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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臣论 其五 曹魏 · 曹植
 出处:全三国文 卷十八
英辨博通(《御览》作「辨博通幽」,今从《文选·魏都赋》注。),见传异庆。
德实充塞于内,知谋纵横于外。
解疑释滞,剖散盘诘者,王司徒(《书钞》五十二。原注:王朗也。《御览》二百八)
补阙李君前集序 中唐 · 梁肃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十八
文之作。上所以发扬道德。
正性命之纪。次所以财成典礼。
厚人伦之义。又其次所以昭显义类。
立天下之中。三代之后。
其流派别。炎汉制度以霸。
王道杂之。故其文亦二。
贾生马迁刘向班固。其文博厚。
出于王风者也。枚叔相如扬雄张衡
其文雄富。出于霸涂者也。
其后作者。理胜则文薄。
文胜则理消。理消则言愈繁。
繁则乱矣。文薄则意愈巧。
巧则弱矣。故文本于道。
失道则博(一作传)之以气。气不足则饰之以辞。
盖道能兼气。气能兼辞。
辞不当则文斯败矣。唐有天下几二百载。
而文章三变。初则广汉陈子昂以风雅革浮侈。
次则燕国张公说宏茂广波澜。天宝已还。
李员外萧功曹贾常侍独孤常州比肩而出。故其道益炽。
若乃其气全。其辞辨(一作其辞源辨博
驰骛古今之际。高步天地之閒。
则有左补阙李君。君名翰。
赵郡赞皇人也。天姿朗秀。
率性聪达。博涉经籍。
其文尤工。故其作。
叙治乱则明白坦荡。纾徐(一作馀)条畅。
端如贯珠之可观也。陈道义则游泳性情。
探微豁冥。涣乎春冰之将泮也。
广劝戒则得失相维。吉凶相追。
焯乎元龟之在前也。颂功美则温直显融。
协于大中。穆如清风之中人也。
议者又谓君之才。若崇山出云。
神禹导河。触石而弥六合。
随山而注巨壑。盖无物足以遏其气而阂其行者也。
世所谓文章之雄。舍君其谁欤。
弱冠进士登科。解褐卫县
其后以书记再参淮南节度军谋。累迁大理司直
天子闻其才。召拜左补阙
俄加翰林学士。夫士之处世。
用舍系乎才。进退牵乎时。
始君筮仕。值蔽善者当路。
故屈于下位天宝末房公琯韦公陟荐公充史官谏司之任当国者不听乃已)。中岁多难。
时方用武。故委于外藩。
及夫入宣室而挥宸翰也。方用人文以饰王度
则因疾罢免。嘻。
昔之君子贤人。运与事并。
得信其志者寡矣。其馀属雅道丧缺。
黄钟毁弃。若孟子轗轲。
士安多病。亦何可胜论。
惟斯文足以振当世。馀烈足以遗后嗣。
此之谓不朽。君既退。
归居于河南之阳翟。家愈贫而禄不及。
志愈迈而文益壮。暇日以尝所述作三十卷。
目为前集。命予序之。
君与予实有伯喈仲宣之义。故书于篇。
审战篇1085年 北宋 · 张耒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六四、《柯山集拾遗》卷八、《苏门六君子文粹》卷一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尝怪项梁项籍以兵法,略通其意,不肯卒学,而汉武欲教霍去病孙、吴去病曰:「顾方略如何耳,不至学古兵法」。
其后高祖角驰于中原,将诸侯之兵入关定秦,遂伯天下,而去病方略虽不足称,然将轻锐之卒入不测之虏,转斗千里,踰险阻,涉荒绝,而未尝失,此亦必有以过人者。
又尝怪近世之士大夫,其雄俊辨博好立武事而以将帅自许者,皆能深言既往之成败,而讲导兵家之学术,或旁取深探,虽占卜测候之馀技不遗,然用之而未见有可称之功如古之将帅者。
则尝窃疑之,以谓用兵者,果无事于古人之绪馀,而一切自己出也。
虽然,天下之事,岂有不学而自得者哉?
况夫兵者,其术亦多矣,是岂可以私意妄作而徼胜也。
盖思之至,而后知其故。
古之善战者,不必学,非不学也,不学其言而已,若夫昔人之意,则既得之矣。
故史称项籍曰:「略知其意,又不肯学」。
啖炙者,岂有知其美而不尽脔哉?
故不肯学者,非不学也,一得其意通之足矣。
后之言兵者,皆传昔人之言者,宜昔人之言有穷,而用兵之变无极,不能泮然尽悟昔人之心,而徒欲以有穷之言而待无极之变,呜呼!
不终日而言已穷矣。
弈人之教弈也,操图置势以教不能,非使学者之不少变也,要以寓其巧于是,使学者因是得吾巧耳。
故善学者充其巧而遗其迹,乃欲操一定不移之势,而无顾于敌者之情,则亦败而已矣。
故以谓用兵而不学者,不可与言兵;
而必胶于古人之迹者,亦不足用兵。
居学与不学之间,而通古人之意,而悟其致巧之妙者,天下之善战者也。
尝试论之,战之术多矣,有事不可而时可者。
昔者高祖项籍分天下而半居之,陈平张良为之一言,卷甲逐楚,不顾败亡,而灭垓下
夫千里而逐利,又犯强敌,兵之所甚忌也,而高祖不顾者,何也?
项籍有可亡之时,而所犯之忌不足以害之故也。
是之谓事不可而时可者也。
有事不可而人可者。
韩信提兵于井陉,客战远斗,不虞赵之绝其喉,殴兵而纳其阈中。
夫远斗而士无宿粮,敌险而轻犯者,败之道也,而不顾者,何也?
知赵之愚将不足以知此,虽示之以吾所忌而不能察故也。
此之谓事不可而人可者。
唐太宗以气胜颉利于国都之中,而李靖勒兵于北边,腹背而束之,则颉利之众可以徒手而就缚。
太宗有必胜之势,不肯少动,与之盟而安归之者,何也?
夫颉利之困未能一败而覆之,不能无虑于后,则不若徐养而伺其变。
此之谓事可而时不可者。
苻坚之强,而东晋之陵迟,江左之卑陋,关中之富强,而王猛不肯南下而窥晋者,何也?
晋之人弱矣,而我之势非有深根不拔之固,悉众远斗而国无至安之势,则外胜不足以纾内祸,故苻坚不听而秦亡。
此之谓人可而时不可者。
故当其可也,微害小祸不顾而必为;
当其不可也,敌有大利而不敢动。
凡此四者,盖略矣。
昔之为书教后世以兵者,于此四者岂可以言尽哉!
设将言之,是犹谈西子之美者也。
西子者,能言其美而已,所以为美者,岂能发之以言而使后世因吾言而遂见西子也哉?
言之不足恃也如此。
而后世不务求昔人之意,或则废而不学,或则学而不舍。
夫废而不学,是未尝知有西子之美者也;
学而不舍,是欲因昔人之言而见西子者也。
何怪乎不足以言兵乎?
魏武号为深明《孙子》,而为之解说最为简略,彼以谓《孙子》之意,言虽多,可以尽之耶?
姑开其端可也。
再作药名诗一首寄亶父并用本字更不假借此诸名布在本草中虽或隐晦然以为不当但取世俗之所知而遗其所不知亦君子之用心也至于搜索牵合亦可以发人意思而消磨光景请亶父同作 宋 · 孔平仲
 押先韵
忆昔见子龙沙边,冰台玉壶气凛然。
才薄人微辱取友,青蒿愧倚昆崙颠。
诗锋利如立刀剑,谈经辨博森戈鋋。
贤愚校我几百倍,预知子必转青天。
别来喧卑共谁语,神游阆苑长思仙。
京师再见空草草,琐细辛勤官事牵。
如今相去水南北,一别羁旅还隔年。
每思益友在咫尺,九江地与蕲黄连
作诗寄我解离恨,紫贝珊瑚堆目前。
灵蛇含珠久不吐,骏马衔脱谁能先。
弥天雄句骇俗耳,入木香煤濡䌽笺。
嗟余鄙讷会强敌,蜀鸡格斗非所便。
未甘遂服强一战,光焰消缩何由然。
我居此土颇大适,门对庐山玉泉
火云烧赤赫日炽,委蛇退食甘昼眠。
环池老木自却暑,清波白石明相鲜。
木香漠漠初过雨,水英灿灿新开莲。
区区余心最念子,空对黄昏江月圆。
重楼远望豫章本作望断)君不见,淮南细草迷苍烟。
荀彧 北宋 · 吴俦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七二、《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一
夫古之君子所以深其言而不敢以轻发者,非所以求异于人,盖虑其言之或失,而吾之力有所不能逮,则适足以为天下之所议而吾不信。
且君子之欲有所言也,必先稽之于道而无愆,考之于义而无弊,加之于人而无逆,适之于时而无违。
然又严毅以出之,坚强以持之,钦庄以莅之,欢忻以送之。
是以其言虽汪洋浩荡,布满于天下,而莫之能间。
苟惟太高而不可行,太卑而不可用,或失于傲而为疏,或失于谄而为亵,危峻亢厉而失之于讦,润泽温粹而失之于谀,太鄙而为陋,太华而为轻,则其所言者,自以为辨博精当莫己若者,而不知天下之人已群起而议之矣。
盖言之不可不慎也如此。
盖五行以言配金,且金之为物,锻鍊烹冶,千状万类,虽各随其器而终不失其刚。
是以君子之言,委曲变化,不可以一槩而论,要之归于正而已。
《传》曰与人臣言依于忠,与人子言依于孝,与人弟言依于悌,谓是故也。
是以晋悼公方好田猎,故魏绛因其谋伐山戎而遂与之言虞人之箴;
楚灵王欲事游幸,故郑丹因称誉佐史而遂与之言祈招之诗;
景公淫于刑,而晏子因踊贵之事以悟之,而齐遂省刑;
平公暴于役,而师旷因石言之灾以觉之,而晋遂止役;
郑庄公绝共姜之爱,考叔辍羹以讽之,而终就其孝;
魏献子受梗阳之田,阎没废食以动之,而卒成其廉。
此数子者,可谓能用其言矣。
孔子当春秋之乱,其诸侯如卫灵公鲁哀公,其大夫季康子孟懿子之类,莫不因其所问而各循其才性之弊以告之。
盖圣贤之人不言则已,而未能志其言则言之,而亦欲其各有所当。
曹操之初,特一雄将耳,然而卒至于残忍暴虐,以快其怒,而为僭夺之计者,盖亦其尝所与言者有以道之也。
当是之时,荀彧为之谋。
观其定山东、取淮南、收河北、平关西,挟天子以都许,皆用彧之计画。
则其所以不能为汉之纯臣而终肆其凶慝者,是亦荀彧之徒不能以忠义与之言,以遏其强梁之志而已。
夫燕雀遭害则凤凰高翔,麋鹿不养则骐驎窜伏,故杀鸣犊而孔子临河不进。
曹操杨脩,殪祢衡,诛孔融,毙崔琰,斩殳英俊,锄耨雄杰,不为不酷矣。
杨彪之类杜门不出,管宁之属挈家而远去。
且高洁刚正之士死耳,安肯屈辱而从哉!
