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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请诸将帅封爵 西汉末 · 王莽
 出处:全汉文 卷五十八
明圣之世,国多贤人,故唐虞之时,可比屋而封,至功成事就,则加赏焉。
至于夏后涂山之会,执玉帛者万国,诸侯执玉,附庸执帛
周武王孟津之上,尚有八百诸侯。
周公居摄,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是以四海之内各以其职来祭,盖诸侯千八百矣,《礼记·王制》千七百馀国,是以孔子著《孝经》曰:「不敢遗小国之臣,而况于公侯伯子男乎?
故得万国之欢心以事其先王」。
此天子之孝也。
秦为亡道,残灭诸侯以为郡县,欲擅天下之利,故二世而亡。
高皇帝受命除残,考功施赏,建国数百,后稍衰微,其馀仅存。
太皇太后躬统大纲,广封功德以劝善,兴灭继绝以永世,是以大化流通,暮且成。
遭羌寇害西海郡,反虏流言东郡,逆贼惑众西土,忠臣孝子莫不奋怒,所征殄灭,尽备厥辜,天下咸宁
今制礼作乐,实考周爵五等,地四等,有明文;
殷爵三等,有其说,无其文。
孔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
吾从周」。
臣请诸将帅当受爵邑者爵五等,地四等(《汉书·王莽传》上:王邑等破翟义京师置酒未央宫白虎殿,劳赐将帅。诏陈崇治校军功,第其高下,乃上奏云云,奏可。)
王匡地皇四年 西汉末 · 王莽
 出处:全汉文 卷六十
太师王匡、国将哀章司命孔仁兖州寿良、卒正王闳扬州李圣亟进所部州郡兵凡三十万众,迫措青、徐盗贼。
纳言将军严尤秩宗将军陈茂、车骑将军王巡、左队大夫王吴亟进所部州郡兵凡十万众,迫措前队丑虏。
明告以生活丹青之信,复迷惑不解散,皆并力合击,殄灭之矣!
大司空隆新公,宗室戚属,前以虎牙将军东指则反虏破坏,西击则逆贼靡碎,此乃新室威宝之臣也。
如黠贼不解散,将遣大司空将百万之师征伐剿绝之矣(《汉书·王莽传》下)
上书言封丁傅 西汉 · 师丹
 出处:全汉文 卷四十八
古者谅暗不言,听于冢宰,三年无改于父之道。
前大行尸柩在堂,而官爵臣等以及亲属,赫然皆贵宠,封舅为阳安侯皇后尊号未定,豫封父为孔乡侯,出侍中王邑、射声校尉王邯等。
诏书比下,变动政事,卒暴无渐。
臣纵不能明陈大义,复曾不能牢让爵位,相随空受封侯,增益陛下之过。
间者郡国多地动,水出流杀人民,日月不明,五星失行,此皆举错失中,号令不定,法度失理,阴阳混浊之应也。
臣伏惟人情,无子,年虽六七十,犹博取而广求。
孝成皇帝深见天命,烛知至德,以壮年克己,立陛下为嗣。
先帝暴弃天下而陛下继体,四海安宁,百姓不惧,此先帝圣德当合天人之功也。
臣闻天威不违颜咫尺,愿陛下深思先帝所以建立陛下之意,且克己躬行,以观群下之从化
天下者,陛下之家也,胏附何患不富贵,不宜仓卒。
先帝不量臣愚,以为太傅,陛下以臣托师傅,故亡功德而备鼎足,封大国,加赐黄金,位为三公,职在左右,不能尽忠补过,而令庶人窃议,灾异数见,此臣之大罪也。
臣不敢言乞骸骨归于海滨,恐嫌于伪。
诚惭负重责,义不得不尽死(《汉书·师丹传》)
桓子新论:闵友 其五 东汉初 · 桓谭
 出处:全后汉文 卷十五
王公子问:「扬子云何人邪」?
答曰:「扬子云开通,能入圣道,卓绝于众。
汉兴以来,未有此人也」。
国师子骏曰:「何以言之」?
答曰:「才通著书以百数,惟太史公广大,其余皆丛残小论,不能比之子云所造《法言》《太玄经》也。
《玄经》数百年,其书必传(已下对大司空王邑纳言严尤问也,见《汉书·本传》)
世咸尊古卑今,贵所闻,贱所见也,故轻易之。
老子,其心玄远而与道合(语未竟,《本传》作「昔老聃著虚无之言两篇,薄仁义,非礼学,然后世好之者,尚以为过于《五经》,自汉文、景之君及司马迁皆有是言。今扬子之书,文义至深,而论不诡于圣人。」),若遇上好事,必以《太玄》次《五经》也(《论衡·超奇篇》,《文选·东京赋》注,袁彦伯三国名臣赞》,《史通·内篇·自序》,《御览》四百三十二,又六百二)」。
上书言破翟义 西汉 · 陈崇
 出处:全汉文 卷六十一
陛下奉天洪范,心合宝龟,膺受元命,豫知成败,感应兆占,是谓配天。
配天之主,虑则移气,言则动物,旋则成化。
臣崇伏读诏书下日,窃计其时,圣思始发,而反虏仍破;
诏文始书,反虏大败;
制书始下,反虏毕斩。
众将未及齐其锋芒,臣崇未及尽其愚虑,而事已决矣(《汉书·王莽传》上:居摄二十年十二月王邑等破翟义于圉,司威陈崇使监军上书言。)
上书乞骸骨 西汉末 · 王邑
 出处:全汉文 卷六十
视事八年,功业不效,司空之职尤独废顿,至乃有地震之变。
愿乞骸骨(《汉书·王莽传》中:天凤三年二月,地震大雨雪,大司空王邑上书言。)
即位祭告天地文 东汉 · 光武帝
 出处:全后汉文 卷二
皇天上帝,后土神祇,眷顾降命,属秀黎元,为民父,秀不敢当。
群下百僚,不谋同辞,咸曰:「王莽篡弑窃位,秀发愤兴义兵,破王寻、王邑百万众于昆阳,诛王郎、铜马、赤眉、青犊贼于河北,平定天下,海内蒙恩。
上当天地之心,下为元元所归」。
谶记曰:「刘秀发兵捕不道,卯金修德为天子」。
犹固辞,至于再,至于三。
群下佥曰:「皇天大命不可稽留」。
敢不敬承(《后汉·光武纪》,《续汉·祭祀志上》)
上书自劾 曹魏 · 钟繇
 出处:全三国文 卷二十四
臣前上言:故镇北将军、领河东太守、安阳亭侯王邑,巧辟治官,犯突科条,事当推劾。
检实奸诈,被诏书当如所纠,以其归罪,故加宽赦。
又臣上言:吏民大小,各怀顾望,谓当还拒太守杜畿
今皆反悔,共迎之官。
谨案文书,臣以空虚,被蒙拔擢,入充近侍,兼典机衡,忝膺重任,总统偏方。
既无德政以惠民物,又无威刑以检不恪。
至使违犯诏书,郡掾卫固,诳迫吏民,讼诉之言,交驿道路,渐失其礼,不虔王命。
今虽反悔,丑声流闻,咎皆由刑威不摄。
臣又疾病,前后历年,气力日微,尸素重禄,旷废职任,罪明法正
谨案侍中司隶校尉、东武亭侯钟繇,幸得蒙恩,以斗筲之才,仍见拔擢,显从近密,衔命督使。
明知诏书深疾长吏政教宽弱,检下无刑。
久病淹滞,众职荒顿,法令失张。
虽违科,当必绳正法。
既举文书,操弹失理,至乃使远诣阙廷,隳恭使命,挫伤爪牙,而固诳迫吏民,拒连月。
今虽反悔,犯顺失正。
海内凶赫,罪一由威刑暗弱。
久病,不任所职,非大臣当所宜为。
轻慢宪度,不畏诏令,不与国同心;
为臣不忠,无所畏忌,大为不敬,又不承用诏书,奉诏不谨;
又聪明蔽塞,为下所欺,弱不胜任。
数罪谨以劾,臣请法车徵诣廷尉治罪,大鸿胪削爵土。
臣久婴笃疾,涉夏盛剧,命县呼吸,不任部官,辄以文书付功曹从事马适议。
免冠徒跣,伏须罪诛(《魏志·钟繇传》注引《魏略》)
述玄 孙吴 · 陆绩
 出处:全三国文 卷六十八
绩昔常见同郡邹邠,字伯岐与邑人书,杨子所述《太玄》,连推求玄本,不能得也。
镇南将军刘景升梁国成奇修鄙州,奇将《玄经》自随,时虽幅写一通,年尚暗稚,甫学《书》、《毛诗》,王谊人事,未能深索玄道真,故不为也。
后数年专精读之,半岁间粗觉其意,于是草创注解,未能也。
章陵宋仲子为作解诂,后奇复衔命寻盟,仲子以所解付奇与安远将军彭城张子布,绩得览焉。
仲子之思虑,诚为深笃,然玄道广远,淹废历载,师读断绝,难可一备,故往往有违本错误。
绩智意岂能弘裕?
