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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正文
汉官仪上 其六十一 东汉 · 应劭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三十四
光武中兴,恢宏稽古,《易》有施、孟、梁邱贺京房,《书》有欧阳和伯夏侯胜、建,《诗》有申公辕固韩婴,《春秋》有严彭祖颜安乐,《礼》有戴德、戴胜。
凡十四博士
太常差选有聪明威重一人为祭酒总领纲纪也(《后汉书·徐防传》注)
奏中兴赋上疏 东晋 · 王廙
 出处:全晋文卷二十
臣托备肺腑,幼蒙洪润,爰自龆龀,至于弱冠,陛下之所抚育,恩侔于兄弟,义同于交友,思欲攀龙鳞附凤翼者,有年矣。
是以昔忝濮阳,弃官远迹,扶持老母,携将细弱,越长江归陛下者,诚以道之所存,愿托馀荫故也。
天诱其愿,遇陛下中兴。
当大明之盛,而守局遐外,不得奉瞻大礼,闻问之日,悲喜交集
司马相如不得睹封禅之事,慷慨发愤,况臣情则骨肉,服膺圣化哉!
又臣昔尝侍坐于先后,说陛下诞育之日,光明映室,白毫生于额之左,相者谓当王有四海。
又臣以壬申岁见用为鄱阳内史七月,四星聚于牵牛。
又臣郡有枯樟更生。
及臣后还京都,陛下见臣白兔,命臣作赋。
琅邪郡又献甘露,陛下命臣尝之。
骠骑将军导向臣说晋陵有金铎之瑞,郭璞云必致中兴。
之爻筮,虽京房管辂不过也。
明天之历数在陛下矣。
臣少好文学,志在史籍,而飘放遐外,尝与桀寇为对。
臣犬马之年四十三矣,未能上报天施,而愆负屡彰。
恐先朝露,填沟壑,令微情不得上达,谨竭其顽,献《中兴赋》一篇。
虽未足以宣扬盛美,亦是诗人嗟叹咏歌之义也(《晋书·王廙传》。)
管辂 其一 晋 · 管辰
 出处:全晋文 卷七十二
夫晋、魏之士,见道术神妙,占候无错,以为有隐书及象甲之数。
辰每观书传,惟有《易林》、《风角》及《鸟鸣》、《仰观星书》三十馀卷,世所共有。
独在少府官舍,无家人子弟随之,甚亡没之际,好奇不哀丧者,盗书,惟馀《易林》、《风角》及《鸟鸣》书还耳,夫术数有百数十家,其书有数千卷,书不少也。
然而世鲜名人,皆由无才,不由无书也。
冀州、何、邓二尚书及乡里刘太常颍川兄弟颍川者,刘寔弟智也。),以禀受天才,明阴阳之道,吉凶之情,一得其源,遂涉其流,亦不为难,常归服之。
自言与此五君共语,使人精神清发,昏不暇寐。
自此以下,殆白日欲寝矣。
又自言当世无所愿,欲得与鲁梓慎郑裨灶晋卜偃宋子韦、楚甘公魏石申共登灵台,披神图,步三光,明灾异,运蓍龟,决狐疑,无所复恨也。
辰不以暗浅,得因孔怀之亲,数与有所咨论。
至于辩人物,析臧否,说近义,弹曲直,拙而不工也。
若敷皇、羲之典,扬文、孔之辞,周流五曜,经纬三度,口满声溢,微言风集,若仰眺飞鸿,漂漂兮景没,若俯临深溪,杳杳兮精绝
逼以攻难,而失其端,欲受学求道,寻以迷昏,无不扼腕椎指,追响长叹也。
京房虽善卜及风律之占,卒不免祸,而自知四十八当亡,可谓明哲相殊。
京房目见遘谗之党,耳听青蝇之声,面谏不从,而犹道路纷纭。
魏、晋之际,藏智以朴,卷舒有时,妙不见求,愚不见遗,可谓知几相邈也。
京房上不量万乘之主,下不避佞谄之徒,欲以天文、洪范,利国利身,困不能用,卒陷大刑,可谓枯龟之馀智,膏烛之末景,岂不哀哉!
世人多以畴之京房,辰不敢许也。
至于仰察星辰,俯定吉凶,远期不失年岁,近期不失日月,辰以甘、石之妙不先也。
射覆名物,见术流速,东方朔不过也。
观骨形而审贵浅,览形色而知生死,许负唐举不超也。
若夫疏风气而探微候,听鸟鸣而识神机,亦一代之奇也。
向使官达,为宰相大臣,膏腴流于明世,华曜列乎竹帛,使幽验皆,秘言不遗,千载之后,有道者必信而贵之,无道者必疑而怪之;
信者以妙过真,夫妙与神合者,得神则无所惑也。
才长命短,道贵时贱,亲贤遐潜,不宣于良史,而为鄙弟所见追述,既自暗浊,又从来久远,所载卜占事,虽不识本卦,捃拾残馀,十得二焉。
至于仰观灵曜,说晋兴衰,及五运浮沈,兵革灾异,十不收一。
无源何以成河
无根何以垂荣?
虽秋菊可采,不及春英,临文忼慨,伏用哀惭。
将来君子,幸以高明求其义焉。
孟荆州列人典农,尝问亡兄,昔东方朔射覆得何卦,正知守宫、蜥蜴二物者。
亡兄于此为安卦生象,辞喻交错,微义豪起,变化相推,会于辰巳,分别龙蛇,名使有理。
言绝之后,孟荆州长叹息曰:「吾闻君论,精神腾跃,殆欲飞散,何其汪汪,乃至于斯邪(《魏志·管辂传》注)」。
律谱 南梁 · 毛爽
 出处:全隋文卷十五
臣爽案,黄帝伶伦氏取竹于嶰谷,听凤阿阁之下,始造十二律焉。
乃致天地气应,是则数之始也。
阳管为律,阴管为吕,其气以候四时,其数以纪万物。
隶首作数,盖律之本也。
夫一、十、百、千、万、亿、兆者,引而申焉,历度量衡,出其中矣。
有虞氏用律和声,邹衍改之,以定五始。
正朔服色,亦由斯而别也。
夏正则人,殷正则地,周正则天。
孔子曰:「吾得夏时焉」。
谓得气数之要矣。
汉初兴也,而张苍定律,乃推五胜之法,以为水德。
实因战国官失其守,后秦灭学,其道浸微,补缀之,未获详究。
孝武创制,乃置协律之官,用李延年以为都尉,颇解新声变曲,未达音律之,故其服色不得而定也。
至于元帝,自晓音律,郎官京房,亦达其妙,因使韦玄成等,杂试问
自叙云:「学焦延寿,用六十律相生之法。
以上生下,皆三生二,以下生上,皆三生四。
阳下生阴,阴上生阳,乃还相为宫之正法也」。
于后刘歆典领条奏,著其始末,理渐研精。
班氏《汉志》,尽所出也,司马彪《志》,并所出也。
至于后汉,尺度稍长。
魏代杜夔,亦制律吕,以之候气,灰悉不飞。
晋光禄大夫荀勖,得古铜管,校所制,长古四分,方知不调,事由其误。
乃依《周礼》,更造古尺,用之定管,声韵始调。
左晋之后,渐又讹谬。
至梁武帝时,犹有汲冢玉律,宋苍梧时,钻为横吹,然其长短厚薄,大体具存。
臣先人栖诚,学算于祖暅,问律于何承天,沈研三纪,颇达其妙。
后为太常丞,典司乐职,乃取玉管及宋太史尺,并以闻奏。
诏付大匠,依样制管。
自斯以后,律又飞灰。
侯景之乱,臣兄喜于太乐得之。
陈宣帝荆州为质,俄遇梁元帝败,喜没于周。
适欲上闻,陈武帝立,遂又以二十管衍为六十律,私候气序,并有徵应。
至太建时,喜为吏部尚书,欲以闻奏。
宣帝崩,后主嗣立,出喜为永嘉内史,遂留家内,贻诸子孙。
陈亡之际,竟并遗失。
今正十二管在太乐者,阳下生阴,始于黄钟,阴上生阳,终于中吕,而一岁之气,毕于此矣。
中吕上生执始,执始下生去灭,终于南事。
六十律候,毕于此矣。
仲冬之月,律中黄钟。
黄钟者,首于冬至,阳之始也。
应天之数而长九寸,十一月气至,则黄钟律应,所以宣养六气,缉和九德也。
自此之后,并用京房律准,长短官宫,次日而用。
凡十二律,各有所摄,引而申之,至于六十。
亦由八卦衍而重之,以为六十四也。
相生者相变。
如黄钟之管,下生林钟,以阳生阴,故变也。
相摄者相通。
如中吕之管,摄于物应,以母权子。
故相变者,异时而各应,相通者,同月而继应。
应有早晚者,非正律气,乃子律相感,寄母中应也(《隋书·律历志上》)
皇太子启论律吕 南北朝末隋初 · 刘焯
 出处:全隋文卷二十七
乐主于音,音定于律,音不以律,不可克谐,度律均钟,于是乎在。
但律终小吕,数复黄钟,旧计未精,终不复始。
汉代京房,妄为六十,而宋代钱乐之,更为三百六十。
考礼诠次,岂有得然,化未移风,将恐由此。
匪直长短失于其差,亦自管围,乖于其数。
又尺寸意定,莫能详考,既乱管弦,亦乖度量。
皆校定,庶有明发。
其黄钟管六十三为实,以次每律减三分,以七为寸法。
约之,得黄钟长九寸,太蔟长八寸一分四厘,林钟长六寸,应钟长四寸二分八厘七分之四(《隋书·律历志上》)
陈时政疏 初唐 · 马周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五十五
历观前代。
自夏殷周及汉氏之有天下。
传祚相继。
多者八百馀年。
少者犹四五百年。
皆为积德累业。
恩结于人心。
岂无僻王。
赖前哲以免尔。
魏晋以还。
降及周隋。
多者不过五六十年。
少者才二三十年而亡。
良由创业之君。
不务广恩化。
当时仅能自守。
后无遗德可思。
故传嗣之主。
政教少衰。
一夫大呼。
而天下土崩矣。
今陛下虽以大功定天下。
而积德日浅。
固当思隆文武之道。
广施德化
使恩有馀地
为子孙立万代之基。
岂欲但令政教无失。
以持当年而已。
且自古明王圣主。
虽因人设教。
宽猛随时。
而大要惟以节俭于身。
恩加于人。
二者是务。
故其下爱之如父母。
仰之如日月。
敬之如神明。
畏之如雷霆。
此其所以卜祚遐长。
而祸乱不作也。
今百姓承丧乱之后。
比于隋时
才十分之一。
供官徭役。
道路相继。
兄去弟还。
首尾不绝。
远者往来五六千里。
春秋冬夏。
略无休时。
陛下虽每有恩诏。
令其减省。
而有司作既不废。
自然须人。
徒行文书。
役之如故。
臣每访问。
四五年来。
百姓颇有嗟怨之言。
以为陛下不存养之。
昔唐尧茅茨土阶。
夏禹恶衣菲食。
如此之事。
臣知不可复行于今。
汉文帝惜百金之费。
露台之役。
上书囊以为殿帷。
所幸慎夫人
衣不曳地。
景帝
以锦绣纂组妨害女工。
特诏除之。
所以百姓安乐
后至孝武帝
虽穷奢极侈。
而承文景遗德。
故人心不动
向使高祖之后。
即有武帝
天下必不能全。
此于时代差近。
事迹可见。
京师益州诸处。
营造供奉器物。
并诸王妃公主服饰。
议者皆不以为俭。
臣闻昧旦丕显。
后世犹怠。
作法于理。
其弊犹乱。
陛下少处人间。
知百姓辛若。
前代成败。
目所亲见。
尚犹如此。
而况皇太子生长深宫。
不更外事。
即万岁之后。
固圣虑所当忧也。
臣窃寻往代以来成败之事。
但有黎庶怨叛。
聚为盗贼。
其国无不即灭。
人主虽欲改悔。
未有重能安全者。
凡修政教。
当修之于可修之时。
若事变一起。
而后悔之。
则无益也。
故人主每见前代之亡。
则知其政教之所由丧。
而皆不知其身之有失。
是以殷纣夏桀之亡。
而幽厉亦笑殷纣之灭。
隋炀帝大业之初
又笑齐魏之失国。
今之视炀帝
亦犹炀帝之视齐魏也。
京房汉元帝云。
臣恐后之视今。
亦犹今之视古。
此言不可不诫也。
往者贞观之初
率土荒俭。
一匹绢才得一㪷米。
而天下帖然。
百姓知陛下甚忧怜之。
故人人自安。
曾无谤讟。
自五六年来。
频岁丰稔。
一匹绢得粟十馀石。
而百姓皆以陛下不忧怜之。
咸有怨言。
又今所营为者。
颇多不急之务故也。
自古以来。
国之兴亡。
不由积聚多少。
唯在百姓苦乐。
且以近事验之。
隋家贮洛口仓。
李密因之。
东都积布帛。
王世充据之。
西京府库。
亦为国家之用。
至今未尽。
向使洛口东都无粟帛。
世充李密未必能聚大众。
但贮积者固是有国之常事。
要当人有馀力而后收之。
若人劳而强敛之。
更以资寇。
积之无益也。
然俭以息人。
贞观之初
陛下巳躬为之。
故今行之不难也。
为之一日。
则天下知之。
式歌且舞矣。
若人既劳矣。
而用之不息。
倘中国被水旱之灾。
边方有风尘之警。
狂狡因之以窃发。
则有不可测之事。
非徒圣躬旰食晏寝而巳。
古语云。
动人以行不以言。
应天以实不以文。
以陛下之明。
诚欲励精为政。
不烦远采上古之术。
但及贞观之初
则天下幸甚。
贾谊汉文帝云。
可恸哭及长太息者。
言当韩信王彭越王梁英布淮南之时。
使文帝即天子位。
必不能安。
又言赖诸王年少。
傅相制之。
长大之后。
祸乱。
历代以来。
皆以言为是。
臣窃观今诸将功臣
陛下所与定天下者。
皆仰禀成规。
备鹰犬之用。
无威略振主如之徒难驾驭者。
诸王年并幼少。
纵其长大。
当陛下之日。
必无他心。
然即万代之后。
不可不虑。
自汉晋以来。
乱天下者。
何尝不是诸王
皆为树置失宜。
不预为节制。
以至于灭亡。
人主岂不知其然。
但溺于私爱。
故使前车既覆。
而后车不改辙也。
今天下百姓极少。
诸王甚多。
宠遇之恩。
有过厚者。
臣之愚虑。
不唯虑其恃恩骄矜也。
魏武帝宠树陈思王
文帝即位
防守禁闭。
有同狱囚。
以先帝加恩太多。
故嗣主疑而畏之也。
此则武帝宠陈思。
适所以苦之也。
且帝子何患不富贵。
身食大国。
封户不少。
好衣美食。
衣食之外。
