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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故德胜军节度使检校太保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扶风马匡公神道碑铭 五代至宋初 · 徐铉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八十五、全宋文卷二八、《徐公文集》卷一一、《全唐文》卷八八五
夫道被万物,处其中者是曰贤人;
功济横流,让其先者方称君子。
施之则开物成务,与广业而同归;
卷之则保族宜家,垂令名于必大。
是以长沙吴芮,繁祉迈于三雄;
南阳贾复,贲宠隆于四七。
历代已降,靡不由之。
迄于我朝,则扶风公其人矣。
公讳仁裕字德宽
其先扶风人,子孙或从官于徐方,今为彭城人也。
粤若万邦作乂,益有佐禹之功;
因封受氏,奢有却秦之绩。
公侯关西孟起之威;
文武未坠,南郡季长之德。
存乎谱牒,无俟阐扬。
曾祖某、祖某,皆以卤介之气,当屯蒙之运,不履王侯之事,归全父母之邦。
考某,少负雄名,为武宁军裨将
才高位下,厥用弗昭,累赠尚书右仆射
传曰:「有明德而不显当代,后必有兴者」。
故其馀庆,集于我公。
公克禀粹灵,夙彰奇应,方娠而神贶协梦,既生而异气充庭。
宗族相惊,里闾交庆。
识者谓之曰:「不意英物,复钟此儿。
天将启之,马氏为不朽矣」。
长而爽迈,辅以博闻;
善无常师,器以虚受。
及皇图中否,赤县沦灾,战国纵横,争求策士,孔门堂奥,半作家臣。
公负先见之明,审择君之义。
举旗沛泽,即授中涓
定难京城,仍参主簿
而上方从历试,允懋臣功,经纶草昧,咨访遗阙。
公亲侍左右,日奉谟猷,能知四国之为,且掌宾客之礼。
劳无伐善,夙夜不离于公;
美则归君,论议莫窥其际。
出入二纪,懋肩一心。
车服以庸,宠禄来假,乃升朝序,乃掌禁师,以左领军将军兼总丞相之兵卫。
申令惟一,任众惟睦,推以恩信,先之勤劳。
周庐既严,军事以简,考绩称最,帝用嘉之。
检校司徒,遥兼宿州刺史
夫千骑之长,可以图功,百城之权,可以观政,中外迭处,抑惟旧章,即授楚州刺史、本州团练使
甸服之际,邦赋是繁;
长淮之冲,戎寄为急。
公奉扬王略,遵举诏条,人不易方,计日而治。
徵为右卫大将军,复领旧兵,以卫相府,董齐之略,有逾于初。
明年,改右金吾大将军,以扶风县三百户为封邑。
执金之职,历代雄重,绵祀虚位,公首居之。
内训却非之士,外察苛留之禁,熊罴宣力,辇毂无尘。
及上允膺内禅,光启建业,寺府军卫,半存旧京,委公留台右师,俾率东夏
即迁检校太保,改右天威副统军,进爵为伯。
陕服从入,公有力焉。
及参告类之仪,益光求旧之举。
宠开幕府,遥领徐方进封郡,定食千户。
左辅之地,王业所基,藩屏京师,惟公攸赖,乃移使节,往镇京口
公慈惠著于郡国,威德洽于士心,由是齐人向风,期年报政,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庐州节度观察等使。
自南北分隔,戎华交驰,合淝之郊,常制冲要,故有台阶之命,以增外阃之威。
公于是谨斥候、审号令。
习组练之士,则声如飙驰;
严堡障之备,则势若山立。
虏不敢犯,边是以宁,而察俗之方,如南徐之理。
方当矢谟帷扆,薄伐关河,渡江之誓既陈,溯渭之舟已具。
呜呼!
良图未展,早命不融。
春秋六十有三,升元六年闰三月五日,薨于庐州公署。
上省奏震悼,废朝三日,即用玄甲之数,式拟铁山之功,给于官司,临以中使
奉常以视履考祥之义,循贞心大度之美,详协公论,易名曰匡。
即以其年四月七日,备卤簿仪卫,葬于庐州合淝县乡里,礼也。
公娶同郡莱氏,封彭城郡君
丽秾李之华,亲采蘩之职,理内协《鹊巢》之咏,从贵有鱼轩之华。
某年月日先公而逝。
嗣子右弓箭库使光庭、东头供奉官光祚閤门承旨光绍,皆禀义方,无忝遗烈。
家承膏粱之后,而恭顺克修;
职在绮纨之间,而雅素自若。
君子谓扶风公其有后乎。
夫碑颂之设,有自来矣。
琬琰之细既垂于苕华,盘盂之微又参于警戒。
若乃道合天眷,忠存王家。
累辅翼之功,而钟鼎之报罔阙;
将相之赏,而带砺之誓弗渝。
时无间言,没有馀位。
故其宗庙之纪,金石之铭,昭示来云,不可诬也。
小臣不学,奉旨刊文。
庶使计功称德,代远而愈信;
披文相质,事久而弥芬。
岘首之怀靡尽,昆吾之烈长存。
呜呼哀哉!
其铭曰:
益作朕虞,实曰元凯,崇基缔业,明德攸在。
维赵于蕃,封移族改,实刊山,源长巨海。
因枝别代,覛渭来迁。
导德绛帐,勤王跕鸢。
流光袭祉,映后昭前。
怀黄结紫,著简成编。
诞发材英,肇惟明懿。
鼎角膺奇,龟文履异。
博容汎爱,入孝出悌。
运有屯蒙,器无凝滞。
爰初发迹,云从潜泉。
濯缨职帜,拊冀中涓
良骥处服,忘归在弦。
枢机言行,无竞维贤。
缱绻从君,匪伊履屐。
勤毖前殳,周旋陛戟。
居国必闻,在身无择
帝爰允谐,胙乃丕绩。
惟彼淮泗,疆以獯夷。
维此京浙,缵以邦畿。
封淮表浙,惟惠惟威。
在俗,辕辙兴思。
群舒待理,猃狁孔棘。
帝谓侯氏,缵服新息
式固尔猷,惠此庐国。
乃陟台阶,俾藩于北。
龙旂四牡,钩膺镂锡。
命服有炜,光声载扬。
犷狄弭耳,蚩氓向方。
上仪像物,下谧飞蝗。
梁木或颠,通川有逝,长城既严,哲人永瘁。
像著云台,风存遐裔。
辍舂尽思,瞻山殒泪。
信结殊俗,悲深上旻。
丹碑既刻,列鼎书勋。
祁连不泯,庸器长存。
丕显百代,惟子有臣。
臧丙第三书971年冬 北宋 · 柳开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一、《河东先生集》卷六、《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五 创作地点:河北省邯郸市大名县
孰谓吾子不仁,吾不信也。
顺于言而强于道,全于力而公于人。
尊我之诚,能尽于此诚之尊我若是也,则三有其说。
始言于予曰:「子达于古文矣,升诸圣人之堂,将入乎室也」。
再言于予曰:「子之文,克肖于古圣人之文也,无以矜伐取谤,则与先师夫子之文并而显之,亦不废矣」。
又言于予曰:「子为宋之夫子矣」。
如是也数,斯深矣言也。
小渐于大,是曰其顺言也;
义止于古,是曰其强道也;
晦用于明,是曰其全力也;
诚推于贤,是曰其公人也。
如谓吾子之不仁,是吾不信也。
予不材德,无尽在于此。
苟虚其己而授其言,则使二三子鸣其鼓而攻于我,我岂能远其二三子也?
若其吾子之言有可疑也,则我将复之而已。
我之言曰:「圣人之道果在于我矣」。
吾子惑之,曰:「圣人之道其果在乎?
其果不在乎」?
夫圣人之道其果不在于我也,则我之述作也,何不取于今,而反取于古也?
专于政理之文,是我独得于世而行之。
圣人之道,不谋于己,曲乎其志,从乎其众。
是能及此,得不谓果在于我矣?
又若:「夫有学圣人之道者,孰曰圣人之道不在于我也」?
曰果在于我也。
夫圣人之道,学而知之者,不得谓之为果也;
生而知之者,即得谓之为果也。
学而知之者,皆从于师以得之也,得之不能备耳。
我之所得,不从于师,不自于学,生而好古,长而勤道。
况今之人溺于华侈,奔于势利,能求于身,能忘于道,我若从其师以学之,则随而亦化之矣。
若学之曰果也,似有薄于道哉。
今之学者,依于圣人之道,罕能周而达焉。
若学之不在圣人之道,则不谓之为学也。
能学于古圣人之道,则是圣人之道在于今之学者之道也。
我不自于学而得之,是言曰果也。
故我之自言得于圣人之道也,不曰从学而来也。
我若学而得之,不自曰果也。
又若:「孔子者,周之大圣人也,生不自知为圣人也」。
孔子非不自知为大圣人也。
若不自知为大圣人也,则又何言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
「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
孔子岂以自知为圣人也,即与当时之人争一国之位,茍存乎养而已?
