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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诏言边事奏熙宁八年四月 北宋 · 曾公亮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八、《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六二、《东都事略》卷一二三、《续资治通鉴》卷七○
国家以通和之策羁縻强敌,虽岁委金帛而休兵息民逾七十年。
近者数起衅端,盖欲自庇,不然亦谋之舛谬。
代北之地,详诏旨所谕,以为官吏按行图籍甚明,则虽欲包含,亦恐无名;
与之无名,则无厌之欲,后不可足。
且敌人之情,畏强侮弱,要在控制得术耳。
嘉祐以前,西夏颇守誓约。
嘉祐元年,妄争麟府封疆,遂掳郭恩武戡、黄道元。
朝廷姑务含容,无一言问罪。
至治平二年,又妄认同家堡以为封境,杀掠属户弓箭手数千、牛马万数而去。
已而检视同家堡地界,乃元昊时生蕃十九户所献,遂降诏谕之。
诸司副使王无忌赍诏至境,拒而不纳。
朝廷不欲深治,但命延州牒问,遂攻围大顺城,谅祚中流矢乃去。
其后虽遣使奉贡,而屡入寇边,乃诏权罢岁予。
方复恳求,待之如初,因而帖服者八九年。
臣思北敌之情,恐不异此。
臣之愚虑,欲乞朝廷选择谋臣报聘,谕与彼国生事、中国包含之意,至于疆界,案验既明,不可侵越。
使敌主晓然,不为邀功之臣所惑,必未敢萌犯边之意。
且中国今日之势与雍熙景德之间不同,河北之兵既以倍增,又益之以民兵,及行阵训练多出睿算。
以此待敌,不为无备,然尚须谋择将帅
北边久不用兵,虽有可用之人,或未之试也。
将帅得人,委之一面,使久其任,观其措置才略,足试后日之用。
或谓河北久戍之卒,不经征讨,则陕西、河北近有战胜之兵,自可籍记,以备一旦调发。
敌人一犯边,愿先绝其岁赐,临之以良将精兵,彼亦自亡之时也。
景德中敌骑南牧,一遇亲征之师,狼狈请盟。
若非真宗怜其投诚,许为罢兵,无遗类矣,况今日备禦之势,又非昔时之比。
定州一路最为控扼,若入寇之初,勿犯其锋锐,俟其入界疲曳,以重兵夹攻,必无不克。
敌若敢深入内地,则臣谓大河之险可敌坚城数重、劲兵数十万。
寇至北岸,前临大河之阻,后有重兵扼之,前不得进,后不得奔,王师仍列强弩于南岸待之,此百胜之势也。
今者中国所以待敌人者既极包容矣,若其生事不已,不使知惧,臣恐未易驯服。
控制之柄,无使倒持。
北敌知中国之不可窥,奸谋亦自息矣。
夏国册命奏熙宁元年1068年 北宋 · 文彦博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四、《文潞公文集》卷一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宗道至,若所赍表止是告哀,别无陈诉,及宗道于押伴官处别无传达言语,欲令孙眐因聚会款曲间,癨作己意问之云:先国主薨谢,今来何人继嗣达?
他若云某人继嗣,即却问云:是先国主之何亲(若表中已有告终称嗣之文,即直便问其嫡否。)
云是子,即便问云是嫡子否?
若云是嫡,即与更问云:先国主盛年弃世,今来嗣子必是㬠幼小。
他若有对,更随机问答之。
少间,即更说与自古外国必须中国册命者,方可取重于诸番。
今来西夏以累世贡奉,故当册命嗣子。
然朝廷以夏国自嘉皊以来,于麟州界上掩杀郭恩,及于泾原侵掠同家堡子,后又于大顺城作过。
有违誓表,如此非一。
以至先帝上仙,不时来祭;
今上登极,亦不入贺。
然朝廷曲示含容,尚存事体。
夏国终不省过,又于去年十一月中于顺宁寨界上诱引杀害却知保安军杨定等三人。
如此不道,今来朝廷必未肯便行封册之礼,须是与夏国重别商议,再具誓表,约信丁宁,务存久远,方可商议别行封册。
若依前却有侵犯边境,贡奉不时,岂是恭顺和好之理?
宗道别分疏,即随其言以理折难。
若云某祗是赍表来告哀,不敢与闻他议,即且说与今来使还,须是子细说与本国知委,候议定,别具誓表来上,朝廷须有商量,亦是使人了事之功效也。
昭德军节度使检校太傅并州庞籍抚谕戒勖诏五月二十三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欧阳文忠公集》卷八五
庞籍:省所上表,麟州申管勾麟、府州马司郭恩领兵过屈野河陷没待罪,事具悉。
卿以文武之才,更将相之任。
入筹帷幄,早资决胜之谋;
出抚边隅,方重临戎之寄。
载惟同德,可谅宣勤。
而裨校贪功,曾罔虞于虿毒
败没衔辱,致轻损于国威。
嘉封奏之上陈,能列言而引咎。
虽勇夫偾于轻敌,彼实自贻;
自智者虑于未形,宜无不备。
已失难追于既往,后图犹倚于老成。
勉思节制之方,用副眷怀之厚。
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夏热,卿比平安好?
遣书,指不多及。
资政殿大学士尚书左丞吏部尚书正肃吴公墓志铭1059年1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四、《欧阳文忠公集》卷三二、《名臣碑传琬琰集》中卷八、康熙《开封府志》卷一七、乾隆《新郑县志》卷二五、光绪《续浦城县志》卷三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嘉祐四年十一月丁未资政殿大学士金紫光禄大夫尚书左丞知河南府西京留守司上柱国渤海郡开国公食邑二千八百户、食实封八百户、赠吏部尚书谥曰正肃吴公,葬于郑州新郑崇义乡朝村之原。
吴氏世为建安人,自高、曾以来皆葬建州浦城,至公始葬其皇考于新郑
公讳字春卿
为人明敏劲果,彊学博辩。
能自忖度,不可,守不发,已发莫能屈夺。
天圣中,与其弟京、方俱举进士,试礼部为第一,遂中甲科,而京、方皆及第。
当第时,吴氏兄弟名闻天下。
公初以大理评事临安诸暨二县,迁本寺丞襄城县
举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策入三等。
著作佐郎直集贤院通判苏州同知太常礼院三司户部度支判官知谏院修起居注知制诰,判太常大理二寺,吏部流内铨史馆修撰
累迁起居舍人,为翰林学士
久之,迁礼部郎中,以学士知开封府
公为政简严,所至,民乐其不扰,去虽久,愈思之。
初,秦悼王汝州界中,其后子孙当从葬者,与其岁时上冢者不绝,故宗室、宦官常往来为州县患。
公在襄城,每裁折之。
宗室、宦官怒,或夜半叩县门,索牛驾车以动之,公辄不应,及旦,徐告曰:「牛不可得也」。
由是宗室、宦官曰:「此不可为也」。
凡过其县者,不敢以鹰犬犯民田,至他境矣,然后敢纵猎。
其治开封,尤先豪猾,曰:「吾何有以及斯人?
去其为害者而已」。
居数日,发大奸吏一人,流于岭外,一府股栗。
又得巨盗积赃万九千缗,狱具而辄再变,众疑以为冤。
天子为遣他吏按之,卒伏法。
由是京师肃清。
方元昊叛河西契丹亦乘间隳盟,朝廷多故,公数言事,献计画。
自元昊初遣使上书,有不顺语,朝廷亟命将出师,而群臣争言竖子即可诛灭。
独公以谓元昊虽名藩臣,而实夷狄,其服叛荒忽不常,宜示以不足责,外置之。
且其已僭名号,誇其人,势必不能自削,以取羞种落,第可因之赐号若国主者,且故事也,彼得其欲,宜不肯妄动。
然时方锐意于必讨,故皆以公言为不然。
其后师久无功,而元昊亦归过自新,天子为除其罪,卒以为夏国主。
由是议者始悔不用公言而虚弊中国。
公在开封,数以职事辨争,或有不得,则辄请引去,天子惜之。
庆历五年正月,以为谏议大夫枢密副使
三月,拜参知政事
贾丞相争事上前,上之左右与殿中人皆恐色变,公论辩不已,既而曰:「臣所争者,职也。
顾力不能胜矣,愿罢臣职,不敢争」。
上顾公直,乃复以为枢密副使
居岁馀,大旱,贾丞相罢去。
御史中丞高若讷用《洪范》言大臣廷争为不肃,故雨不时若。
因并罢公,以给事中许州,又知蔡州
州故多盗,公按令,为民立伍保而简其法,民便安之,盗贼为息。
京师有告妖贼千人聚确山者,上遣中贵人驰至蔡,以名捕者十人。
使者欲得兵自往取之,公曰:「使者欲藉兵立威?
欲得妖人以还报也」?
使者曰:「欲得妖人尔」。
公曰:「吾在此,虽不敏,然聚千人于境内,安得不知?
使信有之,今以兵往,是趣其为乱也。
此不过乡人相聚为佛事,以利钱财尔,一弓手召之,可致也」。
乃馆使者,日与之饮酒,而密遣人召十人者,皆至,送京师,告者果伏辜。
资政殿学士,徙知河南府,兼西京留守司,又徙陕府
礼部侍郎,徙永兴军
丁父忧,去官。
起复,恳请终丧。
服除,加拜翰林侍读学士,且召之。
公辞以疾,上恻然,遣使者存问,赐以名药,遂以知汝州
居久之,又辞以疾,即以为集贤院学士判西京留守司御史台
疾少间,复知陕府,加拜资政殿大学士
自公罢去,上数为大臣言吴某刚正可用,每召之,辄以疾不至,于是召还,始侍讲禁中,判通进银台司尚书都省
明年,拜宣徽南院使鄜延路经略安抚使、判延州
庞丞相经略河东,与夏人争麟州界,亟筑栅于白草。
公以谓约不先定而亟城,必生事,遽以利害牒河东,移书庞公,且奏疏论之,皆不报。
已而夏人果犯边,杀骁将郭恩,而庞丞相与其将校十数人皆以此得罪,麟、府遂警。
既而公复以疾辞不任边事,且求解宣徽使,乃复以为资政殿大学士尚书左丞、知河中府,遂徙河南
公前在河南,踰月而去,河南人思之,闻其复来,皆欢呼逆于路,惟恐后。
其卒也,皆聚哭。
公享年五十有五,以嘉祐三年四月十五日卒于位,诏辍朝一日。
曾祖讳进忠,赠太师
妣陈氏,吴国太夫人
祖讳谅,赠中书令
妣葛氏,越国太夫人
父讳待问,官至礼部侍郎,赠太保
妣李氏,楚国太夫人
娶王氏,太原郡夫人
子男十人:安度、安矩、安素,皆太常寺太祝
安常大理评事
安正、安本、安序,皆秘书省正字
安厚,太常寺奉礼郎
安宪、安节未仕。
女三人:长适集贤校理韩宗彦,次适著作佐郎庞元英,皆早卒;
次适光禄寺丞任逸。
公在二府时,太保公以列卿奉朝请,父子在廷,士大夫以为荣。
而公踧踖不安,自言子班父前,非所以示人以法,顾不敢以人子私,乱朝廷之制,愿得罢去,不听。
天子数推恩群臣子弟,公每先及宗族疏远者,至公之卒,子孙未官者七人。
有文集五十卷,尤长于论议。
铭曰:
显允吴公,有家于闽。
自公皇考,卜兹新原。
厚壤深泉,乐其宽闲。
今公其从,公志之安。
公昔尚少,始来京师
挟其二季,名发声驰。
乃赐之策,以承帝问。
语惊于廷,有伟其论。
乃登侍从,乃任大臣。
出入险夷,周旋屈伸。
公所策事,先其利害。
初有不从,后无不悔。
公于临政,简以便人。
人失而思,愈久弥新。
帝曰廷臣,汝刚而直。
来汝予用,断余不惑。
公曰臣愚。
负薪之忧。
帝为咨嗟,公其少休。
优以本邦,宠其秩禄。
尚冀公来,公卒不复。
史臣考德,作铭幽宅。
推诚保德翊戴功臣开府仪同三司太子太保致仕上柱国颍国公食邑八千四百户食实封二千一百户赠司空兼侍中庞公神道碑铭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五五、《华阳集》卷四八、《名臣碑传琬琰集》上集卷二二
嘉祐八年三月丙午太子太保致仕庞公薨于其家。
是时先帝方寝疾,乘舆不及归奠,而震嗟者久之。
于是其孤以公之功状上于太常,而博士李育谥公曰「庄敏」。
六月壬申,葬公于雍丘县之谷林山。
明年,会修《仁宗实录》,其孤又请于史官王圭曰:「我先公位丞相,于朝盖显矣。
其葬也,谏官司马光实为之铭。
今墓隧之碑未立,愿得史官所书以刻之,以信其后人」。
余遂考次公之族氏、官封,与夫行事之始终,复为之铭。
其序曰:惟庞氏之先,自周文王之子毕公高之后,别食于庞,因以为氏。
近世或家车平,又徙成武,遂为成武人
公讳籍,字醇之
皇曾祖,赠太师中书令讳武
皇祖,追封秦国公讳文进
皇考,国子博士追封魏国公讳格
皆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
曾祖妣,越国太夫人何氏。
祖妣,楚国太夫人陈氏。
妣,燕国太夫人邢氏。
大中祥符八年进士及第,为黄州司理参军,再调江州军事判官
知开封府薛田举公为兵曹参军
薛奎代田,又举公为法曹
大理寺丞、知襄邑县
与修《天圣敕》,为刑部详覆官,历群牧判官
累迁尚书屯田员外郎,出治秀州,入为殿中侍御史
初,章献太后临朝,命有司定其出入仪物,著《内东门仪制》三卷。
及章献上仙,而章惠太后欲踵垂帘故事,公亟奏请焚之,其后章惠卒不敢出与政事。
寻为开封府判官
尚美人方有宠,遣内侍韩从礼下教旨。
公上言:「陛下初颛听断,而美人僭恣挠法,不亦上累圣德邪」?
