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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正文
方大洞真元妙经品序 盛唐 · 玄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四十一
朕闻寥廓之际。真宰存焉。
溟涬之初。圣人利见。
其教善贷而不有。其道日用而惟新。
则焕乎云篆仙书。秘乎瑶篇玉简。
非握图授箓之后。不能行其教。
非栖真宅元之士。不能窥其文。
明真有科。太上留诫。
为务度人。归依大道。
是者真元圣主。上方开化
无极太上。灵宝天尊。
居一气化均之天。九清自然之国。
翠华阙庭。紫真宫掖。
升千光云殿。登七珍宝座。
俯视苍生。崇猷或略。
于是天尊。宣扬教范。
命真仙之众。传经化人。
诵之者履天尊之域。行之者游太上之乡。
故洞元灵宝太上天关经云。上方玉虚。
明皇天尊。见轻清之形仪。
衣苍穹之冠履。运春夏秋冬之动植。
主君臣父子之枯荣。统三界仙凡修短。
祸福增减。是以图立形仪。
欲代人归命信礼。而求长生。
仍可敬之。伏闻称赞上方天尊忏文。
钦哉。至圣至真。
五境出三罗之界。无颠无顶。
八方朝七宝之宫。统黄上之天元。
镇中央之地极。威光奕奕。
神德巍巍精叩感通。至诚善应。
如人礼念恭信。则见存获福。
香花供养。则巳往生天。
普愿归依。同成道果。
大觉禅师 唐 · 代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四十八
朕闻江左有蕴道禅人。德性冰霜。
净行林野。朕虚心瞻企。
渴仰悬悬。有感必通。
国亦大庆。愿和尚远降中天。
尽朕皈向。不违愿力。
应物现形。今遣内侍黄凤宣旨。
特到诏迎。速副朕心。
春暄。师得安否。
遣此不多及。敕令本州供送。
凡到州县。开净院安置。
官吏不许谒见。疲师心力。
弟子不算多少。听其随侍。
山居诗二十四首 其十五 863年 五代 · 贯休
七言律诗 押微韵 创作地点:江西省南昌市西山
千岩万壑路倾欹,杉桧濛濛独掩扉。
斸药童穿溪𥕕去,采花蜂冒晓烟归。
闲行放意寻流水,静坐支颐到落晖。
长忆南泉好言语,如斯痴钝者还稀南泉大师云:“学道之人,痴钝者难得。”)
与大愿和尚(题拟) 唐 · 裴坦
 押支韵 出处:全唐诗续补遗
竟辞圣主宫中诏,来赴遗民社内期(见贯休禅月集》卷五《寄大愿和尚》注引。)
武烈公碑记 晚唐 · 顾云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十五
圆盖亭亭。配乎上者。
星辰之与日月。方舆荡荡。
列于下者。山岳之与江河。
合生民而是谓三才。资品类而均为万象。
至聪曰圣。不测者神。
既分幽显之殊途。乃假神祇而共理。
所以在阳则有贤有哲。斡运时权。
处闇则为鬼为神。主张阴骘。
其来尚矣。可得言乎。
隋故大将司徒陈公。讳杲仁
字世威。汉太邱长之十七代孙也。
颍水聚星。引蔓于盘根巨蒂。
长城吞日。分荣于玉叶金枝
风神高而鹤立颠。器局伟而䲡藏海底。
邻家就学。邱儿且叹于重生。
桥柱留名。犬子终期于复出。
贾谊则年逾丱岁。翁归则才本兼人。
丹阙上书。金门应诏
雕弓开而鹄裂。鸿笔奋而鸾惊。
玉片桂枝。对天颜而失喜。
绣衣骢马。下云路以嘶春。
时属陈剑飞空。隋旗誓野。
象泣于开皇岁末。龙骄于大业年中。
水调声愁。柳絮轻笼于夜月。
迷楼香满。桃花自落于春风。
鸢书过而急甚飞星。鸳枕稳而谁惊醉梦。
以至天关震动。帝辇飘扬。
胡头尽缩于漳河。鬼目尽建业
繇是长山盗聚。大洞兵兴。
乐伯通则狼戾秣林。娄世干则鸱张婺水
公以名光八绝。道著一贞。
眉形高隐于石棱。髭尾曾焦于电火。
元恶授首。金鋧钿之飞来。
虏骑解围。铁连钱之入去。
蛇穷奔穴。象怒投林。
俄成缚虎之功。遂降祝鸠之命。
天门沈法兴。初倾款附。
末恣奸欺。乌头暗寘于酒杯。
俄归厚夜。青骨雅当于庙食。
乃启丛祠。祀寝先朝。
神留故土。像设宏开于武进
威灵密护于全吴。至若湘燕群飞。
商羊屡舞。云头暗澹。
禾耳生狞。南山垂欲烂之忧。
东海滟倒流之势。兰羞一奠。
桂醑三倾。滂沱之澍雨绳垂。
倏忽之沈阴电扫。其霁霖之神速也如此。
又若鹳巢沈响。蚁穴停封。
离火烧云。薰风爨野。
土禺之精神愁悴。泥龙之鳞甲乾枯。
巫觋陈辞。箫笳合奏。
筵上未容于彻馔。空中已见于翻盆。
其救旱之灵应也又如此。变乾坤之舒惨。
神效已多。却封境之妖氛。
阴功更大。皇唐乾符之二载也。
突阵将王等六十九人。以唐山告捷。
浙水旋师。未及赏功。
潜思怙乱。劫库兵而窃发。
掠民产以纷披。移蚁蛭于狼山
倚鹢舟于鳌海。锄耰合势。
举烈火以焚烧。楼橹乘风。
驾惊涛而出入。聚党仅盈于万众。
连头遽陷于三州。圣主临轩。
出神谋而制胜。将军推毂。
杖金钺以专征。尚书河东裴公。
读八千卷儒书。学五十家兵法。
名光簪绂。风习英雄。
有金熨斗之殊恩。负玉唾壶之妙唱。
入则襞香笺而挥彩笔。批天子诏书。
出则提龙剑而臂雕弧。主诸侯法令。
行开玉帐。坐镇金陵
沥精诚而愿与冥通。指庙貌而遥期幽赞。
神能长驱鬼阵。高辅灵旗。
于苍茫惚慌之间。降云物风涛之助。
遂使吴戈霜闪。待舂长狄之喉。
越箭星流。乃裂蚩尤之骨。
洎渠魁告毙。馀党乞降。
聊凭元化以成功。遂抗飞章而达听。
优诏寻加于爵赏。鸿恩别创其祠庭。
地控金瓯。铁瓮
山分京岘。水接蓬瀛。
冠盖云浮。西枕向吴之路。
松萝帐合。南连招隐之亭。
邃宇摩空。雕墙缭野。
翠瓦叠而琉璃色透。彩椽排而玳瑁斑烘。
窗深则青锁疏风。楼迥则璇题拂汉。
时或居人辍掉。行客停鞍。
倚栏当薄雨晴初。寓目向丹枫落后。
霜驰疋练。指茂苑于烟中。
黛染双螺。认海门于天末。
堂严塑像。廊立灵宫。
凛气貌以如生。奋威灵而若杀。
雷公电母。目闪烁以疑瞋。
鬼将神兵。口嗫嚅而欲语。
一顾则精魂愕眙。载瞻则毛发寒生。
所以祭非严而自严。神不在而如在。
俄属灾流濮上。盗掠江东
孤城怀欲陷之忧。万姓负倒垂之惧。
丞相司徒燕国公。军谋出众。
儒术超群。有岸上虎之雄名。
有人中龙之美称。才堪料敌。
檄可痊风。落塞外之双雕。
气吞沙漠。挫筵中之五鹿。
声烜议围。以诗书礼乐之兼才。
领征伐牢笼之重寄。移从荆渚。
代抚吴民。前茅高举于中途。
大敌穷奔于外境。仰惟妙算。
未毕前功。将全缔构之能。
更益增修之美。先是中开绀殿。
别坐金人。化庙木于祇园。
变祠宫为净土。僧普愿教传西国
裔绍南宗。心花堕叶于空门。
忍草抽芽于觉路。谈空说偈。
则天龙游阿耨之池。燃指为灯。
则花雨落菩提之木。以斧斤罢弄。
丹雘停挥。拂琬玉以求刊。
出笺毫而请染。云也运筹无补。
磨盾何能。铁钱将当以铜钱。
怀素志。下驷用齐于上驷。
未吐良谋。属词殊异于当仁。
承命敢陈于固逊。三言获誉。
何酬椽吏之恩。八字留题。
更望中郎之笔。铭曰。
乾仪广大。坤德幽元。
三光四气。五岳百川。
阴阳莫测。祸福难诠。
不有神道。谁分化权。
倬彼陈公。挺生隋国。
忠作臣范。孝为民则。
力遏鲸波。手扶鳌极。
生立洪勋。殁留遗德。
狂童作梗。上将陈师
阴兵助顺。战卒乘时。
元凶殒命。残孽输旗。
恩颁上爵。诏立严祠。
绀兽拿云。飞翚碍日。
帐卷灵座。门开庙室。
凛凛英气。堂堂伟质。
须磔猬毛。头蹲虎骨。
歌钟杂沓。簠簋连延。
酒有馀酹。香无断烟。
惟神是享。惟祷斯虔。
安民护境。以永终天。
洪州延庆寺碑铭 五代至宋初 · 徐铉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徐公文集》卷二六
若夫名区胜境,真灵之所徘徊;
通都大邑,游居之所走望。
故其府朝之制度,里闬之延袤,宫庙墠坛之肃,禋祀荐享之严,无不及焉,必可观也。
豫章古郡,通楚要津,万灵所宗,百宝攸集。
龙剑之气炳耀于列星,金冶之精腾光于峻岊。
飞锦帷于仙馆,植铁柱于重阴。
方志所传,奇踪可见。
而故老复言晋元帝即位之岁,郡人有耕于东湖之艮隅者,获璃像焉,其高三尺,其状殊异,守臣上启,诏立寺以处之。
岁纪迭更,荐奉无绝。
至唐大和三年文宗皇帝以梦寐通感,特诏修崇。
僧普愿者,率励众力,创造飞阁,极高明之制,尽临观之室,瞻仰之徒,胜赏仍在。
会昌沙汰,旋更殄夷。
时有寺主僧神确,躬奉瑞容,瘗于堂下。
大中改制,将复修完,像遂堙沈,求不可得。
而灵迹所在,群心未忘。
咸通二年连帅严撰表请重建,因纪诞圣之节,署为延庆之寺,子来之力,云构如初。
广明中,巢寇乱常,群盗蜂起,三灾所及,寺复焚如。
光启二年廉使王师甫即其故基又加营缮。
自时厥后,百载于兹。
市朝屡更,兴废不及,名人上士,增饰相因。
国家奄有寰区,普恢教法,人识修心之旨,家怀祈福之诚。
此邦之人,素多尚信。
千里之地,频致丰穰,户有馀赀,居多暇日。
监寺僧智清,勤行其道,时省其庸,推诚以化人,节用以成务。
峻其卑庳,缉其倾颓,改作正殿及廊庑共七间。
疏楹广厦,雕甍藻棁,琐窗洞户,珠网金铺,蹇产鸿纷,深沈焕烂,阙政备矣,能事毕矣。
观其康庄旁达,闾伍绮分。
西则崇山隐天,烟霞韬映乎其上;
前则平湖弥望,鱼鸟翔泳乎其中。
虽复观雉接连,车马回合,萧然人外,自远世纷。
信乎栖息之场,习静之地也。
僧契缘摄赞其事,不朽是图,伐石为碑,以文求我。
铭曰:
至哉玄贶,邈矣坤珍!
