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论于頔裴均状(于頔裴均欲入朝事宜) 唐 · 白居易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六十七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右。臣闻诸道路。皆云于頔裴均累有进奉。并请入朝。伏闻圣恩已似允许。臣侧听时议。内酌事情。为陛下谋。恐非稳便。昼夜思虑。不敢不言。伏见贞元以来。天下节将。握兵守土。少肯入朝。自陛下刑服三凶。威加四海。是得诸道节度使三二年来朝廷。追则追。替则替。奔走道路。惧承命之不暇。斯则圣德皇威。大被于四方矣。夫谋宜可久。事贵得中。当难制之时。则贵欲令其朝觐。及可制之日。则不必使之尽来。何则。安众心。收众望。在调驭之得其宜也。臣伏见近日节度使。或替或追。稍似烦数。今又许于頔等入奏。或虑便留在朝。臣细思之。有三不可。何者。窃见外使入奏。不问贤愚。皆欲仰希圣恩。傍结权贵。上须进奉。下须人事。莫不减削军府。割剥疲人。每一入朝。甚于两税。又闻于頔裴均等数有进奉。若又许来。荆襄之人。必重困于剥削矣。夺军府疲人之不足。奉君上权贵之有馀。伏料圣心知之。深所不忍。此不可一也。臣又窃闻时议云。近日诸道节度使。或以进奉希旨。或以货贿藩身。谓恩泽可图。谓权位可取。以入觐为请。以恋阙为名。须来即来。须住即住。要重位即得重位。要大权即得大权。进退周旋。无求不得。天下节度使尽萌此心。不审圣聪闻此议否。今于頔等以入觐为请。若又许之。岂非须来即来乎。既来必以恋阙为名。若又许之。岂非须住即住乎。则重位自然合加。况必求之乎。大权不得不与。况必图之乎。重位大权。人谁不爱。于頔既得。则茂昭求之。臣闻茂昭又欲入朝。己谋行计。茂昭亦宰相也。亦国亲也。若引于頔为例。独不可乎。若尽与之。则陛下重位大权。是以人情假人也。授之可乎。若独与彼不与此。则忿争怨望之端。自此而作。今倖门己开矣。速杜之。又令于頔等开之。臣必恐圣心有时而悔矣。其不可二也。臣又窃见自古及今。君臣之际。权太重则下不得所。势太逼则上不甚安。今于頔任兼将相。来则总朝廷之权。家通国亲。入则连戚里之势。势亲则疏者不敢谏。权重则偫下不敢言。臣虑于頔未来之间。内外迎附之者。其势已赫赫炎炎矣。况其已来乎。臣恐于頔未到之间。内外合言者。已不敢言矣。况其已到乎。脱或至此。陛下有术以制驭之耶。若用术制之。不如不制之安也。若又无术。将如之何。且于頔身是大臣。子为驸马。性灵事迹。陛下素谙。一朝到来。权兼内外。若绳以规制。则必失君臣之心。若纵其作为。则必败朝廷之度。进退思虑。恐贻圣忧。其不可三也。凡此三不可。事实不细。伏乞圣览。再三思之。今臣所言。皆君臣之密机。安危之大计。伏望秘藏此状。不令左右得知。况臣以疏议亲。以贱论贵。语无方便。动有悔尤。言出身危。非不知耳。但以职居近密。身被恩荣。苟有闻知。即合陈露。傥言而得罪。亦臣所甘心。若默而负恩。则臣所不忍。伏希圣鉴俯察愚诚。谨具奏闻。谨奏。
请罢兵第三状(请罢恒州兵马事宜) 唐 · 白居易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六十七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右。臣所请罢兵。前后己频陈奏。今日事势。又更不同。比来日月渐深。忧惶转甚。若不极虑。若不切言。是臣惧罪惜身。上负陛下。伏希圣鉴怜察血诚。知臣心如此。更详此状。臣伏以行营近日事体。陛下一一具知。师道令收棣州。至今竟未奉诏。至于表章词意。近者亦甚乖宜。季安等心元不可测。与贼计会。各收一空县而已。相顾拱手便休。闻昨者泽潞溃散健儿。其间有入魏博却投邢州者。季安追捉。并按军令。昨所与诏。都不禀承。据此情状。略无形迹。但恐今日以后。此辈无不办为。又比来所望有功。只在南北两道。今师道希朝等屯军向欲半年。过新市一镇未得。茂昭又称兵少。特地方请加兵。则南道势力。今亦可见。北道承璀。竟未立功。元阳新到邢州。又奏兵数至少。请诸军兵马。议不可抽。假使承璀等竭力尽忠。终恐不副圣意。据此事势。万无成功。陛下犹未罢兵。不知更有何所待。臣伏恐刘济近日。情似尽忠。今忽罢兵。虑伤其意。以臣所见。理固不然。刘济大奸。过于偫辈。外虽似顺。中不可知。有功无功。进退获利。初闻罢讨。或可有词。见雪恒州。必私怀喜。何则。于承宗本末之势同也。假令刘济实忠实荩。陛下难阻其心。犹须计量重轻。舍小图大。岂缘刘济一人惆怅。而不顾天下远图。况今事情。又不至此。伏望圣意断之不疑。臣昨日以军久无功。时又渐热。人不堪命。虑有奔逃。前状之中。已具陈奏。今果闻神策所管徐泗郑滑两道兵马。各有言语。似少不安。臣自闻之。不胜忧切。一军若不宁贴。必扇诸军之心。自此动摇。何虑不有。事忽至于此者。则陛下求不罢讨得乎。一种罢兵。何如早罢。必待事不得已。然后罢之。只使陛下威权转销。天下模样更恶。如此事势。皆在目前。只合逆防。不合追悔。今卢从史已归罪左降。王承宗又乞雪表来。元阳方再整本军。刘济且引兵欲进。因此事势。正可罢兵。赦既有名。罢亦有势。若又此时不罢。臣实不测圣心。臣伏料陛下去年初锐意用兵之时。必谓讨承宗如讨刘辟李锜。兵合之后。坐见诛擒。岂料迁延经年如此。然则始谋必剋。犹不可知。后事转难。更何所望。至于竭府库以富河北诸将。虚中国以使戎狄生心。可为深忧。可为痛惜。已具前奏。不敢再陈。况今日已前。所惜者威权财用。今日已后。所忧者治乱安危。国家有天下二百年。陛下承宗社十一叶。岂得以小忿而忘国家大计。岂得以小耻而忘宗社远图。伏愿圣心以此为虑。臣前后已献三状。不啻千言。词既繁多。语亦恳切。陛下若以臣所见非是。所言非忠。况以尘黩不休。臣即合便得罪。若以臣所见为是。所言为忠。则陛下何忍知是不从。知忠不纳。不然。则臣合得罪。不然。则陛下罢兵。伏望读臣此状一二十遍。断其可否。速赐处分。臣不胜负忧待罪恳迫兢惶之至。谨奏。
奏陈情状(翰林学士将仕郎左拾遗白居易) 唐 · 白居易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六十八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右。今日守谦奉宣圣旨。以臣本官合满。欲议改转。知臣欲有陈露。令臣将状来者。臣有情事。不敢不言。伏希圣慈。俯察愚恳。臣母多病。臣家素贫。甘旨或亏。无以为养。药饵或缺。空致其忧。情迫于中。言形于口。伏以自拾遗授京兆府判司。往年院中。曾有此例。资序相类。俸禄稍多。傥授此官。臣实幸甚。则及亲之禄。稍得优丰。荷恩之心。不胜感激。辄敢尘黩。无任兢惶。谨具奏陈。伏待圣旨。
论重考试进士事宜状 唐 · 白居易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六十八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右。臣等伏料。自欲重试进士以来。论奏者甚众。伏计烦黩圣听之外。必以为或亲或故。同为党庇。臣今非不知。但以避嫌事小。隐情责深。所以冒犯天威。不敢不奏。伏希圣鉴试详臣言。伏以陛下虑今年及第进士之中。子弟得者侥倖。平人落者受屈。故令重试重考。乃至公至平。凡是平人。孰不庆幸。况臣等才识浅劣。谬蒙选充考官。自受命以来。夙夜惶惧。实忧愚昧。不副天心。敢不尽力竭诚。苦考得失。其间瑕病。纤毫不容。犹期再三。知臣恳尽。然臣等别有愚见。上裨圣聪。反覆思量。辄敢密奏。伏惟礼部试进士。例许用书策。兼得通宵。得通宵则思虑必周。用书策则文字不错。昨重试之日。书策不容一字。给烛只许两条。迫促惊忙。幸皆成就。若比礼部所试。事校不同。虽诗赋之间。皆有瑕病。在与夺之际。或可矜量。倘陛下垂仁察之心。降特达之命。明示瑕病。以表无私。特全身名。以存大体。如此则进士等知非而愧耻。其父兄等感激而戴恩。至于有司。敢不惩革。臣等皆蒙宠擢。又忝职司。实愿裨补圣明。敢不罄竭肝胆。谨具奏闻。伏待圣裁。谨奏。
荐李晏韦楚状(朝议大夫前使持节海州诸军事守海州刺史上柱国李晏) 唐 · 白居易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六十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右。前件官比任海州刺史。被本道节度使配诸州税麦。一例加估徵钱。晏频申奏。恐损百姓。本使称用军事切。不得已而从之。及被人论。朝廷勘覆。责不闻奏。除削官阶。在法诚合举行。于晏即为独屈。况晏累为宰牧。皆著良能。清白公勤。颇闻于众。自经停罢。已涉三年。退居洛阳。穷饿至甚。身典三郡。家无一金。据此清廉。别堪优奖。又建中初。李正已与纳连反。汴河阻绝。转输不通。晏先父洧。即正已堂弟。为徐州刺史。当叛乱之时。洧以一郡七城。归国效顺。弃一家百口。任贼诛夷。开运路之咽喉。断凶渠之右臂。遂使逆谋大挫。妖寇竟消。从此徐州埇桥。至今永为内地。如洧之子。实可念之。臣伏以洧之忠功不可忘。晏之吏材不可弃。伏希圣念。量授一官。庶使廉吏忠臣。闻之有所激劝。
进六经法言表 中唐 · 韦处厚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十五
臣闻三皇讲道。五帝讲德。三王讲仁。五霸讲义。所讲不同。同归于理。理道之极。备于六经。虽质文相变。忠敬交用。损益因时。步骤不一。然而释三纲越五常而致雍熙者。未之有也。自秦火荡爇。孔壁穿蠹。曲学异辨。专门多惑。营道之轨并驰。希圣之堂盖寡。芜文错起。浮义互生。简册混散。篇卷繁积。劳神于累代。弊形于当年。其知愈博。其得愈少。夫然。通方之士。达识之儒。且犹不为也。况南面之尊。司道之契。岂不贪其精而遗其粗者乎。伏惟文武孝德皇帝陛下精义神授。博识天资。山峻词峰。泉蓄学海。膺休运则混六合而不让。思屈己则舞两阶而不疑。故当希皇踵帝。肩王轹霸。可以区区近躅。拟于圣德哉。臣处厚臣随采合易诗书左氏春秋孝经等。因其本篇。掇其精粹。论纪先师微旨。今亦附于篇末。总题曰六经法言。合二十卷献上。取诸身必本于五事。通诸物兼畅于三才。始九族以及于百姓。刑室家以仪于天下。圣君良主之往行。哲人壮士之前言。天人相与之际。幽明交感之应。穷理尽性之辨。药石攻磨之规。尧舜禹汤文武理乱之道尽在。君臣父子夫妇朋友之义必举。其兴可以劝。其违可以戒。此其所存者也。至如爻象错综。阴阳难名。比兴箴诲。幽隐难释。诰命训论。古今不合。威仪数制。命诸有司。褒贬扬㩁。归诸史法。此其所遗者也。商鞅之说秦王。叹帝道之难行。太宗之纳魏徵。流王泽而广被。繇是言之。道无远近。德无重轻。能者挈之如毛羽。不能者举之如嵩岱。今逢希代之君。当难合之运。故不能以百家邪说。六国纵横。秦汉刑名。魏晋偷薄。为盛时道。历代帝王。皆务纂集。魏称皇览。梁著进略。邺中则有修文之作。江左则有寿光之书。但誇衒于闻见。非垂谋于理本。臣今所贵。实异斯作。陆贾奏甚卑之论。尚称善于高皇。方朔献杂糅之说。犹见知于武帝。伏惟陛下机务之馀。燕息之暇。时降省览。天下幸甚。
咏山魈 唐 · 施肩吾
七言绝句 押虞韵
山魈本是伍家奴,何事今为圣者呼?