于是仁宗怒,杖从礼,并责美人。
祠部员外郎广南东路转运使
初,龙图阁学士范讽,放纵不拘礼法,公为御史时,已尝奏劾之,及之官,益疏过失。
请辩,乃诏置狱于南京,已而责授鄂州行军司马,亦左迁公为太常博士、知临江军
数月,徙福建转运使,复其官如故。
顷之,以侍御史入为三司户部判官
仁宗执政曰:「庞某其止是职邪」?
数日,改刑部员外郎、兼御史知杂事判大理寺纠察在京刑狱知审官院,为天章阁待制陕西体量安抚,历知汝、同二州。
赵元昊反,举兵围延州总管刘平遇战于北川口,监军黄德和望敌退走,遂为贼所害。
德和惧,使人绐言平实降贼,朝廷以兵围平之第,且收系其子弟,诏殿中侍御史文彦博驰往河中府案其狱,既又命公并讯之。
公至,具得其状以闻。
于是朝廷要斩德和,而刘氏子弟咸拔用之。
陕西都转运使
庆历元年,拜龙图阁直学士,知延州,再迁吏部郎中
明年,改延州观察使,辞不拜。
左谏议大夫,为陕西四路缘边都总管,兼经略招讨等使,仍知延州
是时,元昊数寇边,公下令诸将毋得轻出兵。
其欲出兵,必召问其所以可胜之计,然后遣之,故其出未尝不有功。
凡筑十一城,以扼其要害。
又其下多美地荐草,募民耕之,岁得谷以省大费。
一日,元昊遣亲信李文贵者,以其酋领雅尔旺容书来,愿纳款塞下。
公曰彼固多诈,未可以信也,因留不遣。
会朝廷欲贷元昊之罪,而诏公招徕之。
公以为元昊屡胜王师,今若遽驰介以往,恐其气益骄。
于是召文贵谓曰:「国家之抚四海,靡有不至也。
元昊放命不恭,以毒我边民,且自视其区区之地,乃敢与中国争衡邪?
若天子赫然大怒,举师西乡而加诛之,将安为计哉?
夫虑不至于久远而徼一时之利者,岂知也欤?
其归语王,熟计之」。
踰月,文贵复来,然其言,未肯去僭号。
天子既厌西兵,复诏公曰:「元昊若称臣,馀一切勿拒之」。
公曰:「假之僭号,则安肯复臣邪」?
执以为不可。
及是时修复泾原,恐敌益复入寇,久之乃复书曰:「所陈非边臣所闻」。
明年元昊伊州刺史贺从勖来,自称「男邦面令国乌珠曩霄,上书父大宋皇帝」。
公使谓曰:「天子臣妾四夷,今不称臣,不敢以闻朝廷」。
从勖曰:「大王愿以子事父,犹臣事君也。
使得至京师,天子不许,归而更议之」。
公乃上言:「西边用兵以来,敌人丧其和市,国中愁困。
今其辞稍屈,必有悔过自新之意,可遣使与之约也」。
于是诏著作郎邵民佐与其使并往,既而元昊果称臣,西边罢兵矣。
公遂入为枢密副使
八年,改参知政事
皇祐元年,以尚书工部侍郎枢密使
公始召还,以谓方用兵时,边壤烦苦,关中萧然,请减缘边之兵,还食内地。
议者以为不可,公卒减兵二十馀万。
至是,又以天下之力困于养兵,况兵众而不可用,方其无事,请以法加汰之。
议者又以为不可,公卒汰兵八万馀人。
二年,加户部侍郎
三年,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
公为相,不敢以毫发私人。
端明殿学士程戡除知益州仁宗使公谕之曰:「善抚远人,还当以二府处之」。
公曰:「二府惟天子许之,臣不敢以言」。
其后遂召参知政事,而程卒不知也。
广原州侬智高举兵陷邕州,又下沿江九郡,进围广州累月,还据于邕。
所过多被害,而张忠蒋偕等继以轻敌失军,仁宗问谁可将者,公言:「枢密副使狄青,昔在臣麾下,其沉勇有策虑,可属以南方事」。
明日,奏事殿中,遂以为宣徽使宣抚荆湖南北路、经制广南盗贼公事。
或言起行伍,难使自专其谋,当更择文臣以副之。
公曰:「乡者偏师之出,号令之不一,进退之无法,以故数不利。
今命大将,若使文臣副之,则威令复不得行,岂不视前日之败也」?
公复请下诏,岭南一皆受节制。
既至,斩别将一人之不用命者,于是军中皆恐畏。
未几,果破贼而还。
仁宗欲以枢密院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公曰:「昔曹彬江南太祖谓曰:『西有汾晋之师,北有幽蓟之难,欲用卿为使相,则谁复为朕立功邪』?
今宠太过,后益有胜功者,陛下何以赏之哉」?
于是复以枢密副使,加检校太尉、河中尹。
入内内侍省都知守忠,以畏谨得幸,求为节度使
公曰:「昔王继恩平两川,宰相以其有大功,欲优拜之,太宗怒,以为宦者不可使与政事,乃召学士钱若水议立宣政使以授之。
守忠无功,以为节度使,后复有求为宣徽使者,奈何」?
帝乃为止。
公在位久,而无他宰相,故谤言屡以及公。
道士赵清贶者,公之外亲,尝诈为人求官,有小吏告之。
公即捕系开封府,既而穷得其奸状。
初言者指公私于人,及流清贶海上,又言公纵法行事。
朝廷虽知公被诬,而言者不已,遂罢相,知郓州,寻加观文殿大学士
前此契丹尝遣使来求御容,仁宗顾左右,皆嘿然不敢对。
因曰:「能断大事,孰有如庞某者」!
至和二年,除昭德军节度使、知并州
明年,以灾异,诏中外咸言得失。
公密疏曰:「太子天下本,今陛下春秋顾方盛,然太子不豫建,使四方无所系心。
愿择宗室之宜为嗣者,蚤决之。
群情既安,则天异可塞矣。
臣历位将相,恐先犬马,无以报,虽冒万死而不悔也」。
敌盗耕屈野河田,朝廷恐益复侵边,遣使更定其地。
既而召敌人不至,公遂禁边,毋与为和市。
敌人怨之,日夜聚兵境上,公又戒毋得辄举师。
久之,敌且去,命通判并州司马光麟州,与知州武戡计事。
乃请筑城三堡于屈野之西,使敌不敢耕故地。
还,公虽许之,而堡实未筑也。
已而敌兵辄复聚,管勾麟府兵马郭恩走马承受公事黄道元,乃与擅率兵至忽里堆,欲出其不意以击之。
会伏发,、道元皆战没,而仅以身免。
未几,敌送道元归,诏御史鞫,乃言与等行视堡地,因为敌所掩。
公坐是罢节度使,复为观文殿大学士、知青州
于是司马光上书曰:「擅议筑堡,臣光实陈之。
等轻出亡师,伤国威重,罪在臣」。
公闻,亦上奏自咎,皆不报。
徙知定州
公在并时,年甫七十矣,欲谢事于朝,而以得罪,乃不敢。
及过京师,遂上疏曰:「臣疲老不足以任边事,愿乞骸骨以归」。
诏不许。
尚书左丞,辞不拜。
至定一年,复请老。
召还,又数自陈悃愊,天子不得已,听以太子太保致仕。
后三年公薨,享年七十六。
今天子追赠公司空,兼侍中
公为人明知有馀,果于临事。
少好学,及老而家居,终日穷揽诗书而不知倦也。
天性精于法令,常曰:「大臣当遵畏天子法,其敢自为重轻也」?
独严于治军,其下如有犯,必以便宜从事,或至于诛磔而无所容。
然善视其居处饮食,故士卒知所畏而乐以出死力。
其遇僚吏从容,使得尽所长。
其荐于朝,皆天下贤士大夫,与司马光尤相厚也。
所著文集五十卷。
公先娶边氏,枢密直学士肃之女,封嘉兴县君
继刘氏,供备库使永崇之女,累封彭国夫人
子男五人:元鲁,登进士第,为大理寺丞,蚤卒;
元英太常博士
元常大理寺丞
元中,太子右赞善大夫
元直大理寺丞
女七人:其封安康郡君,适冀州度支使陈琪;
封德安县君,适都官员外郎宋充国
封仁寿县君,适屯田员外郎程嗣隆;
封永康县君,继适宋充国
封安德县君,适大理寺丞馆阁校勘赵彦若
馀未行。
乃铭曰:
庞氏之先,实毕公裔。
成武人,自公三世。
成武之显,公所自发。
其发伊何?
文武维烈。
孰暴其武?
万兵以西。
顿甲来归,妥如婴儿。
孰施其文?
亦既入辅。
风雨节时,乐其众甫。
逮公去位,天异载仍。
天子曰咨,丐言予听。
公曰大器,维承之艰。
豫建太子,万世其安。
公过京师,公曰臣老。
天子谓公,公力尚少。
其往为予,更抚予埸。
岂无威名,以奠疆域。
公休于家,大事数问。
公丧未行,忽出审训。
孰不相将,曾莫如公。
君臣始终,令问何穷!