顾圣人有所不知,匹夫误有所达,加缘先王询于刍荛之谊,故遂卒有所述,就以仲子解为本,其合于道者,因仍其说,其失者,因释而正之。
所以不复为一解,欲令学者瞻览彼此,论其曲直,故合联之尔。
夫《玄》之大义,揲蓍之谓,而仲子失其旨归。
休咎之占,靡所取定,虽得文间义说,大体乖矣。
《书》曰:「若网在纲,有条而弗紊」。
今纲不正,欲弗紊,不可得已。
绩不敢苟好著作以虚誉也,庶合道真,使《玄》不为后世所尤而已。
杨子云述《玄经》,而刘歆观之,谓曰:「空自苦,今学经者有禄利,然尚不能明《易》,又如《玄》何,吾恐后人用覆酱瓿」。
笑而不应。
卒,大司空王邑纳言严尤死,谓桓谭曰:「玄其传乎」?
曰:「必传,顾君与,不及见也」。
班固赞叙事曰:「凡人贵远贱近,亲见杨雄禄位容貌不能动人,故轻其书。
杨子云之言,文谊至深,论不诡于圣人,若使遭遇时君,更阅贤智,为所称善,则必度越诸子矣。
自雄之没,至今四十余年,其《法言》大行,而《玄》终未显」。
张平子崔子玉书曰:「乃者以朝驾明日披读《太玄经》,知子云特极阴阳之数也。
以其满泛故,故时人不务此,非特传记之属,心实与五经拟,汉家得二百岁卒乎?
所以作兴者之数,其道必显一代,常然之符也。
《玄》四百岁其兴乎?
竭己精思,以揆其义,更使人难论阴阳之事。
足下累世穷道极微,子孙必命世不绝,且幅写一通藏之,以待能者」。
绩论数君所云,知杨子云《太玄》无疆也。
云经将覆没,犹《法言》而今显扬。
之虑寻于是为漏,曰「《法言》大行,而《玄》终未显;
虽云终不必其废,有愈于云必传,顾谭与君不见也。
而《玄》果传,所思过远矣。
平子云汉之四百其兴乎,汉元至今四百年矣,其道大显,处期甚效厥迹速,其最复优乎!
且以《历谱》之隐奥,班固《汉书》之渊弘,桓谭《新论》之深远,尚不能镜照《玄经》废兴之数,况夫王邑严尤之伦乎!
平子书,令子玉深藏以待能者。
子玉为世大儒,平子嫌不能理,但令深藏,益明玄经之为乎验,虽平子焯亮其道,处其炽兴之期,人之材意,相倍如此。
叹曰:「师旷之调钟,俟知音之在后。
孔子作《春秋》,冀君子之将睹」。
信哉斯言!
于是乎验。
受气纯和,韬真含道,通敏睿达,钩深致远,建立《玄经》,与圣人同趣,虽周公繇大《易》,孔子修《春秋》,不能是过。
论其所述,终年不能尽其美也。
考之古今,宜曰圣人。
孔子在衰周之时,不见深识,或遭困苦,谓之佞人;
列国智士,称之达者,不曰圣人,唯弟子中言其圣耳。
逮至孟轲孙卿之徒,及汉世贤人君子,咸并服德归美,谓之圣人,用《春秋》以为王法,故遂隆崇,莫有非毁。
杨子云亦生衰乱之世,虽不见用,智者识焉,桓谭之绝伦,称曰圣人,其事与孔子相似。
又述《玄经》,平子处其将兴之期,果如其言,若玄道不应天合神,平子无以知其行数。
平子瞽言期应,不宜效验如合符契也。
作而应天,非圣如何!
昔诗称「母氏圣善」,《多方》曰「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洪范》曰「睿作圣」,孟轲谓「柳下惠作圣人」。
由是言之,人之受性,聪明纯淑,无所系輆,顺天道,履仁谊,因可谓之圣人,何常之有乎!
世不达圣贤之数,谓圣人如鬼神而非人类,岂不远哉?
凡人贱近而贵远,闻绩所云,其笑必矣。
冀值识者,有以察焉(《太玄》范望注本)
傅子补遗下 其十七 西晋 · 傅玄
 出处:全晋文 卷五十
杜畿汉御史大夫杜延年之后。
延年父周,自南阳茂陵延年杜陵,子孙世居焉郑县,会天下乱,去官客荆州。)
荆州还,后居许,见侍中耿纪,共语终夜。
尚书令荀彧家与屋相比,夜闻言,异之,诘旦遣人,谓曰:「有国士而不进,何应居位」?
