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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正文
满散朱表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一、《玉堂类稿》卷一四
伏以慈亲在上,方伸至养之恭;炎律载中,适纪诞弥之庆。积鸿因于一月,通丹悃于层霄。地久天长,冀延寿籍;海涵岳负,仍固福基。嘉与民生,永依道荫。
答熊梦兆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六二、《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五、《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一三二、一三三、《朱子论学切要语》卷二
天命谓性,充体谓气,感触谓情,主宰谓心,立趋向谓志,有所思谓意,有所逐谓欲。
此语或中或否,皆出臆度。要之未可遽论,且涵泳玩索,久之当自有见。
或云:「学者天资庸常,旧习未去,合令他学中,则怠堕废弛,循常习故去。须是奋发,有豪迈之气,出得旧习了,然后求中。所以孔子道『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窃谓所学少差,便只管偏去,恐无先狂后中之理。
或人之说非惟用力处有病,亦说坏了中字。后说得之。
或云:明道说「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了此便是彻上彻下语」,且道如何是彻下语?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此是形而下者。然于此须察其所以恭、所以敬、所以忠,其来由如何,以至耳、目、鼻、口、视、听、言、动皆然,了此便透顶上去,便是天命,天性,纯乎天理。此是形而上者,是彻上语,是一体浑然底事,元无两般。能了此,则他禅宗许多诡怪说话皆见破。
若如此说,是乃自陷于异端而不自知,又如何见得他破?
常学持敬,读书心在书,为事心在事,如此颇觉有力。只是瞑目静坐时,支遣思虑不去。或云只瞑目时,已是生妄想之端。读书心在书,为事心在事,只是收聚得心,未见敬之体。
静坐而不能遣思虑,便是静坐时不曾敬。敬则只是敬,更寻甚敬之体?似此支离,病痛愈多,更不曾得做功夫,只了得安排杜撰也。
每有喜好适意底事,便觉有自私之心。若欲见理,莫当便与克下?
此等事见得道理分明,自然消磨了。似此迫切,却生病痛。
上蔡对伊川也,只是去个「矜」字。上蔡才高,所以病痛尽在此。
此说是。
父母之于子,有无穷怜爱,欲其聪明,欲其成立,此谓之诚心耶?
父母爱其子,正也。爱之无穷,而必欲其如何,则邪矣。此天理人欲之间,正当审决。
待人接物之道如何?
知所以处心持己之道,则所以接人待物自有准则。
近专看《论语精义》,不知读之当有何法?
别无方法,但虚心熟读而审择之耳。
安老怀少,恐其间多有节目。今只统而言之,恐学者流为兼爱去。
此是大概规模,未说到节目处。
学者有志于仁,虽其趋向已正,而心念未必纯善,岂得言无恶也?
志于仁,则虽有过差,不谓之恶。惟其不志于仁,是以至于有恶。此「志」字不可草草看。
富贵贫贱不以道得不去处之说,此是为大贤已下设。若大贤以上,则处富贵贫贱只如一,更不消如此说。
圣贤之言多是为学者发,若是圣人分上,固是不须说,不但此章而已也。
圣人不勉不思,今《书》载传授之旨云:「允执厥中」,下一「执」字似亦大段吃力,如何?
圣人固不思不勉,然使圣人自有不思不勉之意,则罔念而作狂矣。经言此类非一,更细思之。
孔子言《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是言乐不至于淫,哀不至于伤。今《诗》序将哀乐淫伤判作四事说,似错会《论语》意。以此疑大序非孔子作。
此说得之,大序未知果谁作也。
《大雅》、《小雅》,或谓言政事及道,故谓之《大雅》;止言政事,故谓之《小雅》。窃恐不可如此分别。
如此分别固非是,然但谓不可分别,则二《雅》之名又何以辨耶?
五伯,秦穆未尝主盟中夏,乃与其数;晋悼尝为盟主,却楚服郑,何故不与?
此等无所考,且依旧说。又有昆吾、豕韦、大彭之说,亦兼存之可也。
窃谓释氏之失,一是自私自利,厌死生,为学大体已非。二是灭绝人伦,三是径求上达,不务下学,偏而不该。其失固不止此,然其大处无越是三者。
未须如此立论。
释氏言轮回转化之说,所传禅长老去何处托生,其迹甚著,是谓气散而此性灵不灭。伊川闻之曰:「若谓既毙之气复为方伸之气,与造化殊不相似」。似与性灵之说不相干。如何?
此等处穷理精熟,自当见得,未可如此臆度论也。
答林德久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八一、《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六一、《宋元学案》卷四九、《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五四
所示疑义,各附鄙说于其后。近觉向来所论于本原上甚欠工夫,间为福州学官作一说发此意,欲写奉寄,以斯远亟欲附家报,未能办,俟后便也。《中庸章句》已刻成,尚欲脩一两处。以《或问》未罢,亦未欲出,次第更一两月可了。大抵日困应接,不得专一工夫。今又目盲,尤费力尔。不知天意如何,且留得一只眼了些文字,以遗后来,亦是一事。今左目已不可治,而又颇侵右目矣。
伊川曰:「性中只有个仁、义、礼、智而已,曷尝有孝悌来?事亲从兄,虽人之良能,论性之体,则仁、义、礼、智」。所谓孝悌乃仁之发见者,未知是否伊川所以谓仁主于爱,爱莫大于爱亲?
伊川先生固曰仁,性也;孝悌,用也,此可见矣。
夫子温良恭俭逊,伊川以为盛德光辉接见于人者也。学圣人者,其德性当如何涵养?恐是持敬为先否?