小鬼不须乖去就,国家才子号肩吾。
(见何光远《鉴诫录》卷八)(《鉴戒录》云:肩吾「及第后,游南楚。楚多山魈为患,俗号圣者。是时亦来馆谷,搅扰施君,施君当风一咏,于是屏迹。诗曰〖略〗」。)
西山偫仙会真记序 唐 · 施肩吾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三十九
性非生知。学道者必资于切问。道难言传。立教者不尚于明文。藏机隐意。恐轻泄于圣言。比物属辞。乃密传于达士。世有读书而五行俱下。开卷则一览无遗。声名喧世。孰知不死之方。头角摩天。岂悟希夷之理。必也访道寻真。求师择友。览仙经之万卷。不出阴阳。得尊师之一言。自知真伪。水火金木土。五行也。相生而为子母。相尅而为夫妇。举世皆知也。明颠倒之法。知抽添之理者鲜矣。上中下精气神。三田也。精中生气。气中生神。举世皆知也。得反覆之义。见超脱之功者鲜矣。知五行之颠倒。方可入道。至于抽添。则为有道之人也。得三田之反复。方为得道。至于超脱。则为成道之人也。古先达士。皆曰道成。真成道者。百无一二。今来后学。徒有道名。真入道者。十无八九。欲论道而超脱者。西山十馀人耳。遂从前圣后圣。秘密参同。一集五卷。取五行正体之数。每卷五篇。应一㤅纯阳之义。开明至道。演说元机。因诵短篇。发明钟吕太上至言。庶得将来有悟。勤而行之。继仆以出尘寰。同作蓬瀛之侣。华阳真人施肩吾希圣序。
卢陲妻传 唐 · 长孙巨泽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十七
汾州刺史崔恭幼女曰少元。事范阳卢陲。陲为福建从事。既构室。经岁馀。言于夫曰。余虽胎育人世。质为凡女。本金阙玉皇侍书。每秋分。辄领偫仙府刺落丹诚。录修学者名氏。多由触染而堕。与同宫三侍女。默议其状。恍然悟世情之秽欲。共愤叹之。未竟。而仙府责其心兴欲端。各谪降下世。为卢氏妻二十三期。今及年矣。当与君绝恩息念。常独居一室。不践夫域。自列本末复仕前名也。陲或中夜聆室中有语音。试潜窥伺。有古鬟长绡衣女数人共坐。指陲而叹。皆梵音不知其言。但见肌发衣服。悉有光照。其妻独不彰朗。暨旦告其妻。曰。天界真仙皆梵语。再询之。则曰。若恣传泄。必生两责。又言于卢曰。吾不及为太上所召。将欲返神。还乎无形。复侍玉皇。归于玉清。君无泄是言。贻吾父母之念。卢亦共秘之。常异日戚戚不乐。谓陲曰。事迫矣。不告吾父母。是吾不女也。遂启绛箱。取黄庭内经。献于恭曰。尊之孺人算极于三月十七日。非内景经不能保护。然尊之孺人念之万过。只可延一纪。恭惊曰。汝焉知吾之运日月邪。吾尝遇异术人。告余前期。吾不能出口。而心患之。汝将若之何。女乃设三机。敷重席。白笔具万过功章。以召南斗主算天官。令恭洁衣再请命。髣髴有三朱衣就坐。进羞酒竟。持功章而去。由是父母皆异之。仍曰。今泄露天事。不可复久。月馀告终。及葬。举棺如空。留衣蜕而去。初陲既惊异其迹。乃请道于妻。留守一诗一章。曰。世有修福之门。无知道之士。君至丙申年。神理运会。遇异人琅琊君。必与开释此诗。君今未属于道。不可与言无为之教。长孙巨泽之友曰栖真子王君。行于陜之郊。觏陲。备言妻之状。复以守一诗询于王君。君览诗骇然曰。此天真秘理。非可苟尽。遂演成章句。目之曰元珠心境。以授陲。时元和丁酉岁。巨泽聆于王君。乃疏本末为传。其渊密奥旨。具列章句云。
诗人主客图序 唐末 · 张为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十七
若主人门下处其客者。以法度一则也。以白居易为广大教化主。上入室杨乘。入室张祐羊士谔元稹。升堂庐仝顾况沈亚之。及门费冠卿皇甫松殷尧藩施肩吾周元范况元膺徐凝朱可名陈标童翰卿。以孟云卿为高古奥逸主。上入室韦应物。入室李贺杜牧李馀刘猛李涉胡幽正。升堂李观贾驰李宣古曹邺刘驾孟迟。及门陈润韦楚老。以李益为清奇雅正主。上入室苏郁。入室刘畋僧清塞卢休于鹄杨洵美张籍杨巨源杨敬之僧无可姚合。升堂方千马戴任蕃贾岛厉元项斯薛寿。及门僧良乂潘诚于武陵詹雄卫准僧志定喻凫朱庆馀。以孟郊为清奇僻苦主。上入室陈陶周朴。及门刘得仁李溟。以鲍溶为博解宏拔主。上入室李偫玉。入室司马退之张为。以武元衡为瑰奇美丽主。上入室刘禹锡。入室赵嘏长孙佐辅曹唐。升堂卢频陈羽许浑张萧远。及门张陵章孝标雍陶周祚袁不约。
逍遥咏 其七 北宋 · 赵炅
七言律诗 押豪韵
青松本不树萧条(原注:万木逢秋。皆有凋殒。唯青松千载,不畏雪霜。《神仙传》曰:好食松实者,可能飞也。),学士因何智自劳(原注:学道之者,昧己外求,劳虑自役。二丹不能穷其本,一真何以明其宗。)。
金水朗然明皎洁(原注:挹少阳之正气,注元府之精英,金液流形,光润皎洁。),雪山堆积就中高(原注:大丹既就,凝若雪山,灿然可观,精莹何极。)。
志心但觅三神药(原注:夫修道者,确乎不可拔其志,则于道匪远。三神之药,必致长生,栖真子《三住铭》云:凡在万物,其所保者,莫先乎气,莫先乎神,莫先乎形。若保此三者,必得长生也。),凡目难观万里毫(原注:未修三要,三宝莫获,谅诸凡目,则何以见万里之秋毫。)。
我独闲吟谁解意(原注:兴题立意,岂独咏于神仙;养民事天,正冀通于大道。),悠哉丽日压灵鳌(原注:《大易》云:日月丽乎天。是知万象森然,三山鼎列,灵鳌既负,仙景可观矣。)。
丹井(在真人祠) 北宋 · 刘敞
五言绝句 押鱼韵
清源秪数尺,知是鍊丹馀。
安得栖真子,相邀肘后书。
西山纪游记 宋 · 杨杰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四三、《古今图书集成》山川典卷一三五、乾隆《南昌府志》卷六、同治《新建县志》卷七八、《西山志略》卷一
治平四年秋八月,杰奉祀西山,游玉隆、天宝、应圣、凌云、栖真、太虚、大霄七宫观,香城、翠岩、双岭、云峰、奉圣、安贤、六通、盘龙八寺院,造天宝、洪崖二洞,升旌阳、王乔、萧史、葛洪、洪崖、灵观六坛,入施肩吾石室,阅玉隆古道藏,瞻应圣肃宗御容及洪崖先生、旌阳真君、奉圣观音、香城尊者、凌云天师五尊像,香城栖真二十三铜像,观玉皇赐许真君诏书,及明皇凌云、天宝,徐铉游帷,石延年龙泉所书四观额。玩洪崖、旌阳、云峰七井,旧旌阳石函,香城石砚,天尊水帘,芭蕉源谯石,旌阳许真君古柏。回,至玉隆、凌云二镇,过程公桥,陟谢灵运雨华台,登香城绝顶,憩陈陶庵故址,梵僧绎经二台。至风雨池,望豫章、临川、筠阳、九江、星子五郡之境云。
江亭候施倅醇翁阻水涨作诗寄之 宋 · 王庭圭
押尤韵
夜雨涨溪碧,天明望归舟。
飞帆出木杪,浩荡兀中流。
洪崖仙人姿,谓落沧海游。
兴尽却回棹,待此霖潦收。
抱琴出竹迎,倒披翠云裘。
风涛正可久,烟波生暮愁(自注:施肩吾得道于洪崖,公其裔也。)。
严陵集序(绍兴九年四月) 北宋 · 董棻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九六
《诗》三百篇,大抵多本其土风而有作,圣人删取,各系其国。如二《南》皆正风也,周、召既分陕而治,则系《诗》有不得而同。三国当变风之始,邶、鄘既并于卫。邶居卫北,而《诗》有《北门》,以兴出门而北归于邶也;鄘居卫东,而《诗》有《载驰》,以兴东徙渡河而庐于漕也;卫在河之北,而《诗》有《河广》,以兴杭苇而南适于宋也。是三者,皆卫诗,而以土风之异,随其国系之,其它盖可类见。使夫后世观《诗》者,因土风而知国俗,则秦勇豳恕,郑淫魏褊,皆自乎此而得之矣。近代有裒类一州古今文章叙次以传者,其亦得圣人之遗意与!自东汉之末,孙氏据有吴粤之墟,始分歙县之地,建为新安郡。逮隋而更郡名新定,大业改为睦州。唐初,即桐庐县别置严州,寻废州,以县来隶。至国朝宣和中,始复今名。盖以子陵钓台为是邦重,故以名州。州境山水清绝,著称自古。历考前代,朱太守以文学备应对之臣于西京,后世则有皇甫持正、方雄飞、李德新、施肩吾、徐凝,咸以词章名世,文为世传,而记咏其乡里为多。今代如江民表全名直节,见推于时,文采盖其馀事。至于骚人名士过焉而赋者,在晋则谢康乐,梁则沈隐侯,唐则李太白、孟浩然、白乐天、罗隐,国朝则梅圣俞、苏子美、庞庄敏公、王文公。其牧守之有文,在梁则任彦升,唐则杜紫微,国朝则范文正公、赵清献公,以至吕子进、蔡天启。又如张伯玉、钱穆父,皆尝官于此者,率多赋咏。邦人传讽,迨今不绝,而独未有裒类而为集者。虽有《桐江集》,止载桐庐一邑之文,而又繁冗不伦,人不甚传。兹者棻与僚属修是州图经,搜访境内断残碑版及脱遗简编,稽考订正,既成书矣,因得逸文甚多;复得郡人喻君彦先,悉家所藏书讨阅相示;又属州学教授沈君傃与诸生广求备录,时以见遗,乃为整比而详择。凡自隋以上在新安郡者,自唐以后迄国朝宣和以前在睦州者取之;其未尝至而赋咏实及此土,如唐韩文公,近世司马温公、苏东坡、黄鲁直,盖不得而不录也;其有名非甚显,尝过而赋焉,一篇一咏,脍炙人口者,盖亦不得而遗也。呜呼!其亦庶几诗人本其土风之作,而圣人各系其国之遗意乎!乃若钓台双峙,高风绝企,古今歌诗铭记居多,编之此集,有不容略。故总以州名而为之标目云。绍兴九年夏四月壬申,知军州事广川董棻序。