既见,知之如旧相识者,遂进于朝(时河东太守王邑被征)
勇足以当大难,智能应变,其可试之。
范先云:「既欲为虎,而恶食人肉,失所以为虎矣。
今不杀,必为后患(《三国·魏·杜畿传》注)」。
圣贤高士传 其四十六 尚长禽庆 曹魏 · 嵇康
 出处:全三国文 卷五十二
尚长字子平禽庆字子夏,二人相善。
隐避不仕王莽,长通《易》、《老子》,安贫乐道,好事者更馈遗,辄受之,自足还余,如有不取也。
举措必于中和。
司空王邑辟之连年,乃欲荐之于,固辞乃止。
遂求退,读《易》至《损益》卦,喟然叹曰:「吾知富贵不如贫贱,未知存何如亡尔。
为子嫁娶毕,敕家事断之,勿复相关,当如我死矣」。
是后肆意与同好游五岳名山,遂不知所在(《艺文类聚》三十六)
为百官贺断狱甘露降表697年 初唐 · 崔融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十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臣某等文武百官若干人言。一昨伏见御史中丞吉顼称。
某日承制。推法司断事
恶逆者会赦不免。谋反者会赦从流。
主上以为轻重不当。陷人入罪。
制曰。君亲无将。
将而必诛。安有忠孝同极。
而流罪异贯。若此者岂钦恤之意邪。
旋命主司奏上沿革。谨按贞观律唯有十卷。
其捕亡断狱两卷。乃是永徽二年长孙无忌等奏加。
果非庭坚所制。百寮蒙瞽。
一朝开凿。圣鉴元通。
有如影响。自发德音之后。
每夜触处有甘露降者。臣等中贺。
臣等闻刑罚者人之鞭策。号令者国之舟车。
所以惩恶止奸。辅政助化。
轩辕之为君也。设法而天下安乐。
陶唐之为帝也。察令而天下昭明。
然则不令而诛。不教而杀。
是虐人也。法不胜奸。
刑不制罪。是陷人也。
有以知悬之象魏。布以都鄙。
是谓禁人为非。铭之钟鼎。
铸之金石。是谓丕天之责。
为人上者。可不务乎。
若乃前主所是疏为律。后主所是疏为令。
事有不合于古。不务于时。
则弛而更张。矫以归正。
正朔三而改。文质再而复。
王礼不相袭。帝乐不相沿。
夫何为乎。亦云适时而已。
惟天册金轮圣神皇帝陛下躬明哲之性。秉淑圣之姿。
顺风雨以发生。乘雷电以震耀。
推功天地。所以告成太室。
致孝祖考。所以宗祀明堂。
宝鼎于帝庭。正土圭于王邑
能事毕。颂声兴。
冤积之气不彰。刑残之尸复育。
断狱四百。愈鉴寐于淳源。
科条三千。尚劬劳于画象。
日者有司奏牍。议事不明。
大圣当枢。囚人轸虑。
但臣之事主。犹子之事亲。
父子则身体发肤。君臣则股肱元首。
出忠入孝。义在俱全。
履霜坚冰。法无异罚。
曲礼垂教。子处洿宫之条。
大传立文。臣从潴室之坐。
何以才经赦宥。顿隔刑书
反逆首条而遂生。恶逆末坐而犹死。
下上簪履。颠倒衣裳
遂使吏生淫巧。人无常禁。
逆节所以时萌。凶党由其或在。
夫立杀止杀。制刑息刑。
重其死然后生。峻其法然后禁。
礼以齐君子。刑以齐小人。
非惟闻义而输忠。固亦知教而迁善。
斲雕为朴。自然登至道之初。
墨幪赭衣。何必独上皇之代。
铨也法也。念兹在兹。
昔者仲尼修春秋。乱臣贼子惧。
梁靖撰七序。窃位素食惭。
况我大君财成。上帝制作。
昭昭焉若日月之代明。累累焉似星辰之错行。
有典有则。是彝是训。
怀生幸生而有馀。偫下瞻仰而不足。
萧相国捃摭秦法。窥天无阶。
杜武库参定汉章。蹐地失措。
诚可以垂后。诚可以达幽。
至人无心。灵契昭于元极。
昊天有命。神物萃于休期。
巽风未行。甘露频降。
亦何止言善而星退。躬祷而云来。
夫其素液繁洒。芳滋丰溢。
丛骈六气之英。摇动二仪之粹。
匝园林而并润。溥郡邑而同沾。
汉宫无假于玉杯。魏殿不劳于琼爵。
臣等谨按。甘露者美露也。
一名膏露一名天酒
其凝如脂。其甘如饴。
盖神灵之精。仁瑞之泽。
稽命徵云。称谥正名
则苇竹受甘露。孙氏图云。
王者和气茂。则降于草木。
食之寿。援神契云。
天子刑于四海。德洞沦溟。
则甘露降。鹖冠子曰。
圣人之德。上及太清。
下及太宁。中及万灵。
则膏露下。白武通云。
甘露之降。则百物无不盛也。
陛下俯回冲眷。亲定律文。
必也正名。果符稽命。
是使孟坚持论。谈功德而未详。
抱朴裁书。称太平而不尽。
上可以辅圣躬之寿。下可以延庶物之和。
言之动天。一至于是。
臣等庇荫昌运。接景清朝。
常勉志于克家。每勤诚于报国。
恭闻大典。伏览殊祥。
臣知拱极之尊。子识晞阳之庆。
无任抃跃之至。谨诣朝堂奉表称贺以闻。
仍请宣付所司。颁告遐迩。
问喘牛判京县冬日退朝逢相害者至死初不屑怀委而不问俄见行牛喘停车寻诘久而方去所司以为不理所职妄干他事) 初唐 · 崔融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二十
弈弈九重。锵锵万国。
凝旒辟纩。天临布政之宫。
曳组垂绅。日旰悬书之阙。
台郎伏奏。萧翟初飞。
县宰退朝。稍下。
度金钱之广埒。过铁锁之长桥。
河南帝城。是惟都会。
陜西王邑。须禁椎埋。
何得逢暴客而不收。委僵尸而无诘。
洛阳之故事。行马先知。
采汉相之遗尘。停车有问。
当其所职。曾不惧于宣风
越其所司。翻见忧于喘月
妄干他事。深谓当然。
牒送所由。任依常典。
正交论 唐 · 李华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十七
上古无文。
饱于和气。
从化而避。
何交之哉。
至于善恶分。
利害竞。
而后有交。
交天命也。
疏附奔走之友。
夫友天纵也亦然。
微鲍子之知管氏。
则诸夏迁为左衽。
无归生之说屈建
椒举死于他国。
大者济天下。
叔牙夷吾是也。
小者全宗族。
声子伍举是也。
慈明奉元礼。
一如大人。
真长仲祖
临柩动色。
由是近于骨肉之恩。
不止交游而已矣。
王邑崇继前好。
父事君卿
梁松恃贵遗旧。
构陷伏波。
两存其道。
而后兼善。
是知人事艰难。
仅发于造次。
生死变礼。
不必更时代。
朋友渐于讲习。
缘情而亲。
于我为重。
忧危相急。
仕进相推。
望而不从。
厚实生怨。
诗曰。
丧乱既平。
既安且宁。
虽有兄弟。
不如友生。
美道义相成也。
又曰。
将恐将惧。
维予与汝。
将安将乐
汝转弃予。
哀势利相倾也。
三代之教。
自家刑国。
树之以经师
启其心而身修。
则家事理。
次定朋友。
端其性术。
摄称从之。
声与实谐。
次诸侯无敢不贡士及于政。
是以富有贤哲。
动符六经。
王泽既衰。
小雅皆废。
诸侯无贡士之理。
司马无论材之政。
犹或先王教存。
国有君子。
圣人生于鲁。
七十子遍游诸侯。
文武之道。
曀而复明。
孔伋孟轲之徒。
无不儒尊。
汉代人心尚朴。
辟署由州郡。
公府往往有奇节骇俗之士。
东京宗祖好学。
海内翕然。
是以王室多柱石之臣。
交游有死生之友。
降及魏晋
亦未甚媮。
近代无乡里之选。
多寄隶京师
随时聚散。
怀牒自命。
积以为常。
吠形一发。
偫响雷应。
铨擢多误。
知之固难。
使名实两亏。
朋友道薄。
盖由此也。
况众邪为雄。
孤正失守。
诱中人之性。
易于不善。
求便身之路。
庸知直道。
不从流俗。
修身俟死者益寡焉。
加以三尊阙师训之丧。
朋友无寝门之哭。
学府无衰服之制。
礼亡寖远。
言者为非。
人从以偷。
俗用不笃。
弊在不专经学。
沦于苟免者也。
师乏儒宗则道不尊。
道不尊则门人不亲。
友非学者则义不固。
义不固则交道不重。
选不由乡则情不系府。
情不系府则举荐寡恩。
三者化人之大端。
而情礼尽旷。
徼倖道长。
而纯悫道消。
悲夫。
礼首于冠而成人。
筮日筮宾。
即事于庙。
同师之友。
乡邦之族。
醮而礼之。
遂相与字之。
身何以不严。
友何以不敬。
虽有暴慢。
无自入焉。
呜呼。
士大夫略之。
礼坠于地久矣。
信义不厚。