隧有丰碑,行者下拜。
史臣作诗,以示千载。
奏乞复夏倚差遣劄子嘉祐七年九月十七日上)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八三、《司马公文集》卷二四
臣先任通判并州事日,准经略司牒往麟州勾当公事
伏见通判本州事夏倚,通敏恪勤,勇于忠义,茍利公家,不为身谋。
始与臣共议于屈野河西修堡,以止西夏侵耕。
及见管勾军马司公事郭恩,恃勇轻敌,与臣书,称万举万败。
经略司方行止约,已覆没,收抚散兵,孤城获安。
既而与众人一例获罪,降充监当。
及今五年,两经大赦,应当时河西连累之人,罪稍轻者,并已复旧差遣,惟尚合入知县资叙。
比于众人,独为困踬,诚可哀怜。
臣窃以当日知必败,而力不能制,之败绩,实非罪。
兼其人公忠材智,诚有可称,不可专以一眚掩其众善。
伏望圣慈特与复通判差遣,庶使任职之臣知徇公获罪,终不能久为身累,有所劝慕。
取进止。
太子太保庞公墓志铭嘉祐八年作)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二六、《司马公文集》卷七六、《名臣碑传琬琰集》中集卷六、《曹南文献录》卷七四、《司马温公年谱》卷一
公讳某,字醇之
其先出于周之毕公,因邑命氏。
近世自郓徙居单之成武
曾祖考讳某,赠太师中书令
妣何氏,封越国太夫人
祖考讳某,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封秦国公
妣陈氏,封楚国太夫人
考讳某,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封魏国公
妣邢氏,封燕国太夫人
自秦公以往,仍世不仕。
魏公始以通《春秋》,仕至国子博士
公幼敏达,工文辞,书无不观。
进士上第,释褐黄州司理参军
秩满,居魏公忧,服除,调江州判官
未之官,用举者除开封府兵曹参军
诸兄欲分魏公遗产,公曰吾幸有禄,尽以让二兄,一钱不取。
知府事薛公奎素名威严,少许可,独见公而器之,待遇甚厚。
谓曰:「君它日必至公辅,余不及也」。
仍举为法曹
顷之,改大理寺丞、知襄邑县
召还,编《天圣敕》,授刑部详覆官
群牧判官缺,是时章献太后临朝,用中旨求之者以十数。
执政患之,谋曰:「得孤寒中有声望才节可以服人者与之,则中旨可塞矣」。
乃以公名进,太后果从之,仍改服银绯
久之,出知秀州事。
明道中,召入为殿中侍御史
章献太后崩,章惠太后欲踵之临朝,公奏燔閤门所掌垂帘仪制以沮其谋,当时服其敢言。
先帝始专万机,富于春秋,左右欲以奇巧自媚,后苑珠玉之工,颇盛于前日。
公上言:「今螽螟为灾,民忧转死,北有耶律,西有拓跋,陛下安得不以俭约为师、奢靡为戒,重惜国用,以徇民之急」?
上深纳其言。
中丞孔公道辅尝谓人曰:「今之御史,多承望要人风指,阴为之用,独庞君天子御史耳」。
寻授开封判官
尚美人方有宠,遣宦者教旨免工人市繇。
公上言:「祖宗已来,未有美人敢称教旨干挠府政者」。
上怒,抶宦者,切责美人,仍诏诸官府自今有传宫中之命,皆毋得施行。
龙图阁学士范讽喜放旷,不遵礼法,士大夫多慕效之,又为奸利事,公屡奏其状,不报。
会除祠部员外郎广南东路转运使,将之官,复奏言之,且曰:「茍不惩治,则败乱风俗,将如西晋之季,不可不察」。
有诏置狱,以覈其实。
狱成,坐贬鄂州行军司马,仍下诏戒天下风俗。
上欲还公御史,既而以贬逐大臣之故,亦以公为太常博士、知临江军
至官未百日,复授祠部员外郎福建路转运使
景祐三年,以侍御史召还。
执政奏拟户部判官,上曰:「庞某止可三司判官邪」?
后九日,除刑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改服金紫。
判大理寺纠察在京刑狱知审官院
在台中二年,执政奏拟户部副使,上曰:「庞某岂得以堂涂进之」?
遂擢为天章阁待制
拓拔元昊僭乱,陕右骚动,公奉使体量安抚。
还未几,出知汝州事,数月徙知同州事,寻授陕西都转运使
庆历元年延安缺帅,以公为龙图阁直学士、知延州事,寻加鄜延路马步军都部署经略安抚沿边招讨等使。
明年,除延州观察使,五辞不受。
复迁谏议大夫,职任如故。
延安五龙川之败,戎落民居焚掠几尽,距郭无几,悉为寇境,人心危惧。
公至,补绽茹漏,聚用增备,抚民以仁,驭军以严。
戍兵近十万,未有壁垒,多寄止民家,无秋毫敢犯民者。
诸将欲出兵,公必召问方略,取其所长,而诲其所短,告以赏罚,已而必行。
由是诸将莫敢不尽力,出辄有功。
是时元昊数犯边,覆军杀将,而独不近鄜延
间或小入,辄以败去。
故地为虏所据者,公悉逐之,筑十一城于险要,其腹中可食之田,尽募民耕之,延安遂为乐土。
会朝廷益厌兵,欲赦元昊之罪,以诏书命公招怀之,公曰:「虏骤胜方骄,若中国自遣人说之,彼益偃蹇不可与言」。
先是,元昊用事之臣野利旺荣遣其牙校文贵来,公留之于边。
至是召之,自从公所谕以逆顺祸福,遣还。
文贵寻以旺荣曹偶四人书来,用敌国修好之礼。
公以其不逊,未敢复书,请于朝。
朝廷急于息民,命公复之书,开延而勿拒,称旺荣等为太尉,且曰:「元昊果肯称臣,虽仍其僭名可也」。
公上言:「僭名理不可容,臣不敢奉诏。
太尉天子上公,非陪臣所得称。
今方抑止其僭,而称其臣为上公,恐虏滋骄,不可得臣。
旺荣等与臣书,自称宁令谟,宁令此虏中之官,中国不能知其义,可以无嫌,臣辄从而称之」。
朝廷善之。
旺荣等又请用小国事大之礼。
公曰:「此非边帅所敢知也。
而主若遣使者奉表以来,乃敢导致于朝廷耳」。
是时朝廷方修复泾原,公恐虏猝犯之,败其功,乃留连其使,数与之讲议,虽抑止其僭,亦不决然绝也。
如是踰年,元昊乃遣其伊州刺史贺从勖来,自称「男邦面令国兀卒郎霄上书父大宋皇帝」,公使谓之曰:「天子至尊,荆王叔父也,犹奉表称臣。
今名体未正,不敢以闻」。
从勖曰:「子事父,犹臣事君也,使从勖得至京师,而天子不许,请更归议之」。
公上言:「虏自背诞以来,虽屡战得气,然丧私市之利,民甚愁困
今其辞礼寖顺,必诚有改事中国之心。
愿听从勖诣阙,更选使者往至其国,以诏旨抑之,彼必称臣。
凡名称礼数及求丐之物,当力加裁损,必不得已,乃少许之。
若所求不违,恐豺狼之心未易盈厌也」。
朝廷皆从其策。
元昊果称臣,册命为夏国主。
上以西鄙之宁,皆公之功,乃密诏谕以两府有缺当补之
四年,遂入为枢密副使
公在延州,治州城及诸寨,皆募禁军为之。
军行出塞,则使因粮于敌,马刍皆自刈之,还畀其直,民无飞挽之劳。
及去,民遮道泣曰:「公用兵数年,未尝以一事烦民。
虽以一子为香焚之,犹不足报也」。
追送数驿乃去。
公至枢府,上言陕西用兵以来,用度太广,请遣使者减省边费。
上从之,所省逾半。
八年,参知政事
皇祐元年,以工部侍郎枢密使
公以近世养兵之弊,在于多而不精,故国用困竭,与丞相合议,大加简阅。
于是中外言者鼎沸,以为必生大变,上亦疑焉。
公曰:「万一有一夫狂謼,二臣请以百口偿之」。
卒行其策,是岁凡省八万馀人,三司粮赐皆有馀矣。
三年,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昭文馆大学士
公为相,专以公忠便国家为事,不以官爵养私交、取声誉。
端明殿学士程公戡益州,将行,上俾公谕之曰:「还,当处以两府」。
公曰:「兹事出于上恩,臣不敢与闻」。
卒不与程言。
广源蛮侬智高反,毒遍岭南,王师数不利,诏以枢密副使狄青宣抚使以讨之。
言事者以青武人,不足专任,固请以侍从文臣为之副。
上以访公,公曰:「属者王师所以屡败,皆由大将权轻,偏裨人人自用,遇敌或进或退,力不能制故也。
起于行伍,若以侍从之臣副之,彼视无如也。
之号令复不可得行,是循覆车之轨也。
青素名善战,今以二府将大兵讨贼,若又不胜,不惟岭南非陛下之有,荆湖江南皆可忧矣。
祸难之兴,未见其涯,不可不慎。
昔在鄜延,居臣麾下,沈勇有智略。
若专以智高委之,使先以威齐众而后用之,必能办贼,幸陛下勿以为忧也」。
上曰:「善」。
于是诏岭南用兵皆受节制,处置民事则与枢密直学士孙沔等议之。
至岭下,斩败军将校数人,进击智高于邕州,大破之。
智高奔大理
捷书至,上喜,谓公曰:「岭南非卿执议之坚,不能平,今日皆卿功也」。
还,上欲以为枢密使同平章事
公曰:「昔曹彬江南太祖谓之曰:『朕欲以卿为使相,然今外敌尚多,卿为使相,安肯为朕尽死力邪』?
赐钱二亿而已。
虽有功,未若彬之大,若赏以此官,则富贵极矣。
异日复有寇盗,更立功,将以何官赏之?
起军中,致位二府,众论纷然,以为国朝未有此比。
今幸而立功,论者方息。
若又赏之太过,是复使得罪于众人也。
臣所言非徒便于国体,亦为谋也」。
争之累日,上乃许之,加检校官,迁护国军节度使、河中尹,仍赐其诸子官。
既而内外讼功,以为赏薄者多,上重于违众,复以枢密使,其后卒以官盛为世所疑。
近世台官进用太速,公举旧制,御史秩满,以大藩处之。
内侍省都知守忠侍上久,求领节度使
上以问公,公曰:「自宋兴以来,未有内臣节度使者。
陛下至孝,凡祭祀文物事有毫发关于宗庙者,未尝不兢兢畏慎,况祖宗典法又可隳邪」?
上乃止,由是内外怨疾颇多。
道士赵清贶与公有瓜葛亲,与堂吏通谋,受人赂,诈许为之求官。
公闻之,奏捕清贶及堂吏系狱,穷治其奸,杖而流之,清贶行数日而毙。
于是言事者乘此争诋毁公,协力排之,始以为公私于清贶,末言杀以灭口。
上虽知公无罪,欲厌言者之心,五年,命公以户部侍郎郓州事、兼京东西路安抚使
既而深悔之。
是岁,上亲祠南郊,前月馀谓执政曰:「庞某可就加观文殿大学士,速行之。
若过大礼,是与有罪者无以异也」。
及诏出,仍厚加赐赉。
契丹来求上御容及例外事数条,上以问执政,皆相视莫能对,上怅然久之,曰:「前者出庞某太匆匆」!