持敬固是本原,然亦须随事省察,去其不如此者。
「因不失其亲」,二程先生谓信恭因不失亲,近于义礼,横渠先生谓不失亲于可贱之人,当从何说?
横渠得之,但全章文意却微有病。
「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一章,伊川以为且为学者立下一法,所以勉进后人;横渠以为行著习察,则皆圣人进德次序,二说不同,未知孰是。今读《集注》「是其日用之间,必有独觉其进而人不及知者,因其近似以自名」,所谓近似之说,未能尽晓。
此三说未须理会,只且就自己分上点检。
「不思而得,不勉而中」,《中庸》皆以为诚之事,初无节次。以耳顺为不思而得,不踰矩为不勉而中,所谓不思不勉,有十年工夫,未知如何?
同上。
欲是圣人作用处否?妄意圣人所谓从心所欲,盖自志学至此则纯是义理,心之所欲,即道体流行,自不踰乎天则。庄老猖狂妄行,蹈乎大方,立脚处义理皆差。彼所谓大方,岂真法度也。未知是否?
「欲」字分明,圣人作用处却难晓。如此解经,转见迷昧矣。猖狂妄行,便是不依本分了。
上蔡曰:「圣人未尝无思,故有所欲;未尝放,故不踰矩」。圣人之心澹如止水,体用未尝相离,窃意无思、收与放恐是学者分上事。
上蔡语无病。
「四十而不惑」,伊川曰:「明善之彻」,又曰:「言不惑则自诚」。敢问不惑已至诚之地位否?若横渠言不惑,则于功用上见,二说如何?
二先生之言未尝有异,更宜玩索。
「由,诲汝,知之乎」,窃意子路勇于进,其于学问恐欠深潜密察之功,故夫子诲之者如此。上蔡谓死生之说,鬼神之情状,为学者当知;千岁之远,六合之外,为学者所不必知。死生鬼神之所以然,非穷神知化者不足以与此。夫子尝告之以未知生,未能事人,正子路从事于功用之间,岂强其所未易知者?恐非诲其务实之意。
不必如此说。上蔡之说,且以文意论之,已自不是也。
「巧言令色鲜矣仁」,诸儒皆以为其心未必不仁,志在于善而失其所习与。若实之以君子之德,虽巧令未为过。窃意巧令者务悦于人,失其本心甚矣。若如诸说,恐离心迹于二而容悦于外者曰:「吾心不如是也」,可乎?
诸说盖为「鲜」字所惑,又为「词欲巧」、「令仪令色」所牵,皆以词害意之失。故伊川先生直截说破云「谓非仁也。知巧言令色之非仁,则知仁矣」。此足以破千载之谬矣。
伊川曰:「心具天德,心有不尽处,便是天德处未能尽,何缘知性知天」?观诸先生议论,皆谓尽心而后知性知天,而先生《尽心》第一章以谓知性而后能尽心,与诸先生议论不同。尽心知性,此是学者第一□。如孟子教人,皆从心上用功,如操舍存亡、求放心之类。不知先自知性始,当从何处实下工夫?敢告指教。
以文势观之,「尽其心者,知其性也」,言人之所以能尽其心者,以其知其性故也。盖尽心与存心不同,存心即操存求放之事,是学者初用力处;尽心则穷理之至,廓然贯通之谓,所谓知性即穷理之事也。须是穷理方能知性,性之尽则能尽其心矣。
「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若「直」字绝句,则「直」仍论气之体。若「刚」字绝句,则直是养气矣。二者未知孰是?如杨遵道录伊川语与龟山语录嫌将一物养一物之说,则「直」为绝句。至常思之人心平气定,不为私欲所诱,气之本体觉广大不可屈。一为私意所挠,则便有歉。所谓直养而无害者,是全义理、去私欲否?
以直养而无害,即上文「自反而缩」之意。人能集义,则无不直而气浩然矣。
「配义与道」,伊川谓「以义理养成此气,合义与道」。又云「既生得此气,语其体则与道合,语其用则莫不是理义」。配义与道,自养气者而言,或自养而既成者也。龟山谓「气无声之可名,故难言之也。而以道义配之,所以著名也」。一似气、道、义各为一物,姑借此以明彼尔。尹和靖谓「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其体则名曰道,其用则名曰义。学者能识之,然后能养之」。则三者皆一事而气为之主。两说未知如何?《集注》谓合而有助之词,亦未能尽晓,并告开发。
《集注》说得分明,更宜深考,当见不敢曲从杨、尹之意。
「必有事焉而勿正」,二程多主于敬,一说须当集义,是承上文「是集义所生者」而言。所谓必有事,则积集众善工夫否?
《孟子》上下文无「敬」字,只有「义」字,程子是移将去「敬」字上说,非《孟子》本意也。《集注》亦可细玩。
有子以孝悌为仁之本,孟子分事亲从兄为仁义之实。义主敬,或主于事之宜也。
以宜为主而敬在其中。
「故者以利为本」,「故者」谓其本如是也,或是已然之故也。谓其本如是,则自其禀受之初者观之;若已然之故,则必待端绪著见而后可也。伊川谓必求其故者,只是欲顺而不害之谓。所谓顺利者,得非《中庸》率性之道而人为不得参于其间耶?又曰「凡性之初,未尝不以顺利为主」,则是性本顺利,不待矫揉成就也。此只就性之本而言也。至观「顺杞柳之性」与夫「水无有不下」两章,则性本善,凡所谓不善,皆拂其本也。伊川二说,恐参合看而后全也。如龟山以「故」为气质之性,窃类庄子「去智与故」之言。苏黄门亦有此说,不知如何?
