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正文
文学李长卿长史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五、《欧阳文忠公集》卷八○
敕具官李长卿文学长史,皆无职事,而有秩俸。
吾设科以待天下之士而官其才者,其不中于有司者,犹禄其终身。
吾于养士之仁至矣,汝其知之。
可。
夫人吴氏墓志铭1072年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一、《古灵先生文集》卷二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夫人姓吴氏,世为钱塘人
大父事吴越王,至将相,归朝为刺史
考讳充,右侍禁湖州兵马监押
妣钱氏,工部侍郎、赠刑部尚书讳昱之女。
夫人于伦次最季,年十岁而妣钱氏亡,诸兄以故时器服奁具厚自殖,夫人独不顾之,养侍禁谨甚,而事其兄以顺,卒相视欢然。
侍禁弃舍馆,贫敝零丁,无所归,他人视之,若不胜其忧者,夫人能自刻削,习为俭薄,不以困约有所不足。
礼宾副使、知凤州钱公讳绛之室南宫县吴氏,盖夫人之族也,念其子大理寺丞讳访之贤,难所以配者,习知夫人所为,隆爱之,遂以为大理君之配。
夫人之归,大理君方恓恓簿领,顾其家枵然。
南宫与所生宣氏皆无恙,夫人事之能尽,莫有间言者。
二人交称于其族人曰:「吾老矣,非此妇不能以安我」。
夫人始三十七岁,而大理君早世,家益困,诸孤累然,二子长文长卿尚稚,未有所识。
夫人攻苦食淡,躬自诲之,损资币使就学,暮归,必考其业,而验其记诵之精否。
平居督戒,不得妄与人游,常所往来,必一时闻人。
每客至,夫人从户窥之,信贤欤,为亲具酒食,数延见不厌也。
一有非是,立诫以绝,故二子稍长,皆好学而文。
吴中多以夫人教子为法。
其后长卿主簿侍夫人之官,所俸给至薄,常以甘毳不备为愧。
夫人谕之曰:「节俭以立名,而职也。
顾吾何累焉」?
吴门,闻安定先生之贤,四方之士从之游者多为望人,其主教太学也,长卿适求调于京师,夫人实命从之。
及其官久不遂,同时进士往往见进用且显矣,族属悉以为夫人憾。
夫人笑且言曰:「士之穷达有命,恃吾有以待之,速进何慕耶」?
平生自奉寡约,华簪侈珥,不以动其意。
族人之来者,必厚遇之,虽历年不倦也。
视其空无能振之,亦不为后日毫发计。
故其子阅官且二十年矣,其惫滋甚,夫人尚敝衣恶食,自如也。
其治家事,委曲皆有法。
处用度,不肯辄过。
而于岁时祭祀,必尽其恭严,治果蔬鱼肉,常身先之,不自其手不以祭,故其子妇不懈益恪。
天资慈祥,不忤物,其下有所忤己,即置之,未尝辄怀忮恨于其心也。
熙宁三年十月三十日以疾终,享年六十八。
子七人。
三男:长曰长文,屡荐于有司;
次曰长卿秘书省著作佐郎御史台主簿枢密院编修经武要略兼删定诸房例册;
次曰长倩,早亡。
四女:长适舒州望江县姚琪;
次适西安詹玠;
次适剑南西川节度推官、知桂州永宁县事贾逢,早亡;
次适丹阳邵褒。
孙男五人,曰:轙、辙、轵、轸,一尚幼。
孙女六人,长适太常寺奉礼郎魏漳,馀尚幼。
五年二月庚申,合大理君之丧,葬润州丹徒崇德乡鸿鹄山之原。
前事,长卿屯田员外郎长乐孙奕之状,再拜泣血问铭于予曰:「吾母劬劳焘后,其行事可考,不诬如此。
先生赐之铭,于以图其传于不朽,可不可耶」?
予以为,昔者先王之泽存,所以致治于天下者,必起于闺门之隐。
至其教明俗成,则《兔罝》之武夫犹好德,而《汝坟》之妇人知勉君子以正,盖其法度之盛,有以致然也。
及先王之泽亡,而室家之治,槩无法以成之,故妇人女子之泯然,无足怪也。
自非资适高明、操行之特立,其能终止于礼义乎?
以是论之,则夫人之德贤于人远矣,此法之所宜铭也。
遂受而铭之。
铭曰:
噫嗟夫人,行则仁兮。
两承而欢,极志养兮。
示子义荣,德高明兮。
不悯阨穷,能顺命兮。
周无振乏,广睦族兮。
败衣恶食,其乐全兮。
采蘋为羞,后所循兮。
忤己不校,恩逮下兮。
谓当难老,将福禄兮。
理有芒昧,止此极兮。
我知其贤,宜始风兮。
作为铭诗,永厥声兮。
李稷元丰四年九月 北宋 · 种谔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一六
转运使李稷置帐在臣军中,与所部兵夫遥远。
其间弹压不定,虑致不虞。
曲珍等战功奏元丰四年十一月 北宋 · 种谔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一九、《宋会要辑稿》兵一四之一九(第八册第七○○二页)
十月庚午夏州,遣曲珍等领兵通黑水安定堡路摺运粮。
遇贼,与之战,斩获贼钤辖首领以下七十八级,降六百五十人。
馀如李稷奏。
永乐城陷奏元丰五年九月 北宋 · 沈括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八六、《宋会要辑稿》兵八之二八(第七册第六九○一页)
九月九日,西贼三十万通永乐城副都总管曲珍等兵少,禦敌未退,将官寇伟、李师古、高世才、俨、程博古及使臣十馀人,士卒八百馀人死之。
贼遂围城。
二十日永乐城陷。
徐禧李稷李舜举并汉蕃官二百三十人,兵万二千三百馀人皆没。
张中允墓志铭 北宋 · 沈括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九四、《长兴集》卷二五
君讳牧,字养正,其先河东人刘继元之亡河东,乃来居澶州
曾王父某,王父某。
父皓,至是始仕,卒于东头供奉官
君少强学,为进士未达,以父勋起为三班借职,监澶州竹木务
奉职,监德州德平酒务。
以其素学,不乐以武用,自谒为苏州常熟主簿
其后用师于夏州,天下搔于兵,复议益赋于五岭
君时为广州四会,谓使者言:「交州地非能饶也。
其大商贾胡赖以富者,其根乃在异国。
知将困之,彼则踔海而去,昼夜万里,广遂将不为州矣。
与其无事而失广州,孰若捐尺寸之利,为百姓计多也」?
