯、九真二郡兵万馀人救之。兵士惮远役,遂反攻其府,州郡并力讨之,不能制,为所攻围岁馀,而兵谷不继。朝廷以为忧,召公卿百官、四府掾属问以方略,皆议遣大将,发荆、扬、兖、豫四万人赴之。李固驳以七不可之说,而请选有勇略仁惠、材任将帅者以为刺史、太守,令募蛮夷,使自相攻击,转输金帛以为其资,有能反间致头首者,许以封侯列土之赏。因荐祝良、张乔可任用。四府悉从固议,即拜祝良为九真太守,张乔为交阯刺史。乔至,开示慰诱,并皆降散;良到九真,单车入贼中,设方略,招以威信,降者数万人。由是岭外复平。今南蛮叛乱,始由长吏侵扰,积忿无告,及其致寇,曾无戒备,故令屠陷城邑,流毒一方。然事已失之于前,谋当善于其后。臣愚以谓今兹上策,当以谋取,不可以力胜。谓宜且择广、桂二守臣精密毅重、识略足任者,属之方面,付以便宜,使各选举部下文武将吏。其两路职司官,朝廷为之慎选,令协力从事,招集户口,各安本业。为发禁卒以代荆、湖见兵,益令募本土丁壮,分屯缘边城邑,使足以保守要害,更相救赴,则贼不敢复窥徼内,自取歼夷。峙糗粮,积刍藁,惟事事乃其有备,揣情观变,临事制宜,岁年之时,经营进取。盖中国御蛮夷固有大体,图功宜审,虑害宜深,务在保威灵,纾民力,全士马之用,惜金帛之费,先收多福,以绝后虞,此为全胜之算,经远之道。傥谓业已兴举,难于散遣,犹有中策,具诸下条。
二事:蛮寇自入钦、廉,以至陷邕州,残暴黎庶,践食城邑,既而席卷还其薮穴,及今已累月。朝廷旌死事者,而录其孤,推恩厚矣,然及民之惠,犹有阙者。《春秋传》:鲁与齐战,曹刿请见鲁君,问将何以战,公曰:「小大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刿曰:「此可以一战」。盖谓其重人之命也。谓宜特降德音下广南、荆湖,以慰安远人之情,使知陛下哀痛伤恻之意。凡四路百姓耗病之事,加意优恤之,庶国家仁恩有所下逮。至如宥释罜误,以安吏卒之反侧;开设赏募,以招溪洞之酋豪;祭酹其亡魂,掩藏其残骼,皆前代常行之事也。夫文之所加者深,即武之所服者大;德之所施者博,即威之所制者广。震耀杀戮,生殖长育,功用相承,此天之道也。
三事:东南六路,灾荒已甚,官私匮乏,莫相救恤。又缘青苗、助役、市易之法,农民困于输钱,工商窘于射利,谓之钱荒,人情日急。今王师薄伐,聚于荆潭,调发赋输,即以军兴从事,荐饥之际,供亿实劳。臣闻安民丰财,用兵之本也。所有荆湖南北、广南东西四路青苗、助役、市易法,伏望特赐先罢其役法,令复依旧制施行,以此宣布德泽,慰悦民心(《易》曰:「悦以先民,民忘其劳;悦以犯难,民忘其死;悦之大,民劝矣哉!」)。
四事:臣闻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忧深而思远。知天知地,胜乃可全。地者,远近、险易、广狭、生死也。彼蛮之举事,非谓其众可以抗王师,非谓其智谋可以胜中国,而敢为暴害至是者,负山海之险,林薮之深,可以出为寇患,难以入与战斗,乘我无备,因而得逞。传闻蛮界,其崖壑阻处,篁竹丛薄,不通人行,人有操持器仗者,纵横不得回转。顷年贡象治路,劣容象行,谓之象路,象过寻复蓊塞。蛮行如鸟兽,穿窜山薮间,自知其路,外人不得而入也。自汉武之伐南粤时,淮南王安已上书谏曰:粤地草木深昧而多水险,中国人入其地,虽百不当一,攻之不可暴取也。兵入其地,必逃散依险阻,委而去,则复相群聚;留守之,历岁经年,则士卒罢倦,食粮乏绝。方夏暑湿,瘅热呕泄霍乱之病皆作,水居蝮蛇蠚虫,曾未接刃,死伤者已众矣。兵法曰:地形者兵之助。故用兵有九地,行山林阻险沮泽,凡难行之道者为圯地;所由入者隘,所从归者迂,彼寡可以击吾众者为围地。李靖《兵法》亦曰,夫决胜之策者,在乎断地之形势,观时之利宜。历观前代征蛮者,未尝举大众,非不欲一举殄灭之,地利形势,众不得用也。以故率常羁縻驯养,不使至于决骤,候察警戒,以固疆圉而已。今业已失备,致蛮寇,又悉众而归,王师于征,是行天讨,非救急之兵也。救急则欲速,行讨则要之致诛而已,不许收功之缓,当图全胜之策。今兴师十万,日费千金,锐士不可久于瘴乡,骁骑不能驰于鸟径,营栅无所立,粮道不能通,长兵无所施,利器无所用,财殚力屈,徒沮国威,先有自困之形,未见必举之势。何也?若士马而得为用,则蝼蚁之众何足平?若士马而不得用,则熊虎之力无所展。傥今冬蛮未扑灭,则前春兵须抽退,更图后举,臣窃难之。臣识闇志衰,安知军旅之事,但以古今方册,亦足比测事宜。向者岭南有万兵,蛮何敢轻入?窃谓今来吊伐,兵在于精,不在于众,可以计取,难以力争。况淮、浙、江、湖,公私罄匮,人至相食,岂有蓄积?计置刍粮,财费过倍。若令诸军且驻襄、邓,将佐僚吏省去冗员,随行厢军量留充役,自馀浮食一切勒回,以宽转输,省赍送,国财民力,实为大计。襄、邓间比年丰稔,仓庾充实,军留就食,足支岁月,士饱马肥,暮秋引发,乘锐诛贼,军气自振,后无艰乏,方可图功。
五事:臣观蛮事可以计取,难以力争。盖交阯气俗与诸蛮不类,诸蛮贵种姓,服从贵种,义不可夺。交阯自国朝已来,已易四姓,皆由大校以权党篡夺,乃是唐末藩镇遗风,故其势易为翻动。窃闻乾德尚幼,诸酋共事而主谋者三人。今入寇大获金帛子女,各得所欲,蛮夷不义,惟利是贪,归国争功,岂能相下?如裂其三郡,分授三酋,各为主领,被之告命,使达蛮中,事纵不行,必生猜贰,以至他日衅端常在,多方以挠之,则功易举矣。兵法曰:军莫亲于间,事莫密于间。非精知微密,不能用间。用间之术,神妙之道也。惟时会之为难得,今实得其时会,惟陛下深念所以可付之人,诚上策矣。
六事:林邑国在交阯南境,本象林之地,汉时列为郡县,后有功曹区连者杀县令自立为王,因别名国。历江南六朝,常羁属之。隋仁寿中,击破其国,寻而自复,至唐,朝贡不绝。国朝以来,为交阯所隔,遂不复至。然自晋、宋,历代常侵寇交州,《南史》以为林邑素无土田,贪日南地沃,常欲略有之,故乘衅即入日南、九德诸郡,辄留不去。唐末,亦是为群獠构扇,以陷交州,为中国患。今揣能害交阯者惟林邑,且林邑与交阯相去才千里,本共象林一州之地,今桂州至邕州尚十四程,则是林邑、交阯之间,比邕、桂中间程途犹近。意者募能使外国之人,谕以讨交阯事,约之师期,使自一面入会王师,如能破交阯者,以日南、九德之地委之。蛮夷贪重利,必自为力,亦伐国一奇也。
七事:窃见安南后军,见在本府待师期,所领南京一将外,又泾原、秦陇之兵约二千五百骑。闻约取七月到本府,正是六、七月间在路,到此又便南行。夏秋盛热,比至桂州,已行万里。臣前已陈蛮界山林崖壑之险,不通人行,马实难用。顷年侬贼构乱,狄青破之,闻在邕州西北适近山坂,地势宽平,马得施力,故当时破贼,马军之力为多。今日行军深入蛮地,事与侬贼不同。侬贼,溪洞一首领,入我郡县之间,止是剧盗,击破即糜烂矣。今交阯自是一国,窃有土宇,恃其险远,主客势殊。秦渭马军、弓箭手本备羌戎,皆是捍边锐兵劲骑。有到京师,犹谓不伏水土,辄生疾病,而乃驱之瘴雾沮洳之中,巉崿𥰭蘖之地,水多沙毒,草无藁秸,进又不可以驰突决胜,其能还者无几矣。况西北戎虏睢盱顾望,如闻王师远出,边骑多行,忽起风尘,来犯亭障,东西往还,万里莫相赴应,又不比海隅之失备矣。凡言国家大事,必曰军马。军马者,戎事之本,不可忽也。今边塞简选一锐士,调习一壮马,甚不易得,尽心于国者方知之尔。所有昨召边要将官及备边骑兵,愿各遣还本道;使荆湖多募丁壮,蒐补诸土军。其将士服习土风,谙识山川地利;其骑亦只用南马,格式虽小,筋力自壮,惯行险隘,安其水草。使与中国之人相先后,势之便者也。且使戎虏知朝廷之力,一方有警,边备晏然,不为动也。