按:《严陵集》卷首,丛书集成初编本。
岁晚幽兴四首 其四 南宋 · 陆游
七言律诗 押青韵 创作地点:浙江省绍兴市越城区
短鬓元知不久青,况开九帙数馀龄。
全家共保一忍字,累世相传三住铭。
时泛孤舟过梅市,却穿双屩上兰亭。
拥炉莫恨无僧在,满院松风要细听(自注:先太傅亲受《三住铭》于施肩吾先生,授游曰:“汝其累世相传毋忽。”因即以传聿、虡诸子。)。
跋修心鉴 南宋 · 陆游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三五、《渭南文集》卷二六、《放翁题跋》卷一 创作地点:江苏省镇江市丹徒区
右,高祖太傅公《修心鉴》一篇。初,公生七年,家贫未就学,忽自作诗,有神仙语,观者惊焉。晚自号朝隐子,尝退朝,见异人行空中,足去地三尺许。邀与俱归,则古仙人嵩山栖真施先生肩吾也。因受炼丹辟谷之术,尸解而去。然其术秘不传,今惟此书尚存。某既刻版传世,并以七岁吟及自赞附卷末,庶几笃志方外之士读之,有所发焉,亦公之遗意也。隆兴二年七月二日,元孙某谨书。
书神仙近事 南宋 · 陆游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四五、《渭南文集》卷二五
昔道士侯道华喜读书,或问其意,答曰:「天上无凡俗神仙」。后果腾举而去。吕洞宾、陈抟、贺元、施肩吾皆本书生,近岁有谯定、雍孝闻、尹天民,亦皆以儒士得道。定今百二十馀岁。故在青城山中,采药道人有见之者,读《易》尚不辍也。孝闻或自称木先生,往来沔鄂间。天民客青城储福宫,一日,大骂所与往来道士,即闭门睡。道士明旦相率谢之,而门不启,坏壁视之,危坐死矣。方相与惊叹,俄失所在。此三人者皆显人,故其事传闾巷。山泽之士,名迹湮晦,本不为人知者,又可悉数哉?予从子慧绰为浮屠,为予言豫章西山香城寺之傍,有野人身被绿毛,每雨霁,多坐石上暴日,见人辄避去,追之不可及。有识者曰:「此马祖弟子亮座主者」。乃知长生久视之道,人人可以得之,初不必老氏之徒也。因书置座右以自励云。
泛舟游山录(三 起乾道丁亥十月,止是年十二月。)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五九
乾道丁亥十月乙未朔,早,自白沙入小路数里,游云光寺。寺亦华焕,登阁望六山如围屏。欲少留,而提举常平李察院领客将至,留二小诗戏之云:「来如负弩先,去为乘骢避。江祖一片石,留伴幽人醉」。又云:「作者正七人(宾主正七人。),饮中空八仙。长斋讵容醉,晋也合逃禅」。遂同赵生过江祖兴道院,主僧行馀置酒。访李白祠堂,但有废碑在壁角。令行馀导至石边,攀缘而下,得小舟同泛清溪(《图志》云清溪自此方成溪。),水正碧色。下浅滩数里至玉镜潭,水自南来,触岸西折,弯环可喜,深才二三丈云。李白诗云:「江祖一片石,青天扫画屏」。又云:「溪水正南奔,回作玉镜潭」。皆实录也。途中占小诗云:「清溪水色胜于蓝,祖石移舟下镜潭。妙绝画屏并碧玉,谪仙不见与谁谈」?晡时回至弄水亭,以五杯酌赵生,遍饮其从者。晚闻赵守在九华楼上梁,就见之(秋浦发源自江祖来,二水在池州城外及石埭、清溪、齐山之间,涨潦则合而为一。)。
丙申,赴州会。
丁酉,时侯、李仓再醵会。
戊戌,欲解维,会大风雨。汤侍郎之子新行在排岸文林君涛、江西运干承奉君灏相候。侍郎,辛未同知举也。
己亥,大风雨,夜行甚险。
庚子,早起四望皆银山,初不知夜雪如此。诸公访别,已撑舟数十步,而风大不能进,复泊亭下。叶江州经过,诸公强欲同会,遂冲浪解去,薄暮仅至清溪口巡检寨前。连日本皆便风,但舟不可出溪,遂尔阻滞。
辛丑,雪晴。早出江转至池口,即梁昭明太子所谓食贵池之鱼者。有庙甚雅,而俗呼郭西九郎。终日牵挽,夜泊戚家港。
壬寅,东南风大作。辰后牵挽至李王河口,久之风定,抛过北岸,入长风夹而止,风色却转北。此去皖公山百馀里,天色晴明,方见今为石龙山所隔。
癸卯,早至宣城洑抛江,午后入雁汊下口,遇二兄、十三弟、资上人,维舟置酒。
甲辰,为兄弟留一日,再置酒。北风甚熟,溯流之帆如箭,予固应留也。夜大风,极可畏。
乙巳,早与兄弟别。北风粗可挂帆,才至上口遽止,牵挽过赵屯,望见皖公山。夜泊汲阳洑,四无人烟,止可避东北风。
丙午,南风鼓浪,去留不可,迂二里入泊横峰港。风益高,不徙则今夕殆哉。
丁未,早风静,抛江中流,望皖公山如狮象,戏作小诗云:「大婆岭独高秋浦,皖公山正望龙舒。端如牛女隔天汉,不似彭郎近小姑」。夜泊望江夹。
戊申,早行数十里,日欲晡,至孙公湾止。登岸半里有数居民,地名九铺冈,去望江县十五里。米尽,潭州客舟张氏送数升,以果实答之。
己酉,昧明抛江,已而北风作,过马当、烽火矶、小孤,扬帆甚驶。午后风益高,晡时至交石夹上口而止。是日凡三抛江,最后摇荡骇人,终夜波涛拍枕。
庚戌,风益横,白浪如山,夜不安席,仆樯以杀其势。既而徙寓民居,终夕不交睫。
辛亥,风正北,以舣泊未安,趠白浪至湖口县。县港仅能容舟,水稍落则不可泊。主簿刘迪功绛、监税蔺成忠汉杰、权监鞠承节□、彭泽丞黄宣义炎、彭泽簿鲁迪功唐佐并相候。黄丞,季文通判之子。鲁簿,己卯年宣城所解进士也。问渊明遗迹,云旧县有祠,去今县二十馀里。唐末五代时徙今县,惟祠狄梁公,公亦尝令彭泽故也。登岸过上钟石,至崇寿院,有澄轩下临钟石,而为张巽县尉所占,约寺僧访之。山久榛芜,张自云近稍芟治,岩洞间多熙、丰、崇、观以来士大夫题字,其中一石高四尺,扣之硿硿然,东坡所笑者此也。江水北来而浊,湖水南出而清,合流仅五十里方混。无为子杨次公一联云:「浊浪自分清浪影,真山徒作假山看」。语殊中的。盖山前数石绝奇,巧而宏壮,全类假山耳。张生饷㓠剁酒一杯,不能饮。命车登岳庙。岿然山之上,前列五峰,殿宇数层,殆百间,高处可望淮南五祖、二祖山。次至下钟石、广福院,山路梗塞,攀缘而上。亦有一石阔丈馀,可扣击,他石则否。然则李渤所谓南声北音,亦未为无根。向者齐山众石中独一石声,此磬石相应,东坡辨之详矣。闻水涯尚有一响石,而线路临深潭,蔓草蔽之,予步往,几堕不测,当咋齿镌铭以为戒也。山陬地稍平处,前临江湖,面对庐阜,左映井邑,右带淘河洲,若创一亭,当为湖口绝景。江行望上下钟石皆截苍数十丈,及游其间,则岩穴亦有幽邃处。晚留张巽饭,酬杯酒之惠。
壬子,风平而雨,扬帆掠大孤。午后过长岭十馀里,遇盐船坏于岸,前日同至交石夹,商贾贪程,夜冒大风至此,遂触石,可为无厌之戒。晡后次南康军,水殊未落,入泊寨中。太守史硕夫奉直、签判赵无悔宣教及杨德起解元日新相候。杨君,伯母尚夫人之从甥孙也。终夜雨。
癸丑,欲游庐山,值大雨。教授沈迪功元宪、录参吕从政竣、(吉甫曾孙。)司户□迪功汝舟、司理丁迪功惠乡、司法张迪功绍、星子令京文林镗、新武宁主簿陈迪功准及其子新上元尉矩、添差都监刘修武政、赵从义伯益、监赡军酒库孟修武允武及其子孝纯并相候。刘政,处州人,尝为御龙直供殿伞,云在殿陛间识予。晚赴军会。