教非不治于世也,当诸侯用伯,明德弗宣,是见阨于衰季也。
天茍与其时,孔子岂止位及于一国乎,教治一世乎?
将使之垂衣裳也,若其执御耳。
夫删《诗》《书》,定《礼》《乐》,赞《易》道,修《春秋》,孔子其道之不行也,故存其教之在其中,乃圣人之事业也。
后之学者,著一文,撰一书,皆失其正,务尚于辞,未能知其圣人述作之意,又安可出于《诗》、《书》、《礼》《、乐》、大《易》、《春秋》之外欤!
用其文而行其教也,固然矣。
圣人之道,岂以复能删定赞修于《诗》、《书》、《礼》《、乐》、大《易》、《春秋》,即曰果在于我也,但思行其教而已。
其为教也,曰道德、仁义、礼乐、刑政。
得其时,则执而行之,化于天下;
不得其时,则务在昭明于圣人之德音,兴存其书,使不陨坠,何必删定赞修乎!
况经圣人之手者,文无不备矣。
文茍不备,则不得为世之法也,何足为圣人乎?
夫我言圣人之道果在于我也,即不在删定赞修也,在于此也。
吾子言及于是也,亦失于辞之执耳。
若吾子以我为宋之夫子也,亦在此矣。
天下之知我能如此也,亦若吾子之谓我矣。
又何诬于子也,诬于天下也?
况圣人之道,不可诬于人也。
茍可诬于人也,则三尺童子坐于儒宫,端弁以处,帅其民以师事之,曰「圣人之道在于斯人也」,如是诬之,可信耶?
孟轲得圣人之道,岂在复能删定赞修于六经也?
扬雄得圣人之道,岂在复能删定赞修于六经也?
韩愈得圣人之道,岂在复能删定赞修于六经也?
圣人之道,孔子删定赞修之。
天生德于孔子,不可偕也。
孟与扬、韩,或厥绪告微,或厥文告晦,则持而明之,开而辟之,从于孔子之后,各率其辞,各成其书,以佐于六经。
是曰得圣人之道也。
得之也,三子不在于学。
况圣人之道不可学也得之者,是曰果也。
我窃自比于三子之行事,言之为圣人之道果在于我也,亦不为过矣,亦不在于删定赞修矣。
又若:「让六经于仁人,不让于不仁」。
吾子之言诚是也,我虽巧饰其辞,而能拒之哉!
吾子能让于我,虽非其至仁,亦无辱其吾子之让也。
让之者不易,纳之者亦难。
让失于让则为不知人,纳失于纳则为不度己。
能知于人,能度于己,是曰君子也,是曰智者也。
吾子让之于我不失,我纳之于吾子亦不失矣。
又若「矜伐而取谤」,则敬授命矣,敢不承教。
然其间有疑者,辞何已哉!
若谤之取也,无择于君子小人,则君子之与小人道是同也,又何辩其等伦哉?
若君子观我之文,谤将何取?
若小人观我之文,谓我矜伐于今之人,是将兴谤也,则我本非以文矜伐于今之人也,将以文矜伐于古之道也。
矜伐于古之道也,则务将教化于民。
君子诚之,小人归之,则谤之为渐也,何由而起哉?
若以文矜伐于今之人也,则不在于古之文也,在于今之所尚者之文也。
轻淫侈靡,张皇虚诈,茍从时欲,求顺己利,是可取谤于人也。
况我之文,不在于此,无求利,无从欲,则小人观之,何得谓我矜伐于今之人哉?
谤不可因而生也。
若其君子之与小人俱不可取也,固为然耳,复何谈哉?
若以之理,则君子之与小人俱被其德,不能兴谤,则谤从何而来矣。
之代,则君子之与小人俱蒙其恶,是能兴谤,则谤有自而作矣。
夫被之德也,先君子而后小人,若独有于君子,而无于小人,则不谓之为全德也,何足为兴乎?
之恶也,亦先君子而后小人,若独有于君子,而无于小人,则不得谓之为全恶也,何足为亡乎?
君子既被其德,况于小人乎?
君子既蒙其恶,亦况于小人乎?
若以我文之比于君天下者,则有间然矣。
夫君天下者,善恶责于当世,存亡系于一时。
唯文之与道,观其时而行之,观其时而藏之。
时之能行即见用当世,时之不行即将贻后代。
则又安得与其较其等伦哉?
孔子之于周也,未闻当其时而能用之,见阨于世,见毁于人,吾子固亦知耳。
若其畏君子鲜而小人众也,则是君子之道穷,而小人之道胜也。
如此,则君子之不及小人也明矣,况万无此。
岂君子不能成其誉,而小人独能流其谤哉?
若茍有是,则君子反为小人之末耳。
我之言曰谤取于小人者,盖谓时不能之也;
不取乎君子者,谓知其道之有其屈伸也。
矧我之能无其可谤于小人哉。
时如不能行之,即不在于天下小人之谤,亦不行矣;
时如能行之,亦不在二三君子之誉,亦为行矣。
君子亦不能誉,小人亦不能谤。
用与舍,属诸时,誉与谤,属诸命,圣人之达节也。
吾子忠告于我,虑于谤,忧于道,我固前言授之耳,亦不敢饰虚辞以拒其教也。
若吾子缄其口而默其言,又何轻弃于圣人之道哉?
辞之可复,我故以答,将谓勉谤而取谤也,则深为失耳。
我茍不知吾子之道贤于是也,则谓勉而取谤也,我实小人也。
我之前书,吾子再宜思之。
思之如有可复,将俟于后命耳。
吾子之戒于我,我岂忍违其命也?
重以辞报,义勿能止,非吾子广德渊深,则不足如是也。
前之所谓三有其说于我也,敬从其言而慎爱之。
于乎!
终日论道非不专,专于力也。
是非得失,能取于其间者,而今而后,益有望于吾子矣。
不敢虚也,不敢诬也。
李宗谔秀才986年 北宋 · 柳开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四、《河东先生集》卷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驻马店市上蔡县
秀才足下:贤愚之生,无择其所处也,惟其人在乎心别耳。
文章之所主,道也。
古之为学,公卿士大夫之子弟,立身行道,取位与名,必用之。
后之公卿士大夫之子弟,惟取位为丰逸之具,乃罕学焉。
其学者,非章句浅末之类,求第有司,进明天子者也;
学谓立言垂教,行义炳炳,如古贤君子耳,贵家子少专焉;
专之者,惟穷悴孑孑,介特寒士,愤悱之不胜所作也。
贵家子能此者,自汉而下四十年,开能识者,为足下一言之。
周末故范鲁公相国,子弟中惟今杲立节好学,相国洎朝之百执事,以至后进群生,皆知而奇待焉。
乃至今来,以文得名,以文得位,居贫御众,能偕古人有道,惟杲可尚。
四十年中得相位者,仅十家,而其淳诚遗直,材略杰异,不贪不佞,巍然有良相之风者,亦惟鲁公耳。
十家子有亡有存,于今为世言者有几?
得位齿于卿大夫者,于今复有几?
其为名不时异者,与不得位而泯没者,斯无异也,孰偕杲哉!
此无他,惟学与不学耳。
去年春在贝州,有幕吏刘去华,新拜观察推官之命而来郡中,开始见之,辞气恢然,举止详熟。
间求其所从来,即其道出于贤尊相公之门下。
召与之语,即数数称足下行事不类于贵家子。
足下出即乘蹇驴,张弊盖,从小仆,不佩文犀诸金具,带、衣惟纯色常服;
不哗妄,心能别是非,有信义
耽学好文,文之辞章卓异峻拔。
居其家,相国多器之;
与士大夫群进后生游,众必推尚。
开当闻之时,诚欲识足下面耳。
今年春,过京师,托进士崔景之于足下。
开所志者,愿与足下为一时之交,非求媚也,直欲与足下使世称谓叹美,以道相得耳。
中执宪赵公魏时,开于今夏中日得奉于左右,常言足下为今时之俊人伟才,将特荐进于上,要足下赞教化,惠邦家,为天下之雄冠也。
开今来得复旧官,留于京邑,思与足下朝夕游处,各尽其所怀,以其事役劬劬,卒未得相见。
数日前,崔秀才袖足下文一轴及《永泰门义井铭》石本一篇见贶,读之竟日,知称咏足下者不为谬矣。
足下之文雅而理明白,气和且清,真可贵也。
足下若不废于学,勤勤然,即至于道,其不难矣。
名称禄位,必由己立。
十数年外,可与杲为敌耳。
贵家子群不能远望辙迹,况能踵哉!
贤尊相公懿德洪业,近年无及,真又与鲁公不相上下,是知四十年间,惟足下与范两家父子为贤。
后之视今,犹今视昔也,足下惟勉之。
开俟下成之惟速,冀后人仰望足下清尘,知开言为不佞。
开性直好古,立朝且孤,与之朋游,罕见其类,志之大者,望于足下耳。
所遗文谨留为好,请无赐罪让。
开白。
马应昌 北宋 · 柳开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四、《河东先生集》卷一二
天下有道,则吾子出乎世,故名曰应昌,得乎名而已矣。
其文近于古,虽不能全似于我,求之于众,亦不易得也。
己酉自京而来,以道德文章期于我与其进也,我岂异哉?