使者然其言,为格其令。
去为万寿主簿,于颍州以疾不行,改郓州中都
时盗频发,有司数坐法去。
君尽择良兵,役吏卒,日夜督试,为完其廪舍。
抚之有恩,劝以重利,而法其不恪者。
当日为贼乡道者,皆反以其情告君。
于是群偷十五相钩以败,岁击治且俘几二百人。
转运使过县,君入谒。
语未交,有贼牒至,使者为之留馆。
君徵得其情,夜半驰即其栖,尽拘以归。
使者大喜,于坐上其状,迁秘书省校书郎、知歙州休宁县。
休宁江南大邑
其俗阴害,贩狱自喜,至吏不能治。
君能得其微情,必抔其根柢而锄夷之。
其谋益不用,皆去为善良,而寺中以无事。
太常寺太祝
秩满,签书资州判官事,又通判秀州
代还,以疾卒于京师,年六十有八。
以子赠太子中允
时景德元年契丹遂城,踰保轹定,偾□于唐河
既僵而起,东薄瀛、冀,鱼烂而南,引军压河,于是天子即师。
既而客战数不利,虏势携,骤请讲平。
乃使閤门祗候曹利用以王命诏之罢军。
王钦若大名,以虏新得志,未有败形,疑其言无状,遮利用未遣,会围合不得出。
狄人请平者前后数曹。
诏谁可以使报者,或言供奉府君忠毅可用。
即召与语,人主□然为感。
入辞,手稚子以见曰:「以此累陛下。
臣不操质归,死不复入白沟矣」。
既遣,上与其子金三百两,使赐其家。
稚子则君也,于是生九年矣。
府君既出,为徼骑所掠,将见窘,乃呼告之以所以来之意。
骑乃引与俱,得见主单于
单于不任军事,主断者乃其母萧。
帐军轩辕中,呼府中入,道两家语正欢,赐饮食之,皆良厚,使以其意归报。
未至澧州,会狄人谋袭我北寨。
北寨盖重兵处也。
府君转出兵閒,闻其私,乃夜驰至军下,见督军周文质,告之以其谋。
文质以告李继隆秦翰,使谨备非常。
是时,皇帝军河南,二人者将水北军。
黎明,虏果引兵走北寨,不得入,迎射其大帅挞览,越于马下。
其众奔乱,自相笮与死兵者当。
上以其军已破,易德也,复使申前约,诏有司岁给单于金缯良币直数十万为结欢。
府君为道诏书及所以遣曹太师利用意。
萧复喜曰:「天王不欺我。
可还将利用来,吾与之卒计」。
府君乃驰至大名,而大名之围未解,以奇计得入见。
曹太师携与俱出,夜缒于壁外,旦登巃𡺍而望,愕曰:「是蛰者,安可入耶」?
府君曰:「彼众不吾备也。
吾已再出其閒,无畏为也」。
遂与俱行,见单于母萧。
褰其车,以木横轭上,为设具,坐饮。
所与言,意常在得关南之地。
二人者每刺折其端,竟取要领,得其使与俱还。
道逢其别将有所驱虏者,府君遮谓之曰:「单于与天子言不负约,未有效,先自见不信,非使臣所望也」。
于是乃还所俘数百人,牛羊杂畜以千计。
既达行在,当谒,府君独以无籍不得见天子。
始时与曹太师俱出大名,解鞍寝其上,枕之以股,曰:「与子为昆弟,死生无相忘」。
及是,曹太师复使北,而以府君左侍禁,罢之,历数官,皆外迁。
曹太师已贵显用事,府君未尝得入见。
真宗封太山,过濮州府君为州都监,遂以说干乘舆。
上记其人,曰:「汝尚复尔耶?
比吾还,可即乘传来」。
人谓府君自此且起。
行未至,逆除华州都监,竟卒于官。
转运使郡守相皆为追讼其功。
诏录其一子,此君之所为得官者。
简劲以气节自喜,善与人交。
家贫,不事生业,读书,好为文章,尤长于诗,生平以此自怡。
有集十卷。
始娶赵氏,封蓬莱县君
后娶韦氏,今为长寿县
二子:刍,刑部郎中秘阁校理
三班奉职
一女子,适士人闻人寀。
八孙:公履、公益、公震、公贲、公巽,其三人皆稚。
八女子:适殿中丞章元方、太子中舍李稷试校书郎沈某苏州长洲主簿钱僧孺,其四人未嫁。
曾孙男女七。
熙宁元年,归公之丧于濮州鄄城
月甲子襄事于陈台原之旧茔。
刑部,君之嗣子也,尝喟然谓曰:「始时吾翁驰单车,操两国从约出入幡幡死生閒,以侠自任,可谓有劳矣。
其失势,见轧于权倖。
及其身在时,而不能以自明。
此其卒也,妇弱子幼,不知志其室,此先大夫生平泣血以惜者也。
今公复亡失,予可不勒于志耶?
其列于家牒可以考信于耳目者,子能为我书而纳诸其圹,使死者有知,尚克有伸于地下也」。
始闻其以义自奋,壮士也,卒以不见知于人,穷死小官,初若可疑,退而考诸国史而信,是可悲也哉!
虽然,微公言,固将请而铭之金石。
观二人相要于矢石之閒,及其处成功,爵位不啻相去若燕楚。
方事未冷,而名已几于晦灭,尚欲以取舍是非,一證于书传,而区区求古人于功名之际者,何哉?