斯有渐欤。
后进未较。
是以非僻者多附成而远败。
成或非经。
败或非义。
三代之理。
不能无是。
矧弊末乎。
于是大雅之友扫除。
无妄之交风动。
利招则不悔机网。
名眩则甘心鼎镬。
倾之以势。
则不畏于天地。
饵之以权。
则忍绝其亲爱。
苟患失之。
无所不至。
故诗有谷风之刺。
礼有邦朋之禁。
以此防人。
犹或踰之。
嗟夫。
奇巧钓情者。
明哲所恶。
锋芒逆物者。
道家不取。
受施忘惠者。
仁义之蠹。
迹均心异者。
蛮貊之俗。
面附背携者。
人道所弃。
远贤奔利者。
商贩之行。
俞可强不者。
仆妾恒性。
爱子遗亲者。
犬彘之心。
若然者无代无之。
呜呼。
至交之道殆绝乎。
如有唱而无应。
非唱者过也。
善交者不好甘而恶辛。
贵弃同而即和。
鲍叔洁廉而管敬仲三归。
至知之契。
故无与二。
君子不器。
交议宜然。
义在切切偲偲。
匡救其阙。
善则辅宣之。
过则规诲之。
不从则一心以蔽之。
不幸寘于刑辟。
则生死以全之。
传曰。
朋友无大故不弃。
此之谓也。
苟能久要之约必存。
平生之言可复。
楼护终身与吕公同食。
张裔养杨恭母如亲。
则家室有归。
人谁虞死。
古者言之不出。
耻躬之不逮也。
行之难。
言之得无讱乎。
务省诸身而已矣。
李采访贺收西京 唐 · 常衮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十六
臣闻夏历其昌。羿何逃罪。
汉维既振。莽亦伏诛。
伏惟皇帝陛下恢正皇纲。光膺帝业。
日月照其明略。雷霆发其英断。
拯横流而方割。扑燎火之已焚。
顷者胡羯乱常。崤函失守。
暴殄天物。凭陵帝京。
上皇兴避狄之仁。陛下有蒙尘之难。
赖宸衷果决。睿算昭宣
愤陵寝之樵苏。悲黎元之涂炭。
必将尝胆。誓使然脐
不有殷忧。何以启中兴之盛业。
不有患难。何以彰拨乱之英哲。
步自郇邠。至于朔漠。
抚巡城邑。招致甲兵。
诰命俯临。三让而登九五。
师徒走集。一呼而踰百万。
设坛拜将。虚左迎师。
临朝有怵惕之容。率土下哀痛之诏。
六军之号令既肃。万人之赏罚且明。
汤火不辞。矢石何惧。
及清秋戒节。太白方高。
爰整军容。顺乎杀气。
龚行天罚。扫彼妖氛。
千里貔武之营。百里龙蛇之阵。
沸若云海。聚如雪山。
垒揭终峰。堑回渭水。
阚军声而邱陵簸荡。炀兵气而天地晦冥。
蠢兹凶徒。犹敢旅拒。
鼓噪白刃。来聚犬羊之偫。
旗靡黄尘。旋就鲸鲵之戮。
渠魁不漏。噍类无遗。
枝梧者面缚中军。颠背者头悬后殿
符融肥水。自可惭功。
王邑昆阳。未云快意。
遂封尸于京观。旋振旅于王城。
启辟千门。扫除九陌。
祓膻腥于宫阙。洗毒螫于闾阎。
耆艾欢迎。久思周德。
衣冠雨泣。还睹汉仪。
讴吟变喔咻之声。气象回严凝之惨。
廓丹霄以瞻羽卫。肃黄道而复銮舆。
正宝位于北辰。道光主鬯。
迎上皇于西蜀。欢展奉亲。
永惟宗社之灵。实乾坤之庆。
臣忝陪宗室。喜万恒情。
无任踊跃欢抃之至。谨奉表陈贺以闻。
论新法奏熙宁三年 北宋 · 吕诲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九、《宋名臣奏议》卷一一五、《东都事略》卷七八《吕诲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六七
臣闻忠臣虽在畎亩,不忘于君。
而况备员近缀,名为谏官,虽居谴谪之地,犹分寄委之任,与夫畎亩疏远之人,岂不异哉?
萧望之身虽补外,心在王室,亦微臣区区之志也。
臣自得疾,久而未愈,因有陈奏,请就闲官,不俟引年,亦愿还政。
盖不量力而忧国,徒一心而爱君,进不得用其言,退不得辞其禄,愤懑忧积,诚有所发。
愿因邮入奏,少纾愚忠之万一。
上动宸听,死生惟命。
臣每闻中外论议,道路流传,朝政日务更张,圣躬鲜闻安静。
人情不悦,致此者其必有以。
臣闻政者君之所以藏身,本于天也。
天有常道,殽以降命,日月星辰辉光于外,阴阳寒暑生杀以时。
不见天之运动声气,而岁功自成,圣人所以藏于形迹,法天之常也。
虞舜高拱岩廊,无为而民自化,得此之道也。
周文翼翼小心,日中不食,隆杀之异者,劳佚之殊也。
至于衡石量书,劳心或过,岂帝王之事哉?
恭惟陛下性禀生知,才高天纵,识足以造几微,明足以洞幽隐,帝王之事业,古今之成败,宜得其要。
而劳心焦思,常恐不及,似未臻于要道,岂圣功独运,而赞襄之力有所未至耶?
臣闻开基之主,践履艰危,下顺人心,上当天意,建一事,立一法,传之子孙,期于无穷。
思虑之宜,必得其详。
守文之君,享其安佚,继志绍述之事,光昭丕承之业,日谨一日,此其务也。
所以成王嗣位,述文武之道,休功盛烈,不敢专有其名。
故《周颂》曰:「念我皇祖,陟降庭止」。
言思念先王之德,奉而行之,上天歆享,鬼神祐之。
陛下求治诚切,运心太过。
论议者不闻显扬先帝之盛事,争言制度不可用,务变更之。
所更或不可行,则士民无所信,相与是非,群情扰扰,莫之安也。
陛下释乐成之业,而虚为此纷纷,诚可惜也。
臣闻治天下者,审所尚而已。
上之所好,下必甚焉。
今大臣不能遵守法度,以尊崇王室,小臣得以智计谋身,迎合时务。
比来新进之人,朝奏暮召,小言一发,遂要大利。
歙歙奔竞,唯恐其后。
皆自谓不同世俗,乃曰贤人举事必立异,是非相反。
谈兵者以起事攘夺为禦戎之策,言利者以牟歛朘削为惠民之术,罔上之论,率皆此类。
一有攻其利害,随即黜逐,是特峻法,以固新令。
将使士人,不敢公议。
亏损盛德,莫大于此。
甚者东南均输,昔张林尝献此术于汉朝,比下尚书通议,皆云非便。
武帝不听,穷兵黩武,算及舟车,筦榷之禁,从而生焉。
时值亢旱,下民皆曰烹桑弘羊天必雨,其怨可知尔。
孝昭即位霍光秉政,一切宽弛,群心翕然,史策书之,千古为是。
自青苗息钱散行诸路,贷之甚重,取之甚薄,但施与未当,公私两损,徒起怨咨,万口一同。
今又以五等民籍与坊郭户等第,僧道官户,例均役钱。
衙前,夺酒坊,以雇庸钱为名,其实笼利以入公府。
诏令既下,人心震摇,以其会歛,殆无生意。
路监司提举官分行州郡,虽曰商量,盖示必行。
官吏畏威惕息而不暇,谁复公言以究其利害?
交相疑议,递成纷扰。
平时十户之内,一二应役,则七八遂其休息。
今徭役不得减省,阙空者助其资费,劳则均而未见其逸也。
我朝著令一百馀年,富彊者供其力役,则贫寠者遂其安息
损有馀补不足者,正得术矣。
生民悦戴,仁惠沦于骨髓。
一旦更变,莫知所措。
繇是言之,旧法无弊,新法未安。
主议者不究利害,自未知信,欲下民悦从,不亦难乎?
岂特妄作以生事,其实贾怨于天下也。
孟子所谓国君欲利吾国,大夫欲利吾家,士庶人欲利吾身,是「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
必图治,在仁义而已。
董仲舒曰:「皇皇求仁义,而惟恐不足者君子也。
皇皇求财利,而惟恐不足者小人也。
未有仁而忘其亲者,未有义而不爱其君者」。
小人见利忘义,焉有爱君之心哉?
浅识者虑非及远,锐于改作,以要己利。
古语曰:「利不十不变常,利不百不易业」。
庶人犹戒其轻举,况天下之重乎?
在《易》之《革》卦曰:「已日乃孚」,「利贞,悔亡」。
言已日不孚,革不当也,悔吝生乎动,革而当,则其悔乃亡。
又《恒》卦曰:「浚恒凶言,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
处其初而浚恒求深,物无馀蕴,害正而无攸利也。
且如总人谷者,莫重于三司
制国用者,必仰于冢宰
今一二大臣,制置三司条例,小官十数员,参议立法,三司主判,唯知奉行宰相,不言得失,脂韦于其间。
书黄札而恬不为意,制令每下,人必惊骇。
士议于朝,民怨于市,商贾谤于路。
流于四夷,得无轻汉之意焉?