至壬辰,得八月留我之家。
问其居,曰:「四海间旅矣」。
问其先,曰:「死于兵矣」。
问其家,曰:「尽于兵矣」。
因泣下,曰:「予之先,儒为业。
始予生八岁,会兖叛周,天子伐之,尽血其民,与其帅不与其帅者,无择焉。
予以幼、得遁而免。
后游于洛,知有文章,遂走天下求其人以学之。
近岁,得其季隐言于江淮间,亦命儒其身。
今幸文称誉众人之口,将求试于有司矣」。
予因悯而谓曰:天使兹儒明其道也,故善人存焉。
子不死于兖之兵,是子之命也。
幼孤其身,长能从师以儒其业,是子之行也。
得其季字之若己,是子之孝也。
出逢文明代,是子之时也。
呜呼!
有如是,将见子贵且富矣。
苟能不以外物易今日之心,实我之徒也。
子告行于我,故作序以送子。
闻思三法资修记1029年 北宋 · 晁迥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予自少及老,以儒学求仕进之外,而志于道也久矣。
非谓分别名相,有所偏局,但汎观鼎峙之教,归趣符合者,随意采录,实为心要。
盖知同归于善,而三圣之书以其方言类例,各有文质隐显,详略深浅耳。
绵历以来,逮今衰朽,而崇尚弥切,岂非宿习之然乎?
古先章句,其利极博,而散在经纶,孰能和会而发明哉?
自好涉猎援据,推而广之,别致曲成之用,抑亦事必师古,唯以立意为宗,不以能文为本。
区区之诚,不自揆也如此。
予思往岁尝接今御史中执法曹贰卿晏公,清谈偶及《南华真经》。
予记公盛称之语凡三句,包含微旨。
其句云:「其动若水,其静若鉴,其应若响」。
予退归检阅此语,出于庄、列二子之书。
大约述至人体用之状,而微密难晓。
庄子》之注太简,于此三句之下都注之云「常无情也」。
列子》之注稍备,各解之云:「顺物而动,故若水也;
应而不唱,故若响也」。
予素闻大人先生之论云:「敏于事者唯变所适,滞于物者未可与权」。
是以每遇见闻,得一善则拳拳服膺,弗忍遐弃。
姑务点化,入助道品,譬如范良金,琢美玉以成器而为利也。
所爱此三句之语凡十二字,深思祖述,而下笔惟艰。
暨乎引年致政,获栖息乎京邑之旧庐,阖扉隐几,久于恬宴,乘兴挥翰,追叙前志。
剖析搆缀,吻然相参,不分内外经典之语,混为心法而已,处世出世,皆可足用。
今始辨其名理焉。
「其动若水」,盖表至人周流无择物,大委顺也。
此合乎隐君子书中上善之理。
窃谓学大道者,在乎无可无不可,外顺世间法,虚缘而葆真,当如此矣,可目之曰无碍法门。
「其静若鉴」,盖表至人洞照无遁形,大明彻也。
此合乎古先生书中寂照之理。
窃谓内习之證,唯静而明,物来斯应,心无主宰,当如此矣,可目之曰无意法门。
「其应若响」,盖表至人虚应无留阂,大旷达也。
此合乎黄帝书中谷神之理。
窃谓触事而夷,物情难著,既应即止,勿复存馀,当如此矣,可目之曰无住法门。
此三法者,上根圆智,精修密诣之妙门也。
辄杼轴于怀而未有作者,庶乎导扬前列,启迪后来,可以智穷其理,不可以尽其意。
夫勤行之士,若能默识驯致,殆所谓曲尽其妙。
乃至中根以上,闻而信重,加之善诱,自他俱利,法施洪福,未易可量。
愿三复以无烦,知百一之有补。
深愧狂简,幸不以人废言也。
天圣七年(《成都文类》卷三七,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又见《全蜀艺文志》卷三八。)
戒辞 北宋 · 释知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一、《四明尊者教行录》卷六
吾惟有惭德,为汝等师,无忘在三,咸承攸诲。
吾昔之日,受天台智者教观于宝云师门,非欲兼人,受以自益。
无何,尚即先师轮下,已有好学,萃吾左右。
虚誉丧实,怅然长怀。
既值鹤林,始迁旧乾符寺于西偏小院。
有寝无庙,学徒爰止,盈十莫容。
又观其密迩阛阓,诚非久宜,遂图此城东南隅,阒若林野,略允乃怀。
既而备历艰关,用图周给,惟念传法,曾无他心。
近以盖葺,有成广袤,兼称臼杵之利,自穷于通,适好传持。
老之将至,往不可补,来宁几何!
都由德薄位尊,力少任重,略丧岁月,墓塞我心,山家《妙宗》,终何假寄。
呜呼吾恨!
生匪缘会,死乖物议,大车兼运,方将待人。
吾等要持此讲处及所集教文,仰给后贤,用永敷训。
法灯芳焰,分照无穷;
法鼓妙音,遐震有截。
《法华》若田若里,《涅槃》若树若石,《梵网》勖令建立,《大集》美其宣通。
吾将藉此微缘,少补传化。
汝既吾党,钦若我言,无匿尔怀,面受斯诲。
矧夫我大师能仁之制,乃尔攸闻。
三月迁居,八秽靡畜,子孙受业,非俗如何。
应知四事,本给谁乎。
茍明负经戒,师严道尊,将无与汝未来堕焚。
抑吾始以十方之心,受兹住处,逮乎改创,安施栋宇,元为聚学,何敢私哉!
孺子其明,自往无忒。
今吾命汝,一无起秽,以自臭焉。
自吾之后,汝无复视厥居而廞己想,况朝夕处乎。
吾为物主,既已仰给十方,尚非吾分,矧他人哉。
但吾宗大德备五者,无择迩遐,吾将授以居之。
后后之谋咸然。
一曰旧学天台,勿事兼讲。
二曰研精覃思,远于浮伪。
三曰戒德有闻,正己待物。
四曰克远荣誉,不屈吾道。
五曰辞辩兼美,敏于将导。
何哉?
兼讲则叛吾所嘱,浮伪则误于有传,戒德则光其化道,远誉则固其至业,然后辩以畅义,导以得人。
五者宁使有加,设若不及,去辩矣。
呜,汝诸子中,有备斯德者,戒哉,亦无复居之矣。
将挟尔众,疑反吾诲也。
畴念尔材,亦使汝后将怀子孙塞吾贤路。
茍其不然,亦使后之人犹吾之授子矣。
终否在兹,终否在兹,小子思之!
汝克由吾,亦克由圣。
汝不畏吾,亦不畏圣人
圣不云乎:「但惜无上道,终不爱身命」。
亡躯存法,合在汝躬,况馀者也?
故吾惭所嘱盖微,非自大其事,吾乃由汝也。
茍犹不畏吾,吾有誓愿,神明照之,灾祥不僭。
汝其戒哉!
谢转吏部郎中1043年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五、《宋景文集》卷三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某言:伏奉制命,特授臣尚书吏部郎中,依前充职者。
课容岁比,官得例迁。
华秩误跻,愧襟罔措。
伏念臣本缘羁远,误直禁严。
病与生俱,衰先年至。
间抱风波之悸,实依山薮之藏。
牵勉拙艰,婆娑岁月,攸箴未验,不职应诛。
敢图公府之署年,直徇郎台之进秩。
报闻既允,付外遂行。
拜奖綍以惊魂,躐华涂而抃股。
此盖皇帝陛下天无择覆,不检和。
谓陟明之格普颁,且宿业之勤必录,遂容孤迹,亦被优除。
谨当澡雪而烦,彰施厥采,和羊肠而叱度,触鸡雨以长鸣。
茍昧是,有如兹日。
论治道大体奏治平四年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一
陛下即阼以来,顾諟天之明命,虑而后言,议而后动,欲以身先而率天下以正,可谓盛德矣。
然始初清明,中外观德,朝廷风体,顾当先其大者远者。
若夫厚风俗,美教化,修典刑,正纪律,以通天下之志,以成天下之务,此今之所当先者也。
而近日政令,未见有可以慰天下之心者,而但闻利害相倾,爱恶相攻,议论纷纭,斥免继踵,臣恐四方有以窥时政者矣。
国家设官分职,置台谏官台官以究邪慝,绳愆违,肃朝伦,谏官以拾遗补阙,规君过,历代具员,各扬其职。
仁宗虚怀尽下,容纳无择
先帝英明健粹,令出惟行。
陛下祗遵成宪,以端治本,王道正直,在执厥中。
是耶,事固当无大而必从;
非也,事亦当无小而必察。
取其至当,何所依违?