八事:伏见安南招讨司期诸留兵,以八月中旬悉至潭州,潭州去桂州十四程。窃闻岭外岚瘴,八月九月尤甚,谓之黄茅瘴,草黄时瘴气方盛,十月已后,气候始肃。湖南饥荒,粮草难致,久留就食,实费供输;若便引行,触冒瘴毒,士马未用,恐多病疫。若展一月期会,可省一月刍粮,湖湘之民大宽事力。比至其时,新米已熟,暮秋湖外风土调适,免致人骑枉有损伤,国计军行,两为便利。
九事:汉宣帝时,先零羌背畔犯塞,用后将军赵充国将击羌虏。充国以为击虏以殄灭为期,必先计策,以待利便。酒泉太守辛武贤持异,请出击之。帝下其书,令充国与校尉以下吏士知羌事者博议。充国执意如初,下其书公卿,议者多同武贤。帝以书敕责充国,督之出战,充国上书谢,因陈兵利害。六月戊申奏,七月甲寅玺书报从充国计。其秋帝复赐书,令因吏士锐气击虏。充国策虏有必可破之形,上奏请罢骑兵屯田,以待其敝。上报书曰:「皇帝问后将军,言欲罢骑兵万人留田。如将军之计,虏当何时伏诛?兵当何时得决?熟计其便,复奏」。充国上状,言屯田得十二便,出兵失十二利。上复赐书报曰:「皇帝问后将军,言十二便,闻之,将军其更熟计复奏」。充国奏言兵以计为本,故多算胜少算,因策虏情以闻。充国奏每上,辄下公卿,议臣初是充国计者什三,中什五,最后什八。有诏诘前言不便者,皆顿首服。丞相魏相曰:「臣愚不习兵事利害,后将军数画军册,其言常是。臣任其计必可用也」。上于是报充国曰:「皇帝问后将军,上书言羌虏可胜之道,今听将军,将军计善」。明年充国上言:羌本可五万人军,凡斩首七千六百级,降者三万一千二百人,溺河饥饿死者五、六千人,定计遗脱入杂羌亡者不过四千人,请罢兵。奏可。宣帝承汉之盛业,天下富实,四夷宾服,先零小羌顾未足为患害。遣将出兵,充国所陈皆全师保胜安边之册;及上屯田之利,止用吏士万人留屯,因田致谷,以省大费,不失农业,而为武备。宣帝玺书往复问难,可谓筹计精熟矣,而犹每下公卿议者,以参其得失,其于兵事详重如此。本朝祖宗有边防大事,亦尝博采群议。今安南之举,兴师十万,万里讨伐,涉危渡险,利害甚多,然圣志先定,国论已协。伏愿特降玺书,内外近职之臣各令献策,以示博访之道,使四方知陛下重慎之意,三军知陛下忧轸之怀,观其否臧,亦以见群臣之材识。愚者千虑,尚须有得,采择所长,不为无补。
宋故龙图阁学士朝散大夫尚书工部侍郎提举南京鸿庆宫上柱国清河郡开国公食邑三千八百户食实封八百户赐紫金鱼袋傅公神道碑铭(并序 熙宁八年五月)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〇、《乐全集》卷三六
《商书》高宗梦得说,爰立作相,作《说命》三篇,以为说筑傅岩之野,故为傅氏。盖黄帝之子其得姓者十四人,有受国于傅邑者,自为氏,说其别也。历汉至唐,常有达者。公讳某,字命之,世济阴人,今徙畿内考城。曾祖、祖值五代乱离,不仕。考累赠开府仪同三司、司空。公幼孤,事母孝,早有见于乡里。外祖枢密直学士燕公肃爱赏之,守会稽,挈以行,欲任以仕。辞曰:「仕当以学,请姑就学」。励精服勤,遂成高业。甫冠,一上登进士第甲科,释褐以大理评事知兖州仙源县。邑有嫠讼,久不决,又讼于州,旧相李文定公属吏穷讯,反坐嫠矫诬。公至,复自辨。公使对者原书其契,不类,情得,遂伏辜。文定闻而叹曰:「吾不能使枉者直,而又为寡妇人罪,吾甚愧之」。谢以粟帛,盛荐公之才于朝。代还,知抚州临川县。江西剧邑,名难治,盖南楚之俗纤僄巧,法吏舞文相侠为欺诋,以多所證,逮积岁不竟,困细弱。公察其敝,曰:「契之不明,讼所由生」。乃立条教告民:凡田讼,傅别约剂不具者,一切不受其辞。以故豪猾不得逞,吏束手,囹圄屡空,善良者安。由是时辈推其能政。通判泗州。淮渎大溢,垫城壁,朝廷闻水害,驰近珰临役事,程畚筑,虑庸六十万,渡淮徙土南山下,道回远劳甚。公循汴堤,旁得高阜,数里崎岖,不便于挽綷,请夷之,载以回舟委城下,省工大半。诏书嘉奖。泰州并海,岁苦风涛坏田庐。又徙公海陵,图其患,至则相地形势,规筑堤鄣,遂止漂淫之害,民至于今赖之。以选通判大名府,佐吕文靖公。文靖夙闻其才,委以府政。俄而吕公复相,擢知宿州。未几,提点江西刑狱,徙益州路,赐五品服。公自大理寺丞、殿中丞、太常博士、尚书屯田、都官、司封员外郎,至是就迁工部郎中、梓州路转运使。到部,值淯井夷人方扰,郡请益甲。公曰:「夷实兽心,兽穷则搏。不有犯者,奚自而来」?乘传躬往廉问,果县豪吏使扰诸夷,众怨以叛。按其罪,流之岭外,告谕酋领,即解散。先是,夷人每秋成鬻粟于市,市人相约率贱居之,伺其乏,辄倍蓰以出,常以是畜憾,而生边患。公以官钱委官以时敛发,若常平之法,夷人大悦,自是境上少事。庆历初,始制课民植柳榆,以为县官殿最。两川地狭生齿繁,无尺寸旷土,而吏恐负,督民种蓺,不堪其扰。公以闻,罢之,蜀人安业。转运使圭田在广安,旧事,择军校之高赀者四辈掌其纳输,贸迁取赢,岁送镪三千。公命以市估鬻之,送镪三千。后使何知至,清吏也,善而循之,遂习为常。其在两川,为民兴利除害事良多。召还,改刑部、陕西转运使,陛辞,赐三品服。初,夏戎阻命,犯延安,蹂平凉,暴师鄙上,兴费不赡。夏文庄竦始建更币以振边,置炉商税,铸重钱一准十。既又就河东山泽,遂及江南诸监,并烻铁为钱,转以资关右。民怵于利,则冶镕盗铸殽杂为巧,死罪积多,法不能胜,四民失业。朝廷患之,议所云救,公请大泉一当三,货物始平,民称便。建榷铁法,奸铸遂衷止。值关中饥,春麦苗被野,豪贾益闭匿,谷腾跃而钱不出,操赀者赊贷邀重息。公曰:「弛敛,时也;轻重,权也」。发库钱三百万缗以济农民之交乏,约输麦于县官,军储以给,公私共利。后间用其法,以实边谷。西戍久严,馈道难梗,州县租赋自陕潼推移,以输塞上,公按籍而叹曰:「此民之所以困也」。为之经画,就所平籴,自此田税得输本部。先是,募商人入粟于边,而受钱于都内,凡三路,岁或数十钜万。时河朔告乏,而朝廷艰于移用,公闻之,上言:「本道藏廪足给,请罢都内所受钱,以资河朔」。仁宗曰:「共国虑者,当如是矣」。玺札褒饰。召还,纠察在京刑狱,俄迁兵部、三司户部副使。寻使契丹,方还,即命计事陇右。时秦阙帅,转运使范祥摄职,请城古渭州,以拓彊埸。初,蕃部讷支蔺毡有此地,蔺毡与夏人有仇,力不能支,因献其地,谋以自保。祥不探其情,遽陈利害以请。朝廷易听之,遂兴大役,勒兵护筑,侵耗诸羌,相率为叛。夏戎亦集兵境上,来理经界。后帅张昪劾祥生事邀功,请弃其地。命公驰赴审事宜,公至,则以朝命宣告,诸羌稍稍引散。视古渭形势,深在戎落,然业已营筑,请止为一寨,立五堡以通行路,朝议然之,迄如所筑。复命除天章阁待制、陕西都转运使。岁馀,迁谏议大夫,入判三班院、流内铨,升龙图阁直学士,充环庆路都总管、知庆州。到部,番官皆见,环州首领苏恩宿有疵负,恐因见质执,独不至。州将敦迫,使就道,愈恐,恃其众,偃蹇不奉命。恩豪种,有力量,邻道闻之,严戍境上。