甲寅,早,杨德起同其妇来,留食。访星子令京,观三不欺堂。京,豫章盐铺子也。二十登科,初任临川主簿。尝至民家,昼寝,梦若老媪祭己者。既觉,则媪方祭亡子,视其貌与食品良是。问媪子死之年月,正令生时。此事盛传,而镗讳之,后询郡人,云果无此。又过陈准主簿宅,登楼望庐山及星湾,有甲秀堂(用白乐天语。)对瀑布、香炉峰,其家藏黄太史绢写《金刚经》十七分。
乙卯,拂旦出西门,过开先路口数里,由别径入简寂观,宋陆修静先生故居也(中道有栖隐观,乃梁昭明太子书堂,忘记询问。)。其傍有岳庙,守者云先生炼丹井也。已过,回步访之,深三尺,在田间,酌讫乃至观中。陈贤良《记》云:观在白云峰下,其间一峰独秀,曰紫霄。其北又有屏风山(今日云气未收,不能细览。),其前一里有鸡笼山(今俗呼鸡笼峰。)。观门有朝真阁(今废。),殿前有先生醮石,亦名礼斗石(今有为石陛以登。)。道藏石刻、铜天尊像、石磬、白云楼(经兵火,今皆亡。)。西涧悬瀑落于庑前(佳甚,庑亡。)。甜苦笋间岁一生,相传先生手种者。邂逅章缋,自称官人子平状元之曾孙,知予中外族亲甚详,岂诈妄乎?与之同过度仙桥。《记》云许坚𣉜衣石在涧中,问道士则云沙石堙埋久矣。进观连理树(乃黄连树,甚大。又有一树,亦大根抱巨石,鼎足而分,傍附于石,与黄连树连理。),次至先天观(去官路里许,兵火后破屋数间而已。),次至祥符观。旧名灵溪,《记》云三武士尝栖溪侧,汉武赐名,齐朝修创,南唐重修。今石衢甚广,而屋宇极不振。自此数百步即归宗禅寺,枞老来迎,饭而后行(馀具三月《记》中。)。道中有三军别祠,即所谓三武士,其名曰唐建威、李德殳、宋云刁。正庙自归宗登山才里馀。又其上八里则紫霄峰,峰顶有铁浮图九级,藏舍利,远望如枯木,而晋梵僧邪舍亦有坟在其侧。又三里有谢景先草堂,乃杏林故地。天气未佳,且无乡导,不果遍游。杏林者,后汉董奉治人疾不取赀,使愈者人植杏五株。然奉自有太乙观在山北,或曰杏林在此,而上升太乙观耳。《记》又言归宗后峰半右石室中,有夏禹刻字,仅百馀,人无复至者。过归宗,望紫霄峰亦有瀑布。行官道约三里,入小路,访栗里,求醉石。土人但云此去有陶公崖,无栗里。屈曲行三里,遇数道人草庵,过庵背有崖占涧,醉石在焉。仰视飞瀑披大石而下,甚为奇观。石有坳处,俗云陶公枕痕也。又指若虎迹者,其说尤荒唐。尝记前人题诗云:「五字高吟酒一瓢,庐山千古想风标。至今门外青青柳,不为东风肯折腰」。惜乎不记其姓名。馀具《记》中。久之,复出官道访谢康乐经台,或云地属皇甫道人,已樊之矣。次至黄龙灵汤院,败落特甚,而汤泉固自若,或题东坡和可遵绝句于壁间。又十五里落路数百步至康王景德观。观对天柱峰,倚凌云峰,兵火后殊草创。其西有四庵一院,相去不远,而《记》中无所取,故不往。夜宿山月轩,下临大溪,帘水所注也。终夜如大风雨声。
丙辰,会庆节。烧香毕,早同道士乔太和渡溪入谷五里至旧观基(《记》云隋开皇徙。),今为菜圃。又半里至龙泉院,破屋数间而已。又十里至董氏茅屋,疏食毕,望帘而进,此陆羽《茶经》第一水也,熙宁元年七月夏倚所记,信而有徵。倚言过石磴路甚危,盖鸟道缘崖,其下即涧壑,又草木蒙密,须尽芟去乃能徐步尔。倚所谓平石可坐数人者,正与帘对,过此则大石散乱不可行。予跳跃其间,从者皆惊,逼帘溅沫噀人如雾雨,毛发凛然。水初束于石峡,势犹未广,既而散布倾泻,虽冬深水缩犹为十馀派。闻山后乃开先路,岂非与山半之瀑同源耶?谷中若用两壮夫挟山轿则可代步,然屡涉溪流,春夏涨溢,亦未易进也。今日予皆徒行,幸天气晴和,归路方有微雨。回至山月轩,道士乔太和犹未饭,且言尝有雪霰谷中,不知也。去观五里至荆林市,是为山北江州境,大风,人不能立。晡时至侯溪市,入圆通崇胜禅院。古有侯氏,故以名溪。长老不在,首座祖胜潼川人,可与语。同过旻古佛塔,谒西堂修谊,故人惟讷之兄也。东塔广福院相去二里,寒甚不果往。至磨院,风益甚,或云寺前水中有风穴,故多风。饭罢,登至乐亭(在法堂后。),观李后主及昭惠后画像。访清音亭,兵火后偶馀此亭,乃摧坏弗葺(东坡诗云「梵音堂下月临泉」,不知即此亭否。询寺僧乃云无梵音堂。),惟石渠二百五十丈尚无恙。夜宿寺中。
丁巳,早谒圆通殿(旧但樟木观音,今亡,乃设释迦、观音、文殊三像于中,而环以二十五圆通。),会食于东轩,殆因慎老与东坡兄弟唱和而建欤?出门望马耳、石耳峰方出。昨夜疑大雪,今天气乃稍开晴。过甘泉市至七里冈,落路饭广福庵。庵前水即石门涧也。同主僧惠辨行百馀步访尊胜庵,下有大石高数丈,长如之,中若剸裁,可过二三人,谓之石门。相传古有僧诵尊胜咒而石开,遂以名庵。庵对仙步峰。又数十步至保宁庵,三面皆山,其南石柱峰在焉(此三庵皆沿石门涧激水嵦茶,资其利。记中石门恐非此涧源。)。次度桥上双龙庵,双龙谓锦绣涧及庵旁之小涧也。过此直上天池凡十五里。或云两旁通谓之锦绣谷,盖春时山花盛开,望之如锦绣云。山路峻甚,每三四里辄为亭以憩,凡五亭。第一亭跨涧,颇雄伟。行至半山,有处州道人草庵在锦绣峰下,指其旁以为竹林隐寺,游人或闻钟鼓声。按《山记》云香像冈北名阿那卫,内有寺基,时闻钟梵,而寺隐不见。其旁半里有罗汉岩,亦阿那寺之类,而近世误谓之竹林耳(山南有竹林。)。由道人庵而上路愈峻,每数十步即回视,江湖无遁形者。过第四亭,有大石淩虚而出,可坐数十人,一目千里,略无蔽障(俗呼四望石,以《山记》考之,亦非是。),平视一峰,上有巧石(俗呼香炉峰,以《山记》考之,乃东林化成路。)。亭午至天池禅院,虽凿二沼,其涸可待,所谓天池,今不可到,号曰龙潭。又铁船峰下亦有黑龙潭,祈雨则至焉。长老不在,同首座道彻登文殊亭,下视铁船峰、望石涧。涧自山委蛇而出,直达于江,然则尊胜庵之石门非水源矣。院有崇宁间西天僧金总持像及贝多叶梵书数片并佛牙。观毕,同道彻谒隆禅师塔,其旁即定心石也(《记》中一名望仙台。)。道彻指其前一峰为十八贤台,未知是否。新罗岩草深路迷不能至。归院日方斜,复度岭行二里许至主簿塔(顷有主簿于此遇文殊胜境,立石塔,遂以为名。今秋雷击其尖。),洞视空阔,又非第四亭而上可比。东西二林历历在眼,而江州屋壁已可辨。有九十九峰栉比磬折如城堵然,王韶观文葬其下,此登眺最佳处也。稍前至佛手岩,雪花满树,庵门尚闭,乃知昨日大雪,今日骤霁。望南山云气犹未散,赋小诗云:「十日顽阴不见山,山中一夜雪封庵。伊予的有寻山分,日照北山云在南」。闻每岁自九月便有雪,至三四月乃消云。岩石空洞不止容百人,下有泉水。道彻云岩上五峰如指,故号佛手,近为野火焚裂矣。缘岩后细路数百步,东望一峰即旧峰,顶院今废。或云其间方是锦绣谷,达于平田。又下视磐石,相传远公讲经台也。由佛手岩二三里度小溪,乃至大林寺,遭野火仅有基址。其额为冯教鍊者徙寘坟庵,并令一僧据其田,人无知者,予按白乐天「诗心实慕之,物色乃能至」。其旁小径即下山南栖贤路也,地在山顶而反平衍,谢灵运诗云「冬夏共霜雪」,其高可知。予作《吊大林诗》云:「上尽诸峰地转平,天低云近日多阴。古来南北通双径,此去东西启二林。虞世南碑从泯没,白居易序合推寻。匡庐第一金仙境,忍使如今遂陆沉」?黄昏归至天池礼文殊,求灯闪烁合离,或在江南,或在近岭,高者天半,低者掠地,又赋小诗云:「代马腥膻暗五台,南方世界且徘徊。一灯便是真知识,不用奔波学善财」。是日云散日出,寒燠适中,甚惬素志。山中薯蓣花全类蝴蝶,又有万年松、罗汉线、菩萨石,即《记》中所谓白石英也。