凝为异像,以祐斯民。
灵心所格,精舍攸因。
其神或隐,其迹宁沦?
废兴在运,启焕由人。
有美清师,勤行其道。
彼都人士,服义承教。
率是众力,完斯庙貌。
秘殿穹隆,层轩窈窱。
胜事精严,丹诚至到。
名山雄雄,大江溶溶。
五侯之国,千里之封。
灵场隐轸,道气明融。
神明所相,有感必通。
刊名法宇,永无穷。
宫师赵公圆觉经会赞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八、《乐全集》卷三四
国老赵公叔平积有善根,宿殖众德,本注释《大方广圆觉经》,深究了义,得古佛心。
匪徒言之,亦允蹈之,慈悯之心,不折生草。
故用浮图夏禁,召净行僧十人洁除园庐,熏祓道场,因而讲说新经,至中元日,经彻罢散。
乐全居士张安道闻其风而悦之,以偈赞曰:
诸相非相自性,是法非法自心觉。
自心自性自庄严,婆伽婆佛光明藏
平等法会文殊等,共證如来非幻性。
知幻是虚空华,二十五轮坦无碍。
今日道场集清众,大方广义重宣说。
普愿法界诸含灵,共此无边功德海。
卫国公晋封灵显王碑铭明道二年四月 北宋 · 李公弼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
《易》曰:天地变化,刚柔相推,周流六虚,首出庶物。
阴阳不测者,其神道乎!
《书》曰:钦明文思,温恭允塞,向用五福,降之百祥。
吉凶所生者,其人事乎!
扶天下之危者,必据天下之安;
除天下之否者,必享天下之泰。
贵盛,命也;
文武,才也。
生唯封侯,丛尔班超之气;
死当庙食,壮哉梁栋之言。
生民以来,王侯之祭,功德不朽,神变无方,未有如灵显王者矣。
唯王姓颛顼玄元之裔也。
按地志河图,舆鬼五星,鹑首列咸秦之分,金城千里。
唯王讳靖雍州京兆人也。
昔在皇唐,佐命享高年之祉;
迨于晋室,聪明降肸向之灵。
生而位尊鼎铉,升于上公
唯王起家仕,为马邑丞
其屈伸之道,有如此者。
唯君子清明在躬,唯贤者忠信为用。
唐高祖神尧皇帝韬潜勿用,养晦遵时。
振旅北门,观兵极塞。
控弦十万,英烈生震耀之机;
被练三千,慷恺有澄清之志。
王密察其变,悬识其微,自锁上言,道塞其上,有如此者。
太宗皇帝名飞帝箓,功被寰瀛,是时拜王为荆州总管
武德四年,破萧铣江陵
六年,执公祏于陈郡,迁拜扬州长史安州大督。
《禹贡》九州,肇开荆野;
《书》列七郡,咸隶桂林
文武登任者,厥唯艰哉!
是用拜王为刑部尚书中书令,转兵部尚书封代国公
若乃阴山瀚海,大升西街,高皇之愤雪矣。
是时天子方畴咨边事,昭赫戎容,攘夷狄以正封疆,闻鼓鼙而思将帅
是类是祃,祭蚩尤于北门;
五甲五兵,统羽林于东壁。
是用拜王为定襄道总管
突厥也,帝用嘉之,是用拜王为尚书左仆射进贤之官。
文帝临轩,方思李牧
邓骘授钺,遂伐西零。
于是拜王为西海道总管
西渠巩甲,四百乘之戎车;
青海葱山,五十国之风土。
惟王战伐功名,事光于彝鼎;
轩裳弁冕,位极于人臣。
享寿邻于耄耋,累阶至于开府
谥曰景武,昭其绩也;
赠曰司徒,厚其终也。
其贵有如此者。
考乃骊穴腾精,尼丘禀粹。
十翼考《连山》之象,九畴观洛水之书。
武侯八阵之图,兖国四夷之学,靡不通微索隐,极思覃精。
惟几也,故能相天下之宜;
惟变也,故能成天下之务。
汾州大儒文中子,王之师也。
化而不测,谓之灵,死而不朽,谓之为显,则灵显之义也,盖由此乎。
晋高祖奄有四方,肇基王迹,大勋未集,戎马生郊
暴盗称戈,下据成皋之谥;
王师抗旆,遂踰秦有之郊。
上相洁诚,聿永阴助,明灵在梦,式降玄符。
自卷甲疾趋,诘朝请见,枭鸣右纛,果召胜风,血染成河,大歼鲸敌。
岂止钟山之革,但化人形;
即墨之兵,始言神助。
繇是飞章上达,制册垂休。
青编分字于日华,茂典增封于王爵
赫赫阖闼,煌煌庙堂,雕甍企而翼张,层构竦而霞起。
缭周垣之百堵,度中室之九筵。
奔星下拂于绮窗,顾兔信毚于绣桶。
夏伏腊,常存黄石之祠;
春露秋霜,无废皋陶之祀。
其功德神变也,有如此哉!
尝被嘉传,恭拜祠庭。
尚父之丹书,预闻英烈;
赞东方之画像,精激壮心。
抽毫,遂为铭曰:
天道草昧,圣人经之。
哲王膺命,贤臣辅之。
王为元辅,位尊帝师
没为灵神,其用明粢。
其尊伊何,秉旄仗钺。
其神伊何,顺天征伐。
绪以功著,貌以庙设。
其祀不绝,其灵罔歇。
于赫贞珉,永刊英烈。
伏愿皇帝万岁,府主千秋,文正官班,常居禄位。
然愿家家安吉,户户荣昌。
普愿沾于福田,各同增于永寿。
四方宁静抚夷狄而拱手来朝;
海内奠安,缉戎蛮而乡歌进奉。
年年善稔,岁岁丰登,士庶黎元,咸沾福祐。
明道二年岁次癸酉四月一日建。
按:弘治潞州志》卷九,弘治八年刻本。
望江南 其四 归依三宝赞 北宋 · 王安石
 押支韵
三界里,有取总灾危。
普愿从生同我愿,能于空有善思惟。
三宝共住持。
兴龙节功德疏文 其七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九九、《苏文忠公全集》卷四四
伏以长发其祥,已诞膺于眷生;
仁者寿,本无待于祷祈。
爰假佛慈,以生民颂。
伏愿皇帝陛下,上德不德,日新又新。
《既醉》陈诗,具太平之五福;
《无逸》作监,继迪哲于四人。
普愿函生,咸均景福。
西京会圣宫应天禅院奉安神宗皇帝御容礼毕开启道场斋文元祐二年十月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九九、《苏文忠公全集》卷四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原庙告成,神游既奠。
虽圣灵之无碍,对越在天;
从世法之有为,归依于佛。
普愿幽明之域,悉登净妙之庭。
集此胜因,以资仙驭。
护法论 北宋 · 张商英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三○
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以仁义忠信为道耶,则孔子固有仁义忠信矣;
以长生久视为道耶,则曰「夕死可矣」,是果求闻何道哉?
岂非大觉慈尊识心见性无上菩提之道也?
不然,则列子何以谓「孔子曰:『闻西方有大圣人,不治而不乱,不言而自信,不化而自行,荡荡乎,民无能名焉』」?
列子孔子者也,而遽述此说,信不诬矣。
孔子,圣人也,尚尊其道。
而今之学孔子者,未读百十卷之书,先以排佛为急务者,何也?
岂独孔子尊其道哉,至于上下神祇,无不宗奉。
矧兹凡夫,辄恣毁斥,自昧己灵,可不哀欤!
韩愈曰:「夫为史者,不有人祸,则有天刑,岂可不畏惧而轻为之哉」!
盖为史者采摭人之实迹,尚有刑祸,况无故轻薄,以毁大圣人哉?
且兹人也,无量劫来,沈沦诸趣,乘少善力,而得此身,寿夭特未定也,纵及耳顺、从心之年,亦暂寄人间耳。
以善根微劣,不能亲炙究竟其道,须臾老之将至
虚生浪死之人,自可悲痛;
何暇更纵无明业识,造端倡始,诱引后世阐提之党,背觉合尘,同入恶道?
罪萃厥身,可不慎哉!
且佛何求于世,但以慈悲广大,愿力深重,哀见一切众生,往来六道,受种种苦,无有已时。
故从兜率天宫,示现净饭国王之家,为第一太子,道德文武,端严殊特,于圣人中,而所未有。
于弱冠之年,弃金轮宝位,出家修道,成等正觉,为天人师
随机演说三乘五教,末后以正法眼藏涅槃妙心,付嘱摩诃迦叶,为教外别传,更相传授,接上根辈。
故我本朝太宗皇帝之序《金刚般若》也,则曰:「叹不修之业薄,伤强执之愚迷,非下士之所知,岂浅识之能究」。
大哉圣人之言,深可信服。
一从佛法东播之后,大藏教乘,无处不有,故余尝谓欲排其教,则当尽读其书,深求其理,摭其不合吾儒者,与学佛之尤者折疑辨惑,而后排之可也。
今不通其理而妄排之,则是斥鴳笑鹍鹏,朝菌轻松耳。
欧阳修曰「佛者善施无验不实之事」,盖亦未之思耳。
尝原人之造妄者,岂其心哉?