比闻除司马光枢密副使,邹何御史里行,皆言条例害公之事固辞,乃罢成命。
言职相继亦左迁,或居家去职,阖门待罪。
臣寮言之甚众,陛下持之益坚。
古人有云,臣专于君谓之不忠,子专于父谓之不孝。
又如阴阳之和,不长一类;
甘露时雨,不私一物;
万人之主,不阿一人。
今有专君之臣,如是中外忧愁。
望陛下开悟,与正人讲图康济之术,不害饥啼而待哺,执热而俟濯也。
臣切思之,专君必有制君之谋,用己必有利己之术。
前世何尝无之,安危在所用尔。
臣请以战国时前人事迹明之,以为祸乱之监。
申不害曰:「有天下而不恣雎命之,以天下为桎梏者,无他焉,不能督责,而顾以其身劳于天下之民,若尧禹勤俭,桎梏其身,可谓大缪」。
韩非曰:「俭节仁义之人立于朝,则荒肆之乐辍矣;
陈说论理之臣开于侧,则流漫之志诎矣;
烈士死节之行显于世,则淫康之虞废矣。
故明王能外此三者,而独操主术以制听从之臣,而修明其法,故身尊而势重也」。
商鞅说秦变法,孝公恐天下议己,曰:「民不可与乐成,论至德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
圣人茍可以彊国,不法其故;
茍可以利民,不循其礼」。
孝公惑之,遂变秦法。
李斯曰:「明申韩之术,修商君之法,法修术明而天下乱者,未之闻也。
此谓督责必,督责必则所求得,所求得则国家富,国家富则君乐丰。
故督责之术设,则所欲无不得。
群臣百姓救过不给,何变之敢图也」?
四人者尚权诈,薄仁义,峻刑罚,重督责。
厚歛以毒民,肆威以彊国。
逢君之恶,唯利是视,当时亦自谓有功于国家。
爱君纳忠,随而是者,谄谀则畏惧,使庸主信惑,甘心所制,卒至于丧邦。
奸谋若是,谓之无才,可乎?
然本以之道立身,攘取卿辅。
及其得君,反用严酷申韩之法驭世,生灵忿怨,不免夷戮,家国并灭,其愚可知矣。
且如汉平之世,王莽专事,外示谦恭,招延贤士,中藏深险,窥玩神器。
以王寻、王邑为腹心,甄丰甄邯主击断,平晏典枢机,刘歆典文章,孙建为爪牙,并以才能置在显要。
色厉而言方,每欲有为,讽其党而言之,终至倾覆。
繇惑于偏听,不寤机诈,事权之重,朋党分挈,尾大不掉,势不得不然也。
有以知大奸乘时,盗名器而至于窃国者,可胜数哉?
履霜之坚,诚有渐也。
且天下,大器也,置之安处即安,置诸危处即危。
陛下今当审措置之得失,奸邪盗弄威福,不可不察。
宰相者,上佐天子燮理阴阳,内正百执,外威四夷,岂一日可虚其位哉?
陈升之元台,遂亦不补,是奸人有所觊觎。
自青苗钱规利以来,言者相继得罪,主议者岂不知罪轻而谪重?
乃固其法尔。
弃灰于道,绳以深文,乃商君立法之意。
今复见矣。
向者御史一出,淮浙路二狱追扰,延累者不啻千人,又提举小使数十人,分布于外,名曰提举常平仓廪,其实廉察之职也。
将恐狱讼由此而长,必使群臣百姓救过不给,则善人解体,忠臣结舌,人主孤立于上,而天下危矣。
借若山泽之利,锥刀之末,笼之得术,取之无遗,宝货委积,府库充实,陛下不过营宫室,广嫔御,事燕游,赐予,锐甲兵,轻戎虏,适心快志而已,诚为乐也。
顾尧禹勤俭,桎梏其身宜矣。
与其藏于天下,孰为广乎?
然天下之民尽利以遗之,未必束手而赴沟壑。
一有怨起,啸聚山谷,悔将安及?
且民犹水也,能载舟亦能覆舟,宁可忽耶?
臣不识陛下信用险诈之言,力沮忠谠之议,虽小过而惮改,将遂非而不复,必以为帝王之举无过于此,而不当悛易,则仲虺成汤,不曰「用人惟己,改过不吝」。
秦穆悔过自誓,孔子亦为称美。
《易》曰「乾德不可为首」。
盖不可更有尊刚故也。
臣向忝风宪,尝奉顾问,谓之才者将欲大用,臣但举其艺能之优,未见其经济之略也。
及朋党之势太盛,条例之权太重,以至得罪补外,经年以来,但闻朝廷议论纷纷,颇合前奏,陛下应亦记之。
《书》云:「知人之难,其犹病诸」。
翼奉曰:「治道之要,在知人之邪正。
人诚向正,虽愚为用;
若乃怀邪,智益为害」。
夫人情莫不爱己,莫知爱己者,不知自爱也。
今与之图治者,皆未试之人,为谋身希旨者过半。
贾天下之怨,尽归圣躬,岂爱己之谓欤?
臣窃以忠臣不避诛戮,故敢直谏。
岂独恶生而欲死,异于人哉?
盖遂其死,则足以成己之名;
得其生,则成君纳善之美。
是生死两得,断于前矣。
所以区区敢言,不忘于君者,诚也。
尚冀千虑之得,或有回天之幸。
臣伏望陛下详览统业之事,洞究几深之理,法天所以成岁之功,为政所以藏身之固,高拱岩廊,广虞舜无为之化,念我皇祖推周成在疚之心,号令戒于未孚,言动谨乎过举,赏不及于无功,罚不加于无罪,图任老成之人,摈斥浮诡之论,罢制置条例之司,废诸路提举之职,明诏天下,厌慰群情,置器审安危之处,结民以忠信之实,薰陶庶汇,自然洽和,凝神清净,岂不休哉!
经云:「富贵不利其身,所以能保其社稷」。
盖守谨之至也,惟聪明察焉。
臣迂阔之言,固不足取,敢冀周爰咨诹,识其当否?
身膏斧钺,乃其分矣。
冒犯宸扆,臣无任陨越。
王朴 北宋 · 秦观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八三、《淮海集》卷二二、《苏门六君子文粹》卷三三、《历代名贤确论》卷九一
臣闻适用而不穷者,天下之真材也。
材而不适用,用而有所穷,虽有高世之名,难能之行,实庸人耳,何有补于世耶?
臣读《五代史》,见王朴周世宗决平边之策,然后知者,天下之真材也。
夫用兵之要,在乎识序之先后;
而识先后之要,在于知敌之难易。
天下之敌非大而坚,则小而脆也,其难易孰不知之?
所以不知者,敌大而脆则疑于难,敌小而坚则疑于易也。
昔汉兵围宛丘光武别将昆阳王邑欲攻之,严尤以谓昆阳城小而坚,宜进击宛,败,昆阳自服。
不听,尽锐攻之,兵以大败。
之所以不听者,疑于难而已。
尝为世宗画平边之策,其言曰:「攻取之道,从易者始。
当今吴易图,得吴则桂、广皆为内臣,闽、蜀可飞书而召之。
如不至,则四面并进,席卷而平之必矣。
惟并必死之寇,可为后图。
盖李氏虽据江南之地二十一州,为桂、广、闽、蜀之脊,然南带江,东距海,可挠者二千馀里,其人易动摇,轻扰乱,不能持久,号为大国,实脆敌也。
刘氏虽据河东十州之面,与中国为境,然左有常山之险,右有大河之固,北有契丹之援,其人剽悍彊忍,精急高气,乐斗而轻死,号为小国,实坚敌也」。
是时中国欲取之也,譬如壮士操利兵于深山之中,左触虎而右遇熊,不可并刺,则亦先虎而后熊矣。
何则?