公乘其未动,告诸边吏:「恩始非恶意,过疑惧尔」。乃遣裨校单骑抵恩所,谕以此意。恩号感听命,即自归。岁馀,徙泾原渭州。旧事,岁遣将佐领甲兵历按诸戍,谓之巡犒,所至侵扰,民患苦之。公止不遣,公私便安,民为立祠,今刻石存焉。代还,判太常、兼知审官院,迁给事中,承乏开封府。丁内艰。服除,知审官院、兼群牧使,复领开封府。会中山谋帅,咽呃巨屏,守边已试之效,无右公者,迁枢密直学士、定州路都总管、知定州。未几,保州守将操下严,卒伍狃于姑息,藉藉有怨言,民惩庆历之变,或以族行违难。朝廷闻以为忧,方议易守,而公奏至,具条所以戒遏状,且言士骄而辄得所欲,后毋以制,请勿易守,保无他虞。时议推其持重有大体,英皇由是器之,有大用意。大农计边储内帑,资以金帛,则下本道贸易缗钱,平籴度支,准其直率倍,号曰省估,民输重困。公按实以闻,遂罢省估,止从在所时价,河朔同被国惠。除龙图阁学士,召入知开封府。今上践祚,迁工部侍郎。莅事审给,府政大清。间以疾倦于劳冗,请得外补,乃知兖州。复召还,领三班、判集贤院、权判都省、提举司天监。寖有休息意,请便乡一藩,乃除应天府。又请閒曹,以遂颐养,就领鸿庆宫,遂归曹南。熙宁六年六月十三日考终于私第,享年七十一。公性夷粹,无城府,而临事有守,操执坚正。天资长于政事,而本之以明恕,不为皦察行,吏下畏信,简而易从。敏以有功,故所践历,必有可称纪。英宗简在甚深,讫不究其用,然亦可谓厚行君子,循良吏矣。尝买妾,察其态度有异,问之,衣冠家女也,又常嫁为士人妻,公乃尝识其父,为之咨恻,访其家,母已改适,因为备行具,以礼嫁之,又为保荐其夫。其笃于义多类此。先娶王女,早卒。再娶柳氏,华原郡君,亦先公殁。子六人:裼,国子博士;扆,太子中舍;裳,秘书省校书郎,早卒;衷、裔,并秘书省正字。女六人,适太庙斋郎陈邈,秀州推官张行先,左藏库副使李昭用,太子中舍李备,太常寺太祝吕希俊,邓州内乡县尉向纮。孙男十一人:详,陈州商水令;谪,齐州历城主簿;评,进士及第;诵,奉礼郎;谏、谠,将作监主簿;诜、该、询、诚,并幼。八年五月二十三日,葬于考城县之西原,陪先茔,二夫人祔。铭曰:
《商书·说命》,中兴武丁。东维箕尾,爰垂列星。世有俊德,秉有光灵。前载相望,文武是经。于赫大宋,朝多髦彦。能哲而惠,举此黎献。于灌奉璋,于宣作翰。太平之基,惟士之选。有若傅公,政事著名。初试为邑,即闻治声。凡所谋为,迄观厥成。虽在周行,已期公卿。贤人德业,本于简易。易主乎仁,简近于义。险阻异端,乌可适治?公知由斯,故多爱利。两蜀远方,三秦剧部。连驾督输,民庸实著。渭扼西疆,定雄北路。事鄙近功,体存远驭。持重不挠,虑微亦精。卒乘以肃,狱市以清。简在英主,乃还尹京。素蕴未施,济河于行。我初起家,才名有炜。归杖于乡,以违世累。风迹三朝,隙光四纪。履道坦坦,吉祥止止。既具五福,又馀积善。宜尔子孙,保兹蕃衍。必有令人,克续以显。九泉可作,尚袭黻冕。
朝散大夫右谏议大夫知相州军州同群牧事上柱国赐紫金鱼袋赵郡李公墓志铭(并序 庆历八年闰正月)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六、《乐全集》卷三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赵郡李氏,出广武君左车,拓跋魏至唐时,为冠冕盛族。五代晋侍中崧,公之祖也。侍中阀阅,载于晋册。公讳宗咏,字某。幼孤,器志豁如也。从兄宗谔在翰林,欲任公以仕,公辞焉,曰:「士策名从政,学古自致尔」。益奋厉,通艺文。祥符初,举进士中甲科,试秘书省校书郎,补吉州庐陵尉。邑多盗,民好讼,号难理,公至则摄令事,所以发奸摘伏之术甚密,破盗区橐,讼庭萧然。秩满,调虢州卢氏令。上官交章保荐,还迁大理丞、榷酤许州。徙知益州温江县。迁殿中丞、太常博士。又徙馀杭之钱塘。还朝,迁尚书屯田员外郎、谏议大夫。姜公遵出尹京兆,请公自佐。踰年,朝议以公文中御史,诏除殿中。后尹王公某表公材,借留之。不数月竟召还,奏事称旨,赐绯衣、银鱼。顺安军有疑狱,请谳焉,公往案之,亟设赏募,罪人斯得,冤诬以明。授户部判官,褒能也。俄迁侍御史,除江西转运使,宠行赐三品服。就迁兵部员外郎、工部郎中,入判户部勾院。江东仍饥,朝廷忧之,命公为安抚使,驰传入境,问民疾苦,舍禁弛力,薄征缓刑,劳徕流散,杀政毕举。上益知其才可用,因俾修聘戎廷。复命还,迁刑部、河东转运使。地震定襄,坏城郭庐舍,孜孜蚤莫,经营完葺,安集赈恤,民忘灾患。鄙上有閒田,北人稍耕之,公曰:「疆埸之侮,当绝其渐」。驰檄责问,侵地尽复。夏戎饱飞,王师西戍,徙公关中。属承平久,边不为备,一旦军兴,且数十万众,资粮不乏,调发有节,繄于心计。就迁七兵。明年,授江湖浙诸路制置发运使,得朝对,指陈西事。上悦,语执政曰:「此尝使江东者耶?其置诸要职」。行至淮上,召充三司户部副使。初,夏戎犯河西,堕九原,新秦路梗,朝廷推才经略,多难其行。公至自淮上,陛见之日,诏公安抚河东。承命上道,渡河抵安北,规筑建宁六寨,扼抄骑之冲,道通无虞,河西以安。出知徐州,徐城隘,廛肆列城外,公筑而广之,民以安居。利国监总八冶,岁赋铁三十万,冶大善崩,崩则罢鼓,官课不供,徐之高赀,率以冶败,民告无聊。公亲往视之,得所以然,因以新意为作小冶,功省而利倍,徐人于今便之。复召充盐铁副使,迁太常少卿,擢拜谏议大夫、知相州。视事未旬,以庆历七年七月四日,考终于官署,享年六十有六。天性和裕,澹无喜愠,质厚不为缘饰。事兄姊恭睦,与朋友笃于义。为令守政简易,不烦苛,多仁恕爱利,吏民安之。累历刺举,吏有善辄奖荐于朝,不以小故案吏,诫勉之,使循理而已。革弊去蠹,专以裕民为本,故所至不严而治,去必见思。莅官四十年,事上遇下,无有怨嫌者。不以君子小人,一见公,必曰:「长者也」。启手足之日,朝野闻之,皆嗟惜曰:「善人逝矣」。《诗》云「恺悌君子」,《书》称「吉人为善」,其公之谓欤!世占籍饶阳,自侍中葬雍丘之辅国里,遂为陈留著姓。曾祖某,以侍中贵,追命太师。考璨,有节行,不趣荣利,故仕不及显,累赠礼部尚书。妣张氏,仁寿郡太君。始娶汤氏,卒公微时。后娶闾丘氏,封永安郡君。子茂先,大理评事;茂直,将作监主簿;茂立,太常寺奉礼郎。皆乐学问,谨厚自树立克家者。长女适殿中丞薛中孺而卒,次早夭,次适泗州军事判官张公立,二季在室。诸孤问龟考吉,得庆历戊子闰某月十日,葬先茔之穆位,礼也。铭曰:
猗嗟乎公,有守有容。不否不同,循理之中。历令判守,政处其厚。民斯勤斯,谓公父母。恺悌君子,胡不遐年?洵直且仁,归此杞原。子愿以敏,淳则之近。德音不忘,纳铭传信。