铭曰:
维昔燕戎,啮疆构阻。
吏陊不纲,亟暴我圉。
虎臣奏功,帝不时歆。
彼刘我邦,不报以淫。
六师殷作,戾于澶渊
伏马包兵,羞有豆笾。
谔谔张君,往莅疆事。
逖震其心,释彀请吏。
什伍后先,系踵交臂。
既庭不宁,民用匪疚。
士馌在原,马莝在厩。
□贸,疆邑如绣。
邦人来歌,携挈子妇。
彼喋嗫者,阻以为庸。
刮骨锄根,断其语踪。
天厚公祉,多令孙子。
勉勉中允,有嘉维嗣。
车不下骖,靡职不试。
翘翘自揭,谓宜多媚。
谁啬公者,不遐以逝。
熙宁之元,阳月维谷。
有翩斯旟,言阻于濮。
帝丘维宇,楚宫在户。
我卜其藏,作是吉土。
牲箕硕良,乃事敏克。
宠我后人,世昌令德。
朝散大夫右谏议大夫知应天府兼南京留守司公事畿内劝农使上护军清河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张公墓志铭 北宋 · 沈括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九六、《长兴集》卷二九
公讳刍,字圣民
大王父隋,濮州鄄人也。
王父皓,始仕于朝廷,为东头供奉官
父牧,赠职方郎中
公少贫,能轩然自持于困中,力学为文章。
起家应乡举,为州第一人。
覆试礼部,公名复第一。
由是声誉翕然。
吏部江州司户参军,迁馀杭令
县初无学宫,公为开堂庐,盛劝迎之礼,率其子弟日讲诵其间,自是邑多学者。
县依山,多未发之土,公为导泽浸之利,趣时劝耕,田以广饶
州岁遣大校治赋于诸邑者,令常与之为傧介,敛取于民,属厌而后去。
有州校至馀杭,簿督令以不责赇于伉胥。
公钩得其奸,杖而械送之州。
于是路使者以下伟其才,为之荐籍甚厚,改著作佐郎知大名府永济县事。
贝州军乱,丞相潞公宣抚河北,表公从军,得豫军议。
贝州平,迁国子监直讲
潞公监修国史,以公为史馆检讨
未几,同知太常礼院
是时,太常方议温成后园寝。
公论不合,夺职监潭州酒务。
潭州西接五溪诸猺,属县益阳山久为猺人所据,招合亡命,时出为盗湘中,吏不能禁。
是时,天章阁待制刘元瑜安抚湖北,公依其幕下
始议欲通梅山,以说于元瑜,使士人杨谓即其庐告之以逆顺祸福,得其豪与俱,出见元瑜,坐之堂下,饮劳终日,皆呼蹈曰:「使君幸贳我罪,使得伍民籍,愿保边奉约束」。
自是湖湘之间盗亦方稀,朝廷安平无事,不务边略。
以杨谓补州县官,馀一切不报。
至熙宁中梅山竟复为县,而公未尝以言也。
岁馀,徙通判扬州
久之,除秘阁校理、判登闻鼓院吏部南曹、知登州,召为群牧判官开封府推官
廷事迎解,曹无留讼,都人称之。
三司户部判官,丁亲丧去。
终禫,起为淮南转运使,至部数月,抑扬称职。
不累月,除荆湖江浙淮南制置发运副使
发运司岁漕六百二十万斛,筑敖仓淮南,以受诸路转运之
淮南仓,然后隶发运司发运司以饷京师
岁久,江湖见舟益少,至不以时,而发运之舟久系,运卒皆羸饿,私发所载以食,抵死徒者无虚狱。
有司胶旧法,无为变者。
公至部,始请下发运舟以补诸路之缺。
舟既出,而民盐稍得至于湖湘之间。
公乃为之谨盐政,峻治吏禁弗称者。
久之,奸盐不出,而岁漕大至,几七百万斛。
朝廷以为能,再迁刑部郎,复将漕
踰四年,除三司盐铁副使
既而以集贤殿修撰越州
州远,不便养亲,改密州
少时,复移沧州
沧州居北边,为重镇。
公常以远亲为戚戚,丐还者数。
上以知陈州
提举在京诸司库务
公每自按治漕事,多所操勒,其下为之敛手。
时有善承伺当路者,公尝面斥其人。
既而以贿败,同辈多挂吏,而公独以此显名。
俄拜谏议大夫,安抚京师南路。
邓州,士之方廉者莫不自喜。
至州踰岁,复以亲辞,徙知应天府兼南京留守司公事。
元丰三年九月丙戌暴疾,终于官,年六十有六。
公性仁厚,无逆于物。
与公游,终始无可与间者。
人有一善,必倾心爱之。
乐推后学,凡所汲引,其后多至公卿。
事继母仁寿君过其所生。
陈留有第舍,花木甚盛,仁寿爱之,不忍去。
公数欲解官以徇亲之乐。
既不果,去而择官无美恶,惟以近陈留为乐,而竟卒于南京
士无疏戚,闻公丧,皆怅然哀之。
端修无所附离,不为訾诈危行。
集贤修撰凡十年,上察其退廉,擢寘侍从
治平中扬州军事,是时公为本道转运使,某以官见公。
公一见,坐语终日。
时有诏,路使者人得荐所部官一人。
公即以某当诏书。
后数岁,某不幸失笾豆之助,遂婿公门下。
每见公之所以治身为家,推财乐施,天性纯茂。
与昆弟亲友相从,笑歌欢怡,始终如一。
呜呼,古所谓善人君子者,其公也哉!
公少好读《易》,老而弥邵。
所为文章凡四十卷,其好学笃志又如此。
夫人魏氏,兵部郎中兼之女,今为昌元郡
子九男子。
公履,太子中舍知开封府太康县事。
公贲,濮州司法参军
公巽、公临、公济承务郎
一稚未名。
其三人早世,曰公益,太庙斋郎公震,将作主簿,公晋。
公之始仕,屡为进士第一人,而公之子公益复为别头第一人,士人荣之。
女子嫁国子博士章元方、陕西转运使李稷江宁府溧阳县钱丞、朝奉郎王九龄,其一未行,与某之室凡六人。
诸孙男女九。
公堋有日,诸孤谋铭其墟者,使人走延以告。
时当有军事,就所能言者如是。
呜呼!
铭曰:
孰㽎匪善,蹈善惟艰。
实公少修,不强所安。
弗轹弗依,逮于白首。
从容令都,乐不蕲忸。
先耄中零,不淑谓何?
仁则公与,岂曰不那?