忍耻冒污以与之指踪,则其凶逆暴乱,未必不由彧之诱掖之也。
曹操欲取徐州谏之,曰高祖关中之险而成帝功,则其意欲操之示天下形势如高祖之时也。
曹操欲迎献帝劝之,曰高祖发义帝之丧而服海内,则其意欲操之示天下信义高祖之势也。
曹操本初之强而以项氏之事论之,曹操忧官渡之难而荥阳之患言之。
夫平居无事,未尝不以高祖与之言,而欲其不为高祖,岂不惑哉?
切譬之与群盗处者,其斩关抉门,乘垣坎墙,皆其所道之,而又谓之曰无虏人财物,可得乎?
然则魏武之资,虽其初不足以乱天下,而及其所以吞噬击搏而无所复顾,则是亦辅相者之过也。
然则君子之言可不慎欤?
尝读《唐》,李希烈僭号于宣武,囚颜真卿,曰:「予所学者朝觐礼耳」。
欲以悟之。
志虽不遂,而其勋烈风槩亦足以悚动天下,然则荀彧岂足以知此!
朝散大夫直龙图阁张公行状1121年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八七、《浮溪集》卷二四、《黄氏日钞》卷六六 创作地点:江苏省无锡市宜兴市
公讳根,字知常姓张氏唐宰相文瓘之后。
五季时,有徙居江淮者,故今为饶州德兴人
大理通直父子,以气节言行为乡人所宗,一时豪杰,皆拜其家如子姓。
中奉公始举进士
公幼庄重,方髫稚已凛然有成人风。
性嗜学,扫一室独居,人不堪其忧,澹如也。
饶士盛东南,应书常数千人,所取裁百一。
公以童子在选中,时年十四。
京师,补太学生,群数千人试于有司,复中第二。
自是以文居诸生右,而行独修饬,出入皆可从迹,祭酒博士欲召见之,不能也。
连三试礼部,以元丰五年进士第,年二十有一。
礼部尚书黄公履闻其名,以女妻之,归拜大父母、父母于堂,人以为荣。
临江军司理参军,迁瀛州防禦推官,知处州遂昌县事,有政绩。
代去,民挽留之不可,碑其事以怀之。
用荐者于法应迁,以大父母年高致其仕,则恩及之,遂以通直郎致仕,时年三十有一。
丁令人忧,有绝人之行。
葬之日,鹤翔于墓。
上嗣服,问辅臣人材可用者,曾丞相布以公对,而翰林学士曾肇部使者亦奏公节行。
于是落致仕,召对。
力辞,不报。
则面陈人主能不以功业之敏自矜,盈成之易自佚,守之以中,求天下无治不可得也。
因言东南灾伤,赈给有限,愿广求所以宽恤之术,而杭州置造局可罢。
「臣尝谓人主一日万几,所恃者方寸之地耳。
一累于物,以失其正,则聪明志虑且耗怠,而贤不肖混淆,至于纪纲不振矣。
愿陛下清心省欲,以窒祸之原,天下幸甚」。
上嘉纳,将用公,而小人不利,以为昧朝廷大体,授公亲贤宅教授
未几,除通判杭州,以亲老,乞监西京东岳庙
丁中奉公忧,服除,提举江南西路常平等事。
洎终任,田畴之垦、桑柘之植、沟防之修者,以千万计。
时居养安济法行久,有司颇以浮冗,侵常平本钱,或取给于民。
公约为数条上之,所节过半,大臣不悦。
岁旱饥,尽发常平米及遮留上供米赈济,已旧责、蠲新赋,凡可以弭灾,无不为者。
手疏力请于朝,凡八十馀上,纤悉有法。
躬遍所部,阅半岁,暑行数万里,虽瘴疫冒之而前,官吏为惶恐尽力。
于是方数千里,流冗悉归,施及邻壤,其全活者不可胜数。
会中贵人为走马者怙力挟私,以官吏散军衣给钱非是,举一路帅臣监司守贰而下,劾罢之。
公曰:「散军衣半钱,例也,况其数加旧乎?
祖宗置东南军伍与西北异,上下相安百五十年矣,今一旦以给散坐帅臣监司,恐军寖骄不可制。
帅臣监司,朝廷与之分忧顾者也。
政使有罪,犹当待报,直以体量尺纸罢之,可乎?
今兹振贷,奉行尤藉官吏,乃空十郡,仅有存者,非徒无检视蹂践之患,虑别启奸倖,为朝廷忧」。
于是诏悉还之,官吏相庆。
自崇宁行盐钞法,和买民帛,率不得偿。
虽朝廷令借封桩钱,而钱特空名。
公乃大发常平米,计直予民,犹不能半。
会星变大赦,则奏:「自祖宗以来,岁给蚕盐以取民输。
今民既输五年,而一县至有负民五十万缗者,将何所控告?
谓宜因霈恩,尽给今岁租百四十万斛,给中都百二十万,而官兵度五十万,使岁入如数,犹缺四十万。
旧以盐利三十馀万缗和籴,故虽凶岁不乏。
自更法以来,州县重取百姓耗米以给,民既不堪其苛,而和买四十万缗,复以无所从出之钱给之,民心易摇,不可不虑。
议者徒谓亏榷货务额,此岂知社稷至计哉」?
未报。
间会诏书许诸路监司封言事,公言:「本路去岁诏蠲租四十万,而户部责发如数。
祖宗立东南上供额六百万斛,赐发运司本钱数百万缗,使岁广籴以备非常,随补随取,此万世良法也。
自希恩者以为羡馀献之,故朝廷不足则下诸路补发,势必敷于民,为无穷之害。
缘此漕计窘乏,无名之敛百出,臣以为补发不当复催,尽以盐额还漕司,籴本钱还发运司便」。
已而运盐复元丰法,稍以盐还民,公之力为多。
洪州官没锡数万斤,系兵吏七百人于狱,株连且千计。
公曰:「十年失于讥察,有司之过也。
今罗取无罪之人苦之,追偿必不可得之物。
方岁凶之馀,冤滥如此,何以召和气乎」?