更何所须。
而每年别加优赐。
曾无纪极。
俚语曰。
贫不学俭。
富不学奢。
言自然也。
今陛下以大圣创业。
岂惟处置见在子弟而巳。
当须制长久之法。
使万世遵行之。
太卜袁纲善卜所言立验有术士崇俨夜无故被杀不知头首使纲筮之竟不知贼处御史弹纲情有向背而不言付法太卜一条) 唐 · 张鷟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七十四
枫天枣地
观倚伏于无形。
方智圆神。
察幽明于未兆。
百年鼠卜。
尚辨吉凶。
五德鸡占。
犹知祸福。
长安季主。
不以荣辱存心。
蜀郡严平
不以衣冠介虑。
袁纲雅望四兆。
妙达二臣。
荣参九筮之班。
艺审千之诀。
东方朔之暗射。
指掌可知。
淳于智之精通。
毫釐无失。
均赵达之回箸。
要妙如神。
比吴泰之求棋。
纵横必中。
有蛇衔笔。
立定徽祥。
有蚁开封
行看润泽。
遗豹冠于猎所。
逆见繇辞。
悬马鞭于树间。
预知贫富。
如斯术数。
实繁有徒。
崇俨薄解医方。
微知小伎。
费祎之刺客。
遂陨轻姿。
袁盎之雠人。
俄顷重至。
莫知贼首。
须察真踪。
纲为研寻。
竟无的状。
将为隐避。
爰被奏弹。
理须直守正途。
不可偏居小节。
何也。
龟称圣智。
不能免宋元之钻。
龙号神明。
不能脱夏豢之网。
郭璞洞林之妙。
竟被严诛。
京房易传之微。
终从大戮。
知有所不察。
神有所不通。
既处重刑。
恐亏平典。
论荐书 盛唐 · 王泠然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九十四
将仕郎太子校书郎王泠然谨再拜上书相国燕公阁下。孔子曰。
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贤者。
则仆所以有意上书于公。为日久矣。
所恨公初为相。而仆始总角。
公再为相。仆方志学。
及仆预乡举。公在官于巴邱。
及仆参常调。而公统军于沙朔。
今公复为相。随驾在秦。
仆适效官。分司在洛。
竟未识贾谊之面。执相如之手。
之正道。之要务。
焉得与相公论之乎。昔者公之有文章时。
岂不欲文章者见之乎。公未富贵时。
岂不欲富贵者用之乎。今公贵称当朝。
文称命代。见天下未富贵有文章之士。
不知公何以用之。公一登甲科。
三至宰相。是因文章之得用。
于今亦三十年。后进之士。
公勿谓其无人。何者。
长安令裴耀卿。于开元五年掌天下举。
擢仆高第。以才相知。
尚书右丞王邱。于开元九年掌天下选。
授仆清资。以智见许。
然二君者。若无明鉴。
宁处要津。是仆亦有文章。
思公见也。亦未富贵。
思公用也。此非自媒自衒。
恐不道不知。有唐以来。
无数才子。至于崔融李峤宋之问沈佺期富嘉谋徐彦伯杜审言陈子昂者。
与公连飞并驱。更唱迭和。
此数公者。真可谓五百年挺生矣。
天丧斯文。凋零向尽。
相公日新厥德。长守富贵。
甚善甚善。是知天赞明主而福相公
当此之时。亦宜应天之庥。
报主之宠。弥缝其阙。
匡救其灾。若尸禄备员。
则焉用彼相矣。仆闻位称燮理者。
则道合阴阳。四时不愆。
则百姓无怨。岂有冬初不雪。
春尽不雨。麦苗继日而青死
桑叶未秋而黄落。蠢蠢迷愚。
嗷嗷愁怨。而相公温服甲第。
饱食庙堂。仆则天地之一生人。
亦同人而怨相公也。京房易传曰。
欲德不用。兹谓张。
言人君欲贤者而不用。徒张此意。
厥灾荒。云大旱也。
阴阳不雨。复曰。
师出过时。兹谓旷。
其旱不生。夫天道远。
人道迩。仆多言者也。
安知天道。请以人事言之。
主上开张翰林。引纳才子。
公以傲物而富贵骄人。为相以来。
竟不能进一善。拔一贤。
汉高祖云。当今之贤士。
岂独异于古人乎。有而不知。
是彰相公之暗。知而不用。
是彰相公之短。故自十月不雨。
至于五月。云才积而便散。
雨垂落而复收。此欲德不用之罚也。
仍闻六胡为孽。日寇边陲。
邦家连兵。来往塞下。
已西诸将必不出师。过时之咎也。
四郊多垒。卿大夫之辱也。
不知庙堂肉食者何以谋之。相公在外十馀年。
而复相国。险阻艰难。
备尝之矣。民之情伪。
尽知之矣。今人室如悬磬。
野无青草。何恃而不恐。
天则不雨。公将若之何。
五月有恩。百官受赐。
公官既大。物亦多有。
金银器及锦衣等。闻公受之。
面有喜色。今岁大旱。
黎人阻饥。公何不固辞金银。
请赈仓廪。怀宝衣锦。
于相公安乎。百姓饿欲死。
公何不举贤自代。让位请归。
公三为相。而天下之人。
皆以公为亢极矣。夫物极则反
人盛必衰。日中则昃。
月满则亏。老子曰。
功成名遂。则身退。
天之道也。今公富贵功成。
文章命遂。唯身未退耳。
相公昔在南中。自为岳阳集。
有送别诗云。谁念三千里。
江潭一老翁。则知虞卿非穷愁不能著书以自宽。
贾谊非流窜不能作赋以自安。公当此时。
思欲入京华。归老田里。
脱身瘴疠。其可得乎。
今则不然。忘往日之栖迟
贪暮年之富贵。仆恐前途更失。
后悔难追。主上以相公为贤。
使佐社稷。若弃德不让。
是废明君之举。岂曰能贤。
仆见相公事方急。不可默诸桃李。
公闻人之言或中。犹可收以桑榆。
诗曰。投我以木瓜
报之以琼琚。此言虽小。
可以喻大。相公五君咏曰。
凄凉丞相府。馀庆在元成
苏公一闻此诗。移相公于荆府。
积渐至相。由苏得也。
今苏屈益部。公坐庙堂。
投木报琼。义将安在。
亦可举苏以自代。然后为朔方之行。
抑又闻屋漏在上。知之在下。
报国之重。莫若进贤
去年赦书云。草泽卑位之閒。
恐遗贤俊。宜令兵部即作牒目
名奏闻。而吏部起请云。
试日等第全下者。举主量加贬削。
条目一行。仆知天下父不举子。
兄不举弟。向者百司诸州长官
皆无才能之辈。并是全躯保妻子之徒。
一入朝廷即恐出。暂居州郡即思改。
岂有轻为荐举。以取贬削。
今闻天下尚有四百人应举。相公岂与四百人尽及第乎。
既有第差。由此百司诸州长官
惧贬削而不举者多矣。仆窃谓今之得举者。
不以亲。则以势。
不以贿。则以交。
未必能鸣鼓四科。而裹粮三道。
其不得举者。无媒无党。
有行有才。处卑位之閒。
仄陋之下。吞声饮气
何足算哉。何乃天子令有司举之。
相公令有司拒之。则所谓欲德不用。
徒张此意。事与京房易传同。
故天以大旱相试也。去年所举县令
吏部一例与官。举若得人。
天何不雨。贤俊之举。
楚既失之。县令之举。
齐亦未得。夫有贤明宰相
尚不能燮理阴阳。而令庸下宰君。
岂能辑熙风化。相公必欲选良宰。
莫若举前仓部员外郎吴太元洛阳。必欲举御史中丞
莫若举襄州刺史吴靳。清辇毂之路。
非太元不可。任台阁之风。
非吴靳不可。仆非吴靳亲友。
但以知其贤明。相公有而不知。
知而不用。亦其过深矣。
抑又闻之。昔闵子骞为政。
曰仍旧贯。如之何。
何必改作。凡校书正字
一例不得入畿。相公曾为此职。
见贞观以来故事。今吏部侍郎杨滔
目不识字。心不好贤。
芜秽我清司。改张我旧贯。
去年冬奏请。自今巳后。
官无内外。一例不得入畿。
即知正字校书。不如十乡县
明经进士。不如三卫出身。
相公复此改张。甄别安在。
古人有坐钓登相。立筹封侯。
今仆无尚父之谋。辥公之策。
徒以仕于书苑。生于学门
小道逢时。大言祈相。
仆也幸甚幸甚。去冬有诗赠公爱子协律
其诗有句云。官微思倚玉。
文浅怯投珠。吕氏春秋云。
尝一脔之肉。知一鼎之味。
请公且看此十字。则知仆曾吟五言。
则亦更有旧文。愿呈作者。
如公之用人。盖已多矣。
仆之思用。其来久矣。
拾遗补阙。宁有种乎。
仆虽不佞。亦相公一株桃李也。
此书上论不雨。阴阳乖度。
中愿相公进贤为务。下论仆身求用之路。
事繁而言不典。理切而语多忤。
其善也必为执事所哂。其恶也必为执事所怒。
傥哂既怒罢方解。则仆当持旧文章而再拜来也。
荀悦高祖武宣论 唐 · 李德裕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八
荀悦论略曰。
高帝天下初定。
庶事草创。
文帝躬行元默。
遂至升平。
而古典未备。
制度多阙。
武帝内修文学
外耀武威
而不尽其术。
不克其终。
宣帝法审刑
综覈名实。
而不用儒术。
理化不成。
历数三代。
以及元帝
曰崇尚儒业。
从谏如流。
班固赞。
宾礼故老。
优游亮直。
又曰。
贡薛韦匡。
迭为宰相
其旨以为专用儒术。
莫盛于此。
班固荀悦
皆文雅之士。
元帝好儒。
徵用儒生。
故以兹为美。
而深罪石显
痛心泣血。
称诗人投豺虎。
嫉之甚也。
异乎余之所闻也。
始于宣帝
当先帝之世。
石显岂能隳其大业哉。
则知恶不在于矣。
萧望之周堪
廊庙之器。
有师傅之恩。
石显所忌。
废而不用。
朋宠上书。
遂致于理。
其后刘向废锢。
张猛自杀。
岂得谓之优游亮直乎。
贾捐之京房
虽不终其身。
亦皆英特隽才。
道术奇士。
元帝可谓忠矣。
亦因谮而死。
惑于谗邪则不断。
疑于髦俊则用法。
亦不得谓之优游亮直矣。
贡薛虽能忠谏。
谏止于讽谕恭俭。
未尝御奸触邪矣。
韦匡从容守位。
未尝犯颜干色矣。
所以得乘时而进。
久安其位。
杀一龙逢比干
而天下之恶归焉。
以拒谏而杀。
其悖已甚。
元帝以信才而杀。
抑又甚焉。
王业既衰。
至成哀凌替。
才三世而王莽篡夺。
宣帝称乱吾家者太子也。
知子莫若父。
信哉是言。
贤良方正直言极谏 中唐 · 刘蕡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四十六
问。
朕闻古先哲王之理也。
元默无为。
端拱司契。
陶氓心以居简。
凝日用于不宰。
立本以厚下。
推诚而建中。
繇是天人通。
阴阳和。
俗跻仁寿。
物无疵疠。
噫盛德之所臻。
夐乎其莫可及已。
三代令王。
质文迭救。
而巧伪滋炽。
风流寖微。
汉魏已降。
足徵益寡。
朕顾昧理道。
丕构。
奉若谟训。
不敢荒宁。
任贤惕厉
宵衣旰食
讵追三五之遐轨
庶绍祖宗之鸿绪。
而心有所未达。
行有所未孚。
由中及外。
阙政斯广。
是以人不率化。
气或堙厄
灾旱竟岁。
播植愆时。
国廪罕蓄。
乏九年之储。
吏道多端。
微三载之绩。
京师诸夏之本也。
将以观理。
而豪猾踰检。
大学明教化之源也。
期于宣化。
而生徒多惰业。
列郡在乎颁条。
而干禁或未绝。
百工在乎按度。
而淫巧或未衰。
俗隳风靡。
积讹成蠹。
其择官济理也。
听人以言。
则枝叶难辨。
御下以法。
则耻格不形。
其阜财发号也。
生之寡而食之众。
烦于令而鲜于理。
思欲究此缪盭。
致之治平
兹心浩然。
若涉泉水。
故前诏有司。
博延群彦。
伫启宿懵。
冀臻时雍。
子大夫皆识达古今。
志在康济。
造庭待问。
副朕虚怀。
必当箴主之阙。
辨政之疵。
明纲条之所紊。
稽庶富之所急。
何术斯革于前弊。
何泽斯惠于下土。
何施而理古可近。
何道而和气可充。
推之本源。
著于条对。
至若夷吾轻重之权。
孰辅于理。
严尤底定之策。
孰叶于时。
元凯之考课何先。
叔子之克平何务。
推此龟鉴。
择乎中庸。
期在洽闻。
朕将亲览。
对。
褐衣小臣蕡。
沐浴斋戒。
伏于彤庭之下。
谨顿首上言皇帝陛下。
臣诚不佞。
有匡国致君之术。
无位而不得行。
有犯颜敢谏之心。
无路而不得达。
但怀愤抑郁。
思有时而一发耳。
常欲与庶人议于道。
商旅谤于市。
得通上听。
一悟主心。
虽被妖言之罪。
无所悔焉。
况逢陛下以至德嗣兴。
以大明垂照。
询求过阙。
咨访谟猷。
下制中外。
举能直言极谏者。
臣既辱斯举。
专承大问。
敢不悉意以言。
至于上之所忌。
时之所禁。
权幸之所讳恶。
有司之所予夺。
臣愚不识。
伏惟陛下少加优容。
不使圣朝有谠直而受戮者。
乃天下之幸也。
非臣之所望也。
谨昧死以对。
伏以圣策有思先古之理。
念元默之化。
将欲通天人以济俗。
和阴阳以煦物。
见陛下慕道之深也。
臣以为哲王之理。
其则不远。
惟陛下致之之道何如耳。
伏以圣策有祇丕构而不敢荒宁。
奉若谟训而罔有怠忽。
见陛下忧劳之至也。
若夫任贤惕厉
宵衣旰食
宜黜左右之纤佞。
进股肱之大臣。
若夫追踪三五。
绍复祖宗。
宜鉴前古之兴亡。
明当时之成败。
心有所未达。
以下情蔽而不得上通。
行有所未孚。
以上泽壅而不能下达。
欲俗之化也。
在修已以先之。
欲气之和也。
在遂性以道之。
救灾旱在致乎精诚。
广播植在视乎食力。
国廪罕蓄。
本乎冗食尚繁。
吏道多端。
本乎选用失当。
豪猾踰检。
由中外之法殊。
生徒惰业。
由学校之官废。
列郡干禁。
由授任非人。
百工淫巧。