盖以公习知夷狄情,能断大事故也。
至和二年,除昭德军节度使永兴军路安抚使知永兴军事。
未行,又改河东路经略安抚使、知并州事。
嘉祐元年,上得疾,久未瘳,中外忧惧。
公上言:「比者陛下皇子继夭,宫坊虚位。
立嗣之义,礼有明文,愿陛下深思祖宗统绪之重,历选宗室宜为嗣者,速决圣志。
制命一出,则群心大安。
奉承宗庙之孝,无大于此。
臣以寒儒,陛下大恩,位至将相,是以冒重祸而不疑不悔。
年垂七十,逼于休退,固无佗望,唯陛下保万世之业,怀生蒙无穷之幸,乃老臣之大愿」。
后数年,上遂定大策,如公议。
麟州屈野水西有田与虏相接,疆埸不明,数十年来,虏盗耕之,麟人不能正也。
至是诏边吏禁止之,边吏颇暴掠其民。
公曰:「拓跋氏称臣奉贡,未失臣礼。
今不先以文告而遽暴掠之,使归曲而责直,非中国所以御夷狄也」。
乃戒边吏谨斥候,毋得辄犯虏,徐以义理晓之,虏不去。
召使更定疆埸,又不至。
公曰:「虏仰吾私市,如婴儿之待乳,若绝之,虏自来」。
乃禁边毋与虏为市,虏大穷,移书于边,请遣使更议疆埸
使者至有日,会管勾麟府军马事郭恩恃其勇果,与知麟州武戡走马承受公事黄道元,率兵不满千人,涉屈野之西,至忽里堆,不为战备。
虏怨边吏之暴其民,每聚兵万馀于境上,以待边吏,至而击之,以复其仇。
边吏守公约束,虏以饥疲罢去者数矣。
至是,或告虏在水西,等不信,虏遂发伏兵以击等。
、道元皆没于虏,脱走得归。
然虏以私市故,犹遣使者来,请退水西之田二十里,公不许。
先是,公命通判并州司马光麟州,与议边事。
请乘虏罢兵之时,筑二堡于屈野之西以禁耕者,且为州耳目。
还以告,公从之。
比往,而虏兵已复聚,不敢兴役。
及败,乃言其日行视堡地,为虏所掩,以致失亡。
会虏遣道元归,朝廷命御史按之。
史新拜官,欲排击大臣以为名,移幕府取文书。
公以筑堡之议,光实与焉,恐并获罪,乃留徼光之书,以其馀与之。
御史遂劾奏公擅筑堡于边以败师徒,又匿制狱所取文书,坐是解节钺,复以观文殿大学士户部侍郎青州事、兼京东东路安抚使
惭怍,守阙上书,具言其状,自请斧钺之诛,朝廷不许。
公又上奏,引咎自归,乞矜免罪,卒不坐。
佗日,见公无所自容,而公待之如故,终身不复言。
始公在并州,年甫七十,亟欲告老,会左迁,不敢,至青半岁乃上表自陈,朝廷不许。
尚书左丞,徙知定州事、本路安抚使
公过京师入见上,面陈至诚。
上曰:「新进之臣,畏怯避事,定州兵骄日久,藉卿威名以镇之,卿勉为朝廷行也」。
公不得已,请让还左丞,及至定一年而归老,上许之。
如期复请,诏召还京师,公陈情不己。
或谓公今精力克壮,年少所不及,主上注意方厚,何遽引去若此之坚?
公曰:「必待筋力不支,明主厌弃,然后乃去?
是不得已,岂止足之谓邪」?
凡上表者九、手疏二十馀通,朝廷不能夺。
五年,听以太子太保致仕。
公好学出于天性,虽耋老家居,常读书赋诗,未尝闲,用此自娱,至忘饥渴寒暑。
子弟虽爱之甚,常庄色以诲之。
闺门燕居,人不见其有惰容。
其为治以爱民为主,明练法令,以平心处之。
常曰:「凡为大臣,尤宜祗畏绳墨,岂得自恃贵重,乱天子法邪」?
唯治军差严,有犯辄以便宜从事,或断斩刳磔,或累笞取毙,军中股栗。
然能察知其劳苦,至于庐舍饮食,无不尽心为之区处,使皆完美,故所至士卒望风耸畏,而终无怨心。
遇僚属谦恭和易,有所开白,茍可取,虽文书已行,立为更易,无爱吝心。
八年三月丙午,以疾薨于苐,年七十六。
时上已不豫,闻之震悼,不能临奠,遣中使吊赙其家。
未踰月,宫车晏驾,今上在亮阴,故未及赠谥。
公先娶夫人边氏,故枢密直学士肃之女,封嘉兴县君
再娶刘氏,供备库使永崇之女,封彭国夫人
男五人:长曰元鲁,登进士第,官至大理寺丞,早终。
元英太常博士
次元常,内殿崇班
次元中,大理寺丞
元直大理评事
女七人:长适冀州支使陈琪,封南安县君
次适都官员外郎宋充国封德安县君,早终;
次适屯田员外郎程嗣隆,封仁寿县君
次继适宋充国封永康县君
次适大理评事赵彦若封荣德县君
次及幼女皆未嫁。
元英将以其年六月壬申葬公于雍丘东山,乃谓光曰:「公平生知爱莫子如也,子当铭公墓」。
光自知不文,不敢辞。
噫!
光受公恩如此其大,灭身不足以报,然公之德烈,载天下之耳目,光不敢以一言私焉。
铭曰:
显允公德,柔嘉维则。
敏而好谋,果而不惑。
函谷以西,幼艾嬉游。
边鄙不耸,公之休。
五岭以南,复为王土。
制胜庙堂,承公之祜。
文服武取,动皆有成。
谁克知之,维天子明。
天子爵禄,天子法度。
怨憎孔多,公忠乃著。
膂力未愆,辞荣以年。
子众而贤,受福之全。
天之生公,以佐先帝。
缀衣在庭,公适辞世。
迹实为文,款石幽泉。
身毁名传,垂之亿年。
宋故内殿崇班新差西京皇城司巡检上骑都尉郭公墓志铭(并序元祐四年八月 北宋 · 贾蕃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五八
君讳遘,字通叔
唐汾阳王后至曾大父曰弼,涉五季兵乱,养德避世于卫之共城
大父兴,太宗选以戍灵武,有劳以死,赠左司率府率
父恩,自始仕终始河上,未五十,感湿痹疾,还政而卒。
仁宗皇帝尝谓侍臣曰:「黄、汴得郭恩足无忧矣」。
君即第三子,以荫补三班借职,累迁西头供奉官,再以功迁内殿崇班
许州许田县庆州酒税,环州寨兵马监押庆州管界巡检环州定边寨兵马监押,平远寨主,德顺军水洛城兵马都监
坐累去官,会朝廷取灵武,以君护环庆经略司辎重,主帅失律,例夺四官。
越四年,以叙复。
又三年,授西京皇城司巡检,未行,以疾终,享年五十九。
夫人仁寿县葛氏,追封仙居县君,先君十年卒。
三男子:曰棐,始八岁;
曰采,七岁;
曰槃,六岁。
四女子:长适太庙斋郎马昌言,次适三班差使朱君维,次未嫁,次适进士田弁。
君为人材敏,温廉沉厚,恬如也。
与人交必以情,人犯之,怡然不与校。
善谈论笑谑,优游不伤,故人人与君欢。
历官知己殆二十人,皆当世名公钜人,则所居盖称职矣。
恨君子幼,不能知平生行事之一二,独马氏之孤使人来言曰:「君巡检庆州日,荔原堡戍卒愤忮主吏,谋援羌人入堡以叛,有期矣。
经略使王公举元闻以访君,君曰:『缓之则杀伤祸大,急之则可伐谋以平也』。
王公深然之,即曰:『非君行不可』。
乃使更领千馀骑往行,适与羌兵遇,急击之,羌兵奔败,而卒谋亦不得发,全活者众。
王公益喜君为有才,连荐诸朝。
又禁军逃,法当死;
能捕逃,法有赏。
君遇被捕者,度无大过,推己俸以予捕者,而解逃者缚,敦谕告诫,使复于伍,得不死者盖十数人」。
呜呼!
丙吉有阴德而病且笃,夏侯胜曰:「有阴德者必飨其乐,以及子孙,未获报,虽病必不死」。
果不死,以至封侯。
君今所活多,亦可谓有德者,一斥几十年,方复而暴疾以去,家空位卑,子幼妾弱,几不能敛藏□君之遗体。
且既不赢于其身矣,谓必有后,又可信然耶?
元祐四年五月十四日卒,其年八月二十三日,君之婿马君、田君举葬君于京兆府万年县龙首乡芙蓉原先将军之封左,夫人葛氏祔焉。
马君既葬君,又将经纪其家事,庶诸孤与有立焉。
铭曰:
德必有报,报不及躬。
积久发迟,子孙其封。
芙蓉仙原,兆宅斯邃。
既安既固,以利后嗣。
按:《文博一九八九年第四期,陕西省文博编辑部编。
司马温公行状1086年闰2月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九二、《苏文忠公全集》卷一六、《皇朝文鉴》卷一三七、《名臣碑传琬琰集》卷五一、《容斋三笔》卷五、《文章正宗》续集卷四、《翰苑新书》前集卷六七、《秘笈新书》卷一二、《文翰类选大成》卷一五四、《性理群书句解》卷二二、《渊鉴类函》卷九七、雍正《山西通志》卷一八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曾祖政,赠太子太保
曾祖母薛氏,赠温国太夫人
祖炫,试秘书省校书郎,知耀州富平县事,赠太子太傅
祖母皇甫氏,赠温国太夫人
父池,尚书吏部郎中,充天章阁待制,赠太师追封温国公
母聂氏,赠温国太夫人
公讳字君实,其先河内人,晋安平献王孚之后。
王之裔孙征东大将军阳,始葬今陕州夏县涑水乡,子孙因家焉。
高祖、曾祖皆以五代衰乱不仕。
富平府君始举进士,没于县
皆以气节闻于乡里。
天章公以文学行义事真宗仁宗转运使御史知杂事三司副使,历知凤翔、河中、同、杭、虢、晋六州,以清直仁厚闻于天下,号称一时名臣。
公自儿童,凛然如成人。
七岁闻讲《左氏春秋》,大爱之,退为家人讲,即了其大义。
自是手不释书,至不知饥渴寒暑。
年十五,书无所不通。
文辞醇深,有西汉风。
天章公当任子,次及公,公推与二从兄,然后受补郊社斋郎,再奏,将作监主簿
年二十,举进士甲科
奉礼郎
天章公在杭,辞所迁官,求签书苏州判官事以便亲,许之。
未上,丁太夫人忧。
未除,丁天章公忧。
执丧累年,毁瘠如礼。
服除,签书武成军判官事,改大理评事,为国子直讲,迁本寺丞
故相庞籍名知人,始与天章公游,见公而奇之,及是为枢密副使,荐公召试馆阁校勘同知太常礼院
中官允言死,诏以允言有军功,特给卤簿。
公言:「孔子不以名器假人,繁缨以朝,且犹不可,允言近习之臣,非有元勋大劳,而赠以三公之官,给以一品卤簿,其为繁缨,不亦大乎」?
故相夏竦卒,诏赐谥文正
公言:「谥之美者,极于文正何人,可以当此」!
书再上,改谥文庄
殿中丞,除史馆检讨,修日历,改集贤校理
庞籍郓州,徙并州,皆辟公通判州事
公感知己,为尽力。
赵元昊始臣,河东贫甚,官苦贵籴,而民疲于远输。
麟州、窟野、河西多良田,皆故汉地,公私杂耕。
天圣中,始禁田河西者,虏乃得稍蚕食其地,俯窥麟州,为河东忧。
请公按视。
公为画五策:「宜因州中旧兵,益禁兵三千,厢兵五百,筑二堡河西,可使堡外三十里虏不敢田,则州西六十里无虏矣。
募民有能耕麟州闲田者,复其税役十五年,能耕窟野、河西者,长复之,耕者必众,官虽无所得,而籴自贱,可以渐纾河东之民」。
麟州,如公言。
兵官郭恩勇且狂,夜开城门,引千馀人渡河,载酒食,不为战备,遇敌死之。
议者归罪于,罢节度使青州
公守阙,三上书,乞独坐其事,不报。
初不以此望公,而公深以自咎
既没,升堂拜其妻如母,抚其子如昆弟,时人两贤之。
太常博士祠部员外郎直秘阁判吏部南曹,迁开封府推官,赐五品服。
交阯贡异兽,谓之麟。
公言:「真伪不可知。
使其真,非自然而至,不足为瑞,若伪,为远夷笑,愿厚赐其使而还其兽」。
因奏赋以讽。
度支员外郎,判句院。
修起居注,五辞而后受。
礼部
有司奏六月朔,日当食。
公言:「故事,食不满分,或京师不见皆贺。
臣以为日食四方见京师不见,天意人君为阴邪所蔽,天下皆知,而朝廷独不知,其为灾当益甚,皆不当贺」。
诏从之。
后遂以为常。
起居舍人同知谏院
苏辙举直言策,入第四等,而考官以为不当收。
公言:「于同科四人中,言最切直,有爱君忧国之心,不可不收」。
宰相亦以为当黜,仁宗不许。
曰:「求直言,以直弃之,天下其谓朕何」!
