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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正文
再上张丞相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六、《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一○
某窃惟丞相盛德大雅,汲贤渴士,拳拳以推毂善类、旌别淑慝为己任,四海一人而已。
至于正心诚意,常以不得进贤佐主为己忧,亦四海一人而已。
士之获私于门下,摄下缉而升堂,听教诲于左右,观道德于前后,最久且厚如某者,海内以几何人哉!
思念所及,辄于竭愚者千虑之一,以为高深涓埃之助。
矧阁下朝夕拳拳以为己任且以为己忧者,敢不恳恳然少摅悃愊乎?
窃闻马或泛驾而致千里,士或跅𧿇而立功名。
今天下之士所至鳞集,未易缕数,又阁下之志或有待而为如退之所云者,故未敢罗列以进。
试言其粗,倘以为可,而辟寘幕府,仆将继此而有请。
汉光武改元之初,擢县令王梁卓茂二人,皆即日拜三公,其宠礼如此。
县令之职日轻,民益不理,盖上之人忽而不省其人之过也。
县令之政可称者,有若前庐陵叶行己,有若天台王琰,有若泉江令张大经,有若安福路植,有若宜春范如璋,皆著美誉而负声称者,其日已久矣。
行己元枢之犹子,邓江西柞知之;
,荆公之裔,浙东漕陈辉知之;
如璋胡文定之甥;
植,祭酒淳中家也;
大经,未有知者。
而其人或贫不能自立,或困于无资地。
行己贫尤甚,盖人多以元枢之嫌而莫肯言,遂掩其长,而当路蔑有举者,诚可叹惜。
方今都岩廊者,志得意满,谓在下举无遗贤。
独阁下卓然远览,有长虑却顾、为天下谋磐石巩固之心,宜仆之以此言渎于执事也。
虽然,此亦采其一长,而近时号为勤廉惠政者耳。
若曰必方古梁而后取焉,则非仆之所敢知。
僭妄狂瞽,仰干钧严,下情不任陨越皇悚之至。
太上皇后庆寿礼仪奏淳熙十年十二月九日 南宋 · 张大经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四九、《中兴礼书》卷一八七、《宋会要辑稿》礼五七之七(第二册第一五九六页)
奉圣旨:寿圣齐明广慈太上皇后新年七十,将以立春日德寿宫行庆贺之礼。
大经等恭睹淳熙二年太上皇帝庆寿,车驾诣德寿宫行庆贺礼,往回并皆用乐。
今来庆寿,欲求依上件典礼,车驾往回并皆用乐。
所有拜笺表称贺,今欲乞是日俟皇帝入宫行庆贺礼,次宰执率文武百僚诣德寿殿下拜表称贺太上皇帝,次移班拜笺称贺太上皇后
次日宰执率文武百僚诣文德殿拜表称贺皇帝,次移班拜笺称贺皇后
其合用表笺,乞下礼部修撰。
应诏论秋旱疏 南宋 · 张大经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四九
人心不和,有以致旱。
民力竭而愁叹多,军士贫而怨嗟众,二者当今大弊。
州县之间,绢帛多折其估,米粟过收其赢,关市苛征,榷酤峻禁。
中外兵帅多出贵倖之门,营利自丰,素召众怨,教阅灭裂,军容不整。
近习甲第名园,越法踰制,别墅列肆,在在有之,非赂遗何以济欲?
愿陛下疏斥憸腐,抑绝倖门,垂意人主之职,责成宰辅,一提其纲,则天下事必有能办之者(《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五。又见《宋史》卷三九○《张大经传》。)
旱:《宋史》作「之」。
台谏员数回奏淳熙十六年四月十六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二、《奉诏录》卷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御史台/中丞一人。
侍御史一人/殿中侍御史二人/以上并系言事官,近例有侍御史则不除中丞
监察御史六人/旧亦曾许言事,后来止察事而已。
谏院/左右谏议大夫各一人。
左右司谏各一人/左右正言各一人/右皆神宗皇帝初定官制所置员数,至今以为定式。
臣伏蒙圣慈遣中使下询台谏员数,谨具录进呈。
元祐间用人最多,台中言事官常差三人,谏院常差四人。
绍兴初御史台谏院言事官亦各三两人,隆兴初各差两人。
号天子之耳目,辨人才之邪正,最宜遴选。
祖宗故事,明降指挥,令翰林学士给舍,或侍从之贤,及台谏之长,各荐数人,然后就其中选择用之。
寿皇时亦然,谓如郑丙张大经刘国瑞,及王希吕京镗,并萧燧余端礼之类是也。
然须先审择端亮之人,方可委以荐举。
其人不贤,所荐决不合于公议。
此乃本朝家法,惟陛下深留圣意,幸甚。
张大经举职与转两官诏淳熙七年十月十六日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六三、《宋会要辑稿》职官五五之二五(第四册第三六一一页)
监察御史张大经察到诸路刑狱奏报淹延未决者至一百六十馀件,当以奏状付可外,令所司勾销,未结绝者催促结绝。
大经既能举职,可与转两官。
徐用之知县1200年8月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一六、《诚斋集》卷一一○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某伏以即辰亢阳过中,高寒已早,伏惟用之知县学士寮旧久御祥琴,孝思未憖,神介台候动止万福。
伏蒙诲帖,命戒先丈处士铭章,业已宿诺,何敢固辞!
顾老病微躯,文思荒落久矣。
先是,此等文字多是大儿代作,如钱侍郎仲耕、孙捡正之父诸铭,吉州设厅诸记,皆其笔也。
莆田陈丞相叶丞相建昌张彦文尚书新安程给事元成诸公铭诗,乃平生或恩或游之至深厚者,不免强为牵课耳。
君房远出,御说去家,当徐图之,或亲作,或令取代,未可约五日一水、十日一石也,幸小纾之。
如已就,托黄庐陵转致差易耳。
即听新除。
刘隐君墓志铭1202年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七六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安福县北门四十里所,曰东江之刘者,儒家者流也。
予所识者曰尧柬暨其子子柬、子方,曰立道,曰仲谦暨其子希韩希仁
盖予与尧京父子同登泸溪先生王公之门,而立道、仲谦又与予同僚于赣也。
君季龄无一日之雅,然亦闻其贤。
予犹子寿森手携族弟梦信所状季龄之行来求予铭,予惊唶曰:「季龄未老,何至于斯」!
曰「年五十又一」。
「何时」?
曰「嘉泰壬戌九月五日」。
嗟乎!
予年八十有六,而阅诸刘在亡者九五世矣。
信矣,人寿几何也耶!
则论次而笔之。
君讳庭老,季龄其字也。
其先出汉长沙定王发
在唐曰景,居高安,徙东江
景十二世曰曼,于君为曾大父。
彦章,于君为大父。
曰江,于君为考。
此君之系世也。
安福之名儒故桂阳县欧阳彦文、今通直郎戴仲弼者,此君之外舅且师范也。
其初从彦文仲弼讲习切磋,学进进而文增增,朝异而夕不同。
每一文出,二公必称焉,谓同学子皆当避君三舍。
及贾于有司,辄不雠。
年四十即归隐,曰:「此岂古人为己之学耶」!