由制度不立。
伏以圣策有择官济治之心。
阜财发号之叹。
见陛下教化之本也。
且进人以行。
则枝叶安有难辨乎。
防下以礼。
则耻格安有不形乎。
念生寡而食众。
则可罢斥。
惰游。
念令烦而理鲜。
要在察其行否。
博延群彦。
愿陛下必纳其言。
造廷待问。
则小臣其敢爱死。
伏以圣策有求贤箴阙之言。
审政辨疵之令。
见陛下咨访之心勤也。
遂小臣屏奸豪之志。
则弊革于前。
守陛下念康济之言。
则惠敷于下。
邪正之道分。
而治古可近。
礼乐之方著。
而和气克充。
至若夷吾之法。
非皇王之权。
严尤所陈。
无最上之策。
元凯之所先。
不若唐尧考绩。
叔子之所务。
不若虞舜舞干。
且俱非大德之中庸。
未可为上圣之龟鉴。
又何足为陛下道之哉。
或有以系安危之机。
兆存亡之变者。
臣请披沥肝胆。
为陛下别白而重言之。
臣前所言哲王之理。
其则不远者。
在陛下慎思之。
力行之。
始终不懈而已。
臣谨按春秋。
元者气之始也。
春者岁之始也。
春秋以元加于岁。
以春加于正。
明王者当奉若天道。
以谨其始也。
又举时以终岁。
举月以终时。
春秋虽无事必书。
首月以存时。
明王者当奉若天道。
以谨其终也。
王者动作。
始终必法于天者。
以其运行不息也。
陛下既能谨其始。
又能谨其终。
懋而修之。
勤而行之。
则可以执契而居简。
无为而不宰矣。
广立本之大业。
崇建中之盛德矣。
又安有三代循环之弊。
而为巧伪滋炽之渐乎。
臣故曰惟陛下致之之道何如耳。
臣前所谓若夫任贤惕厉
宵衣旰食
宜黜左右之纤佞。
进股肱之大臣。
实以陛下诚忧劳之至也。
臣闻不宜忧而忧者国必衰。
宜忧而不忧者国必危。
今陛下不以家国存亡之计。
社稷安危之策。
而降于清问。
臣未知陛下以为布衣之臣。
不足与定大计耶。
或万几之勤。
而圣虑有所未至也。
不然。
何宜忧者而不先忧乎。
臣以为陛下之所虑者。
宜先忧宫闱将变。
社稷将危。
天下将倾。
内将乱。
此四者乃国家已然之兆。
故臣谓圣虑宜先及之。
夫帝业既艰难而成之。
胡可容易而守之。
太祖肇其基。
高祖勤其绩。
太宗定其业。
玄宗继其明。
至于陛下。
二百有馀载矣。
其间明圣相因。
扰乱继作。
未有不委用贤士。
亲近正人。
而能绍兴徽烈者也。
或一日不念。
则颠覆大器。
宗庙之耻。
万古为恨。
臣谨按春秋。
人君之道。
在体元以居正。
董仲舒汉武帝言之略矣。
其所未尽者。
臣得为陛下备而陈之。
夫继故必书即位。
所以正其始也。
终必书所终之地。
所以正其终也。
故君者。
所发必正言
所履必正道。
所居必正位。
所近必正人。
臣又按春秋。
阍寺弑吴子馀祭
书其名。
春秋讥其疏远贤士。
昵近刑人。
有不君之道矣。
伏惟陛下思祖宗开国之勤。
念春秋继故之戒。
将明法度之端。
则发正言而履正道。
将杜篡弑之渐。
则居正位而近正人。
远刀锯之残。
亲骨鲠之直。
辅臣得以专其任。
庶寮得以守其官。
柰何以亵近五六人。
总天下之大政。
外专陛下之命。
内窃陛下之权。
威摄朝廷。
势倾海内。
群臣莫敢指其状。
天子不得制其心。
祸稔萧墙。
奸生帷幄。
臣恐曹节侯览
复生于今日矣。
宫闱之所以将变也。
臣谨按春秋。
鲁定公元年春
王不书正月者。
春秋以为先君不得正其终。
则后君不得正其始。
故曰定无正也。
今忠贤无腹心之寄。
阍寺专废立之权。
陷先帝不得正其终。
致陛下不得正其始。
况皇储未建。
郊祀未修。
将相之职不归。
名分之宜不定。
此社稷之所以将危也。
臣谨按春秋。
王札子杀召伯毛伯。
春秋之义。
两下相杀不书。
而此书者。
重其尊王命也。
夫天之所授者在君。
君之所操者在命。
操其命而失之者。
是不君也。
侵其命而专之者。
是不臣也。
君不君。
臣不臣。
此天下所以将倾也。
臣谨按春秋。
晋赵鞅晋阳之兵叛入于晋。
书其归者。
以其能逐君侧之恶人。
以安其君。
故春秋善之。
今威柄陵夷。
藩臣跋扈。
或有不达人臣之
首乱者以安君为名。
不究春秋之微。
称兵者以逐恶为义。
则政刑不由乎天子。
征伐必自于诸侯。
此海内所以将乱也。
樊哙排闼而雪涕。
袁盎当车以抗词。
京房发愤以殒身。
窦武不顾而毕命。
此陛下皆明知之耳。
臣谨按春秋。
晋狐射姑阳处父
襄公杀之者。
以其君漏言也。
襄公不能固阴重之机。
处父所以及戕贼之祸。
故春秋非之。
夫上漏其情。
则下不敢尽意。
上泄其事。
则下不敢尽言。
故传有造膝诡词之文。
易有失身害成之戒。
今公卿大臣。
非不欲为陛下言之。
虑陛下必不能用之。
陛下既忽之而不用。
必泄其言。
臣下既言之而不行。
必婴其祸。
适足以钳直臣之口。
而重奸臣之威。
是以欲尽其言。
则有失身之惧。
欲尽其意。
则有害成之忧。
故低徊郁塞。
以俟陛下感悟。
然后尽其启沃耳。
陛下何不以听朝之馀。
明御便殿。
召当时贤相。
与旧德老臣。
访持变安危之谋。
求定倾救乱之术。
阴邪之路。
屏亵狎之臣。
制侵陵迫胁之心。
复门户扫除之役。
戒其所宜戒。
忧其所宜忧。
既不得理于前。
当理于后。
不得正其始。
当正其终。
则可以虔奉典谟。
克承丕构。
终任贤之效。
无旰食之忧矣。
臣前所谓若夫追踪三五。
绍复祖宗。
宜鉴前古之兴亡。
明当时之成败者。
臣闻之为君而天下大理者。
以其能任九官四岳十二牧。
不失其举。
不二其业。
不侵其职。
居官惟其能。
左右惟其贤。
元凯在下。
虽微而必举。
四凶在朝。
虽强而必诛。
考其安危。
明其取舍。
至秦之二代。
汉之元成。
咸愿措国如唐虞。
致身如
而终败亡者。
以其不见安危之机。
不明取舍之道。
不任大臣。
不辨奸人。
不亲忠良。
不远谗佞。
伏愿陛下察唐虞之所以兴。
而景行于前。
鉴秦汉之所以亡。
而戒惧于后。
陛下无谓庙堂无贤相。
庶官无贤士。
今纲纪未绝。
典刑犹在。
人谁不欲致身为王臣。
致时为升平。
陛下何忽而不用之邪。
又有居官非其能。
左右非其贤。
其恶如四凶。
其诈如赵高
其奸如者。
陛下又何惮而不去之邪。
神器固有归。
天命固有分。
祖宗固有灵。
忠臣固有心。
陛下其念之哉。
昔秦之亡也。
失于强暴。
汉之亡也。
失于微弱。
强暴则贼臣畏死而害上。
微弱则奸臣擅权而震主。
臣伏见敬宗皇帝不虞亡秦之祸。
不剪其萌。
伏惟陛下深轸亡汉之忧。
以杜其渐。
则祖宗之鸿绪可绍。
三五之遐轨可追矣。
臣前所谓陛下心有所未达。
以下情塞而不得上通。
行有所未孚。
以上泽壅而不得下浃者。
且百姓有涂炭之苦。
陛下无由而知。
则陛下有子惠之心。
百姓无由而信。
臣谨按春秋。
书梁亡不书取者。
梁自亡也。
以其思虑昏而耳目塞。
上出恶政。
人为寇盗。
皆不知其所以然。
以其自取灭亡也。
臣闻国君之所以尊者
重其社稷也。
社稷之所以重者。
存其百姓也。
苟百姓之不存。
则虽社稷不得固其重。
苟社稷不重。
则虽国君不得保其尊。
故理天下者。
不可不知百姓之情也。
夫百姓者。
陛下之赤子。
陛下宜命慈仁者亲之育之。
如保傅焉。
如乳哺焉。
如师之教导焉。
故人之于上也。
敬之如神明。
爱之如父母。
今或不然。
陛下亲近贵倖。
分曹建署。
补除卒吏。
召致宾客
因其货贿。
假其气势。
大者统藩方。
小者为牧守。
居上无清惠之政。
而有饕餮之害。
居下无忠诚之节。
而有奸欺之罪。
故人之于上也。
畏之如豺狼。
恶之如雠敌。
今四海困穷。
处处流散。
饥者不得食。
寒者不得衣。
鳏寡孤独者不得存。
老幼疾病者不得养。
加以国权兵柄。
专在左右。
贪臣聚敛以固宠。
奸吏夤缘而弄法。
冤痛之声。
上达于九天。
下入于九泉。
鬼神为之怨怒。
阴阳为之愆错。
门九重
而不得告䜣。
士人无所归化。
百姓无所归命。
官乱人贫。
盗贼并起。
土崩之势。
忧在旦夕。
即不幸因之以师旅。
继之以凶荒。
臣以谓陈胜吴广
不独生于秦。
赤眉黄巾。
不独生于汉。
臣所以为陛下发愤扼腕。
痛心泣血也。
如此则百姓有涂炭之苦。
陛下何由而知之乎。
子惠之心。
百姓安得而信之乎。
致使陛下行有所未孚。
心有所未达者。
固其然也。
臣闻昔汉元帝即位之初。
更制七十馀事。
其心甚诚。
其称甚美。
然纪纲日紊。
国祚日衰。
奸凶日强。
黎元日困者。
以其不能择贤明而任之。
失其操柄也。
自陛下御宇。
忧勤兆庶。
屡降德音。
四海之内。
莫不抗首而长息
自喜复生于死亡之中也。
伏愿陛下慎终如始。
以塞万方之望。
诚宜揭国权以归其相。
持兵柄以归其将。
去贪臣聚敛之政。
除奸吏夤缘之害。
惟忠贤是近。
惟正直是用。
内宠便辟。
无所听焉。
选清慎之官。
择仁惠之长。
毓之以利。
煦之以和。
教之以孝慈。
导之以德义。
去耳目之塞。
通上下之情。
俾万国欢康。
兆人苏息。
则心无所不达。
而信无所不孚矣。
臣所言欲人之化也。
在修己以先之者。
臣闻德以修己。
教以导人。
修己也。
则人不劝而自至。
导人也。
则人敦行而率从。
是以君子欲政之必行也。
故以身先之。
欲人之从化也。
故以道御之。
今陛下先之以身。
而政未必行。
御之以道。
而人未从化
岂不以立教之旨。
未尽其方耶。
夫立教之方。
在乎君以明制之。
臣以忠行之。
君以知人为明。
臣以匡时为忠。
知人则任贤而去邪。
匡时则固本而守法。
贤不任则重赏不足以劝善。
邪不去则严刑不足以禁非。
本不固则人流。
法不守则政散。
而欲教之使必至。
化之使必行。
不可得也。
陛下能斥奸邪不私其左右。
举贤正不遗其疏远。
则化洽于朝廷矣。
爱人以敦本。
分职而奉法。
修其身以及其人。
始于中而成于外。
则化行于天下矣。
臣前所谓欲气之和也。
在遂性以导之者。
当纳人于仁寿也。
夫欲人之仁寿也。
在乎立制度。
修教化。
夫制度立则财用省。
财用省则赋敛轻。
赋敛轻则人富矣。
教化修则争竞息。
争竞息则刑罚清。
刑罚清则人安矣。
既富则仁义兴焉。
既安则寿考生焉。
仁寿之心感于下。
和平之气应于上。
故灾害不作。
休祥荐臻。
四方底宁。
万物咸遂矣。
臣前所言救灾旱在致乎精诚者。
臣谨按春秋。
鲁僖公一年之中。
三书不雨者。
以其人君有恤人之志也。
鲁文公三年之中。
一书不雨者。
以其人君无恤人之心也。
故僖致精诚而不害物。
文无悯恤而变成灾。
陛下诚能有恤人之心。
则无成灾之变矣。
臣前所言广播植在视乎食力者。
臣谨按春秋。
君人者必时视人之所勤。
人勤于力则功筑罕。
人勤于财则贡赋少。
人勤于食则百事废。
今财食与人力皆勤矣。
愿陛下废百事之用。
以广三时之务。
则播植不愆矣。
臣前所谓国廪罕蓄。
本乎冗食尚繁者。
臣谨按春秋。
臧孙辰告籴于齐。
春秋讥其国无九年之蓄。
一年不登而百姓饥。
臣愿斥游惰之徒以督其耕植。
省不急之务以赡其黎元。
则廪蓄不乏矣。
臣前所言吏道多端。
本乎选用失当者。
由国家取人不尽其材。
任人不明其要故也。
今陛下之用人也。
求其声而不求其实。
故人之趋进也。
务其末而不务其本。
臣愿覈考课之实。
定迁序之制。
则多端之吏道息矣。
臣前所言豪猾踰检。
由中外之法殊者。
以其官禁不一也。
臣谨按春秋。
齐桓公盟诸侯不书日。
邱之盟特以日者。
美其能宣天子之禁。
率奉王官之法。
故春秋备而书之。
夫官者五帝三王之所建也。
法者高祖太宗之所制也。
法宜画一。
官宜正名。
今又分外官中官之员。
立南司北司之局。
或犯禁于南。
则亡命于北。
或正刑于外。
则破律于中。
法出多门。
人无所措。
实由兵农势异。
而中外法殊也。
臣闻古者因井田以制军职
间农事以修武备。
提封约卒乘之数。
命将在公卿之列。
故兵农一致。
而文武同方。
可以保乂邦家。
式遏乱略。
太宗皇帝肇建邦典。
亦置府兵。
台省军卫。
文武参掌。
居闲岁则櫜弓力穑。
将有事则释耒戈。
所以修复古制。
不废旧物。
今则不然。
夏官不知兵籍。
止于奉朝请
大将不主兵事。
止于养勋阶。
军容合中官之政。
戎律附内臣之职。
首一戴武弁
嫉文职如仇雠。
足一蹈军门。
视农夫如草芥。
谋不足以剪除奸凶。
而诈足以抑扬威福。
勇不足以镇卫社稷。
而暴足以侵轶里闾。
羁绁藩臣
干陵宰辅。
隳裂王度
汨乱朝经。
张武夫之威。
上以制君父。
假天子之命。
下以驭英豪。
有藏奸观衅之心。
无仗节死难之义。
岂先王经文纬武之旨耶。
臣愿陛下贯文武之道。
均兵农之功。
正贵贱之名。
一中外之法。
还军伍之职。
修省署之官。
崇贞观之规。