虎躁悍易乘,熊便捷难制。
举虎困,则熊必畏威而逃;
困于熊,虎将乘弊而至,形势然也。
以大而脆者为易,小而坚者为难,易者宜先,难者宜后,则所以先吴而后并也。
及皇朝受命,四方僭伪次第削平,皆如其策。
非所谓天下之真材,而孰能与于此?
虽出于五代扰攘倾侧之中,然其器识学术,虽治世士大夫,与之比者寡。
世宗之时,外事征伐,内修法度,而至于阴阳律历之学无所不通,所定《钦天历》,当世莫能异,而其所作乐,至今用之而不可改。
其五策之意,彼民与此民之心同,是与天意同契,天人意同,则无不成之功。
以此推之,之所知者,盖未可量也,使遭休明之时,遇不世出之主,则其所就者,将不止于此哉!
三国杂事篇(上) 北宋 · 唐庚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唐先生文集》卷七
诸葛丞相后主写《申》、《韩》、《管子》、《六韬》各一通。
学者责孔明不以经术辅导少主,乃用《六韬》、《管子》、《申》、《韩》之书。
吾谓不然。
人君不问拨乱守文,要以智略为先。
后主宽厚仁义,襟量有馀,而权略智调是其所短,当时识者咸以为忧。
《六韬》述兵权奇计;
《管子》贵轻重,慎权衡;
《申子》覈名实;
韩子》引绳墨,切事情。
施之后主,正中其病矣。
药无善恶,要以对病为妙。
万金良药,与疾不相值,亦复何有补哉?
法正蜀郡太守扬武将军,一饭之德,睚眦之怨,无不报复。
或言其太横,亮曰:「主公之在公安也,进退狼跋,赖孝直为辅翼。
今翻然翱翔,不可复制,如何禁止使不得行其意邪」?
孙盛评曰:「威福自下,亡国之道。
安可以功臣而极其凌肆?
诸葛氏之言,于是失政刑矣」。
秦昭王范雎之故,至质平原君,移书赵王,以购魏齐之首。
李广诛霸陵尉,上书自劾,武帝诏曰:「报恩复雠,朕之所望于将军也。
复何疑哉」?
国初,郭进为山西巡检,民诉略夺其女,太祖怒曰:「汝小民也,配女当得小民。
今得吾贵臣,顾不可耶」?
驱出之。
而三人者卒皆有以报国。
古之英主所以役使豪杰,彼自有意义。
孙盛所见者小矣。
董昭建议曹公宜进爵国公,九锡备物,以彰殊勋。
荀彧称曹公兴师本为朝廷,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
曹公由是不平,以忧死。
论者曰叶规曹氏以倾汉祚,晚节立异,无救运移。
管仲相桓公,伐山戎,伐陈蔡,伐楚,伐晋,其志欲尊周尔,而桓公遂有封禅之志。
文若佐曹公,平青徐,平许洛,平河朔,平汉南,其志欲尊汉耳,而曹公遂有九锡之议。
管仲知封禅之不可许也,故设词以拒之;
文若知九锡之不可长也,故逊词以却之。
管仲幸,故桓公从其说,以全勤王之功;
文若不幸,故曹公不用其语,以成窃国之祸。
究其终始,幸不幸异耳,用心岂不同耶?
论者何得非之。
华歆邴原管宁相善,时人号为一龙
为首,为腹,宁为尾。
《魏略》云。
邴原管宁,皆盛德之士,而为之首,则歆之为人可知矣。
然《汉书》称伏后之废,操使勒兵入宫收后,后闭户匿壁中,破户发壁而入。
此岂盛德之士哉?
操虽奸雄,然用人各当其理。
方是之时,魏氏群臣,如董昭夏侯惇贾诩程昱郭嘉之流为不少,足以办此,何至使为之?
果贤耶,操决不敢以此使之。
以此事操,则决不得为贤者。
陈寿传,称少与管宁俱以操尚称,初不及
至作传,又称与原、歆相友
岂三人相友,而独无操尚乎?
朋友出处不齐,理宜有之。
操尚不同,则非所以为友矣。
此余之所未解也。
建兴五年丞相亮出屯汉中
是岁丁未,魏之太和元年黄武六年也。
魏明帝即位既已踰年,君臣无间。
前此,吴人攻夏口,围石阳,不克,是岁保境不动。
初,孔明说先主以保有荆、益,西和诸戎,南抚夷越,外交孙权,内脩政理。
天下有变,则遣上将向宛、洛,而将军身出秦川,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
孔明始议如此。
至是天下宁有变耶?
而遽有此举,何哉?
曹公征乌丸,遣使辟田畴。
畴戒门下趣严。
门人问曰:「昔袁公礼命五至而君不屈,今曹公使一来而君若恐弗及,何也」?
畴笑曰:「此非尔所知也」。
即随使者到军。
或曰:田畴辞聘于袁氏,从辟于曹公,门人怪之。
畴笑而不答,何也?
曰:难言也。
汉明帝问于吴良曰:「先帝召卿不至,反从骠骑游耶」?
曰:「先帝以礼待下,故臣得以礼进退;
骠骑以法检下,故臣为法屈尔」。
畴之用意,盖亦如此。
是时袁氏政宽,故畴可得不至;
曹氏刻急,故畴不敢不来。
来非慕义,故终身不受封爵。
畴虽不言,言在其中矣。
曹公定邺,祠袁绍墓,哭之流涕。
孙盛评曰:「先王诛赏,将以惩劝。
而尽哀于逆臣之家,为政之道踬矣。
匿怨友人,前哲所耻;
税骖旧馆,义无虚涕。
道乖好绝,何哭之有?
汉祖失之于项氏,曹公遵谬于此举,百虑之一失也」。
禹见刑人于市,下车而哭之。
况刘、项受命,怀王约为兄弟,而与操少相友善,同起事,而又盟主乎?
虽道乖好绝,至于相倾,然吾以公义讨之,以私恩哭之,不以恩掩义,亦不以义废恩,是古之道也,何名为失哉?
孙氏之论,非但僻学也,盖亦可谓小人矣。
章武三年四月,先主崩于永安宫
五月后主袭位于成都改元建兴
人君继体,踰年改元。
章武三年五月改为建兴,此陈寿所以短孔明也。
以吾观之,似不为过。
古者人君虽立,尚未即位也,明年正月行即位之礼,然后书即位,而称元年,后世承袭之。
初固已即位矣,称元不亦可乎?
故曰不为过也。
古者人君袭位,未踰年不称君。
子猛不书王,子般、子赤不书公,后世承袭之。
初固已称君矣,称元不亦可乎?
故曰不为过也。
春秋之时,未有一年而二名者。
隐公之末年,既名之为十一年矣,不可复名为桓公元年
自纪元以来,有一岁而再易者矣,有一岁而三四易者矣,岂复以二名为嫌,而曰不可乎?
故曰不为过也。
非特此也,今之所谓元年,与古异矣。
古之所谓元年者,某君之一年也,故必踰年而后称之,如前所云。
后世所谓元年者,某号之一年耳,嗣位而称之可也,踰年而后称之亦可也。
建安十三年,曹公自江陵征备。
赤壁,与备战,不利,退保南郡
世之为将者,务多其兵,而不知兵至三十万难用矣。
前代以六十万胜楚,以四十万胜秦,唯王剪项籍二人;
而多多益办者,独韩信能之。
自馀兵至三十万,未有得志者。
赵括以四十五万败于长平。
汉初合五诸侯兵五十六万,败于彭城,以三十万困于白登王恢引三十二万伏马邑无功,王邑以百万败于昆阳,黄巾以百万败于寿张苻坚以八十万败于合肥,隋以九十万败于辽东
其众愈多,其败愈毒。
然犹有可诿者曰:「将不善」。
若曹公,可谓善将矣,复以水军六十万号称八十万,而败于乌林
是时战舰相接,故为敌人所烧;
大众屯聚,故疫死者几半。
此兵多为累之明验也。
高祖之才,不过能将十万众;
则水军六十万,当得如高祖者六人,乃能将之。
高祖岂易得哉?