巉巉新藏,有穹大原。
匪谷焉依,神实公藩。
既安斯狙,丕用尔后。
匪龟则谋,公作伊兆。
丘有则颠,石有则磨。
公无泯夷,以直匪它。
永洛事1083年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七七、《苏文忠公全集》卷七二 创作地点:湖北省黄冈市
张舜民言:「永洛之役,李舜举徐禧李稷皆在围中。
上以手诏赐西人,若能保全吏士,当尽复侵地。
诏未至,而舜举等已死」。
圣主可谓重一士而轻千里矣。
惜此等不被其赐也,哀哉!
舜举中官也。
将死,以败纸半幅,书其上云:「臣舜举死无所恨,但愿陛下勿轻此贼」。
付一健黠者间走以闻。
李稷亦将死,书纸后云:「臣千苦万屈」。
上为一恸,然以见二人之贤不肖也。
论邪正劄子元祐八年十一月十六日崇政殿进呈,奉旨留中。)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四一、《范太史集》卷二六、《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一、《续资治通鉴长编拾补》卷八、《宋宰辅编年录》卷八、《宋三朝纪要》第二册第一一页、《宋史》卷三三七《范祖禹传》、《宋史纪事本末》卷四六
臣伏见熙宁之初王安石吕惠卿等造立新法,先言天不足畏,众不足从,祖宗不足法,使朝廷不惧灾异,不恤众言,悉变更祖宗旧政。
多引小人以误先帝,勋旧之臣屏弃不用,忠正之士相继引去。
又启导先帝用兵开边,结怨外域。
至熙宁七八年间,天下愁苦,百姓流离。
幸赖先帝圣明觉悟,再罢安石,两逐惠卿,终元丰之世不复召用。
而所引小人已布满中外,不可复去。
蔡确连起大狱,王韶开边熙河章惇开边湖南沈起引惹交贼。
寇陷三州,朝廷讨伐,前后死伤二十万。
吕惠卿沈括俞充李稷种谔等兴造西事,死伤者又二十万。
先帝悔悼,亲谕辅臣曰:「安南、西师,死伤皆不下二十万,朝廷不得不任其咎」。
又言:「吕惠卿可诛」。
元丰之末吴居厚行铁冶之法于京东王子京行茶法于福建蹇周辅行盐法于江西李稷陆师闵李元辅行茶法市易于西川刘定教保甲于河北
此诸路之民,皆愁苦嗟怨,比屋思乱。
当此之时,人心懔懔,朝夕不保。
幸赖陛下与先太皇太后蚤从众言,悉罢新法,修复旧政,天下之民如解倒垂,九年之中,海内晏安。
事理无疑,明如日月,外至戎狄,无不咸赖。
唯是向来所逐小人日夜伺候今日事变,妄意陛下不以修改法度为是。
如使小人得至朝廷,必进奸言,上以惑误陛下,次以倾害善人,下以胁持群臣。
万一陛下过听,而小人复用,岂唯正人不敢立朝,臣恐宋室自此陵迟不复振矣。
臣每思元丰之末,人心已离,不意朝廷复有今日,所以不避万死,为陛下明言之。
伏望陛下常以社为念,深惩小人倾危国家,明谕执政大臣,凡向来所逐,除已死亡外,存者屏废永不复用,则海内无不安枕矣。
取进止。
李稷熙宁九年八月 北宋 · 周尹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七七、《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六四、《宋代蜀文辑存》卷一一
河北西路转运判官李稷,苛刻佻薄,务为气势,摧辱官吏。
相州,专捃吏人小过,委官决责,务以凌蔑。
韩琦来州有两门,其东知州出入,其西以待宾客
怒阍者不启东门,追赴本司杖之。
适与客会食,故往谒
来,彻食退客,遽易冠带迎
复引去,行移公牒,言词侮谩。
吏民皆以将相大臣而为肆意轻辱,万口嗟愤。
及体量司程之才等,欲案劾其人,乞罢监司,以快众怒。
罪状,如修赵州城,枉费材用,暴伐林木。
当北使路削白文书,充修城木。
安抚司恐北使见之,遂遣人涂抹。
又移牒相州通判,称郡守以下,不如一逃走贼人,意在骂
又牒诸州,称如课利增剩,即其他细事一切不问。
如课利亏少,即一一案劾前后不法。
又沮抑体量司般粮种等事。
未睹朝廷施行。
再劾李稷熙宁九年十月 北宋 · 周尹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七八、《宋代蜀文辑存》卷一一
昨以河北西路转运判官李稷庸很刻薄,众所共嫉,不可使为监司,曾具弹奏。
今又闻龙图阁直学士绚死二十馀年,寄僧寺,终不迁葬。
御史台敕,官员父母殁十年不礼葬者,委台司弹奏。
臣方令人根问父骸骨所寄,欲具举劾,乞行降黜,勒令以礼葬父。
今闻乃奏乞往邛州取祖父骨榇,欲葬许州
夫亲莫如父,尚或忍之。
祖与孙于何有?
知臣欲举劾,故先奏请,妄以改葬祖父为名以延岁月。
凡猥无行,父死二十年不葬,此名教之所必废,典刑之所不容。
唐颜真卿监察御史,劾奏朔方令郑延祚母死不葬二十年,有诏终身不齿。
当时闻者,莫不耸然。
臣欲乞罢职事,勒令葬父,废弃终身,榜示朝堂,戒敕臣僚,使知忘亲悖逆之人,不容于圣世。
三劾李稷熙宁十年正月 北宋 · 周尹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八○、《宋代蜀文辑存》卷一一
臣累曾奏李稷为事乖谬,不可处之监司,乞停职事及治其父死不葬之罪,废弃终身,至今未蒙指挥施行。
近访闻河北西路提刑司体量到诣实事理,与臣所言并同,却奉圣旨劄与李稷知。
臣初得其说,固不以为信。
盖朝廷往时尝有两禁臣僚素抱才业,累历清近,时名朝望,人主所知。
偶为言者举劾,暴其罪状,而传闻未审,暧昧不明,虚实为疑,情或可恕,即有圣旨劄令本官知。
擢自冗僚,地轻资浅,非在两禁清近也。
所至官守曾无廉誉,非负时名朝望也。
本道按刑,已究见实状,非传闻不审也。
二十馀年不葬父,恶逆最著,非暧昧不明也。
今中外传报,已有上项指挥
何人斯,乃获幸免?