故者已然之迹也,如性之有仁、义、礼、智,不可得而见,而恻隐、羞恶、恭敬、是非则有已然之迹矣。然四者之发,非有所矫揉而后成也,非以利为本耶(杨苏之说皆非是,苏之失尤甚。此类须痛与辨析,方见工夫。)?
孟子论三圣,独伊尹不言闻其风者,亦不言其流弊如夷惠者,何也?岂以其乐尧舜之道于畎亩之中,必待汤往聘之,乃幡然而起,行止近于圣之时也?
此恐亦偶然耳。如所论者,恐或亦有之也。
「智圣」一章,自「集大成也者」以下,旧见乡人陈先生说孟子教学者集大成门户,故分智圣始终之事以示人,谓其知有偏全,则行亦有偏全,必自致知而入也。窃观此章前言圣人之时,后方兼明智圣始终之义。独言孔子者,恐为智圣功用而言也。三子者或不足于知,或知有所偏也。如横渠谓圣者不勉而中,不思而至,似不特智之事也。岂所谓智,亦生而知之者否?
孟子此言固专为孔子而发,然亦可见三子欠阙处及学者功夫次第,不必说教学者以集大成门户及圣人之功用而言也。集大成乃圣贤地位极至处,岂有门户之可言?然其所谓知有偏全则行亦有偏全,必自致知处而入,则得之矣。
孟子曰: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程氏谓善亦性也,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若指上文气禀而言,则如子越椒之生,世偶有之,不应禀气赋形有善恶存焉。若指下文水就下而言,则若有可使为不善之意。然浊水沙石非水本然也。「恶亦不可不谓之性」,此语未晓所指。
此章「性」字说得最杂,有是说本性者,有是说气禀者。其言水之下与水之清,亦是两意,须细分别耳。
「生之谓性」一章,《集注》以知觉运动者言也,仁、义、礼、智,性也。尝观释氏之说止以知觉运动者为性,今其徒之说亦有以是灵灵昭昭者为非者。前此常被其惑,今析性与气而言,性之大本虽已分晓,更有疑处。人赋气成形之后,便有知觉,所有知觉者,自何而发端?又死之后,所谓知觉运动者随当与形气俱亡,性之理则与天地古今周流而无间。横渠所谓非有我之得私者,而有形聚成物,形溃反原之说,如何?释氏以谓觉性常存,不受沉坠,如其说诚有一物在造化之外。老氏亦谓死而不亡。至于圣人之于丧祭,求诸幽漠如此其至者,果有物无物耶?
知觉正是气之虚灵处,与形器查滓正作对也。魂游魄降,则亦随以亡矣。横渠反原之说,程子盖尝非之。今《东见录》中「不可以既反之气复为方伸之气」,此类有数条,皆为此论发也。丧祭之礼,是因其遗体之在此而致其爱敬以存之,意思又别。
「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孟子谓人之才无有不善,伊川谓性出于天,才出于气,气清则才清,气浊则才浊,才则有善不善,性则无不善,其说似与孟子相反。或四端著见处是才,或所以能充拓者为才也?
性既本善,则才只可为善。为气有不善,故才有不善耳。然孟子不论气之病,《集注》言之详矣,请更详之。
「君子不谓性命」一章,上言不谓性也,下言有性焉,上下言性不同。恐上是气质之性,下是天地之性否?横渠所谓「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正本此意否?
以口之于味之属为性,非专指气质,盖以理之属于血气者而言。如《书》之言人心也。《中庸章句》序中已详之,可考。
「大而化之之谓圣」,横渠谓大而化不可为也,在熟之而已矣。此则与《易》之拟议以成其变化同。或说大犹有迹,化无迹,谓充实光辉者,使泯然无形迹之可见。窃疑与释氏销碍入空之说相似,不知如何?
孟子说「化」字与《易》之变化不同,后说得之,然非销碍入空之谓,更分别之,自可见矣。
横渠曰:「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气化有道之名,合虚与气有性之名,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横渠所谓性者,恐兼天地之性、气质之性而言否?所谓心者,之人心、道心言否?
非气无形,无形则性善无所赋。故凡言性者,皆因气质而言,但其中自有所赋之理尔。人心道心,亦非有两物也。
「忠信所以进德。终日乾乾,君子当终日对越在天也。盖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其体则谓之易,其用则谓之神,其命于人则谓之性。率性则谓之道,修道则谓之教。孟子去其中又发挥出浩然之气,可谓尽矣。故说神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大小大事,而只曰『诚之不可掩如此夫』,彻上彻下,不过如此。形而上为道,形而下为器,须著如此说,器亦道,道亦器,但得道在,不系今与后,己与人」。至窃谓此段论至理彻上彻下,本自完具,初无天人微显之间。诚敬者,所以体当是理者也,一不诚敬,则几于无物矣。其能贯通而无间?此终始专在诚敬上著力。是否?
此是因解「乾」字,「乾」字即是「天」字,遂推言许多名字只是一理,而各有分别;虽各有分别,又却只是一个实理。诚者,实理之谓也,非论人当以诚敬体当是理也。
「中者天下之大本,天地之间亭亭当当,直上直下之正理,出则不是,唯敬而无失最尽」。至窃谓此段论中之体直上直下,无所偏倚。发而中节虽谓之和,而中之体固存。所论出则不是者,出谓发而不中节者否?敬而无失,持养于未发之前否?