远复成周之制。
自邦畿以刑于万国。
始天子而达于诸侯。
则可以制豪猾之强。
而无踰检之患矣。
臣前所言生徒惰业。
由学校之官废者。
盖以国家贵其禄而贱其能。
先其事而后其行。
故庶官乏通经之学。
诸生无修业之心矣。
臣前所言列郡干禁。
由授任非人者。
臣以为刺史之任。
理乱之根本系焉。
朝廷之法制在焉。
权可以抑豪猾。
恩可以惠孤寡。
强可以御奸寇。
政可以移风俗。
将校有曾经战阵。
功臣子弟。
各请随宜酬赏。
如无理人之术者。
不当任此官。
则绝干禁之患矣。
臣前所言百工淫巧。
由制度不立者。
臣请以官位禄秩。
制其器用车服。
禁以金银珠玉。
锦绣雕镂。
不蓄于私室。
则无荡心之巧矣。
臣前所言辨枝叶者。
在考言以询行也。
臣前所言形于耻格者。
在道德而齐礼也。
臣前所谓念生寡而食众。
可罢斥游惰者。
已备之于前矣。
臣前所谓令烦而理鲜。
要在察其行否者。
臣闻号令者。
乃理国之具也。
君审而出之。
臣奉而行之。
或亏益止留。
罪在不赦。
今陛下令烦而理鲜。
得非持之者为所蔽欺乎。
臣前所言博延群彦。
愿陛下必纳其言。
造庭待问。
则小臣岂敢爱死者。
臣闻晁错为汉昼削诸侯之策。
非不知其祸之将至也。
忠臣之心。
壮夫之节。
苟利社稷。
死无悔焉。
今臣非不知言发而祸应。
计行而身戮。
盖所以痛社稷之危。
哀生人之困。
岂忍姑息时忌。
窃陛下一命之宠哉。
昔龙逢死而启殷。
比干死而启周。
韩非死而启汉。
陈蕃死而启魏。
今臣之来也。
有司或不敢荐臣之言。
陛下又无以察臣之心。
退必受戮于权臣之手。
臣幸得从四子游于地下。
固臣之愿也。
所不知杀臣者。
臣死之后。
将孰为启之哉。
至于人主之阙。
政教之疵。
前日之弊。
臣既言之矣。
若乃流下土之惠。
修近古之治。
而致和平者。
在陛下行之而已。
然上之所陈者。
实以臣亲承圣问。
敢不条对。
虽臣之愚。
以为未及教化之大端。
皇王之要道。
伏惟陛下事天地以教人敬。
奉宗庙以教人孝。
养高年以教人悌。
育百姓以教人慈
调元气以煦育。
扇太和于仁寿。
可以逍遥而无为。
端拱而成化。
至若念陶钧之道。
在择宰相而任之。
使权造化之柄。
念保定之功。
在择将帅而任之。
使修阃外之寄。
念百度之求正。
在择庶官而任之。
使专职业之守。
念万姓之愁痛。
在择长吏而任之。
使明惠养之术。
自然言足以为天下教。
动足以为天下法。
仁足以劝善。
义足以禁非。
又何必宵衣旰食
劳神惕虑。
然后以致其理哉。
谨对。
汉焦小黄周易卦筮叙 唐 · 王俞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六十五
大凡在变化象数之中者。
莫逃乎易。
唯人之情伪。
最曰难知。
系称卜筮尚占。
忧患兴虑。
彼山上有火。
明入地中。
之情。
繇是观变。
自三古以降。
杂说歧分。
矧卜筮多门。
亡羊殆尽。
京房奇中。
然皆不免其身。
夫自知知人。
乃曰明哲。
则隗照易数于龚使。
焦赣发诫于明君。
照既没。
不显其占。
明且哲。
乃留其术。
岩耕东鄙。
自前困蒙。
客有枉驾蓬庐。
以焦辞数轴相示。
俞尝读班史列传。
及历代名儒系谱。
诸家杂说之文。
咸称自夫子授易于商瞿
仅逾十辈。
延寿传经于孟喜
固是同时。
西汉元成之间。
凌夷厥政。
先生乃或出或处。
外比包蒙。
辄以易道上干梁王
遂为郡察举。
诏补小黄
而邑中隐伏之事。
皆预知其情。
得以尤异当迁。
寻亦卒于官次。
所著大易通变。
其卦总四千九十六题。
事本弥纶。
同归简易。
其辞假出于经史。
其意雅合于神祇。
但率洁精专。
事无不中。
而言近意远。
易识难详。
不可渎蒙。
以为辞费。
后之好事如君山者。
子云之书为不朽矣。
以圣唐会昌景寅岁周正五日叙。
上皇帝书1058年12月1日 北宋 · 苏洵
 出处:全宋文卷九一八、《苏老泉先生全集》卷一○、《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五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文编》卷一三、《文章辨体汇选》卷七八、《四续古文奇赏》卷三、《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六三、《古文渊鉴》卷四七、《古今图书集成》宫闱典卷一三五 创作地点:四川省眉山市
嘉祐三年十二月一日眉州布衣臣苏洵谨顿首再拜,冒万死上书皇帝阙下。
臣前月五日,蒙本州录到中书劄子,连牒臣:以两制议上翰林学士欧阳修奏臣所著《权书》、《衡论》、《几策》二十篇,乞赐甄录。
陛下过听,召臣试策论舍人院,仍令本州发遣臣赴阙。
臣本田野匹夫,名姓不登于州闾。
今一旦卒然被召,实不知其所以自通于朝廷。
承命悸恐,不知所为。
以陛下躬至圣之资,又有群公卿之贤,与天下士大夫之众,如臣等辈,固宜不少,有臣无臣,不加损益。
臣不幸有负薪之疾,不能奔走道路,以副陛下搜扬之心,忧惶负罪,无所容处。
臣本凡才,无路自进。
当少年时,亦尝欲侥倖于陛下之科举,有司以为不肖,辄以摈落
盖退而处者,十有馀年矣。
今虽欲勉强扶病戮力,亦自知其疏拙,终不能合有司之意。
恐重得罪,以辱明诏。
且陛下所为千里而召臣者,其意以臣为能有所发明,以庶几有补于圣政之万一。
而臣之所以自结发读书,至于今兹,犬马之齿几已五十,而犹未敢废者,其意亦欲效尺寸于当时,以快平生之志耳。
今虽未能奔伏阙下,以累有司,而犹不忍默默卒无一言而已也。
天下之事,其深远切至者,臣自惟疏贱,未敢遽言;
而其近而易行,浅而易见者,谨条为十通,以塞明诏。
其一曰:臣闻利之所在,天下趋之。
是故千金之子欲有所为,则百家之市无宁居者。
古之圣人,执其大利之权,以奔走天下,意有所向,则天下争先为之。
今陛下有奔走天下之权而不能用,何则?
古者赏一人而天下劝,今陛下增秩拜官,动以千计,其人皆以为己所自致,而不知戮力以报上之恩。
至于临事,谁当效用?
此由陛下轻用其爵禄,使天下之士积日持久而得之。
譬如佣力之人,计工而受直,虽与之千万,岂知德其主哉?
是以虽有能者,亦无所施,以为谨守绳墨,足以自致高位。
官吏繁多,溢于局外,使陛下皇皇汲汲求以处之,而不暇择其贤不肖,以病陛下之民,而耗竭大司农之钱谷。
此议者所欲去而未得也。
臣窃思之,盖今制天下之吏,自州县令录幕职而改京官者,皆未得其术,是以若此纷纷也。
今虽多其举官而远其考,重其举官之罪,此适足以隔贤者而容不肖。
且天下无事,虽庸人皆足以无过,一旦改官,无所不为。
彼其举者曰:「此廉吏,此能吏」。
朝廷不知其所以为廉与能也,幸而未有败事,则长为廉与能矣。
虽重其罪,未见有益。
上下相蒙,请托公行。
涖官六七考,求举主五六人,此谁不能者?
臣愚以为,举人者当使明著其迹曰:某人廉吏也,尝有某事以知其廉;
某人能吏也,尝有某事以知其能。
虽不必有非常之功,而皆有可纪之状,其特曰廉能而已者不听。
如此,则夫庸人虽无罪而不足称者不得入其间,老于州县,不足甚惜。
而天下之吏必皆务为可称之功,与民兴利除害,惟恐不出诸己。
此古之圣人所以驱天下之人,而使争为善也。
有功而赏,有罪而罚,其实一也。
今降官罢任者,必奏曰某人有某罪,其罪当然,然后朝廷举而行之。
今若不著其所犯之由,而特曰此不才贪吏也,则朝廷安肯以空言而加之罪?
今又何独至于改官而听其空言哉?
是不思之甚也。
或以为如此,则天下之吏,务为可称,用意过当,生事以为己功,渐不可长。
臣以为不然。
盖圣人必观天下之势而为之法。
方天下初定,民厌劳役,则圣人务为因循之政与之休息;
及其久安而无变,则必有不振之祸。
是以圣人破其茍且之心,而作其怠惰之气。
汉之元、成,惟不知此,以至于乱。
今天下少惰矣,宜有以激发其心,使踊跃于功名,以变其俗。
况乎冗官纷纭如此,不知所以节之,而又何疑于此乎?
且陛下与天下之士相期于功名,而毋茍得,此待之至深也。
若其宏才大略,不乐于小官而无闻焉者,使两制得以非常举之,此天下亦不过几人而已。
吏之有过而不得迁者,亦使得以功赎,如此,亦以示陛下之有所推恩,而不惟艰之也。
其二曰:臣闻古者之制爵禄,必皆孝弟忠信,修絜博习,闻于乡党,而达于朝廷以得之。
及其后世不然,曲艺小数,皆可以进。
然其得之也,犹有以取之,其弊不若今之甚也。
今之用人最无谓者,其所谓任子乎。
因其父兄之资以得大官,而又任其子弟,子将复任其孙,孙又任其子,是不学而得者尝无穷也。
夫得之也易,则其失之也不甚惜。
以不学之人,而居不甚惜之官,其视民如草芥也固宜。
朝廷自近年始有意于裁节,然皆知损之而未得其所损,此所谓制其末而不穷其源,见其粗而未识其精,侥倖之风少衰而犹在也。
夫圣人之举事,不惟曰利而已,必将有以大服天下之心。
今欲有所去也,必使天下知其所以去之之说,故虽尽去而无疑。
何者?
恃其说明也。
夫所谓任子者,亦犹曰信其父兄而用其子弟云尔。
彼其父兄固学而得之也,学者任人,不学者任于人,此易晓也。
今之制,茍幸而其官至于可任者,举使任之,不问其始之何从而得之也。
且彼任于人不暇,又安能任人?
此犹借资之人,而欲从之丐贷,不已难乎?
臣愚以为父兄之所任而得官者,虽至正郎,宜皆不听任子弟。
惟其能自修饰,而越录躐次,以至于清显者乃听。
如此,则天下之冗官必大衰少,而公卿之后皆奋志为学,不待父兄之资。
其任而得官者,知后不得复任其子弟,亦当勉强,不肯终老自弃于庸人,此其为益岂特一二而已。
其三曰:臣闻自设官以来皆有考绩之法。
周室既亡,其法废绝。
京房建考课之议,其后终不能行。
夫有官必有课,有课必有赏罚。
有官而无课,是无官也;
有课而无赏罚,是无课也。
无官无课,而欲求天下之大治,臣不识也。
然更历千载而终莫之行,行之则益以纷乱,而终不可考,其故何也?
天下之吏不可以胜考,今欲人人而课之,必使入于九等之中,此宜其颠倒错谬而不若无之为便也。
臣观自昔行考课者,皆不得其术。
盖天下之官皆有所属之长,有功有罪,其长皆得以举刺。
如必人人而课之于朝廷,则其长为将安用?
惟其大吏无所属,而莫为之长也,则课之所宜加。
何者?
其位尊,故课一人而其下皆可以整齐;
其数少,故可以尽其能否而不谬。
今天下所以不大治者,守令丞尉贤不肖混淆,而莫之辨也。
夫守令丞尉贤不肖之不辨,其咎在职司之不明。
职司之不明,其咎在无所属而莫为之长。
陛下以无所属之官,而寄之以一路,其贤不肖当使谁察之?
古之考绩者,皆从司会而至于天子。
古之司会,即今之尚书尚书既废,惟御史可以总察中外之官。
臣愚以为可使朝臣议定职司考课之法,而于御史台别立考课之司。
中丞举其大纲,而属官之中,选强明者一人,以专治其事。
以举刺多者为上,以举刺少者为中,以无所举刺者为下。
因其罢归而奏其治要,使朝廷有以为之赏罚。
其非常之功,不可掩之罪,又当特有以偿之,使职司知有所惩劝,则其下守令丞尉不容复有所依违。
而其所课者又不过数十人,足以求得其实。
此所谓用力少而成功多,法无便于此者矣。
今天下号为太平,其实远方之民穷困已甚,其咎皆在职司
臣不敢尽言,陛下试加采访,乃知臣言之不妄。
其四曰:臣闻古有诸侯,臣妾其境内,而卿大夫之家亦各有臣。
陪臣之事其君,如其君之事天子。
此无他,其一境之内,所以生杀予夺,富贵贫贱者,皆自我制之,此固有以臣妾之也。
其后诸侯虽废,而自汉至唐,犹有相君之势,何者?
其署置辟举之权,犹足以臣之也。
是故太守刺史坐于堂上,州县之吏拜于堂下,虽奔走顿伏,其谁曰不然?
太祖受命,收天下之尊,归之京师
一命以上皆上所自署,而大司农衣食之。
宰相于州县吏,虽贵贱相去甚远,而其实皆所与比肩而事主耳。
是以百馀年间,天下不知有权臣之威,而太守刺史犹用汉唐之制,使州县之吏事之如事君之礼。
皆受天子之爵,皆食天子之禄,不知其何以臣之也。
小吏之于大官,不忧其有所不从,惟恐其从之过耳。
今天下以贵相高,以贱相谄,奈何使州县之吏,趋走于太守之庭,不啻若仆妾,唯唯不给。
大吏常恣行不忌其下,而小吏不能正,以至于曲随谄事,助以为虐。
其能中立而不挠者,固已难矣。
此不足怪,其势固使然也。
夫州县之吏,位卑而禄薄,去于民最近,而易以为奸。
朝廷所恃以制之者,特以厉其廉隅,全其节概,而养其气,使知有所耻也。
且必有异材焉,后将以为公卿,而安可薄哉?