诚以赒急饥寒,茍免患难而已,佛者舍其至贵极富,为道忘身,非饥寒之急?
无患难可免,其施妄也,何所图哉?
若以造妄垂裕其徒,凡夫尚知「我躬不阅,遑恤我后」,而佛岂不知耶?
古今世人,有稍挟欺绐者,必为众人所弃,况有识之贤者乎?
若使佛有纤毫妄心,则安能俾其佛教,绵亘千古,周匝十方,天龙神鬼无不倾心,菩萨罗汉更相弘化
试此论之,有诈妄心者,求信于卑凡下愚,尚不可得,况能摄伏于具神通之圣人哉?
经云:「如来是真语者,实语者,如语者,不诳语者,不诳语者」。
又云「诸佛如来无妄语者」。
信哉斯言,明如皎日!
孟子曰:「诵尧之言,行尧之行,是尧而已矣」。
余则曰:「诵佛之言,行佛之行,是佛而已矣,何慊乎哉」!
佛祖修行,入道蹊径,其捷如此,而人反以为难,深可闵悼
撮其枢要,戒、定、慧而已。
若能持戒,决定不落三涂;
若能定力,决定功超六欲;
若能定慧圆明,则达佛知见,入大乘位矣,何难之有哉?
《诗》云:「德輶如毛,民鲜克学之」。
其是之谓乎!
韩愈大颠论议,往复数千言,卒为大颠一问曰:「公自揣量学问知识,能如晋之佛图澄乎?
能如姚秦罗什乎?
能如萧梁之宝志乎」?
曰:「吾于斯人,则不如矣」。
大颠曰:「公不如彼明矣。
而彼之所从事者,子以为非,何也」?
不能加答,其天下之公言乎!
佛岂妨人世务哉?
《金刚般若》云:「是故如来说一切法,皆是佛法」。
《维摩经偈》云:「经书咒禁术,工巧诸伎艺。
尽现行此事,饶益诸群生」。
《法华经》云:「资生业等,皆顺正法」。
傅大士、庞道元岂无妻子哉?
若也身处尘劳,心常清净,则便能转识为智。
犹如握土成金,一切烦恼,皆是菩提,一切世法,无非佛法。
若能如是,则为在家菩萨、了事凡夫矣,岂不伟哉?
欧阳修曰「佛为中国大患」,何言之甚欤,岂不尔思!
凡有害于人者,奚不为人所厌而天诛哉?
安能深根固蒂于天下也?
为中国天子,害迹一彰,而天下后世共怨之。
况佛远方上古之人也,但载空言,传于此土,人天向化,若偃风之草,茍非大善大慧,大利益,大因缘,以感格人天之心者,畴克尔耶?
「一切重罪,皆可忏悔;
谤佛法罪,不可忏悔」。
诚哉是言也!
谤佛法则是自昧其心耳,其心自昧,则犹破瓦不复完,灰烬不重木矣,可忏悔哉?
佛言「唯有流通佛法,是报佛恩」。
今之浮图,虽千百中无一能髣髴古人者,岂佛法之罪也,其人之罪。
虽然如是,礼非玉帛而不表,乐非钟鼓而不传,非藉其徒,以守其法,则佛法殆将泯绝无闻矣,续佛寿命何赖焉?
滥其形服者,诛之自有鬼神矣,警之自有果报矣,威之自有刑宪矣,律之自有规矩矣,吾辈何与焉?
然则是言也,余至于此,卒存二说。
苏子瞻尝谓余曰:「释氏之徒,诸佛教法所系,不可以庶俗待之。
或有事至庭下,则吾徒当以付嘱流通为念,与之阔略可也」。
曾逢原作郡时,释氏有讼者,阅实其罪,必罚无赦,或有勉之者,则曰:「佛法委在国王大臣,若不罚一戒百,则恶者滋多。
当今之世,欲整齐之,舍我其谁乎」?
余考二公之言,则逢原所得多矣。
其有不善者,诚可恶也,岂不念皇恩度牒,不与征役者,人主之惠哉?
岂不念古语有云「一子出家,九族生天」哉?
岂不念辞亲弃俗当为何事哉?
岂不念光阴易往而道业难成哉?
岂不念道眼未明而四恩难报哉?
岂不念行业不修而滥膺恭敬哉?
岂不念道非我修而谁修哉?
岂不念正法将坠而魔法增炽哉?
盖昔无著遇文殊时,已有凡圣同居、龙蛇混杂之说,况今去圣逾远,求其纯一也,不亦难乎?
然念大法所寄,譬犹披沙拣金,裒石攻玉,纵于十斛之沙得粒金,一山之石得寸玉,尚可以为世珍宝也。
非特学佛之徒为然。
孔子之时,已分君子儒、小人儒矣,况兹后世服儒服者,岂皆者哉?
虽曰学者求为君子,安能保其皆为君子耶
历观自古巨盗奸臣,强叛猾逆,率多高才博学之士,岂先王圣教之罪欤?
岂经史之不善欤?
由此喻之,末法像教之僧,败群不律者,势所未免也。
韩愈曰:「佛者,夷狄之一法耳,自后汉时流入中国,上古未曾有也。
黄帝已下、文武已上,举皆不下百岁,后世事佛渐谨,年代尤促」。
陋哉,之自欺也!
岂不闻孟子曰:「舜生于诸冯,迁于负夏,卒于鸣条,东夷之人也。
文王生于岐周,卒于毕西夷之人也」。
舜与文王,皆圣人也,为法于天下后世,安可夷其人、废其法乎?
况佛以净饭国王,为南赡部洲之中,而非夷也。
若以上古未尝有而不可行,则蚩尤瞽瞍生于上古,周公仲尼生于后世,岂可舍衰周之圣贤,而取上古之凶顽哉?
而又上古野处穴居,茹毛饮血,而上下宇、钻燧改火之法起于后世者,皆不足用也。
若谓上古寿考,而后世事佛渐谨,而年代尤促者,窃铃掩耳之论也。
岂不知外丙二年仲壬四年之事乎?
岂不知孔鲤颜渊冉伯牛之夭乎?
又《书·无逸》曰:「自时厥后,亦罔或克寿,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
彼时此方未闻佛法之名。
自汉明佛法至此之后,二祖大师百单七岁,安国师百二十八岁,赵州和尚七百二十甲子,岂佛法之咎也?
又曰「如彼言可凭,则臣家族合至灰灭」,此亦自蔽之甚也。
佛者大慈大悲,大喜大舍自他无间,冤亲等观。
如提婆达多,种种侵害于佛,而终怜之,受记作佛。
而后世若求喜怒祸福以为灵,则是邀祭祀之小小鬼神矣,安得谓之大慈悲之父乎?
世间度量之人,尚能遇物有容,犯而不校,况心包太虚、量廓沙界之圣人哉?
信与不信,何加损焉!
佛者如大医王,善施法药,有疾者信而服之,其疾必瘳;
其不信者,盖自弃耳,岂医王之咎哉!
夏虫不可语冰霜,井蛙不可语东海,吾于韩愈见之矣。
若谓事佛促寿,则毁佛者合当永寿,后世之人,排佛者故多矣。
士庶不足道也,如唐武宗会昌五年八月下旬废教,至六年三月初,才及半年而崩者,此又何也?
唐李白杜甫卢仝李翱之辈,韩愈亦自知其不及矣,然诸子亦未尝排佛,亦不失高名也。
众人之情,莫不好同而恶异,是此而非彼。
且世之所悦者,纷华适意之事,释之所习者,简静息心之法,此其所以相违于世也。
诸有智者,当察其理之所胜,道之所在,又安可不原彼此之是非乎?
林下之人,食息禅燕,所守规模,皆佛祖法式,古今依而行之,举皆證圣成道,每见讥于世者,不合俗流故也。
佛之为法,甚公而至广,又岂止缁衣祝发者得私为哉?
故唐相裴公美序《华严法界观》云:「世尊初成正觉,叹曰:『奇哉一切众生,具有如来智慧德相,但以妄想执著,而不證得』。
于是称法界性,说《华严经》,佛之随机接引,故多开遮权变,不可执一求也」。
欧阳永叔曰:「无佛之世,诗书雅颂之声,其民蒙福如此」。
永叔好同恶异之心,是则是矣,然不能通方远虑,何其隘哉!
若必以结绳之政施之于今,可乎?
殊不知天下之理,物希则贵。
若使世人举皆为儒,则孰不期荣?
孰不谋禄?
期谋者众,则争竞起;
争竞起,则妒忌生;
妒忌生,则褒贬胜;
褒贬胜,则雠怨作;
雠怨作,则挤陷多;
挤陷多,则不肖之心无所不至矣。
不肖之心无所不至,则为儒亦不足为贵矣。
非特儒者为不足贵也,士风如此,则求天下之治也亦难矣。
佛以其法,付嘱国王大臣,不敢自专也,欲使其后世之徒,无威势以自尊,隆道德以为尊,无爵禄以自活,依教法以求活。
乞食于众者,使其折伏憍慢,下心于一切众生。
又《维摩经》:「佛令迦叶前往问疾,迦叶忆念昔于贫里,而行乞食时,维摩诘来谓我言:『唯大迦叶,有慈悲心,而不能普舍豪富,从贫乞也』」。
肇法师注云:「迦叶以贫人,昔不植福,故生贫里。
若今不积善,后复弥甚。
慜其长苦故,多就乞食」。
又曰:「见来求者,为善师想」。
什法师注云:「本无施意,因彼来求,发我施心,则为我师,故为善师想也」。
不畜妻子者,使其事简累轻,道业易成也;
易其形服者,使其远离尘垢,而时以自警也。
惜乎窃食其门者,志愿衰劣,不能企及古人,良可叹也。
且导民善世,莫盛乎教;
穷理尽性,莫极乎道。
彼依教行道,求至乎涅槃者,以此报恩德,以此资君亲,不亦至乎?