出则不是,盖谓发即便不可谓之中也。且如喜而中节,虽是中节,便是倚于喜矣。但在喜之中无过不及,故谓之和耳。
恭题仁宗赐张中庸恤刑敕书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五一、《攻愧集》卷六九
臣家藏赐吴绍儒恤刑敕书,后止书日,不知何帝时。秘书丞兼权兵部郎官臣张钧以其从曾祖中庸所藏仁宗皇帝暑月敕书一通示臣,凡二百五十字。绍儒者二百二十七字,而同者一百七十有九字。始知绍儒者,亦昭陵所赐也。绍儒当是郡守,故有云「方伸共理之良」,中庸为部使者,故稍详焉。闻之故事,每更一朝,则敕字别为一体。此二书虽作字不同,而每行皆九字,玺文大小如一,末有敕字,绝甚相似,则是同时无疑。日子不同,盖以颁降远近为先后。至今先下川广,次及诸道,或恐非一岁之书也。臣仰惟艺祖开基,仁覆天下,好生之德,洽于民心。开宝二年四月诏:「扇暍泣辜,前王能事;恤刑缓狱,有国通规。今朱夏既临,溽暑方甚,眷兹缧系,深用哀矜。宜令有司限诏到日,其囚人枷械囹圄户庭吏每五日一检视,洒扫荡洗,务在清洁。贫无所自给者供给饮食,病者给医药,小罪即时决遣,重系无有淹滞」。太宗太平兴国六年诏:「当铄石流金之候,在黄沙聚棘之中,亦有洒扫供馔之文」。雍熙三年四月诏曰:「当此炎蒸之际,念其缧绁之人,宜伸钦恤之文,庶协长嬴之候。宜令诸道州府军监县等,凡禁系之所,并须洒扫牢狱,供给浆饮。械系之具,皆令洁净。疾病者为致医疗,供送饮食,画时传送,无令邀难减剋。无家属者官给口粮,合归法者候处断之时给与酒食。小罪逐旋决遣,大罪穷究其情,无致淹延,以称朕意」。盖又加详矣。自是每岁首夏下诏恤刑,遂为定制。真宗大中祥符、仁宗庆历,皆有诏旨,而条约大率如开宝、雍熙之诏,乃知此二敕书实本朝之家法。累圣遵行,尤以炎蒸为念。肆我主上,当盛暑时,临轩疏决,分命诸道虑囚,悉如故典。至开禧二年,复因论囚,又命提点刑狱使者仲冬巡历,如仲夏之法,每岁必再举行,又命御史劾其不虔者。钦恤之恩,又益广矣。钧,蜀人也,禔身肃括,持心笃厚。行其所学,不苟于职,朝誉蔼然。力求外补,今为潼川宪使。奉训词之丁宁,宝前朝之敕书,宣扬德意于万里之外,使远民自以不冤,如在畿甸,真可以仰副临遣之意矣。
与郑溥之书 南宋 · 陆九渊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四○、《象山集》卷一三
赵仲声归,奉书,慰浣之剧。窃知晋丞大府,此亦未足以处贤者,今当复有清切之除矣,屏居者未之闻耳。往年山间粗成次第,便有西山之游,相继有事役,残岁遂不得一登。比来朋友复相会集。后月朔,除一小功报服,即登山为久驻之计。去冬与邵机宜一书,颇究为学本末,今往一观。游仙岩题新兴寺壁数语,颇足以见居山之适。臈月得元晦复论《太极图说》书,寻以一书复之,今并往。此老才气英特,平生志向不没于利欲,当今诚难其辈。第其讲学之差,蔽而不解,甚可念也。士论方伸,诚得此老大进此学,岂不可庆?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此心之灵,苟无壅蔽昧没,则痛痒无不知者。国之治忽,民之休戚,彝伦之叙斁,士大夫学问之是非,心术之邪正,接于耳目而冥于其心,则此心之灵必有壅蔽昧没者矣。在物者,亦在己之验也。何往而不可以致吾反求之功,此所愿与同志日切磋而不舍者。文藻特溥之馀事,比来议论节操,凛凛近古。愿加不息之诚,日致充长之功,则吾道幸甚。道之行不行固有天命,吾人之学安得而不自致哉?某向尝妄论贤者对事不逮奏篇,盖愚意以为但当因天变疏陈缺失,以助主上修省之实,不必曲推事验,如后世言灾异者。尝见元祐三年吕益柔廷对,有曰:「昔之言灾异者多矣,如刘向、董仲舒、季寻、京房、翼奉之徒,皆通乎阴阳之理,而陈于当时者非一事矣。然君子无取焉者,为其著事应之说也。孔子书灾异于《春秋》,以为后王戒。而君子有取焉者,为其不著事应故也。夫旁引物情,曲指事类,不能无偶然而合者。然一有不合,人君将忽焉而不惧。孔子于《春秋》著灾异,不著事应者,实欲人君无所不谨,以答天戒而已」。其言虽未精尽,大概可谓得矣。如乍警乍纵,不能纯一之言,可谓切当。至以云将族而复散,雨将下而复止,为天意象类而然,则愚以为不必如此言也。又如證以仁祖露立事,亦恐于本指未相应,更愿精思之。格君心之非,引之于当道,安得不用其极?此责难所以为恭,而不以舜之所以事尧事君者,所以为不敬其君也。思虑审精,每及一事,既举纲领,又详其条目,使立可施行,此溥之所长也。然其本末遍重,实未一贯。故言根原处虽若精纯,终篇读之,却觉浑乱,无统临运率之势。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必纲举领挈,然后能及此也。行百里者半九十,愿着鞭焉。