其尤不可者,今以县令从州县之礼。
县令官虽卑,其所负一县之责,与京朝官知县等耳。
其吏胥人民,习知其官长之拜伏于太守之庭,如是之不威也,故轻之;
轻之,故易为奸。
县令之所以为难也。
臣愚以为州县之吏事太守,可恭逊卑抑,不敢抗而已,不至于通名赞拜、趋走其下风。
所以全士大夫之节,且以儆大吏之不法者。
其五曰:臣闻为天下者,必有所不可窥。
是以天下有急,不求其素所不用之人。
使天下不能幸其仓卒,而取其禄位,惟圣人为能然。
何则?
其素所用者,缓急足以使也。
临事而取者,亦不足用矣。
传曰:「宽则宠名誉之人,急则用介胄之士。
今者所用非所养,所养非所用」。
国家用兵之时,购方略,设武举,使天下屠沽健儿皆能徒手攫取陛下之官。
而兵休之日,虽有超世之才,而惜斗升之禄。
臣恐天下有以窥朝廷也。
今之任为将帅,卒有急难而可使者,谁也?
陛下之老将,曩之所谓战胜而善守者,今亡矣。
臣愚以为可复武举,而为之新制,以革其旧弊。
且昔之所谓武举者盖疏矣,其以弓马得者,不过挽强引重,市井之粗材;
而以策试中者,亦皆记录章句,区区无用之学。
又其取人太多,天下之知兵者不宜如此之众。
而待之又甚轻,其第下者不免于隶役。
故其所得皆贪污无行之徒,豪杰之士耻不忍就。
宜因贡士之岁,使两制各得举其所闻,有司试其可者,而陛下亲策之。
权略之外,便于弓马,可以出入险阻,勇而有谋者,不过取一二人,待以不次之位,试以守边之任。
文有制科,武有武举,陛下欲得将相,于此乎取之,十人之中,岂无一二?
斯亦足以济矣。
其六曰:臣闻法不足以制天下。
以法而制天下,法之所不及,天下斯欺之矣。
且法必有所不及也,先王知其有所不及,是故存其大略,而济之以至诚。
使天下之所以不吾欺者,未必皆吾法之所能禁,亦其中有所不忍而已。
人君御其大臣,不可以用法,如其左右大臣而必待法而后能御也,则其疏远小吏当复何以哉?
以天下之大而无可信之人,则国不足以为国矣。
臣观今两制以上,非无贤俊之士,然皆奉法供职无过而已,莫肯于绳墨之外为陛下深思远虑,有所建明。
何者?
陛下待之于绳墨之内也。
臣请得举其一二以言之。
两府两制,宜使日夜交于门,以讲论当世之务,且以习知其为人,临事授任,以不失其才。
今法不可以相往来,意将以杜其告谒之私也。
君臣之道不同,人臣惟自防,人君惟无防之。
是以欢欣相接而无间。
两府两制为可信邪,当无所请属,以为不可信邪,彼何患无所致其私意,安在其相往来邪?
两制知举,不免用封弥誊录,既奏而下御史,亲往莅之,凛凛如鞠大狱,使不知谁人之辞,又何其甚也?
臣愚以为如此之类,一切撤去,彼稍有知,宜不忍负。
若其犹有所欺也,则亦天下之不才无耻者矣。
陛下赫然震威,诛一二人,可以使天下奸吏重足而立,想闻朝廷之风;
亦必有倜傥非常之才,为陛下用也。
其七曰:臣闻为天下者可以名器授人,而不可以名器许人。
人之不可以一日而知也久矣。
国家以科举取人,四方之来者如市,一旦使有司第之,此固非真知其才之高下大小也,特以为姑收之而已。
将试之为政,而观其悠久,则必有大异不然者。
进士三人之中,释褐之日,天下望为卿相,不及十年,未有不为两制者。
且彼以其一日之长,而擅终身之富贵,举而归之,如有所负。
如此,则虽天下之美才,亦或怠而不修;
率意恣行者,人亦望风畏之,不敢按。
此何为者也?
且又有甚不便者。
先王制其天下,尊尊相高,贵贵相承,使天下仰视朝廷之尊,如太山乔岳,非攀援所能及。
茍非有大功与出群之才,则不可以轻得其高位。
是故天下知有所忌,而不敢觊觎。
今五尺童子,斐然皆有意于公卿,得之则不知愧,不得则怨。
何则?
彼习知其一旦之可以侥倖而无难也。
如此,则匹夫轻朝廷。
臣愚以为三人之中,茍优与一官,足以报其一日之长。
馆阁台省,非举不入。
彼果不才者也,其安以入为?
彼果才者也,其何患无所举?
此非独以爱惜名器,将以重朝廷耳。
其八曰:臣闻古者敌国相观,不观于其山川之险、士马之众,相观于人而已。
高山大江,必有猛兽怪物,时见其威,故人不敢亵。
夫不必战胜而后服也,使之常有所忌,而不敢发;
使吾常有所恃,而无所怯耳。
今以中国之大,使夷狄视之不甚畏,敢有烦言以渎乱吾听。
此其心不有所窥,其安能如此之无畏也?
敌国有事,相待以将;
无事,相观以使。
今之所谓使者亦轻矣,曰此人也,为此官也,则以为此使也。
今岁以某,来岁当以某,又来岁当以某,如县令署役,必均而已矣。
人之才固有所短,而不可强;
其专对、捷给、勇敢,又非可以学致也。
今必使强之,彼有仓惶失次,为夷狄笑而已。
古者,大夫出疆,有可以安国家、利社稷则专之。
今法令太密,使小吏执简记其旁,一摇足,辄随而书之。
虽有奇才辨士,亦安所效用?
彼夷狄观之,以为樽俎谈燕之间,尚不能办,军旅之际,固宜其无人也。
如此,将何以破其奸谋,而折其骄气哉?
臣愚以为奉使宜有常人,惟其可者,而不必均。
彼其不能者,陛下责之以文学政事,不必强之于言语之间,以败吾事。
而亦稍宽其法,使得有所施。
且今世之患,以奉使为艰危,故必均而后可。
陛下平世使人,而皆得以辞免;
后有缓急,使之出入死地,将皆逃邪?
此臣又非独为出使而言也。
其九曰:臣闻刑之有赦,其来远矣。
周制八议,有可赦之人而无可赦之时。
自三代之衰,始闻有肆赦之令,然皆因天下有非常之事,凶荒流离之后,盗贼垢污之馀,于是有以沛然洗濯于天下。
而犹不若今之因郊而赦,使天下之凶民,可以逆知而侥倖也。
平时小民畏法,不敢趑趄,当郊之岁,盗贼公行,罪人满狱,为天下者将何利于此?
而又糜散帑廪,以赏无用冗杂之兵,一经大礼,费以万亿。
赋敛之不轻,民之不聊生,皆此之故也。
以陛下节用爱民,非不欲去此矣。
顾以为所从来久远,恐一旦去之,天下必以为少恩;
凶豪无赖之兵,或因以为词而生乱。
此其所以重改也。
盖事有不可改而遂不改者,其忧必深;
改之,则其祸必速。
惟其不失推恩,而有以救天下之弊者,臣愚以为先郊之岁,可因事为词,特发大号,如郊之赦与军士之赐,且告之曰:「吾于天下非有惜乎推恩也,惟是凶残之民,知吾当赦,辄以犯法,以贼害吾良民。
今而后赦不于郊之岁,以为常制」。
天下之人喜乎非郊之岁而得郊之赏也,何暇虑其后?
其后四五年而行之,七八年而行之,又从而尽去之,天下晏然不知,而日以远矣。
且此出于五代之后、兵荒之间,所以姑息天下而安反侧耳,后之人相承而不能去,以至于今。
令明具,四方无虞,何畏而不改?
今不为之计,使奸人猾吏养为盗贼,而复取租赋以啖骄兵,乘之以饥馑,鲜不及乱矣。
当此之时,欲为之计,其犹有及乎?
其十曰:臣闻古者所以采庶人之议,为其疏贱而无嫌也。
不知爵禄之可爱,故其言公;
不知君威之可畏,故其言直。
今臣幸而未立于陛下之朝,无所爱惜顾念于其心者。
是以天下之事,陛下之诸臣所不敢尽言者,臣请得以僭言之。
陛下擢用俊贤,思致太平,今几年矣。
事垂立而辄废,功未成而旋去,陛下知其所由乎?
陛下知其所由,则今之在位者,皆足以有立;
若犹未也,虽得贤臣千万,天下终不可为。
何者?
小人之根未去也。
陛下遇士大夫有礼,凡在位者不敢用亵狎戏嫚,以求亲媚于陛下。
而谗言邪谋之所由至于朝廷者,天下之人皆以为陛下不疏远宦官之过。
陛下特以为耳目玩弄之臣,而不知其阴贼险诈,为害最大。
天下之小人,无由至于陛下之前,故皆通于宦官,珠玉锦绣所以为赂者络绎于道,以间关龃龉贤人之谋。
陛下纵不听用,而大臣常有所顾忌,以不得尽其心。
臣故曰:小人之根未去也。
窃闻之道路,陛下将有意去而疏之也。
若如所言,则天下之福。
然臣方以为忧,而未敢贺也。
古之小人有为君子之所抑,而反激为天下之祸者,臣每痛伤之。
东汉之衰,宦官用事,阳球司隶校尉,发愤诛王甫等数人,磔其尸于道中。
常侍曹节过而见之,遂奏诛阳球,而宦官之用事,过于王甫之未诛。
其后窦武何进又欲去之,而反以遇害。
故汉之衰至于扫地而不可救。
夫君子之去小人,惟能尽去,乃无后患。
惟陛下思宗庙社稷之重,与天下之可畏,既去之,又去之;
既疏之,又疏之。
刀锯之馀必无忠良,纵有区区之小节,不过闱闼扫洒之勤,无益于事。
惟能务绝其权,使朝廷清明,而忠言嘉谟易以入,则天下无事矣。
惟陛下无使为臣之所料,而后世以臣为知言,不胜大愿。
曩臣所著二十篇,略言当世之要。
陛下虽以此召臣,然臣观朝廷之意,特以其文采词致稍有可嘉,而未必其言之可用也。
天下无事,臣每每狂言,以迂阔为世笑。
然臣以为必将有时而不迂阔也。
贾谊之策不用于孝文之时,而使主父偃之徒得其馀论,而施之于孝武之世。
夫施之于孝武之世,固不如用之于孝文之时之易也。
臣虽不及古人,惟陛下不以一布衣之言而忽之。
不胜越次忧国之心,效其所见。
且非陛下召臣,臣言无以至于朝廷。
今老矣,恐后无由复言,故云云之多至于此也,惟陛下宽之。
臣洵诚惶诚惧,顿首顿首,谨书。
传易之家 宋 · 金君卿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二六、《金氏文集》卷下
鲁商瞿受《易》于仲尼
仲尼卒,商瞿楚馯臂子弓(一云子弘。)
子弓江东桥子庸(一云鲁桥庇子庸。)子庸授燕周竖子家(一云周丑子家。)子家淳于光羽子乘(一云东武孙虞子乘。)子乘授齐田何子庄
秦焚书,以《易》为卜筮之书,独得不焚,故传授不绝。
汉兴田何东武王同子中(读曰仲。)洛阳周王孙丁宽子襄、齐服光四人焉,皆著《易传丁宽作《易说》八篇,三万言,训诂举大义而已。王、、服皆作《易传》二篇。)》。
周王孙蔡公蔡公《易传》二篇。)王同授齐即墨成广川孟但鲁周霸衡胡临淄主父偃菑川杨何叔元叔元《易传》二篇。
叔元燕韩婴河内司马谈太中大夫京房(非焦延寿弟子京房也。)
丁宽复从周王孙受古义,号《周氏传》,然周王孙师田何之学也。
田王孙王孙沛施雠子卿(一云长卿。)兰陵孟喜长卿琅琊梁丘贺长翁
繇是有施、孟、梁之学焉(施、孟、梁氏章句各二篇。)
施氏授河内张禹子文琅琊鲁伯
淮阳彭宣、沛戴崇子平
鲁伯泰山毛莫如少路琅琊邴丹曼容
繇是施家有张、彭之学。
孟氏则改师法,以候阴阳灾变书,诈言得自师田生,而同门梁丘贺證明之,且非田生之法也。
白光少子沛翟牧子况,由是孟家有瞿白生之学。
氏者,始受大中大夫京房《易》,出为齐郡太守,后更事田王孙
然则京房田王孙,皆田何家法也。
汉宣帝时,闻京房为《易》明,求其门人,得
年老,授于子临。
临始从父学,亦尝事施雠,后卒行京房法。
五鹿充宗君孟君孟《略说》三篇。)君孟平陵士孙张仲方沛郡邓彭祖子夏、齐衡咸长宾,繇是梁家有士孙、邓、衡之学。
今《子夏传》即邓子夏,盖出于梁家也。
其后有京房《易字君明东郡顿丘人,非太中大夫京房也。)》。
始授业梁焦赣延寿
云常从孟喜问《易》,会喜卒,延寿《易》即孟氏学,时孟氏门人翟牧白生皆曰非孟氏法也。
房后以灾异得幸。
东海殷嘉河东姚平河南乘弘,皆为博士,由是有京氏之学焉。
又其后有东莱费氏《易名直字长翁。)》,其学无章句,本以古字,号古文《易》。
以《彖》、《象》、《系辞》、《文言》解说上下经。
琅琊王平仲,由是世传费氏之学。
又沛人高相,与费公同时,亦无章句,自言出于丁将军传授子康兰陵毋将永,由是有高氏之学焉。
汉宣帝时,孟、梁皆立博士
至元帝世,立京氏《易》。
惟费、高二家,未得列于学官
成帝时刘向校书,考《易》说,以诸《易》家说皆祖田何杨叔元丁将军,大意略同,惟京氏为异。
以中古文《易》经校施、孟、梁丘经,或脱去「无咎」、「悔亡」,惟费氏经与古文,然受其学者,未盛于世。
梁丘贺以卜筮得幸宣帝,及至显官,故学者宗焉。
其后五鹿充宗贵幸,善梁《易》,元帝好之,欲考其异同,令充宗与诸《易》家论。
充宗乘贵辨口,诸儒莫能与抗,皆称疾不敢会。
施雠之门人张禹以经术为成帝师,位丞相,封侯,成就弟子尤著者彭宣戴崇,皆至公卿。
故施氏、梁之学尤盛于当世。
以至孟氏、京氏弟子俱为博士,故二家之学亦行焉。
高相子康王莽所杀,故学者衰废,而费氏独行古文《易》,然而未得立者,盖亦不幸者矣。
其后东汉诸儒,习施氏者,则有沛戴崇子宾陈留刘昆威公洎子轶君文
习孟氏者,则有南阳洼(音圭)丹子玉,中山鲑阳鸿孟孙(鲑,佳反,又苦圭反。一作鲑,瓦反者,非。)广汉任安定祖
习梁氏者,则代郡范升辨卿,京兆杨政子行(一云范升杨政皆传孟氏《易》者,非。)颍川张兴君上洎子鲂;
张兴最知名,为梁家宗,弟子自远方至者,著录且万人焉。
习京氏者,则汝南戴凭次仲南阳魏满叔牙济阴孙期中彧惟高氏之学无传焉。
建武中,陈元长孙、郑众仲师皆传费氏《易》,其后马融荀爽亦为之传,自是费氏而诸家之学衰矣。
陈、荀、马皆当世大儒,故费氏之学益盛,今辅嗣之学盖出于费氏古文《易》也。
再原汉之言《易》者,一出于田何
其传者,若周王孙王同杨何大中大夫京房丁宽田王孙,皆本师法。
然当高、惠、文、景之时,学其未也。
、元间,施、孟、梁氏四家及高相之学,多以阴阳灾异为说。
惟费氏本以古字,号古文《易》,以《彖》、《象》、《文言》讲说上下经,为有本末;
又校之诸家,独与中古文《易》同。
流及马、郑等家,其学遂盛。
辅嗣,天启其衷,而入圣门之奥。
考其渊源,虽本于马、郑之学,然其流溥博,出于诸家远矣。
噫!