天无私覆,日月无私照,帝王之心,如是而已矣。
又方今朝廷大弊,政事所以因循,人情所以不尽,止为避烦言,恤形迹,事小嫌,废大体。
名曰公道,其实徇私;
名曰慎重,其实茍且。
以此为适治之路,是犹北辕而之楚也。
伏愿陛下廓大明,恢远度,有以率励群下,革此敝风,俾协恭和衷,共成雅俗。
如此,则君体以尊,人伦以穆,纪律可得而正,风俗庶几乎厚。
陛下以此图于执政,推是而广之,触类而长之,治路由此而适,顾为近尔(《乐全集》卷二四。又见《宋名臣奏议》卷二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八。)
治平四年:原无,据《宋名臣奏议》补。
宋刻本、清抄本题下小字云「今上」。
皇第十一女封永寿公主嘉祐六年三月壬寅 北宋 · 宋仁宗
 出处:全宋文卷九八三、《宋大诏令集》卷三六
门下:朕闻帝女之号,本主以上公
王姬之仪,才下于一等。
古有成训,今庸可私。
皇第十一女瑶姿琼质,内蕴自天之温;
兰英茝华,居怀香国之懿。
言皆无择,行不忘恭。
疏润宝源,诞秀冲魄。
蹈珩璜之素矩,服图史之前箴。
谅席蕃衍之详,能挺柔明之美。
语年虽妙,推德已隆。
用烦庆,申锡嘉称。
于戏!
上智攸禀,虽本于生知;
内则所储,尤资于克念。
益循图史之戒,前伫声诗之华。
往服茂恩,聿光徽范。
可特封永寿公主,仍令有司择日备礼册命。
范资政1044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四五、《元丰类稿》卷一五、《曾文定公集》卷五、《曾子固集》卷一八、《南丰曾先生文粹》卷四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临川区
资政给事:夫学者之于道,非处其大要之难也。
至其晦明消长、弛张用舍之际,而事之有委曲几微,欲其取之于心而无疑,发之于行而无择,推而通之则万变而不穷,合而之则一致而已,是难也。
难如是,故古之人有断其志,虽各合于义,极其分,以谓备圣人之道,则未可者。
伊尹伯夷展禽之徒所不免如此。
孔子之称其门人,曰德行、文学、政事、言语,亦各殊科,彼其材于天下之选,可谓盛矣。
然独至于颜氏之子,乃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唯我与尔有是夫」。
是所谓难者久矣。
故圣人之所教人者,至其晦明消长、弛张用舍之际,极大之为无穷,极小之为至隐,虽他经靡不同其意,然尤委曲其变于《易》,而重复显著其义于卦爻彖象系辞之文,欲人之可得诸心而惟所用之也。
然有《易》以来,自孔子之时,以至于今,得此者颜氏而已尔,孟氏而已尔。
二氏而下,孰为得之者欤?
甚矣,其难也。
之鄙,有志于学,常惧乎其明之不远,其力之不强,而事之有不得者。
既自求之,又欲交天下之贤以辅而进,繇其磨砻灌溉以持其志、养其气者有矣。
其临事而忘、其自反而馁者,岂得已哉?
则又惧乎陷溺其心,以至于老而无所庶几也。
尝閒而论天下之士,豪杰不世出之材,数百年之间未有盛于斯时也。
而造于道,尤可谓宏且深,更天下之事,尤可谓详且博者,未有过阁下也。
故阁下尝履天下之任矣。
事之有天下非之,君子非之,而阁下独曰是者;
天下是之,君子是之,而阁下独曰非者。
及其既也,君子皆自以为不及,天下亦曰范公之守是也。
则阁下之于道何如哉?
当其至于事之几微,而讲之以《易》之变化,其岂有未尽者邪?
夫贤乎天下者,天下之所慕也,况若者哉?
故愿闻议论之详,而观所以应于万事者之无穷,庶几自寤以得其所难得者,此之心也。
然阁下之位可谓贵矣,士之愿附者可谓众矣,使也不自别于其间,岂独非之志哉?
亦阁下之所贱也。
不敢为之。
不意阁下欲收之而教焉,而辱召之。
虽自守,岂敢固于一邪?
故进于门下,而因自叙其所愿与所志,以献左右,伏惟赐省察焉。
职方员外郎郭君墓志铭元丰七年四月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四九、《苏魏公文集》卷五九
尚书职方员外郎、知单州军州事东平郭君,以熙宁九年三月己未被疾不起于州寝,享年五十有五。
诸孤奉丧还郓,稿菆兴化僧舍。
元丰七年四月癸酉克葬于平阴县翔鸾乡大留里,从吉卜也。
先是,先公侍读既葬于县肥城里,馀三十年而太夫人尚无恙。
一旦弃诸孙之养,将谋合祔。
而视冢者曰:「旧茔地洿下而土疏恶,占宜改宅」。
去茔之北十里而近得今新域,于是合公夫人之柩厝大穴,而郎中洎职方君妇孙昭穆以从祔。
习士礼与通葬范者皆曰宜称,遂掩圹焉。
君之先世自阳曲徙东土,莱州莱阳县、赠尚书祠部员外郎讳宁,追封清河县太君张氏,曾祖考妣也。
解州解县、累赠礼部尚书讳禹偁,追封彭城郡太君徐氏、广陵郡太君王氏、睢阳郡太君宋氏,祖考妣也。
翰林侍读学士给事中、累赠吏部尚书讳劝仁寿郡太君李氏,考妣也。
初名元赓字永叔
后从进士更名源明字潜亮
少自修饬,举措必践规矩。
接人无堕容,无儳言。
至讲论义理,则毅然不可抗夺。
秉笔为文章,不待师友之益而自成风格,既举有司,名藉场屋。
嘉祐二年春沈翰林遘、祖集贤无择主试别头,得君程文,置高等,又称诵于朝不容口。
既而擢第,遂为时闻人。
初,用父任将作主簿,三迁大理丞
历监曹、衮二州盐税、在京药蜜库
龙图阁直学士知永兴军颍叔辟掌机宜,辞不赴。
越州萧山县,县之宿豪有父子为奸利者,悉捕而寘于法。
有育孤女过时不嫁而利并其财者,谕以礼律,使倾赀以配良人。
太守刁约闻之曰:「郭萧山民望矣」。
尝舣舟馀杭津亭,闻客有后至欲泊者,亟徙以避。
杭守叹其不争,因榜亭为「让」,后避讳改曰「礼」。
归朝监永丰仓,累迁殿中丞太常博士
治平二年,用今丞相王郇公承学士诏荐御史,为监察里行,于时吕诲范纯仁等六御史谏官,以议濮安懿王祔庙称号不合,相继罢职。
君受命之日,拜疏论列,以谓等忠言覈论,许国大义,可从可旌,无名斥去,望追还旧职而罢臣新命。
诏许上还除书。
今上登极,推恩由尚书屯田员外郎都官
唐质肃公中丞,奏请复台职,既参知政事,又荐升任,遂擢知华州
秦凤副总管主回易吏过郡,监税钱夔以不即赴务解州,州鞫回易如法,又投阍人以引入城不得为漏税。
夔阴以状白提刑雷周辅,移劾旁郡。
周辅适至,辨争不胜,奏以为询詈使者,而郡官亦上其事,至遣使即讯,君卒不自直。
遂免所居,监淮阳军酒税,而周辅亦坐挠法罢任。
君不以左官芥蒂,晨入暮出如常僚。
本道安抚、监司交章其办职,满二岁,移知汝州
州卒有戍边者厌苦其主帅苛暴,群诉于前,辞涉犯上。
既罢,更有密旨诛及党辈。
公察非辜,议为奏请,会有德音,原贷者甚众。
岁馀,迁滨州,不行。
单父
未几,召权三司度支判官,以亲年恳,朝廷嘉其诚孝,听仍旧任。
俄而改职方以卒。
君趣尚高爽,不以得丧婴心。
力学稽古,常欲见于行事。
故立朝在仕,勇于敢为而无所避惮。
熙宁初,转对,上封言五事:一曰抚远人,谓解西师以弭边患;
二曰惇礼范,谓大臣年至请老以全名节;
三曰信命令,谓任官出令,执政审可然后奏行;
四曰正刑辟,谓监司失职,宜随事轻重以行责降;
五曰澄吏源,谓恩泽入仕路之猥众,宜有裁损。
又谓天变地震,皆阴侵阳、臣强兵挫、边裔内侮之应,望责任宰相内修治道,外戒兵备,以消厌未萌。
大抵指切时事,忠精无隐,观其可以见其志矣。
平生与游,多一时方劲之士。
瀛帅李师中诚之尤相厚善,诚之贬官过单,留连累月,涕泣不忍别。
盖趣舍同而久要固也。
素通术数,深信定分。
疾且革,取其书阅之,欷歔反面,不复有言,嗒焉委顺。
非笃于信道,渠能臻此。
惜乎年与位皆负其实,使不得大施于时,此士友所以叹惋也。
夫人李氏,工部侍郎应机之孙、大理评事咸宁之女,前十六年卒。
子男五人:曰茂倩,河南府法曹参军
次曰茂恂,奉议郎提举陕西马监牧司公事;
次曰茂泽,承事郎
次曰茂曾、次曰茂雍,未仕。
女五人:二早亡;
次适奉议郎孙亚卿封文安县君,后君六年卒;
次适宣教郎苏熹;
次在室。
孙十四人,孙女九人。
初,侍读公之薨也,君援学士褒恤例请于朝,特诏赠礼部侍郎
君亡之五年,茂恂为秘书丞,加赠都官郎中
而茂恂未登朝时,与其弟茂泽怆夫人之不逮养,各以当迁一官求换邑,封仙源县君
它日又进封陇安县太君
积善贻庆,子孙善守家法,宦学相继,可谓有后矣。
予与君世契且亲,义分尤著。
诸孤方图不朽,猥以见属,摭实叙事,继之以铭。
铭曰:
郭氏系周,胙土于武。
仲叔二虢,叔谓鼻祖。
平王之东,绝而复封。
谓虢为郭,遂启厥宗。
分支别派,燕隗齐最。
东都况、躬,西京钦、解。
杜陵颍州,盛于历代。
爰分汾阳,为唐上宰
本朝甲族,太原东平
武惟右戚,文则贰卿
于显二卿,逢辰远至。
实生二子,为时良器
伯也清方,隐吏潜郎
仲氏亮直,名称最良。
仲之立朝,不饰不矫。
屡抗封章,帝用褒表。
躬虽远臣,心不忘君。
再辞台省,荐升长人。
两守藩郡,仁声益振。
才高命屈,卒亦难进。
曲阜崇冈,在汶之阳,祖孙同域,龟筮袭祥。
其祥谓何?