故后世圣君,为之建寺宇,置田园,不忘付嘱,使其安心行道,随方设化,名出四民之外,身处六和之中。
其戒净,则福荫人天;
其心真,则道同佛祖。
原其所自之,皆吾君之赐也。
茍能以禅律精修,于天地无愧,表率一切众生,小则迁善远罪,大则悟心證圣,上助无为之化,密资难报之,则不谬为如来弟子矣。
茍违佛祖之戒,滥膺素餐,罪岂无归乎!
上世虽有三武之君,以徇邪恶下臣之请,锐意剪除,既废之后,随而愈兴。
犹霜风之肃物也,亦暂时矣。
后有之譬,欲尽歼草木者,能使后无则可矣;
茍知后有,则何苦自当其恶,而彰彼为善也,于己何益哉?
余尝观察其徒,中间有辞荣舍富者,俊爽聪明者,彼亦不知富贵可乐,春色可喜,肥鲜之甘,车服之美,而甘心于幽深阒寂之处,藜羹韦布,仅免饥寒,纵未能大达其道,是必渐有所自得者欤。
议者深嫉其徒不耕而食,亦人知其一,而莫知其他也。
岂不详观通都大邑,不耕而食者十居七八。
以至山林江海之上,草窃奸宄;
市廛邸店之下,娼优厮役;
僻源邪径之间,欺公负贩;
神祠庙宇之中,师童巫祀者皆然也,何独至于守护心城者而厌之哉?
今户籍之民,自犁锄者,其亦几何?
释氏有刀耕火种者,栽植林木者,灌溉蔬果者,服田力穑者矣。
岂独今也,如古之地藏禅师,每自耕田,尝有语云:「诸方说禅浩浩地,争如我这里种田博饭吃」。
百丈惟政禅师命大众开田,曰:「大众为老僧开田,老僧为大众说大法义」。
大智禅师曰:「一日不作,一日不食」。
沩山仰山曰:「子今作得个什么事」?
仰山曰:「锄得一片地,种得一畬」。
沩山曰:「子可谓不虚过时光」。
断际禅师每集大众栽松洞山聪禅师常手植金刚岭,故今丛林普请之风尚存焉。
释氏虽众,而各止一身,一粥一饭,补破遮寒,而其所费亦寡矣。
且其既受国恩,绍隆三宝,而欲复使之为农,可乎?
况其田园随例常赋之外,复有院额科敷、官客往来,种种供给,岁之所出,犹愈于编民之多也。
其于公私,何损之有!
余尝疾今官有劝农之虚名,而挟抑农之实患。
且世之利用,茍有益者,不劝而人自趋矣。
今背公营私者,侵渔不已,或夺其时,作不急之务,是抑之也,何劝之有?
今游惰者十常七八,耕者十止二三。
耕者虽少,若使常稔,则菽粟亦如水火矣。
近岁或旱或潦,无岁无之,四方之稼,秀而不实者,岁常二三,甚者过半,亦岂为耕者少而粮不足哉?
老子曰:「我无为而民自富」。
茍无以致和气而召丰年,虽多耕而奚以为?
岁之丰凶,系乎世数,意其天理亦自有准量与。
常丰,谷愈贱,耕者愈少,此灼然之理。
僧者,佛祖所自出也,有苦行者,有密行者,各人有三昧,随分守常德,孜孜于戒律,念念在定慧。
舍人之所难舍,能行人之所不能行,外富贵若浮云,视色声如谷响,求道则期大悟而后已,惠物则念众生而不忘。
今厌僧者,其厌佛祖乎。
佛以持戒当行孝,不杀不盗,不淫不妄,不茹荤酒,以此自利利他,则仁及含灵耳,又岂现世父母哉?
盖念一切众生,无量劫来皆曾为己父母宗亲,故等之以慈,而举期解脱,以此为孝,不亦优乎?
且聪明不能敌业,富贵岂免轮回?
铜山奚补于馁亡,金穴靡闻于长守。
余忝高甲之第,仕至圣朝宰相,其于世俗名利何慊乎哉!
拳拳系念于此者,为其有自得于无穷之乐也。
重念人生幻化,不啻浮泡之起灭。
于兹五蕴完全之时,而不闻道,可不惜哉!
若世间更有妙道,可以印吾自肯之心,过真如、涅槃者,吾岂不能舍此而趋彼耶?
恶贫欲富,畏死欣生,饮食男女,田园货殖之事,人皆知之,君子不贵也,所贵也者,无上妙道也。
或谓余曰:僧者毁形遁世之人,而子助之何多哉」?
余曰:余所存诚者,佛祖遗风矣,岂恤乎他哉?
子岂不闻孟子言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
孰谓巾发而娶者,必为孝子贤人?
今世俗之间,博弈饮酒,好勇斗狠,以危父母者,比比皆是也,又安相形而不论心哉?
前辈有作《无佛论》者,何自蔽之甚也!
今夫日月星辰,雷霆风雨,昭昭然在人耳目,岂无主张者乎?
名山大川,神祇庙貌,可谓无乎?
世间邪精魍魉,小小鬼神,犹尚恪然信其是有,何独至于佛而疑之?
旷大劫来,修难行苦行,成等正觉,为圣中至圣,人天法王
明极法身,充满沙界,而谓之无,可乎哉?
《大集经》云:「商主天子问:『佛在世之日,有所供养,世尊是受者,而施者获福。
世尊灭后,供养形像,谁为受者』?
佛言:『诸佛,如来法身也,若在世,若灭后,所有供养,其福无异』」。
《华严》亦云:「佛以法为身,清净如虚空」。
虽然诸佛而名其道,盖善权方便、接引之门耳,若必谓之无,则落空见外道,断见外道,自昧自弃,可悲也矣。
如云门大师云:「我当时若见,一捧打杀与狗子吃者」。
此大乘先觉之人解粘去缚、遣疑破执而已,岂初学者可躐等哉!
此可与智者道,不可与愚者语。
其教之兴也,恢弘之则有具神通之圣人,信向之则有大根器之贤哲,以至天地鬼神之灵,无不景慕,岂徒然哉?
大抵所尚必从其类,拟之必从其伦,般若正知,菩提真见,岂凡庸之人所能睥睨哉!
同安察云:「三贤尚未明斯旨,十圣那能达此宗」?
缘觉辟支、四果声闻尚不与其列,况其下者乎?
在圣则为大乘菩萨,在天则为帝释梵王,在人则为帝王公侯。
上根大器、功成名遂者,在僧俗中亦必宿有灵骨,负逸群超世之量者,方能透彻。
故古德云:「闻而不信,尚结佛种之因;
学而未成,犹益人天之福」。
惜乎愚者昧而不能学,慧者疑而不能至。
间有世智辩聪者,必为功名所诱,思日竞辰,焚膏继晷,皇皇汲汲然,涉猎六经子史,急目前之应对尚且不给,何暇分阴及此哉?
或有成名仕路者,功名汩其虑,富贵荡其心,反以此道为不急,罔然置而不问不觉。
光阴有限,老死忽至。
临危凑亟,虽悔奚追!
世有大道远理之如此也,而不窥其涯涘者,愧于古圣贤多矣,既不闻道,则必流浪生死,散入诸趣,而昧者甘心焉,是谁之过与?
嵩岳圭禅师云:「佛有三能、三不能。
佛能空一切相,成万法智,而不能即灭定业;
佛能知群有性,穷亿劫事,而不能化导无缘;
佛能度一切有情,而不能尽众生界。
是谓三能三不能也」。
今有心愤愤,口悱悱,闻佛似寇雠,见僧如蛇虺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且佛尚不能化导无缘,吾如彼何哉?
议者皆谓梁武奉佛而亡国,盖不探佛理者,未足与议也。
国祚之短长,世数之治乱,吾不知其然矣。
大圣,而国止一身,其禅位者,以其子之不肖而后禅也。
其子之不肖,岂天罪之与?
自开辟至汉明帝以前,佛法未至于此,而国有遇难者何也?
唐张燕公所记梁朝四公者,能知天地鬼神变化之事,了如指掌,而昭明太子亦圣人之徒也。
且圣者以治国治天下为绪馀耳,岂无先觉之明,而慎择可行之事,以告武帝哉?
盖定业不可逃矣。
呜呼!
定业之不可作也,犹水火之不可入也,其报之来,若四时之无爽也。
如西土师子尊者,此土二祖大师,皆不免也。
又岂直师子、二祖哉?
释迦如来,尚且不免金锵马麦之报,况初学凡夫哉?
盖修也者,改往修来矣。
且宿业既还已,则将来之善,岂舍我哉?
今夫为女形者,实劣于男矣,遽欲奉佛而可亟变为男子乎?
必将尽此报身,而愿力有待于来世乎?
梁武寿高九十,不为不多,以疾而卒,不至大恶。
但舍身之谬,以其先见祸兆,筮得《乾》卦「上九」之变,取其贵而无位、高而无民,以此自卑,欲图弭灾召福者。
梁武自谬尔,于佛何有哉?
梁武小乘根器,专信有为之果,兹其所以不遇达磨之大法也。
过信泥迹、执中无权者,亦其定业使之然乎?
但圣人创法,本为天下后世,岂为一人设也。
孔子曰「仁者寿」,而力称回之为仁,而回且夭矣,岂孔子之言无验与?
盖非为一人而言也。
梁武之奉佛,其类回之为仁乎?
侯景兵至,而集沙门念《摩诃般若波罗蜜》者,过信泥迹,而不能权宜适变也。
亦犹后汉向诩,张角作乱,诩上便宜,颇多讥刺左右,不欲国家兴兵,但遣将于河上,北向读《孝经》,贼则当自消灭。
又如《后汉·盖勋传》:中平元年北地、羌胡与边章等寇乱陇右,扶风宋枭为守,患多寇叛,谓勋曰:「凉州寡于学术,故屡多反暴,今欲多写《孝经》,令家家习之,庶或使人知义」。
此亦用之者不善也,岂《孝经》之罪与!
抑又安知武帝前定之业祸不止此,由作善以损之,故能使若是之寿也?
帝尝以社稷存亡久近问于志公,公自指其咽示之,盖谶侯景也。
公临灭时武帝又复询诘前事,志公曰:「贫僧塔坏,陛下社稷随坏」。
公灭后,奉敕造塔已毕,武帝忽思曰:「木塔其能久乎」?