署其堂曰「养浩」。
尚书谢公书之,且记焉。
杜门取故书读之,源乎六艺以钩其沈,派乎诸子以溯其流,泳乎晋唐之史以傅其澜,厉揭乎之文以演迤其畔崖,此君之文学也。
武经郎高某夫妇侨死于里中老子之宫,未葬,其子器之如武昌谒亲故,又侨死于涂。
器之有子尚幼,有女兄新寡,无子,挈一孤女以依其弟,至是无所于归。
君葬其三丧,教育其子而廪其家,以族子娶其甥而迎其妻母。
岁大侵,细民弃婴儿于野数百,君为粥以食之,至西成,以归其父母。
二氓相仇,甲欲潜兵其乙,君呼来前,折其不直者,俾谢其直者,释然解去。
庆元五年秋,邻乡有山市曰双田墟者,两山墙立,一溪蛇行,其间居民数百家在焉。
一日天欲明,溪水涌出,倾一市往观,未至,水已登岸。
观者反走入室,随入室,又升楼,水至楼,又升屋,水至屋。
未一瞬间,数百家忽失所在,庐舍人畜蔽流而下。
未午水涸,漂尸满野,哭声震天。
君往拯之,载糗粮,具棺槥,恤生瘗死,活者何数。
此君之行谊也。
配欧阳氏,彦文女也。
二子:绍元、绍云,皆业文有称。
绍云秋闱选充太学待试弟子员。
二女,嫁进士张子华、彭逢辰。
此君之家人也。
乡曰乡,原曰原,山曰山,此君之宅里也。
其岁甲子,其日甲子,此君之塴时也。
铭曰:
猗嗟季龄,洵惠且文。
文不于其邦于其身,惠不于其民于其邻。
畴尼其伸,莫亨其屯。
一岂其天,一岂其人。
吁!
按:《诚斋集》卷一三二,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龙图阁学士致仕程大昌张大经敷文阁直学士致仕汪大猷显谟阁待制致仕程叔达宝文阁待制致仕沈枢敷文阁待制致仕李昌图银合茶药诏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一六、《攻愧集》卷四二
朕寤寐贤俊,怀思老成。
卿顷侍孝宗,夙著声望。
引经告老张大经改「垂车告老」。),世推典型。
逮予纂承,渴于一见。
爰加问劳,仍有匪颁。
体予至怀,无忘忠告。
师观文殿大学士鲁国公致仕赠太师王公行状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七九、《攻愧集》卷八七
曾祖本,累赠太师鲁国公
妣陈氏,赠鲁国夫人
祖登,故任承议郎,累赠太师魏国公
妣陈氏,赠魏国夫人
父师德,故任宣义郎,累赠太师楚国公
妣时氏,封魏国太夫人
本贯婺州金华县大云乡安期里。
王公讳淮字季海,年六十有四状。
王氏系出太原,五季避地至婺,居义乌凤林,后徙金华,遂占名数。
八世为儒,至鲁公守道自晦,始辟家塾,延名士以训子孙。
政和二年,魏公以科第起家,知潭州湘潭县
是生四子:次曰师心,继踵世科,仕为吏部尚书,终显谟阁学士
其幼即楚公也,倜傥有大志,义风为乡里所敬,故翰林学士何公溥志其墓。
公生于靖康元年六月七日,幼颖悟,粹温凝远,寡言正色,顾瞻步趋,率有彝度,力学善属文。
绍兴十五年,由漕荐擢进士科,调左迪功郎台州临海县尉
郡守萧公振一见,即以公辅期之,郡事多委公裁决。
捕盗应格,不就。
二十三年秩满,循左从政郎
萧公帅蜀,辟以自随。
已而召还,诸公争欲罗致。
公曰:「受萧公深知,故奉亲为万里行,讵为利禄计耶」?
既归,授国子监书库官,改主管吏部架阁文字
二十七年,为省试点检试卷官知举汤公鹏举荐,除枢密院编修官
,兼检详诸房文字。
二十八年,改左宣教郎
八月,为秘书省校书郎
二十九年,兼吴王、益王府教授
既入馆,屏远人事,益读未见书。
假休亦入,抵暮始归。
一时名臣汪公应辰史公浩虞公允文陈公俊卿刘公珙雅相器重。
三十年,再考省试,知举朱公倬尤知公,诏举台察,荐公及史、虞、刘四人。
四月,擢监察御史
六月,迁右正言
首论:「大臣矜势以养尊,小臣持禄以遂私,二三执政以括囊为智,以引去为高。
愿陛下正朝廷以正百官,体貌大臣,勿假以权,刑赏黜陟之柄,一听于上,使号令无纷更,官吏无数易,则其他将不革而自去」。
上欣然嘉纳。
公自以不世之遇,论事益切。
其大者论时宰初无素望,偶中科目,权臣引之要途,致位公宰,窃弄威权,动循覆辙,假封駮以行其意,嫉风宪以沮其言。
既罢政,又论其植党营私,怀谖迷国,竟镌其职。
又论大将刘宝之在镇江私殖货财,阴交权倖,方命掊克之罪而罢之。
此外遇事必言,言之必尽。
高宗更化之初,兴滞补弊,公所言无非经纶要务,尝谓:「道揆正于上则法守明于下。
乃者用事之臣持己私以专国柄,四方奏请有送部勘当看详措置之类,当处以无心,总要听成,以诏废置而已。
今乃均是事而有前批后批之殊;
同是法而有元降续降之别;
情法不相当,则云更合取自朝廷指挥
自知无法可行,则云如朝廷特降指挥,于本部成法即无所碍。
变旧章而惑观听,有司失其守,而名实乱矣。
欲望明诏大臣,令各以成法来上,尽去宿弊。
或依违迁就,则坐以违制」。
御笔令三省六曹遵守,此实公之相业也。
眷遇日隆,且将大用。
三十一年正月,转左奉议郎
四月丁楚国忧,上闻之恻然。
谏议大夫何公溥入对,就令传旨慰问,亟有金缯之赐。
隆兴元年服除,孝宗励精政事,妙选部使者是冬除直敷文阁福建路计度转运副使
除科盐之宿弊,洗滞讼之冤枉。
治最上闻,乾道改元,召赴行在,陈责难之说,必欲致君
又奏监司郡守数易及内治外治之策尤详,上皆赏叹,且曰:「卿居言责,有补治体」。
四月,除秘书少监
又以公端厚诚悫,五月兼皇子恭王直讲
六月,兼国史院编修官
未几,皇孙降生,申乞检照典故,有沮之者,与外任。
三年闰七月,转左承议郎
十二月,起知江州
四年奏事,改建宁府,仍旧职。
祥曦殿,陈择将、备器、简兵、足食四事,又言差役、关征、赋籍、榷酤、水旱、义仓、典狱、御军之要。
既赴镇,人熟公仁厚,炷香以迎。
莅政尤以慈祥清简,崇风教,务节俭为先。
明年,就迁转运副使,寻有召命,言者尼之,公亦力辞而止。
始,建溪浮梁,潦水则撤去,行者告病
公命以石为之,既去而桥成,榜曰「平政」,生为立祠。
八月,转左朝奉郎
六年六月,改两浙西路提点刑狱公事
入奏闽中利病及建、剑、汀、邵上供银,悉施行之。