朝廷为罢狱。
兴国民郭友馀习妖教,郡以屡赦闻。
公言:「友馀,张角术也。
异时李逄尝以此惑民,请论如法」。
大观四年,领广盐。
入议,时上躬政事,隆宽尽下,公欲遂成之。
洎对上劳苦良渥,首以江西赈济为言。
公奏:「救荒,臣职也。
惟本路阙乏,所请辄从,民力以纾,为大利。
若行此数年,公私自然充实」。
上深然之,赐绯衣银鱼以遣。
且曰:「推行法度,要在得人,不扰于民,方为利国」。
公奏:「训辞深厚,乞颁之天下,付之史官」。
从之。
敕归本路,有所见,奏陈。
公顿首谢,因言:「臣幸因天宁节随班上寿,不胜封人之祝。
管仲桓公以无忘在莒时,臣亦愿陛下无忘答天戒时」。
上大悦,即日趣议盐事,得内侍省牒,事听关白
公即奏:「陛下幸蠲烦苛、破朋党,而士大夫以大臣不和,议论不一,观望苟且,莫肯自尽。
陛下毁石刻、除党籍,与天下更始,而有司以大臣仇怨,废锢自如。
为治之害,莫大于此。
愿思所以协和之且,申严戒敕」。
又请「限丰岁广籴之数,以毋夺民食;
县令铨补之法,以毋失民平。
勿妄支移常平封桩钱,以志灭二敌。
使中国竞、百姓富、朝廷正、群臣和,以示人主尊强隆盛之势」。
反复数千言。
执政近臣方大为矛盾,故公言屡及之,以感悟上意。
转运使,人谓公德行文学,宜在朝廷,处之非其地,而公不屑。
会岁饥疫,朝廷责补发不已,又促输纳䌷绢之期,追远年无名之责,鬻官田者大亏上供之数。
公历陈利害,奏罢之。
且言「盐法既更,其封桩盐尽给和买,还之民」。
力陈,见听以广盐敷额,赐三品服。
以直达有劳,进两官。
公于漕计,能权其赢,为转输之本,故屡办而民不知。
寻徙淮南
先是漕臣承抛降,虑不及事,则以浮数调民,州县递增,所取无艺,吏缘为奸。
或州郡以非所产,至漫数年不一输者,公令民必实,且为纳直通融之法,民欢趋之。
有出非其时,地非所出者,复曲折为陈,或纾或免,其事非一,当时称便。
被旨赴阙,大臣以有亲嫌言者,令再任,除直龙图阁
岁水灾甚,民流满道,而钱法遽更,农末皆病。
公乞蠲租赋,尽散洛口米、常平、青苗斛斗赈贷,且通一路有无应办,公私为之两济,诏书褒谕。
寻以江淮诸司使臣游蠹诸郡,命公按之。
公悉条其状并所自以闻,诏各驱还所役,违者从公械治,于是大失权倖意。
两浙,公闻苏杭局每物必十倍其费,以其一供奉,馀悉饷权倖为己私,穷之则火其籍,如苏州一日焚官物八十万是也。
于是因辞免慷慨力陈,命以之寝。
复以表谢,其略曰:「虽以天下奉一人,不为过也。
然得丘民为天子,顾不重哉」?
󲦤绅诵之。
小人由是得以间公。
会盗刘五暴庐、寿,公走助宪臣破之,除秘阁修撰
以渠魁未擒,不拜。
方欲条上讨贼之方,而中遣贵人董捕,欲自以为功,乃奏罢宪臣,而公亦坐降两官。
自淮贼扰,军兴颇乏,公以为县官空匮,未有甚于此时,而当路恬不警省,万一有缓急,何以待之?
因手诏取会漕司财用,乃言:「东南诸路阙乏之由,除拨赐、赡学、宗室等财用田产,添置官兵及朝廷非汎抛买外,一项茶盐钱并入榷货务和买盐并支见钱,而民卒不得。
乃至军储,亦月为之计。
稍有水旱,即干叩朝廷。
此大弊也,其原自榷货务
朝廷纵未能尽还岁额,若止分其半以助漕司,岁会天下,合得和买蚕盐价赐之,许折兑上供钱,以示大信于民,诸路当亦少宽。
茶盐法行十馀年,尚未立租额,岁务增羡,民穷困不聊生,可为流涕。
今籴本之外,复须五百万缗。
属者赵霆宣御笔,令于额外计置斛米,岁终殿最正用。
漕司方以经入不足为忧,不知钱何所出,恐迫之即不能无骚扰之患。
民和买既不得钱,而斛斗又非倍输不可,其间官户以倖免,豪猾以赂移,所苦者特畏法贫弱之民,可谓无名无数,高下不均之甚矣。
而有司方以用度不继,率取给于此,虽人知其非,苟避诛罚,莫肯为陛下言者,况复使之额外计置哉?
因进三说:一曰常平止纳息以抑兼并,二曰下户均出役钱以绝奸伪,三曰市易取净利以役商贾。
虽名非正,然与敷和买而不售其直,什一而使之倍输,额外无名无数之敛有间矣。
愿陛下储此钱以驭四夷。
若夫理财,尤在节用。
而节用以修造为先,修造虽于国体有不可废者,比类以此固宠市恩,不可不察。
其次如人臣赐第、赐带、予金帛、给田屋之类,尤为泛滥。
佐命如赵普,不闻官为造第也;
定策如韩琦,不闻彫墙峻宇僭拟宫省也。
今乃人得居而有之,奈何掠民肤髓为厮役之奉乎」?
书奏,自禁中擿节用之说,付有司看详。
而大臣及议者不察,谓公言利摇成法,章交上。
上察其诚,不之罪也。
会御前人船所占留直达纲船,公以上供期迫,乞还之。
且因起发竹石,上言:「本路一竹之费,无虑五十缗,他路犹不止此。
今不以充苑囿而入诸臣之家,民力之奉将安所涯?
愿示休息之期,以厚天下」。
书奏,权贵积怒未发间,御笔以直达促限,令漕臣较州郡赏罚。
公贴黄亲书,力陈人情有大不可者,乞展限,其辞激烈。
奉御笔落职监信州酒税,有「轻躁妄言,不循分义」之说。
外廷方莫测,而台臣复论前奏常平事,责授濠州团练副使郴州安置。
寻以讨贼功,许自便。
宣和改元赦,复朝奉大夫
夏祭赦,复朝散大夫
宣和二年六月十七日,以疾终于家,享年六十。
公诚孝,甫六岁已能知母疾,疗之。
通直曰:「是必为孝子矣」。
既罢临江,时中奉公客熙河未归,步驰省者再。
冒寒暑,往返万馀里,卒御之以归。
自是专以奉亲为乐,举天下无以易其志者。
时四亲在堂,随其意奉之,日躬仆妾之劳,有古人所难者。
令人疾病,一夕须发为变,扶持弥月,癯然骨立。
既卒,勺饮不入口者七日,屡绝复苏。
方哀毁甚,而奉饮食起居,无一不如生者。
啜粥寝苫,不盥不栉,不易衣,不尝味,不饮药,泣不绝声,终丧三年。
及侍祖妣疾、执父丧,亦如之。
终其身孺慕不已,言及辄声与涕俱。
初,公之请老也,年方壮,人惜其遽。
曰:「养及四亲,人之至幸也。
万一有不及,为终身忧,其可缓乎」?
是年以父母之恩及其祖妣,而以妻封及其母,乡人彭汝砺为文颂叹之。
未几,复以己得之服为祖荣,于是闻者莫不耸动,而天下人知公名矣。
公居山林久,一旦为天子所知,起之召对,士大夫想闻其风。
及对,首陈谠论,卓然以名节当上意,于出处皆合,天下益贤之。
自此三赐对。
奉使十馀年,其面陈者不计,章疏凡数百上,悉天下大计,触当时之讳,诋方行之令,与大臣权倖为敌而无所阿附。
反覆穷尽,不度可否,以身任之。
宰执台谏所不敢言,人为股栗而公不恤也。
上亦知公精忠,每排众议用之,数加器使奖赉,于开陈多见听纳。
而小人权倖日以谗公,虽卒坐言谴死,而天下拱手推为正人钜德。
卒之日,识与不识,皆为霣涕。
公之学不守章句,居閒十有六年,专覃思经史,务欲明圣人之道而见之行事。
故发为议论,辨博闳深,援引古今,深知治体。
在元祐则言诋新法、置理诉司者,在建中则言不当弃地,在大观政和则言籴本、和买、茶盐法。
其大者欲人主正心术、去朋党、斥玩好,而于论边事尤详。
其至自熙河,深以中国受屈为耻,得其曲折,归以告彭汝砺,使并王赡荐用之。
其说以为「二边之患,近而且遽者,惟熙河、青唐。
以其与夏人相为掎角,而国家惩宝元元丰之失,以兵为讳,非也。
夫维大舟者必屡折其势,制猛兽者必先困其力。
贼蕞尔,政当徐以术制之,不当急与之较」。
乃陈攻禦备守策上之。
以弃熙河为持右臂授羌,将为陇蜀之害,而守熙河非灭青唐、取河南不可。
其后朝廷卒不弃熙河王赡取青唐,悉如公言。
元符间,夏人穷蹙,藉契丹请平。
公以为自祖宗以来,每敌犯塞,为害益深,所侵益大,所须益多。
不取,后稍振必复为害。
不若厚礼其使,使乾顺身入朝,否则归我河南,质其大臣爱子。
皆不从,则曲在彼,而我师有名矣。
彼固已失其咽喉,若由兰会浮槎以进,一夕至,所谓迅雷不及掩耳者。
会命已行,不果从。
后朝廷每有事西方,未尝不言。
至论常平,则又言之,欲必取二敌。
自陈东南无事,欲行死边塞,求人可用者。
用人当如李愬缚元济之奇,不当如樊哙匈奴之诞,人皆伟之。
公于吏治不为文具,凡劳险烦剧,人所不堪者,未尝辞。
临事强明,人不能欺,尤汲汲于恤民。
与客论利病,常至夜分。
有所得立陈,推见本末,能使朝廷必从己。
其驭吏严而不伤,升黜以核实,不以偏辞。
故自为州县吏至为部使者,人皆取法,畏而服之。
于施财乐善如嗜欲,然至宠利,则低回畏避,甚于机阱。
太学时,得家问辄举箧授同舍之贫者。
所至坐客常满,亲友游士馆于公家者,常数十人。
葬死字孤,皆得其所求而去。
士之落南繇江西以出者,多赖公以生。
大臣台谏以忠斥者,率数千里追赆之。
退视其奉养陋甚,死之日馀铜唾壶、书数簏而已。
闻人小善,必演而成之,虽昧平生,亦拳拳慰荐。
或斥非其罪者,虽自敌以上,非职所及,亦冒为之言。
然平生未尝以私干人。
其迁官十,悉以劳以恩而不磨勘
淮南之僚有攘公之功取优迁,而赏不及公者,人皆愤之,公未尝言及。
坐淮贼例镌官,则乞并降己官,以除其负。
得圭田,又损己而均之。
其与人不校,反调护之类如此。
然朝廷亦雅高其节,始以服推其祖,晚以子之官官其叔父,皆非故事,特旨从之。
平居谦厚不伐,胸中洞然,一言之出,终身可复。
喜面折人过,然退无异言。
于人委曲成就,无所不从。
及忠义激烈,万牛莫能回其心也。
居乡里,于亲疏长幼、大小厚薄,无不用其至。
盖人有一善,可以名其终身者,在公皆不足道也。
夫人黄氏,南华县,改封宜人,知书,有贤行,先公四十日卒。
子四人。
焘,太学博士
熹,将仕郎
煇、焕未官。
女七人,适秘书郎黄伯思起居郎李纲太学博士李富国、大府寺丞薛良显杭州监税范渭、宝应县虞澹,一人尚幼。
至老未尝释书不观,故下至天文、地理、卜筮、图纬、历数,无不精通,而尤深释氏。
其文温润纯粹,仁义之言蔼如也。
诗平澹简古似其人,乡人师之。
随其材,或文或行,皆有称,而其弟相、朴,遂以文学台省、跻侍从,为名臣。
其子焘,亦以任子力学,廷中第三人。
有释《周礼》、《易》、《春秋》等书三百六十卷。
公早树立,隐然有公辅望。
自亲亡,力思所以报国,故身虽不在朝廷,而未尝一日忘君。
尝患风俗上下相蒙以取利,每因职事所及,灾异所询,于爱君恤民之际,谆谆言之,又以告大臣亲旧者。
尝曰:「苟有以天下为度者,吾从矣,亦何常之有哉」?