遂命撤去,改创以石塔,贵图不朽,以应其记。
拆塔才毕,侯景兵已入矣。
至人岂不前知耶?
安世高、帛法祖之徒,故来毕前世之对,不远千里,自投死地者,以其定业不可逃也。
晋郭璞,亦自知其不免,况识破虚幻、视死如归者乎?
岂有明知宿有所负,而欲使之避拒茍免哉!
欧阳永叔《跋万回神迹记碑》曰:「世传道士老子云:佛以神怪祸福,恐动世人,俾皆信向,故僧尼得享丰饶。
而吾老子高谈清净,遂使我曹寂寞」。
此虽鄙语,有足采也。
永叔之是其说也,亦小有才,而未达通方之大道者与,不揣其本之如此也。
神怪祸福之事,何世无之,但儒者之言,文而略耳。
又况真学佛者,岂以温饱为哉,本以求无上菩提,出世间之大法耳。
道士是亦弃俗人也,若以出家求道,则不以寂寞为怨;
若以图脯啜为心,则不求出离,不念因果,世间万途,何所不可哉?
或为胥徒,或习医卜,百工技艺,屠沽负贩,皆可为也,弃此取彼孰御焉。
唐太宗方四岁时,已有神人见之曰:「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必能济世安民」。
及其未冠也,果然建大功业,亦可谓大有为之君矣。
欧阳修但一书生耳,其《唐书》也,以私意臆说,妄行褒贬,比太宗为中才庸主,而后世从而和之,无敢议其非者。
呜呼!
学者随世高下,而欧阳修独得专美于前,诚可叹也。
作史者固当「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故谓之实录」。
而修之编史也,唐之公卿好道者甚多,其与禅衲游、有机缘事迹者,举皆削之。
及其致仕也,以「六一居士」而自称,何也?
以「居士」自称,则知有佛矣;
知有而排之,则是好名而欺心耳,岂为端人正士乎?
今之恣排佛以沽名者亦多矣,如唐柳子厚移书韩退之不须力排二教,而退之集无答子厚书者,岂非韩公知其言之当而默从之,故不复与之辩论也?
近世王逢原作补书。
鄙哉逢原,但一孤寒庸生耳,何区区阐提之甚也?
退之岂不能作一书,而待后人补也?
其不知量也如此!
汉唐以来,帝王公侯奉佛者,不可胜计也,岂害其为贤圣哉。
余尝谓欧阳修曰:「道先王之言,而作嚚讼匹夫之见。
今匿人之善,偏求其短,以攻刺之者,嚚讼匹夫也。
公论天下后世之事者,可如是乎」?
甚哉,欧阳修之自蔽也!
而欲蔽于人,又欲蔽天下后世,幸其私臆之流言,终必止于智者。
虽见笑于通方博古之士,而未免诱惑于躁进狂生耳。
如斯人也,使之侍君,则佞其君绝佛种性,断佛慧命
与之为友,则导其友戕贼真性,奔竞虚名。
终身不过为一聪明凡夫矣,其如后世恶道何?
乎,将谓世间更不别有至道妙理,止乎如此缘饰些小文章而已,岂非庄生所谓河伯自多于水,而不知复有海乎?
若也使其得志,则使后世之人永不得闻旷劫难逢之教,超然出世之法,岂不哀哉!
岐人天之正路,瞎人天之正眼,昧因果之真教,浇定慧之淳风,无甚于也。
余尝观欧阳修之书尺,谍谍以忧煎老病自悲,虽居富贵之地,戚戚然若无容者。
观其所由,皆真情也,其不通理性之明验与。
由是念之,大哉真如圆顿之道,岂僻隘浅丈夫之境界哉!
六道轮回,三途果报,由自心造,实无别缘。
谓彼三途六道自然而然者,何自蔽之甚也。
一失人身,悔将何及。
三界万法,非有无因而妄招果;
茍不顾因果,则是自欺其心;
自欺其心,则无所不至矣。
近世伊川程颢谓「佛家所谓出世者,除是不在世界上行,为出世也」。
士大夫不知渊源而论佛者,类如此也。
殊不知色、受、想、行、识,世间法也;
戒、定、慧、解脱、解脱知见,出世间法也。
学佛先觉之人,能成就通达出世间法者,谓之出世也。
稍类吾儒之及第者,谓之登龙折桂也,岂其真乘龙而握哉?
佛祖应世,本为群生,亦犹吾教圣人吉凶与民同患,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岂以不在世界上行为是乎?
超然自利而忘世者,岂大乘圣人之意哉?
然虽如是,伤今不及见古也,可为太息。
古之出世如青铜钱,万选万中,截琼枝寸寸是玉,析栴檀片片皆香。
今则鱼目混珠,薰莸共囿,羊质虎皮者多矣,遂致玉石俱焚
古人三二十年,无顷刻间杂用身心,念念相应,如鸡伏卵。
寻师访友,心心相契,印印相證。
琢磨淘汰,净尽无疑。
晦迹韬光,陆沈于众。
道香果熟,诸圣推出,为人天师,一言半句,耀古腾今,万里同风,千车合辙。
今则习口耳之学,裨贩如来,披师子皮,作野干行,说时似悟,对境还迷。
守如尘俗之匹夫,略无愧耻,公行贿赂,密用请托,劫掠常住,交结权势,佛法凋丧,大率缘此,得不为尔寒心乎?
余尝爱本朝王文康公著《大同论》,谓儒、道、释之教,沿浅至深,犹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诚确论也。
余辄是而详之。
余谓:群生失真迷性,弃本逐末者,病也;
三教之语以驱其惑者,药也。
儒者治外,而佛者治内;
儒者该博,而佛者简易。
儒者使之求为君子者,治皮肤之疾也;
道书使之日损、损之又损者,治血脉之疾也;
释氏直指本根、不存枝叶者,治骨髓之疾也。
其无信根者,膏肓之疾,不可救者也。
儒者言性,而佛见性;
儒者劳心,而佛者安心;
儒者贪著,而佛者解脱;
儒者喧哗,而佛者纯静;
儒者尚势,而佛者忘怀;
儒者争权,而佛者随缘;
儒者有为,而佛者无为;
儒者分别,而佛者平等;
儒者好恶,而佛者圆融;
儒者望重,而佛者念轻;
儒者求名,而佛者求道;
儒者散乱,而佛者观照;
儒者治外,而佛者治内;
儒者该博,而佛者简易;
儒者进求,而佛者休歇。
不言儒者之无功也,亦静躁之不同矣。
老子曰:「常无欲,以观其妙」。
犹是佛家金锁之难也,同安察云「无心犹隔一重关」,况著意以观妙乎?
老子曰:「不见可欲,使心不乱」。
佛则虽见可欲,心亦不乱,故曰利、衰、毁、誉、称、讥、苦、乐八法之风,不动如来,犹四风之吹须弥也。
老子曰「弱其志」,佛则立大愿力。
老以玄牝为天地之根;
佛则曰「若人欲识佛境界,当净其意如虚空,外无一法而建立」。
法尚应舍,何况非法?
老以抱一专气、知止不殆、不为而成、绝圣弃智,此则正是《圆觉》作、止、任、灭之四病也。
老曰「去彼取此」,释则圆同太虚,无缺无馀,良由取舍,所以不如。
老曰「吾有大患,为吾有身」;
文殊师利则以身为如来种,肇法师解云:「凡夫沈沦诸趣,为烦恼所蔽,进无寂灭之欢,退有生死之畏,故能发迹尘劳,标心无上,植根生死,而敷正觉之华。
盖幸得此身,而当勇猛精进,以成办道果。
如高原陆地,不生莲华,卑湿淤泥,乃生此花。
是故烦恼泥中,乃有众生起佛法耳」。
老曰「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
释则曰「离色求观非正见,离声求听是邪闻」。
老曰「豫兮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
释则曰「随流认得性,无喜亦无忧」。
老曰「智慧出,有大伪」;
佛则无碍清净慧,皆从禅定生,以大智慧到彼岸。
老曰「我独若昏,我独闷闷」;
《楞严》则以明极为如来,三祖则曰「洞然明白」,大智则曰「灵光洞耀,迥脱根尘」。
老曰「道为物也,唯恍唯惚。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
释则务见谛明了,自肯自重。
老曰「道法自然」;
楞伽则曰「前圣所知,转相传授」。
老曰「物壮则老,是谓非道」;
佛则一念普观无量劫,无去无来亦无住。
以谓道无古今,岂有壮老?
人之幼身亦老也,岂谓少者是道,老者非道乎?
老则坚欲去兵,佛则以一切法皆是佛法。
老曰「道之出言,淡乎其无味」;
佛则云「信吾言者,犹如食蜜,中边皆甜」。
老曰「上士闻道,勤而行之;
中士闻道,若存若亡;
下士闻道,大笑之」;
若据宗门,中则勤而行之,正是下士,为他以上士之士,两易其语。
老曰「塞其穴,闭其门」;
释则属造作以为者败,执者失,又成落空。
老欲去智愚民,复结绳而用之;
佛则以智波罗蜜,变众生业识为方便智,换名不换体也。
不谓老子无道也,亦浅奥之不同耳。
虽然,三教之书,各以其道善世砺俗,犹鼎足之不可缺一也。
若依孔子行事,为名教君子;
老子行事,为清虚善人,不失人天可也。
若曰尽灭诸累,纯其清净本然之道,则吾不敢闻命矣。
余尝喻之:读儒书者,则若趋炎附灶而速富贵;
读佛书者,则若食苦咽涩而致神仙,其初如此,其效如彼。
富贵者未死已前,温饱而已,较之神仙,孰为优劣哉?
儒者但知孔孟之道而排佛者,舜犬之谓也。
舜家有犬,尧过其门而吠之。
是犬也,非谓舜之善而尧之不善也,以其所常见者舜,而未常见者尧也。
《吴书》云:吴主孙权尚书令阚泽曰:「孔丘老子得与佛比对否」?
阚泽曰:「若将孔、老二家比校佛法,远之远矣。
所以然者,孔、老设教,法天制用,不敢违天;
诸佛说教,诸天奉行,不敢违佛。
以此言之,实非比对明矣」。
吴主大悦。
或曰:佛经不当誇示诵习之人必获功德。
盖不知诸佛如来,以自得自證诚实之语,推己之验,以及人也,岂虚言哉?