奏事毕,上令一至东宫
皇太子以师儒之重,加以拜礼。
公于详谳之际,尤切哀矜,直欲使无一人之狱,又切戒豫借折帛之扰。
,转左朝散郎
七年天申节上寿,奏浙右水灾,欲令许浦水军任疏凿之役。
又言州郡任情,或以轻罪编置,失太宗奉法除奸之戒。
赐田之家或取民间已佃之田,所当禁止。
县之推吏当行重禄,盗贩榷货配隶加详。
上曰:「议论切当,朕所简注」。
八年十一月,除太常少卿
十二月,兼权中书舍人
九年闰正月,兼权吏部侍郎
二月,兼太子左庶子
四月,兼权直学士院
七月,除中书舍人,仍兼直学士院
论军兴以来,上下相沿,事干机速,则先施行而后书押,朝臣除授亦有先次供职者。
望申旧制,正救于未行,使天下不见其过。
九月,兼侍讲
十二月,兼太子詹事,转左朝请郎封东阳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淳熙元年陈觉民随龙而援例转两官,龙大渊已致仕而越例求恩数,执政罪罢而犹除资政殿,皆封还之。
训词深厚,得王言之体。
十二月,除翰林学士、知制诰,兼侍读,依旧太子詹事
二年,知礼部贡举
上俾择文学行谊之士,荐郑伯熊李焘程叔达三人,皆被进擢。
张说枢密,除太尉,在京宫观,力陈其不可,竟奉外祠
三月,以东宫讲《易》彻章,转朝奉大夫
四月,兼修国史,兼实录院修撰
公在禁林,昼接夜对,退不以语家人,无得而传焉。
闰九月,除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进爵开国伯,公恳辞。
上谓卿存心至诚,学有渊源及倚用之意,且戒以推诚待遇将帅,同济国事。
有曰:「人臣须是徇公,不当邀权。
古人有愿公无权之」。
又尝曰:「枢密每事详审,有未合法度处,必将上理会,甚善,朕亦从容多暇」。
又称遇事无私,详练谨密,深赖协济。
四川制置使范公成大郭钧驭众无术,几致生变,命龙雱体究。
上曰:「成大所陈,则之罪大,条奏亦有不然者」。
公奏谓其留心军务,但绳治弛堕甚严,乃是称其所长。
然谓僻于自用,剋剥侵渔,势不可复留。
因荐可代者六人,又奏江西捕茶寇真是有功,行赏太滥,却须核实。
此皆大节目也。
其他应酬边事,如湖北之夷人,占城之劫掠,皆因事制宜,随即帖息。
高宗庆寿奉上尊号,为篆宝官,进爵东阳郡开国侯
三年,申议使汤邦彦使回,上怒金人无礼,公奏天下为度,惟当讲自治之策以待之。
四月,国史、日历书成,转朝散大夫
八月,授中大夫,除同知枢密院事
上又称公尽公无私,裨益为多。
签书枢密院事赵公雄留身奏事,上又语之曰:「王某难得,卿宜同寅协恭」。
徭人姚明敷已就禽,而率逢原擅入多杀;
文州蕃部渐就安业,而李昌祖诱杀降人,公皆谓不足为武,徒伤好生之德。
上皆体究责罚。
上言:「中宫躬俭诚信,太子温恭俭薄,本朝后妃多贤,朕自以为幸。
所少者,则是功业未成」。
公奏功业虽中主可成,齐家治国非上圣莫能及。
上曰:「然德行为本,功业次之」。
尝宣谕:「十年来,欲宰执进呈,退,将得旨文字再具熟状进入,朕再行审阅批出,然后施行。
既免专擅之嫌,且无迁令之患」。
参知政事李公彦颖奏曰:「此光武以吏事责三公之道也」。
公奏唐制宰相奏事,止是口奏曲折,或赐茶而退,即作圣旨施行。
国初范质等系前代旧人,怀不自安,始日具事目进呈,退就殿庐批旨,然后上焉。
今若再经审阅,然后付外,则事无过举,人无可议,亦保全大臣之一端也。
翌日又命进拟,仍注乡贯于臣寮姓名之下。
公谓除授当论贤否,不事形迹。
诚贤耶,不敢以乡曲故旧而废;
苟曰非才,亦不当以己私而庇之。
上曰:「善」。
郊祀,充仪仗使,礼成,进爵开国公
四年六月,除参知政事
宰席久虚,公与李公同行相事。
五年三月知枢密院事
十月,拜大中大夫枢密使
公在右府,忧边思职,约束诸军擅差白身人任职事,拣汰筋力未衰,屯驻离军人改升等为合入差遣,禁黎州所部邀功生事,抚存草羌山招到作过人,措置归正添差员阙及冒名承代之弊,安边鄙以怀远人,动中机会。
江西文政、郴寇陈峒、李接之变,淮阴劫寇等,公应酬羽书,号令赏罚明审平当,上亦称其毫釐不差。
又尝顾签书枢密院事钱公良臣曰:「王某临事至公,遇事不曾放下,卿宜协赞」。
又曰:「向来大臣不知兵,所以用兵多无成功。
今卿等究心军务,朕复何忧」?
钱公亦语公曰:「近郭棣尝云蒙宣谕王枢使西府数年,不曾错了一事」。
六年四月,日历书成,转通议大夫
八月,《会要》书成,转通奉大夫
九月明堂,充礼仪使
或请主兵官亲军者,宰执主帅不可无此,如韩世忠置背嵬,卒能成功。
上欲三衙建康主帅相度闻奏,公独曰:「若主帅相度,孰不愿置此军?
恐内有肘腋之虞,外有尾大不掉之患。
世忠等辈当艰难日,握兵于外,置背嵬等军,以募死士。
今无事而置此,他军必谓主帅自有私人,不肯为用。
又请受赏给势须加厚,怨望日生,万一有警,使之择勇敢出死力,亦何不可」?
上曰:「卿任腹心之寄,长虑却顾如此,真善谋者也」。
尝论立贤无方,而或言闽人不可用者,公谓:「固有章子厚吕惠卿蔡京蔡卞,然曾公亮苏颂蔡襄陈襄亦闽人也。
江浙固多名臣,亦有王钦若丁谓辈,顾人主所以用之如何尔」。
上极以为然。
七年八月,诏公今后垂拱殿后殿奏事并免宣名。
赐宴隐秀,上曰:「朕比来临事未尝苟且,近欲按军法诛成光延等。
王枢使言平常寇赏格比北寇战功减半,议罚亦宜如此。
朕释然而悟」。
称奖久之。
公复奏曰:「败军之将罪固当戮,圣恩溥博,遂从宽宥,臣何力之有」?
十二月,《四朝正史》书成,进正议大夫食邑封满万户封信国公
执政累年,谨守成宪,执内降之难行者。
张说之子荐以水教溺士卒褫官,封还叙复诏命,至于再三乃止。
守边统兵之官各当其才,孝宗明见万里,公区处军务,率皆合宜,眷意益厚。
公归美君上,无一毫矜伐之色,人望愈归之。
八年九月,拜右丞相兼枢密使,授光禄大夫封福国公
累月亢旱,至是大雨沾足,人心闿怿。
公奏事力辞,上曰:「卿直道自将,知无不言,朕所信用。
卿而不宜,尚谁宜者」?
又曰:「卿等朕所倚信,当尽言无惮」。
公对曰:「有君如此,苟为缄默,岂不辜任用之意」?