《易》之大原,皎若白日,函光于牺,旭于文,迄我圣师,而后正中焉。
昳于秦,薄蚀于汉,诸家之说棼焉,而圣道微矣。
辅嗣特起,斥去异端,天人之道,俄然而明。
然犹时若氛翳,未能廓然,若将有以待焉尔。
在其贤者,心圣人之心,犹得观望其光景者哉!
西汉杂论三 其十三 董仲舒对策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三三、《鸡肋集》卷四四、《苏门六君子文粹》卷五五
武帝即位,举贤良文学之士前后百数。
仲舒贤良对策,天子览其对而异焉。
右《董仲舒传第二十六》。
传称武帝初立,魏其武安侯为相而隆儒矣。
仲舒对策,推明孔氏,抑黜百家。
立学校之官,州郡举茂才孝廉,皆自仲舒发之。
武帝名隆儒,既异仲舒对,至三策之,可谓勤矣。
对毕不以居内,而以为诸侯相,何耶?
曰不合乎,则如传所载,既用其言矣;
用其言,疏其人,然则武帝名隆儒,实好大喜功,与儒者议阔而不好也。
抑世皆疑仲舒语,徒以白鱼流火为受命之符,非三代得天下以仁之意。
又推说园庙灾,顾下比京房翼奉辈,至使弟子不知,以为大愚,抑末也,不足以论仲舒
刘向以谓无以加之,而子歆意其不可,亦缘当时毁誉。
虽然,何必为
顾其言深切可施于事者何如。
汉承秦大坏,仲舒以谓非有文德以教训于天下,诛名而不察实,为善者未必免,而犯恶者未必刑。
是以百官皆饰空言虚词而不顾实,外有事君之礼,内有背上之心,造伪饰诈,趋利无耻。
又好用惨酷之吏,刑者甚众,死者相望,而奸不息,俗化使然也。
宜少损周之文致,用之忠者。
此最深切。
非世儒守经不知务,徒语三代,则欲一二守文,不复可否。
或名夫治莫盛于周,而周之文致,乃有时乎不可用;
乱莫乱于秦,而欲革秦弊,乃独在乎损周政。
世务名而不语实者,安能知之!
宗三代而实违之者所能及也。
顾其言深切可施于事,不以与周反,与同,然则何必
姑要与治同道而足。
如医治病,不问其药、血脉治而人命延存,谓之俞、扁,无不可者。
风俗善而世祚久,谓之可也。
刘向仲舒王佐才,非过也。
上皇帝乞辨忠邪书元符三年 北宋 · 崔鶠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七九、《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七五、《九朝编年备要》卷二六、《东都事略》卷一○五、《少微通鉴续编节要》卷八、《宋史》卷三五六《崔鶠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五六、三○四、《宋元通鉴》卷四六、《经世八编》卷一二五、《宋史纪事本末》卷四八
臣闻谏争之道不激切不足以起人主意,激切则近讪谤。
夫以人臣而有讪谤之名,此谗邪之论所以易乘而世主所以不悟,天下所以卷舌吞声,以言为戒也。
臣尝读史,见汉桓帝以灾异数见,博求直言,及刘儒上书,则不能容。
又观曹鸾讼党人而被诛,李少良元载而见戮,未尝不掩卷兴嗟,矫然有山林不返之意。
比闻国家以日食之异,诏求直言,蚍蜉区区,欲报万一,而诏有「言之失中,朕不加罪」,又曰「尚悉乃心,无悼后害」,则感极而继之以泣。
盖陛下披至情、廓圣度以来天下之言如此,而私秘所闻,不肯一吐,是天下臣子负陛下也。
伏读诏书曰:「凡朕躬之阙失,左右之忠邪,政令之臧否,风俗之美恶,朝廷之德泽有不下究,闾阎之疾苦有不上闻,咸听直言。
臣以谓方今政令烦苛而民不堪扰,风俗险薄而法不能胜。
德泽非不厚而施设不得其当,疾苦虽欲闻而询求不得其人。
此特未暇为陛下一二陈之。
而特以左右之忠邪为本,忠邪判,天下无馀事。
惟其有忠不能明,有邪不能去,则陛下之阙失莫大乎此。
贱臣于草莱,不识朝廷之士,特以陛下左右之人有指元祐之臣以为奸党者,此必邪人也。
侯览曹节尝以党人之论藉口诛李膺杜密,捕夏馥党魁,指范滂所用为范党,海内涂炭二十馀年,废锢诛徙者不可胜计,汉自此亡。
李宗闵牛僧孺李德裕各植党与,更相报怨,搢绅之祸不解者四十馀年,唐亦自是不复振。
以本朝社稷之灵,宗庙之福,而憸人乘间以党人为名,扫除天下善士,汉唐衰乱之祸,将复见于今日,甚可骇也。
夫毁誉者,天下之公论,臣切怪朝廷毁誉与天下大异。
故责授崖州司户参军司马光,陛下左右之人以为奸,而天下皆曰忠。
宰相章惇,陛下左右之人以为忠,而天下以为奸。
此何理也?
臣请略言奸人之迹,而陛下试以是观之。
夫乘时抵巇以盗富贵,探微揣端以固权宠,专营一己之私,不顾国家成败者,谓之奸可也。
变乱是非,倾移主意,怀道德者必加诬染,负高名者志在剪除,谓之奸可也。
苞苴满门,私谒踵路,阴交不逞,密结禁庭,谓之奸可也。
以奇技淫巧荡上心,以倡优女色败君德,然后独操刑赏,自报恩雠者,谓之奸可也,蔽遮主听,排迮正人,微言者坐以刺讥,直谏者陷以指斥,以杜天下之言,以掩滔天之罪,谓之奸可也。
凡此,光有之乎?
有之乎?
皆惇之所有而光之所无也。
夫有其寔者名随之,无其寔者而与之名,天下其谁信之?
《传》曰:「谓狐为狸,则非特不知狐,又不知狸」。
是故以佞为忠,则必以忠为佞。
于是乎有缪赏滥罚,缪赏滥罚行而佞人徜徉矣。
如此为国不乱者,未之有也。
凡事四朝,以忠信长者闻于天下,危言正色,奋不顾身,虽古名臣无以远过。
而谓之奸,欺天下也,欺后世也。
夫一人可欺也,朝廷可欺也,天下后世不可欺也。
周勃木强敦厚,故属大事、安刘氏,非不可。
汲黯好直言,面折人短,故能寝淮南之言,辅少主守成,不能夺。
由是言之,姑欲周旋奉事,便佞捷给,则人人皆可为公卿。
必期于利害安危之际,无负国家,非正人不可。
臣孤生晚辈,平生不识,而又已死,何所爱惜?
所惜者,国家为奸邪报仇而负天下之谤耳。
至如狙诈险贼,臣不能尽知,可怪天下士大夫呼曰贼。
李栖筠御史大夫,天下尊之而不敢呼名,曰赞皇公侯。
仅一布衣之士,西河之人尊之而不敢名,呼曰侯君。
贵为宰相,人所具瞻,天下以名呼之,又指以为贼,何也?
辜负主恩,盗窃国柄,忠臣痛愤,义士不服,故贱而名之,又指其寔而名之以贼也。
且以一事中外所共知者言之。
指元祐之臣尽以为党而投之必死,独苏颂无恙。
固天下之贤者,然所逐皆等夷,以谓不预政事,则元祐时宰相,此何理也?
窃国柄也。
自陛下承天宝命,入绍大统,海内翘然,日跂新政
京师人曰「大,殃及子孙」,又曰「大,无地安身」。
章惇,小御史中丞安惇也。
夫百姓至愚而神,此言虽小,可以见天下之心也。
公议所在,借使陛下史臣不书,而天下之人必有书之者。
晋侯一国耳,六官之长皆用,民誉而无谤言,于是乎能霸。
陛下广有四海,选择一二臣顾反若此,臣恐伤天地之鉴,累日月之明,失天下之心,贻后世笑。
夫小人譬之毒蛇蝮蝎,其凶忍害人根于天性,随遇必发。
天下无事,国势安强,不过贼害忠良,破碎善类。
至缓急疑危之际,则必有反覆卖国之心,跋扈不测之变。
何以知之?
盖自古欲尽去正人者,非奸臣则逆子。
萧望之张猛苏建京房贾捐之者,石显也。
韩瑗来济褚遂良长孙无忌上官仪者,许敬宗也。
张九龄,诬王忠嗣,杀李适之者,李林甫也。
杜佑,陷李揆,杀颜真卿者,卢杞也。
孔融杨脩荀彧者,曹操也。
诛戮关中旧族者,董卓也。
尽去中朝名士者,粲也。
夫正人者,君之羽翼,奸贼患之,必剪其翼然后得志。
唯陛下前知诡计,密挫奸谋,力收骨鲠之臣,自为羽翼,其所以消灾变于无形,守太平于长久也。
宰相者,使百官各任其职者也。
比年以来,谏官不闻论得失,御史不闻劾奸邪,门下不闻封駮诏令,共持喑嘿,主事媕娿,非宰相使之而谁也?
李林甫以其罪大灭顶,恶极通天,则招天下邪人佞夫,布在言职,胁以祸福,无敢正言
由是窃相位十有九年,罪大恶盈而人主不知。
此可以为后车之戒也。
且以一事言之。
汉成帝欲立赵昭仪皇后太中大夫刘辅上书,以忠切得罪,而师丹谷永辛庆忌之徒交章请救。
夫以汉绪中衰,犹有清议主张争臣
顷者谏官邹浩以言事得罪先朝,左右大臣拱而观之,谏垣同列无一语者,又从而挤之去。
失左右大臣股肱心膂,而言官其耳目也,皆天下安危之所系,而一切奸谀若此,则陛下亦欲柬拔忠荩,图回太平,孰为陛下言之?
孰为陛下行之?
奸词互至,邪说沓进,陛下亦有之聪明不得行,朝进一人而后止,暮逐一佞而再收,是非纷纭,邪正参错,而天下之事败矣。
恭惟陛下躬睿圣之资,体温文之德,皇天眷睐,宗庙顾享,畀何神器。
今欲钦承上帝,慰答祖宗之灵,而国势若此,此臣所以为陛下虑也。
夫日者阳也,阳为君子。
食之者阴,为臣,为小人。
日有食之,臣侵君,小人胜君子也。
且四月正阳之月,阳极盛,阴极衰之时,而阴且侵阳,故其变为大。
其所以消复之道,臣不敢曲牵异说,旁取杂家,姑以经传所陈闻于陛下。
《十月之交》,日食之诗也,刺四国无政,不用其良。
上至卿士司徒,下至趣马师氏,咸非其人。
《左氏传》曰:「国无政,不用善,则自谪于日月之灾。
弭灾之道有三,一曰择人,二曰因民,三曰从时」。
唐臣宋璟曰:「日食脩德,使君子道长,小人道消,止女谒、放谗夫,所谓脩德也」。
此言播于《诗》,著于《传》,可以覆视。
惟陛下畏天威,听明命,独运乾纲,大明邪正,毋违经义,毋郁臣心,则天意解矣。
若夫伐鼓用币,素服彻乐而无修德善政之寔,则非所以应天也。
《传》曰「应天以寔不以文」,惟陛下至诚无忽。
京房易传后1115年5月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五、《嵩山文集》卷一八 创作地点:陕西省延安市富县
《汉艺文志》:《易》,京氏凡三种八十九篇。
《隋·经籍志》有京《章句》十卷,又有占候十种七十三卷,《唐艺文志》有京《章句》十卷,而占候存者五种二十三卷。
今其《章句》亡矣,乃略见于僧一行李鼎祚之书,而其传者曰《易传》三卷,《积算杂占条例法》一卷,或共题《易传》四卷,而名皆与古不同。
今所谓《京氏易传》者或题曰《京氏积算易传》,疑《隋》、《唐志》之《错卦》是也,《错卦》在隋七卷,唐八卷。
所谓《积算杂占条例法》者,疑隋《逆刺占灾异》十二卷是也。
至唐《逆刺》三卷,而亡其九卷。
元祐八年高丽进书,有《京氏周易占》十卷,疑《隋志》《周易占》十二卷是也。
自古《易》家有书而无师者多矣,京氏之书幸而与存者,才十之一,尚何谁之师哉!