公遂与谏官王陶同上疏:「愿为宗庙社稷自重,却罢燕饮,安养神气,后宫嫔御,进见有度,左右小臣,赐予有节,厚味腊毒,无益奉养者,皆不宜数御」。
上嘉纳之。
初,至和三年仁宗始不豫,国嗣未立,天下寒心而不敢言,惟谏官范镇首发其议,公时为并州通判,闻而继之,上疏言:「《礼》大宗无子,则小宗为之后。
为之后者,为之子也。
愿陛下择宗室贤者,使摄储贰,以待皇嗣之生,退居藩服
不然,则典宿卫,尹京邑,亦足以系天下之望」。
疏三上,其一留中,其二付中书
公又与书:「此大事,不言则已,言一出,岂可复反,愿公以死争之」。
于是言之益力。
及公为谏官,复上疏,且面言:「臣昔为并州通判,所上三章,愿陛下果断而力行之」。
仁宗简默不言,虽执政奏事,首肯而已。
闻公言,沈思久之,曰:「得非欲选宗室为继嗣者乎?
此忠臣之言,但人不敢及耳」。
公曰:「臣言此,自谓必死,不意陛下开纳」。
上曰:「此何害,古今皆有之」。
令公以所言付中书
公曰:「不可,愿陛下自以意喻宰相」。
是日,公复言江淮盐事,诣中书白之。
宰相韩琦问公,今日复何所言。
此大事,不可不使知,思所以广上意者,即曰:「所言宗庙社稷大计也」。
喻意,不复言。
后十馀日,有旨令公御史里行陈洙同详定行户利害。
与公屏语曰:「日者大飨明堂,韩公摄太尉监祭
公从容谓,闻君与司马君实善,君实近建言立嗣事,恨不以所言送中书,欲发此议,无自发之,行户利害,非所以烦公也,欲公达此意耳」。
时嘉祐六年闰八月也。
至九月,公复上疏面言:「臣向者进说,陛下欣然无难,意谓即行矣,今寂无所闻,此必有小人言陛下春秋鼎盛,子孙当千亿,何遽为此不祥之事,小人无远虑,特欲仓猝之际,援立其所厚善者耳。
唐自文宗以后,立嗣皆出于左右之意,至有称定策国老、门生天子者,此祸岂可胜言哉」!
上大感悟,曰:「送中书」。
公至中书,见等曰:「诸公不及今定议,异日夜半禁中出寸纸以某人为嗣,则天下莫敢违」。
等皆唯唯,曰:「敢不尽力」。
后月馀,诏英宗判宗正寺,固辞不就职。
明年遂立为皇子
称疾不入。
公复上疏言:「凡人争丝毫之利,至相争夺,今皇子辞不赀之富,至三百馀日不受命,其贤于人远矣。
有识闻之,足以知陛下之圣,能为天下得人。
然臣闻父召无诺,君命召不俟驾而行,使者受命不受辞,皇子不当辞避,使者不当徒反。
凡召皇子内臣皆乞责降,且以臣子大义责皇子,宜必入」。
英宗遂受命。
衮国公主下嫁李玮,以骄恣闻。
公上疏言:「太宗时姚坦为衮王翊善,有过必谏,左右教王诈疾。
踰月,太宗召王乳母,入问起居状。
母曰:『王无疾,以姚坦故,郁郁成疾耳』。
太宗怒曰:『王年少,不知为此,汝辈教之』。
杖乳母数十,召慰勉之。
齐国献穆大长公主太宗之子,真宗之妹,陛下之姑,而谦恭率礼,天下称其贤。
愿陛下教子以太宗为法,公主事夫以献穆为法」。
已而公主不安于李氏,诏出知卫州公主入居禁中,而母杨归其兄璋,散遣其家人。
公言:「陛下追念章懿太后,故使尚主,今乃母子离析,家事流落,陛下独无雨露之感,悽恻之心乎?
既责降,公主亦不得无罪」。
上感悟,诏公主降封沂国,待李氏恩礼不衰。
判检院,权判国子监,除知制诰
力辞至八九,改授天章阁待制,兼侍讲,赐三品服,仍知谏院
上疏言:「经略安抚使便宜从事,出于兵兴权制,非永世法。
将相大臣典州者,多以贵倨自恃,凌忽转运使,使不得举职。
朝廷务省事,专行姑息之政。
至于胥史欢哗而逐御史中丞辇官悖慢而退宰相卫士凶逆而狱不穷奸,泽加于旧,军人詈三司使法官以为非犯阶级,于用法有疑。
其馀,一夫流言于道路,而为之变法推恩者多矣,皆陵迟之渐,不可以不正」。
充媛董氏薨,追赠婉仪,又赠淑妃,辍朝成服,百官奉慰定谥行册礼,葬给卤簿。
公言:「董氏秩本微,病革之日,方拜充媛
古者妇人无谥,近制惟皇后有之。
卤簿本以赏军功,未尝施于妇人,惟唐平阳公主有举兵佐高祖定天下之功,乃得给,到韦庶人始令妃主葬日,皆给鼓吹,非令典,不足法」。
时有司新定后宫封赠法,皇后与妃皆赠三代。
公言:「别嫌明微,妃不当与后同。
袁盎引却慎夫人坐,正为此耳。
天圣亲郊,太妃止赠二代,而况妃乎」!
嘉祐八年贡举。
仁宗崩,英宗以哀毁致疾,慈圣光献太后同听政。
公首上疏言:「章献明肃太后,保佑先帝进贤退奸,有大功于赵氏,特以亲用外戚小人,故负谤天下。
太后初摄大政,大臣忠厚如王曾,清纯如张知白,刚正如鲁宗道,质直如薛奎者,当信用之。
鄙猥如马季良、谗谄如罗崇勋者,当疏远之,则天下服」。
又上疏英宗,言:「汉宣帝昭帝后,终不追尊卫太子史皇孙
光武起布衣,得天下,自以为元帝后,亦不追尊钜鹿都尉南顿君,惟哀、安、桓、灵,皆自旁亲入继大统,追尊其父祖,天下非之,愿以为戒」。
时公所得仁宗遗赐珠、金,直百馀万,率同列三上章,言:「国有大忧,中外窘乏,不可专用乾兴故事,若遗赐不可辞,则宜许侍从以上进金钱,佐山陵费」。
不许。
公乃以所得珠为谏院公使钱,金以遗其舅氏,义不藏于家。
英宗疾既平,皇太后还政。
公上疏言:「治身莫先于孝,治国莫先于公」。
其言切至,皆母子间人所难言者。
时有司立法,皇太后有所取用,有司奏覆,得御宝乃供。
公极论以为不可,当直下合同司移所属立供,如上所取,已乃具数奏太后,以防矫伪。
曹佾使相两府皆迁。
公言:「无功而得使相,陛下以慰母心耳。
两府皆迁,无名,若以还政为功,则宿卫将帅内侍小臣,必有觊望」。
已而都知任守忠等皆迁。
公复争之,因论:「守忠大奸,陛下为皇子,非守忠意,沮坏大策,离间百端,赖先帝不听。
及陛下嗣位,反覆革面,交搆两宫,国之大贼,人之巨蠹,乞斩于都市以谢天下」。
诏以守忠节度副使蕲州安置,天下快之。
时有诏陕西刺民兵号义勇,公上疏极论其害,云:「康定庆历间陕西民为乡弓手,已而刺为保捷指挥,民被其毒,兵终不可用,遇敌先北,正兵随之,每致崩溃。
县官知其坐食无用,汰遣归农,而惰游之人,不能复反南亩,彊者为盗,弱者转死,父老至今流涕也。
今义勇何以异此」!
章六上,不从。
乞罢谏官,不许。
王广渊直集贤院
公言:「广渊奸邪不可近。
汉景帝太子,召上左右饮,卫绾独称疾不行,及即位,待有加。
周世宗澶渊张美三司吏,掌州之钱谷,世宗私有求假悉力应之,及即位,薄其为人,不用。
广渊仁宗之世,私自结于陛下,岂忠臣哉!
愿黜之以厉天下」。
执政建言濮安懿王德盛位隆,宜有尊礼,诏太常礼院两制议。
翰林学士王圭等相顾不敢先,公独奋笔立议曰:「为之后者为之子,不敢复顾其私亲,今日所以崇奉濮安懿王,典礼宜一准先朝封赠期亲尊属故事,高官大爵,极其尊荣」。
议成,即敕吏,以公手藁为案,至今存焉。
时中外讻讻,御史吕诲傅尧俞范纯仁吕大防赵鼎赵瞻等皆争之,相继降黜。
公上疏乞留之,不可。
则乞与之皆贬。
初,西戎遣使致祭,而延州指使高宜押伴,傲其使者,侮其国主
使者诉于朝,公与吕诲乞加宜罪,不从。
明年西戎犯边,杀略吏士。
赵滋雄州,专以猛悍治边,公亦论其不可。
至是契丹之民,有捕鱼界河,伐白沟之南者。
朝廷以知雄州李中祐为不材,选将代之。
公言:「国家当戎狄附顺时,好与之计较末节,及其桀骜,又从而姑息之。
近者西戎之祸,生于高宜,北狄之隙,起于赵滋
朝廷方贤此二人,故边臣皆以生事为能。
今若选将代中祐,则来者必以为法,而以中祐为戒,渐不可长,宜敕边吏,疆埸细故,徐以文檄往反,若轻以矢刃相加者,坐之」。
京师大水,公上疏论三事,皆尽言无所隐讳。
龙图阁直学士判流内铨,改右谏议大夫,知治平四年贡举。
神宗即位,首擢公为翰林学士,公力辞,不许。
上面谕公:「古之君子,或学而不文,或文而不学,惟董仲舒扬雄兼之,卿有文学,何辞为」?
公曰:「臣不能为四六」。
上曰:「如两汉制诏可也」。
公曰:「本朝故事不可」。
上曰:「卿能举进士,取高等,而云不能四六,何也」?
公趋出,上遣内臣閤门,强公受告,拜而不受。
趣公入谢,曰:「上坐以待公」。
公入,至廷中。
以告置公怀中,不得已乃受。
遂为御史中丞
初,中丞王陶宰相不押常朝班为不臣,宰相不从,陶争之力,遂罢。
公既继之,言:「宰相押班,细故也,陶言之过。
爱礼存羊,则不可已。
自顷宰相权重,今陶复以言宰相罢,则中丞不可复为,臣愿宰相押班,然后就职」。
上曰:「可」。
陶既出知陈州,谢章诋宰相不已。
执政议再贬陶,公言:「陶诚可罪,然陛下欲广言路,屈己受陶,而宰相独不能容乎」?