监司之职,表帅一方。
郡县观其政而轻重朝廷,信其言而赏罚官吏。
其任之也,既殊他职;
其责之也,宜异众人。
若受委非才,罪愆已著,尚加涵贷,实亏公论。
臣职忝风宪,以澄清为先。
所为,尤宜弹治。
朝廷或谓小官不足数,小事不足问,即异时臣僚间有所任,官资比为稍重,所犯罪恶校为可疑,则言事之臣虑朝廷复不听察,孰敢冒怨仇而论之者乎?
伏望检会臣前后劄子并奏状,特赐指挥,将早行责降,使臣私心无愧,获安职分。
乞早责降李稷熙宁十年正月 北宋 · 周尹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八○
昨弹奏李稷河北转运判官任情不公及不葬父事,乞早责降。
真定府等处阙食流民修城壕诏熙宁七年八月戊辰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五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五五
真定府、邢、洺、磁、相、赵州阙食流民修城壕,真定府守臣孙固,馀委转运判官李稷提举,仍半月一具已兴修次第及支钱粮数以闻。
李稷相度置场买利害以闻诏元丰元年正月十七日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七八、《宋会要辑稿》食货三○之一四(第六册第五三二五页)、《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八七
提举成都府路茶场司李稷相度置场买,听商人于熙河路入钱及粮草,定价给引,指射请贩利害以闻。
李稷体量熙河路商货市易司榷买诏元丰元年十一月乙酉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八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九四、《宋会要辑稿》食货三七之二六(第六册第五四六一页)
熙河路商货所至州军,并市易司权买,令提举成都府路茶场司李稷体量。
中书枢密院议治李稷罪御批元丰四年十二月丁未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二○、《宋会要辑稿》食货四九之二○(第六册第五六四三页)
鄜延路转运使李稷应副军粮阙乏乖方,及累奏诞妄,致令行营士卒乏食逃溃。
若不差人代领其职,付吏正治其罪,则有误国事不细。
可令中书枢密院同议其事。
李察团结厢军三万人听李稷赋功诏元丰五年七月戊子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八、《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二八
李察团结厢军三万人,令团结官押赴鄜延路,听李稷赋功。
赠永乐死事臣徐禧李舜举等诏元丰五年十月乙丑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三○
鄜延路计议官给事中徐禧内侍押班李舜举转运判官李稷,自永乐城陷,不知存亡,必已死事。
金紫光禄大夫吏部尚书舜举昭化军节度使,并赐谥忠悯,各推恩二十资。
舜举子充迁十资,自借职供备库副使
舜聪五资,自左藏库使皇城使遥郡团练使
舜钦并侄瑜各迁一资。
妻任氏特封夫人。
朝奉大夫工部侍郎,推恩十二资,并赐银、绢各千。
入内高品张禹勤赠皇城使,赐银绢各五百,推恩七资。
杜尚书神道碑1249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一三、《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四一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公讳字子昕
曾大父圯,提举江西常平
大父铎,知万载县,赠大中夫。
父颖,刑部郎中,赠开府仪同三司
母陈宜人,赠吉国夫人
杜氏本京兆万年,至提举公始居邵武
公少与兄东、弟耒场屋齐名,而独见遗于礼部
以父任待通州海门买纳盐场阙,潘提举友文檄摄建阳
秤提法行,公面责潘曰:「公奉新书太过,八郡骚动矣」。
潘愧谢,稍弛其禁。
陈提刑彭寿檄摄
甲子死,诬乙杀之,公验尸于发中得砂,视甲舍傍有池砂类发中者,鞫问,子果溺死,乙乃得释。
至海门谒盐使丰公有俊,曰:「小官惟冒于货者当谴责,情可矜、力不逮者,教之可也,奈何皆临之以威乎」!
丰公悚然,遂为知己。
李公珏制置江淮,罗致幕下
兵,檄公与同幕王好生提偏师往援。
甫至,民蔽野隔壕哀鸣,求入避。
滁守固拒,公启钥纳之。
虏围城数重,公登陴,中二矢,益自奋厉,士气百倍。
虏技穷去,犯齐安
李公会合援兵几十万,未至,虏解去。
兵在道不相统壹,且溃乱,李公曰非子昕无可行者,公求制劄二十道以行。
先以帅命喝犒,择诸将尤桀黠者出一劄抽回,踰时又抽一军,不二日诸军悉回,无敢哗者。
李公累奏公援滁功,不报。
公从李公,与之终始,丰公建西阃,辟梁县胡公槻总西饷,辟凤台酒官,皆力辞。
海门秩满,调江山丞。
畿漕朱公在辟监崇明镇。
崇明改隶东总,与岳总领珂议不合,慨然引去。
岳出文书一卷,曰:「京剡也」。
公曰:「比而得禽兽,虽若邱陵弗为」。
岳怒,公曰:「可劾者文林,不可强者杜某」。
岳遂以欠芦钱劾,朝廷察芦钱无亏,二劾皆寝。
西阃曾公式中庐州节推
浮光兵变,公单骑往,戮止渠魁。
守将争饷金币,公封贮一室,将行,属郡丞郑准悉返之。
安丰守告戍将扇摇军情,且为变,帅欲讨之。
公曰是激使叛也,请与两卒往,呼将谕之曰:「而果无它,可持吾书诣制府」。
将即日行,一军帖然。
六安县,新社坛、学宫,罢元夕灯。
岁歉,谕富家曰:「吾不损米直,若但出粜,吾依市直为民代偿三之一」。
全活者众。
邑有剧盗二,设赏获之。
帅方姑息,盗窃语曰:「吾不失在制置帐下」。
公命杖死县庭,而以专杀自效。
民有嬖其妾者,治命与二子均分,二子谓妾无分法,公书其牍云:「《传》曰『子从父令』,律曰『违父教令』,是父之言为令也,父令子违,不可以训。
然妾守志则可常享,或去或终,当归二子」。
季提举衍览之,击节曰:「九州三十三县令之最也」!