朝散大夫秘书丞上骑都尉杜陵韦府君墓志铭(并序 庆历八年七月)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七、《乐全集》卷三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韦氏世序远矣,汉丞相扶阳侯自邹徙杜陵,名德历朝,著为世家。扶阳十六代至周逍遥公夐,始别其族为十三房。观唐吏部肇宗会之约,则知韦氏之礼义与他族异矣。第八房平齐公瑱之云孙万年县令象生台州刺史方宪,台州生福建观察判官钧,钧生襄州录事参军允之,府君之王考也。唐昭宗末,解襄阳掾,将集吏部,会梁氏革运,感朝代之变,不复北归,潜遁汉南谷城县青石川之峎下。后唐庄宗入汴,诏访前朝衣冠不事朱氏者,命方镇优礼,传诣公车,郡劝君驾,叹曰:「吾耻梁而逸,奚为乎沙陀之廷」?卧不起,时孔勍帅襄阳,本儒者,重君高节,善为之辞,而以疾闻。庄宗嘉之,不夺其志,录其子仁济试秘书省校书郎。没,因葬汉滨。校书以父隐居,躬耕钧以养,终丧。久之,卫王符彦卿总兵在上党,领太原行府,始应其召,终于陈州录事参军。娶司空氏,实生府君于峎下。府君讳襄,字逾中。幼刻励好学,早有名誉,雅为冬官卿朱洞所知,从洞光州、庐州幕。国初,州郡辟署宾佐,犹袭唐五代旧事。太皇纂极,诏悉罢之,一命黄绶以上皆遣王官,而益广科第之选。府君更就宾兴于谯,太平兴国八年登进士第,释褐临淮之盱眙尉。迁廷尉平,知虔州赣县。邑多讼事,号难理,府君待以诚恕,狱市以清。吏民悦之,因上官以请诸朝,遂留六年。就改光禄寺丞。南方卑溽,风淫于末,因以搆疠,宦意寖薄。代还,求榷酤聊城。朝中知君者惜其才,或荐之上,因召赴都,授著作佐郎,复求监征宜春,盖禄仕也。还自宜春,迁秘书丞。至道三年正月二十六日,卒于京师,春秋六十有三。君天性和易,识致冲远,从之游者皆一时高流名士。善与人交,淮阳孙茂兰、万适,南顿乔维岳,江南李虚己,睢阳戚同文、宗度,泰山张茂直,咸以趣尚相得。同文子纶,西蜀李建中,雒阳崔遵度,钜野王禹偁,合淝姚铉,并以同年生定交,淡乎相欢,久而弥笃。每官下,士友自远方至,辄如归,为食饮具。俸入随尽,口不言利,未尝问家有无。手不度货币,对客清谈,不及世务。在官若私,未尝斯须见忧愠之色,古所谓隤然其处顺,渊乎其似道者耶?君之捐馆,四子皆未成立,无田产可归。夫人吴氏,教抚之慈且严,母道称于宗姻。长子国祥,举明经不第,卒。仲曰不伐,字次德,通经术,有节义,士君子推重之,今为卫尉寺丞。次国华,次为道士。一女,归程氏琬,今宣徽北院使、武昌军节度琳之兄也。某羁旅在睢上,次德忘年见友。庆历甲申,某领审官,次德赍阀阅公谒曰:「不伐应受大县,愿掌山阴之征,以其去峎下四十里,便襄事也」。既得请,崎岖陈、蔡、颍、亳,凡缌以上丧悉负归汉上。戊子孟秋十日,徙君、夫人,以葬于隐君之茔侧,盖治命也。且来丐铭。惟隐君之义,秘省之德,乃史官所宜录。余,史官也,撰著宜矣。铭曰:
猗嗟韦公,沛乎其中。虽不公卿,道德则充。如彼金石,《咸》、《韶》具然,不击不考,至音自全。如彼杞梓,栋杗之分,不朴不斲,良材固存。灏灏汪汪,浑浑粹醇,顺命悬解,以还氤氲。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奚糟粕之足留,而功名之异云!
宋故枢密直学士朝散大夫尚书兵部郎中秦凤路驻泊马步军都总管经略安抚使兼知秦州军州事本路劝农使上骑都尉南阳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赠尚书礼部侍郎蔡公墓志铭(并序 熙宁二年四月)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商丘市
英宗皇帝初潜宗邸,龙德而隐,留情艺文,以尊德性,顾莫与讲习者。启濮安懿王曰:「睦亲广亲宅讲书著作佐郎蔡君某贤有行,愿得与之游」。王致此意于公,公曰:「某在职且累年,惟旅见大宗正,未尝私谒诸宗室,敢辞」。他日,王为置酒,从容谓公,欲请于朝,使诸子受学。公虑若有邀也,始别见帝。帝待君尽礼,见必朝服,义兼傅友,咨询道艺,休闻日远。尝访宫僚臧否,公对若人行谊,若人经术,皆非某所及。帝以白王,王曰:「蔡君非但文雅,诚长者也」。然间造帝所,竟岁不过数见。帝尤多其庄重,常以相从之晚。而接之不得数且欸为恨。久之,求外补,因解宫职。英宗入纂大统,问辅臣:「蔡某何官?今何在」?执政白:「今以兵部员外郎、秘阁校理、广南东路转运使」。帝曰:「兹人德行,朕所深知」。即以三司判官召还。南海至都数千里,江行淹久,帝每对朝臣之南来者,辄问曰:「蔡学士何时可到?道途安否」?既至对见,慰劳殊渥,日将旰,屡留之,且曰:「君,朕故人,朕望于君者厚,勿以常礼自疏也」。俄除起居舍人、史馆修撰、知谏院。恳辞再三,帝曰:「惟朕耳目心膂,不属君,将属何人」?趣令受命。公自以被遇特达,思竭其心力,以致补报之效,事有涉嫌,说有至难,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诚心为质,引义忼慨,凡所启闻,多见纳用。属有请追尊亲庙者,事下三省集议,公别请对,言礼为人后、大一统之义,指陈切至,涕下被面。此议既非帝本意,又雅信重公,因大感悟,亦为公泣。会京师大水,公入对,帝侧席迎问变故,公推致咎徵,精言其端,意犹主于前议,论因中止。然纳说者将终遂所建,以公在言路,不便之,适召试西掖,除知制诰,遂罢谏职,且俾出聘契丹国。往返阅时,使还,而众论未已,公于中间通上下之情,安异同之意,弥缝周密,主于忠信,孜孜辨释,为士大夫道地,恩全体正,补益实多。虽去谏垣,越月不对,帝必形于言,每被顾问,禁省秘事亦为及之,其沃心造膝,机柄之地有不得与闻者矣。判吏部流内铨,因言铨审官冗甚,朝廷遂议新制。将救时弊,多所建发。帝益知其材可大用,欲其践历中外。进龙图阁学士,出知定州,然意惜其去。既入辞,帝曰:「第行,且召矣」。行未浃日,英皇违豫,语数及公。今上升储,帝疾日侵,犹曰「蔡某正人,促召来」。因除太子詹事。未至,先帝升遐,东朝亦罢,改枢密直学士、知秦州。至阙觐对,今上望公,哀动左右,且言先帝大渐,犹不忘公卿之拜宫正。帝问还期者再三,深意有所属者。孤忠直道,左右莫为之容,乃畀需代者,竟不及得见卧内。凭几训命,遂成虚格,忠义之士为先帝恨之。八月八日,灵驾发引,公以其旦东望号慕,避厅事,见僚佐于便斋,退就私寝,无疾而终,享年六十。前三日晨兴,语家人曰:「吾梦先帝召对顾问如平日,欲退复留」。因叹息感念。及终,人皆异之。天子震伤,累对近臣嗟恻,遣中人护丧以归,赙赐加等,特赠尚书礼部侍郎,奉先志也。公讳抗,字子直,宋人。祖某,赠尚书度支员外郎。父某,泗州军事推官,累赠工部尚书。世以明经仕进,实罕与进士游,尚书虽治经,有时才器识,所交结皆当世豪俊,故公兄弟皆举进士,早得时誉。蔡文忠公有重望,喜奖拔人伦,深器公,处之甥侄,竟妻以妻之宗女。景祐中,登甲科,一命太平州军事推官。尚书在临淮寝疾,旁无子弟,公委官自劾,单骑奔省,得及理命,越再宿而尚书以殁,乡里称其至孝。外除调平江军节度掌书记。秩满,近臣举充颍川郡王院伴读,寻迁删定编敕,迁著作佐郎。俄兼两宅讲书,赐五品服。久在宗邸,独不受饷遗,衎衎然不可得而亲,不可得而疏,故英宗皇帝深察重之。间迁秘书丞、太常博士、通判秦州。钟内艰。服除还朝,召试禁林,除秘阁校理。淮西水,民流散,命公体量赈济。至郡,亟请发廪食之,郡请俟奏可,公曰:「饿莩容待报耶」?晨坐庾门,出粟全活至众。使还,朝论称善。吴人荐饥,朝廷察循良办治之才,以公知苏州。姑苏土沃而卑,并江湖,积水渺㳽,常苦风潮害民田。公既习知吴俗,至则为筑长堤,自郡城属昆山,横亘八十里,中断水势,民得因立塍堨,且通水陆之行,工省利大,民安于业。