戊午,早,同道彻望罗汉岩即下山,山上微雪,山半乃为雨矣。由石门侧出官路,稍前即岳家市(岳飞葬母于此,故为市。),自此可上化城。不惟足力有限,又《山记》止言石盆之美,而楼阁已非昔,遥睇而去。回视文殊亭渺在峰顶,主簿塔仅如枯木,佛手岩屋仿佛可辨,始叹昨日登涉之不易也。午时至林口市(谓二林之口。),过香谷慧永禅师塔(义熙十年化。),入西林寺,即慧永道场也。流水㶁㶁,循阶除赏玩不能去。寺不经兵火,但不葺尔。牛僧孺书寺额,佛像独被冠缨。访水阁院,已废,但存浮屠七级。次至东林晋慧远法师道场。法师雁门人,于是寺前方兴雁门市,虎溪在寺门之外。《山记》云清溪有亭(今废。),牛僧孺太和四年书神运之殿(今殿非其旧。),南唐元宗题神运木(今亡。)。流泉匝寺,下入虎溪(如故。)。殿后白莲池(如故。)、晋辇(或云政和间太守焚之。)、经藏院(经卷尚存,古经生所写。)、白公草堂(《记》云非元和故基,今又焚毁,但存阶墄。前对两大流池,左对香炉峰,其侧则,鸡冠峰,右望天池,四旁多水。)、双玉涧(《记》云草堂半山二泉出石间,故曰双玉。寺僧无知者,予按记而得之。此处望见莲花峰、双剑峰。)、明皇铜像、(今作傅大士装饰,观其丰下,真明皇也。)唐壁画等(今亡。)。上方舍利塔(有南唐保大碑在门首。),颜鲁公题名(与古碑多在者。)。上方之北虎跑泉(深八九尺。)、五杉阁、(阁后作释迦入灭卧像,十大弟子环立。)甘露戒坛(今亡。)。其西石磴三百级(岳飞拆砌母坟。)、滴翠亭(今亡。)、殷仲堪聪明泉(在寺中。)、佛影台、(今亡。)晋朝三杉(亦为岳飞取去。)。是寺最为古刹,而兵火中岿然独存,入门楼阁华焕,宛如仙宫。长老本然,自号浑融师,宦族也。共饭毕,同访远公塔,郭功甫作重修碑。次至照觉、佛海二塔。归登五百罗汉阁望诸峰,阁下即内三门也。由东林二里至广福院,本大明公庙(保大五年陈元裕撰记。),靖国元年封靖明真人。《记》云真人姓匡,名俗,字君孝,出自殷周之际,居此山。或云受道于仙人,共游此山。人谓其所止为神仙之庐,因以名山。或云匡俗汉人,汉初封越庐君,故曰庐山。次至太平兴国宫,街衢门阙,气象清华。刘越石高三四尺,根植地中,在宫门之外,仙乡亭废矣。宫倚圣治峰,正殿惟设采访使者像。其后乃太上本命殿,两层,绘使者变相仪卫,次以五百灵官。又其后有云无心堂,临流水,可爱。道士皆星居,有刘烈者号虚谷先生,尝进《易解》云。知宫留宿不果,登新创钟楼而行。楼名景阳,华丽殊甚。日落,至清虚道人皇甫坦庵,饭罢馆焉。坦被遇太上,结庵拨云峰下,自言兖州瑕丘人,久在川陕,尝遇朱桃椎,善布气,时时书字,决人祸福。或云年七十二,山中道士言其颜貌已不逮二十年前矣,近损足,未能步。而茅山张椿龄亦被遇太上,今年亦得此疾,异哉!庵侧有泉,太上题曰神泉,又为阁以藏御书及像设。
己未,早,皇甫道人再具饭。饭讫,行数百步至云溪庵(即莲花洞也。侧近亦有数庵,闻不甚佳。)。自此若出官道,则过妙智院及蛇冈(即䢼亭湖分,风神化身之地也。)。予欲趋太乙宫,或谓小路差近,乃过击牛墩,皆茅峡峻岭,亦六七里方至(真宗赐名大中祥符观。),即董奉上升之地。大概二十一日已记之,其事出葛洪《神仙传》。观在莲花峰下,不经兵火,有升元六年韩王知證记,是时犹谓之庙,保大十二年记则为观矣。宣和二年封奉为升元真人。观中犹种杏,前殿一株甚大,其后又有种杏轩,春时不妨宴游也。老道士萧惟亿,年七十馀,未尝出门,视其貌盖有所养者。自观五里至禅智院(对双剑峰稍偏,正对山之外有小石榴峰。),以其为旧屋,故游焉。《记》言院后有绿野亭,忘记询问。进至双溪宝严禅院再饭,同长老世显步过云庆庵。《记》言因流泉为池,多畜鲂鲤,今仅存坳洼耳。假世显之𩦺,令庵僧致康前导,过宝积庵,殊不葺治,但有程公辟师孟诗刻。访白云亭,已为王秀才治冢,其上披荆棘。寻所为磐石鸣泉,久之方见。泉石诚佳,而又北望湓江,宜陈舜俞以为山北最佳之庵。此去江州才二十馀里,山北之境尽矣。跨𩦺五里上吴章岭,乱石聱牙,颇亦险峻。岭脊分江东西两路界。过界便见五老峰,是为山南。岭下有小路至智林、净慧院、昭德观。会日斜仆疲,乃由官路过大富庄。至相辞桥(俗云蔡、李二真人相别于此。)已昏黑,秉烛行至寻真铺,风大作。入小路二三里敲观门,道士疑为盗,久之方出。《真诰》言庐山乃元辰福地,而此观为第八咏真洞天,五老峰正在其后,而倚香炉峰。《记》言南北山各有香炉峰。
庚申,登采访使者阁,望五老峰。《记》言汉武筑羽章馆于屏风叠,下临相思涧,今五老之峰垒石如屏障,盖其故址,自阁而望,相去若在百步间,庐阜之甲观也,为题其榜曰「云锦阁」,取李太白「屏风九叠云锦张」之句云。五老第二峰即狮子峰,与九叠屏相连,山无草木,晓日照之,殆如赤城,自廊庑望之,则奇姿巧势尤不可状。龙潭在观后一里,水作琉璃色,其中数尺正黑,知观汤善翔云深数十丈,盖洞天之门云。潭上有龙王祠,疑即《记》中所谓绿净亭也(神庙朝阳,庙额曰灵泽。)。巳初借善翔小驴,令四明徐道人前导过永福院,旧名云龙,煨烬之馀,方稍葺治。次至垒石庵,盖近世僧德止所创(德止乃徐稚山侍郎之弟。)。门外大石长数丈,复垒一石,前眺江湖宛如池,庵背即五老峰,乃几案间物,陈舜俞以未见,盖后来庵宇之绝景也(《记》中于谷源庵载路左叠石,然相去数里,未知是此石否。)。次度华严石桥,华严院今废。次至折桂院,今名證寂,折桂因唐李逢吉得名。《记》言山名幡竿源,而土人不知。登南唐惠济禅师石塔。有巢云轩,而《记》不载,不经兵火,气像便可爱。前有僧房,可望湖而不见山。次至解空院,其旁圣果院已废。次至谷源庵,地形甚高,面对重湖。《记》言叠石奇伟,岂谓德止之庵耶?后有幽泉,但屋敝无足观者。自此而折,小僮指路迂枉,忽下峻岭,木叶被霜滑汰,几不能移步,至云台庵乃得平地。庵后石岩如《记》中所载。次至净妙院,《记》云古名青牛谷,即杨衡所谓随云步入者,俨然如造仙境。门外数十步,回望五老及他山如图画。凡此寺观庵宇,大抵环绕五老峰。每至一处,山色峰数辄不同,造物之无尽藏也。狮子峰尤肖,今日但少云气饰之。次至承天白鹤观,唐混成先生刘元和故居,旧屋偶存,独无廊庑。唐杉围二丈,在门内。问东北木瓜岩,道士不知。观前百馀步出官路,过三峡桥,遣从者先入栖贤,独与徐道人携二仆复由小路为卧龙之游。初过中兴庵,即旧禅静院。次宝庆庵,近各有一道人主之。西涧即刘凝之庵,无知者。既过涧,徐道人迷路,度岭踰栈阁,遇炭窑,方知路穷。得一夫引至上偃台,即祖教院,亦无僧。行至此,又盘一岭,至卧龙新庵,有江州蔡道人主之。复行半里,过旧庵基,沿涧乃至其处。苍崖之下,怒瀑淙击,高十馀丈,与九华上雪潭争为长雄。凡陈舜俞所记一无夸词,今日不惮崎岖险阻,凡以为此。未至而悔,既至则乐以忘劳焉。旧庵隔溪,崖石层出,粲如百叠之云,中有流泉注于涧,亦一佳处也。望五老峰甚近,香积院在其下,业留从者于栖贤,遂问归路。数里至幽邃庵,今为尼居,主者觉殊,郓人。壁间旧刻冯京诗,盖尝读书于此。庵前度溪至上塔,《记》所谓拭眼禅师,石像如生者。屋甚整洁,大竹成林。酌飞锡泉,登环翠阁,望五老峰背。自此下山数里即栖贤,徽老不在。藏主可升,眉州人,予与同庚(辛卯戊申丙辰。),出程子山诗、泉老颂,且求一语,为占两韵云:「我比同年百不能,只馀霜鬓愧师兄。殷勤觅句无言说,共拨寒灰听水声」。寺比今春稍葺,但残僧四五辈,不称大刹。饭罢,同可升上人过五老、玉渊二亭,山水不辜老眼,而足茧矣,遣人至军城招妻孥来早会此。
辛酉,拂晓,自寺后渡涧。行里许,过百药滩,石崖坡陀,道人于此晒药。陟小岭,度茅冈,约四五里,并五老峰至明真尼院(亦是惠济、拭眼二禅师道场,绍兴初尼居之。)。冰霜满履,扣门久之方开,盖旧屋也。同尼师登凌霄岩。岩在平地,奇石如岩,古有僧坐禅其间。绕洞别过石门,谓之喝石。其前一石甚大,即《记》中所谓对五老如宾客者。傍有石屏,亦可爱。出门数十步,望宫亭湖横出,而扬澜、左里左右相对,落星仅如叶舟,惟军城为紫荆山所蔽耳。回过百药滩,分路行三四里入楞伽院,亦古屋也。正依朱砂峰,旧号白石佛殿,创于保大中,释迦像与西林同。李公择尚书藏书阁在东偏,元丰以后留题皆存。有赵天启者历叙公择作中丞劾蔡确,故改户书云云。西庑有东坡所作山房碑,又刻南唐佛像。野夫、公择及黄鲁直皆有题字。崇德君墨竹高下三枝在钟阁,盖公择妹、鲁直母也。寺门外即上天池、大林路,至为险峻。老僧惠宝生于元丰八年,云自此别有捷径。约一二里,过涧,入栖贤磨院,院在石人峰侧。又里许遂至栖贤,骨肉方来,同观玉渊。先是涧水奔冲,遇大石上侈下敛,悬瀑潨射,极其雄壮。涛头瀵涌,散为玻璃色。《记》言沙石万数,古今不塞,诚下通于海矣。相对有寒泉亭,泉自山出。又按《记》文访罗汉岩、宝陀岩于僧堂之后,皆无知者。山上竹树间多崖石,其下有观音泉,疑自宝陀岩而出,稍加刜治必得之。其南有小径,疑白云庵路也。饭罢,徐道人乘驴归咏真,同骨肉再过三峡桥,徘徊久之,始知过桥之泉为陆子泉,其旁有沈锡大书「庐山」二字。