而妻父黄履尤器公,以为属大事。
虽相去千里,公有言必告,有大事亦以咨公。
如救邹浩之类,皆自公发之。
其裨益之功,阴及天下非一。
而谗者疾公不置,以天子聪明大度,知公如此,而曾不得一日立于朝廷之上。
以时未可言,谓公少贬者,曰:「吾以委蛇事君,虽出没风波万变之中,随宜救世,而无功名富贵之累」。
为得圣人用心,顾世人未知之耳。
使遂其志,施设何如哉?
闻贬郴阳,独挈其所著书以行。
及返,犹疏时事数千言,须上悟而陈之,且属弟侍御史朴诵言于朝。
疾已革,其语不伦矣,而所道亦时事也。
呜呼!
可谓忠义出于天性,古之全德君子。
诸孤将以某年某月某甲子,合葬公夫人于其里铸印墩,谨录其行事如右。
谨状。
秦太师待制作首元启 北宋末 · 周紫芝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一九、《太仓稊米集》卷五六
武偃文修,功归社稷;
阴施阳报,庆在子孙。
决巍科者,世宜有其人;
元辅者,兹因为之渐。
事光千载,荣动一时。
常观自昔富贵之家,未有不闲典丽之习。
况肯心游于艺苑,畴能身致于云衢。
操管濡毫,俯同寒士;
垂绅正笏,骤即禁涂。
既魁四方俊杰之人,遂拜六阁深严之选。
华胄增相门之重,异恩加主眷之隆。
盛德所钟,荣光自远。
冕旒三接,方体貌于大臣;
衮绣一诗,将流传于奕叶。
恭惟坐而论道,忠以事君。
创从书契以来,未见勋庸之比。
虽有倾河之辨博,莫可形容;
譬若太虚清明,谁能绘画?
要其用意,唯在好生。
积二十年不杀之仁,享三千岁无穷之寿。
馀波所溢,后裔宜蒙。
发策决科,如探囊而取旧物;
传圭袭组,必继踵而位台衡。
功盖古今,报同符契。
非私情之敢佞,信舆议之咸归。
某夐隔修途,阻趋大府。
徒与江湖之士,共作美谈;
难陪冠剑之流,躬陈贺礼。
雷阳与吴元中1129年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三○、《梁溪集》卷一一三 创作地点:广东省湛江市雷州市
某顿首启元中观文相公大孝服次:近者使还上状,计已尘浼。
伏被八月二十五日所赐教墨,窃审迩来动静胜常,感慰无谕。
秋暑未阑,信后伏惟孝履支福。
蒙诲谕《华严》宗旨所以与《易》同别者,久逃虚空而闻昆弟亲戚之謦欬,慰可量也。
然则书窃谓《易》象正类《华严》,以种种表法,含容无尽,世间出世间等无差别,与来诲有未合者,试毕其说。
《华严》以一尘含法界,《易》含容无尽,此固二书妙处,不约而自合者。
至《易》之立象以尽意,《华严》之托事以表法,则所谓一尘含法界,而含容无量者乃存乎其中。
二书立象、表法以示人,正为此事,恐不当析而为二也。
《华严》法界不可穷,而《易》断自乾坤以下,本无二理,世间出世间亦无二道。
何以言之?
《易》之卦以八周,其立象皆八;
《华严》之方以十圆,其表法皆十。
《乾》以三奇而尽天下之刚健,《坤》以三耦而尽天下之柔顺,六子亦然,故天地万物之情无不摄总于八卦者,重而错之,而其象遂至于无穷。
此即《华严》法界之互相摄入也。
夫以不可穷之法界而视乾坤,以百千三昧法门而视易简,其不相侔可胜计哉!
然一为无量,无量为一,小中现大,大中现小。
法界之成坏,一沤之起灭是也;
乾坤之开辟,一气之盈虚是也。
宝刹现于毫端,一法周于沙界,远则不禦,不亦大乎?
迩静而正,不亦小乎?
此乃所谓一尘含法界,而含容无尽者也,岂有大小多寡之异耶?
《易》以卦为时,其在《华严》则世界也,《易》以卦为才,其在《华严》则法门也。
《华严》法界自香火海建立,如倒浮屠,递相围绕,其说至于不可说,然不离于十方;
《华严》法门自十波罗密建立,为十信、十住、十回向、十地,有百千无量三昧法门,然不离于十位。
《易》自乾坤建立,而为八卦,自八卦重而为六十四卦,其时其才,差别不同,而本之者八而已。
占筮之法,自一卦复变而为六十四;
步历之术,自爻策推之,其数相乘,有不可胜言者。
此《易》之书所以配《华严》之无穷也。
尝观十处九会,虽升诸天宫说法,而不离普光明殿,虽普现群生前,而常处菩提会。
每会必有十方法界,诸佛菩萨同一名号,来集作礼,同一威仪,慰谕称赞,同一言说,乃至所事之佛,所从来国无不同者,此何理耶?
譬犹镜镜相照,光明交处其中,妙影重重,相入无有穷尽。
是故百亿天地即乾坤也,百亿日月即坎离也,百亿山海即艮兑也。
阴极阳生,君子道长,佛世出也;
阳极阴生,君子道消,佛灭度也。
刚柔相推以生变化,世界生灭相因依也。
六爻周流,循环无端,万物轮回,互高下也。
由是言之,《华严》法界与《易》之《乾》、《坤》诸卦,岂有二理哉?
尝观善财之入法界、遍参五十三善知识,童男童女,外道仙人,医卜船师,无不求也。
妙高之峰,海岸旷野,城邑聚落,无不至也。
文殊导其前,普贤示其后,弹指而楼阁开,摄心而佛境现,其表法之意微矣。
然所以为菩萨道、行菩萨行者,则不出诸波罗密等法而已。
六十四卦,善知识也;
君子观象,善财遍参也。
卦之象无所不取,而君子观之,无所不法。
自彊不息,积小高大,非精进乎?
自昭明德,作事谋始,非智慧乎?
反身修德,俭德辟难,非忍辱乎?
称物平施,施禄及下,非布施乎?
惩忿窒欲,慎言语、节饮食,非持戒乎?
立不易方,言有物,行有恒,非禅定乎?
教思无穷,容保民无疆,茂对时,育万物,所谓慈也。
议狱缓死,明慎用刑而不留狱,所谓悲也。
饮食燕乐,朋友讲习,所谓喜也。
独立不惧,遁世无闷,所谓舍也。
成卦之象,皆出于乾坤,君子观象,皆得于易简,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
由是观之,《华严》法门与《易》之易简诸法,所谓世间、出世间岂有二理哉?