百世之裕。
令名不泯,兹丘益固。
吕吉甫 北宋 · 王令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四三、《广陵先生文集》卷一九
令顿首,吉甫阁下:辱教甚厚,其所推望,期我于君子,令乃鄙者,何能及是乎!
虽然,事固有不然,不容默默。
令以谓今之庠序,非古之之庠序也。
惟章句是程,茍得利者是学,日夜讲之,几希而不祸仁义也。
必由今之法度,则不待自信之士;
不由今之法度,惟古义是陈,则不有问者,言之何哉?
不有听者,告之何哉?
古之人所以教者,盖曰「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
孔子岂不欲尽闻其道耶,势不可耳。
以谓不若是,则人非自得之;
非自得之,则资之不深;
资之不深,则居之不安。
令观近世之士,固有力学矣。
惟其志意不安于所闻,行义不繇于道,其弊在学之不明、知而不信耳。
学之不明,惑也,复何言哉?
知而不信者,繇口言之而耳听之,其思不至乎心故也。
《语》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怠」。
况欲聚无求之人,告以其所突之行耶?
其不听也必矣。
假有听之者,君子其告之若是乎?
令故曰,今之庠序,有德者所不居,不及德则不敢居。
然前之所言,盖推明今古之同异,不德者之为不为耳,皆不为不肖发也。
前日至扬州,有以其拒府命告之者,令怵惕以惊,知非其所居也。
忸怩以惭,既不得已也。
辄以是告之,自以不肖之学,慕于古人者当如是,敢自取进退于其间也!
夫世之公卿大夫,不谋道德也久矣。
今冯公信贤,不知令之不肖,欲收之于民众之编,折公卿之势,而以礼加之,此乃不茍然者,盖有意于道德也。
令亦以谓人之过以古人望我哉。
虽不及是,茍以世人容悦之道报之,不尽其所言,窃以谓不忠,因自进其区区,不谓其传乃尔也。
令之不肖,不足以信于人久矣,彼以所闻之异,故惊也。
夫以无足信之言,告不信之人,传所惊异之语,宜复于上者,失令之心也。
吉甫视令平日之言,岂不然乎!
「《诗》非法言」与「孔子弟子不为诗」,令语尝有之,但传者失令之意耳。
夫七十子之于仲尼,日闻所不闻,见所不见,彼方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何暇以作诗为事乎?
后世学圣人者,取其文字而学之数百年,其说漫漫,沿其流而远其言,攀其华而不取其实,士之舍道德而争以文字为学也,令窃悲之,因其间而及此耳。
夫古诗之在者三百,皆圣人因人言而存者,谓其道有在乎是者,故不废也。
孔、孟尝言曰「作是诗者其知道」,则其他有不及道者矣。
故其用于诗者,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用是而迩之事父则不悖,远之事君则知义。
夫学固多术矣,欲为大人者学为大人,欲为善人者学为善人。
何谓大人之学?
非先王之法言不言,非先王之德行不行,口无择言,身无择行者也。
何谓善人?
不践迹,亦不入于室者也。
古诗之得圣人之道者多矣,其有不合于圣人者,岂少乎?
然其意之所存,要归乎善,则其作于善人者多矣,岂容无择乎?
士之学孔子,乃知尽信其而不择,推古之为者以为道,而教后世,乃大放于言以驰骋,其末习用,壮其夸淫靡丽之为,其间虽有不失正者,吾恐扬子所谓「风一而劝百,壮夫固不为也」。
孔子曰:「君子于其,无所茍而已矣」。
如世之作诗者,能无苟乎?
令故广孔子之意,以谓存诗所以载道而不作,今世之诗,未必不为道也。
何以之?
夫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此古人之所以学也。
施之于古诗,不可耶?
颜子曰:「博我以,约我以礼」。
夫学固自有约也。
孔子之言传于今者盖然。
其诗有曰「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则曰「是道也,何足以臧」;
「岂不尔思,室是远而」,则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
孔子岂毁诗者耶?
之有不便,义之有不尽耳。
固曰学者岂可执诗以尽信乎?
吉甫之问,复自陈其不肖,试一思之,回示其末也。
不宣。
令再拜。
谢执政 北宋 · 韦骧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七二、《钱塘韦先生文集》卷一一
右。
某启:辞富居贫,乃古人不得已尔;
逊夷急病,凡志士岂无心哉?
盖力有不能,则戒于先迷;
义或不违,则退亦馀裕。
当不肖输诚之日,正钜贤容物之时。
收愧汗之泚颜,听德言之善诱。
顽非木石,铭在肺肝。
恭惟某官器越,道深姬孟,推至怀于高位,廓兼济于四方。
以匹夫不获为己忧,以片善必求为己任。
采摭罔遗于朴樕,忌嫌无择于葭莩。
取之有方,宁与十禽之诡;
舍其不逮,盖矜五技之穷。
若某之愚,其感也甚。
季路乘桴之勇,有仲将书榜之虞。
方戴丘山之恩,遽愆辔策之指。
唯区区之微悃,幸皦皦之见明。
可忘冰渊,尚负芒刺。
钻皮而出其羽,固衔振拔之端;
投足而转之波,更起鸣号之望。
庶几充扩,仰报奖知。
舍兹而,罔识所措。
高颎 北宋 · 孔武仲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九二、《宗伯集》卷一四
事君之道,有三而已。
方其未进于朝廷,于其君之贤否,不可以无择也;
既得志矣,于其君之失,不可以毋谏也;
谏而不从,于其职不可以毋去也。
此君子从容出处,而白首无悔之道也。
不能尽此三道者,虽被无根之,贻不测之祸,盖我有以自速之,非人也;
己有以宜得之,非天也。
高颎之在隋也,尝择其君而后事之欤?
尝谏之不从而去之欤?
彼欺孤胁寡以得天下,好权喜察,疏忌功臣,其刻薄猜忌之迹,较然如日之明白。
使有明哲之君子,其肯屈身而从之游哉?
早应其召,为之周旋,艰险以济其所欲,又受其不赀之赏,分其听断之权,卧于虎颈,而自以为终身无患者,有年矣。
东宫有废立之议,极陈其不可,文帝不悦,此盖宠辱分,憎爱反之时也,则宜引身辞位,阖私第以自守,而又不能去也。
既而谗说乘隙,间言发于宫中,以妃妾之爱,儿子之,而削爵免官,几及大僇。
天下皆知文帝不能保完功臣,而不知之失其身者久矣。
然则士之进退可不慎哉!
抑又闻古之豪杰,其视万物甚轻,而待己甚重,故有天子三聘之而后出者,有诸侯不得见之者,凡以为富贵不足愿也。
之在周,爵位已显,惟相府一言之招,遂效驰驱,为之腹心耳目,且曰:「使公之事不成,不辞灭族」。
其不自重如此,则其终被祸患,岂足惜哉?
《隋史》称明达时务,竭诚尽节,其所荐引,皆为名臣,致治升平,实有力。
则其所长,亦非常人所能及。
惟其知道不明,自信不笃,故言行杂驳,不能为纯臣
则夫事君者,果不可以不学也?
祖氏先茔1093年4月 北宋 · 秦观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八六、嘉庆《汝宁府志》卷二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大夫祖公无颇,自西蜀使者,得请以崇福祠官燕居于蔡。
将还朝,谓高邮秦观曰:「祖氏本幽州范阳将军逖实我远祖,其后稍徙深州至道间始来居蔡。
汝阳县阳安乡十里冈之源,则我先府君之墓也。
元丰初,有数十本产于茔中,其后岁岁有之,迨今不绝。
夫岂一气之运,偶然感发,莫诘其所以然耶?