谢除提刑表 宋 · 周颉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七三、《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四
给饷重湖,深负罔功之愧;总刑东浙,复叨非据之劳。弱质奚堪,隆私莫报。臣(中谢。)窃以好生乃天地之大德,措刑为帝王之极功。得情亦尚以哀矜,治狱务先于宽恕。惟必有胜残去杀之善,庶能全仁民爱物之心。始称选抡,不孤任使。伏念臣才非可用,性本至昏。且质直以无文,惟介僻而自守。舍去泮宫之閒冷,不辞蜀道之艰难。万里东归,徒抱孤忠之愤;九重兼听,未容片善之遗。误被简知,滥叨奖拔。分符剖竹,何补郡条?煮海摘山,曷裨国计?嗟谬庸之无取,以瘝旷而是虞。岂谓遭逢,亟蒙收召。郎省积空飧之慊,宰司增玩岁之羞。迹微而素志迂疏,身老而旧学荒落。方伸更迭之请,畀以转输之权。退念五载之侥逾,尚乏一毫之称塞。矧惟忧顾,莫重平反。要当君子之尽心,庶裨有司之不犯。无讼详陈于鲁训,棐彝备载于《周书》。如臣之愚,岂任其责?兹盖伏遇皇帝陛下体元而居正,图大而宅中。发涣号以诞施,扩离明而继照。开一世以自新之路,涵万物以如春之仁。凡云尺寸之微,尽入范围之内。察臣朴实而近厚,知臣奔走之忘劳。不忍弃捐,曲加甄录。臣敢不奉行宽大,深体训词?更囹圄皆空,广圣君钦恤之意;虽衣冠不画,跻斯民仁寿之途。
跋高宗亲征诏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七四、《陈文正公家乘》卷一
高宗三殄戎旅,皆亲征决进,身定中兴。维扬凯旋,敌尤烝乂,不敢复言战,甘心受和。南北安定又四十三年矣,此诏至今人人能诵之。是时陈文正公首相力赞密议,自草诏本,镇危扶急,独任大事,与寇公同功。第寇公之后中原之势少屈,陈公之后江左之气方伸,视寇公为多焉。适从士大夫之后,窃闻为国者之论,合之上规殷周,下轶汉唐,复雠正名,本末宏大,未易名举,念往察来,可以浩叹。公之孙景思以示适,题其末。嘉定三年十月,龙泉叶适拜书。
似道之辨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三一、《北溪大全集》卷一五、见《宋元学案》卷六八
或曰:今世所谓老佛之道,与圣贤之道何如?曰:似道而非道也。盖老氏之道,以无为宗,其要归事清净,令学者修真炼气以复婴儿,诚为反人理之常。世固有脱事物,游方外,以事其学者,然其说未甚炽,固不待论。若佛氏之教,则充盈乎中华,入人骨髓,自王公大人,至野夫贱隶,深闺妇女,无不倾心信向之,而其所以为说者,大概有二:一则下谈死生罪福之说以诳愚众,然非明识者莫能决;一则上谈性命道德之说以惑高明,亦非常情所易辨也。夫死生无二理,能原其始而知所以生,则反其终而知所以死矣。盖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气交感,化生万物,此天地所以生人物之始也。人得是至精之气而生,气尽则死,得是至真之理所赋,其存也顺吾事,则其没也安死而无愧,始终生死如此而已。自未生之前,是理气为天地间公共之物,非我所得。与既凝而生之后,始为我所主,而有万化之妙。及气尽而死,则理亦随之,一付之大化,又非我所能专有而常存,不灭于冥漠之间也。今佛者曰:未生之前,所谓我者固已具;既死之后,所谓我者未尝亡。所以轮回生生,于千万亿劫而无有穷已。则是形溃而反于原,既屈之气有复为方伸之理,与造化消息辟阖之情殊不相合。且谓天堂地狱明證昭昭,则是天地间别有一种不虚不实之田地,可以载其境,别有一种不虚不实之砖瓦材木,可以结其居,与万物有无虚实之性又不相符。况其为福可以祷而得,为罪可以赂而免,则是所以主宰乎幽阴者,尤为私意之甚,抑非福善祸淫、大公至正、神明之道也。观乎此,则死生罪福之说,真是真非瞭然,愚者可以不必惑,而明智者亦可以自决矣。夫未有天地之先,只自然之理而已。有是理则有是气,有动之理则动而生阳,有静之理则静而生阴。阴阳动静,流行化育,其自然之理从而赋予于物者为命,人得是所赋之理以生而具于心者为性。理不外乎气,理与气合而为心之灵,凡有血气均也,而人通物塞,通则理与气融,塞则理为物隔。今就人者言之,心之虚灵知觉一而已。