《系辞》论八卦必妙之以神。
八卦者,菩萨也,如所谓文殊小男、普贤长子之类是也。
神者,佛也,如所谓毗卢遮那之类是也。
生生之谓易,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不测之谓神,犹佛之有清净法身、圆满报身、千百亿化身之类,言之异也。
八卦用事而《易》无作,诸菩萨说法而佛无言。
散佛之体,则文珠得其理,普贤得其行,观音得其悲,势至得其智,合之则佛也。
散《易》之体,则《乾》得其健,《坤》得其顺,六子得其动止,陷丽说入,合则《易》也。
神无方也,《易》无体也。
佛身充满于法界,无不在、无不为也。
子许孔中无虚空,无一尘中无佛身。
翾飞蠕动,皆神之所妙;
草木缕结,皆《易》之所存。
反而观之,则大千法界与夫天地万物,皆在吾方寸之间。
孟子曰:「万物皆备于我矣。
反身而诚,乐莫大焉」。
《楞严》曰:「一切世间,诸所有物,皆即菩提妙明元心。
心精遍圆,含裹十方,反观父母所生之身,犹彼十方虚空之中吹一微尘,若存若亡,如湛巨海流一浮沤,起灭无从,此心地法门也」。
为《易》之说,则曰:「复其见天地之心乎。
以此洗心退藏于密,吉凶与民同患」。
为《华严》之说则曰:「当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
善用其心,则获一切胜妙功德」。
心静而明,廓而大,虚而通,寂而灵,建立万法,为之主宰;
而常患物蔽之,则明者暗,大者小,通者碍,虚者顽,所以操存而舍亡也。
故《易》立象以含容无尽,《华严》表法,以一尘含法界,皆以其本来所有者示之,非能与其所无而增其所亏也。
体此道者,莫若诚至。
诚则不息,不息则悠久,悠久则博厚,博厚则高明。
故曰:唯天下之至诚为能尽己之性,能尽己之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与天地参。
此致其诚,而天地万物得于一心者也。
昔之发无上道者自十信始,故曰「信为道元功德母,长养一切诸善根。
断除疑网出爱流,开示涅般无上道」。
由此充之,为十住、十行、十回向、十地,成等正觉。
犹育孩稚以为成人,养根萌以为成材,其骨节枝干初已具足,充大之而已。
其悲愿之深,勇猛精进,为群生入诸恶趣,受种种苦,心不退转,而况死生、祸福、毁誉足惊怖动摇之乎?
故能出入三界,游战十方,于梦幻中而作佛事,此致其诚,而《华严》法界得于一心者也。
二者皆不出于心法,故吾侪之所当自事者心而已,了此则廓廓然更有何事?
夫《法华》之喻,非不表法也,然不若《华严》全体表法之圆;
《诗》之比兴,非不立象也,然不若《易》之全体立象之周。
故窃谓二书,圣人以之立教于中国,佛以之立教于西方,其揆一也。
然《易》之教渐,穷理尽性以至于命;
《华严》之教顿,直以白牛之车接上根者。
故《易》之教洁静精微,由域中以趣方外;
《华严》之教广博妙严,由方外以该域中。
此其不同者,而其归一也。
两被来教,皆有不复措意儒术之语,初固疑之,今乃知以世间、出世间法判而为两之故也。
夫昼之所想即夜之所梦,生之所履即死之所为;
之所种即之所穫。
所以处世间者,即所以出世间者,儒、释之术一也,夫何疑哉!
神通妙用在运水般柴中,坐脱立亡在著衣吃饭中,无上妙道在平常心中,愿试思之。
常爱《合论》辨博条畅,无所拘碍,然绳以法度,得不谓之凿哉?
孟子曰?
「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
如禹之行水,行其所无事也;
如智者行其所无事,则无恶于智矣」。
夫所以恶于凿者,逆理也。
顺水之理而凿之使通,何不可之?
有禹河而凿龙门,决汝、汉,排淮、泗,其所凿多矣。
今濒江诸山,陡隳其半,石壁巉然,皆之馀。
唯顺水使就下而趣于海,故能钖玄圭而告成功。
使如近时凿三山以制河于两股之中,则真所谓凿者也。
若《合论》者,其言顺理,乃所谓无恶于智者。
宰予之对社木,孔子所以深责之者,非特以彊为之说而已,正为使民战栗,失周家忠厚之意。
二者皆因来谕故及之,不知然否?
承录示襄陵《易传》,重烦颐旨,感愧兼深。
近得崧老六月间书,第录寄《乾》、《坤》两彖及诸卦大象,今遂得全书观之,慰幸何已。
顷见其所著《春秋集传》,辞意简古,如嘬橄榄,久方有味。
意谓羲书亦然。
今乃文采瑰丽,旨趣明达,引类释义,其言放肆该洽,如河汉之无极,殊出意表。
乃知思精而才高,卷舒雕璞,无不可者,正当于古人中求耳。
虽未暇深考,然领略其大意,卓然高识,发明圣人之旨者博矣。
异时昭耀,决不磨灭,诚如所谕;
然犹有间然者,惜其求于大象者太深,而求于彖、爻之象者未备也。
大象未明一卦之体,有实然者,「天行健」之类是也;
有假设者,「天在山中,大畜」、「地中有山,谦」之类是也。
君子法之,有取其义者,有因其事者,有随其时者,有顺其象而法之者,有反其象而法之者,不可以一槩论。
反其象者,正犹《华严》净行,会一切不善法皆为善法,此《睽》之所以同而异、《明夷》之所以用晦而明也。
云雷为《屯》之象,君子以经纶规模,所以济屯而已,若以经象云、纶象雷则不可。
山上有雷为《小过》之象,君子以行过乎恭,丧过乎哀,用过乎俭,三者皆过于所当过者而已,若求诸雷、山之象则不可。
凡此之类,皆求之大象太深者也。
彖以言一卦之才,爻以言六位之情,有是象则系之以是辞,拟之而后言,非苟然也。
彖之象有取正体者,《姤》之「女壮」,《晋》之「锡马蕃庶」之类是也;
有取互体者,《蒙》、《比》之筮,《大畜》之「不家食」之类是也;
有兼取正、互体者,《屯》、《豫》之「利建侯」,《涣》、《萃》之「假有庙」之类是也;
有取卦变者,《井》之「改邑不改井」,《噬嗑》之「利用狱」之类是也;
有取时来者,《临》之「八月有凶」,《复》之「七日来复」之类是也;
有取卦爻者,《中孚》之豚鱼、《小过》之飞鸟之类是也。
孔子于《噬嗑》言「颐中有物」,于《鼎》言「鼎、象也,以木巽火,烹饪也」,于《井》言「巽乎水而上水」,于《小过》言「有飞鸟之象」,皆一见之,使学者比类而思焉。
其实彖辞或事或物,莫不有象也。
爻之象有一爻之辞而兼五爻者,若《比》六五「王用三驱,失前禽,邑人不诫」是也;
有兼四爻者,若《解》之九二「田获三狐,得黄矢」是也;
有兼三爻者,若《师》六五「田有禽,长子帅师,弟子舆尸」是也;
有无二爻者,若《姤》之九五「以杞包瓜」是也。
有相应者,若《睽》之「厥宗噬虑,遇主于巷」之类是也;
有相比者,若《丰》之「遇其配主」,「遇其夷主」是也。
有取正体者,若「鸿渐于木」、「射雉一矢亡」是也;
有取互体者,若「晋如鼫鼠」、「史巫纷若」是也;
有兼取者,若「鸟焚其巢」、「系于苞桑」是也;
有取卦体者,若《颐》、《损》、《益》之龟、《大壮》之羊、《剥》之类是也;
有取卦变者,若《无妄》之「不耕获」、「不菑畬」,《巽》之「先庚」、「后庚」,《丰》之「见斗」、「见沫」是也。
有取爻之刚柔者,若《》有艮体,为介于石,而《困》之刚,爻亦为石;
《节》有艮体,为不出门庭,而《同人》之柔,爻亦为门是也;
有刚柔之爻兼取者,若《革》之九五,《颐》之六四皆为虎,《遁》之六二、《革》之初九皆为牛是也。
时物不同,唯变所适,虽取之非一端,其实爻辞或事或物,莫不有象也。
顷尝疑《观》「盥而不荐」当作沃盥之「盥」,其致洁诚以先之也。
及考诸象,乃知为「祼鬯」之「祼」,盖卦体有祼鬯之象,其二体坤、巽,巽入也,坤地也,祼鬯入地,以求神于阴,所谓臭阴达于渊泉者也。
祼、灌、盥,其字通用,见于小学
是以知欲定彖辞,不可不求于象也。
又尝疑《姤》九五「以杞包瓜」,杞之象在四,初刚柔正应也。
及考诸象,乃知象在九二,盖二居巽体,巽为木,木之坚忍而体卑者杞也。
柔生于下,如足蔓之瓜,以杞包之,使得所附而不高,则柔道牵而不长,以之者五也,故为「以杞包瓜」。
方《姤》之时,其权在二,其患在初,故羸豕也,鱼也,瓜也,皆初之象也;
金柅也,包也,杞也,皆二之象也。
使二能制初,则刚柔相遇,常为《姤》而已;
不能制之,柔道浸长,而变二之刚,四阳皆为之遁。
然则杞之权安得在九四哉?
故二为包有鱼,四为包无鱼,为是故也。
是以知欲定爻辞,不可不求于象也。
今考崧老之说,亦以盥为致洁,以杞在九四,则误矣。
凡此之类,皆求之彖、爻之辞未备者也。
然区区妄见,有与说《易》者不同,而独与崧老合者,如《渐》上九「鸿渐于陆」之类是也;
有大同小异者,如《中孚》之「豚鱼吉」之类是也。
鸿之为物,以知进退为义,进至于陵,极矣,故复渐于陆者,以退为进,所谓进退可度也。
故其羽可为仪,吉。
在象则下艮为陆、上巽为进退是也。
而说者唯求进义,至欲改陆以为逵,不亦过乎?