其败也固宜。
曹公征下邳,禽关羽以归,礼之甚厚,而察其心神无久留之意。
使张辽以情问之,叹曰:「极知曹公待我厚,然吾受刘将军恩,终不可留。
要当立效报曹公而去」。
破颜良,曹公知其必去,厚加赏赐。
悉封还,拜书告辞,归先主于袁军。
左右请追之,公曰:「彼各为其主,勿追也」。
为曹公所厚,而终不忘其君,可谓贤矣,然战国之士亦能之;
曹公得不杀,厚待而用其力,可谓贤矣,然战国之君亦能之。
必欲立效以报公,然后封还所赐,拜书告辞而去,进退去就,雍容可观,殆非战国之士矣。
曹公知必去,重赏以赆其归,戒左右勿追,曰:「彼各为其主也」。
内能平其气,不以彼我为心;
外能成羽之忠,不私其力于己,是犹有先王之遗风焉。
吾尝论曹公曰:「是人能为善,而不能不为恶。
能为善,是以能享国;
不能不为恶,是以不能取天下」。
黄初二年八月,魏遣太常邢正持节策权为吴王,加九锡,权受之。
是岁吴、蜀相攻,大战于夷陵
吴人卑词事魏,受其封爵,恐魏之议其后耳。
而《魏略》以为权有僭意,而自顾位轻,故先卑而后倨之。
先卑者,规得封爵以成僭窃之基;
后倨者,冀见讨伐以激怒其众。
且吴至权三世矣,其势足以自立,尚何以封爵为哉?
受封爵则君臣矣,供职贡矣,除边关矣。
国有警急以事闻,无得擅兴兵攻击矣;
羽书至,则悉甲士从徵矣;
非身入朝,则遣侍子入宿卫矣。
彼藩国固然,亡足怪者。
一不从命,则王师致讨有词矣。
然后发兵拒战,是抗上矣。
尚安能激怒其众也哉?
既而魏责任子,权不能堪,卒叛之,为天下笑。
方其危急之时,群臣无鲁仲连之识,出一切之计,以宽目前之患。
陈寿勾践奇之。
勾践事吴,则尝闻之矣;
受吴封爵,则未之闻也。
魏明帝黄权曰:「三国鼎立,何者为正」?
曰:「当以天文为正。
往岁荧惑守心,文皇帝崩,吴、蜀平安,此其證也」。
推魏为正统,未必不然。
初无他说,一以天文决之,此非余之所敢知也。
黄初四年三月癸卯,月犯心大星,占曰:「心为天王位,王者恶之」。
四月癸巳蜀先主殂于永安宫,而二国皆自如。
天道岂易言哉?
《晋·天文志》称二石虽僭号,其强弱常占昴宿,不关太微、紫宫。
然以《载记》考之,流星入紫宫,而刘聪殒;
彗星扫太微,而苻坚败;
荧惑守帝座,而吕隆破。
故知推论正统,固自有理也。
晋庾翼与兄冰书曰:「岁星犯天关,江东无他故。
季龙频年闭关,此复是天公愦愦无皂白之證也」。
噫!
人之责天亦太详矣,为天者不亦难哉?
先主攻刘璋,所至辄克,置酒大会于涪,谓庞统曰:「今日之会乐矣」。
曰:「伐人之国而以为欢,非仁者之兵也」。
先主曰:「武王胜商,前歌后舞,非仁者邪」?
涪之役陋矣,何足论哉!
至于乐与不乐之义,则有可得而言者。
《传》曰:「师有功,则奏凯歌」。
又曰:「战胜以丧礼居之」。
二义孰是?
吾闻圣人无心,以百姓心为心。
其战也,本所以忧民之忧;
也,不得不乐民之乐。
故师有功则奏凯歌,此无足怪者。
然道失而后德,德失而后仁,仁失而后义,义失而后礼。
道至于礼,其去本远矣,而况于兵乎?
故战胜以丧礼居之,亦无足怪者。
言乐与不乐,皆未之尽也。
古之处此者,外则歌舞,而内以丧礼居之。
黄初四年司徒华歆司空王昭尚书令陈群太史令许芝谒者仆射诸葛诞各有书与诸葛亮,陈天命人事,欲使举国称藩,不报。
魏之臣可谓不学亡术,而昧于识虑矣。
使其学术识虑如汉萧望之者,当不为此举动也。
汉宣帝时呼韩款塞称藩,望之议以客礼待之,使他日遁去,于汉不为叛臣。
宣帝从之。
盖方是时,匈奴虽衰,然素号敌国,非东瓯、南粤比也。
名分一正,遂不可易,他日叛去,何以处之?
发兵加诛,则势有所未能;
置之不问,则无以令天下。
故方其柔顺之时,待以不臣之礼,非独示以谦损,盖将为后日久远之虑也。
魏之自视何如宣帝
吴、蜀虽弱,不至如呼韩邪之时。
彼虽称藩,犹当待以弗臣,况未服而强之耶?
前此加权封爵,而为权所戏侮。
今复喻蜀称藩,为所不答。
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者,不如是之劳也。
兴平二年袁术僭号于九江,置南北郊。
是时荆州刘表亦郊祀天地,汉不能制。
唯天子祀天地于郊,唯鲁得用郊。
郊祀之礼,圣人之所甚重。
而后之乱人,欲为大盗于天下,未尝不先盗其所甚重者。
此庄、老之徒所以有「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之说也。
扬子之论,则又不然:「秦人祠白畤,周不即禁,卒举天下而与之。
名分所在,不得不重」。
夫庄、老之说,儒者固已非之,而扬子之论,亦复有所未尽。
扬子惟知严名分以临天下,而不知能保天下者,然后能守名分。
秦人之祀白畤,周非不欲禁之,力有所不能也。
然则欲守名分者,先勉其所以保天下者哉。
诸葛孔明说先主以跨有荆、益,保其岩阻。
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以荆州之军向宛、雒,而身率益州之众以攻秦川。
先主称善。
高祖既破陈豨,还至雒阳,叹曰:「代居常山北,而赵从山南有之,远」。
乃立子常为代王,以代郡雁门属焉。
地固有封,境虽接,而形势非便者矣。
荆州在山前,距蜀五千馀里,而蜀从山后有之,其势实难。
非独不能有荆州也,虽得秦川亦不能守。
何者?
梁、益险绝,盖自守之国,而不可以兼并。
凡物之在山外者,尺寸不能有。
高祖所以弃汉中而取三秦也。
权欲令太子登读《汉书》,习知近代之事。
张昭有师法,重烦劳之,乃令张休从昭受读,还以授登。
刘备教禅以《汉书》,而权亦令张昭以《汉书》授其子登。
世以之智不足以知二帝三王,故其所以贻谋者止于如此。
是大不然。
伊尹之训太甲也,称有夏先后而不及唐虞。
周公之戒成王也,称商三宗而不及虞夏。
伊尹周公之智,不足以知、禹哉!
亦取其近于时,切于事者而已。
之智,识不足拟伊尹周公,至其教子,不忽近而慕远,不贵名而贱实,此亦伊尹周公之遗法也。
《晋汉春秋》曰:「孙皓闻羊、陆交和,以诘于抗,抗曰:『臣不如是,正足以彰其德耳,于祜无伤也』。
或以祜、抗为失臣节,两讥之」。
亲仁善邻者,国家之事;
出奇克敌者,将帅之职。
羊、陆以将帅之职,而修国家之事,此论者所以讥其失节也。
窃谓不然。
兵固多术矣,有以力相倾者,有以智相倾者,有以德相倾者。
秦汉以来,唯知诈力,一有为德,则是非为之纷然,而不知所谓以德相倾者,是亦出奇而已矣。
何名为失节哉!
然《晋阳秋》以为羊、陆推侨、札之好,兹又过矣。
兵家诡道,何侨、札之有?