行小路,望五老峰了然,便道入高遥景德院,亦旧屋,有元丰间无为子题字。老僧年八十,云李徵君书堂去院仅一里,今废,但刻其名衔于石,洗涤乃可见。进至万杉院,上滴翠亭(馀具三月《记》中。),又二里入开先,登漱玉亭。度桥俯涧,涧中石含云母,如《记》所云。天寒甚,太守适致馈,遍饮从者而行。涧外招隐桥,近为寺僧徙数十步,而招隐泉无人知者。物色久之,得于二百步外丛筱之后,石井依然,三酌而归。路口有披云亭,稍前即古杨梅亭基,又稍前当四达之冲,即古四会亭,而俗子改曰屏翠矣。回望山色奇甚,倒载而观之,紫霄峰剑立众峰之间,铁塔仅如一线。将至军城一里,有承天院临溪湖,僧尝被盗杀三人,今遂不振。入西门,日已暮,闻新成都漕郑少嘉察院相待移时,留书而去。昔白乐天记匡庐奇秀甲天下,诚非虚语。陈氏《山记》北起江州,尽圆通,乃转山南,起康王观迄于吴章岭,其序如此。予今自南而北,与之相反,故问津多误。然《记》中指名奇特处十得六七,其馀当路者游,迂曲者略,异时再以旬日穷探极览,可使无遗蕴矣。初,南唐元宗赐田给诸岩庵,故所至有产业。中经李成焚荡,十存一二,又税重租薄,僧道往往逃移,寺观日以摧毁。近虽稍修复,而废绝为多。惟旧屋则气象终可爱。舟中赋四韵云:「南北周庐阜,东西遍九华。宴安无酖毒,痼疾有烟霞。淡泊村村酒,甘芳院院茶。驰驱君莫厌,此出胜居家」。
壬戌,五更雪打篷。平明出,别郡官。望庐山已横白练,欲解去,而南风作。章得象《游落星诗》云「来游未尽登临兴,且喜南风阻去船」,殆为予设。饭罢,遂携家棹小船往焉。寺去军城仅五里,水乾则路通,今岁尚深丈馀。按图经石高五丈,周回百五十步。《九江记》云:寻阳湖内陨星化石上连彭蠡,下接寻阳,其石圆洁,不生草木,峭然孤峙,独出波际。兴于唐景福,天祐二年赐额福星龙安院,本朝祥符二年例改法安。南唐戊辰岁(即本朝开宝间。),宣义郎汤净撰记云:保大中寺僧修葺,元宗尝临幸。僧齐己、范文正公、章郇公、王介甫、平甫、程公辟、蒋颖叔、黄鲁直父子、郭功甫、洪驹父皆尝留诗。又龙图阁学士吴仲庶中复酷爱西轩,更名曰「岚漪」。鲁直诗云「龙阁老人来赋诗」,谓仲庶也。山色满眼,湖光千里,真世间之绝景。又尝有玉京轩,今皆废,但存清晖阁(或云保大中命名。),西对庐阜,如青天翠屏。初至,白云英英起山腰,少焉散漫,俄复退歛,已而山披絮帽,变态不常。举酒赏之,不觉径醉。午后移坐佛屋之前,东南观巨浸,右为扬澜,左为左里,其中两山如门,是为鄱阳湖。由寺门而望,则东北直宫亭湖,西南轩窗对流,清山其胁,亦有湖汊,西北则军城也。再举酒归。晚自舟中望山色,不胜眷眷,再以小艇入西草湖。过东古山下,观钓鱼台,鸿雁鸥鹭遍野,见人惊飞。转而之流清港,上流清庵,在凤凰山,古殿残毁,慨想承平之遗址。回棹已曛黑,过落星,闻钟声,往复殆二十里。
癸亥,早发南康。北风微作,已而转南。过左里、扬澜,泊珠溪,而北风复作。去军城八十里有巡检司及小市,登岸北望庐山。
甲子,南风。晡时行四十里至吴城山,谒庙毕,登望湖亭,犹见庐山也。殿左有穴如井,异时湖中或损米舟,则见于穴中,谓之神仓云。
十一月乙丑朔,风顺,行百三十里,夜宿连前渡,雨。
丙寅,日南至,享考妣。雨作而风顺,未后抵豫章,泊南浦亭。亭在洪乔门,《职方乘》云对岸即殷洪乔投书渚也,亦见《水经》。帅沈持要、漕汪养原及府官相候报谒。边倅维岳同登拄颊亭望西山,以阴雨不快心目。又有可斋,陆务观所立也。宋晋裕来,知其叔嘉正今夏不禄。
丁卯,三倅、(边朝请、刘敷文尧佐、胡奉议俦。)转运司主管官汪朝散迈、帐干许承直可久、干办公事周文林闳、黄吏部然及其叔季文、李常州安国、司马总领倬、李靖州汉英、王提举瀹、王南剑冈、向郎中汸并相候。游铁柱观。柱在小池中,高二三尺,状类假山。道士云每岁池水溢则江涨,枯则江落,今岁反是。旁有铭,绍兴五年帅胡世将为之。张法师者年八十馀,健甚,弈极高。晚易漕舟,置酒留孟周叔、宋晋裕、益师。
戊辰,安抚司机宜梁承事季琦(仲谟之子。)、司法王修职中复、新建丞诸葛从政、馀庆监税詹迪功华、蔡承事嶒及其弟嵘(宋景融之婿。)并相候。赴府会,登子城南楼,望江心小山。
己巳,赴漕司会于观风堂。周将仕郎可,抚守之子,同其妇六娘来舟中(六娘,陈德夫妹。)。终日雨。
庚午,早留刘篯寿知县、陈希鲁教授饭。未后赴边倅会,登拄颊亭望西山,子夜方散。家人招孟宅安婆来舟中。
辛未,上蓝长老了贤携素馔来,留孟周叔共享。洪驹父《职方乘》载寺有蛟井事,以问贤老,具说无据。谒前京西运判韩宣教晓子东,其高祖盖忠献王之兄弟。久阴可厌,至是晴。
壬申,赴府会于滕王阁。天气晴爽,得西山之胜(《职方乘》引《水经》及《十道西蕃志》,云西山一名厌原山。)。
癸酉,致政赵通直昌相候,同年也。赴刘、胡二倅会。胡倅送步障式,俗名画师,盖胡人饰以毡毬而画狮子形,故云尔,或云名挂罳。
甲戌,阴。总管刘源相候,即金陵旧都统也。出北门过天宁寺,同长老登列岫亭,得西山之面。又过大梵寺,登秋屏阁。《职方乘》云不知谁所立,但引曾子固云见西山正面如画者此阁耳。又过荐福寺,观浅沙泉、马跑泉。寺有钟,光化三年节度使钟传造。访黄超然,求观山谷遗墨,但有《枯木道士赋《、》寄老庵赋《、》煮茶赋》、《(埋地中,已漫。)薄薄酒诗》;又永州化光仁老画水石二轴,其一题云:「湖北山无地,湖南水接天。云烟真富贵,翰墨小神仙」。复有跋语,韩子苍各题一诗。晡后至上蓝,寒甚,食于贤老之室,担拔道士来谈命。次至观音院,即杜牧为韦宙撰文,以石亭覆之,因号石亭者(有铁罗汉五百。)。是日既报谒,复游览终日,甚劳。
乙亥,阴。修武郎、使持节南丹州诸军州事、武骑尉莫延廪与兄弟争州来奔朝廷,寘之长沙,会亲兵欲挟延廪叛,故徙豫章。庐陵进士徐允武、前知柳州林奉直振并相候。赴汪漕会于列岫亭,酌浅沙马跑泉。程公辟尝作双泉堂,潘兴嗣为记,其旁即清源真人祠,所谓灌口二郎也。旧皆在城内,李伯纪绍兴初为帅,损城使可守,遂在城外,然其阔亦未易守也。
丙子,赴沈帅会于孺子亭,亭在东湖,陈阜卿所创,四围皆荷也。徐宅名见《水经》。又有徐贤亭,《职方乘》详载。
丁丑,早别帅漕,人事扰扰,午时方能定,以小舟绝江为西山之游。初至沙井口,按图志云在章江西岸石头之上,许旌阳谓吾升天后一千二百四十年,豫章江心忽生沙洲,掩过沙井口,是八百人得仙时也。今相去者尚数十丈。陆行二十五里至贞观院(旧名福林。),登阁观禅月罗汉摹本(真本在云堂。)。又五里入上蓝庄。又五里至吴靖州伯思慎之坟庵。又五里而远至鸾冈,三徐盖葬其旁。三徐:卫尉卿延休、骑省铉、内使锴也。元祐八年,张商英作祠堂记,今有画像。或谓其基为耕者所坏,犹存齿发。或云徐氏墓在博士墉,去此犹数里,而翠岩寺以鸾冈为案山,恐村民锄掘,托言徐墓,商英为实之云。稍前即翠岩也,栋宇深隐,气象闳壮。南唐保大间有澄源禅师无殷住此山,李主甚敬之。既死,祭以文,时本朝建隆元年也,韩熙载为之铭。其后死心居此,而云峰晚亦悟道,故江西号为胜地。饭罢,同长老子坚步观洪崖,井深不可测,旧有桥跨其上,今废。寺引崖水以给用,又汇其流激大轮为磨院。去崖数十步有奉圣宫,今曰紫清,徐铉为记,有唐肃宗像,道士仅数人。归宿翠岩方丈,观李主赐无殷诏书,皆用澄心堂纸,每画日后即押字,印文如丝发。近世自王汉之而下留题甚多,予亦题云:「李氏世敬桑门,其赐书遍江左诸刹,至于不失旧物如翠岩者鲜矣」。又有郡人潘淳奉议以其祖侍读所藏太宗、真宗两朝御书墨本数十轴寄寺中,又有程公辟与南禅师唱和,皆取而观之,惟所谓唐人写经则非也。