诸经皆云以无量珍宝布施,不及持经句偈之功者,盖以珍宝住相布施,止是生人天中福报而已;
若能持念,如说修行,或于诸佛之道一言见谛,则心通神会,见谢疑亡,了物我于一如,彻古今于当念,则道成正道,觉齐佛觉矣,孰盛于此哉?
儒岂不曰「为其事而无其功者,髡未尝睹也」。
或曰「始乎为士,终乎为圣人」。
《语》不云乎「学也,禄在其中矣」;
《易》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
《书》曰「作善降祥」。
此亦必然之理也。
岂吾圣人妄以禄与庆祥誇示于人乎?
或曰:诵经以献鬼神者,彼将安用?
余曰:子固未闻财施犹轻,法施最重。
古人盖有远行,临别不求珍宝,而乞一言以为惠者。
晏子一言之讽,而齐侯省刑;
景公一言之善,而荧惑退舍。
吾圣人之门弟子,或问孝,或问仁,或问政,或问友,或问事君,或问为邦,有得一言长善救失,而终身为君子者矣。
此止终身治世之语耳,比之如来大慈法施,诚谛之语,感通八部龙天,震动十方世界,或向一言之下心地开明,一念之间性天朗彻,高超三界,颖脱六尘,清凉身心,剪拂业累,契真达本,入圣超凡,得意生身,自然无碍,随缘作主,遇缘即宗,先得菩提,次行济度,世间之法,复有过此者乎?
一切鬼神,各欲解脱其趣,其于如来称性实谈,欣戴护持也宜矣。
又况佛为无上法王,金口所说,圣教灵文,一诵之则为法轮转地。
夜叉唱空,报四天王,天王闻已,如是展转,乃至梵天,通幽通明,龙神悦怿。
犹若纶言诞布,诏令横流,寰宇之间,孰不钦奉?
又况佛为四生慈父,如父命其子,奚忍不从?
诵经之功,其旨如此。
教中云:若能七日七夜心不散乱者,随其所作,定有感应。
若形留神往,外寂中摇,则寻行数墨而已,何异春禽昼啼,秋虫夜鸣,虽百万遍,果何益哉!
余谓耿恭拜井而出泉,鲁阳挥戈驻日,诚之所感,只在须臾,七日之期,尚为差远。
十千之鱼,得闻佛号,而为十千天子;
五百之蝠,因乐法音,而为五百圣贤。
蟒因修忏而生天,龙闻说法而悟道。
古人岂欺我哉!
三藏教乘者,权教也,实际理地者,唯此一事实也。
唯佛世尊是究竟法,而一切法者,为众生设也。
今不藉权教,启迪初机,而遽欲臻实际理地者,不亦见弹而思鸮炙乎?
此善惠大士所谓「渡河须用筏,到岸不须船」也,其不然乎!
佛法化度世间,皎如青天白日,而迷者不信,是犹盲人不见日月也,岂日月之咎哉!
但随机演说,方便多门未易究耳。
学者如人习射,久久方中。
柏大士云:「存修却败,放逸全乖,急亦不成,缓亦不得,但知不休,必不虚弃」。
白乐天宽禅师:「无修无證,何异凡夫」?
曰:「凡夫无明,二乘执著,离此二病,是曰真修。
真修者不得勤,不得忘,勤则近执著,忘则落无明,此为心要耳」。
此真初学入道之法门也。
或谓佛教有施食真言,能变少为多,如七粒变十方之语,岂有是理?
余曰:「不然。
子岂不闻勾践一器之醪,而众军皆醉;
栾巴一噀之酒,而蜀川为雨?
心灵所至,而无感不通,况托诸佛广大愿力,廓其善心,变少为多,何疑之有?
妙哉,佛之知见广大深远,具六神通。
唯其具宿命通,则一念超入于多劫;
唯其具天眼通,则一瞬遍周于沙界。
且如阿那律小果声闻尔,唯具天眼一通,尚能观大千世界,如观掌中,况佛具真天眼乎?
舍利弗亦小果声闻尔,于弟子中但称智慧第一,尚能观人根器,至八千大劫,况佛具正遍知乎?
唯其知见广大深远,则说法亦广大深远矣,又岂凡夫思虑之所能及哉!
试以小喻大。
均是人也,有大聪明者,有极愚鲁者。
大聪明者,于上古兴亡治乱之迹,六经子史之论,事皆能知。
至于海外之国,虽不及到,及可观书以知之。
极愚鲁者,诚不知也,又安可以彼知者为诞也?
一自佛法入此之后,间有圣人出现,流通辅翼。
试摭众人耳目之所闻见者论之。
如观音菩萨示现于唐文宗朝,泗洲大圣出现于唐高宗朝。
婺州义乌傅大士齐建武四年乙丑五月八日生时,有天竺僧嵩头陀来谓曰:「我昔与汝毗婆尸佛所同发誓愿,今兜率天宫衣钵见在,何日当还」。
大士临水观形,见有圆光宝盖。
大士曰:「度生为急,何思彼乐乎」?
行道之时,常见释迦金粟、定光三如来,放光袭其体。
虢州阌乡万回法云公者,生于唐贞观六年五月五日
有兄万年,久征辽左
相去万里,母程氏思其信音。
早晨告母而往,至暮持书而还。
丰干禅师,居常骑虎出入,寒山拾得为之执侍。
明州奉化布袋和尚,坐亡于岳林寺,而复现于他州。
宋太始初志公禅师,乃金城宋氏之子。
数日不食无饥容,语多灵应。
晋石勒佛图澄,掌中照映千里。
镇州善化临终之时,摇铃腾空而去。
五台邓隐峰,遇官兵吴元济交战,飞锡乘空而过,两军遂解。
嵩岳帝受戒法元圭禅师仰山释迦,有罗汉来参,并受二王戒法破灶堕之类,皆能證果鬼神。
达磨大师一百五十馀岁,灭于后魏孝文帝太和十九年,葬于熊耳山
后三岁,魏宋奉使西域,遇于葱岭,携一革履,归西而去。
孝庄闻奏,启坟观之,果只一履存焉。
文珠师利佛灭度后,四百年犹在人间。
天台南岳,罗汉所居,应供人天,屡显圣迹。
汀州南安岩主,灵异颇多。
潭州华林觉禅师武宁新兴严阳尊者,俱以虎为侍从
道宣律师持律精严,感毗沙门天王之子为护戒神,借天上佛牙,今在人间。
徽宗皇帝初登极时,因取观之,舍利隔水晶匣,落如雨点。
故《太平盛典》有御制颂云:「大士释迦文,虚空等一尘。
有求皆感应,无刹不分身。
玉莹千轮皎,金刚百炼新。
我今恭敬礼,普愿济群伦」。
皇帝知余好佛,而尝为余亲言其事。
如前所摭诸菩萨圣人,皆学佛者也。
余所谓若使佛有纤毫妄心,则安能摄伏于具神通圣人也?
释有如弥天道安、东林慧远、生肇、融睿,陈慧荣隋法显梁法云智文之徒,皆日记数万言,讲则天华坠席,顽石点头,亦岂常人哉。
如李长者、龙居士,非圣人之徒欤?
孙思邈写《华严经》,又请僧诵《法华经》。
吕洞宾参禅设供。
彼神仙也,岂肯妄为无益之事乎?
况兹凡夫,敢恣毁斥?
但佛之言,表事表理,有实有权,或半或满,设渐设顿,各有攸当,茍非具大信根,未能无惑。
亦犹吾儒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而《春秋》石言于晋,神降于莘
《易》曰:「见豕负涂,载鬼一车」。
此非神怪而何?
孟子不言利,而曰「善教民财」,于宋受兼金,此非利而何?
盖圣人之言,从权适变,有反常而合道者,又安可以前后异同之言议圣人也?
诸同志者,幸于佛祖之言详披谛信,真积力久,自当證之,方验不诬。
天下人非之,而吾欲正之,正如孟子所谓「一薛居州,独如宋王何」。
余岂有他哉,但欲以公灭私,使一切人以难得之身,知有无上菩提,各识自家宝藏,狂情自歇,而胜净明心,不从人得也,吾何畏彼哉!
晋惠帝时,王浮伪作《化胡经》,盖不知佛生于周昭王二十四年,灭于穆王五十二年,历恭、懿、孝、夷、厉、宣、幽、平、桓、庄、僖、惠、襄、顷、匡、定一十六王,灭后二百四十二年,至定王三年方生老子
过流沙时,佛法遐被五天竺及诸邻国,著闻天下,已三百馀年矣,何待老子化胡哉?
吕夏卿序《八师经》曰:「小人不知刑狱之畏,而畏地狱之碜。
虽生得以欺于世,死亦不免于地下矣。
今有人焉,奸雄气焰足以涂炭于人,而反不敢为者,以有地狱报应不可逃也。
若使天下之人,事无大小,以有因果之故,比不敢自欺其心,善护众生之念,各无侵凌争夺之风,则岂不刑措而为极治之世乎?
谓佛无益于天下者,吾不信矣」。
谅哉!
人天路上,以福为先,生死海中,修道是急。
今有欲快乐人天而不植福,出离生死而不明道,是犹鸟无翼而欲飞,木无根而欲茂,奚可哉?
古今受五福者非善报而何?
婴六极者非恶报而何?
此皆过去所修,而于今受报,宁不信哉!
或云「天堂是妄造,地狱非真说」者,何愚如此!
佛言六道,而人、天、鬼、畜,灼然可知。
四者既已明矣,唯修罗、地狱二道,但非凡夫肉眼可见耳,岂虚也哉?
只如神怪之事,何世无之,亦涉史传之载录,岂无耳目之闻见?
虽愚者亦知其有矣。
人多信于此而疑于彼者,是犹终日数十而不知「二五」也,可谓贤乎?
曾有同僚谓余曰:「佛之戒人不食肉味,不亦迂乎?
试与公详论之。
鸡之司晨,狸之捕鼠,牛之力田,马之代步,犬之司御,不杀可也;
如猪羊鹅鸭水族之类,本只供庖厨之物,茍为不杀,则繁植为害,将安用哉」?