其所以为虚灵知觉,由形气而发者,以形气为主,而谓之人心;由理义而发者,以理义为主,而谓之道心。若目能视,耳能听,口能言,四肢能动,饥思食,渴思饮,冬思裘,夏思葛等类,其所发皆本于形气之私,而人心之谓也。非礼勿视,而视必思明;非礼勿听,而听必思聪;非礼勿言,而言必思忠;非礼勿动,而动必思义。食必以礼,而无流啜;饮必有节,而不及乱,寒不敢袭,暑毋褰裳等类,其所发皆原于理义之正,而道心之谓也。二者固有脉络粲然于方寸之间而不相乱,然人心易危𡰈而不安,道心至隐微而难见,以尧舜禹相传,犹致其精于二者之间,而一守夫道心之本。自告子以生言性,则已指气为理,而不复有别矣。今佛者以作用是性,以蠢动含灵皆有佛性,运水搬柴无非妙用,专指人心之虚灵知觉者而作弄之。明此为明心,而不复知其为形气之心;见此为见性,而不复知性之为理;悟此为悟道,而不复别出道心之妙,乃至甘苦食淡、停思绝想、严防痛抑、坚持力制。或有用功至于心如秋月碧潭清洁者,遂交赞以为造到。业儒者见之,自顾有秽净之殊,反为之歆慕,舍己学以从之,而不思圣门传授心法,固自有克己为仁,莹净之境,与所谓江汉之濯,秋阳之暴,及如光风霁月者,皆其胸中辉光洁白之时,乃此心纯是天理之公,而绝无一毫人欲之私之谓。若彼之所谓月潭清洁云者,特不过万理俱空,而百念不生尔,是固相似而实不同也。心之体所具者惟万理,彼以理为障碍而悉欲空之,则所存者特形气之知觉尔,此最是至精至微第一节差错处。至于无君臣父子等大伦,乃其后截人事粗迹之悖缪至显处。其为理之发端,实自大原中已绝之心,本是活物,如何使之绝念不生?所谓念者,惟有正不正耳,必欲绝之不生,须死而后能。假如至此之境果无邪心,但其不合正理,是乃所以为邪,而非豁然大公之体也。程子以为佛家有个觉之理,可以敬以直内矣,而无义以方外,然所直内者亦非是,正谓此也。观乎此,则性命道德之说,真是真非,瞭然高明者,可以不必惑,而常情亦可以能辨矣。而近世儒者乃有窃其形气之灵者以为道心,屏去道、问、学一节工夫,屹然自立一家,专使人终日默坐以求之,稍有意见,则证印以为大悟,谓真有得乎群圣千古不传之秘,意气洋洋,不复自觉其为非。故凡圣门高明广大底境界,更不复赌,而精微严密等工夫,更不复从事,良亦可哀也哉!呜呼!有志于学者,其戒之谨之!
郑君墓志铭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九五、《洺水集》卷一四
乡贡进士郑君江以其母舅南昌司录程君旂之书来,曰:「吾父窆矣,愿有以烛其幽」。予闻上古墓而不坟,中古坟而不碑,后世碑矣,而又表焉志焉铭焉,何哉?盖古者不朽于土中,碑焉用?然亦孝子顺孙无已之志也,焉得而已诸?铭曰:
天秉民彝,孝悌而已。化宣大君,是崇是起。周辙既东,人纪不修。圣人忧之,乃笔《春秋》。猗与郑君,服德无爽。考根性天,悌称里䣊。顾斯二者,人孰不然,君于人伦,独为至焉。子力于学,尝荐于乡。人歌其仁,五津其梁。萧萧陶陶,不求不竞。五十九年,遂考终命。志通其名,达之其字。曰歙其乡,曰郑其氏。名伦者曾,名琬大父;父曰大海,世惟善慕。有程厥妃,室家甚宜。子江及,孙寿暨祺。江业方伸,门当高楣。女适三族,鲍、胡与朱。永丰之松,狮子之石。惟铭斯章,垂年千亿。
谢除国子博士启 南宋 · 许应龙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二六、《东涧集》卷一一
驰书光范,方伸悃愊之私;职教宗庠,遽辱甄陶之赐。得踰望外,愧溢情涯。窃惟学校之兴,无若国家之盛。左开黉舍,右设武庠,至于国子之俊髦,复隶贤关而教养。第惟皇族,久缺学宫。经之营之,既一新于轮奂;贤者能者,遂悉补于生员。欲陶《麟趾》信厚之风,当赖鸿儒作成之力。如某者齑盐太学,灯火寒生,无令闻广誉以施诸身,乏前言往行以蓄其德。误辱知于上衮,遂厕迹于周行。掌故甸师,滥叨庀职;成均胄学,荐玷横经。负丞深愧于侥踰,丐外未蒙于俞允。欲养而亲不逮,既罹素韠之悲;投閒乃分之宜,无复清都之梦。忽疏恩于宸扆,俾窃廪于宗黉。缅思是学之初兴,尝兼训谕;不谓修门之再入,复忝师儒。揣分奚堪,归恩有自。兹盖恭遇某官忠贯日月,勋塞乾坤。厥亦惟我周王,方受维新之休命;时则有若伊尹,每怀不获之匹夫。俯矜簪履之遗,久托炉锤之内。谓若居璧水,已粗知教育之方;今欲训金枝,遂使预选抡之末。某敢不策蹇磨钝,温故知新?空空鄙夫,虽莫任范模之责;振振公姓,当率为礼义之归。依向弥深,敷宣罔既。