戊寅,早,乘小车循溪依岭行一二里,望所谓药臼者,在石涧湍流中,如石盆然。次度牛栏岭、茶园岭。最后度汤家岭,回望生米洲,乃至香城寺,榜曰「咸通香城兰若」,八年镇南节度使严景书。东晋隆安中安昙显肇居此山,尝与陆修静榷论,见北齐《高僧传》。今长老如晦,妙喜弟子也。方丈侧婆罗树两株,叶皆下垂。又有罗汉菜,尝以正月生。饭罢,杖策登山。初过榧林(或云榧有雌雄树。),其间一株最大者围丈五,号将军树,相传近千年矣。程公辟诗云:「金锡云中若有声(寺记有罗汉四十九人持金锡见云中。),野僧同我上山行。千年大榧婆娑在,老似将军拥万兵」。次至旧院基。次至砚石,长一丈四尺,阔六七尺。程公辟诗云:「石头如砚贮寒泉,今古无烟水自闲。待把万松烧作墨,大书长句满西山」。次至灵观尊者坐禅石。次至屋坛,高六尺,阔七尺,是为香城绝顶。灵观者,隋开皇初新罗沙弥也,为此坛行道求戒,寻偿夙仇而终。自寺至此五里积雪犹未消,远眺章江,略见府城,山后即江东建昌县界。周览移时,复至寺中读顺禅师碑、二苏诗刻、潘兴嗣记文、《慈顺塔记》。遂还翠岩,日方晡矣。同坚老登愈好亭,在寺后,前长老了因取《寒山颂》中「微风次幽松,静听声愈好」之句而为名,自作记,粗可观。望寺场左右山环抱,而鸾冈正当水口,即三徐祠堂也。方丈之右有半月轩(池如半月。),蒋颖叔有诗。又有听松堂,熙宁间潘兴嗣尝作《寝堂记》。澄源塔在寺右,大竹成林,围丈五六。旁有齐王庙,即李主弟抚州牧景达也,亦署澄源,敕尝舍田入寺,故庙祀之。法堂左阶花砖犹是南唐旧物,隐起之纹皆踏平,向来僧徒大集故也。晚再同坚老及西堂三人过洪崖,俯视深潭,草木蒙蔽,埼崖峭绝,不容侧窥。而水声湍洪,疑其有异,乃并涧十馀步披草而入,始见硖中石数十丈,飞流激浪,数节倾射。而左崖悬瀑数道,相去三丈,妙绝不减栖贤之三峡。又其右多磐石可坐。前此僧道皆不知,但窥井而已,若非再至,几成徒行。主僧善权巽中旧题诗云:「水发香城源,度涧随曲折。奔流两崖腹,汹涌双石阙。怒翻银汉浪,冷下太古雪。跳波落丹井,势尽声自歇。散漫归平川,与世濯烦热。飞梁瞰灵碧,洞视竦毛发。连峰翳层阴,老木森羽节。洪崖古仙子,炼秀捣残月。丹成已蝉蜕,井臼见遗烈。我亦辞道山,浮杯爱清绝。攀松一舒啸,灵风被林樾。尚想骑雪精,重来饮芳洁」。亦佳作也。前登云长老应通,庐陵人,过其寮饮汤。
己卯,拂旦游洪崖资禅院,去翠岩十里而近。道中石涧湍流,淙激可爱。度落马岭,乃至长老法遵单丁住持院,本白石道者智新所居。殿宇甚小,法堂已摧,寝室窗外对梅岭如屏障。真宗尝御制歌诗四篇赐智新,有「明珠为戒曾无玷,拳石充粮永不饥」之句,谓其煮白石而食也。其馀敕劄皆在。又有小金龟重十一钱(背刻「司命大帝圣祖宝」,腹刻「大中祥符神丹化铁」。),沉香刻三教像一龛,人物极小。又佛像一龛,金字《法华经》七卷(后有唐大中八年比丘绍安记并抄写倪德言,未知便是元本或德言所抄。),银字《法华经》七卷(凡佛名卷名之类则金书。),《夹颂金刚经》一卷(间以金字。),菩提叶四片,文殊像(破碎不可舒卷。),罗汉十六轴,佛一轴,道者真冯极赞一轴,皆赐物也。智新又尝住西京应天院。归饭翠岩,同坚老及二三同游再过洪崖,芟草开道,坐岩石汲泉烹茶,纵观飞瀑而行。坚老遂别。三徐祠下至江头仅三十里,昨日盖误而迂也。新昌尉周迪功承勋希稷留刺。夜来大风,归舟犹未息。晡后挂帆,汪养原运使飞盖崖边,不能留也。行十六七里泊石州夹,李全持永和书来。
庚辰,五鼓雨雪交作。乘风而行,辰时至生米镇(一号西岭,旌阳之仆许大遗米得名,见《十二真君传》。)。玉隆人轿未至,以小舟游至德观。观在洲上,四面皆水,相传施肩吾钓台,唐则天时胡慧超置观。兵火后重造,尚未备,惟坛上柏一株甚大,云慧超所种也。有轩临江,可观。命二道士弈,谬甚,取酒饮之,并饮知观胡天常。午未间玉隆人轿方至,不果行。刘信自府中来。
辛巳,黎明携家登岸。雨虽止,泥淖没骭,肩舆者甚劳。约四十里乃至玉隆,是为道家逍遥山福地。前有胡詹庙(汉州二吏。),次度龙冈桥。按玉隆在西山之南,初不见西山,惟此桥略见之。而言西山则起于玉隆,终于吴城山,其间寺观约数日可周。又有天宝洞,在三十里间云。次有龙冈亭,八月一日开观,则以七月二十八日于此设净坛醮。知宫熊师古、副宫熊大正来迎,馆于逍遥阁下。宫本金氏宅,许旌阳来得之,晋宁康二年八月一日受命,十五日上升。初名游帷观,徐铉篆额。大中祥符间改为玉隆观。政和二年封神功妙济真君,六年加玉隆万寿宫之号,仍缮修之。东为三清殿,次真君殿,次道馆,皆横列为屋数百楹。真君殿前古柏围丈五尺(《十二真君传》云施真人手植。),其半已枯。每岁八月开观时,四方之人纷至,采其叶以疗病。左有丹井,已眢。右有药臼、石函臼,亦裂矣。又有修行钟,刻姓名甚多,止曰戊辰岁,疑本朝开宝初也。宫门外有《大周洪崖山洞真先生胡尊师碑》,司马贞撰(其文称名处曰利真。)。碑言尊师名超(即胡慧超。),长安三年葬旴母靖之西合里山。道言靖,犹释氏精舍也。今旴母靖在逍遥阁墙外,亦有巨柏围丈五而不枯。旧有亭,今废(旴母盖超之母。)。此去筠州及奉新皆六十里。
壬午,早,焚香毕,再周览而行。宫西面百步有小观,榜曰太虚,周真人上升于此。旧名宣诏府,有保大五年丁未岁陈元裕记。治平四年赐今额,政和癸巳李山为之记。龙冈相并有彩鸾冈,以吴彩鸾得名(彩鸾遗迹在奉新县。)。未后复至生米镇。监渡使臣下班祗应张宏者,河间人,辛巳岁隶大汉军,李宝自海道俘以来。承议郎新指使张玠求附别舟,许之。解维牵挽才十馀里,宿下石溪。
癸未,无风,行甚缓,晚泊市汊。筠河自此出,人烟甚盛,号新义镇,闻岁有火灾。
甲申,无风。晡后过抚州河口,夜宿栗丝湾。
乙酉,雨,粗可挂帆。早至曲江镇,赵常熟无咎来迎,同至其所。寓正悟寺,有板碑记寺兴于隋而葺于伪吴乾贞中。殿背两壁分画骊山、华山图,云是郭熙笔。临流有内观阁,程子山尝留诗。无咎云对岸渔者近获古器,有双鱼洗,镂「石尤巧」三字,又有器刻「阳燧富贵」等字。午时次丰城,李宰愿、冯察推师直、吴宰千乘并相候。祝南安深罢归,继至。略登宝气亭。夜留冯推饮,雷电作而雨。
丙戌,风顺,冒雨行四十里,厨船触大舟,几覆,与去岁遇风涛之地相迩也。晚未至樟镇七八里宿。
丁亥,午后至临江军,太守李仲权、通判赵奉议伯濠、录参靳迪功师益、司户章迪功子获、知清江县张宣义陶、丞赵承事彦礼、主簿桂迪功随、主管玉隆观任朝奉诏子严、新知兴国军向朝奉澹伯海、新通判邵州向奉议浯伯元、军学教授唐迪功友闻、新吉州教授杨从政愿谨仲并相候。唐、杨皆同年也。访王元老寺丞之妻宋五娘家。元老郑人,宋即先妣外家,其子坪权新州阳春令,已死。泊舟行衙,即贡院也。
戊子,早至军学观石刻,赴李守会。军治据富寿冈,后圃有清江台对阁皂山。山虽小,颇类匡庐,江心又有萧渚。晚别任子严同游盘园,饮于喜归堂。二鼓归,大吐。
己丑,军中以久雨祈晴。赴向伯海兄弟会,芗林益葺。归已日暮,移舟光孝寺下。是日欲留两同年饮,客众不暇,以酒果遗之。军治侧有中大夫曹戬家,因锄地得古墓,椁朽而棺如故,其中皆清水,遗骨具存,木梳犹在。验塼志,云开宝年葬筠州某乡村,盖此地初隶筠,后方置临江,城郭迁徙如此。江涨。
庚寅,早,移舟慧力寺下,携家往游,去岁至此亦是日也。巳初解去,风稍顺,至石口亦暮夜,距清泥尚数里,离军才四十馀里耳。终日对阁皂山,闻自永泰陆去可三十里,来岁当来游。
辛卯,风正。巳时至新淦县,宰陈通直浃、临江判官张文林权立之、新吉州永丰尉谢迪功承休、蔡秀才焕、(字克明,郡人也,尝为宋景晋门客。)谢生铸、致政杨宣教扶图南并相候,馀客皆去岁相见者。报谒过市中,谒陶母墓,有徐锴碑。陈德夫侍其母及妇妹来舟中,具饭待之。杨图南送所编《玉笥山宝箓》。
壬辰,庐陵丞胡从政思成经过相候。辰后解舟,晚泊峡江滩下,非风力不能至也。
癸巳,早上峡江滩望玉笥,晚将至桐江宿。
十二月甲午朔,午后,十四弟、平上人来迓,得邦衡梅字韵诗,答之。过元潭,登崇玄观。观有许旌阳剑,其长不盈尺,未必旧物也。殿对大樟,或云旌阳手植。其上数十步,江水盘涡,潭在其中,或云封蛟之穴也。望山顶有石,相传旌阳试剑石也。晚过元石滩,宿劳桥。
乙未,长道及永和相识皆来迎,同至吉水县少泊。知县左奉议郎杨獬、太和主簿右迪功郎王正之、监酒税陈承节邦杰、尉祝迪功邦基、万安主簿朱从政霖、新郢州长寿尉马之任、赵监庙善绎、承信郎彭思元并相候。午后与长道、陈立夫小酌。乘风解舟,晚泊梅林渡。
丙申,早乘风至霁虹亭,守倅及郡官来迓,弟、侄、甥自永和来。邸报:十一月四日行朝大雷电以雨,五日降诏责大臣。九日宣麻,左相叶颙、右相魏杞并以本官宫观,陈俊卿迁参政,刘珙除同知。
丁酉,雨,赴州会。