安远县,考举及格,免班引改通直郎
逆全犯边,季公时已帅庐,辟公濠倅。
上以公久习边事,擢知濠州
赵大使善湘谋复盱眙,密以访公,公曰:「贼恃外援,当断盱泗浮梁以困之」。
卒用公策成功。
女真数万厚赍驻榆林阜请降,或请诱而图之,公曰杀降不仁,夺货不义,纳之则有后患,谕遣其众。
秩满,令奏事。
端平初元,过庐谒全帅子才曰:「北伐不可止矣,公必有以坚凝其后者」。
全曰「以淮西兵守潼关,以淮东兵守黄河」,公始为之隐忧。
主管官告院,知安丰军
三帅出师,除公淮西运判,公曰:「昔张魏公督师,以赵开主计,今日诸公无愧于先正,赵开之任,仆岂其人」!
诏廷绅边臣各条战守,公封上曰:「沿淮旱蝗,不任征役,中原赤立,无粮可因,若虚内事外,移南实北,腹心之地必有可虑」。
方草奏,客曰:「今岁当任子,不为贤郎地乎」?
公笑不答。
大使括舟载粮,公曰师遵陆而粮用舟,缓急必相差池,请以夫运,大使许之。
既而劾公调夫烦扰,沮挠军事,削两秩罢。
时在外谏北伐者惟公一人,及锋衄洛阳,退师保境,兵衅遂,不可复合,人始伏公先见。
奉崇道祠,复元官再知濠州
未行,改安丰
鞑谋入寇,公曰此虏常先取一城为家基寨,然后深入,顺昌为丰、寿屏蔽,而夐在淮北,兵寡餫艰,使虏得之,二州危矣。
白制司,命幕客沈先庚迁其军民士庶航钱粟迓之。
虏果大至,我舟已尽泊南岸。
文举、范用吉二叛愤咤,以俚语詈公曰:「吾欲取此城,乃为老贼所先,休看他城子矣」。
顺昌军民驻寿阳,复运米二万斛、楮七万饷之,众感慨,忘其迁焉。
又谓两城相望,其间当有小城以接声援,益缮安丰县城,使沈先庚戍之。
虏来攻不克,杀其将涂金朱袍者二人。
虏去县围郡城,公使聂斌布重兵守禦赵谅提轻骑攻劫,四隅设伏,城中昼无人声。
虏登高望之,莫能测。
公出其不意,开关鏖击,虏麾其下曰:「南兵狠,速返勿留」。
赤老国王者大掠淮东,厚装而归,公曰是可击也,命顺昌守樊辛率死士劫虏帐,俘获万计,夺马四百匹。
乱尸中有腰木牌书「皇弟国王」者,虏法贵木牌,在金银牌之右。
夕劫二寨皆中,丑类溃散,犹以番书求亡马五百。
公六世祖待制公杞守庆州,元昊求降人孟香,报曰:「偿所掠则返孟香」。
夏人不肯偿,我亦不与孟香。
北人谓我为憨,尔为您,公用待制公遗意,效北音檄答之云:「您还卤掠,憨还您马,您不还时,憨也不还您」。
虏遁去,端平丙申冬也。
明年嘉熙改元,公益为备,浚旧濠,筑外郭。
其冬虏必欲得城,扫地而至,大设攻具,以火炮焚楼橹,公随坏随补。
以八都鲁硬军斫排杈木,八都鲁者皆死囚,使之攻城自赎。
披甲以牛革十馀重为之,设面帘以障矢。
公募善射,用小箭专射其目,尽殪之。
虏又填濠为二十七坝,公分兵扼坝。
虏乘东南风纵燎,公祷天求助,俄而反风,雨雪骤至。
公谓古人多乘风雪破贼,而四面围合,乃募猛士,夺坝路出兵。
将士皆奋跃死战,杀紫泥金团龙袍者,降人云叶国大王也。
焚虏炮座攻具,至明日皆尽。
先是城闭,援师前却,惟池帅吕文德突围入,叶力捍禦。
庚牌调盱眙守余公玠及赵东夏皋赴援,濠倅赵希净、赵军,公以蜡书约夹攻。
虏溃去。
捷奏至,二年春矣,君相动色相贺。
军器监,进三秩。
御札云:「朕闻安丰被兵,不皇寝食,知卿守禦劳苦,指画有方,朕为少宽。
今援兵已集,其贾率诸将,扫荡寇攘,以安淮右。
赐卿金器,诸将各金碗一,在城将士及淮东援兵以京会三十万支犒」。
公率三军拜诏感泣。
寿春张可大惎公,百计撼摇。
吴公潜素奇公,适在都曹,主之力;
检详力终始同在围中,至是亦昌言公勋劳于朝;
丞相李公宗勉参政徐公荣叟皆有「赏未酬劳」之语。
会谋西帅,咸曰毋以易杜某,诏以安抚兼庐州,擢太府卿淮西制置副使,兼漕。
虏使王楫来续和议,公曰:「虏将察罕有言:『撒花自撒花,厮杀自厮杀』。
和可恃耶」!
督帅史嵩之主和,怒形辞色。
虏纵董尧臣归,督府以擒获闻,公抗章非之。
谍言虏下令三年毋南牧,嵩之信之,谓「八月未动,真不来矣」。
公曰:「是将款我,其来必速」。
九月察罕果率十七项人马,号八十万,挟叛贼范用吉辈傅城下,约先破庐,然后造舟巢湖以窥江。
于壕外筑土城,周六十馀里,穿两壕,攻具皆数倍于犯安丰者。
公与客登城,四郊铁骑极目无际,客股慄。
公曰:「吾必破此虏」。
众欲备金鸡嘴,公曰宜先舒城门。
虏果来攻,却之。
公欲增一重防托,亦于城内为土城。
虏日夕用攒炮攻打,我恃串楼为固。
虏筑坝乃高于楼,城危甚,宿将有涕出者。
公以油灌草,即坝下燎之,顷刻与楼高者皆为煨烬。
又于串楼内立雁翅七层。
俄炮中坝上一酋,众贼扶去,曰王子也。
乘胜出战,虏不能支,追蹑数十里,骸骨纵横,器械委积。
臣谓刘锜顺昌吴玠和尚原之捷不是过也。
御札云:「卿却敌全城,勋劳懋著」。
兵部侍郎,升使名漕副,赐对衣金带,进三秩。
有回回来降,云虏初用女真、汉军不胜,用回回又不胜,乃用真鞑,亦折三十馀人。
初,二城围闭累月,内外隔绝,传说万端,谓公必蹈徐禧李稷之祸,虽素所亲善亦忧其为张睢阳、南八矣。
一旦奏凯全壁,出人意表,识公者举杯相庆,未识者亦愿为之执鞭。
虏攻城专恃炮为长技,以数百人拽一炮,中楼橹立碎。
壕梁深者运木石不足,驱人填之。
公始用顺昌王安策,作串楼以禦炮。
其法用坚木二三尺围者列壕岸,入土五六尺,高丈馀,上施横木,中设箭窗,下缭以羊马墙。
凡围楼方楼一炮即毁,惟串楼可支三炮。
率先造千百间,随虏所攻施之,坏则易。
王安者,先在河北城守,皆以串楼自全。
公又以古防城戎器多不应手,创造鹅梨炮、三弓弩,炮可手用,弩可及千步。
为平底船,载劲卒剿填壕者。
公着数每先于虏,计画常周于事,贼技一不得施。
二城既捷,于安丰得虏尸万七千,于庐得虏尸二万六千,获虏炮车、云梯、弓弩、器甲不可计。
公每上功,必曰:「安丰之役,吕文德、聂斌功也;
庐之役,将帅王鉴、聂斌、参佐黄梦桂赵希净功也,臣何力焉」!