崧老虽不取象,而亦以为退之渐者,以义得之也。
《中孚》成卦,二阴偶于中,四阳周于外,盖有胎卵孚保之象。
胎生之多者莫如豚,卵生之多者莫如鱼,故其象为豚、鱼吉者,圣人仁心感物及于胎卵,其政则所谓不麛卵、不杀胎,取鸟兽鱼鳖必避其孚乳之时是也。
崧老之说,《中孚》有伏卵之象,得之矣;
三之象为豚,四之象为鱼,则非也。
方欲参订以崧老之是者,正此之非,而以考于象,偶有得者亦以告之,庶几有以互相发明也。
夫《易》者象也,象也者像也,犹今之像设,拟诸其形容,象其物宜,使观象者有所考焉尔。
审象而得之,如高宗以梦而得傅说
循名而失之,如燕人市璞而得死鼠。
由规矩以为方圆,然后可以议方圆于规矩之外也;
即阴阳度数以求道,然后可以见道于阴阳度数之表也。
相马者按法式以求之,则仪氏羁中,帛氏口齿,谢氏唇鬐,阙一不可;
及其至也,则牝而黄,牡而骊,足以得天下之马。
未能察马之法式,而曰能得马者,妄也。
鱼兔得,筌蹄捐,淳酎流,糟粕弃,此为得象者言,而非求象者之事也。
所著《释象》诸篇,方欲即此以求象,讵敢自得哉,然用心则苦矣。
平时观书,常患涉猎多,以意读而弗深考,偶有所得,随亦忘失。
笔削之,则而不通必思,思而不得必考,沉思博考,心醉神开,然后得之,此训释前言所以不为无补于学也。
虽然,岂敢足以垂世哉,聊以自娱永日而已。
《易》者忧患之书,学于忧患之中乃能有得,正犹诗之穷然后工也。
虽不欲示人,至于朋友同志,亦所不秘也。
今掇《释象》中数十条,如前所言者录致左右,乘暇试观之,或有可取,不至如宰予之对社,愿以一字定褒贬焉。
其乖于理者,亦望一一疏示,琢磨之益,正望于左右也。
然窃告勿以它示,盖其间亦有未安,随得随改者,未欲拈出,惟并此书能因便风录以寄崧老,幸甚。
时方艰难,吾三人者皆羁旅数千里外,而书疏往反,所论如此。
书生习气,真可笑也!
互体、卦变见于《春秋传》所载占筮之言,其来久矣。
时来者,刚柔相推相文之法;
俯仰者,卦之覆变,九师之流各祖述之,以自名家,皆古法也。
汉、魏间谈《易》如京房翼奉陆绩虞翻之徒,则一槩以象而不及义,故其取象迂阔而烦,多悖于义,因以失象者多矣。
辅嗣而降,则一槩以义而不及象,故其训义不得辞之所指,因失立象之意,亦不为少。
二者胥失也。
孔子赞《易》,盖兼备焉,象少义多者,欲学者精以思索,惟于十三卦制器尚象大振发之者,举一隅之意也。
平时尝疑今之筮者,惟爻辞,而彖辞几于虚设,又诸爻皆变,莫之适从。
因考古之占法,乃知爻有变,则从爻辞,如陈侯之筮,敬仲遇《观》之比,曰是「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是也;
爻无变,则从彖辞,如孔成子之筮,卫元遇《屯》,以示史朝,曰「元亨,利建侯」是也;
二爻以上变,则从所变之彖辞,如穆姜之筮,遇《艮》之随,元亨利贞无咎」是也。
如此之类,非考则弗获,此思、学之所以必兼也。
亦恐欲知,故因垂问时来、俯仰,附著于此。
信笔作书,不觉辞费,然公方北归,正南渡,自此书问势难数通,而况欲窥寻声光耶?
会晤之期,益以远矣,故因论《易》、《华严》之合辙,以所妄见者以告,庶几坐进此道,则虽湖海阻邈,未尝不若谈笑于一堂之上。
其或未然,切望镌谕,敢不钦承。
馀惟为天下自重,不宣,某再拜。
子宽哀辞1134年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六七、《梁溪集》卷一六四 创作地点:福建省福州市
富贵而寿,子孙蕃昌,此世之所谓福也。
贫贱而夭,子孙不振,此世之所谓祸也。
福善祸淫者天也,而致之者人也。
虽圣人立言垂教,使人劝善而惩恶,亦不出于此矣。
然而天之道幽远而难必,为善者未必福。
故以原宪之贤,蓬户而瓮牖;
展禽之圣,遗佚而阨穷。
好学如颜子而早死,信道如扬雄而无后。
是福善之道,有时而不明也。
为恶者未必祸,故以屠沽斗筲之才,乘时而致显位;
以驵侩负贩之术,殖货而比封君。
残如盗蹠而得终其天年,酷如杜周张汤而子孙咸显大于当世。
是祸淫之道,有时而不行也。
夫得福者君子之常,而反祸焉者,君子之不幸也。
得祸者小人之常,而反福焉者,小人之幸也。
将处夫幸不幸之间,固未可必;
而君子之所以治心修身、尊德性而道问学者,盖专以自为,岂窃窃然以是徼福于天哉!
问学已明,德性已成。
志气之修,其视富贵如浮云
精神之全,其视身世如梦幻。
若然者,虽贫不慊于贵,虽夭而有所谓不亡者存,虽子孙不振而有所谓传而不知其尽者存。
荣辱惊惧不入于胸次,其精神志气足以傲睨天地,而与外生死、无终始者为友,又奚祸福之足云?
昔者吾友子宽从事于斯矣。
子宽姓萧氏、名愃,世为延平尤溪人
博学好古,凡六经诸史百家之言,阴阳五行天文地理之学,贯穿驰骛,无所不通。
与人持论,辨博闳肆,听之纚纚忘倦。
尤善著书,自成一家言。
其为人孝友恺悌,敦尚节操,于世味泊如也。
然而学成而道益穷,志立而身愈困。
自擢第历官几二十年,而位不升于朝列,负郭之田不足以糊口。
官于南雄,不幸道疾而死,而年不迨于五十。
传家惟一子,且以疾废,是君子之所谓不幸者,举集于其身。
自世人观之,其不可哀也耶?
子宽于予平昔最厚善,予尝从容叩其治心修身之说,高明颖脱,无所滞碍,非徒言之,亦允蹈之。
故其生也,能轻富贵而甘贫贱;
则其死也,所谓寿而不亡、传而不知其尽者,必有在矣。
世人哀之,安知其不以此而复哀世人也?
予惧世之不察者致疑于其间,故作为哀辞,以道其意云。
有美一人兮,外和而内刚。
韫金玉之精粹兮,佩兰茝之芬芳。
包古今于问学兮,达志意于文章。
位不足以称其德兮,禄不足以养其生。
谓难老而早死兮,宜有子而病狂。
哀善人之不淑兮,信天道之叵量。
惟君子之修身兮,贵力学而自强。
盖端以为己兮,岂责报于彼苍。
存一气之孔神兮,体此道以翱翔。
齐死生于昼夜兮,何富贵之足臧。
观吾身于露电兮,顾委蜕之何伤。
并天地以悠久兮,与日月而争光
外万物而独立兮,谢尘寰于秕糠。
嗟世俗之迫隘兮,物逐而我忘。
眇所得之毫釐兮,遽志盈而气张。
廓宇宙以遐观兮,寄一身于八荒。
前千古之悠悠兮,后百世之茫茫。
偷荣耀于瞬息兮,将见笑于大方。
夫岂得擅而有之兮,溘朝露而泯藏。
与草木而同腐兮,但山高而水长。
惟夫子之英爽兮,顾虽死而不亡。
托友义于斯文兮,庶德音之播飏。
上眉阳先生 北宋 · 李昭玘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七、《乐静集》卷一○
月日,谨斋洁裁书,驰献于眉阳先生阁下。
某记为童时,先生父子兄弟一旦出岷峨,四方士大夫称诵其文曰:「有宋已来,未尝见此文也」。
至采拾先生父子兄弟所著书,人人为长编大轴,手自操札,较其所得多少以相轻重。
某是时尝得其本于亲家,虽未能深达义趣,读之反覆,不知所以不能废。
后数年,偶友人晁补之新城侍亲归,云辱在先生门下,虽疾风苦雨,晨起夜半,有所请质,必待见先生而后去。
先生亦与之优游讲析,不记寝食,必意尽而后止。
晁君气豪迈,辨博俊敏,下笔辄数千言,纡馀卓荦,驰肆揫歛,各尽其妙。
尝曰:「此文苏公谓某如此作。
此文某所作,苏公以为然者也」。
又数年,先生东武还朝,晁君见先生京师,既归,昏夜扣门,开轩置烛,出先生新文十馀篇,促席吟诵。
晁君健辞气,每道先生言语,至险绝处,口吃如不快意,须臾风雨暴落,窗撼烛灭,倏忽之间疑有神物。
二人者独把卷嗫嚅,恍然不知心形之俱忘也。
某与晁君少同学而齿差长,自知议论智识远不及,而彼独闻道于贤先生,赪颜热中,愤悱交作。
不幸频年已来,忧患摧铄,身穷而志戚,坐则面墙,举头则碍屋。
慨然思游四方,趋走于贤士大夫之门,少起其衰惰湫底之气。
然而贱迹囚累,触事乖阏,犹区区收拾古人腐馀,缀为文词,出应有司而辄玷一第,得官于徐。
徐,先生旧治也,风迹未远,门生故吏多出庠序,而半在官府。
每相过者,论先生德义,诵先生文章,堂上琅琅,终日不绝。
某获代者舒尧文也,尧文先生深知,把酒挥墨,登临啸歌,无日不相寻,言先生与人交略去圭角,洞见肺腑,恐其不亲己,人亦自忘其鄙吝,而不知所以化。
一日,登黄楼,曰:此苏公燕集之地也,酒后喜为文章,尽箧中无留纸,如方盘大斛,泻出珠贝,照烂磊落,铄手夺目。
众人排捽,争先取之,惟恐其攫之不多也。
是时晚风落日,远山逶迤,川流无波,白鸟上下,窃思昔年席上之乐,徘徊俯仰,欲去不能,盖中心眷焉者,不独在夫山水一时之览也。
某与尧文仕宦同,而尧文先生之游最久,物我未忘,每自惭恨。
未几,王子中秀才以书见投,出新文五篇,爱其器质深重,摆去俗习,不类科举文字,乃知先生子由婿也。
某窃不自度,扣以先生动止,则曰苏公在齐安掩关著书,俯仰一室,淡然自足,如岩居隐士之行,与世相遗,少无谪官意。
呜呼!