抑天时人事之际,或有以致之也?
子其为我记之」。
曰:草之有,犹鸟之有凤,兽之有麟,从古相传,以为瑞物。
今乃岁生于先茔之中者,殆汝南和气之应,祖氏方大之祥,其非偶然,决也。
何以明之?
汝南在汉为佳郡,陈蕃黄宪二许、诸袁之徒,实皆郡人。
俗尚风节,轻势利,士不守道,则妻妾耻之,故天下号汝南为名氏之区。
迨唐之世,始建彰义节度使,屯宿重兵,而李希烈吴元济秦宗权之属,盗有其地。
王泽不流,民氓无知,父以弄兵诏子,兄以杀人诲弟,故天下号淮西为盗贼之薮。
皇朝受命,定都大梁
蔡去京师七驿,遂为辅郡。
百馀年间,良二千石接武而至,兴学校,修贡举,以宣布教化,故盛德尊行、魁奇俊伟之才,相继出焉。
盖唐之旧俗浸微,而汉之遗风复起。
当此之时,祖氏一门,显者数人,府君之仲弟士衡掌诰掖垣,从子无择通籍内阁大夫践更中外,为省名郎,作时肤使,行且登用,诸子森然,多有植立,其庆未艾也。
由是之,汝南和气之应,祖氏方大之祥,岂不信然?
新丰市李兴庐于父之墓左,有紫芝白芝二本生于庐上,柳宗元以为孝治神化,阴中其心,克致斯事。
矧今出于股肱之郡,侍从之家也哉?
宜得一时文学之士,比物属辞,归美于上,度为乐歌,荐之郊庙,追配元封《斋房》之篇。
观也何足以与于此?
姑承大夫之命,论次其事,以备作者采择而已。
府君讳士龙,字德骧云。
元祐八年四月吉日记。
按:《淮海集》卷三八。又见康熙上蔡县志》卷一五,《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四七六、草木典卷四九。
吴国华1086年 宋 · 杨时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七八、《杨龟山先生集》卷一七 创作地点:福建省三明市将乐县
辱赐教,伏审夏热起居平宁,甚慰怀仰。
仍蒙谆复诲谕,开其所未悟,幸甚幸甚。
然其间似有未相悉者,义不可苟止。
且某于程氏之门,所谓过其藩未入其域者也,安敢自附为党与,以攻王氏之学?
夫王氏之学,其失在人耳目,诚不待攻,而攻之者亦何罪耶?
昔人有为神农之言者,其徒自以为圣,而孟子鄙之曰「鴃舌之人」;
仲子之廉,孟子则曰「蚓而后可」;
伯夷柳下惠皆圣人也,至其隘与不恭,孟子则曰「君子不由」。
仲尼之门,三尺童子羞称管晏,人有仲尼者,其门弟子皆称誉以为不可及。
孟子者,岂喜攻人之恶?
而为孔氏徒者,率皆不顾于义,立党尚气相攻耶?
不然,何为其亦纷纷譊譊也?
盖不直则道不见,我且直之,孟子所不得已也。
孟子时去孔子未远,其徒相与传守,故其流风馀韵,犹有存者。
当是时,杨墨肆行,孟子且不能默而拒之,至不知者以为好辩
况今去孟子千有馀岁,圣学失传,异端竞起,其害有过于杨墨者?
幸而有得圣人之道者,则曰:「吾不敢攻人之恶,姑自守而已」。
为其徒者又畏天下指为党人,遂皆胶口闭舌,不敢别白是非,则世之人亦何赖乎知道者哉!
某以为如是,恐非圣贤之用心也。
某自惟浅陋,不足取合于世,故未尝敢辄出所有告语于人,以取讥讪。
窃谓于国华忝为同道,故妄肆狂瞽,渎闻乎左右,非敢攻人之恶,盖欲审其是非,以观朋友之合否耳。
然前书所论谓王氏不知道而已,语人不知道,即谓之攻人之恶,是必誉天下之人为圣贤,然后可也。
自守所学以排异端,即谓之立党,尚气相攻,是必无择是非,一切雷同,然后可也。
国华谓王氏固多不中理之有不中理,皆不知道者也。
由汉而来,为传注者多矣,其之合道者亦自过半,然不可果谓之知道者,以不中理者多故也。
古之知味者称易牙,夫岂以辛咸酸苦,人皆不能知耶?
然必以易牙为知味者,谓淄渑之合而不失也。
易牙亦时有中否焉,即谓之知味,则天下皆易牙也,何足相过哉?
国华谓知道与尽道者固异,又曰知道而未尽,则不能无惑,故王氏末年溺于释老,又为《字说》,此为大戾。
夫知道者,果且有大戾乎?
且王氏奉佛,至舍其所居以为佛寺,其徒有为僧者,则作诗以奖就其志,若有美而不及者。
夫儒佛不两立久矣,此是则彼非,此非则彼是。
又佛之去中国不知其几千万里,正孟子所谓鴃舌之人也。
王氏乃不会其是非邪正,尊其人,师其道,是与陈良之徒无以异也,而谓知道者为之乎?
夫所贵乎知道者,谓其能别是非,审邪正也,如是非邪正无所分辨,则亦乌在其知道哉!
然以其博极群书,某故谓其力学;
溺于异端,以从夷狄,某故谓其不知道。
国华毋谓某何以见其如此也。
且古人之于道,盖有知之未尽,行之未至者。
如燕人适越,至吴而止,则可谓行之而未至;
观越之都,望其郛郭城社,而未能究知宗庙之美,则可谓知越而未尽。
若夫将适越而北其辕,则不可谓行之未至也;
指吴为越,则不可谓知之未尽也。
今王氏所行皆北其辕者也,尊佛老为圣人,是指吴为越也,乌得谓知之未尽,行之未至耶?
昔者管仲以区区之齐,乃能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曾西犹谓其功烈如彼其卑也,而羞比之。
王氏擅天下利势,其功烈无足称者,非特卑而已矣。
然则知道者固无补于治乱也,而士亦乌用知道为哉!
以王氏之博物洽闻,某虽穷日夜之力以终身焉,不敢望其至也。
若以知道如王氏而止,则某不敢与闻焉。
国华所论孔子之徒,皆未可以一言断其终身也。
子贡曰「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则其始之未闻,何足怪哉?
然其后之所进者远矣,但学者未之考也。
国华谓诏书无废王学之命,某观王氏之学,其精微要妙之义多在《字说》,既已禁之,则名虽未废而实废之矣。
虽然废不废,君子何容心哉,谨守其是者而已矣。
前书所以及之者,为应科举者言也。
人行急,辞不逮意,国华诚思之如何?
如未中理,愿更疏示,当谨承教也。
湖州报恩光孝禅寺新建观音殿1160年 宋 · 刘一止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七七、《苕溪集》卷二二、《吴兴金石记》卷九 创作地点:浙江省湖州市
湖州报恩光孝禅寺,在郡治东北。
地势亢爽,土木雄胜,门序殿舍,斋宫宿庐,规制井井,他伽蓝莫及。
陈永定中,后家舍宅建焉。
初曰「龙兴」,后曰「孝义」,至唐复为「龙兴」。
吴越钱氏易为「天宁」,以其女为比丘尼,遂为尼宫凡一百年。
大朝崇宁二年,始复为十方禅刹,曰「崇宁万寿禅寺」,后又易「崇宁」为「天宁」。
绍兴七年更赐今额,恭为固改,荐灵社也。
旧有观音大士像,在寺西偏两楹之间,郡人张氏病痿三年,一夕梦白衣女子告曰:「若臂不举耶?
吾亦若此,若能拯我臂,吾亦拯若臂,且寿若矣」。
张问所居,则曰:「居天宁西廊」。
翌日,张舆掖诣寺,得大士像如梦所睹,瞻仰感涕。
大士右臂为坠木所伤,命工拯之
张病随愈。
自是郡人归心,以疾痛苦见于求拯者,日不下数十,应感事迹,不可疏举。
而所处闇陋迮迫,不副人意。
今道师居久与其徒慧智募众出财,谋建别殿奉安妙相,而患栋干之伟,求之山林,未易以日月冀。
或告之曰:「近郊曰宝溪者有故侯第,今去弗居,盍往图之」。
慧智亟往,则其家已先见梦告于其主,欣然许焉。
于是廊庙之前左建殿屋四楹,前为复廊,与旁两庑,深明壮丽,具妙庄严,盖前住持经画累岁而不克成者。
道俗欢喜,竦踊赞叹,咸若有所依归。
久以其事求记于余,以侈其成。
余曰:「吾闻观音大士,性相等空,无刹不现,身光互涉,有感必通,于诸众生,悲心不舍。
是故身为三十三应,因事摄化,利益见闻。
则我之身与子之身,一为比丘,一为居士,俱在三十三应之内,真源实济,视此大士为二为一,为同为别?