又终始为王安论串楼功,他将校寸劳必旌,因公取爵赏者甚众。
公勋名日盛,人心所向,惟嵩之以所遣援兵失期,又耻前言不验,至是调曹顺、聂斌,各以五千人断贼归路。
公曰虏回戈则城危矣,摘四千人付曹顺而留聂斌不遣,且言曹顺必败公事。
嵩之劾公拥兵自卫,以婴城自守为是,以野战为非。
公奏云:「此贼骁捷众多,臣实不敢以野战为是」。
且言:「督府近遣祝邦达援庐,未战而溃,仅以身免,又聚兵援滁,仅达宣化,往往失伍,委械而去。
淮西精兵有限,即野战不如人意,何以收救」?
嵩之参议官丁仁来调兵,公曰:「督相昔欲和,今欲战,何也」?
丁曰:「和自是上意」。
公曰:「善则称君,奈何归过于上」!
因抗疏乞罢。
上谕公安职,毋费朝廷区处。
曹顺者遇虏安丰境内,全军覆没,悉如公言
三年,累疏请老,御札曰:「卿老成忠实,宽朕顾忧,宜为勉留,以副注倚」。
台臣承风旨论公挑衅致寇,公待罪,诏书谆谕而止。
虏将大举刷前耻,庙堂问策,公曰:「必破之」!
督府曰:「去岁鞑败归,不肯追击,今倾国来,必破之,何也」?
公曰:「兵家之数,不可先传,患贼不来,众非所惧」。
乃练舟师扼淮河,遣庶监吕文德、聂斌军,伏精锐于要害,虏所至遇伏,我师二十七捷。
大战于朱皋四冢,俘馘无数,获酋妻、黄金、铠甲、驼马。
或问公何以策其必败,公曰:「力守淮河,所以污其道也;
彼自信阳至此已半月,粮尽力惫,宜为我禽」。
捷奏至,御札曰:「羽书来上,鞑旦遍淮右矣,朕怀抱不怡,戚见颜面。
未几督府以卿牍闻,朕且喜且疑,吾兵何神耶!
徐考捷奏,守坚壁之令,行招降之策,用袭击之师,卿可谓差强人意矣。
朕临轩不觉失喜,再三嘉叹」。
权刑部尚书,赐衣带鞍马。
四年,以疾乞去,不允。
岁饥,公告籴江右,米艘衔尾而至。
淳祐改元,乞去愈力,擢工部尚书,赐鞍马衣带,仍佩鱼。
公念久去乡国,扁舟径归,而嵩之入相,知刘晋之于公有憾,荐为御史,使甘心于公。
晋之首上疏诬诋,以直学士奉祠
或言虏谋自安南干腹,上欲起公帅嵩之台臣重劾,御椠宣谕曰:「杜某两有守城功,若脱兵权,便有后祸,则朕何以使人」?
二年,差知太平州,辞至六七。
上愈欲用公,命貂珰晋之
华文阁学士沿江制置使知建康府行宫留守,节制安庆、和、无为三郡。
杨林堡,以其费备历阳,淮民寓沙上者护以舟师。
谒程淳公祠。
总所南轩榷酒,公曰此张宣公讲学地也,陈像设,拨田祀焉,置贡士庄,蠲民租二万八千石。
虏哨仪真,东阃不能援,诏公勿以秦越为心。
公朝被旨,午戒器,越宿至,令庶与聂斌提兵八千入城。
虏见公名旗,曰:「此安丰庐州杜制置耶」!
黎明解去,追击败之。
敷文阁学士,以庶知真州
公曰:「上畀汝边郡,宜勇往,缓急吾亲提兵援汝,勉之」!
三年,中使乔年传宣抚问,赐缬罗、牙笏、金带、香茶。
四年,除刑部尚书,辞免,不许。
公念仕三十馀年,列从橐亦七载,未得一瞻天表,不敢辞。
内引,玉音奖劳云:「卿累任边阃,宣劳不易」。
公奏四事:一曰才难而知兵之才尤难,宜素储不可猝求;
二曰屯兵劳,州兵逸,然州兵月廪四倍,宜稍补助屯戍兵,而存州兵半额,别收精锐属之密院
三曰赏典太严;
四曰去盗当于其微,宜选尉寨卒长满三年能捕获者与补授。
上问淮事,又询边头诸将,皆以实对,因乞放归山林,以全晚节。
上曰:「说未到此」。
公乃就职,兼详定敕令。
一日以狱谳,庙堂始难之,卒如公议。
吏部尚书,时注授艰阻,公随资格稍通其碍,铨综为清。
每坐曹,吏部主令抱牍儳进,公曰铨法一定,刑辟人命所系,命刑部先之。
梁成大子赂当国求铨试,公曰:「昔沈继祖朱文公成大亦论真文忠公,皆得罪名教者,子孙宜废锢,安得仕」!