谢晴青词 南宋 · 陈宓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七一、《复斋集》卷一九
久雨妨农,方伸诚祷;佳晴宜麦,旋获感通。仰大造之至仁,俯微躬而增荷。敢不益勤于脩省,庶几少答于灵明。
贺娄正言启 宋 · 李廷忠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五二、《橘山四六》卷八
治朝涣号,谏省升班。豸一角而触邪,方居正色之地;鳞数批而受逆,复值得言之秋。伏蒲前陈,荐笏交贺。恭惟某官英声而茂实,诚意而正心,以文章取少年名,以道德居丈人行。器珍牺象,成以晚而愈奇;识炳蓍龟,辨于蚤而不惑。粤自馨香之署,晋于严凝之台。肃然廷绅,咸知真御史之操;伟哉御笔,遂有新谏官之除。直气方伸,华恩狎至,坐经帷而劝讲,虚宸扆而乐闻。明主可为忠言,圣朝岂无阙事。士夫习俗,方沦于偷安苟且之域;田里庶民,未免有叹息愁恨之声。名器滥与不足以劝功,命令轻出不足以示信。此有智识者所深虑,而司言责者或隐情。谏纸徒有百张,惭起乐天之诮;补衮曾无一字,愧形杜老之吟。彼皆推忧国之心,其肯为恕己之论。久看仗下之马立,忽听朝阳之凤鸣。既得其时,不负所学。谋寝淮南而节义著,位居日东而风采明。百士避锋,万汇吐气。且献其可,必献其否,允资骨鲠之儒;欲错诸安,毋错诸危,宜正股肱之位。某系心崇戺,滞迹穷闳,顾出綍之有荣,惟振褠而自喜。开晦冥于日月,已动观瞻;起逸旅于江湖,尚希提拂。
问答一 其二 问非其鬼而祭章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八○
鬼神之理,虽非始学者所易穷,然亦须识其名义。若以神示鬼三字言之,则天之神曰神(以其造化神妙不测也。),地之神曰示(以其山川草木有形可见,显然示人也。示,古祇字。),人之神曰鬼(鬼谓气之已屈者也。)。若以鬼神二字言之,则神者气之伸(发出。),鬼者气之屈(收回。)。气之方伸者属阳,故为神;气之屈者属阴,故为鬼。神者伸也,鬼者归也。且以人之身论之,生则曰人,死则曰鬼,此死生之大分也。然自其生而言之,则自幼而壮,此气之伸也;自壮而老,自老而死,此又伸而屈也。自其死而言之,则魂游魄降,寂无形兆,此气之屈也。及子孙享祀,以诚感之,则又能来格,此又屈而伸也。姑举人鬼一端如此,至若造化之鬼神,则山泽水火雷风是也。日与电皆火也,月与雨亦水也,此数者合而言之,又只是阴阳二气而已。阴阳二气流行于天地之间,万物赖之以生,赖之以成,此即所谓鬼神也(气之伸为神,如春夏生长是也。气之屈为鬼,如秋冬敛藏是也。)。今人只以塑像画像为鬼神,及以幽暗不可见者为鬼神,殊不知山峙川流、日照雨润、雷动风散,乃分明有迹之鬼神(日出为神,入为鬼。雨润为神,止为鬼。雷动为神,息为鬼。风散为神,收为鬼。)。伊川曰「鬼神者造化之迹」,又曰「鬼神天地之功用」,横渠曰「鬼神二气之良能」,凡此皆指阴阳而言。天地之气即人身之气,人身之气即天地之气。
《易·系辞》曰:「精气为物,游魂为变」。人之生也,精与气合而已。精者血之类,是滋养一身者,故属阴;气是能知觉运动者,故属阳。二者合而为人。精即魄也,目之所以明,耳之所以聪者,即精之为也,此之谓魄。气充乎体,凡人心之能思虑有知识,身之能举动,与夫勇决敢为者,皆气之所为也,此之谓魂。人之少壮也,血气强,血气强故魂魄盛,此所谓伸。及其老也,血气既耗,魂魄亦衰,此所谓屈也。既死则魂升于天以从阳,魄降于地以从阴,所谓各从其类也。魂魄合则生,离则死。故先王制祭享之礼,使为人子孙者尽诚致敬,以焫萧之属求之于阳,灌鬯之属求之于阴。求之既至,则魂魄虽离而可以复合。故《礼记》曰:「合鬼与神,教之至也」。神指魂而言,鬼指魄而言,此所谓屈而伸也。
问鬼神二气之良能。曰:既有阴阳二气,则自然有往有来,有阖有辟,有消有息,有聚有散,盖其理自然如此,故曰良能。此乃借孟子良知、良能之名,以形容二气。孟子本意谓孩提之童,莫不知爱其亲,及其长也,莫不知敬其兄,此本然之性如此,非出人为。阴阳二气屈伸,亦是本然之理,故借此二字以明之。往阖消散,屈也;来辟息聚,伸也。
安奉诸佛疏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九、《西山文集》卷五○
伏以服田力穑,谁无望岁之怀;闵雨为民,尤重承流之责。既靡神而不举,舍我佛以畴依?方伸迎奉之恭,遽沐感通之速。兴慈云于瞬息之顷,莫测我神;霈惠泽于枯槁之馀,悉沾法施。然而渗漉之恩虽广,旱乾之患已深,更冀宽慈,亟终大赐。俾获有秋之愿,敢忘善救之仁?