乃已。
公上疏论修心之要三,曰仁、曰明、曰武。
治国之要三,曰官人、曰信赏、曰必罚。
其说甚备。
且曰:「臣昔为谏官,即以此六言献仁宗,其后以献英宗,今以献陛下,平生力学所得,尽在是矣」。
公在英宗时,与吕诲同论祖宗之制:「句当御药院常用供奉官以下,至内殿崇班,则出。
近岁居此位者,皆暗理官资,食其廪给,非祖宗本意。
又故事,年未五十,不得为内侍省押班,今除张茂则,止四十八,不可」。
至是,又言之。
因论高居简奸邪,乞加远窜
章五上,上为尽罢寄资内臣居简亦补外。
未几,复留陈承礼、刘有方二人,公复争之。
又言:「近者王中正陕西,知泾州刘涣等谄事中正,而鄜延钤辖舜臣,违失其意。
已而等进擢,舜臣降黜,权归中正,谤归陛下。
是去一居简得一居简」。
上手诏问公所从知。
公曰:「臣得之宾客,非一人言,事之有无,惟陛下知之。
若无,臣不敢避妄言之罪。
万一有之,不可不察」。
诏用宫邸直省官郭昭选等四人为閤门祗候
公言:「国初草创,天步尚艰,故即位之始,必以左右旧人为腹心耳目,谓之随龙,非平日法也。
閤门祗候在文臣为馆职,岂可使厮役为之」。
英宗山陵,公为仪仗使,赐金五十两,银合三百两。
三上章辞,从之。
边吏上言:「西戎部将嵬名山,欲以横山之众,取谅祚以降」。
诏边臣招纳其众。
公上疏极论,以为:「名山之众,未必能制谅祚,幸而胜之,灭一谅祚生一谅祚,何利之有?
若其不胜,必引众归我,不知何以待之?
臣恐朝廷不独失信于谅祚,又将失信于名山矣。
若名山馀众尚多,还北不可,入南不受,穷无所归,必将突据边城以救其命,陛下独不见侯景之事乎」?
上不听,遣将种谔发兵迎之,取绥州,费六十万万。
西方用兵,盖自是始矣。
翰林侍读学士
登州有不成婚妇,谋杀其夫伤而不死者。
吏疑问即承,知州事许遵谳之。
有司当妇绞而诏贷之。
上议,准律,因犯杀伤而自首者,得免所因之罪,妇当减三等,不当绞。
诏公与王安石议之,安石议。
公言:「谋杀犹故杀也,皆一事,不可分为二。
若谋为所因与杀为二,则故与杀亦可为二耶」?
宰相文彦博以下,皆附公议,然卒用安石言,至今天下非之。
知审官院
百官上尊号,公当答诏。
上疏言:「先帝亲郊不受尊号,天下莫不称颂,末年有建言者,国家与契丹有往来书信,彼有尊号而我独无,以为深耻,于是群臣复以非时上尊号。
汉文帝时单于自称『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不闻文帝复为大名以加之也。
愿陛下追用先帝本意,不受此名」。
上大悦,手诏答公:「非卿朕不闻此言,善为答词,使中外晓然,知朕至诚,非欺众邀名者」。
遂终身不复受尊号。
执政河朔灾伤,国用不足,乞今岁亲郊,两府不赐金帛,送学士院取旨。
公言:「两府所赐,以匹两计止二万,未足以救灾,宜自文臣两省武臣宗室刺史以上皆减半」。
公与学士王圭王安石同对。
公言:「救灾节用,宜自贵近始,可听两府辞赐」。
安石曰:「常衮辞赐馔,时议以为自知不能,当辞位不当辞禄,且国用不足,非当今之急务也」。
公曰:「辞禄,犹贤于持禄固位者。
国用不足,真急务,安石言非是」。
安石曰:「不足者,以未得善理财者故也」。
公曰:「善理财者,不过头会箕敛以尽民财,民穷为盗,非国之福」。
安石曰:「不然,善理财者,不加赋而上用足」。
公曰:「天下安有此理!
天地所生财货百物,止有此数,不在民则在官。
譬如雨泽,夏涝则秋旱。
不加赋而上用足,不过设法阴夺民利,其害甚于加赋。
此乃洪羊欺汉武帝之言,太史公书之,以见武帝不明耳。
至其末年,盗贼蜂起,几至于乱。
武帝不悔祸,昭帝不变法,则汉几亡」。
争议不已。
王圭进曰:「救灾节用,宜自贵近始,司马光言是也。
然所费无几,恐伤国体,王安石言亦是。
惟明主裁择」。
上曰:「朕意与同。
然姑以不允答之」。
安石当制,遂引常衮事责两府两府亦不复辞。
史馆修撰
上问公可为谏官者,公荐吕诲天章阁待制知谏院
诏公与张茂则同相视二股河及土堤利害。
公用都水监丞宋昌言策,乞于二股之西置土堤,约水东流,若东流日深,北流自浅,新刍渐备,乃塞其北,放出御河、胡卢河下流,以纾恩,冀、深、瀛以西之患。
时议者多不同,公于上前,反覆论难,甚苦,卒从之。
后皆如公言,赐诏奖谕。
王安石始为政,创立制置三司条例司,建为青苗、助役、水利、均输之政,置提举官四十馀员,行其法于天下,谓之新法。
公上疏,逆陈其利害,曰:「后当如是」。
行之十馀年,无一不如公言者。
天下传诵,以公为真宰相,虽田父野老,皆号公司马相公,而妇人孺子,知其为君实也。
迩英进读,至萧何曹参事
公曰:「参不变法,得守成之道
孝惠高后时,天下晏然,衣食滋殖」。
上曰:「汉守萧何之法,不变可乎」?
公曰:「何独汉也,使三代之君,常守、文、武之法,虽至今存可也。
武王克商,曰:『乃反商政,政由旧』。
然则虽周亦用商政也。
《书》曰:『无作聪明,乱旧章』。
汉武帝张汤言,取高帝法纷更之,盗贼半天下。
元帝宣帝之政,而汉始衰。
由此言之,祖宗之法,不可变也」。
后数日,吕惠卿进讲。
因言:「先王之法,有一年而变者,『正月始和布法象魏』是也。
五年一变者,巡狩考制度是也。
有三十年一变者,『刑法世轻世重』是也。
有百年不变者,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是也。
前日言非是,其意以讽朝廷,且讥臣为条例司官耳」。
上问公:「惠卿言何如」?
公曰:「布法象魏。
布,旧法也,名为变
四孟月朔属民读法,为时变月变耶?
诸侯有变礼易乐者,王巡狩则诛之,王不自变也。
刑新国用轻典,乱国用重典,平国用中典,是为世轻世重,非变也。
且治天下,譬如居室,敝则修之,非大坏不更造也。
大坏而更造,非得良匠美材不成。
今二者皆无有,臣恐风雨之不庇也。
公卿侍从皆在此,愿陛下问之。
三司使掌天下财,不才而黜可也,不可使两府侵其事,今为制置三司条例司也?
宰相以道佐人主,安用例?
苟用例而已,则胥史足矣。
今为看详中书条例司也」?
惠卿不能对。
则诋公曰:「侍从不言,言而不从不去」?
公作而答曰:「是臣之罪也」。
上曰:「相与论是非耳,何至是」!
讲毕,赐坐户外。
将出,上命徙坐户内,左右皆避去。
上曰:「朝廷每更一事,举朝讻讻,也」?
王圭曰:「臣疏贱在阙门之外,朝廷之事不能尽知,借使之道路,又不知其虚实也」。
上曰:「闻则言之」。
公曰:「青苗出息,平民为之,尚能以蚕食下户,至饥寒流离,况县官法度之威乎」?
惠卿曰:「青苗法,愿取则与之,不愿不强也」。
公曰:「愚民知取债之利,不知还债之害,非独县官不强,富民亦不强也。
臣闻作法于凉,其弊犹贪,作法于贪,弊将若之何!
太宗河东,立和籴法,时米㪷十馀钱,草束八钱,民乐与官为市。
其后物贵而和籴不解,遂为河东世世患,臣恐异日之青苗,犹河东之和籴也」。
上曰:「陕西行之久矣,民不以为病」。
公曰:「臣陕西人也,见其病不见其利。
朝廷初不许也,而有司尚能以病民,况立法许之乎」?
上曰:「坐仓籴米何如」?
坐者皆起曰:「不便。
上已罢之,幸甚」。
上曰:「未罢也」。
公曰:「京师有七年之储,而钱常乏,若坐仓钱益乏,米益陈,柰何」?
惠卿曰:「坐仓得米百万斛,则省东南百万之漕,以其钱供京师,何患无钱」?
公曰:「东南钱荒而米狼戾,今不籴米而漕钱,弃其有馀,取其所无,农末皆病矣」。
侍讲吴申起曰:「光言至论也」。
公曰:「此皆细事,不足烦人主,但当择人而任之。
有功则赏,有罪则罚,此则陛下职也」。
上曰:「然。
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狱庶慎,惟有司之牧夫』」。
公趋出。
上曰:「卿得无以惠卿之言不乐乎」?
公曰:「不敢」。
韩琦上疏论青苗之害,上感悟,欲罢其法。
安石称疾求去。
会拜公枢密副使,公上章力辞,至六七。
曰:「上诚能罢制置条例司,追还遣提举官,不行青苗、助役等法,虽不用臣,臣受赐多矣。
不然,终不敢受命」。
上遣人谓公:「枢密,兵事也。
官各有职,不当以他事为词」。
公言:「臣未受命,则犹侍从也,于事无不可言者」。
安石起视事,青苗法卒不罢,公亦卒不受命。
则以书喻安石,三往反,开喻苦至,犹幸安石之听而改也。
且曰:「巧言令色鲜矣仁,彼忠信之士,于公当路时,虽龃龉可憎,后必徐得其力,谄谀之人,于今诚有顺适之快,一旦失势,必有卖公以自售者」。
意谓吕惠卿
宾客,辄指言之曰:「覆王氏者,必惠卿也。
小人本以利合,势倾利移,何所不至」。
其后六年,而惠卿安石,上书告其罪,茍可以覆王氏者,靡不为也。
由是天下服公先知。
公求补外,上犹欲用公,公不可。
端明殿学士知永兴军
朝辞进对,犹乞免本路青苗、助役。
宣抚使下令,分义勇四番,欲以更戍边,选诸军骁勇,募闾里恶少为奇兵,调民为乾粮麨饭,虽内郡不被边,皆修城池楼橹如边郡,且遣兵就粮长安、河中、同,三辅骚然。
公上疏,极言:「方凶岁,公私困弊,不可举事,而永兴一路城池楼橹皆不急,乾粮麨饭昔尝造,后无用腐弃之,宣抚司令,臣皆未敢从。
若乏,军兴,臣坐之」。
于是一路独得免。
顷之,诏移知许州,不赴,遂乞判西京留司御史台以归。
自是绝口不论事。
以祀明堂恩,加上柱国
至熙宁七年,上以天下旱、蝗,诏求直言。
公读诏泣下,欲默不忍,乃复陈六事
一青苗,二免役,三市易,四边事,五保甲,六水利,此尤病民者,宜先罢。
又以书责宰相吴充:「天子仁圣如此,而公不言,也」?