吴俗浮薄,衣冠侨寓猥众,干请多事。公患其然也,采士族之守操行者辄加宾礼,岁时馈劳,以褒厉之。士之承此,差知自重。发奸擿伏,听断精甚。苏州吏役不均,纤猾得职,公为请于朝,先贷官泉,视役费之轻重而给之。籍诸酒榷征埭之利,旧用酬吏劳者,悉入县官,以偿所贷,吏皆便之。后传其法,不能易也。就迁广南东路转运使,吴民于今思之。先是,岑水铜冶大发官市之民,止给空文,积逋钜万,里民大事私铸,奸游群聚,与江西盐盗合,郡县不能讨。时公仲弟挺以选按刑江西,专治盐事,朝议谓岭南北并力则利害共功,故委公将漕南越。时朝旨责捕群盗甚峻,公曰:「采铜非诚民,惰游者为之,今悉入之官,而不畀其直,非私铸,衣食安取资?又从而诛之,匪但民犯法也」。乃度经用,斥冗费,铜入而受泉,民用乐输,彻炉毁橐,刑报立省。岭外州县多摄官,广东凡数百员,悉自部司注补,大吏操事为奸利。公至,收案致法,选用平均,吏员为清。番禺煮海,运给英、韶,溯流洄险,因以逗遛,侵窃杂恶。公命十舟为一运,择摄官主之,岁终会其课,以为殿最。是岁,英、韶二州增盐课十五馀万缗。有司劾以奏未得报,而擅立约束,且废其法。适被召赴阙,既对,言南方便事,天子嘉纳,悉如公请。在岭外,惩摄官之弊,悯远人不知学问而茍禄无耻,人士无可称者,乃盛修庠序,择官劝讲,凡乡民之秀及官吏之子弟皆入学,亲为程校其文艺,恩意深美。由是诸生率教,仍岁有登进士科者。后在中山,见河朔军籍世家相承,狃于姑息,前人至垦阅场取蓏蔬之利,公至辟之,日命一军亲肄习焉。军士番戍,妇人游佚于外,归辄首原。公下令连营,逋荡者无得首,必尽法,戍兵传闻,莫不怀德。缮甲兵,完壁橹,皆起功绪。在镇未几,其首公勤职如此。秦州西鄙皆杂羌,有种落叛,官兵击灭,取其地以建寨,板筑仅已而公至,守御器备举未集,公规营指顾如宿计,民不知有兴也。度其土田,募千户以为守,公私后无劳费。州有质院,质诸羌数百十人,扃系严密,被质者自少而长,且老死无得出。公为阅本末,其非利害所存,皆释遣之,由是恩信著于诸羌。且约部族,不得擅仇杀,俄而有犯者,即斩以徇,戎人詟服,莫敢奸令。在秦不半年而殁,然于精虑,不遗力矣。公性静密,而资长于政事,公家之利,知无不为,为必有成,成则可久。居家理,赒恤宗族,与同休戚。仲弟天章阁待制某,友爱尤笃。公在秦亭,内阁经略平凉,帅府接封,搢绅以为宠。历官自祠部改度支、兵部员外,工部、兵部郎中,皆叙迁也。先娶彭城刘氏;继室张氏,天章阁待制温之之女,封会昌县君,亦先公卒。三子:煜,登进士第,大理评事;潜、钦,并秘书省正字。五女:适滁州来安县令江懋简,大理评事曾孝序,馀未笄。熙宁二年岁在己酉四月十三日,葬于宋城县仁孝曲,从先茔,礼也。仆与公乡党交游之旧,故知公为深。铭曰:
英皇在宗,储精学问。寤寐多闻,得公儒隽。道义惟傅,艺文则友。造次法度,克常厥守。帝用知公,资本诚正。于朝有言,称其德行。岂不尔思,召自南服。谏省史观,作朕耳目。沃心嘉告,造膝危辞。罔或不以,挹彼注兹。中山扼戎,依依属公。行未弥月,金縢以封。帝凭玉几,仍有训命。谓公正人,畀翊储圣。缀衣出庭,奔号见星。永怀靡及,之死弗瞑。宅忧未言,孤忠少与。于藩冀门,深诚莫吐。龙辒发引,攀胡奄终。先期感兆,神明恍通。天子震伤,哀形宸笔。追襚亚卿,恩隆赙恤。公之业蕴,足与大为。独迫于年,莫究发施。治民东南,守边西北。于以观政,可推风迹。天子大孝,义笃于亲。岂忘先志?公违盛辰。睢阳北原,三陵之右。松梓森森,匪亲伊旧。有子克家,载世其昌。斯文不朽,流徽共长。
按:《乐全集》卷四〇。
朝奉郎守太常少卿权北京留守御史台公事上柱国扶风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马公墓志铭(并序 嘉祐八年七月)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商丘市
公讳绛,字某,魏大名人,世仕魏军,为河朔豪杰。祖昭美,始易士服,读书养志。父诰,举进士第,有器望,终于侍御史、知桂州。公护𧚫车北还魏,至蔡毁甚,太夫人忧之,命留蔡,遂寓居汝阳。言忠信,行笃厚,蔡人重之。景德元年,诏下贡举,诸举子推公就试,守令劝驾,遂首荐登甲科,释褐试秘省校书郎、知婺州义乌县。至则辟县扉,凡辨讼者径造于庭,为之别白是非,因勉之,以义教民,辄听命罢去,无复词牒,案牍大治。后数十年,父老犹有称道公名者。再调寿州录事参军。还赴铨集,引对御前,选补职事官,除莱州防御判官。时蔡文忠齐在诸生,未知名,公一见,曰:「海滨有此奇士」!忘年定交,日与游,甚欢。是秋主试贡士,首送蔡公春榜,至蔡公冠天下士,公得知人之明。秩满,改著作佐郎,知永兴咸阳县。就徙益州双流。丁内艰。既除,迁秘书丞、知梧州。公性刚直,不屈上官,耻为茍合,以是滞留,常调官不遂。尝曰:「吾资不适时,与其求容之辱,不若全吾道」。故于鄠杜终南圭峰之下,就水竹营别墅,为栖逸之地。及自岭外归,称疾罢官,慨然有丘壑之志。故枢相王文康公在西府,雅知公,蔡文忠公亦在内署,数勉公起还朝,相与称荐,遂以太常博士通判秦州。时河阳相王文穆公知州事,多回挠,公持法不阿,河阳不悦。僚佐为公言,宜姑为和,公曰:「守正之谓和。朝廷置吏,岂使茍相顺适以为和哉?吾知奉公而已」。内珰乘驿奏边事,承河阳指,阴诬中公,遂徙延州。代还,知坊州,赐五品服章,就迁屯田员外郎。蔡文忠公拜御史中丞,被命举御史,而以公名上。时王河阳作相,三奏而三却之。文忠怀敕至中书曰:「被旨举御史,某之所知无易马某,朝廷不用,请纳此敕」。执政不得已,除公殿中侍御史,寻改侍御史。公素厉风节,及在司察之职,危言无顾惮,不为击抟悻悻近名事,称为知大体。稍迁兵部员外郎、三司户部判官,出为江南东路转运使,改工部郎中,徙京东。巡按郡县,必为官吏言:「赋役狱市,生民之命所以舒惨者也,从政者知于是尽心焉,可以上副明主求理之意矣」。复入领三司度支判官,擢授兵部郎中,赐三品服章,知梓州。还授知越州,改太常少卿。公老于政事,练达人情,左蜀远方,东吴轻俗,因民所便,为之保息,条教清约,不严而治。归阙,将请老,朝议为于北京置留司御史台,俾得归乡里。庆历八年六月二十五日,考终于台寝,享年七十有五。公在台省,王沂公、吕许公当国,重公方介有守,从容谓公:「直而温,宽而栗,所以成德也。君道少为委蛇,不亦裕欤」?公曰:「良农能稼而不能穑,士固有志,违道干誉,非鄙志者」。其自守如此。孔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公可谓耻之。又曰:「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缁」。公之志行有之矣。性清简少欲,菲衣食,家居对妻子,未尝易言色狎侮。惟好读书,素多目疾,而不能释卷,为子弟讲说常至夜分。夫人孔氏,魏之名族,主客郎中毅之女,贤明有法义,后公十五年,年七十八以卒。二男:曰仲孙,秦州节度推官,早世;曰孝孙,湖州观察推官、监泗州仓。二女:长适张氏;次适刑部郎中、集贤校理王绎,先公卒。嘉祐八年七月某日,孝孙克尽诚志,葬公、夫人于应天府宋城县之长乐乡,不归魏,公之里,命也。某早托姻媾,雅闻话言,纳铭泉扃,传信来裔。铭曰:
太常直清,浑然自成。少私寡与,实性其情。学以从政,仕以行义。不为利回,以湛世伪。如玉在涂,洁不可污。如金在镕,坚不可渝。方正无疑,则犹蓍龟。涤除明览,亦如冰鉴。达道之士,命曰知本。万物变迁,道奚有尽?公之体魄,与物同尘。公之神明,斯还道真。
按:《乐全集》卷四〇。
杭州武林天竺寺故大法师慈云式公行业曲记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一、《镡津文集》卷一五
法师讳遵式,字知白,本姓叶氏,临海郡宁海人也。初,其母王媪乞灵于古观音氏求男。一夕,梦其舍洒然有美女子,以明珠授,使咽之。及生法师,方七月,已能从母称乎观音。稍长,不乐与其兄为贾,遂潜往东掖,师义全出家。先一夕,义全梦有童子处其寺佛像之左者。翌日,法师至,其梦适验。十八落发,二十纳戒于禅林寺。明年,习律于律师守初。当时台之郡校方盛,诸生以法师俊爽,屡以诗要之业儒。法师即赋而答之,其诗略曰:「真空是选场,大觉为官位」。已而入国清普贤像前,烬其指,誓习乎天台教法。徐鼓笈趋宝云义通大师讲席。道中梦一老僧,自谓吾文殊和尚也。及见通,乃其所梦之僧也,即服膺北面受学。未几,凡天台宗之所传者,其微言奥旨而法师皆得智解,崭然出其流辈。会其祖师智者入灭之日,遂自燃顶终日,誓力行其四禅三昧,因说偈以效其诚(凡其诗偈并见于文集,此皆略不书。)。通师既逝,而法师即还天台。以苦学,尝感疾呕血,自谓必死,毅然入灵墟佛室,用消伏咒法而诅曰:「若四教兴行在我,则其病有疗;不尔,愿毕命于此方」。三七之夕,忽闻空中呼曰:「遵式,不及将死」。法师益不懈。至五七之日,遽见死尸盈室。法师不惑,践之以行道,其尸即隐。七七之日,忏讫,复闻空中声谓曰:「十方诸佛增汝福寿」。其夕殊寐,恍惚见一钜人,持金刚杵拟其口,惊且觉,而其病遂愈。俊辩益发,声貌形神美于平日。法师大感,益欲从事于此,遂著书曰《观音礼文》。方题笔,遽有奇僧遗之书名,自意趣与己著本略同。淳化初,法师年方二十有八,众命续居其师之宝云讲席,讲四大经积年(《法华》、《维摩》、《涅槃》、《金光明经》。)。一旦有施氏胎驴驰来伏其座下,若有听意。其后以时而至者凡四十日,产而乃已。驴果有人之意,不亦异乎?至道丙申之岁,法师结乎黑白之众信者,按经习夫净土之业,著书曰《誓生西方记》,复拟普贤益为念佛三昧。师处宝云更十有二载,未尝持谒与俗人往还。自幸得观音幽赞,命匠氏以栴檀为大悲之像,刻己像而戴之,益撰十四大愿之文。其后工有误折像所执之杨枝者,法师敬且恐,即自以接之,不资胶胶而吻合如故。咸平三载,四明郡大旱,郡人资以其雨。法师用请观音三昧,冥约若三日不雨,当自焚也。期果雨,其郡苏。太守以为异,乃即碑其事。咸平五年,法师复归于台,欲东入屏居,而徒属愈繁。乃即其西阳益宏精舍,据经造无量寿佛大像,相率修念佛三昧,著净土行法之说。其邑先有淫祠者,皆为考古法正之,滥飨者彻去。其所谓白鹤庙者,民尤神之,竞以牲作祀。法师则谕其人,使变血食为之斋。及其与众舟往白鹤,而风涛暴作,众意谓神所为。法师即向其庙说佛戒杀之缘,而其浪即平。寻命其神受佛之戒,此后以牲祀者遂绝。即著《野庙志》,乃与神约,而民至于今依之也。祥符四年,会章郇公适以郎官领郡,丁僧夏制,乃命僧正延法师入其郡之景德精舍讲大止观。其夏坐毕,有三沙门被衲无因而至,请与盂兰盆讲席。方揖坐而忽不见。法师尝以胜事他适,道出黄岩,有一豕奔来绕师所乘,已而伏前,意若有所求。众嗟咨不测其然,徐推之,乃豕避屠而来也。遂偿其直,教屠者释之,命豢于妙喜寺,名之曰遇善。夫豕之果飨德邪,人其何哉?台有赤山寺,高爽而濒海。法师尝谓人曰:「此宜建塔」。其众乡人乐闻,皆曰:「是山之巅,每有异光照耀海上。其光之间,益见七层浮图之影」。然其所照之至处四十里,皆捕鱼者簄梁周之。法师知其发光,欲有所警,益励众必塔之。及其事址发土,果得石函之效。塔成,亦以七级应其先兆,而斯民不复渔也。法师方百日修忏于东掖山也,会其时大旱,水不给用,乃出舍相之,俄以其锡杖卓之,石泉从而发激,今东掖所谓石眼泉是也。初,杭之人欲命法师西渡讲法,虽使者往还历七岁,而未尝相从。及昭庆齐一者率众更请,乃来,至是已十有二岁矣。先此,法师尝梦在母之胎十二年,校其出台而入杭,乃其梦之效也。至杭,始止乎昭庆寺讲说大扬义,学者向慕,沛然如水趋泽。杭之风俗习以酒肴会葬,法师特以胜缘谕之,其俗皆化率,变荤为斋,因著文曰《诫酒肉慈慧法门》,以正其事,其人至今尚之。明年,苏人以其州符迓法师就开元精蓝,昼夜专讲,法会盛集,黑白之听者谓日万夕千。其人不饮酒啖肉者殆倾郭邑,酒官屠肆颇不得其售也。遂谓其徒曰:「吾祖智者遗晋王之书,六恨,其一适以法集动众妨官为之患。余今德薄,安可久当此会」?去之,乃翻然复杭,方祥符乙卯之岁也。刺史薛公颜即以灵山精庐命居。法师昔乐其胜概,已有栖遁之意,及是,适其素愿也。其地乃隋高僧真观所营之天竺寺也,历唐而道标承之。然隋唐来逾四百载,而观公遗迹湮没,殆不可睹。法师按旧志探于莽苍之间,果得其兆,即赋诗作碑纪之,此始谋复乎天竺也。初,其寺之西有隋世所植之桧,枯蘖仅存,至此而复荣,盖其寺再造之證也,因名之曰重荣桧。益以其香林洞口之石上梅、其山之本腹内竹、石面竹者,与桧为天竺四瑞,作四诗纪其胜异。居无几,而来学益盛。乃即其寺之东建日观庵,撰《天竺高僧传》,补智者三昧行法之说,以正学者。祥符之九年,天台僧正慧思至都,以其名奏之,遂赐紫服。寻复请讲于寿昌寺。罢讲,过旧东掖,谓其徒曰:「灵山乃吾卜终焉之所也,治行,吾当返彼」。寻援笔题壁为长谣,以别东掖,还天竺。凡夏禁,则励其徒共行金光明忏法,岁以七昼夜为程。宫保马公既老,益更奉佛,尤慕法师之言,遂为著《净土决疑论》,马公镂板传之。逮王文穆公罢相抚杭,闻其高风,因李明州夷庚要见于府舍。既见,王公奇之,不数日,率其僚属访法师于山中,即命之讲。乃说《法华》三法妙义,其才辩清发,衣冠属目。王公曰:「此未始闻也」。即引天台教之本末,欲其揄扬。王公唯然。寻奏复其寺,得赐天竺之名,王公书其榜,尊君命也。王公始以西湖奏为放生之池者,亦法师以智者护生之意讽而动耳。其王公出尹应天,方微疾,梦与相见,而其疾即瘳。乃遗之书,盛道其事,以谓相遇平生有胜缘。移江宁,更迓于府舍问法,留且三月。王公始欲为僧伽像,疑而未果,法师乃为其推观音应化、遍知无方者示之。先此,法师尝梦与王公在佛塔中,有老僧者擘金铃而分之二人,益说此以验适论。王公曰:「实金陵之谓也」。既造像卒,持与法师,因撰《泗州大圣礼文》以尊其事。王公益与其秦国夫人施钱六百馀万为其寺之大殿者。法师以复寺,乃自皇家与王公也,特有所感,遂重集天台四时礼佛之文,勉其徒行之,欲以报德。会乾元节,王公以其道上闻,遂锡号慈云。自是相与为方外之游益亲,形于诗书者多矣。若其所著《圆顿十法界观心图》、《注南岳思师心要偈》之类,皆为王公之所为也。天圣中,公终以天台教部奏预大藏,天台宗北传,盖法师、文穆公有力焉。始,章献太后以法师熏修精志,乾兴中,特遣使赍金帛,而两命于山中为国修忏。遂著《护国道场之仪》上之,请与其本教入藏。天圣改元,内臣杨怀吉东使,又赐之乳香。