右丞相赵公雄罢政,朝中蜀士率有去意。
公曰:「若宰臣一出而引用之人相随以去,是激之使为党也」。
皆以次进迁,于是始按堵矣。
大拜之初,好进者蚁附。
踰月无所更易,或问之,公曰:「此正奔竞之秋,若骤尔升黜,非惟有骇观瞻,尤非平日所喜也」。
旱势既广,力赞荒政,起李椿于休致,以次对,帅长沙
南康朱熹擢浙东提举,以为郡国之倡。
两路出,专济边郡归正之阙食者。
借贷二麦种子,戒饬检视官司甚严。
孝宗遴选从臣,皆出独断。
版曹阙贰,俾公择才,因荐曾逮周嗣武,皆从之,尤见责任之意。
公为闽漕时,侍御史李处全尝论公召命,至是公谓处全久閒,若不录用,将有私憾之嫌,奏起知处州,同列皆服公之仁。
朝士有论朋党,始闻五鬼七殇之目者,上以为问。
公曰:「此乃不得志者所为,示之以静,则无事矣」。
金使魏正吉朝见,执书未进,公谕以礼,而吉膝行欲退。
公即奏请皇帝还宫,降旨别日引,令馆伴议之。
次日卒如仪而去。
枢密副都承旨王抃窃弄威柄,招权纳贿,军机边事辄用白劄子,径作得旨行下,朝廷又不预知,士论籍籍,无敢斥言。
公忧之已久,至此颇甚,造膝极陈。
上始为之动色,既而欣然开纳,曰:「非卿尽言,朕不闻此。
当为卿斥之」。
后数日,上又及之。
公奏:「近习弄权,人主鲜不以此受谤。
一旦斥去,中外无不服陛下之明断」。
既而宣谕欲改用文臣,公曰:「救弊之初,当有以新天下之耳目」。
力荐萧燧,以待制为之。
上尝谕:「丞相直谅无隐,君臣之间欲如此。
今后有合处分事,只与丞相议之」。
上曰:「朕欲奖用直言,以起治道,而好名之士至于以虚为实,毁誉乱真,岂朕所望」?
公曰:「诚有此病,然不可因噎废食。
必欲兴天下之大利,除天下之大害,非奖用忠言不能济也」。
章颖轮对,上以为:「言涉沽激,全无根蒂。
王蔺以言进用,一传而为刘尧夫
此后如周洎郑建德辈,妄肆臆说,相师成风。
不少示以好恶,则此风遂扇,而章颖又有甚焉。
欲批与外任,以卿前奏,故留至今」。
公奏:「顷以象纬失度,陛下畏天求言,搢绅当不讳之朝,以言相高,耻不相若,虽入于激讦而不自知。
士风如此,良亦可贺。
或加阻抑,则有讳言之谤。
莫若奖其切于治道者,好名无实置而不问,以示优容,则自各安其分矣」。
上称善久之。
丰储仓蠹弊上闻,有司请穷治。
公奏:「将有不胜治者。
欠数虽多,历年亦深,吏已随所犯流配官则更易已多,难以令见任人独任其责」。
上即蠲之。
夔州林栗奏谭汝翼之罪,而汝翼亦伏阙诉陈。
有旨索案,而缴回省劄。
上怒其擅格君命,镌秩罢之。
大理当汝翼死罪。
公以其与夷人杀伤略相当,又诣阙声冤,欲贷命编管内地,处以不死,潜消奸宄之心。
又奏廉介有才学,此亦无他。
上曰少俟,复职,除二广监司
恭、涪、忠、万饥,公奏去岁荒政施行略备,蜀远,旱伤尤当赈恤。
乞就江陵总所各拨万斛以济之。
职事官阙,上令先及侍从举人
公拔其尤,如罗点陆九渊彭仲刚刘清之,并与职事官。
莫叔光赵巩删定官
武臣邹诩乞大减任子之数,以清冗官,上付外集议。
公奏:「去郊尚远,姑令熟议。
若行之,当自大臣始」。
遂定宰相十人,执政八人,侍从六人,卿监四人,带职员郎以上三人。
致仕遗表裁减有差。
上曰:「张大经说近日差除颇协人望,亦欲卿知」。
上又曰:「黄洽成都留正甚当,以得人为贺。
朕谕以近日进拟莫非公道」。
二人皆台谏也。
公奏:「圣主在上,贤不肖较然。
禀受圣训,庶几寡过,敢不竭诚以图报」?
尝因进拟,宣谕曰:「选得甚当,丞相于人物不苟如此」。
公奏:「臣于人物恐不能尽记,自有手记,有翻阅十馀过而不得其人者,何敢轻也」。
九年七月,为明堂大礼使
九月,拜特进左丞相进封冀国公监修国史、日历提举编修玉牒详定一司敕令
制词有曰:「似不能言,而智足以决天下之疑;
如不胜衣,而勇足以任天下之重」。
士林诵之。
是日梁公克家右丞相,同心辅政,上益倾任之。
公首以用人为己任,以馆职郎官多阙,欲召试及选治郡高第者为之。
于是荐召蔡戡谢师稷周颉尤袤林枅郑侨罗点郑锷等,又以张枃傅淇徐诩王正己京镗等分为监司,一时翕然称为得人
户部申明赦文,蠲阁税租之外,其馀赦所不载者欲起催,则荐饥方苏,恐致重困。
公奏:「尝令计之,为缗钱三十七万有奇,若朝廷补其经费,方可蠲放」。
上慨然从之。
明堂讫事,上以任子减前郊几半,公奏:「仁宗时韩琦等减任子犹不免纷纷,陛下行之,既尽人情,后效不止此也」。
十年,以太夫人将八十,久任机衡,求退甚力,上不许。
尝欲行推排事,公谓同列曰:「非不知其利,以臣寮所请而行,犹或可缓,若作直旨,则奉行过当,利未及而害先之。
吾辈在此,见民所苦,当如疾痛之在身,可不救乎」?
天长水害七十馀家,或谓不必以闻。
公曰:「昔人谓人主不可一日不闻水旱盗贼。
《礼》曰:『四方有败,必先知之』。
可谓人之父母矣」。
因拟周极安丰军,公奏:「近弛之士,缓急可用,临难不顾其身,小廉曲谨者未必能之。
平日爱惜人才,正为此耳」。
对境报金主归上京,所差人使权止一年。
公既陈设备之详,又谓接伴亦不须遣。
盖彼既止吾使之来,亦难受彼之使。
上意恐启争端,已而敌又报使人更不差发,上曰:「卿言乃验于今,岂非真庙谟哉」!
十二年十一月,为郊祀大礼使
高宗庆八十,议典礼赏赉甚详。
既被命撰尊号册文,又为礼仪使
礼成,转两官,力辞,恩许回授。
十三年三月,象纬告异,求解机政。
章四上,不允。
九月,公丧长子,求去愈力。
天语开勉,又不敢去。
史院进《四朝国史列传》,秘书省《会要》,为礼仪使,玉牒又进书,力辞官。
进封鲁国公
十四年,以旱又求去。
上一日以手札问:「枢密非古制,晚唐不足法,欲罢之,人吏并归三省」。
公奏:「庙谟雄断,非臣下所及。
未敢轻对,乞少俟筹度。
已而昼度夜思,基命之地,军中禀承号令,习熟见闻,一旦更张,非所谓振士气」。
刘阁学志铭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九二、正德本《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卷四三、《翰苑新书》前集卷四五、《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后集卷六九、《秘笈新书》卷八、《经义考》卷三二、《南宋文录录》卷二四、嘉庆《四川通志》卷一八三、《宋忠定赵周王别录》卷一
孝宗皇帝践天位二十有八载,寤寐食息,不忘求贤。
当是时,魁垒奇杰之士布在朝廷,既足以栋明堂,梁清庙,而深培厚养,彬彬相续,又足以为数世百年之储。
故虽光庙享国日浅,委政庙堂,而群贤夹维,迄以无事。
今皇帝初嗣服,耆俊毕集,有庆历元祐之风。
历数其人,无一非乾、淳间旧物者。
《诗》曰:「丰水有芑,武王岂不仕?
诒厥孙谋,以燕翼子」。
苏文忠轼亦云:「仁宗在位四十二年,畦而种之,有得皆贤」。
周之武王与我仁宗孝宗,皆以储蓄人材为保固基业之本,是以国家赖其利,天下诵其功。
若故华文阁学士通奉大夫致仕、阳安侯刘公,其孝宗所擢以遗后人者欤!