元丰五年,公忽得语涩疾,自疑当中风,乃豫作遗表,大略如六事加详尽,感慨亲书,缄封置卧内,且死,当以授所善范纯仁范祖禹使上之。
凡居洛十五年,再任留司御史台,四任提举崇福宫
官制行,改太中大夫资政殿学士
神宗崩,公赴阙临,卫士见公入,皆以手加额,曰:「此司马相公也」。
民遮道呼曰:「公无归洛,留相天子,活百姓」。
所在数千人聚观之。
公惧,会放辞谢,遂径归洛。
太皇太后闻之,诘问主者,遣使劳公,问所当先者。
公言:「近岁士大夫以言为讳,闾阎愁苦于下,而上不知,明主忧勤于上,而下无所诉,此罪在群臣,而愚民无知,归怨先帝,宜下诏首开言路」。
从之。
下诏榜朝堂,而当时有不欲者,于诏语中设六事以禁切言者曰:「若阴有所怀,犯非其分,或扇摇机事之重,或迎合已行之令,上以观望朝廷之意以侥倖希进,下以眩惑流俗之情以干取虚誉,若此者,必罚无赦」。
太皇太后封诏草以问公
公曰:「此非求谏,乃拒谏也。
人臣惟不言,言则入六事矣」。
太府少卿宋彭年水部员外郎王谔应诏言事,有欲借此二人以惩天下者,皆以非职而言,赎铜三十斤。
公具论其情,且请改赐诏书,行之天下。
从之。
于是四方吏民,言新法不便者数千人。
公方草具所当行者,而太皇太后已有旨,散遣修京城役夫,罢减皇城内觇者,止御前工作,出近侍之无状者三十馀人,戒敕中外无敢苛刻暴敛,废导洛司物货场,及民所养户马宽保马限,皆从中出,大臣不与。
公上疏谢:「当今急务,陛下略已行之矣,小臣稽慢,罪当万死」。
诏除公知陈州,且过关入见,使者劳问,相望于道。
至则拜门下侍郎,公力辞,不许。
数赐手诏:「先帝新弃天下,天子冲幼,此何时,而君辞位耶」?
公不敢复望,以覃恩迁通议大夫
初,神宗皇帝以英伟绝人之资,励精求治,凛凛乎汉宣帝唐太宗之上矣。
宰相王安石用心过当,急于功利,小人得乘间而入,吕惠卿之流以此得志,后者慕之,争先相高,而天下病矣。
先帝明圣,独觉其非,出安石金陵,天下欣然,意法必变,虽安石亦自悔恨。
其去而复用也,欲稍自改,而惠卿之流,恐法变身危,持之不肯改。
然先帝终疑之,遂退安石八年不复召,而惠卿亦再逐不用。
元丰之末,天下多故,及二圣嗣位,民日夜引领以观新政,而进说者以为三年无改于父之道,欲稍损其甚者,毛举数事以塞人言。
公慨然争之曰:「先帝之法,其善者,虽百世不可变也。
安石惠卿等所建,为天下害,非先帝本意者,改之,当如救焚拯溺,犹恐不及。
汉文帝除肉刑,斩右趾者弃市,笞五百者多死。
景帝元年即改之。
武帝作盐铁、榷酤、均输等法。
昭帝罢之。
唐代宗宦官,公求赂遗,置客省拘滞四方之人。
德宗立未三月,罢之。
德宗晚年为宫市,五坊小儿暴横,盐铁使月进羡馀
顺宗即位,罢之。
当时悦服,后世称颂,未有或非之者也,况太皇太后以母改子,非子改父」。
众议乃定。
公以为:「治乱之机,在于用人,邪正一分,则消长之势自定。
每论事,必以人物为先,凡所进退,皆天下所谓当然者,然后朝廷清明,人主始得闻天下利害之实」。
遂罢保甲团教,依义勇法,岁一阅。
保马不复买,见在者还监牧给诸军。
废市易法,所储物皆鬻之,不取息,而民所欠钱皆除其息。
京东铸铁钱,河北江西福建、湖南盐及福建茶法,皆复其旧。
独川、陕,以边用,未即罢,遣使相视,去其甚者。
户部左右曹钱谷,皆领之尚书
凡昔之三司使事,有散隶五曹及寺监者,皆归户部,使尚书周知其数,量入以为出。
于是天下释然,曰:「此先帝本意也,非吾君之子,不能行吾君之意」。
时独免役、青苗、将官之法犹在,而西戎之议未决也。
山陵毕,迁公正议大夫
公自以不与顾命,不敢当,诏不许。
元祐元年正月,公始得疾。
诏公与尚书左丞吕公著朝会,与执政异班再拜而已,免舞蹈。
公疾益甚,叹曰:「四患未除,吾死不瞑目矣」。
乃力疾上疏论免役五害,乞直降敕罢之,率用熙宁以前法。
有未便,州县监司节级以闻,为一路一州一县法。
诏即日行之。
又论西戎大略,以和戎为便,用兵为非。
时异议者甚众,公持之益坚。
其后太师文彦博议与公合,众不能夺。
又论将官之害,诏诸将兵皆隶州县,军政委守令通决之。
又乞废提举常平司,以其事归之转运使提点刑狱
公谓监司多新进少年,务为刻急,天下病之,乞自太中大夫待制以上,于郡守中举转运使提点刑狱,于通判中举转运判官
又以文学、德行、吏事、武略等为十科,以求天下遗才。
命文臣升朝以上,岁举经明行修一人,以为进士高选。
皆从之。
左仆射
疾稍间,将起视事,诏免朝觐,许以肩舆,三日一入都堂或门下尚书省
公不敢当,曰:「不见君,不可以视事」。
诏公肩舆到内东门子康扶入对小殿,且曰毋拜。
公惶恐入对延和殿,再拜。
遂罢青苗钱,专行常平粜籴法,以岁上中下熟为三等,谷贱及下等则增价籴,贵及上等则灭价粜,惟中等则否,及下等而不籴,及上等而不粜皆坐之。
时二圣恭俭慈孝,视民如伤,虚己以听公。
公知无不为,以身任天下之责。
数月复病,以九月丙辰朔,薨于西府,享年六十八。
太皇太后闻之恸,上亦感涕不已。
时方躬祀明堂,礼成不贺,二圣皆临其丧,哭之哀甚,辍视朝三日。
太师、温国公,襚以一品礼服,赙银三千两,绢四千匹,赐龙脑水银以敛。
户部侍郎赵瞻入内,内侍省押班宗道护其丧,归葬夏县,官其亲族十人。
公忠信孝友,恭俭正直,出于天性。
自少及老,语未尝妄,其好学如饥渴之嗜饮食,于财利纷华,如恶恶臭,诚心自然,天下信之。
退居于洛,往来陕郊,陕洛间皆化其德,师其学,法其俭。
有不善,曰:「君实得无知之乎」!
博学无所不通,音乐、律历、天文、书数,皆极其妙。
晚节尤好礼,为冠婚丧祭法,适古今之宜。
不喜释、老,曰:「其微言不能出吾书,其诞吾不信」。
不事生产,买第洛中,仅庇风雨。
有田三顷,丧其夫人,质田以葬。
恶衣菲食,以终其身。
自以为遭遇圣明,言听计从,欲以身徇天下,躬亲庶务,不舍昼夜。
宾客见其体羸,曰:「诸葛孔明二十罚以上皆亲之,以此致疾,公不可以不戒」。
公曰:「死生命也」。
为之益力。
病革,谆谆不复自觉,如梦中语,然皆朝廷天下事也。
既没,其家得遗奏八纸,上之,皆手札论当世要务。
京师民画其像,刻印鬻之,家置一本,饮食必祝焉。
四方皆遣人购之京师,时画工有致富者。
有《文集》八十卷,《资治通鉴》二百九十四卷,《考异》三十卷,《历年图》七卷,《通历》八十卷,《稽古录》二十卷,《本朝百官公卿表》六卷,《翰林词草》三卷,《注古文孝经》一卷,《易说》三卷,《注系辞》二卷,《注老子道德论》二卷,《集注太元经》八卷,《大学中庸义》一卷,《集注扬子》十三卷,《文中子传》一卷,《河外咨目》三卷,《书仪》八卷,《家范》四卷,《续诗话》一卷,《游山行记》十二卷,《医问》七篇。
其文如金玉谷帛药石也,必有适于用,无益之文,未尝一语及之。
初,公患历代史繁重,学者不能综,况于人主,遂约战国秦二世,如左氏体,为《通志》八卷以进。
英宗悦之,命公续其书,置局秘阁,以其素所贤者刘攽刘恕范祖禹为属官。
凡十九年而成,起周威烈王,讫五代,上下一千三百六十二载。
其是非疑似之间,皆有辩论,一事而数说者,必考合异同而归之,作《考异》以志之。
神宗尤重其书,以为贤于荀悦,亲为制叙,赐名《资治通鉴》,诏迩英读其书,赐颍邸旧书二千四百二卷。
书成,拜资政殿学士,赐金帛甚厚。
娶张氏,礼部尚书存之女,封清河郡君,先公卒,追封温国夫人
子三人,童、唐皆早亡,康今为秘书省校书郎
孙二人,、桓皆承务郎
历事四朝,皆为人主所敬。
神宗知公最深,公思有以报之,常摘孟子之言曰:「责难于君谓之恭,陈善闭邪谓之敬,谓吾君不能谓之贼」。
故虽议论违忤,而神宗识其意,待之愈厚。
及拜资政殿学士,盖有意复用公也。
夫复用公者,岂徒然哉,将必行其所言。
公亦识其意,故为政之日,自信而不疑
呜呼,若先帝可谓知人矣,其知之也深;
公可谓不负所知矣,其报之也大。
轼从公游二十年,知公平生为详,故录其大者为行状。
其馀,非天下所以治乱安危者,皆不载,谨状。
孙威敏沔神道碑(代范纯礼作) 北宋 · 毕仲游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六
观文殿学士、行尚书户部侍郎鄜延路马步军都总管经略安抚使、兼知延州、赠兵部尚书威敏孙公既葬之十有二年,其子之文欲为公墓隧之碑,乃抵高平范纯礼,泣血再拜而言曰:「愿铭我公之碑」。
纯礼曰:「嘻,昔先正太师尝与威敏志其父,而吾先正与威敏景祐至和之间出入内外,事仁宗皇帝,久同忠义之人也。
纯礼闻公之事而不敢忘,铭其可辞」?
乃序而铭之。
序曰:公讳字元规会稽山阴人也。
少孤,随其母家许下,以孝闻。
天禧间进士得官,为赵州司理参军开封府扶沟县主簿保静军节度推官号为能吏
著作佐郎,迁秘书丞
韩亿杨偕荐,为监察御史里行
景祐元年将奉册中宫,而明肃太后三年之丧未除,请终制而后行,从之。
三司判官许申荐方士能导引行气,公上言:「气行于身,隙不在天,呼吸之间或纫而为患,是诡道也。
素无行,不知力耕以图报,而援诡道以市恩宠。
罪在无赦,乞斥远方士,置于理」。
从之。
孔道辅、先文正公以言事谪去,而布衣李安世上书,其言皆市井事,不实,下吏。
公上言:「安世诚有罪,而欲天下户知之亦难。
人见道辅范某方以言事谪去,而安世复以上书得罪,当以重法,则安世之罪,人不以为讪上,而以为纳忠;
陛下之法,人不以为治狂,而以为拒谏。
愿宽安世,以慰天下之望」。
乃谪知潭州衡山
谪未下,公复上书论视朝双日之制曰:「双日之制行,是一岁三百六旬废其半也,而诞辰嘉节休日受釐又废三分之一。
然则一岁之中视朝者谗百馀日耳。
而大臣奏事殿中,率漏下数刻而退,天下之务岂不旷哉」?
因极言事得失,乃复谪监永州酒,徙通判潭、处、楚州
召为左正言同知谏院
公入谏建言:「治道之本在家,并后之宠渐不可长,请立贵近夫人为宫师,以肃内政」。
又言:「内侍迁官不以次,非故事,可止。
都知押班旧班閤门引进之下,今序于上,可复。
内降之出,斜封之毙也,可革」。
其年二月豫王薨,仁宗皇帝欲厚葬之,期以五月
公言:「启土砻山,期日迫,难就。
非特此也,自元昊盗边,三司力屈,今一品之葬,其饰颇繁,而祔葬者复众,非五六年计不可,是又益一边费也。
元昊之窥中国久矣。
以水旱不调,谓得天时
将帅不和,谓合人事。
如因我之役工仓猝之际,悉力幸灾,以惊边吏,则重为陛下之忧,岂可不虑?