余曰:不然。
子未知佛理者也,吾当为子言其涯略。
章明较著,善恶报应,唯佛以真天眼,宿命通,故能知之。
今恶道不休,三涂长沸,良有以也。
一切众生,递相吞啖,昔相负而冥相偿,岂不然乎?
且有大身众生,如鲸、鳌、师、象、巴蛇、鲲鹏之类是也;
细身众生,如蚊蚋、蟭螟、蝼蚁、蚤虱之类是也。
品类巨细虽殊,均具一性也。
人虽最灵,亦只别为一类耳。
傥不能积善明德,识心见道,瞀瞀然以嗜欲为务,成就种种恶业习气,于倏尔三二十年之间,则与彼何异哉?
迦楼罗王展翅阔三百三十六万里,阿修罗王身长八万四千由旬,以彼观之,则此又不直毫末耳。
安可以谋画之差大,心识之最灵,欺他类之渺小不灵,是恣行杀戮哉?
只如世间牢狱,唯治有罪之人,其无事者,自不与焉。
智者终不曰建立郡县,设官置局,不可闲冷,却须作一两段事,往彼相共闹热也。
今虽众生无尽,恶道茫茫,若无冤对,即自解脱,复何疑哉?
若有专切修行,决欲疾得阿耨菩提者,更食众生血肉,无有是处。
唯富贵之人、宰制邦邑者,又须通一线道。
陆亘大夫南泉云:「弟子食肉则是?
不食则是」?
南泉曰:「食是大夫禄,不食是大夫福」。
宋文帝求那跋摩曰:「孤愧身徇国事,虽欲斋戒不杀,安可得如法也」?
曰:「帝王与匹夫所修当异。
帝王者,但正其出言发令,使人神悦和;
人神悦和,则风雨顺时;
风雨顺时,则万物遂其所生也。
以此持斋,斋亦至矣;
以此不杀,德亦大矣。
何必辍半日之餐,全一禽之命乎」?
帝抚几称之曰:「俗迷远理,僧滞近教,若公之言,真所谓天下之达道,可以论天人之际矣」。
由是论之,帝王公侯有大恩德,陶铸天下者,则可矣;
士庶之家春秋祭祀,用之以时者,尚可忏悔。
圆颅方服者,承佛戒律,受人信施,而反例尘俗,饮酒食肉,非特取侮于人,而速戾于天;
亦袈裟下失人身者,是为最苦,忍不念哉?
吾儒则不断杀生,不戒酒肉,于齑则但言「慢藏诲盗」而已,于淫则但言「未见好德如好色」而已,安能使人不犯哉?
佛为之教,则彰善瘅恶,深切著明,显果报,说地狱,极峻至严,而险诐强暴者尚不悛心,况无以警之乎?
然五戒但律身之粗迹,修行之初步,若升高必自下,若陟遐必自迩,求道證圣之人,亦未始不由此而入也。
至于亡思虑,泯善恶,融真妄,一圣凡,单传密印之道,又非可以纸墨形容而口舌辩也。
文章盖世,止是虚名;
势望惊天,但增业习。
若比以定慧之法,治本有之神明,为过量人超出三界,则孰多于此哉!
士农工商,各分其业;
富寿夭,自出前定。
佛法虽亡,于我何益?
佛法虽存,于我何损?
功名财禄,本系乎命,非由谤佛而得;
荣贵则达,亦在乎时,非由斥佛而致。
一时之间,操不善心,妄为口祸,非唯无益,当如后患何?
智者慎之,狂者纵之,六道、报应、胜劣所以分也。
余非佞也,愿偕诸有志者,背尘合觉,同底于道,不亦尽善尽美乎?
或有阐提之性根于心者,必不取于是说,余无恤焉(《护法论》,日本大正新大藏经第五十二卷。)
烬:原无,据右引补。
慧林斋僧疏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四○、《山谷全书·别集》卷一二、《豫章先生遗文》卷六
九年面壁,难为作者当仁;
十会谈经,且下菩提种子。
若生正念,即见如来。
故以受持读诵而助宗乘,床敷饭食而作佛事。
转八万经卷,触目文殊普贤;
营百千僧斋,不择旃陀舍利。
普愿十方檀越,同发此心。
观世音菩萨摩诃萨像赞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四○、《鸡肋集》卷六九
阿那婆娄吉底输,我观世音本名号
菩萨昔自礼佛足,忆念无数恒沙时。
有佛出号观世音,教我从闻思修入。
无有一机非耳悟,是故名为观世音。
菩萨乘彼佛威神,与彼佛慧正齐等。
从闻入流初亡所,所入既寂相不生。
闻所闻尽觉亦无,忽然超越世出世。
获大圆明二殊胜,三十二应度众生。
一名号与众多,恒沙诸佛等无异。
一首三首至百首,八万四千烁迦罗
二臂四臂目亦然,惟无心能通一切。
说一一咒一字义,其音遍满十方空。
悉知罪性无从来,是故名为施无畏。
诸大菩萨阿罗汉,亦各自说初悟门。
文殊师利普宣扬,赞观世音为第一。
旋机反闻闻自性,是佛一路涅槃门。
方便堪以教阿难,是故我今头面礼。
弟子补之历千劫,循声流转得飘零。
人天鬼狱无不撄,乃今日逢甚深法。
种微善根如许,因缘会遇闻此言。
然我不断三业根,云何得取无学證?
涕泪悲泣作是语,大悲灌顶开我顽。
我亦常得二殊祥,一耳所闻一梦睹。
我今日复为众说,稽首菩萨在世间。
有海傍士族姓贺,三世妙缋庄严相。
一贫女髽提鱼笱,晨朝过户言善哉。
汝善画此观世音,见观世音能识不?
若士不悦因谇语,汝安能识观世音?
髽女忽化白衣仙,彼鱼笱成百花筥。
𥈭然称叹欲作礼,菩萨与女恍皆亡。
此但衣食为善缘,而已获是感应力。
于今十方普供养,稽首贺氏观世音。
又复我昔居河壖,有大比丘号觉海
我从觉海求见性,教我自问还自应。
我缘宿障未能證,于觉海言不悟入。
系心成劳劳发瞖,悲魔入腑悲作狂。
梦观世音奇特容,而左手端起猛焰。
于猛焰中有佛首,满月严净而忧嚬。
我时觉已自思惟,将菩萨慈加护我。
无明毒火烧佛性,无嚬佛性佛无嚬。
尔时便得心清凉,悲狂顿消诸恼息。
未成念佛三昧果,而已获是境界祥。
于今我在行住间,稽首菩萨不思议。
我今为众说是事,听者同我增善根。
亦复随顺文殊言,赞闻思修为第一。
令汝离苦得解脱,是经所说非我言。
未信与信皆信持,无子能背父母者。
弟子补之夙供养,与具信士弟子谌。
从佛方便作此缘,或以文字或财施。
妙甘棠林他山质,以佛力故成旃檀。
刻此无相慈威容,触光遇影成休复。
补之谌先父母,乘此愿力胜因缘。
在天修罗人非人,乃至一切受生处。
常闻菩萨救苦誓,如海潮音震三千。
此音历耳报无边,于眠睡中而大觉。
补之谌先父母,乘此愿力胜因缘。
过去未来及现前,所作诸因对复苦。
譬蚕作茧龟藏六,不知忏悔无脱时。
闻无畏施自了知,如劫波巾六结解。
补之谌先父母,亦复随顺文殊言。
从观世音耳门修,决定入此三摩地
愿我此一报身尽,亦得乘是胜因缘。
生菩萨处为众生,复得见我先父母。
以身力命报父母,如虚空尽无有时。
断身口意不善根,如维摩诘真忏悔。
汰除砂质求佳馔,心清净故佛现前。
如瓶扑落水散时,十方一切俱消殒。
普愿幽显诸大众,信与未信同一音。
穷娑婆界称南无,如菩萨音震天地。
劝缘造大藏经疏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四九、《鸡肋集》卷七○
伏以诸佛出世,本缘说法利生。
众生钝根,不能见性成佛,所以托胎卵湿,化为正命,认地水火风为自身。
将盲引盲,从苦入苦,大可厌患,况无出期。
故如来警之以雷震法音,示之以天然觉路。
设有七宝布施,满恒河沙,不如四句受持,等虚空量。
而此小邑,其中万家,虽建梵宫,犹虚龙藏。
醍醐上味,至死不尝;
摩尼宝珠,旷劫常弃。
岂不共生惭愧,同作因缘。
今闻上国伽蓝,适有古教缃帙、题缄万卷,价直千缗。
欲置六师殿堂,不妨八部卫守。
普愿闻见,咸发慈悲。
大事圆成,诸方庆赞,若僧若俗,得诵得持。
十地一乘,性陆莲而不染;
三涂八难,罪汤雪以无馀。
或素或缁,曰男曰女,不以多寡,便为重轻。
惟能运喜舍心,则必获法施福,恭惟大觉證之。
谨疏。
西京巩县大力山十方净土寺住持宝月大师碑铭 北宋 · 李洵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六、《八琼室金石补正》卷一○七、《蒐古汇编》卷五五、民国《巩县志》卷一九
噫!
佛灭浸久,法住浸微,有能輶举妙德,勤恁大事,承双林之善嘱,致万乘之外护,畀此土含识聆音睹相,发希有心,入不退地,自幼至老,利乐群品,□□顺世,人仰遗化,吾见于宝月大师焉。
师法讳惠深,世姓杨氏赵州柏乡人
夙植德本,生不童戏。
七岁礼邢州龙华院僧宗顺出家。
真宗天禧□□诏度,系籍童行,例蒙剃染,明年具戒,甫九龄尔。
志尚超邈,誓断诸漏。
谭法师讲《百法论》,往依止焉。
专精问辨,未几悟入,顿绝伦类。
兼通《四分律》、《上生》、《盂兰》、□□诸经,既敏且勤,殆忘寝食。
而处众谦抑,外貌如愚,同学歆慕,多就咨决。
从隐法师探《唯识》之奥,许以入室,遂代居法席,时年十七。
尤精《菩萨戒经》,异时□□盂兰,悒然叹曰:「孝至德也,一切如来,此其本行,菩提萨埵依以为戒,吾岂徒言耶」?