戊戌,腊,大雪。巳后至永和,归家饭讫,胡邦衡相候。招季怀,以小舟置酒,同至值夏报谒。已二鼓,复饮三杯。欲顺流归,以月黑而止。
己亥,早还舟中,具饭留长道七兄及乡人孙次山、司法甫、蔡伯高兴伯。
庚子,同老妻□至寺居,以经水柱朽,稍葺之。
辛丑,阴雨不已,七兄来舟中小酌。连日遣数处投书,人颇劳。
壬寅,奠长冈。赵从政彦侁自城中来,留饮。
癸卯,前宁都宰周通直绘、朱浒、朱岑兄弟并相候。
甲辰,马伯达相候,清之子也。两日方晴霁,晚复雨。
乙巳,午后迁入旧寓。
丙午,家集。遣漕舟还豫章。
戊申,早至长冈赴长道会。晚雨寒,天气殊靳晴。
己酉,早留武次韦饭。晚待陈平叔。
庚戌,早令照老待隆庆达老,又待本觉僧本崇及青原行者祖稔。崇将守罔极庵,稔干庄也。晚饯七兄。
辛亥,早至江头送七兄及嫂如衡阳。具饭待长道及孙大同司户。
壬子,立春,举杯应节。
癸丑,晴,崇上人过罔极庵。
甲寅,早留葛德源饭。午后小儿医范世事来,亦饭之。
乙卯(佚。),
丙辰,早微雪,旋霁。招长道饭,赵从义适至,同之。午后头痛甚,以昨夜久坐感寒也。
丁巳(佚。),
戊午,乐顺之自青原来,因招长道共饮。得武义兄十一月十六日书,闻未得代。
己未(佚。),
庚申,季怀以小诗送六出梅一枝。自归今日方到西庵,梅已烂缦。
辛酉,闻大兄为婺守劾不督财赋,恐得祠。
壬戌,昆山遣徐兴至,闻外舅以十月二十六日葬。
癸亥,黄昏雨霰,享外氏(《杂著述》卷七。)。
基:右引作「暮」,属下读,当是。
玄关显秘论 南宋 · 白玉蟾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四九、《海琼问道集》(正统道藏本)、紫清指玄集、《琼琯白先生集》卷一○、琼琯白真人集
一言半句便通玄,何用丹书千万篇。人若不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罗天。若要鍊形鍊神,须识归根复命。所以道归根,自有归根窍。复命还寻复命关,且如这个关窍。若人知得真实处,则归根复命何难也!故曰:有人要识神仙诀,只去搜寻造化根。古者虚无生自然,自然生大道,大道生一气,一气分阴阳,阴阳为天地,天地生万物。则是造化之根也。此乃真一之气,万象之先,太虚、太无、太空、太玄,杳杳冥冥,非尺寸之所可量,浩浩荡荡,非涯岸之所可测。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大包天地,小入毫芒。上无复色,下无复渊。一物圆明,千古显露,不可得而名者。圣人以心契之,不获已而名之曰道。以是知即心是道也。故无心则与道合,有心则与道违。惟此「无」之一字,包诸有而无馀,生万物而不竭。天地虽大,能役有形,不能役无形;阴阳虽妙,能役有气,不能役无气;五行至精,能役有数,不能役无数;百念纷起,能役有识,不能役无识。今夫修此理者不若先鍊形。鍊形之妙在乎凝神。神凝则气聚,气聚则丹成,丹成则形固,形固则神全。故宋齐丘云:「忘形以养气,忘气以养神,忘神以养虚」。只此「忘」之一字,则是无物也。「本来无一物,何处有尘埃」?其斯之谓乎!如能味此理,就于「忘」之一字上做工夫,可以入大道之渊微,夺自然之妙用,立丹基于顷刻,运造化于一身也。然此道视之寂寥而无所睹,听之杳冥而无所闻,惟以心视之则有象,以心听之则有声。若学道之士冥心凝神,致虚守静,则虚室生白,信乎自然也。惟太上度人,教人修炼,以乾坤为鼎器,以乌兔为药物,以日魂之升沉应气血之升降,以月魄之亏盈应精神之衰旺,以四季之节候应一日之时刻,以周天之星数应一炉之造化。是故采精神以为药,取静定以为火。以静定之火而鍊精神之药,则成金液大还丹。盖真阴真阳之交会,一水一火之配合,要在先辨浮沉,次明主客,审抽添之运用,察反覆之安危。如高象先云:「采有日,取有时」。刘海蟾云:「开阖乾坤造化权,煅炼一炉真日月」。能悟之者,效日月之运用,与天地以同功。夫岂知天养无象,地养无体。故天长地久,日光月明,真一长存,虚空不朽也。吾今则而象之,无事于心,无心于事。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知心无心,知形无形,知物无物,超出万幻,确然一灵。古经云:「生我于虚,置我于无」。是宜归性根之太始,反未生之已前,藏心于心而不见,藏神于神而不出。故能三际圆通,万缘澄寂,六根清净,方寸虚明,不滞于空,不滞于无,空诸所空,无诸所无,至于空无所空,无无所无,净裸裸,赤洒洒地,则灵然而独存者也。道非欲虚,虚自归之,人能虚心,道自归之。道本无名,近不可取,远不可舍,非方非圆,非内非外,惟圣人知之。三毒无根,六欲无种,顿悟此理,归于虚无。老君曰:「天地之间其犹橐籥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若能于静定之中抱冲和之气,守真一之精,则是封炉固济以行火候也。火本南方离卦,离属心,心者神也,神则火也,气则药也。以火鍊药而成丹者,即是以神御气而成道也。人能手抟日月,心握鸿濛,自然见橐籥之开辟,河车之升降。水济命宫,火溉丹台。金木交并,水土融和。姹女乘龙,金翁跨虎。逆透三关,上升内院。化为玉汞,下入重楼。中有一穴,名曰丹台。铅汞相投,水火相合。才若意到,即如印圈。契约也自然而然,不约而合。有动之动,出于不动;有为之为,出于无为。当是时也,白雪漫天,黄芽满地。龙吟虎啸,夫唱妇随。玉鼎汤煎,金炉火炽。雷轰电掣,撼动乾坤。百脉耸然,三关透彻。玄珠成象,太乙归真。泥丸风生,绛宫月明。丹田烟暖,谷沼波澄。鍊成还丹,易如反掌。七返九还,方成大药。日鍊时烹,以至丸转。天关地轴,在吾手中。经云:「人能常清净,天地悉皆归」。则是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可以入众妙门,玄之又玄也。更能昼运灵旗,夜孕火芝。温养圣胎,产成赤子。至于脱胎神化,回阳换骨,则是玉符保神,金液鍊形,形神俱妙,与道合真者也。张平叔云:「都来片饷工夫,永保无穷逸乐」。诚哉是言!盖道之基,丹之本,龙虎之宗,铅汞之祖,三火所聚,八水所归,万神朝会之门,金丹妙用之源,乃归根复命之关窍也。既能知此,则欲不必遣而心自净,心不必澄而神自清。一念不生,万幻俱寝。身驭扶摇,神游恢漠。方知道风清月白,皆显扬铅汞之机,水绿山青,尽发露虎龙之旨。海南白玉蟾幼从先师陈泥丸学丹法,每到日中冬至之时,则开乾闭巽,留坤塞艮,据天罡,持斗柄,谒轩辕,过扶桑,入广寒,面鹑尾,举黄钟,泛海槎,登昆崙,佩唐符,撼天雷,游巫山,呼黄童,召朱儿,取青龙,肝白虎,髓赤凤,血黑龟。精入土釜启荧惑,命阏伯化成丹砂。开华池,吸神水,饮刀圭,从无入有,无质生质,抽铅添汞,结成圣胎。十月既满,气足形圆,身外有身,谓之胎仙。其诀曰:「用志不分,乃可凝神。灰心冥冥,金丹内成」。此予之所得也。如昔施肩吾之诗曰:「气是添年药,心为使气神。能为神气主,便是得仙人」。惟此诗简明通玄,玉蟾因阅而诵之,自然到秋蟾丽天,虚空消殒之地,非枯木寒灰之士不能知此。予既得此,不敢自默。《太上玄科》曰:遇人不传失天道,传非其人泄天宝。天涯海角,寻遍无人,不容轻传,恐受天谴。深虑大道无传,丹法湮泯,故作《玄关显秘论》,盖将晓斯世而诏后学,以寿金丹一线之脉也。复恐世人犹昧此理,乃复为之言曰:以眼视眼,以耳听耳,以鼻调鼻,以口缄口。潜藏飞跃,本乎一心。先当习定凝神,惩忿窒欲,惩忿窒欲,则水火既济。水火既济,则金木交并。金木交并,则真土归位。真土归位,则金丹自然大如黍米。日复一粒,神归气复,充塞天地。孟子曰:「善养吾浩然之气」者此也。肝气全则仁,肺气全则义,心气全则礼,肾气全则智,脾气全则信。若受气不足,则不仁、不义、不礼、不智、不信,岂人也哉!人能凝虚养浩,心广体胖,气母既成,结丹甚易,可不厚其所养,以保我之元欤!学者思之,敬书以授留紫元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