说之元丰壬戌偶脱去举子事业,便有意学《易》,而辄不好王氏,妄以谓弼之外当自有名家者。
果得《京氏传》,而文字颠倒舛讹,不可训知。
逮其服习既久,渐有所窥,今三十有四年矣。
乃能以其象数辨正文字之谬于边郡山房寂寞之中,而私识之曰:是书兆乾坤之二象,以成八卦,卦凡八变而六十有四,于其往来升降之际,以观消息盈虚于天地之元,而酬酢乎万物之表者,炳然在目也。
大抵辨三易,运五行,正四时,谨二十四气,悉七十二候,而位五星,降二十八宿。
其进退以几而为一卦之主者,谓之「世」。
奇偶相与,据一以超二,而为主之相者,谓之「应」。
世之所位而阴阳肇乎所配(《乾》与《坤》、《震》与《巽》、《坎》与《离》、《艮》与《兑》。),而终不脱乎本(以飞某卦之位,乃伏某宫之位。),以隐赜佐神明者,谓之「伏」。
起乎世而合内外,参乎本数以纪月者谓之「建」。
终终始始极乎数而不可穷以纪日者,谓之「积」。
含于中而以四为用,一卦备四卦者,谓之「互」。
乾建甲子于初,坤建甲午于上,八卦之上乃生一世之初,一世之五位乃分而为五世之位,其五世之上乃为游魂之世,五世之初乃为归魂之世,而归魂之初乃生后卦之初,其建刚日则节气,柔日则中气。
其数虚则二十有八,盈则三十有六。
盖其可言者如此。
若夫象遗乎意,意遗乎言,则错总其用,唯变所适。
或两相配而论内外二象,若世与内(《革》水火配位,内《离》火四世水。),若世与外(《困》金木交争,外《兑》金初世木。),或不论内外二象而论其内外之位(《萃》土水入《艮》、《兑》,初土四水。),或三相参而论内外与飞(《贲》土火木分阴阳,《艮》土《离》火飞木。),若伏(《旅》火土木入《离》《艮》,《离》火《艮》土伏木。),或相参而论内外世应建伏(《观》金土火木互为体,建金世,应内土,伏火外木。),不论内外而论世建与飞伏(《益》金土入《震》《巽》,世与飞土,建与伏金。),或兼论世应飞伏(《复》水土见候,世应水土,飞伏水土;《屯》土木应象,世应土木,飞伏土木。),或专论世应(《夬》金木合乾兑,入坤象,世金应木;《蛊》金木入艮巽,世金应木。),或论世之所忌(《履》金火入,初九火、九四火克九五世金及乾之金。),或论世之所生(《巽》火木与巽同宫,世水巽木建火。),于其所起见其所灭(《大壮》起于子,灭于亥。),于其所刑见其所生(《随》金木交刑,水火相激,《兑》金《巽》木。),故曰死于位,生于时,死于时,生于位。
苟非彰往而察来,微显而阐幽者,曷足以与此?
前是焦小黄变四千九十有六卦,后有管辂定《乾》之轨七百六十有八,《坤》之轨六百七十有二。
其知之者将可以语邵康节之《易》矣。
彼小王之徒,唯知尚其辞耳。
其谓斯何?
鲁商瞿子木受《易》孔子,五传而至汉田何子装洛阳丁宽砀田王孙王孙东海孟喜梁焦赣延寿延寿授房,房授东海殷嘉河东姚平河南乘弘、繇是《易》有京氏之学而传盛矣。
白生者,不肯京氏,曰:「京非孟氏学也」。
刘向亦疑京托之孟氏,予不知当时为何说也。
今以当时之书验之,盖有孟氏、京房十一篇,灾异孟氏、京房六十六篇,与夫京氏、殷嘉十二篇,同为一家之学,则其源委孰可诬哉!
此亦学者不可不知也。
若小王者,果何所授受邪?
盖自京氏为王学有馀力,而王学之适京氏则无繇矣。
或传是书而文字舛谬,得以予言而考诸。
今有不可就正者,阙以待来哲。
《积算杂占条例法》具如别录。
政和五年乙未五月庚辰嵩山晁说之记。
扬雄自比孟子 宋 · 廖刚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九九、《高峰文集》卷一三
辨道欲明,故自任不可不重;
自任欲重,故自处不可不尊。
君子于出处语默之间,亦顾所偶然者如何耳。
若夫区区谦损之末节,恂默之小谨,于于閒宴可也,移之扶道贬异,立言垂教之□,奚啻从容拯溺、揖逊救焚之取轻笑哉?
由是覆扬雄之所为,其自比于孟子,殆不足以嫌疑论也。
大中至正之道,犹性命饥□□□可易天下所贵乎圣贤者,□□□是而已。
塞者辟之,强者□之,以莹天下之昏昏,以晓□□□□□孟轲也,扬雄也,岂复□□□□□□□□□者也。
□□□□□□□□□之道明□□□非□□□其□□□□烬之□□□之成说,道德之微意晦蚀□□馀矣。
曲学左道之属,乃姑摭异□,奋私见,以扬眉鼓颊于惛□之中。
于是曹参汲黯以清静□,贾谊晁错以法制称,京房以□异名。
仲舒,儒宗也,而□□从之术;
公孙,国相也,而遵墨、晏之行。
是数子者,皆一时豪□□人,而曾不免夫风声气俗之移,视先王一道德之世何如哉?
逮夫元、成、哀、平之际,则又甚矣。
又变而为申、韩,灾异悉流而为符谶,学士大夫名节不振,而阿谀成风,巽软败俗,故王氏挟威福以□天下,从容谈笑之间,遂移汉鼎,凡皆大中至正之道不明于天下故也。
然则仲尼之道,孟轲之道,将何赖而不坠耶?
之自比,宜矣哉!
盖邪正之不两立久矣。
不有以□之,则此无自而行;
不有以灭之,则□□□而兴。
是故诮庄、扬之不法,鄙墨、晏之废礼,讥申、韩之无化,斥邹衍之不信。
《太玄》明仁义之本,《法言》正君臣之分。
言之者无罪,而闻之者足以戒也。
其与孟子之承三圣,功虽不及,而其所以处心宅志合矣。
之自比,宜矣哉!
夫禹、周公孔子,圣人也。
孟子于放邪说、息横议之际,则自任以能承。
之于孟子,何独不然?
然汉自窦后好宣帝杂霸□□,申、韩之术炽矣。
以区区执戟之势,谦恭自牧,日为当世□□贱简,况为孟子之所为,盖不□也。
何则?
方列国时,诸侯求□□□如恐弗及。
之道虽卒不□行,而诸侯尊敬之礼异矣。
□□乃能遏杨、墨于讻讻争归□□。
不然,处暧昧危疑之□□□□□□有□□□而不得□□□□之不□□□□不必□□劣□也。
尝读书,至其称□□,未尝不□嘉其知所向慕,□益愤荀况之□妄。
学者尚□□新投阁之事为可訾,是求马□之味也,何忍焉。
进周易表 宋 · 朱震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一
右臣伏奉四月二十九日圣旨,令臣进所撰《周易集传》等书,仍命尚方给纸札书吏者。
臣闻商瞿学于夫子,自丁宽而下,其流为孟喜京房
喜书见于唐人者,犹可考也。
一行所集之《易传》论卦气、纳甲、五行之类。
两人之言,同出于《周易·系辞》、《说卦》,而费直亦以夫子《十翼》解说上下经,故前代号《系辞》、《说卦》为《周易大传》。
尔后马、郑、荀、虞各自名家,说虽不同,要之去象数之源犹未远也。
魏王弼钟会同学,尽去旧说,杂之以庄、老之言,于是儒者专尚文辞,不复推原《大传》。
天人之道,自是分裂而不合者七百馀年矣。
国家龙兴,异人间出。
濮上陈抟以《先天图》传种放传穆修,修传李之才之才邵雍
以《河图》、《洛书》传李溉,溉传许坚范谔昌,昌传刘牧
修以《太极图》传周敦颐敦颐程颐程颢
是时张载讲学于二程邵雍之间,故著《皇极经世》之书,陈天地五十有五之数,敦颐作《通书》,程颐述《易传》,造《太和》、《三两》等篇。
或明其象,或论其数,或传其辞,或兼而明之,更唱迭和,相为表里。
有所未尽,以待后学。
臣顷者游宦西洛,获观遗书,问疑请益,遍访师门,而后粗窥一二,造次不舍,十有八年。
政和丙申,终绍兴甲寅,成《周易集传》九卷,《周易图》三卷,《周易丛说》一卷。
以《易传》为宗,和会之论,上采汉、魏、吴、晋、元魏,下逮有唐及今,包括异同,补苴罅漏,庶几道离而复合。
不敢传诸博雅,姑以自备遗忘。
岂期清问,俯及刍荛。
虞翻讲明秘说,辨正流俗,依经以立注,尝曰使天下一人知己,足以不恨。
而臣亲逢陛下曲访浅陋,则臣之所遇过于昔人远矣。
其书缮写一十三册,谨随状上进以闻。
谨进(《汉上易传》卷首,通志堂经解本。又见《宋史》卷四三五《朱震传》,《楚纪》卷一七,《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六一。)
题下原署:「翰林学士左朝奉大夫知制诰、兼侍读、兼资善堂翊善长林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朱震」。
拟廷试策 北宋末 · 周紫芝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一四、《太仓稊米集》卷四七
问:朕德菲陋,绍承大统,遭家多难,求济未获,是以博延豪俊,咸造在廷,冀闻治道之要。
子大夫尽精极虑,乐为朕言之。
盖闻在昔圣人之治天下,正心诚意,躬行乎上者固自有道,而措诸事业之间,则或宽或猛,或质或文,变通随时,不胶于迹,著在方册,昭昭乎其可睹也,朕甚慕之。
越自即位,九年于兹,思欲雪父兄之耻而复祖宗之烈,夙夜祗惧,罔敢荒宁。
然而施为缪戾,治效阙然,深惟其故,不惮改作。
间者乃下铨量之令以择吏,而真才犹未显也。
严科敛之禁以恤民,而实惠犹未孚也。
谨拣练之法以治兵,而冗食犹未革也。
夫吏道未肃,民物未苏,兵势未强,此治之所以未效也。
将何以辑事功、弭祸乱哉?
而建议之臣并欲考课以覈殿最,省官以抑奉糈。
力役不足以供馈饷也,为之屯戍营田以宽之。
赋入不足以供调度也,为之平准均输以佐之。
爵赏未立也,为之定武功之等。
纪律未明也,为之参府卫之制。
凡是数者,合于古便于今乎?
其或以为不然耶?
虽然,此治之迹也。
上之欲三辰明,四时序,灾沴不作而动植遂性;
下之欲风化行,习俗厚,奸宄不作而中外协心。
兹可以占天人之助矣,夫何敌而不克?
何难而不济?
兴复大业,其庶几乎!
子大夫以谓何修何营而可以臻此?
茂明之务适于用,朕将有稽焉。
臣对:臣闻人臣以直谏为忠,人主以听言为明,此三代不易之道也,臣独以谓不然。
夫直言以立忠臣之节,固人臣之愿也。
然言不贵直而贵在可用,言而不可用,则言虽直,适足以杀其躯而已矣,果何补于治哉?
善听以纳天下之言,固人主之职也。
然言不贵听而贵在必行,所听不能行,则听虽勤,适足以眩惑其耳目而已矣,亦何补于治哉?
三代之时,臣不自以为忠,而有言则期于必用。
君不自以为明,而听言则期于必行。
是以君明臣良,都俞赓歌于堂陛之间。
辞若缓而所以告戒之意甚切,事若微而所以虞祸之意甚深。
谏行于帷幄之间,而利及于四海之外,天下之人皆由之而不知也。
今陛下策士于廷,躬劳圣问以求天下之直言,不知陛下求天下之言将择其可用者而行之乎?
抑姑以示兼听博询以为天下之观美而已耶?
臣愚一介书生,僻在田野,郡太守部刺史不以臣不肖,使得充赋,随计在廷,顾臣之愚陋,岂足以仰承大对?
然臣窃披圣问,至「其茂明之务适于用」,然后知陛下之意不徒求其言之有可采,盖将推而行之也。
臣固愿效匹夫负薪之言,少裨前旒黈纩之听,唯陛下择焉。
臣伏读圣策曰:「朕德菲薄,绍承大统,遭家多难,求济未获,是以博延豪俊,咸造在廷,冀闻治道之要。
子大夫其尽精极虑,乐为朕言之」。
臣于此有以见陛下之好言非特求之,盖将用之也。
恭惟圣朝临轩策士,访以当世之务,所以图大计而定国是,达下情而求民隐也。
然而国初以来,沿袭旧制,犹且试以声病之文,兼以子史之论,谓之三题。
当时固有豪杰之士怀经济之策而不得少伸其喙。
熙宁庚戌以来,始变以策,而直言敢谏之士相继杰出,可谓善矣。
然而议者犹以三年策士以求至言,特有司奉行故事而已,未闻取其言而用之,以布告中外,使晓然知之,曰朝廷之行某事、用某臣之言也。
是下有敢言之士,而上有用贤之实矣。
今陛下绍承大统,遭家多难,求济未获而博延豪俊,冀闻治道之要,且使尽精极虑,乐为陛下言之,则陛下之求言岂止奉行故事而已。
臣闻:天下多事则匹夫之言重于太山,无事则公卿之言轻于鸿毛。
今天下可谓多事矣,此匹夫之言得以自达之也。
臣窃见周之成王承文武治安之后,遭国家多难之时,商民未靖,流言,天下殆哉,岌岌乎其危矣!
成王以幼冲之资,嗣无疆之服,而勤勤求言常若不及,故《访落》,嗣王谋于庙之诗也,《小毖》,嗣王求助之诗也。
其诗曰「闵予小子,遭家不造,瘝瘝在疚」,又曰「未堪家多难,予又集于」也。
「闵予」者,哀痛恳恻以求之之辞也。
曰「予小子」者,谦抑自损以冀闻其言之辞也。
曰「在疚」、曰「集于」者,告以病而且苦之辞也。
盖人主之求言恳切则言愈逊,言愈逊则下之告上也情益至焉。
此祸难所以可平而太平所以可致也。
今陛下以遭家多难,求济未获,博延豪俊,冀闻治道之要,则可谓如成王之用心矣。
臣恐陛下求言未必如成王之切,听言未必如成王之诚,而用言未必如成王之速也。
使陛下果能竭成王求言之心,体成王听言之道,博问以增其所未闻,广听以求其所不逮,虽太平之治可图,何止是陛下求济未获之心而已矣。
臣伏读圣策曰:「在昔圣人之治天下,正心诚意,躬行乎上者固自有道,而措之事业之间,则或宽或猛,或质或文,变通随时,不胶于迹,故其成效著在方册,昭昭乎其可观也,朕甚慕之」。
此陛下志诚愿治,欲远追唐虞三代,以跨越汉唐之陋者也。
臣闻圣王之治有本有末,及其成功也,要在随时而已。
尧以是道而传之舜,舜以是道而传之禹,禹以是道而传之汤,汤以是道而传之文、武、周公,此治之本也。
夏尚忠,商尚质,周尚文,三代之忠质文相救如循环,此治之末也。
圣人端本于上,垂拱无为而天下治
至于应时之务,则或宽或猛,或质或文,亦视其时之如何尔。
臣尝诵二《典》,以考二帝之治矣。
尧之治其载于书者甚简,至舜则申命九官以缉熙庶政,流窜四凶以威服强梗,巡狩诸侯以观省风俗,其为治甚详焉。
非特二帝之治如此,自唐虞而观三代,则唐虞建官不过于百,夏商则倍之,岂尧治简而舜治详,唐虞官少而夏商官倍,固相违异如此哉?