公以乾道五年对策庭中,天子亲擢为第四。
其后以签书枢密院事赵公推荐,召寘班列。
明年再对便殿,议论伟然,有契圣心,谓辅臣曰:「光祖人材端重,全类杨辅」。
盖自是以人主为知己。
今皇帝毓德潜藩,方议择傅,孝宗首命,而以公继之,属任之意,盖有在矣。
既而谏官阙,将用公为右正言,不幸适以忧去,终淳熙世虽弗果再用,然留遗两朝,出入中外,清芬姱节,耆德硕闻,嶷然为当世名臣,虽鄙夫嚚童亦知有所谓刘左史也。
呜呼,此岂一日之积哉!
公名光祖字德脩
其先润州句容人,邺为唐宰相,一子从僖宗,为双流,生三子。
仲子诲为平泉,今刘氏居简者皆祖平泉
侍御史、赠正议大夫讳孝孙者,公之高王父也。
朝奉郎通判汉州讳汉者,大王父也。
材者,王父也。
父讳寔,宣义郎,赠银青光禄大夫
母贾氏,赠和政郡夫人
公幼出为外大父左中奉大夫贾公晖之孙,后官于朝,乃乞归姓。
以贾公致仕恩补登仕郎,主内江簿。
和政丧,哀毁尽礼,乡党仪之。
服除,调什邡,遂登进士第
孝宗锐意于治,发策数十条,公对,大略以为「陛下睿察太精,宸断太严,求治太速,喜功太甚」。
又言:「陛下躬擐甲胄,间御毬马,一旦有警,岂将亲董六师以督战乎?
夫人主自将,危道也。
臣恐介胄毬马之事,适以贻笑黠虏,而不足示武于敌人」。
剑南东川节度推官,辟潼川提刑司检法
淳熙五年,召对,论恢复事,请一以太祖用人为法。
且曰:「人臣献言,不可不察。
其一不量可否,劝陛下轻出骤进,则是即日误国;
其一不思振立,茍且偷安,则是久远误国」。
孝宗然之。
太学正
轮对,举司马公光奏疏八事以献。
未几,召试,除正字,兼吴益王府教授,迁校书郎
面对,取太祖太宗治要汇为十节,名曰《两朝圣范》,上之。
公在王邸,尝摭前代宗室贤否美恶,随事开陈,以为鉴戒。
至是,孝宗益知其贤,命兼皇太子宫小学教授
上时为明州观察使、英国公,年十有四矣。
白东宫,此又一重国本也。
时光宗在宫中无他嗜好,暇则亲为国公讲说,上亦孜孜向学,虽日昃不倦。
公请《论》、《孟》、《史记》之外,以本朝典故,庶知祖宗家法。
迨上加元服,既为颂以献,又乞当讲之日,从容数刻乃罢。
公谓经史可以知义理,鉴兴亡,凡涉名数者亦不可略,请以国朝仪制官名之属汇次成书,讲毕开说。
又谓国公年寖长,正谨习之时,愿因宫僚劝讲,俾侍坐隅,必有裨益。
宗皆然之。
盖是时孝宗临御久,明于群臣邪正,所用以传圣子神孙者,皆天下第一流。
而公在英邸三年,所以讲明诱掖者甚至。
其后诸贤相踵辅导,圣德日益显融,然其闿端正,用力早,则公之功为多。
以诵书终篇进秩,时银青年七十,公以貤恩请,从之。
秘书郎
谏议大夫张公大经乞增置谏员,且荐公代己。
命下而银青殁,服除,知果州
赵忠定公帅蜀,请公参谋议以自助。
时同幕皆一时选,相与上下议论,知无不言,羁制诸蛮,弭耳妥伏。
其他建明甚众,成都之政遂为天下最。
俄以忠定荐召,至则光宗践阼矣。
进对,谓「陛下承之统,当以之道为师;
大禹之责,当以皋陶之言为法」。
又言:「陛下新服厥命,必先明君人之大体,达天下之大势,深国家之大虑」。
又谓:「自古祸乱之萌有四,彊臣擅兵,外戚预政,中常侍用事,朋党交争是也。
宗社之本有一,谨选左右、严立师傅是也。
愿陛下留神于其大者,勿以小事常度因循岁月」。
又论蜀盐酒增科之害,大臣是其议,遂诏四川合发湖广钱物百三十六万存留三年,对减民赋。
军器少监
面对言:「四川盐酒之额近蒙蠲减,此皆寿皇圣帝躬行节俭,不妄赐予,内藏封桩,皆有馀积,故陛下初政,得捐赋以予民。
窃闻寿皇退御重华,贬损方甚,寿成皇后亦极省约。
愿陛下仰法两宫,内廷用度,损之又损」。
虏使来贺重明节,诏公接送伴。
时有献议改筑楚州城者,光宗命公因行视之。
公还,具言不可,由是赋工之省者过半。
兼权侍左郎官,又兼礼部,遂除殿中侍御史
台臣以失职被绌,光宗方严其选,谕宰相留正曰:「卿监郎官中有其人」。
沈思久之,曰:「得非欲用刘某乎?
其人刚正有守,愿出圣断」。
光宗曰:「然。
久在朕心矣」。
公既就职,光宗面谕曰:「以卿刚介不回,故付以言责」。
是时道学朋党之论浸兴,凡媢疾善类者,槩加以此名,前后绌逐相继。
公极言其弊,曰:「是非不明则邪正互攻,公论不立则私情交起,此固道之消长、时之否泰,而实为国家之祸福、社稷之存亡,甚可畏也,不可忽也。
臣本疏庸,陛下过听,使待罪言责,凡赏罚僣滥,号令乖违,民病未瘳,官箴不戒,皆可因人而举劾,随事以奏陈。
既显然而易知,曾未足以深虑。
若夫是非方殽而邪得以害,清议方晦而私得以胜公,往鉴昭然,危机所伏,方今之忧,孰大于此?
明是非以别邪正,立公论以抑私情,方今之事,孰先于此?
臣观本朝士大夫学术议论最为近古。
其端本也,以居仁由义为道,以正心诚意为学;
其交际也,以同学为朋而实非朋,以同道为党而实非党。
穷达知其有命,进退知其有义,是以进之不见其泰,退之不见其戚。
穷而在下,则以探性命之奥为勋名,享至道之味为钟鼎;
达而在上,以责难为尊主,忠谏为爱君。
本朝盛时,初非有强国之术,而国势奠安,根本深厚,盖其学术议论皆由于此故也。
咸平景德之间,浑然不见其际。
当斯时也,道臻皇极而治保太和,至于庆历嘉祐盛矣。
不幸而坏于熙、丰之邪说,疏弃正士,招𢯦小人,幸而元祐君子起而救之。
末流太分,事故反覆。
绍圣元符之际,群凶得志,绝灭纲常,其论既胜,其势既成,崇、观而下,嗟乎,尚复何言也!
臣从远方来,误玷班列,去来之间,今已一纪,见闻所虑,悉可指陈。
臣始至时,虽间有议贬道学之说,而实未睹朋党之分。
中更外艰,去国六载,已忧两议之各甚,每恐一旦之交攻。
迨臣复来,其事果见。
因恶道学,力去朋党;
因去朋党,乃罪忠谏。
嗟乎!
至于以忠谏为罪,则其去绍圣几何!
臣窃为人言,岂可因疾其学而并弃其言,得无甚也!
陛下至圣至明,初无彼此,而众论既已交兴,圣意岂无所惑!