事不难无以知君子,岁寒然后知后凋
古之圣贤,安居无事,修身诚心者,必期至于此而后信。
今斯人也,某何得预闻焉?
故某昔之所谓愤悱惭恨者,皆不留于心,而惟知感动慨叹,夜不卧寐,自谓终身所修,何为而及此也?
某踪迹之贱,未尝闻于执事之前,而出处违忤,不得一拜道德之貌,所幸传先生之详者,皆出于先生交从亲旧之间,而得之尤多。
然而问鲁人以泰山,其言如是而高,如是而大,已载于目前矣。
至于云烟蔽亏,气象明晦,日丽雨洁,春浓秋瘠,变化无穷,虽鲁人有不能道者,要须屏心注目,踌躇终年而后能尽也。
天聪不远,人意相望,朝廷一旦以诏起先生而位在公相,不肖方谋为禄仕,南北未定,不知何时得造门下。
区区所怀,辄尔陈叙。
穷冬苦寒,惟乞为道自重,不宣。
许翰同知枢密院事靖康元年三月己巳 北宋 · 宋钦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一六、《宋宰辅编年录》卷一三
三代而上,文武一致。
故在泮献馘,儒者事也。
国家设为枢府,以重兵政,而总以经术大臣,盖本诸此。
历选在服,今得伟人。
具官许翰奥学造微,靖节自守。
君房言语之妙,有扬雄深湛之思。
封駮东台,执法乌府
问誉美矣,兹予命尔进贰枢柄,以辨博过人之才,而论金华之要;
以通敏沈识之智,而运帷幄之筹。
庶几安边息民,以展丕治。
夫国之大事,戎居其一。
天生五材,兵不可去。
长辔远驭,方资深谋。
思患预防,宜有所备。
勉既尔志,伫观策勋。
回郭赣州贺正乾道二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九、《省斋别稿》卷二四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天行有信,养生开辟而为
神听无私,正直靖共而获福。
岂谣颂已腾于四境,而寿祺不介于三朝。
恭惟某官刚方足以发晋樽,辨博足以重汉席。
仁心素著,何待放邯郸之鸠;
智虑所加,犹能覆荆州之雪。
一吹暖律,尽涤冻涂。
萃众美以在兹,纷多祥其焉往?
行陪剑履,直上星辰
某甫治书邮,已勤驿使
东方千骑,目断班春;
尺素双鱼,愧同畦
工部王侍郎晞亮颂德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九、《省斋别稿》卷六
兹盖伏遇某官词章辨博,器宇恢宏。
训导于成均,旋雍容于宰士
擢登法从,姑董正于百官;
参预政机,即图回于万务。
爰以论思之暇,
按:下同前。
又上朱参政(代大兄)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二、《省斋别稿》卷九
某不佞,窃尝妄论自古贤人君子所以能任大事立大功,修身则身修,治国则国治者,其说有三焉:曰才,曰学,曰德而已。
盖人非才则无以行才,非学则无以明学,非德则无以成德。
方人之少也,志气敏锐,视盘错肯綮莫不迎刃而解,可谓有才矣。
然而天资虽高,浩养未至,中局所守,外物或得以摇之。
譬如乘轻车,策骏马,固可日驰千里,至于积中任重,则有时乎败矣。
故必少安下位,深涵远业,以、文、武、道端其源,以三代、汉、唐之事畅其流,然后物来能明,事至能应。
彼虽胶胶扰扰,而吾优游自若也。
学明而德成,其效若此,始可以为成材而堪世用矣。
诸葛孔明卧龙也,然且躬耕南阳,抱道草庐,及蜀主三顾,乃慨然以当世自任。
唐元稹、宗元之徒,其才虽高,其守未固,骤居要路,轻试而妄用之,难乎免于颠沛矣。
由是而言,才以行之,学以明之,德以成之,固自有次第哉!
恭惟阁下以经术文章少年取名第驰隽声,所居之官大,所为之绩成。
凡命宣谕于外者,莫不交口称道。
章在公车,可覆视也。
人谓日三接岁九迁矣,顾乃轻视爵禄,专意古学。
凡广大精微如六经,奥美辨博如诸子,上下数千百如史氏,典章法度如本朝,率皆深穷而力究之。
如是者二十年,经纶之学富矣,中外之望隆矣。
于是时也,天又相之,乃当主上厉精更化、图任旧人之际,而阁下寔首进焉。
一命而为争臣,日以之仁义、祖宗之勤俭沃上心,正国是。
再命而为中执法,非特奸邪畏其鲠峭也,善类盖有赖焉。
三命而登庙堂,则又尽以平昔之所言措诸行事。
鼎席虚位,进拜在旦暮矣。
人徒见阁下之德显著如此,而不知天赋其才于初,究所学于中,如积春夏以成岁功,而非一日所能至也。
某一介贱士,身游大冶,幸因调官,得望颜色,而言词浅讷,不能歌咏勋业以为宾赞之藉,姑臆度阁下杜德机而冒陈之。
若乃既见壶子,则必有自失而走者矣。
不宣。
王道夫主簿自中淳熙六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五、《书稿》卷一、民国《平阳县志》卷七九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某再拜,主簿修职足下:中都盖士之邓林也,奇材异植,四面而至。
某幸甚,前后数为王官,每闻士之有器业者、文章者、一善一艺者,必挟刺踵其门,惟恐或后。
虽位卑言轻,不能有所轩轾,亦欲致区区好善慕义之诚耳。
累年以来,超取显美,号为天子近侍,且无魏其武安卫将军尊重之嫌,推荐人才似非进越,而容容固位,未尝犯严一伸其喙。
若徒以先见为勤,此孟子所谓恭敬而无实者也。
自是虽贤者相过,或愧谢不敢见,况敢即之乎!
故始闻足下气节之高迈,学问之渊博,中读庭对,至论治平以前,大观宣和以后风俗之所以不同,及进君子退小人、择守令选将帅之说,大率详明剀切,言人之所难言,辄击节叹曰:有士如此,千里犹当友之,近在跬步,可不识乎!
然卒迟迟者,前之说有以愧其心、绊其足也。
乃者竟烦先辱,虽匆匆无暇款语,此心则固降矣。
困于绪使,未果奉书,又蒙函教甚宠,且不鄙,示以《孙武新略》三卷。
伏读累日,益知足下蓄蕴闳富,兼资文武,著书立言,期于见用,非如近世文人才士誇张翰墨,驰骋辨博而已。
杜牧之四郊多垒,尝注此书,自为序,序所以为作者之意。
今足下之心,牧之之心也。
序有权衡之喻,思过半矣,尚欲仆挂名经端,何哉?
张钦夫未死前数月,以牧之所注刻板荆州,其后题数百言,颇有发明处。
他日足下此书行于世,仆当采钦夫之意作为数语系之卷末,自托不腐,盖未晚也。
本书十篇,末书二十八篇,倘可举以见教否?
叶正则间通问,称道盛德甚至。
何时参坐,倾倒所欲言?
临笔怅怅。
病起倦怠,且复草率。
当暑,厚爱。
不宣。
唐开元礼序1157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二○、《词科旧稿》卷二、《大唐开元礼》卷首、《爱日精庐藏书志》卷一九、《万卷精华楼藏书记》卷五二、《皕宋楼藏书志》卷三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三代以下言治者莫盛于唐,故其议礼有足稽者。
太宗文皇帝以浚哲之姿,躬致上治,顾视隋礼不足尽用,乃诏房玄龄魏徵礼官学士等增备五礼,成书百卷,总一百三十篇,所谓《贞观礼》是也。
高宗纂承,复诏长孙无忌杜正伦李义府等以三十卷益之。
义府辈务为傅会,至杂以令式,议者非焉,所谓《显庆礼》是也。
二书不同,盖尝并用,春官充位,莫之或正。
开元皇帝绥万邦,抚重熙,于是学士张说奏言仪注矛盾,盍有以折衷之?
乃诏徐坚李锐施敬本载加撰述,继以萧嵩王仲丘等,历数年乃就,号曰《大唐开元礼》,吉、凶、军、宾、嘉至是备矣。
书必有序,序所以序作者之意,礼书一代之典也,其可阙耶!