临别,杨以法师善书,求其笔迹,即书诗一阕与之,杨遂奏之。明年,又赐银一百两饭山中千僧。然其时之卿大夫,闻其风而乐其胜缘者,若钱文僖、杨文公、章郇公,他公卿益多,恐斥名,不悉书。法师闲雅,词笔篇章有诗人之风,其文有曰《金园集》者,《天竺别集》者,曰《灵苑集》。然修洁精苦,数自烬其指,而存者一二耳。逮其持笔,书翰精美,得钟、王之体。灵山秋霁,尝天雨桂子,法师乃作《桂子》、《种桂》之诗。尚书胡公见而盛赏之,乃与钱文僖公赓之。胡公领郡钱唐,益施金而为其寺之三正门者。法师领寺既久,尝欲罢去,史君李公咨即会郡人苦留之。又二载,当天圣九祀之孟春,方讲《净名经》,未几,顾谓其徒曰:「我昔在东掖亦讲是经,尝梦荆溪尊者室中授其经卷。及出视日,已殁矣。今者吾殆终于此讲也」。一日,果与众决曰:「我住台、杭二寺垂四十年,长用十方意,时务私传。今付讲席,宜从吾之志」。即命其高第弟子祖韶曰:「汝当绍吾道。我持此炉拂,勿为最后断佛种人,汝宜勉之」。遂作《谢三缘》诗(谓谢绝徒属、宾友、笔砚也。),命学者刻石示之。秋八月二十有八日,孑然入其寺之东岭草堂,自晦也。明年十月之八日示微疾,不复用医药,命取尝和晋人刘遗民《晦迹》诗,改其结句云:「翔空迹自绝,不在青青山」。使磨崖刻之。翌日之晚,复曰:「吾报缘必尽,敢忘遗训乎尔曹耶」?益说法以勖其属。及后日之晚,使请弥陀像以正其终。其徒尚欲有所祷,且以观音像应命。法师即炷香瞻像而祝之曰:「我观世音前际不来,后际不去。十方诸佛,同住实际。愿住此实际,受我一炷香(云云。)」。或问其所归者,犹以寂光净土对之。至其夕之三鼓,奄然坐终。先此,法师自制其榇曰「遐榻」而铭之。学者务奉其师之前志,必卧其灵体于遐榻。更七日,其形貌完洁如平昔。其寿六十有九,腊五十。当其化之夕,山中见大星陨乎鹫峰,赫然有红光发于其寺之前。度弟子若虚辈垂百人,授讲禀法者如文昌诸上人者仅二十人,登门而学者其人不啻千数。明年仲春之四日,奉遐榻归葬于其寺之东月桂峰下,与隋高僧真观之塔邻也。蒙识韶公几三十年,晚,山中与其游益亲。韶公耆年淳重,亦名德之法师也。尝以大法师实录命余笔削,始以敝文不敢当。及蒙奏书为法,以微效还,而韶公已物故。方感慨,今辩师益以录见托,愿成就其师之意。辩师端审善继,又明智之贤弟子也。会余避言,适去山中,嘱之愈勤。顾重违其先师之命,姑按韶公实录而论次之,命曰「曲记」,盖曲细而记其事也。然慈云聪哲,志识坚明,故其以佛法大自植立,卓然始终不衰,虽古高名僧不过也。世以方之真观,不其然乎!天台之风教益盛于吴越者,盖亦资夫慈云之德也。吾恨不及见其人。是岁,嘉祐癸卯之八年,季秋己亥朔,适在京口龙游之东圃记之也。
华州郑县尉程炎可泗州录事参军京兆府兴平县尉吕定可凤翔府左司理参军制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四、《欧阳文忠公集》卷七九
敕:自兵兴以来,盗贼颇众,屡明信赏,思以劝能。具官程炎等,各以敏材,试于一尉。今有司上尔所获,应于赏格。聊兹甄录,以嘉勤劳。夫量功而赏,大小异宜。勉尔自图,余无所爱。可。
回泗州通判勾龙都官书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欧阳文忠公集》卷九五 创作地点:安徽省滁州市
右,修启:此者特蒙惠顾,远辱诲言,副以雄编,俾之拭目。通判都官识穷渊韫,学探本原。讲于仁义之馀,深得风骚之旨,杂然众体,各极其精。时无钟期,谁识高山之意;人非季札,岂知治世之音?矧惟朽拙之无堪,方幸退藏而自屏。敢期时彦,不我鄙遗,谕之累幅之勤,贶以百篇之富。四面之宫并奏,骤听于铿锽;三叹之音有馀,岂穷于杳默。但骇夜光之投闇,徒令海鸟之惊魂。愧乏重言,以起连城之价;用为永好,惟期十袭之藏。感幸之诚,敷陈罔既。
泗州先春亭记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九 创作地点:江苏省淮安市盱眙县
景祐二年秋,清河张侯以殿中丞来守泗上。既至,问民之所素病,而治其尤暴者,曰:「暴莫大于淮」。越明年春,作城之外堤,因其旧而广之,度为万有九千二百尺,用人之力八万五千。泗之民曰:「此吾利也,而大役焉。然人力出于州兵,而石出乎南山,作大役而民不知,是为政者之私我也。不出一力而享大利,不可」。相与出米一千三百石,以食役者。堤成,高三十三尺,土实石坚,捍暴备灾可久而不坏。既曰:「泗,四达之州也,宾客之至者有礼」。于是因前蒋侯堂之亭新之,为劳饯之所,曰思邵亭,且推其美于前人,而志邦人之思也。又曰:「泗,天下之水会也,岁漕必廪于此」。于是治常丰仓西门二夹室,一以视出纳,曰某亭;一以为舟者之寓舍,曰通漕亭。然后曰:「吾亦有所休乎」。乃筑州署之东城上为先春亭,以临淮水而望西山。是岁秋,予贬夷陵,过泗上,于是知张侯之善为政也。昔周单子聘楚而过陈,见其道秽,而川泽不陂梁,客至不授馆,羁旅无所寓,遂知其必亡。盖城郭道路,旅舍寄寓,皆三代为政之法,而《周官》尤谨著之以为御备。今张侯之作也,先民之备灾,而及于宾客往来,然后思自休焉,故曰知为政也。先时,岁大水,州几溺,前司封员外郎张侯夏守是州,筑堤以御之,今所谓因其旧者是也。是役也,堤为大,故予记其大者详焉。
按:《欧阳文忠公集》卷三九。又见《续文章正宗》卷一三,《八代文钞》第二六册,《南畿志》卷一一,《名山胜概记》卷五,《文编》卷五六,康熙《凤阳府志》卷三八,《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八三七、考工典卷一○七。
欧阳氏谱图 其二 谱图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二、《欧阳文忠公集》卷七一
景达(生一子)/僧宝(生三子)/頠(生二子)/纥/(生四子)询/亮/德/器/约/(生一子)胤/盛/(阙)邃/(阙)询/(生四子)长卿(阙)/肃(生一子)/伦(阙)/通(生二子)/幼明(生一子)/昶(生二子)/璟/琮/幼让/(阙)自琮已下谱亡,至其八世孙曰万,始复见于谱。
万/(生一子,名亡)某(生一子)/雅(生二子)/效(生三子)/谟/托/远/楚/(生三子,二名亡)某/某/戌/托/(生三子)鄠/(阙)郴(生八子)/俊(生一子)/翱/(生一子)葛/(三)伸(生一子)/宏(生二子)/至/起/仪(生四子)/猛(生二子)/丽/绶/谷/(生二子)焕/炳/宽/(生五子)曦/炜/晃/晓/煦/载/(生一子)鉴/伾(生一子)/素/(生三子)霈/晓/蔼/信/(生一子)端(无子)/偃/(生三子)观/(生二子)炳/修/旦/(生二子)宗古/宗道/晔(生三子)/宗颜/宗闵/宗孟/佺(生二子)/剪(生三子)/暹/凯/勋/羽(无子)/仿(生三子)/颖(生二子)/景/昱/顗(生一子,名亡)/顼(生一子,名亡)/邦/(阙)惟欧阳氏自得姓以来,子孙众多,而谱随亲疏,宜有详略。其上世远而支分疏者,事或具于史,或各见其家谱。今自吉州府君而下,具列如左:
吉州府君讳琮,葬袁州之萍乡,而子孙始家于吉州。当唐之末,黄巢攻陷州县,府君率州人捍贼,乡里赖以保全,至今人称其德。