臣本蜀人,为学自有源本,介在朝序,与人亦无亲疏,但以终岁之私忧,首为明主而别白。
凡今道学,伊洛为宗,然非程氏之私言,出于《大学》之记载。
大学》之教,明德为先,其间举诗人之言,于是有道学之目,曰『如切如磋,道学也;
如琢如磨,自修也』。
然则臣所谓以居仁由义为道、正心诚意为学者,又在于切磋而琢磨之。
今之道学,其得之有浅深,其行之有诚伪。
得之深者固合于《大学》之明德矣,得之浅者又可不切磋而琢磨之使益深?
而遽自矜以召祸,则无乃亦非欤!
行之诚者,斯为君子矣;
行之伪者,人将见其肺肝。
然是固其师友之所不予也,而又何为乎?
臣每因论学之间,必有至平之论,往往伪者色愧,浅者心服,又安敢槩轻讥而痛疾之也!
何况其间率多善士,善士所至,人必喜称,因其喜称,又以为党。
若俱摈绝,安得更有好人?
必取凡才,充塞朝路。
陛下履位之初,端拱而治,凡所进退,率用人言,初无好恶之私,岂以党偏为主!
而一岁之内,逐者纷纷,中间好人,固亦不少。
反以人臣之私意,微累天日之清明,所以至斯,良皆有故。
今之君子不明大道,自视太高而责人太苛。
自视太高,则实将有所不副;
责人太苛,则众将忿且怨。
或者又唱为荐士之举,区别而封域之。
凡有所取,岂无所遗?
凡有所扬,岂无所抑?
品题既众,则疑怨丛兴,心虽主于至公,迹已涉于朋党。
议论先喧于群口,用否岂必于一言?
是以一时之虚名,而贾后日之实祸。
彼既得志,决不我容。
况我于穷达进退之间,亦未有充实涵养之素,彼加诋诮以修往怨,必致过甚而快私情。
往往推忠之言,谓为沽名之举
至于洁身以退,亦曰愤怼而然。
欲激怒于至尊,必加之以讦讪。
事势至此,循嘿乃宜。
循嘿成风,国家安赖?
臣欲熄将来之祸,故不惮反复以陈。
伏几圣心豁然,永为皇极之主,使是非由此而定,邪正由此而别,公论由此而明,私情由此而熄,道学之讥由此而消,朋党之迹由此而泯,和平之福由此而集,国家之事由此而理,则生灵之幸,社稷之福也。
如其不然,使相激相胜,展转报复,为祸无穷,臣实未知税驾之所」。
章既下,士大夫传诵,有至流涕者。
户部尚书叶翥太府卿兼中书舍人沈揆,结近习,图进用,公皆劾去之。
既又言:「比年以来,士大夫不慕廉靖而慕奔竞,不尊名节而尊爵位,不乐公正而乐软美,不敬君子而敬庸人
既安习以成风,谓茍得为至计。
良由前辈长老零落殆尽,今之负物望、协公论者,不聚于朝廷,后生晚进议论无所据依,学术无所宗主,正论益衰,士风不竞。
幸诏大臣,妙搜人物,必朝野所共属、贤愚所同敬者一二十人,参错立朝,国势自壮。
臣虽终岁无所奏纠,固亦未至旷官。
臣于去年盖尝面奏,今日之患在于不务封殖人材,台谏但有摧残,庙堂初无长养。
臣今处当言之地,岂以排击为能而顿忘前意」?
先是公以戎监对,力陈人材衰少之弊,及是复恳恳言之。
大臣以公奏进呈,而无所议。
公对,又为上言:「人才者,国家之基本,乏则养之,有则用之。
庆历之所以盛者,岂一日之积乎!
惟其非一日之积,是以非一日之用」。
盖公素志,尝欲聚忠贤于朝,以壮根本,而时论多相违者,故谆复不置如此。
又论前谏议大夫陈贾、今右正言黄抡,皆得罪清议,为圣世罪人,诏予祠,补外。
已而宋之瑞召,张彻提点坑冶,公复言其不可,二人遂改命。
吴端带御器械谏官三论奏,不从;
孙珰转行观察使给事中封还诏旨,复命书读。
公极论之,不报,又言:「陛下既重于改命,给谏亦不复申执,臣恐攀附使令之辈,自以人主恩我,外廷其如何,堤防自此荡矣」。
光宗命大臣谕公,不为止,遂夺言职,改太府少卿
公求去不已,遂以直秘阁潼川路。
中书舍人罗公点拜疏乞留,秘书监杨公万里与馆学之士亦上书力请,不报。
公至部,首戒属州削互馈,省虚文,诹民瘼,讲宽恤。
叙、资二州守暴闇亡善状,公亟奏黜,而荐游仲鸿李协于朝,诏报施行如章,仲鸿等亦以次召用。
江西提点刑狱,改知夔州
居数月,召。
先是翊善黄公裳论王府僚友,因及公,翼日光宗谕大臣令召刘,大臣拟除侍从,光宗又曰:「待刘来」!
及公辞召命,则有尼之者,诏复予监司矣。
公次公安,闻孝宗疾日浸笃,而车驾省谒不以时,则致书于左相留公、知枢密院赵公,勉以三事。
其一,宜与群贤并心一力,损文而务实。
若上未过宫,宰相以下皆不可归安于私第。
其二谓林、陈二寺自以获罪重华,日夜交谍其间,宜用韩魏公任守忠故事,以释两宫疑谤。
其三谓今国家阽危,为大臣者不当徒忧闷自沮,或为明哲保身之计,所当收总兵柄,密布腹心,使缓急有可倚仗。
继闻孝宗崩,又诒书赵公,勉以安国家、定社稷之事。
赵公迄定大策如公言。
上受禅六日,即以为司农少卿
入对,献谨始五箴,曰:「陛下新服厥命,人皆望谨始于庶政,臣独愿谨始于五事」。
读至《思箴》,上曰:「要当从原头用功」。
公对曰:「微臣千百言,不如陛下原头一语。
陛下诚致力于此,则貌、言、视、听俱治矣」。
又论:「人主有六易:天命易恃,天位易乐,无事易安,意欲易奢,政令易怠,岁时易玩。
又有六难:君子难进,小人难退,苦言难入,巧佞难远,是非难明,取舍难决。
闇主之所易,明主之所难,闇主之所难,明主之所易,思与不思故也。
六难者常生于六易」。
又言:「陛下以隆慈之命,践阼于素幄,盖有甚不得已者。
宜躬自贬损,尽礼于上皇,使圣意欢然知释位之乐,然后足以昭陛下之大孝」。
上竦然嘉纳。
起居舍人
枢密罗公点礼部尚书黄公裳相继沦丧,上痛惜之,而思黄公尤深。
公言:「思其人未若思其言,思其言未若思其所以言。
臣每问疾,之忧未尝不在国也,以为政令无细大,皆当出于中书,陛下但审其可否而行之,人主操柄,无要于此」。
知閤门事韩侂胄出禁中,侵盗权,为威福,故公首及之。
既又以冬雷淫雨,命近臣指陈阙失,公言:「号令不常,群阴用事,灾异所为作也。
大臣进退大轻,台谏用舍无定,非号令不常之大者乎?
进退大臣,用舍台谏,事从中出,非群阴用事之大者乎?