以是思惟,大士众生,体本圆成,无二无别。
以无二无别,故随众生心想所感,周遍无遗。
则是大士非但无我,亦无我所。
而子独以象设区宇为所依归,则利益众生为有择欤」?
久曰:「不然,大士身相无边,固无我所,而彼信士心想乡慕,则有所矣。
我观道俗至前,摄衣俛伛,炷香膜拜,陈其疾痛苦死,种种希求之状。
诚意所教,汗泚颜间,言出肺肝,感通梦寐,初若一体。
我是以崇其向慕之所,为之庄严,以益其信心。
若彼信心一念回光,睹色明空,入佛知见,则知夫亡不起于座,周遍十方,在在处处,无非道场。
而此道场实无所在,利益众生,亦无受者。
如我所说,为有择欤?
无择欤?
如是问答,亦无实义」。
余曰:「是名实义,是名大士,悲心救物,无二无别,子似矣」。
是用识之。
始于某年某月某甲子,成于某年某月某甲子。
后若干日,太简刘某居士记,并说偈言:
我闻大士观世音,具大功德妙庄严。
初从闻中入三昧,闻空觉空空亦灭。
惟有一念悲众生,三十三应为说法。
法施无尽身无边,周遍十方河沙土。
母陀罗臂如虚空,云何示此疾痛缘。
以众生痛我亦痛,究观起灭无处所。
伟哉宝殿严睟容,清净绚丽光夺目。
惟导师久善方便,谓彼众生心想殊。
要令睹想生实解,入佛知见如诸掌。
在在处处皆道场,而此大士实无在。
一一众生蒙利益,亦无受此利益者。
我知信施及见闻,决定同證无上道。
左奉直大夫直秘阁向公行状 宋 · 王庭圭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一三、《卢溪文集》卷四七、《古今事文类聚》外集卷八、《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后集卷七○、《翰苑新书》前集卷四八、《秘笈新书》卷八、《经义考》卷二一五、道光《永州府志》卷九
公讳子㦛,字宣卿,世为开封人
自四世祖文公相章圣皇帝,其后蕃衍,浸以盛大,世有闻人。
曾祖传正,故任国子博士、赠开府仪同三司太尉
祖绶,故任西京左藏库副使
父宗琦,故任大中大夫致仕,赠少师
妣夏侯氏,赠魏国夫人
所生母王氏,赠恭人
公自幼慷慨有大志,见诸老先生辄抵掌论世事,剧谈雄辩,常欲折其坐人,而诸老先生亦莫能与之争也。
盖其刚毅之气出于天性,以故与世多不谐,虽屡抑退而终不自悔也。
初入国子学,遇三舍法兴,累试入等,已校定当升补。
政和六年,再从伯永嘉郡王宗良遇郊祀恩,任公为登仕郎
七年,为华州司兵曹事。
宣和初,朝廷新复幽燕,其地经契丹之乱,馈饷不继,自涿至雄、霸,以县令丞部农夫挽中州粟实不毛之地,挽不如期者以误军期论。
先是,涿县累政以运夫亡逸失期,委印绂而去。
大漕陈公亨伯吕公颐浩皆知公之材,以为涿县
既至,究知前弊,调役不均,乃以户口高下均定所役之数,众服其平允,使部伍相为保,无一人逸者。
以馈运不乏,循从事郎。
又以新迁到任,循儒林郎
少师以公在极边为忧,令丐罢。
涿以武臣为州,类出童贯门,恃势不法,公每以职事面争不少屈,颇恚恨。
逮公解去,沮格边赏,不为批书,公委之而去。
部使者适至,函令书印,驰介送公。
宣和六年宣教郎,为中山录事
七年,金人犯东京,朝廷以种师道宣抚京畿河北河东路,辟公为干办
靖康元年,渊圣皇帝覃恩转通直郎
六月丁少师忧。
少师晚年不乐处京师,市第于宛丘,未及徙居而少师捐馆。
是岁虏再犯京师明年大乱,公乃归陈。
建炎二年,虏侵陈、蔡,公之兄忠毅公先有德于蔡,蔡人借留于朝,而朝廷已别除人,就起复知陈州
至是虏人围陈,忠毅公誓以死守,先遣公走京师求援于留守宗泽
公见无出师意,急归,而城已破,忠毅公骂贼不屈,与诸弟三人皆死之,公亦丧其外姑与一男一女。
乃徒步间关,收歛兄弟遗骸而葬之,访寻骨肉之存者,携挟南渡,流寓江淮间,寻复除通判均州,道梗不能赴。
建炎三年江淮两浙制置使吕公素知其材,适真州经残破,官吏皆逃亡,召公语之曰:「此州非公莫能办」。
即以便宜委公摄真州事。
范琼溃将郭吉屯驻为奸利,屡欲叛去。
公方之任,舣舟城下,人无知者,公遣人呼皂吏问州治所,吏对以吉暴横必为乱,乞且寄治舟中为缓急计。
公叱之,驰马径造州宅,官吏稍集。
然百事废弛,财用乏绝,卒伍纵逸不复归营,公揭榜招之,得数百辈。
有司以无供给为忧,公真州平时富商大贾所聚,酒货最为繁夥,意务场瓦砾之下必有宿藏,令人斸之,人或窃笑,果得酒百馀斛,一郡以为神。
公乃张席为屋,高其直以沽,郡人累月不知酒味,来饮者如市,路傍始有醉人。
公又遣吏市曲米于他郡,益酝酿,课利益增羡,而发运、转运犹谓公弗戢私酝,公乃先治沿江二漕兵梢列肆私沽者,二漕虽愧恨而不敢复言。
公所至多忤监司者,皆此类也。
视事才几月而财用沛然,收贮官钱以千计,至七十万,不以一毫取于诸邑
向之郭吉者初畏公之威而不敢逞,至是见府藏充盈,辄萌异意,郡人咸知之,窜入他邑。
忽一日,吉与其二属擐甲胄张弓露刃直趋庭,公危坐厅事,敕候兵持剑立屏后,戒之曰:「闻呼即出」。
吉既至,公厉声逆谓之曰:「尔欲杀我,匹夫力耳,何用众为?
此颈吾自断之」。
呼候兵出授剑,吉气沮错愕,急抱持剑者曰:「初无是心,特耀兵以娱公耳」。
公曰:「一州人皆知尔欲杀太守,今独有持吾檄以耀兵为解,招回散亡百姓。
不然,恐尔头颅亦不能保矣」。
吉逊谢,即用公言,乞檄以去。
事定,朝论伟之。
会驾幸镇江,公以邻郡守臣当赴行在所奏事,吕公因荐公,赐对劳问甚久,将欲大用,未果,宠以直秘阁还郡,且令郭吉隶杜充,命公带淮南东路兵马都监、管内安抚。
冬十一月,虏复南来,建康失守,公退保沙南,以虏檄缴奏,召令赴行在所奏事。
未到,有旨谓公与其馀守臣弃城事体不同,降一官,与知州差遣建炎四年三月也。
即以公知江阴军,专一主管水军防托事。
公从驾还,过明州,金人初退,郡方阙守,即改知州
明年,兼管内安抚使
公自遭宛丘家祸,忠毅公有子沈为给事胡公安国婿,从寓湖南,不知存亡,丐守道州
从之,兼湖东兵马都监、节制管内军马。
公从兄子諲方帅潭,待次间欲往依焉,闻曹友孔彦舟相继以长沙叛,李成群盗跨江西数郡为乱。
绍兴元年春丞相朱公以都督恭行天讨,檄公权督府参议官
时洪久阙帅,丞相以公兼摄之。
张俊招讨使吕丞相节制,戍鄱阳,至是辄擅徙豫章
豫章新遭金人蹂践,仓庾府库一空,而军号数十万,支用不赀,漕司皆被事委去,悉以属公。
公会僚属议所以应办,皆欲下诸邑科敛于民,公曰:「大军压境,张喙待食,诸邑能指期集耶」?
因访得负郭大姓平时兼并,积而不散者,呼而谕之曰:「汝家所蓄,贼至能保乎?