安福府君讳万,事迹阙。
处士讳雅,字正言。高年不仕,德行称于乡里。夫人龙氏。
韶阳府君讳效,字德用,为韶州韶阳主簿。夫人周氏。
处士讳托,字达明。隐德不仕,乡里称之。凡民有争决之官府者,后多复诉讼;有从处士平其曲直者,遂不复争。夫人王氏。
令公府君讳郴,字可封。仕南唐,为武昌令、吉州军事衙推,官至检校右散骑常侍兼御史大夫。性至孝,兄弟相友爱。有紫芝,一茎两葩,生于楹。乡人以为孝德所感,为著赋颂。享年九十有四,葬欧桂里横溪保之燕湖。夫人刘氏。府君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太师、中书令,夫人累封楚国太夫人。
屯田府君讳俊(第三十六),仕南唐,为洪州屯田院判官,享年五十七,葬栗源。夫人李氏。
处士讳伸(第三十七),守道不仕,享年七十有三,葬滁陂。夫人萧氏。
屯田府君讳仪(第三十八),字象之。仕南唐,举进士及第,官至屯田郎中。府君之登进士第也,父母皆在乡里,荣之,乃改庐陵之文霸乡安德里为儒林乡欧桂里,其所居履顺坊为具庆坊。享年五十有五,葬官山。夫人王氏。
处士讳雅(第三十九),守道不仕。夫人王氏、张氏。
静江府君讳信(第四十),仕南唐,为静江军团练使(据宋奭所撰《安福太君墓志》,列序八子官封云:「信为静江军团练使兼宪秩。」南唐官品疑与今异。),享年二十有五,葬曾家庄。夫人郭氏。
令公府君讳偃(第四十一),少以文学著称南唐,耻从进士举,乃诣文理院上书,献其所为文十馀万言。召试,为南京街院判官。享年三十八,葬吉水之回陂。夫人李氏。府君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夫人累封吴国太夫人。
处士讳雅(第四十二),晦迹不仕,享年四十有七,葬东田。夫人陆氏。
工部府君讳仿(第四十三)。仕皇朝,为许田令,葬奉新,累赠工部侍郎。夫人李氏。
处士讳雅,事迹阙。
处士讳宏,事迹阙。
处士讳猛,葬马家坑。夫人郑氏。
水部府君讳谷,为筠州团练副使,官至检校水部员外郎,葬傅家坑。夫人王氏。
封州府君讳宽,为封州司理参军,葬早禾坑。夫人边氏。
工部府君讳载,字则之。淳化三年进士及第。欧阳氏自江南归朝,以进士登科者自府君始。为人方重寡言,真宗皇帝尝自择御史,府君以秘书丞拜监察御史。后知泗州,毁龟山佛寺,诛妖僧数十人。为政清廉简静,所至官舍不窥园圃,至果烂堕地,家人无敢拾者。官至尚书工部郎中,享年六十有八。
夫人金坛县君米氏。
处士讳素,事迹阙。
处士讳端,事迹阙。
崇公讳观,字仲宾。事具《泷冈阡表》,享年五十有九,葬吉水沙溪之泷冈,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追封崇国公。夫人彭城郡大君郑氏,累封魏国太夫人,享年七十有二,祔葬泷冈。
处士讳旦。隐德不仕,事母以孝,为乡里所称,葬乌龟塘。夫人彭氏。
兵部府君讳晔,字日华,咸平三年进士及第,官至都官员外郎。历知桂阳监,端、黄、永三州。所至有能称,尤长于决疑狱。所得俸禄,分养孤遗。其兄之子修少孤,教之如己子。享年七十有九,葬安州应城之彭乐村。夫人福昌县君范氏。其后兄子修者以参知政事遇今上登极恩,赠府君兵部员外郎。
处士讳剪,事迹阙。
处士讳羽,事迹阙。
职方府君讳颍,字孝叔。咸平三年进士及第,官至尚书职方郎中,历知万、峡、鄂、歙、彭、岳、阆、饶八州,为政务严明,有威惠。以本官分司。享年七十有三,家于荆南,遂葬焉。夫人广陵县君曾氏。
奉职府君讳顗,为三班奉职。
殿直府君讳顼,为右班殿直。
谱例曰:姓氏之出,其来也远,故其上世多亡不见。谱图之法,断自可见之世,即为高祖,下至五世玄孙,而别自为世。如此,世久子孙多,则官爵功行载于谱者不胜其繁。宜以远近亲疏为别,凡远者、疏者略之,近者、亲者详之,此人情之常也。玄孙既别自为世,则各详其亲,各系其所出。是详者不繁,而略者不遗也。凡诸房子孙,各纪其当纪者,使谱谍互见,亲疏有伦,宜视此例而审求之。
按:诸房谱皆以此图为首。
司封员外郎许公行状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五、《欧阳文忠公集》卷三八、《黄氏日抄》卷六一、《新安文献志》卷八○ 创作地点:湖北省襄阳市老河口市
君讳逖,字景山,世家歙州。少仕伪唐,为监察御史。李氏国除,以族北迁。献其文若干篇,得召试,为汲县尉、冠氏主簿。凡主簿二岁,县民七百人诣京师,愿得君为令。迁秘书省校书郎、知县事,数上书论北边事。是时赵普为相,四方奏疏不可其意者,悉投二瓮中,瓮满辄出而焚之,未尝有所肯可,独称君为能,曰:「其言与我多合」。又二岁,徙江华令,未行,转运使樊知古荐其材,拜太仆寺丞,磨勘钱帛粮草,监永城和籴,知海陵监。三岁,用盐最,迁大理寺丞,赐绯衣银鱼,监泗州排岸司。迁赞善大夫、监永兴军榷货务,迁太常丞、知鼎州。州杂蛮蜑,喜以攻劫为生,少年百馀人私自署为名号,常伺夜出掠居人,居人恶之,莫敢指。君至而叹曰:「夫政,民之庇也。威不先去其恶,则惠亦不能及人」。君政既行,盗皆亡入他境,约君去乃还。迁国子博士,奉使两浙、江南,言茶盐利害,省州县之役,皆称旨。出知兴元府,大修山河堰。堰水旧溉民田四万馀顷,世传汉萧何所为。君行坏堰,顾其属曰:「酂侯方佐汉取天下,乃暇为此以溉其农,古之圣贤,有以利人无不为也。今吾岂宜惮一时之劳,而废古人万世之利」?乃率工徒,躬治木石,石坠,伤其左足,君益不懈。堰成,岁谷大丰,得嘉禾十二茎以献。迁尚书主客员外郎、京西转运使,徙荆湖南路。荆湖南接溪洞诸蛮,岁出为州县患。君曰:「鸟兽可驯,况蛮亦人乎」!乃召其酋豪,谕以祸福,诸蛮皆以君言为可信。讫三岁,不以蛮事闻朝廷。君罢来朝,真宗面称其能,会有司言荆南久不治,真宗拜君度支员外郎、知府事。荆南钤辖北路兵马,于荆湖为大府,故常用重人,至君特选以材,用员外郎自君而始。明年,迁司封员外郎,赐金紫,徙知扬州。州居南方之会,世之仕宦于南与其死而无归者,皆寓其家于扬州。故其子弟杂居民间,往往倚权贵,恃法得赎,出入里巷为不法,至或破亡其家。君捕其甚者笞之,曰:「此非吏法,乃吾代汝父兄教也」。子弟羞愧自悔,稍就学问为善人,风俗大化。岁满,在道得疾,卒于高邮。君少孤,事其母兄,以孝谨闻。常戒其妻事嫂如姑,而未尝敢先其兄食,衣虽弊,兄不易衣,不敢易。初,违命侯遣其弟朝京师,君之故友全惟岳当从,以其家属托君。惟岳果留不返,君善抚其家,为嫁其女数人。李氏国亡,君载其家北归京师,以还惟岳。历官四十年,不问家事。好学,尤喜孙、吴兵法。初在伪唐,数上书言事,得校书郎,遂迁御史。王师围金陵,李氏大将李雄拥兵数万,留上江,阴持两端。李氏患之,以谓非君不能召雄。君走上江,以语动雄,雄即听命。已而李氏以蜡书止雄于溧水,君曰:「此非栅兵之地,留之必败」。乃戒雄曰:「兵来,慎无动,待我一夕,吾当入白,可与公兵俱入城」。君去,王师挑之,雄辄出战,果败死。君至,收其馀卒千人而去。君少慷慨,卒能自立于时。其孝谨闻于其族,其信义著于其友,其材能称于其官,是皆可书以传。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