然所以致号令不常者,繇群阴用事故也,而陛下犹为之隐讳,以为大权当自己出,威柄不可下移,然则小人之意,将以阴制相臣而动摇之也。
陛下所宜蚤悟,毋使大臣怀疑畏之心。
大臣怀疑畏之心,则四体不展,群议易摇,朝纲日隳,政令错出,而国不可为矣。
今陛下有独断之意,乃是小人阴窃主柄之谋,而陛下未之思也」。
俄兼侍讲,迁起居郎
时应诏言事者甚众,命公择其善者条奏之。
公以所论多同,惧上意易厌,则以告于上曰:「夫雷同者,乃古今同然之理,天下同然之心,愿陛下取其有益而毋病其同,察其效忠而毋嫌其直」。
及议孝宗攒宫,众相顾未发,公意独与侍讲朱公熹同,遂奏会稽之陵,土薄水浅,恐贻方来悔,乞议改卜。
又请遵绍兴淳熙故事,命有司集议,上皇太后尊号,俟阜陵升祔行之。
又谓:「自今寿康宫之事,陛下宜一一深留圣心,必须过自贬损以厚其亲,先其亲而后其身,然后足以慰群情而召和气」。
未几,朱公以中旨与祠,公言:「汉武帝之于汲黯唐太宗之于魏徵仁宗之于唐介,皆惭怒即悔。
明先圣之道,为今宿儒,又非三臣比。
陛下初膺大宝,招来耆儒,此政之最善者,今一旦无故去之,可乎」?
且曰:「臣非助,乃助陛下者也」。
既而朱公除职与郡,公又极言,卒不听。
车驾还南内,公言:「陛下忧畏之心,当如初践大位时,始终惟一,则不得已之意始暴白于天下」。
先是吏部侍郎彭公龟年公素善,每相接必慨然窃叹,上新即位,岂宜使外戚閤门用事,欲深论之。
小人觇知其意,使出护使客,又斥朱公,以孤其党。
彭公使还,密语公曰:「不拔祸根,无以为国」。
公曰:「公争不胜必去,朱公既去,公又去,国空无人,亦非所以为国」。
彭公怃然曰:「吾志决矣」。
既见上,果力言。
侂胄已阴为计,遂挤彭公于外。
未几,台省之善士继坐绌,群小益以得志,御史遂并劾公。
吏部侍郎孙公逢吉面诘言者曰:「君任私意、害忠良如此,不畏天乎」?
赵丞相遗金以赆,公辞焉,且曰:「为我谢相君,宜深念国事,毋恤行人」。
湖南运判,不就,主管成都玉局观,无何而丞相罢政矣。
侂胄既擅朝权,群小争先附和,逐诸贤为奸伪,禁锢之。
公偶记《涪陵县学记》,盛传天下。
又明年,许自便,主管玉局观,知眉州,复直秘阁、利路运判
侂胄将启兵端,公以不习边事辞,进直宝谟阁主管冲佑观
开禧三年春吴曦挟虏以叛,公谕郡守焚其榜通衢,且驰告帅守监司之素所知者,仗大义,率诸道连衡以抗贼。
俄闻诛,则以书勉宣抚使杨公辅讲行营田,凡前日利归吴氏者,悉收之公上,以省饷军费;
奖名节,褒死事,以激忠义之心。
潼州路提刑、权泸州
是年十一月侂胄诛,尽起天下名士,而公与焉。
嘉定二年二月,至都门,会襄阳阙守,言者请择有德望者镇临之,乃除公右文殿脩撰以行。
至镇,适大旱蝗,祷于社,即雨,蝗亦死。
凡流民之欲复业者,贷其赀,溃兵散卒,许自陈,除其罪,使还隶军伍,于是盗贼衰熄。
兵籍多滥,公核其虚实,合为威胜军三千人,择将佐肄习之。
经理营田,缮治城垒,边备乃益完实。
虏谋迁于汴矣,奏谓:「远料敌情,不忧其强盛,而反虑其衰弱。
万一中原赤子相携而来,却之不忍,纳之无策。
豪杰崛起,欲与我为连,何以应之?
虏果徙都,卑词求助,助之则招敌,不助则失利于彼,取偿于我,凡此皆当有以待之。
必先事而谋,则事至无患」。
集英殿脩撰。
明年,除宝谟阁待制、知遂宁府
未行,改荆襄制置使
江陵城久圮,请于朝,一新之。
复上中海以限戎马,下海非敌冲,则以为陂田七千顷,收其租实边,有警复潴水为海。
从之
诸军部分不一,公请并忠勇、亲效两军于神劲,合三千人,颛听帅臣节制。
取马于川秦,买马于荆门,军政遂以修立。
而民兵之在湖北曰义勇,畿西曰保捷,合凡八万人,公命诸州以农隙教阅一月,而请缗于朝赡给之。
公以疆事可虞,请令内而三衙,外而戎帅,各条上方略,以观其能否,并饬诸边帅臣为先事备。
明年,复条上边备之当急者,请命荆、鄂两军各涅五千人,两军故有营田,宜委漕臣覈实措置,及令诸郡括旷土为官田,以助增兵费。
唐、邓流民声言归我,公乞较利害轻重,先为区处。
朝论察公有拊纳意,遂因其请,除宝谟阁直学士、知潼川府
因其民俗,治以无事。
八年四月,上以闵雨求言,公奏:「陛下知所以获谴之由乎?
女真乃吾不共戴天之雠,天亡此虏,送死汴都
陛下为天之子,不思所以图之,天与不取,是谓弃天,未有弃天而天不我怒者也。
青、郓、兰、会,求通勿纳,陛下为中国衣冠之主,人归我而我绝之,是谓弃人,未有弃人而人不我怨者也。
且列圣在天之灵,岂不眷其故都?
二帝蒙尘之耻,岂不怀其曩愤?
今虏舍其巢穴,污我汴都,尚复与之通使,使吾臣子拜虏于昔日朝会之廷,可乎」?
又请改正宪皇后忌辰,从之
在潼二年,六告老,进显谟阁直学士提举玉隆万寿宫
潼人绘像牛头山,命之曰全德堂。
翊之守果州,迁眉州,皆奉公以行。
眉盖公旧治,翊之作会老堂,招蜀耆英,仿洛社故事,时人钦慕焉。
提举崇福宫
景献太子薨,公奏举汉迎立代王曾孙,及太宗寇准议立真宗事,谓:「圣主贤臣严重国本如此,今陛下未有诸子可择,然亲王近属中岂无秉德端亮、亲师好学、可主大器者乎」?
言宣司根括之害甚悉,谓当罢无名之取以收民心,散已蓄之财以结军心。
且诒书安公丙,语尤切。
虽不乐,然趣迫之令自是为少纾云。
明年,复上章告老。
皇嗣犹未立也,公谓:「当今秀王之子孙则孝宗之天属,庄文惠宪王则光宗之天伦,陛下于其子孙,择长且贤者而立之,孰不以为当乎?
若过于谨重而不决,或生觊心,则四海疑贰失望,非国之福」。
是冬,翊之移守绵州,竑之知龙安县,相距不百里,公往来二子间,意甚乐。
俄以疾薨于竑之官舍,年八十有一,寔嘉定十五年五月某日,赠光禄大夫
夫人谢氏,赠硕人
李氏,封硕人
四子:端之、靖之,皆第进士,端之终宣教郎、知蒲江县
靖之出为伯父后,终承议郎军器监、兼枢密院检详
翊之,今朝请郎
竑之,今宣议郎
七女,已嫁而卒者二人,华阳县主簿李南进士谢汝能其婿也,馀蚤夭。
孙男四人:仲言,不及仕;
仲房,今修职郎嘉定府司户参军
仲襄,当以致仕恩入官;
仲文将仕郎
孙女四人。
曾孙男女三人。
初,公以孤生起西蜀,朝廷之士共知其贤,而四方或未之知也。
及居言责,正色直辞,摧奸击强,不少顾避,于是海内想闻其风,曰此铁面御史矣。
至觌其容,接其词,则温乎惠风之和,蔼乎时雨之润,四时之气虽备,而生物之意尤多。
盖公天资浑然,充养有素,故闻之者谓其风节之可畏,即之者乐其道义之可亲,盖信乎其为全德矣。
少从族父兄东溪先生伯熊学,已志乎古人之大方。
及长,博参诸老而融会其异同,旁综百家而蒐揽其精粹。
尝谓苏、程二氏之学,其源则一,而用之不同,皆有得于经术者也。
又道学之论方哗,人谓公师眉山,非为伊洛地者,公独反复恳叩,为上言之,盖将协和朝廷,调一议论,培宗社之脉,厚荐绅之风。
推公此心,使当元祐时,必能销洛蜀之争;
使获用于庆元,必无党论排轧之祸。
故具著本文,以视后世,其亦公之志也欤!