嵩之给使道意,公峻拒之。
御书三堂扁,曰「安淮」,曰「嘉喜」,曰「教忠」,命左珰持赐,奎墨犹湿,荣动一时。
朝家更化,议以公建阃护诸将。
胡某犹在朝,三疏论公,上不得已,进徽猷阁学士奉祠
胡后迁宗少,徐舍人元杰封还除目,曰:「侍从名臣,妄加论列」!
其为公议所予如此。
公归治小圃,日与客按行松菊,瀹茗清谈,曰:「吾今而后知闲居之乐」。
六年请老,诏不允。
再疏,进一秩,升宝文阁学士致仕。
郡忧潦,公发私廪,具告籴于旴江
明年春谷贵,公下其直以偈。
营卒旧有月借,郡贫不予,贷以私钱。
师相郑公当轴,知公忠实,枢参吴公潜念公劳旧,擢庶守邕,且将召公
或者危之,公亦不欲出矣。
八年三月,得㿃下疾,自筮得《离》之噬嗑,其繇曰:「日昃之离,不鼓缶而歌,则大耋之嗟,凶」。
曰:「吾不起矣」。
自草遗表,豫言以深衣敛,毋用缁黄。
公待外甥任明之如子,命以遗表恩奏。
朌赐金于内外亲戚。
郡有贡士庄,薄甚,公欲助私田未果,以属二子。
所贷营卒钱百万,令勿偿。
疾革,谓二子曰:「此曾元执烛,曾子易箦之际」。
其夕薨,六月二十七日也,年七十六。
积官光禄大夫,爵扬子县开国子
公昔于舍后手植二梧,茂盛,将薨之月,一自枯,一拔于风,人谓木摧哲萎之验。
上方思公前功,进龙图阁学士,而公已薨。
遗表闻,上震悼,赠开府仪同三司,赙疋两三百。
娶季氏,绍兴侍郎陵之孙,先公三十八岁薨,赠渤海郡夫人
子二人:庶,奉直大夫,改差知潮州
庑,奉直大夫江西安抚干官
女二人,长适文林郎崇安赵崇林,次未行,皆已卒。
孙三人:蕃、蟠、番,俱承务郎
其年腊月二十九日葬公于城东秀野之原。
公淹贯经史,博记多能,孙吴、申韩、岐扁、严李之学,靡不研究。
文初不抒思,俄顷成章,皆丽密峻洁,无一字陈腐。
五七言精深,四六高简,散语尤古雅。
善行草急就章,有晋、宋间人风韵,寸纸只字,得者宝玩。
岁晚扫空言语文字,专治关洛诸老之书。
语其子曰:「吾于兵间无悖谋,无左画,皆得于四书」。
其临敌常裹药备不测,曰:「万一嗟跌,当以死报君父」。
手握重兵,然未尝妄僇一人。
虽大敌在前,戈甲耀日,矢石如雨,公意气愈闲暇,无窘遽容。
武侯麾军,谢傅镇物,无以加也。
其论和战屡与权要矛盾,嵩之排拫挫抑于上,言者撼摇毁訾于下,赖上照知孤忠,保全劳臣,故公得以功名终始。
,公与余同幕金陵,后余为枢掾,数言公于郑、乔两丞相,公遂起废。
其立功于二城也,余已斥居田里,公岁中必一再遣帐骑至山中候余安否。
余问骑曰:「杜公何为」?
曰:「与诸将乐饮议防狄尔」。
余曰:「视前后三数公孰优」?
曰:「寇至,公与将帅分画既定,常先登陴,诸将继之。
既上则不复下,寝食矢石之傍,犹燕居也。
寇去,乘陴者皆下公乃下。
以小人观之,杜公为优」。
余仲弟守樵,亦言安丰迓兵至樵,公厚犒而客礼之,虽小校卑卒亦拊以恩。
肩舆止用村夫,曰:「彼皆战士,不可私役也」。
乌虖,公所以能得人之死力,能为国家建功立事,有以也夫!
余观他人寸长微劳必自夸诩,公昔与余书叙城守事,但言暴客相访,久而不去,颇费应酬而已。
余问守备,答曰:「向以城守城,今以人守城,君无忧」。
其言雍容整暇如此,非侥倖成事者。
既葬,二子致公遗命,属铭于余,且以闽帅赵公希净所作行述来。
赵公与公皆陷重围,同死生患难者,所载详实,抑余于公之薨有感慨焉。
营平破羌已七十馀,卫公渡辽踰八十矣,古人事业多在晚岁。
公虽得谢,老谋宿望,使之卧护,犹罴当道、虎在山也。
今其已矣,谁为陛下宽北顾者,悲夫!
公唐相宣献公黄裳之后,世系详见于公显考之碑,不复出也。
铭曰:
鞑行中原,磨牙荐食,战无勍敌,攻无坚壁。
不论书生,虽有,猝然遇之,败挠奔北。
近而光、滁,远则荆、益,朝犹金汤,暮已瓦砾。
开辟以来,未睹斯贼,譬之猰㺄,莫与角力。
显允杜公,眇然逢掖,其守二城,危在旦夕。
铁骑数重,攒炮千百,公甚整暇,登陴指画。
某捍楼橹,某劫寨栅,椎牛酾酒,辇金舆帛。
以我忠赤,当彼矢石,公犹暴露,孰敢顾惜。
虏气衰竭,公乘其隙,忽雷万鼓,四面出击。
名王横尸,权帝败续,所获驼马,器甲山积。
露布至京,朝野动色,然后华人,知鞑可敌。
然后异类,知惮中国。
然后边臣,知守疆埸。
公身远外,公性孤直。
大使督相,巧诋重劾,淳祐圣人,卓然不惑。
奎墨昭回,曰卿忠实。
众方狺吠,上独卵翼。
晚思识公,召以常伯
公来何迟,公去何亟。
手开绿野,清谈永日。
方乔,人比召毕。
妖星忽陨,壮士惊唶。
过江百年,非无人物,畏虏二字,膏肓之疾。
昔在典午,仅推琨、逖,爰及炎、绍,复有纲、泽。
皆以儒帅,守固战克。
继者谁欤,杜公其匹。
惜余老矣,涸砚燥笔,事伟词卑,不究勋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