就如所云,乃不足贵。
何则?
非吴、郑之使,而敦侨、札之分;
处方面之任,而私境外之交,此非所以称羊、陆之美也。
汉光武 宋 · 何去非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六五、《何博士备论》卷上、《崇古文诀》卷三二、《唐宋名贤确论》卷五、《历代名贤确论》卷四八、《古今人物论》卷一三
师不必众也,而效命者克;
士无皆勇也,而致死者胜。
古之人有以众而败,有以寡而胜者。
王寻、王邑以百万而败于三千之光武,曹公以八十万而败于三万之周瑜苻坚以百万而败于八千之谢玄是也。
夫率师百万以临数千之军者,必胜之军也,然有时而至于败者,骄吾所以必胜,而以轻敌败也。
提卒数千以当百万之众者,必败之道也,然有时而至于胜者,奋吾所以必败,而以致死胜也。
夫兵多在敌者,智将之所贪,而愚将之所惧也;
兵寡在我者,愚将之所危,而智将之所安也。
多固可惧,而我贪之,恃吾有以覆其骄也;
少固可危,而我安之,恃吾有以激其奋也。
提数千之兵以抗大敌,使人人自致其死,而忘其为数千之弱者,易能也;
连百万之众以临小敌,使人人各效其命,而忘其为百万之强者,难能也。
何者?
弱则思奋,而强则易懈故也。
弱而奋,则奋者其气也;
强而懈,则懈者其情也。
于气则易乘,于情则难率。
因易乘之气而激之,故有以寡而胜者矣;
就难率之情而驱之,故有以多而败者矣。
是以古之善论将者,必知其所以胜任之多寡,苟非所胜任,虽多而累矣。
韩信高祖之所胜将者十万耳,而其自谓,则虽多而益办也。
是以古之善将者,其用百万如役一夫。
分数既定,形名既饰,节制素明,威赏素著,有术以用其锋故也。
赵括一用,赵人四十万束手而就长平之坑者,败于众也。
王剪必用秦军六十万,然后取胜于荆者,办于多也。
汉高祖尝一大用其军矣,劫五诸侯之兵合六十万以攻楚也,而项羽逡巡以三万之锐起而覆之,濉水为之不流。
此将逾其分,而韩信之所忧也。
曹公之于兵也,巧谲奇变,离合出没,其应无穷,白首于兵,未尝不以少敌众也。
卒丧赤壁之师,而成刘备周瑜之名者,骄荆州之胜,恃水陆之众,而败于懈也。
方寻、邑百万之众以厌昆阳,其视孤城之内外者皆几上肉也。
然而光武合数千之卒,申之以必死之誓,激之以求生之奋,身先而搏之,则其反视寻、邑之众者皆几上肉也,是以胜。
虽然,是役也,人以其为光武之能事,而莫知其所以为能事也。
唯诸将观其生平见小敌怯、见大敌勇也,皆窃怪之,而不知光武为是勇怯者,乃所谓能事,而皆以求胜也。
夫怯于小敌者,其真情也;
勇于大敌者,其权术也。
敌小而怯,怯而戒,戒而励,胜之道也;
敌大而勇,勇而决,决而奋,亦胜之道也。
于敌之小而示其真情,是以不易胜之也;
于敌之大而用其权术,是以不畏胜之也。
光武非特能以少败众也,固又至于多而益办也。
呜呼,光武之于取天下者,亦何独不出于真情之与权术欤?
顾人莫之测耳。
伯升之结宾客喜士,规以诛莽,以复刘氏,而世祖乃独事田业、勤稼穑而已。
伯升比之高祖兄仲,而人亦以谨厚目之,不意其有他也。
及其部勒宾客,绛衣大冠而起于,则勇决之气又有过于伯升者焉。
光武意之所以在莽者,岂一日之间耶?
然于莽之世,而为伯升之所为者,固亦危矣。
是以光武之独事田业为谨厚者,其权术也;
卒然而起,绛衣大冠者,其真情也。
伯升首事,而光武收之。
呜呼,英雄若世祖者难及也!
苻坚(上) 宋 · 何去非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六七、《何博士备论》卷下、《历代名贤确论》卷六二
兵以义举而以智克,战以顺合而以奇胜。
之为是役也,质于义顺则犯,考于奇智则诎,悖于其所兴者三,玩于其所用者二,此其所以败亡而不救也。
所谓悖于其所兴者三者,不惩魏人再举之退败,而求济其欲于天命未改之晋,一也。
忘其夷虏之丑类,求袭正统而干授天命,二也。
溺于鲜卑,中我以祸,而忘其为社稷之雠,三也。
三者悖矣,而又玩于所以用者二焉:势重不分,而趋一道,首尾相失,无他奇变,一也。
骄其盛强,足以必胜,弃其大军,易敌轻进,二也。
此兵家之深忌也。
吴王劫七国百万之师而西,不用田禄伯之言,乃专力于梁,以至于败者,恶其权之分也。
禄山范阳数十万之众而南,不用何千年之画,乃并兵徐行,卒以不济者,惜其势之分也。
虽假息反虏,败亡随之,亦昧于兵之至数也。
赵括之论兵工矣,虽其父奢无以难之。
然独忧其当败赵军者,以其言于易也。
王邑耻不生缚其敌,而徒过昆阳,卒以大败者,以其用于易也。
恶其权之分,则不以其兵属人。
无属人以兵,是自疑之也。
惜其势之分,则不以其兵假人。
无假人以兵,是自孤之也。
以易言之者,有所不将,而将必败也;
以易用之者,有所不战,而战必溃也。
盖众而恶分,则与寡同;
强而易敌,则与弱同。
出于众强之名,而居寡弱之实者,其将皆可覆而取也。
夫东南之所恃以为固而抗衡中原者,以其有长淮大江千里之袤也。
然而吴亡于前而陈灭于后者,彼之动者义与顺,所出者智与奇也。
晋之取吴也,二十万耳,而所出之道六;
隋之取陈也,五十万耳,而所出之道八。
惟其所出之道多,则彼之所受敌者众。
是其千里之江淮固与我共之矣。
今坚之所率者百万之强,而前后千里;
其为前锋者惟二十五万,而专向寿春。
坚尝自恃其众之盛,谓投鞭于江,足断其流,乃自向项城,弃其大军,而以轻骑八千赴之。
是以晋人乘其未集而急击之。
及其既败,而后至之兵皆死于躏践,恶在其为百万之卒也!
使坚之师离为十道,偕发并至,分压其境,轻骑游卒营其要害,将自为敌,士自为战,虽主客之势殊,攻守之形异,晋诚善距而却我之二三,则吾所用以取胜者盖亦六七。
虽未足以亡晋,而亦以胜还矣。
嗟夫!
坚之于叛胡也,固所谓铁中之铮铮者矣。
然至此而大悖者,益信乎兵多之难办也。
兵有众寡,势有分合。
以寡而遇众,其势宜合;
以众而遇众,其势宜分。
黥布反攻楚,楚为三军以禦之,而又自战于其地。
大破其一军而二军溃散。
吴汉之讨公孙述,以兵二万自将而逼成都,授其裨将刘尚万人,使别屯江南,相距者二十里。
分将攻之,汉俱败。
此兵少而分之患也。
然而知其妙者,虽少犹将分之,以兵必出于奇,而奇常在于分故也。
项羽之二十八骑耳,而分之为四,会之为三是也。
至于兵大势重而致溃败者,未尝不在乎不分之过也。
《法》曰,「善用兵者,譬如率然。
率然者,常山之蛇也。
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身则首尾俱至」。
此言其阵之分也。
以阵而必分,则凡兵之大势者可知也。
兵大势重,分之则所趋者广,足以出奇而人自为战。
不分则所应者独,难以合变而身萃其敌。
将以其身萃敌而士不自为战,求其无败,不可得也。
嗟乎!
常乐乎大众之率,苟唯不知其所用而用之,虽至死而不悟者,岂特为苻坚也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