谨为序曰:夫为国必以礼,而礼以时为大。
商之去未久也,其损益已可知矣,况乎自秦迄汉,典籍残缺,所可见者二戴之《记》,《周官》之书,其纲则备,其纪则略。
二戴之《记》杂出于汉儒,或繁密难遵,或牴牾莫辨,此泯泯棼棼所以毋敢轻议也。
虽然,大辂设而椎轮不可以复用,宫室备而茅茨不可以复居。
明堂以致严父之孝,孝致矣,则汶上之图不必尽合于黄帝
圜丘以竭事天之诚,诚竭矣,则泽中之祀不必尽本于成周。
盖古今之不同,质文之适变,虽先王未之有者可以义起,奈何区区残编断简,泥古而窒今,使我朝盛典不传于后世耶?
唐受天命,奄有方夏,吉礼以事神示,宾礼以亲邦国,嘉礼以亲万民,不得已而施之军礼、凶礼者甚众也。
朝廷之所用,有司之所守,非一定之论则内外无所适从,非不刊之书则子孙无所取法。
今自贞观而至显庆,阅岁未久,二礼之不同,固未害损益之义也。
然既出义府傅会,则非所谓一定之论;
猥杂百司令式,则非所谓不刊之书。
开元皇帝励精政治,有意太平,故能遴择儒臣,釐正钜典。
辨博通贯,体上之意,故能不泥不肆,克辑成书。
自时厥后,朝廷有大疑,不必聚诸儒之讼,稽是书而可定;
国家有盛举,不必蕝野外之仪,即是书而可行。
世世守之,毋敢失坠,不其休哉!
书凡百五十卷,五礼各以类从,读者如按图而知四方,此不具载,姑序作书之旨云。
谨序。
胡英彦论语集解序1170年4月1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二一、《省斋文稿》卷二○、《经义考》卷二一八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论语》记夫子善言简易明白,而褒贬劝戒实同《春秋》。
群弟子总而述之之时,于称谓尤为有法。
凡门人问答率称子,若夫子及对诸国君臣则姓以别之,如是者十八九。
独《季氏》一篇,皆切责冉求之言,每章必称孔子,无他,绝之也。
此与《春秋》夷杞何异
推类以,则行之时,从周之文,管仲之称仁,昭公之知礼,笔削微旨,皆行乎其中矣。
学林胡英彦辨博该贯,泛通六艺诸子百家之书,而以《论语》为宗,古今注解自汉贾生扬子,晋何氏,唐韩、柳氏,周熙时子,本朝邢氏、刘原父、欧阳子、司马温公、程正叔二苏谢显道数十家,片言之相涉,一说之可取,如医储药,贾居货,惟患其不备。
所得既富,则徐为折衷,而以其先君子隐居口讲与夫从叔侍读公新说系之。
又为《丛书》二卷,掇拾遗馀;
《集音》二卷,考證同异。
博观约取,期明道而后止。
谓予,使序卷首。
予闻圣人之言若近,而其旨甚远,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
虽大贤有不能尽,况后学乎!
自汉以来,乃始擅专门之业,党同而伐,欲以一说尽圣人之蕴,斯亦过矣。
惟胡氏世传《春秋》学,英彦尤致意焉。
是书也,集诸儒之说而以道为之权衡,是非取舍不敢铢两轻重其心。
间有旨虽殊而理同,亦并存不废,务使学者优柔而自,厌饫而自趋,非深于《春秋》能如是乎?
其用心过汉儒远矣,予故乐为之书。
乾道六年四月日。
春秋宾礼人才之优劣(省试策第二道)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三七、《省斋文稿》卷一○
愚尝读《周官》之书,见其设官分职,以为民极,六卿之长,各帅其属。
治教也,礼政也,刑事也,其任既殊,所掌亦异,独于宾客之礼则联事合治,不专主于一职。
太宰,百官之长也,而以礼待宾;
乡师地官之考也,而曰州共宾器。
宾礼则以亲邦国,春官固加详矣;
候人以帅方治,夏官固有司矣。
行人之职,载于秋官
圭玉之制,掌于玉人。
此其大略也。
若夫待之以四郊之赋,共之以外府之财,燕飨有仪,贺庆有礼,散在百官者,又皆继祭祀而言之,一何待之如是之厚,纪之如是之详也耶?
此无他,玉帛交贽,有国盛典,方将转战争之事而为揖逊之礼,释甲胄之器而为俎豆之容,使神州有盘石之安,而瓯脱无风尘之警,则其待之厚而纪之详不亦宜乎?
惟其如此,故当是时,上焉卿士之在位者,下焉俊秀之在学者,往往目熟乎待宾之仪,耳熟乎待宾之乐,周旋进退,劳赠酬答,无不洞达于胸次。
一旦驰四牡之车,挟英荡之节,或贺庆以赞诸侯之喜,或莅盟以交邻国之欢,则无非专对之才,无非肤敏之使,又岂有不忠不信者哉?
又岂有失节辱命者哉?
下逮春秋之世,诸侯暴横,争战相寻,其弃先王之典籍如弁髦土梗,固不可与成周之盛同日而语。
然而故国乔木,风烈尚存,执斧伐柯,其则不远。
如叔孙穆子之聘晋也,闻燕享之歌奏而有不拜重拜之别,是所谓识君臣之体者也,五善之获,其庶几乎!
叔弓之聘晋也,郊劳则辞,致馆则辞,是所谓知谦逊之礼者也,肤使之美,其庶几乎!
叔向聘楚而问无不知,是不辱命者也。
士起朝王而辞不失旧,是又能专对者也。
以区区之郑,犹多君子。
故廷劳卫侯,则太叔、简子之才见称于北宫
郊饯宣子,则子旗、子之赋亦尽于比兴。
其于交际,信可观焉。
虽然,有所谓全材,有所谓一偏之材。
成周盛时,但见皇华之遣使,四牡之劳还,而未尝闻以一善之美、一言之能取重于世垂名于策者。
非无其人也,全材既多,不可胜纪故也。
春秋之世则不然,一善必闻,一言必著。
故长于断事,简子以之;
长于应对,太叔以之。
必欲责简子以应对,责太叔以善断,吾恐尺有所短矣。
推是以往,则穆子五善未必有叔弓之肤美,叔向之不辱未必有士起之专对。
不谓之一偏之材,可乎?
呜呼!
骅骝不生,凡马可以当上驷;
楩楠不出,中材可以为巨用。
惟春秋礼典湮灭,人材难得,故数子得以擅美于当世而垂光于后代。
使当成周之盛,则家家自以为,人人自以为皋陶,固未容佼佼铮铮独有闻于世也。
恭惟主上好生之德,保养生灵;
不杀之武,巩固丕绪。
爰自睦邻修好,使命交驰,礼乐之光华,庭寔之旅百,视前古为有加焉。
则凡被出疆之选,膺杖节之宠者,无非忠信威仪之士,辨博通敏之材,盖已远迈春秋之时而亹亹乎成周之盛矣。
执事先生亲执文柄,发为问目,以为诸生异时或衔命而出,必能增重国体,且举春秋数子,俾品藻而备陈之。
顾惟窾启何足以预此?
然蒙被教育之久,鼓箧学校之间,窃闻朝廷待宾之重与周匹休,朝夕之所观感,朋友之所讲习,亦云熟矣。
所谓交际之道,非曰能之,盖亦不敢自处于春秋数子之后。
先生其进之。
贡进士欧阳耿仲弇墓志铭乾道九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七四、《省斋文稿》卷三二 创作地点:江西省
欧阳氏族望庐陵,而家于永和镇者尤以儒称,吾友耿仲又永和之卓然者也。
忆予游场屋时,耿仲已尝举于乡,与其仲奕、叔弁、季彝号里中四杰,隽敏辨博,众属目焉。
日过其居,翼翼怡怡,有古人风。
予每语人是家且兴,其后仲、叔相继早世,耿仲复屡抑于南宫,遂卧末疾,乾道九年二月壬辰竟不起。
呜呼!
予识君兄弟才二纪,袭裘而吊者三,今惟季也岿然当门户,命之难谌如此,宁不叹以悲乎!
子扶卜以四月癸酉祔耿仲于镇东金凤山祖墓之次。
铭,予责也,故不辞。
耿仲讳弇,朝散郎通判澶州粲之曾孙,隐君子璟之孙,贡士襄之子。
少颖悟,善属文,袖书谒御史田公如鳌,许以远器。
甫冠,与计偕,益嗜学不倦,后进争从之,往往法其言行。
有所植立,不专为科举计也。
享年五十三。
平生喜著述,类成五十卷,号《凤山集》。
娶陈氏,实生扶,能世其业。
三女:适进士显祖、吴从义,一未行。
二孙:次苏、季苏。
女一人。
铭曰:
德焉无瑕,学焉无邪。
亦既振厥华,谓将昌其家,而止于斯,吁其奈何耶!
尤延之尚书绍熙五年正月1194年1月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九七、《平园续稿》卷三九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呜呼延之
道广以周,学精而夥。
譬之群玉,璀璨磊砢。
发为词章,辨博帖妥。
施诸政术,人称明果
受知两朝,时已云可。
致身二品,官不为左。
国有重任,谓必负荷。
如舟斯济,而失其柁。
如弓斯张,而折其笴。
举朝咨嗟,善类惊哆。
相知以心,何况于我?
寓词千里,衰泪频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