亦时焉尔。
陛下道德广大,智虑渊深,其于治道之要固已得之于心术之间矣,宜其变通随时不胶于迹,而一时之治犹若未能与三代分路而扬镳,此陛下所以谆谆而慕之也。
昔人有言:「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临政愿治,不如退而更化。
陛下与其远慕于前圣,曷若近法诸心术。
凡吾心术之所得者,亦前圣之所行也。
在陛下加以至诚不茍之心,济以力行不倦之志,去其憸薄邪佞之人,抑其歆羡不急之好,度凡可以汩心术而害治道者屏而去之,然后推吾所得于前圣之书者而力行之,则是能传武周公之道于寥寥千载之后也,顾不韪哉!
臣伏读圣策曰:「越自即位,九年于兹,思欲雪父兄之耻而复祖宗之烈,夙夜祗惧,罔敢荒宁,然而施为缪戾,治效阙然,深维其故,不惮改作」。
此又陛下内怀谦冲退托之意,外严恐惧修省之行,思欲广大孝于天下,嗣历服于无疆者也。
窃惟陛下躬行孝悌之德,蹈文武忧勤之劳,日夜念治而又不惮改作,宜其治道益隆,海内益安,可以柔远而能迩,可以治人而事天,可以偃武而修文,可以制礼而作乐,方且自谓治效阙然,深求其故而又不惮改作。
臣谓陛下既有求治之意,则又当深明乎求治之术也。
陛下即位九年于兹,左右辅弼之人进而用者不知其几也,法度号令之施变而更者又不知其几也。
陛下岂乐为是纷纷者哉?
盖将以求治安之效焉尔。
而治且如此,则盍亦反其本矣。
尧之九官皆终其身而官不徙,成汤之相得一伊尹而商治举矣,成王之相得一周公而周治举矣。
陛下之用相,远不过三年,近不踰再岁。
方进而用,旋复罢遣。
故前相之所用,后相之所去。
前相之所行,后相之所易。
人才之贤否在所不问也,政事之是非在所不问也,而一切变易之,则陛下之用人可谓不专矣。
吏部铨选之法,百官由此以进退,政治之废兴在此也。
今有补授官曹至于累岁,而为有力者夺而去之。
赦令宽恤之书,与天下更始,四方之所取信在此也。
今有天子诏旨犹挂壁墙,而催科之吏已遍墟落,则陛下之号令可谓不一矣。
陛下专心图治,不惮改作,不恤群议,如盘庚之迁都,周公之征三监可也。
若止于如是而望治古之盛,是犹却行而求前也,不亦远乎?
臣愿陛下专辅相之任,谨号令之出,使用而必可信,令而必可从,然后慎守而力行之,俟以岁月,自然功成,又何必以不惮改作为勤哉?
臣又伏读圣策,见陛下以下铨量之令而真才未显,严科敛之禁而实惠未孚,谨拣练之法而冗食未革为忧,臣然后知陛下之果有意于图治功也。
人主之相士如九方皋之相马。
九方相马,骊而谓之以黄,牝也而谓之牡,彼其所得者在于精神心术之表,而不在乎骊黄牝牡之间,故寓目而顾,则冀北之群为之一空。
汉高一见韩信,未有尺寸之功而付大将之任,果立大功。
金日磾牵马过殿下,武帝呼而上,与之言,倚以腹心,为汉忠臣。
乃知人主之知人在于心术之间,殆不可以言喻而事举。
陛下下铨量之令而求真才,是犹按伯乐之图而求良马。
且天下之大,人才之众不可胜察久矣,陛下何不论一相而用之,使之旁招俊乂,列于庶位,则陛下之人才有不可胜用者矣。
何忧真才之不出欤?
齐威公出游,见父老,命之食,曰:「请遗天下食」。
遗之衣,曰:「请遗天下衣」。
曰:「吾府库有限,安得而给」?
曰:「不夺时,农即有食。
不夺蚕,农则有衣」。
今陛下严科敛之禁,将以孚实惠于民而益贫。
此无他,陛下有忧民之心,而州县无行法之吏也。
臣在田野与父老语,咸谓陛下诏令温厚,每下宽大之事,未尝无恤民之意,奈何州县之吏恬不介意,如急文移以敛既捐之租,抑邻里以偿逋逃之赋。
民之输粟一斛,必取其倍,谓之羡馀
州县差夫,朝廷明禁而官吏公行,谓之和雇。
若此之类未易毛举,监司不问,朝廷不知,甚负陛下恤民之意也。
臣以谓严科敛之禁未足以惠民,不若察州县之吏,诛其暴虐,使不夺其时,是开天下衣食之源也,何忧实惠之不孚欤?
先王立司马之官,设六军之众,因井以制军赋,而税以足食,赋以足兵。
大抵地方一里为井,井十为通,通十为成,成十为终,终十为同。
同方百里,同十为封,封十为畿。
方千里,而六军之制备矣。
当是之时,民隐于农,食足于赋,兵有定员,赋有定数,又安有冗食之弊哉?
而又连帅比年以简车卒,正三年以简徒群,牧五载以大简车徒,此兵所以皆精而食所以无冗也。
今天下之兵付以一二大将,尺籍伍符漫不复省,盖未闻上功首虏,差六级而下之吏,削其爵者也,遂使大将滋冗兵以市恩,朝廷按空籍以给食。
臣愿陛下稍加绳约,岁遣大臣简阅车徒,彷佛先王之制而为之诛赏,则又何忧冗食之弊欤?
臣又伏读圣策,以建议之臣欲考课以覈殿最,省官以抑俸糈,屯戍营田以宽力役,平准均输以给调度,以至定武功之等以立赏罚,参府卫之制以明纪律,求合于古而便于今者,顾臣之愚何足以知之?
臣闻唐虞之际,圣明在上,内有百揆四岳,外有州牧侯伯,九官并任,济济相先,而众贤和于朝,固无倖位之臣矣,而九载之间犹不忘于黜陟。
成周之盛,凡吾有官君子,非学古入官之人,则乡举宾兴之士。
内之六卿分职率属以倡九牧,外则六服群辟罔不承德,亦无倖位之臣矣,而三年之间犹不废于诛赏,则考课之法非不善也。
京房以谓帝王以功举贤则万化成,以毁誉取人故功业废,而欲创考功课吏法。
然其法烦碎,令上下相司而卒不可用。
彼殊不知三代以直道而行,则毁誉出于公。
后世专任私情,则毁誉出于口。
此考课之法所以无益于实用也。
陛下果欲行之,必得持公心、申直道,清介无私之人为陛下精覈其人则可矣;
不然,则法制虽密,是未免于京房之弊也。
设官所以治民,官得其人则民受其利,官非其人固已不可。
至于兵盗之馀,下不胜困,宜拊以清净,养以膏粱,简事以息其力,薄敛以丰其财,而乃官吏增多,胥徒浸盛,大抵不过吏部铨曹欲泄冗流,而不知官多所以病民也。
汉光武以英敏之资,躬百战之劳而得天下。
即位之初,未遑他事,但闻首减内外四百馀县而已。
意者其为斯民息黥补劓,莫此为急乎?
由是观之,陛下欲省官以息民,正今日之急务。
臣窃以谓欲省猥多之员,必先革冗官之弊。
欲革冗官之弊,必先清入仕之流。
流清则官可省、员可减矣。
不然,则骤而去之,官必失所,怨必上闻,非人之情也。
屯戍营田之法,昔人固尝用之矣,能使敛不增于民,而军资以给,得不谓之良法乎?
臣愚闻制而用之谓之法,推而行之存乎人。
法虽良而推行者未得其人,不见其利也。
赵充国汉宣帝议屯田反覆二千言。
初上奏则曰:「臣所将吏士月费粮谷十九万九千六百三十斛,难久不解,繇役不息,诚非素定庙堂之策」。
宣帝不从。
既而又上奏曰:「屯田内有亡费之利,外有守御之备,敌见万人留屯为必擒之计,其归德宜不久。
此不战自破之策也」。
宣帝乃用充国计,卒成破羌之功。
夫以全盛之汉而备一方之寇,其长虑却顾犹且如此。
况我国家连年用兵,兵食一岁不知其几,而独仰于常赋之出,非计之得也。
曩者朝廷讲明屯田利病,申饬有司耕垦废田。
法非不善,令非不严,而奉行者未必尽得其人,一切茍简,务应文书而已。
陛下诚欲得营戍屯田之法,必得其人如充国者然后可也。
昔者公仪子之相鲁也,之其家见织帛,怒而出其妻,食于舍而茹,愠而拔其,曰:「吾已食禄,而又欲夺园夫工女利乎」?
董仲舒以谓天子大夫者下民之所视效,又岂可以居贤人之位而为庶人之行哉?
武帝桑弘羊以取民利,仲舒之言盖激而有云。
平准均输之法,与坐市廛者争什一之利,不得已而用之,虽足以纾一时之急,而未免后世之訾也。
今天下之大,四海之广,贡赋之入,山泽之饶,陆海县郡不知其几,顾何求而不得?
臣愿陛下岁下汉文之诏,使劝课农桑出入阡陌者咸得其人,则益敦本而国用自足,何必区区取汉唐之弊法而行之乎?
凡臣所陈四策,在陛下择其可行者断而行之尔。
至于武功之等,府卫之制,则臣尝闻之矣。
初秦爵一级曰公,必至二十曰彻侯。
高祖既定天下,分为十有七级。
班固皆谓制级以赏功劳,此汉之定制也。
武帝元朔六年,始诏置武功赏,以宠战士。
其诏曰:「今大军将仍复克获,受爵赏,而无所流貤。
其议为令」。
而有司请丰武功赏。
夫征伐者将帅之功,爵赏者人主之柄。
今也与以爵而使流貤,则是无功者可以买爵,而天子之柄下移于将帅矣,臣不知其可也。
武帝宠用卫青失于太过,而恩泽缪滥以至于此。
陛下定武功之等,必先明将士之功,然后予以爵焉,则足以厌天下之心矣。
汉武之法不足为陛下用也。
府卫之制起于西魏、后周,成于隋而备于唐。
唐之制,六卫曰翊,曰骁骑,曰武,曰屯,曰御,曰候,皆有左右,是为十二卫。
凡天下一道置府六百三十四,皆有名号,关内三百六十有一,皆以隶诸卫
将帅有事则出征,事已则复归于京师
是以兵重于内而轻于外,权归于天子而不在于诸侯。
陛下果欲参府卫之法,必先收诸将之权,宿兵于内,然后其制可得而参矣。
臣伏读圣策曰:「虽然,此治之迹也。
上之欲三光明,四时序,灾沴不作而动植遂性;
下之欲风化行,习俗厚,奸宄不作而内外协心。
兹可以占天人之助矣,夫何敌不克?
何难不济?
兴复大业,其庶几乎」!
臣闻天道至远,其视听则甚近。
人心至众,其好恶则甚同。
圣人知天道之甚近也,故钦承之而不敢忽,面稽之而不敢背,兢兢然,业业然,朝夕儆惧,惟恐贻谴于天而不可解也。
天知圣人畏之者如此,则其爱人君之心亦如是其至也。
是以三光明,四时序,灾沴不作而动植遂性焉。
圣人知人心之甚同也,则必因民之性而不敢违,顺民之心而不敢逆,一言一动,一念一虑,惟恐不合乎民之情而致其所恶也。
人知圣人顺之者如此,则其戴而仰之亦如是其至也。
是以风化行,习俗厚,奸宄不作而内外协心焉。
恭惟陛下以不世出之资而膺千载难逢之运,上谨天戒,下畏民言,臣犹为陛下进之。
孔子曰:「唯天为大,唯尧则之」。
《诗》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
仪刑文王,万邦作孚」。
陛下克谨天戒,恐惧而不已,则又将上同乎唐尧、周文,与天同德而无间焉。
臣之惓惓犹以此而望陛下也。
董仲舒曰:「之民,此屋可封」。
《诗》曰:「既醉以酒,既饱以德」。
人有士君子之行焉,陛下祗畏民言,戒慎而不已,则又将跻民于、成周之域,臣之惓惓犹以此而望陛下也。
陛下神潜智独,优入圣域,则其所闻所知固已迈五帝而跨三王,傥能尊所闻而行所知,则周文之盛似不难到,事在强勉而已矣,然则何敌不克?
何难不济?
何足为陛下道哉!
臣愚山林薮泽之士,固不足以讲明当世之务,独其所闻于古者如此,意可以少摅涓尘之虑,上裨日月之明。
困于无阶,不得上达,今幸与韦布,得望穆穆之清光于宸廷之下,愿效一鸣以伸昔志。
陛下始诏臣使尽精极虑以陈治道之要,中策臣以当世之务,且终以天人和同之事,臣固以条陈其万一矣。
然是三者在陛下皆优为之,而臣所愿于陛下者,益圣学以广帝王之业,而略近效以收圣神之功也。
陛下越自即位,九年于兹,思欲雪父兄之耻,复祖宗之业,似若亟于图治,上勤圣虑者,臣请以唐事明之。
天宝十五载安禄山长安肃宗即位灵武是年九月癸卯京师壬子复都,其于尅复之效可谓神速矣。
然而肃宗赖将帅之忠贤,收成功于指顾,而父子夫妇之间内无可称,君臣上下之际外无可述,固不足多美。
孔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
《易》曰:「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
臣愿陛下体孔子必世之言,遵羲易化成之道,俟以岁月,持以诚心,将见陛下垂拱无为以底巍巍之治矣。
臣所谓略近效以收圣神之功者此也。
如此则何治之弗举?
何患之弗除?
凡陛下博询于多士者,皆不足以勤圣心之虑矣。
臣愿陛下体天地包容之量,恢圣人临照之明,恕臣之愚,察臣之意,毋谓臣言迂阔而不适于用,实万世无疆之休。
唯陛下察焉,幸甚。
臣谨对。
跋孙氏书仪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一四、《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三二
孙氏《祭仪》,大抵规模温公《书仪》,少损之耳。
其间有未安处,不可不釐正之。
如云:「跪,祭酒于几下,俛伏,兴」。
又云:「酌酒跪奠,俛伏,兴」。
意谓奠为酌酒,恐非。
某按《士丧礼》「奠脯醢酒」,注云:「鬼无象,设奠以凭依之」。
温公云:「奠谓斟酒,奉至几上而不酌也」。
则奠非酌亦明矣。
又谓:「古者庙祭,鼎俎笾豆,盖古人生时享用之物,事死如事生,故以生时用器奉之。
今只用盘盏碗,亦斯义」。
此尤非。
孔子曰:「俎豆之事则尝闻之,军旅之事未之学也」。
言军旅而及于俎豆,圣人之意微矣。
古人坐贪污不廉者,谓之簠簋不饬,盖簠簋饬则敬肃之心生,故入宗庙见鼎俎而色庄。
《易》于《剥》、《坎》取象簠簋,诚以精意寓焉故尔。
今欲以古荐享之礼事其先,而以俚俗不轨之器参错其间,何异奏雅终淫哇乎!
温公议俎豆笾豆,但只云「恐非私家所能有」,非以为不当用也,好古知礼之士当考。
古《易》:「剥床以簋」。
京房云:「重祭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