愿缓葬期,以俟西事之定」。
书凡再上,是时上悼豫王甚,人莫敢言者,公独言之自如也。
元昊使高延德奉书至延州,声言请和,而犹载所僭位号,名而不臣。
是时先文正公延州帅,以书责而还之。
闻诸朝,执政议不一,故曰:「范某可斩也」。
公言:「范某有时望,士多归之。
今为边帅,得士卒心,元昊之所惮。
故使延德奉不正之书至塞下,欲间范某而去之。
执政之议不一,如使元昊刺知,佯为交结之意,而致慢言于朝,则范某逐,是元昊之计行也」。
居无何,元昊果使延德奉书至阙下,有慢言,如公所策。
文正公才降一官,知耀州
西师未解,上日夜以为忧,乃移永兴军夏竦鄜州陈执中泾州,各为路分总统以应敌。
公曰:「西寇可平矣,而北虏不可不备」。
乃上言:「陛下劳心于西,而隙在北。
夷狄之人见利忘义,誓书不可常守也。
愿移高经宣守定,王果守瀛,何九龄守安肃程琳真定
更选良吏居具、冀、洺,益团诸州步骑屯于真定高阳大名三州,则誓书始言可守矣」。
先是京师久阴不雨,蒙气蔽日,公言:「《传》称皇之不极,厥咎常阴,必有下人谋上者。
愿陛下严左右,察奸谋,以消天变」。
未几,北人遣汎使叛盟,而禁中卫士窃发,捕得伏诛。
公既见事辄言,无所回避,上倚用之,而权倖侧目,乃荐田况欧阳修张方平曾公亮蔡襄王素可任谏官自代。
遂迁工部员外郎,出提点两浙路刑狱公事。
起居舍人陕西转运使,就除天章阁待制,为都转运使,移环庆路经略安抚使、知庆州,徙知渭州,复知庆州
当大阅军,成列矣,公按辔徐行不前,遂罢。
而天大风折木,尘雾昼晦,人方服公而不之测也。
杜祁公、富韩公、先文正公相继去,徙知陕州,移河东路转运使,除龙图阁直学士,复知庆州,改枢密直学士、知益州
丁内艰,服除,为陕西都转运使、知徐州
右谏议大夫秦凤路经略安抚使、知秦州
皇祐四年,广源蛮侬智高反,陷邕管,连陷缘江九郡,掠广州
官军数败,中书不时以闻。
公适过京师,入见,仁宗皇帝劳公,且曰:「智高反,吾欲畀卿以南事。
今南事稍息,西州之寄秦为重,卿其行也」。
公顿首谢,因曰:「谁告陛下以南事息者?
臣闻智高掠邕、广,收宝聚以亿计,日纵酒高会,亡命归之者不绝。
臣料之,南事恐未息也」。
居一日,杨畋蒋偕军败闻。
上谓左右曰:「孙某固言之矣」。
遂还公以为湖南江西安抚使。
智高既掠广州,移兵北首,欲度岭,江湖以南皆惊,人心汹汹。
公闻,乃檄江西、湖南,令「极办营宇犒赏,大军且至」。
遂安不摇,智高亦不敢度岭。
行至鼎州,诏以公为广南东西路安抚使,而以枢密副使狄公青宣抚使
自智高反,诸将用兵,各以所利进退,而无节制,故数败。
公至,下令曰:「出兵而无节制,遗贼擒也。
自今已往,一以节制从事,不用节制而胜,犹败也」。
狄公至,问公曰:「事将何如」?
公曰:「欲知我之胜负,则料敌得失可也。
为智高之策有三:迁兵巢穴,伏而不出,上策;
邕州以老我师,中策;
拣其众进战,与我较一日之胜,下策。
然智高猝起,官军数败,横行岭外,有骄我心。
战胜而骄,轻与我战,不难败也」。
狄公大喜然之。
军行至归仁,智高果邕州出战。
先是,公辞未行,请挟骑兵为奇,不许。
既行踰岭,使更制大刀长斧,杂短兵用之,人亦以为非是。
狄公青来,始益骑兵三千。
及战归仁,望智高军皆翳蛮盾,翼两褾,置阵甚坚,矢石不可动。
乃先伏骑兵于山间,而更用短兵搏战。
得所制大刀长斧,褾盾始破散。
所伏骑兵亦绕出智高军后鏖之,呼声动山谷,蛮人死者过半,遂大败。
智高率其馀众逃入海,岭南平。
公自为御史台官,数引大体言事,天下称之。
后去言路外徙,稍迁至侍从,帅边,滋有时望。
国家有缓急,未尝不在选中。
及平智高入见,仁宗皇帝解所服玉带赐之,迁给事中
且大用矣,而公固请居外治民,得杭州
睢阳,召还为枢密副使
公既在位,益感激任事,数为上陈治道。
及论列他得失,每言辄尽,有不悦公者。
贵妃张氏薨,治丧皇仪殿,诏葬为园陵,礼官谥曰恭德
公言:「太宗四后皆谥曰德,从庙谥也。
而郭氏、张氏二后不闻有谥。
谥妃子曰恭德,虽礼官之罪,而实贻讥于陛下」。
因并论皇仪治丧、诏葬为园陵非是。
改谥温成,园陵亦罢。
已而,诏公读温成哀册,公奏言:「章穆皇后丧,比葬,行事皆两制官。
温成追谥,反诏二府大臣行事,不可」。
翌日执册立前陈故事,且曰:「以臣孙某读册则可,以枢密副使读册则不可」。
置册而退。
宰相陈执中取而读之,遂以资政殿学士出知杭州
岁满,加大学士青州
麟府将郭恩轻出,军败,乃以公为观文殿大学士尚书礼部侍郎河东路经略安抚使、知并州
过郑,而夏人之使适至州,除馆以待之。
公止其馆未行,州将以告。
公曰:「彼陪臣也,岂吾所当避者」?
不去,州改馆以待夏人,夏人亦不敢言。
未至河东,是时虏占有麟州故地,争不已。
公至,乃徙其众远去,后阴遣间至河东,捕得,公遗金帛而还之。
夏人亦畏公,不敢近边。
初,公守杭州,州人喜浮图法,男女昼夜杂会,其徒因伏匿为奸,遂以成俗。
公出过市中,有塔庙甚丽,公命撤之,皆重扉复墙,得亡逸妇女百数。
因并捕其徒,置于法,人惩艾,俗遂革。
而其罪人散去,往往造为飞语以中伤公。
枢密使田况病,参知政事王尧臣薨,上问公所在,欲召用,而言者果以飞语闻上。
上不信,封其章示公。
上适小不豫,言者乘而益驩,遂罢河东,知寿州,道贬宁国军节度副使
久之,以光禄卿分司南京
起知杭州,公不起,而请老,遂以礼部侍郎致仕,居符离
明年英宗皇帝即位侍郎富文忠西府,荐公「材略绝众,不畏强禦,而轻进退。
今虽老矣,犹壮也,可用」。
英宗亦雅知公名,遂以资政殿学士起公知河中府,诏趣上道。
辞不获,入见,英宗以官召之,而不名也。
比退,日晏,改观文殿大学士、知庆州,徙知延州
道得疾,闻上,上使中贵人挟医视公,赐黄金良药。
公泣曰:「老臣蒙上知,未效犬马而病死,目不瞑矣」。
四年甲申薨于鄜州,年七十一。
公为御史谏官有名,及平智高之乱,人以古之将帅处之。
后为枢密副使,争温成事罢去,人又以古之辅相期之。
然公天资警绝,敏于事,尤能决烦去惑
方事至前,众持难,相倚徘徊,未有所定,公至,出片言,遂以无事。
其为政,方略耳目,人莫能测知。
缚制强豪,一切以理,为人所称道。
符离时,庄献明肃太后共政,州守江钧有坠言于坐中,为通判者欲上其事。
州官皆往谢之,至再拜而请,不许。
公独后至,不拜,通判怒,乃曰:「而与守同耶」?
公曰:「守今谪去,异时之资也。
公今陷守,异时无葬所矣」。
通判悟,大恐,返谢守而与之欢。
庆州时,特支绢帛恶,军中口语藉藉。
公闻之,大飨士,优人以估帛为俳语以进,公召谓曰:「边城无警,士衣食县官
不见敌,数蒙上赏赐,未知所以报效,而汝敢以上赐为戏,可斩也。
今姑舍汝死,窜之」。
军中帖服。
皇祐五年契丹使来请曰:「愿观庙乐而归」。
上以问宰相陈执中曰:「乐非祀享不作,请以是告之」。
公时在西府,乃曰:「此可告而未能止也。
愿使告之曰:『庙乐之作,以祖有功,宗有德,而咏歌之也。
使者能留与吾祭,则可观」。
仁宗使人告之,使者乃退。
有中人尝任外官,率他武臣上书乞迁。
仁宗曰:「法不可得也」。
诉不已,仁宗以语公,公曰:「臣请退而问之」。
乃召问曰:「曩汝在边,某军当给帛,汝不时给,何也」?
对曰:「帛,官物也,不敢妄以与人」。
又问曰:「某人战,当奏功,汝不时奏,何耶」?
对曰:「是幸赏也,故不奏」。
公曰:「而能知此,而返自为,何耶」?
皆惶惧再拜趋出。
初至杭州,属县令来谒请辞,公曰:「吾欲与令从容」。
余杭令黄世永曰:「前日县有剽行路钱六十万者,请往捕之」。
公曰:「无烦令往也」。
翌日张宴,宾客满堂,坐未定,捕盗者已得盗至矣。
桐庐遂昌民杨日用以猾居乡里,人患苦之,至者必与之交而行其私,否则持其长短陷之,前后所陷甚众。
沈绅免官过杭,公问其故,具言为日用所陷。
公曰:「此可治也」。
乃使吏受辞,檄桐庐捕日用属吏
其子私与钤辖吏宋升饮酒,酒酣,出黄金一斤以遗
酒未竟,公使人逮捕至廷,问:「杨日用事,汝预也」?
曰:「不预」。
「然则酒酣遗汝之金,以何事也」?
情得,皇恐谢,即黥日用并其子,流之,亦抵罪。
人以此畏公,重足一迹,不敢为奸。
虽穷里空舍,皆如公在其旁。
滕甫、杨忱游公门,以材自负,不信,曰:「是安能皆知之」?
乃相谓曰:「居明日之湖上,游兰若,素约而不往,若纵饮而行博,公安能知我哉」?
及其往,未坐,有呼于门甚急,曰:「公使人遗二客」。
持小奁,发之,五木也。
大惊,乃服公之算也。
相国王圭尝志其墓,凡公之行事与三代封爵赠谥、所娶所生之子,皆志之矣,故今专序公出处进退之本末。
有略之者,以其见于志也。
其异于志者:子之文,今为承议郎管勾杭州洞霄宫
幼女,适朝散郎司勋郎中庄公岳
孙男六人,孙女六人。
孙男长某,早亡;
延寿,为豪州司户参军
延宾、延宏、延通、延祖,未仕。
孙女之长者,适前进士黎礭。
而子之文集录公之诗、文章、奏议,为集二十卷,藏之家。
铭曰:
在昔仁祖,好是文武。
文而皋、益,武也方、虎。
德名参会,熙我王度
在时威敏,出以类鸣。
作而有言,如金奏廷。
沄沄谹谹,众耳以倾。
岭蛮睢盱,我则铄之。
童陆梁,我则斥之。
以言以功,帝用识之。
识而在位,正直是谋。
有猷有言,天子之休。
公言孔嘉,昧者是疑。
或违或行,公守不移。
奉册而告,置册而辞。
辞而抑抑,南国是式。
唯蠹是抉,唯奸是擿。
擿奸抉蠹,人莫予测。
穷里突奥,如公在侧。
既用而张,亦毁而拆。
毁而欲还,如火烨烨。
今虽远矣,而犹不殁。
非鼎而名,有山之石(《名臣碑传琬琰集》上集卷二三,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