于是罄其衣资,于尧山县遵善寺罗汉院为父祖而上设无碍斋,请律师□□施四众大乘净戒七昼夜,建陀罗尼石幢,会七世之丧于下。
龙兴愿和尚戒德称首,师志般若,业在毗尼,乃具灯烛果馔妙供三千,奉十方佛,饭道俗□□礼愿求戒。
自是律范精洁,诸方宗仰,行住坐卧,无非佛事。
造慈氏圣像,施财者三百万,课慈氏尊名,摄心者二亿众,善缘熏滋,胜验殊特。
嘉祐初入洛,礼金□□,为僧云宝等与巩之官属邑众请住净土
兹寺之兴,肇自元魏,规模甚壮,旧容千僧,经乱堕废,基址石洞存焉。
厥后有高行僧三人分修以居。
至皇祐四年敕赐十方之额。
初有广和尚者住持,未久迁谢,师继之,慨然有志兴葺。
檀信之士闻风响臻,始营前后僧堂并厨共二十八间,续建法堂及步廊总二百间。
□□法藏,中央寘金装旃檀瑞像一躯,妙相月满,慈视三界,函袟周绕,髹漆相鲜。
印经律论下迨传记以充之。
罗汉洞四十二间,五百应真,分处岩岫,剖劂䌽□,□极精巧。
费金无虑二千八百五十馀万,名德之盛,上动宸极。
慈圣光献皇后体佛深心,佑我上治,素加崇礼,入内忏悔,廷赐紫方袍,又御封佛□宝匣,用严资戒道场,仍锡宝月师号焉。
熙宁二年同天节,师饭僧二万人,人施袈裟一条,以祝圣寿。
每山门法会,香烛、茶果、钱帛等恩赐相属。
五年,大具供施,往泗上礼普照塔
慈圣降香及金钵以助缘。
还自唐邓,所过欣迎迓延请,缁素之众,朝夕盈前,金缯之施,奔走恐后。
六年,自京师铸钟,重六千斤,慈圣临幸兴国寺广严殿,畀师迎归以荐福昭厚诸陵。
八年,开宝寺创崇因阁,复召师赴阙下修佛事,以庆其成。
恩旨特留,恳辞还山,乃就庆寿宫塑师真仪送阁上,以足罗汉之数。
慈圣皇后卒,哭,神宗皇帝遣二中使与内典宾樊夫人赍御前劄子,许乘兜轿,及祠部度牒五道、钱五百贯、䌽七十疋,召师赴内道场。
先是,慈圣尝令本寺岁度僧一名,上仙乃止。
上闻之,即令依旧,遂为永式,眷礼之重,夐无前比。
元丰七年冬示疾,十二月二十二日晨钟时,嘱累讫,右胁告寂,寿七十有五,僧腊六十六。
师气貌温厚,举止祥顺,遇人无高下,和容卑词,发于至诚,虽甚刚梗,见辄调伏。
寺初营缮,僧寮屡易,有粗行狂悖者,忿其迁动,大诟以来。
师方宴坐室中,遽揕其胸,负之以出,且曰:「吾与若俱沉于洛尔」。
师神色不动,方止众噪。
及河,众愤发夺取,将诉诸官,师怡然譬解曰:「吾与之戏尔」。
闻者无不嗟服。
山门无田业,日赡几五百口,化导殆半天下。
有以伪借名其间者,众谓此不隐辩,恐败信心。
师遽遏其端,退而告之曰:「利养均所趋也,利我以害彼,如佛意何?
且辨伪,则真亦疑矣」。
顷之岁荒,民流诸方,徒众多亦散居,师延纳有加于常,知事以为言,师笑曰:「与子共此者,宁力致耶?
不思议事,未易以一期歉足较也」。
解装者倍多,又日饴饥民于庭。
然馈送之家不远千里,盖未尝阙供也。
施虽奉己,一付诸库,口不与会计,目不领券要,是以愈久益信,至今人以为法焉。
师奉戒精苦,汔无纤缺,日讽《菩萨戒经》七返,《俱𦙆真言》五百过,月与其徒诵《戒忏悔》、讲经论一百二十次。
名师,并开法席,岁不下五六,学者归之,户屦尝满。
瞻护病疾,必加勤渠,营救生命,不可算数。
住持者三十年,弟子净惠等五十三人,禀大戒宗裕等四十八人,多为名僧,受经论善诠等三十二人各专法会,为四辈圆授菩萨洎五八戒三十馀万人,皆有籍记。
其法缘如此。
明年二月十五日,塔于寺西北隅,启棺异香弥覆,颜貌如生,衣衾间得舍利光白无数,有祈请者或掇诸土中,或落自空际。
宣仁圣烈皇后香合椽烛,赙绢五十疋。
将窆,道俗斋送,空邑落而遍原野,四远奔赴,不啻万人。
风景凄变,鸟乌号集,悲恋赞叹,声动山谷,其感应又如此。
绍圣三年春,其徒净良、持禀戒门人有诚等所录事状来谒文,顾余投迹甚迩,聆风且旧,即为纂而次之,犹恨阙略。
知师者谓师之头陀行可及也,其方便智不可及也,岂菩萨应世示现说法者欤?
抑證无生忍大善知识也已。
铭曰:
忍无上业,万德之筌。
师践履之,同符往仙。
行寓诸戒,智通乃禅。
于像法季,有大因缘。
彼正律藏,率繄宣传。
所至归德,其聚成廛。
慈柔渐平,移𢤱□□。
□□□□,二后淑圣,恩礼后先。
神皇钦明,眷接加虔。
诚动幽显,供浃人天。
视若不足,乃终沛然。
山门增辉,聿世其年。
报尽理显,示人有迁。
散设利□,□□□□。
□□半百,法施大千。
良则是图,不惟其贤。
寺之乾维,森焉。
来者瞻慕,润生敬田。
绍圣三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小师净良,寺主赐紫法轮住持传戒广惠永定陵都监供备库使李宗立立石。
衢州开化县灵山寺大藏记1106年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三九、《北山小集》卷一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衢州市开化县
寿圣灵山寺开化为大僧坊。
崇宁元年,其徒从演始建转轮经藏,奔走勤事,五年而后成。
下固上壮,爽博宏致,校饰众具,炜奕严好。
圣像法籍,俨如化成,屹如宝聚。
邑人程俱来至其所,竦仰正伫,说偈称赞。
演故具石宇下,来请记矣,遂以文其碑云。
其词曰:世界无尽如虚空,是故诸佛亦无尽。
佛既无尽法亦尔,于诸缘起而出生。
我观清净法门海,十方导尊常演说。
一一念中一一说,如是展转难思劫。
正使众生无数量,皆获三昧闻持藏。
于此尊所说法,不能共记一品义。
设复笔高须弥聚,濡以万亿恒河水,等三千界大经卷,不能书佛所说法。
那由他中一少分,况此五千四十卷,何异大地一尘末。
人中师子无畏者,于第一义安不动。
如斯清净法门海,一言演说尽无馀。
正使一切诸众生,皆获智慧三昧海。
不能了此一言者,思惟究竟云何说。
设复毛端滴海尽,此诸水滴可知数。
乃至微尘悉可知,叵思议此甚深法。
则是五千四十卷,一字一句法无馀。
我今普愿群生类,皆获摩诃法宝藏。
真如实际以为地,覆以喜舍慈哀宇。
清净平等之大轮,贯以忍力金刚轴。
无碍机关极明利,运以解脱神通力。
菩萨心珠饰其上,一一常放大智光
种种方便为华鬘,妙行缯䌽为幡盖。
七净之华以为网,梵音深妙为宝铃。
涂以大愿功德香,布以觉分菡萏华。
护以方等调柔帙,百千三昧为实函。
中有无尽陀罗尼,非生盲人所能睹。
如我今者如是说,所说如幻说如响。
若人于此一大教,初心回向如来藏,是人已获无碍智,是知诸佛秘密说。
松林道人施绣观音 北宋末 · 周紫芝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三○
蓬莱夫人以欢喜心而作佛事,于是刺绣为观音像,极诸相好,施松林师。庄严奇丽,非世所能。如五色云,未尝彩绘,自然成文。烂然盈月,如虚空日。不加磨砻,自然光明。照耀十方,如西蜀锦。文与质成,以文名锦。是锦非文,孰知因文而以名锦?如出水莲,华干俱生,以华名莲。是莲非华,孰知因华而以名莲?则是菩萨以幻而成,诸着相者亦以幻想,孰知因想以名菩萨?维观世音以大慈悲随现说法,变化无穷,满恒河沙界。不应此施留恋执著,使彼见者愿乐工巧。双溪道人作是语已,松林老师释然而喜,还以此施回施道人,于是稽首而作偈言:
菩萨变化如虚空,云何得此虚空相。
我观无碍大慈悲,无刹不现如水月。
八万四千母陁臂,能援世间一切众。
八万四千清净眼,能照五浊诸有情。
是故神通不思议,而欲妄以色相求。
譬如狂人逐四方,四方无尽力无竭。
况以丹青绘缯䌽,更复刺绣为仪形。
丝毫缣素相假合,妙技巧借金十奴。
若人捐弃钋与丝,亦无五色可资藉。
瞑目默相不可得,毕竟无有是菩萨。
吾愿世人舍色相,当时未有钋丝时。
蓬莱观妙本无心,以粗即妙作是念。
松林无心受此施,以施居士作礼言。
我当还亦以此施,此施有尽法无穷。
普愿世间诸佛子,凡瞻此相悉欢喜。
若见菩萨非菩萨,即知是我非是妄。
妄见除灭无复然,吾与佛子等无二。
按:《太仓稊米集》卷六四。
赞佛牙 北宋 · 赵佶
五言律诗 押真韵 出处:古今图书集成
大圣释迦文,虚空等一尘。
有求皆赴感,无刹不分身。
玉莹千轮在,金刚百鍊新。
我今恭敬礼,普愿济群伦。
按:整理自《古今图书集成》佛菩萨部
佛牙舍利赞崇宁三年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三一、《吴都文粹》续集卷二九
崇宁三年重午日,自苏州报恩寺迎请释迦佛牙入内,致恭祈请,舍利感应,隔水晶匣出如雨点。
神力如斯,嘉叹何已!
系以赞曰:
大士释迦文,虚空等一尘。
有求皆赴感,无刹不分身。
玉磬千轮在,金刚百炼新。
我今恭敬礼,普愿济群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