公于文章不事雕缋,而浑厚正大之气实似其为人。
诗尤清婉,南轩先生张公栻一见所赋,大奇之。
有《后溪集》百馀卷,在襄有《岘山集》,潼曰《鹤林集》,果曰《金泉集》,眉曰《眉山集》,合若干卷,《诸经讲义》若干卷。
公在房,谪居无事,取东溪所传《易》续之。
东溪传止《睽》,公续之始《蹇》,叹曰:「睽,离也,蹇,难也,非数也耶」!
閒与诸子讲论,辑为一编,曰《山堂疑问》。
手抄《通鉴》,评之。
士大夫相劳苦,则答曰:「予平生于处事则疏,处祸福则勇,每见东坡胸中,未尝依倚一物,心窃慕之」。
自谓平日于父君师事之如一,故其历事三朝,始以忠直,卒以忠直。
入台之初,即慨然自许,曰:「惟初念纯直,可以对上帝,事君父」。
是以遇事无难易,不茍止而妄随。
赵忠定尝称其谏激烈似苏文忠,恳恻似范太史,人谓忠定知言
然以直道自持,与世多忤,故在台端财六十九日而罢,同记注凡十有三旬而罢,公方安然不为变也。
及大耋之年,身在阙廷万里之外,国有大利害,犹驿奏尽言。
其乞建皇嗣,尤恳笃深至,视君实景仁尤有光焉。
盖二公言之于居位之时,而公言之于退休之日,所处不同而其心一也。
公于东溪执弟子礼终其身,存也买宅以居,殁也为之制服。
始自贾归刘,既立嗣宗为之后,凡所以经纪其家者,虽老而不衰。
嗣宗死,抚其子培之犹己子也。
视族姻党友戚欣如己责。
其居房,岁适大侵,为糜粥以食饿者,所活不胜计。
张福叛,声言引兵破简,趣成都,公出家资,助军饷,移书大将,趣其师,简赖以全。
两驾使轺,六任守牧,其为政纯用诗书,不杂他术。
所至修学校,葺社稷,以为常。
在眉,封张文纪李令伯之墓,新孟拾遗之祠,为老泉先生请谥;
在襄,修孔明故庐,表、杜遗迹。
凡可以兴化正俗者无不为。
至蠲租税,救饥羸,建长利,弭钜患,殆不可称数。
建昌陈君刚常纪其迹,谓未尝用不测之赏,正容以悟之而自知所趋;
未尝用已甚之罚,修令以示之而自知所避。
器人以其所长,而僚属得职;
察人以其所安,而鳏寡效情。
温陵储君用亦为某言,惟有德者能以宽服民,刘公有焉。
然其帅荆之日,盗起合,则捕而收之而不少贷。
昔公之辞潼川也,某适视草,援赵清献以比公。
今观公行事,非所谓学道清心,遇物而应者耶!
好乐人材,奖拔善类,西州名彦鲜不出公门,东南之士赖公通显者亦众。
学者称公不以爵氏,而曰后溪先生云。
某自儿时即愿为公用,后与靖之同年,又仕同朝,居同巷,至相好也,故于公道德风节知之尤详。
今翊之等将以癸未三月辛酉,葬公于清溪之艮山,使来属某志其墓,曰是先公之志也。
顾今海内名能文词者不知其几,某何人斯,而敢铭公?
书来万里,义不得辞,谨纂次其事如右,而系以诗曰:
君臣之谊,首乎三纲。
维忠与直,臣节之常。
维节之常,而罕自竭。
义以利踰,志以气夺。
有伟刘公,金石厥心。
弗贰弗疑,上帝实临。
蚤遇阜陵,靡言弗既。
践更三朝,始终一致。
事君如父,忧国如私。
朝夕皇皇,忘其渴饥。
谁欤不仁,目士以党。
孔鸾雍雍,罩以一网。
谓忠曰讪,斥正为邪。
往辙既颠,弗惩奈何!
凤阁鸾台,寔司出令。
曾是仆臣,可𮄑斯枋!
辨奸于早,救祸于微。
臣身可窜,臣守弗移。
晚卧坤维,系念王室。
臣发虽华,臣心逾赤。
巍巍宗祏,寄在元良
可使前星,久閟其光!
国本未安,臣死犹憾。
百世相望,维司马、范。
忠不忘君,直不徇时,允蹈其常,匪赢靡亏。
阜陵知公,以遗后圣。
道弗尽行,则有义命。
惟其大节,焯若日星。
扬芬亡穷,不在斯铭。
奉新县谯楼 南宋 · 赵彦章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三六
重门击柝,肇自古初。
外建皋门,实重侯国,夫门之制尚矣。
奉新县门南向,自唐神龙迁县以来,未之有改也。
按《续题名记》,政和中县上官允若始创楼。
又三十年,夷陌易向,寖失旧规,相传于士人进取不利。
自此更五六十载间,进士登科题名仅三四,而卿大夫贤能之书,或比岁一献。
开禧丁卯,会主簿赵希义主学,邑人士相率以告,乃为请,君笥撤旧屋,视向一新之。
众志翕然,费不约而集。
工未辍,叶代去。
陈令君尧仁踵其成,终弗克备。
庚午秋尚书简肃南城张公之孙国均字维之始至,即病之,顾力未遑也,乃先修学校,崇教事,虽饩廪膳爨之末,无不备饬。
明年俗益康,政益暇,乃率僚佐诸生少长于学,举乡饮酒礼,远近来观者莫不兴起。
明年,君报最,将及瓜,邑内长幼状其治行诣府乞留者数百人。
一日,谂于众曰:「县楼更造既再,竟成道旁之筑,今索然层屋而已耳。
如人形体略具,而精神弗随,其何以耸民之视听,壮吾邑之形势哉」?
乃命日量功而落成之。
翼张翚飞,洞开双扉,振陈拔卑,为高为新,烨然丹青,光辉烛人,诚百里之雄观焉。
于是拔解者四人,半在郛郭;
待补太学者又五十人。
呜呼,岂君垂意作成,天固相之,诚若所谓兴作之会契于阴阳之运,土木之功应于福泽之数者欤!
时创楼之士,咸以记请。
君曰:「此非某之功,前人之功也。
然某得承乏兹邑,值时和岁丰,上官仁贤,宽其程督,得与诸君相从事
否则,肘一掣,书虽欲善,得乎?
此又非前人之功,上人之功也」。
士若民喜曰:「此令君所以为功也」。
使来俾彦章记。
尝闻之,全义县不利塞北门百有馀年,卢遵为令复之,而邑人便焉,河东柳子厚记其事,以为贤莫大于成功,若是而不列,殆非孔子徒也。
呜呼,君之功有逊于全义者乎?
自是推之,由小以验其大,其惠利斯世,庸有既乎?
若述令辞,以声美绩,当有大手笔子厚者书之,非彦章所敢云也。
按:乾隆奉新县志》卷一二,乾隆十五年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