今官军至,贼不能犯,公私皆赖焉。
汝能辍不可守之财,以贷于官,期两月执券取偿,一毫不汝欺也」。
大姓欣然从之。
又有巨商为金人所害,其妻失所,昔时驵侩受其货者咸讳匿之,公究得其实,悉以归媪,媪拜谢,愿分助县官
旬日间不扰其民而军须顿足。
既至,公告之曰:「吾州井邑丘墟,戍兵朝入则居民夕避,无市肆则卒伍亦无聊,城东有浮屠屋数处,兼废屋数百区,可以驻师。
公能戢士伍,我当招集市区与相交易,军民两便」。
大怒,剡牍于朝,以公沮军不能入城,亦不用公言而径自入城矣。
朝廷察知俊之言不然,而公敢抗之,两置勿问。
未几军士所处不便,卒如公言徙于城东。
丞相奏公即真,适朝廷已除授,不报,以赏转奉议郎
冬十月,公之道州
湖东自经李成孔彦舟焚劫,独道界于二广偶得免,一时号为全盛
两转运、刑狱、盐香使皆聚此州,道实小州,不能堪。
公始革去仓廪受纳积弊,罢曲引、醋息、牛税等钱,以宽民力,尽收禁军之遣令在诸司当直者。
提刑周随亨江华县治,别募兵四百,所支给一取足于江华
公以状乞移按他郡,罢募兵,拨还侵用诸司镪谷,提刑颇怨憾。
提盐薛公度先欲于本州置司,公力陈其不便,争止之。
公罢博易场监官,以冗费扰民,而公度坚俾复之,不从,故部使者皆切齿恶其与己敌。
既而兵至安仁,劫帅入其营,纵兵四掠,势逼道州
众咸欲远避,公曰:「守臣出境,则境内先自乱,不如申朝廷宣抚司,移治锦田寨」。
百姓从之,皆获免,兵至,卒无所得。
贼虽以偏裨之礼奉帅于道州,而实不逊也。
会朝廷有旨令行在所,久之乃解去,帅亦得自便。
提刑提举挟前憾,共劾公逼逐监司,又诬奏公激李成军变,降一官,落职放罢。
是时胡公安国自湖东赴西掖讲筵之召,目睹其事,以书抵时宰讼公之冤,反覆甚明,终不能用。
公知道之不可行也,胡公亦自琐闱出,乃相从隐居衡岳山中读书,授《左氏春秋》学。
贫甚,始丐奉祠主管台州崇道观
四年,叙转右承议郎
五年,以祀明堂恩复直秘阁
右相张公浚以都督平湖寇,荐公守衡州
是岁大旱,米斛万五千钱,公分遣使臣赍金籴于邻州之丰稔者,计本直与道路之费,量其价列粜于通衢,每升为钱六十,饥民骤得贱米,所活不可胜计。
提刑司奸吏董瑜湖南大蠹,人莫能讦,公捕鞫得其赃,流之岭南,湘人欣快。
以故诸司皆不悦,谋欲去之。
公亦自知不得行其志,丐罢,而报未下,诸司帅臣共劾公数事,皆出于诬也。
六年正月,复拜宫祠,士民相与群聚击鼓于提刑司,愿举留,鼓为之裂。
提刑惶惧,夜半登舟出巡以避之。
逮公戒涂日,阖城遮拥哭泣,声闻数里,非若近世风俗为文具备礼而已。
始知古之良吏所谓攀辕卧辙者不然,亦近世所未有也。
公既行,得报落职罢宫观,用诸司诬奏也。
是年转右朝奉郎八年右朝散郎
公衔冤自讼,久不获伸。
至于始被旨差官体究元按发五事,并无一实,御史亦上章极论公刚直明敏,不畏强禦,奉法守正,不容于监司,内外朋比而攻之,奉圣旨与改正。
寻复直秘阁提点荆湖北路刑狱。
衡人思之,绘公像建祠于东城青草寺。
侍郎胡公寅为记,镌石于傍,并刻御史章于碑阴,至今存焉。
皆公出后所立,非有使之者。
十年,赴湖北,先声入境,时奸吏望风解印绶者数十人。
湖北营田旧以抑配百姓,人不聊生,有破产不能偿者,日号诉于马前。
公为询究其便利可行者,使遵守之,罢一切抑配者,远近鼓舞。
岳飞以两镇节度使相兼营田大使,无敢忤其意者,至是亦喜以为当然。
公按部所至,立大榜于前,云「久负抑屈,州县不理者立其下」,于是积年无告之冤,咸得伸雪。
总领曾慥薛弼素不悦于公,以职事诬奏,而方为左司,表里附会,公遂放罢,乃具奏陈,而都司再行批拟,又特落职。
复归衡岳之下,与侍郎胡公寅谏院韩公璜为方外之游,不复有仕进意。
十一年,以贫甚请祠禄
自是十九年间四领宫祠
十二年,转右奉朝大夫
十四年,刘昉帅潭,秦桧方用事,欲罗织士夫之之不附者以进身。
偶富人诉公弟子率由事,遂曲致其词,并及于公,坐此贬三官,迁居衡阳之伊山,乃晋桓伊书堂故基。
结茅以处,手抄诸书,尤喜观《鲁论》,取诸家之书编为《集义》,以己见系于后,今行于世。
胡公明仲尝过山,名其所居曰「有裕堂」,仍为之记。
十七年叙复右朝奉大夫十九年右朝散大夫二十三年右朝请大夫
秦氏久专国柄,放逐善类,无复还期。
死,公方辩湖北之罢、潭州之劾,久抑不伸,朝廷知其冤,悉从改正。
二十八年冬,复起知道州,父老儿童走迎境上,咸喜曰:「我旧使君也」。
到任半年,复旧职,改知广州主管广南东路经略安抚司公事、马步军都总管
未抵治所,而御史复弹公,乞落所复职罢免,公归旧隐,始筑第于衡阳之湖东三十里徙居焉。
三十一年再请祠,三十二年右奉直大夫,除江南东路转运副使
时淮上方用兵,隆兴元年以馈饷功,复职名,继兼江淮都督府随军转运副使
夏四月都督张魏公出师破灵璧虹县,下符离,势如破竹。
大将失律,不能深入,魏公驻维扬。
公乞还司,因得病丐解职,言者以为避事,二年春奉祠
病再作,戒子侄函上纳禄之请,无与小人藉口。
乾道元年守本官致仕。
八月朔丁丑,命道士建醮,公精爽不乱,醮罢,熟寐如平常,旦遂不起,实初二日也,享年六十有九。
公娶毕氏,儒林郎瑗之女,先公三十五年卒,累赠恭人
男二人:浣,见任右奉议郎,前知潭州安化县,以公病乞侍养。
泶,方五岁。
女三人:长适右奉议郎、新广南西路转运司主管文字范揆辰,次适右奉议郎荆湖南路安抚司主管机宜文字黄谈,幼适将仕郎、新定拟柳州司理参军侯宦。
孙男五人,士克、士允、士充、士光士元,皆未仕。
孙女四人,长适左迪功郎、新临江军司户参军宋刚仲,馀尚幼。
宛丘之祸,宗绪飘零,公招集兄弟之子与同席饮食,教抚如己出而无择焉。
公买田业分给之,推其子已授官与其犹子沄,请于朝,特旨从之。
立其兄儒林公之后而官其子濯。
忠毅洎武功有子曰法、曰沈,皆不乐从宦,乃各官其一孙,曰士永、士行。
其笃于宗族,出于诚心,世所稀有也。
捐馆之日,一子五孙皆白丁,人谓公其必有大于后乎!
平生好论人物,无所忌讳,闻者颇骇,而后卒如其
尝与胡文定公当世士,文定颇称秦桧靖康时事,公曰:「与同时被执军前,鲜有生也,独数年之后尽室航海以归,非大奸能若是乎」?
文定既殁,奸邪日著,文定之子明仲与公追复前说,曰:「昔侍先君子能预察奸邪如公言者,才一二人耳」。
深服公远识。
公初以直道不容,于是晚年公议方出,圣恩尽与改正。
将漕江右,从张魏公转饷征虏,几时趋功名之会,不幸魏公遭谗,而公亦以病去,岂非命欤!
其孤以乾道元年十月甲寅葬公于衡阳县义乡高塘之原,自洪州西山恭人毕氏之柩而合葬焉。
某从公游四十年,所得皆事实,故录以为行状,以候世之君子鸿文大笔叙而铭之。
端明殿学士朝奉大夫同签书枢密院事周望可除两浙宣抚使1129年9月8日 宋 · 綦崇礼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三九、《北海集》卷四 创作地点:江苏省苏州市
敕:自南渡以来,乱靡有定,敌不去境,人情未安。
思得魁垒之臣,付以折冲之寄,尽护诸将,镇兹要津。
我求其人,得于近辅。
具官某深沈而精敏,敦大而高明。
行义足以厉风俗之媮,忠诚足以邦家之重。
无择事,任不辞难。
北使强邻,衔命冒兵交之险;
南平逋寇,出师行天讨之诛。
载畴勋庸,延置宥密
摅发经纶之蕴,备闻帷幄之谋。
朕方移跸南巡,留屯近戍,其即枢机之任,往宣鈇钺之威。
维患必豫防,正循江而严备;
顾兵难预度,烦总众以亲临。
伫闻绥靖之期,还倚赞襄之助。
体予注意,勉尔成功。
可。
中大夫直秘阁韩思永可落职与宫观 宋 · 綦崇礼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四○、《北海集》卷五
敕具官某:臣无择事,义可辞难?
邦有常刑,罪当苟免?
尔顷违北阙,出守南阳,欲借重于军权,俾还兼于帅节。
谓朝授命,当夕引途,何宿留以踰年,尚迁延于他郡。
妄言就职,弗省厥官;
规欲脱身,善交乃事。
任人若此,误国何疑!
内阁之清资,莅真祠之散局。
犹宽尔罚,宜识朕恩。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