被召除礼部尚书内引奏事第四劄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八、《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一九
臣昔事先帝,正韩侂胄谋动干戈以固权位之时。臣以博士召对玉堂,尝言金虽病鞑,然地广形彊,未易猝图。惟当急于内修,缓于外攘,以俟可为之时。是时岁在乙丑,边未有隙也。而举朝附和者,皆欲收卞庄刺虎之功。距今盖三十馀年,使于是时也修纪纲,明政刑,储人才,养民力,练军实,则必月异而岁不同,正有以赴今日胡亡之机会矣。而盛夏出师,所向不利,亟纳韩元靓与之议和,手足呈露。史弥远因之以攘其位,然二十五六年间,竭天下之力,仅为淫妾騃子骄侈之资,仅供债帅贪吏渔夺之计。赖陛下因其自毙,厉精更始,观听肇新,而积垢方深,非一朝一夕所能洒濯。遇此百年所无之机,抟手无策,而二三帅臣乃欲以四十年浊乱之天下图前人未集之功,于指呼叱咤之间,或欲和戎以归境土,或欲兴师以撼关河,陛下与大臣皆勇于听从。逮丧师以来,追咎既往之言,固已日闻于庙堂,然而未有能深切著明者。臣请更为陛下一一深言之。其一,和好不可恃。且王楫以小使入见,虚吓恫疑,本无足信,而三京退师之馀,朝廷惩创太甚,撤去关防,待之过优。区区夷隶,岂知本朝所以待亡金之礼?乃执例册,妄有需求,此殆我之贼臣教之也。且南渡通和,使人往来,必自盱眙、仪真、黄天荡至镇江,历松江,望大湖,入小河、里河,以至北关,岂有自襄、荆顺流直下京口,沿涂容与,玩习长江之险,又留京师月馀,往返京口,凡七阅月,使得习闻吾事?今又盘旋黄州,恣索军需,如獭革水银漆发等物,诛求罄竭,遍及诸郡。此又岂彼之威令能如此哉?夷狄贪惏,视信义为何等物?大抵和亦来,不和亦来。以目前言之,不和而来,其害小。盖和议不成,上下戒惧,往往有以待之。既和而来,则其害大。若一和之后,众志沮矣,边备弛矣,彼以继好之名来,吾方奉承之不暇,而患伏于所忽,变生于不料,其祸可胜言哉!况楫之来也,在范葵未出师之前。今既战之后,岂可犹信前约,而不思其反也?或曰:朝廷既以礼待楫,又为之遣报使,盟誓未寒,彼恶敢叛?比以海州弃师,尝使孟珙言之王楫,楫言之布盏,各守信义,毋动干戈,彼尝退听。若目今脱有缓急,以是弭兵,则亦可以保目前之安。然而以臣愚见,使其姑示小信以怠我师,此正鞑人之狡谋。及一旦长驱深入,则宁恤一王楫?而况楫虽进妹于鞑酋,而实与鞑之用事者曰移剌楚才、曰粘合重山方为仇怨,安知不以郦食其而处王楫?此不可不察也。其一,北军不可恃。臣闻之道路,三边之地,华夷杂居,号为中原遗黎者,犹能道政宣间事,以为藉口。而其间裔夷种类包祸蓄乱者,不可胜数。如襄阳军屯,数年前正军犹是四万馀人,而北军三寨之在城外者不及三千,已有难制之忧。今正军日阙,北军已增近二万,宾主不敌,识者寒心。李藏器一军,今春以来谋害管军,制司遣人涖其众,方命专杀,军将被害者五六十人。幸而急戮范青,改命全而分其军,得以粗息。又闻淮东招纳泛滥,只如夏全叛金归我,刘琸豢之,不啻骨肉。琸受命图逆杨,而全乃通杨叛琸。山阳之民积骸如山,琸几不免。既而又归金,又归鞑。今为鞑批我彭城,缳我朐山,凶焰方伸,忽以七百家投降。以反覆多诈之人,而置之肘腋之间,此至险至危事也。国用安久为我用,一旦引我师以就死地者,不知其几。彭城之破,南军无一人得脱者。继又闻胡义挺身内附,幸而却之。夫兵威所加,凶丑詟服,则有之矣。今败于彭城而夏全降,败于朐山而胡义降,此岂人情也哉?如闻鞑人西有回鹘之变,东有万奴之扰,鞑之所以未暇南牧者,特以此。秋高之后,其势必来。吾之士马财力方耗于三京败衄之馀,而北人之在吾地者,其势必起而应之。如近日邳、徐、宿、亳之陷,皆北人从中突起,倒戈献城。此事昭然可监。而况扬为淮东冲要,襄为湖北屏翰,今降附之人居其大半,岂特可为凛凛,直可为痛哭流涕也。其一,军实不可恃。盖自近岁分阃于外者,或以贪暴,或以猜忌,或以商贩,军政之不修久矣。两淮民兵见谓骁捷,然轻进易退,不足以当坚忍之铁骑。淮西精甲数万,自去岁东附龙门两败,所失盖万五千,而他州陷没者犹不计。江上诸军稍堪行陈者,制司并其器械舟船摘取以去,今得还与否,皆未可知。而军分不明,尤为可虑。如骑司戎司之军,皆非旧来屯戍之地,将不知兵,兵不习险,缓急不可倚仗。荆襄所恃,保捷一军,十馀年来,颇已凋落。虽有新招镇北二万人,其如南军,殆如冰炭。荆鄂旧军二万馀人,粗若可用,然仅存者六七千人,虽有外五军,亦不满数千。蜀中诸军旧管九万八千、马二万,嘉定覈实,裁为八万二千、马八千,则气势已不逮昔矣。近者更加覈实,官军才六万馀人,忠义万五千,而其间老弱虚籍者又未可计。是以五六万人,当二千七百里之边面,众寡强弱,此无难见。夫外之所恃以为固者,既空虚若此,异时江淮有警,或出禁旅以为声援。今也殿步二司久为庸奴所坏,平居则冒虚籍,有急则驱市人,江北江西之行,所至辄败。况自近岁驭失其道,赏罚无章,中外之军往往相谓战不如溃,功不如过,风声相挺,小则浮言谇语以扇其类,大则拥众称兵以凌其上。而欲恃此以为守,臣知其不可也。其一,才用不足恃。盖自有贿赂公行,牧守监司歛百献十,民力彫耗。今虽禁戢苞苴,而贪吏固未尽除。重以楮币泛滥,钱荒物贵,极于近岁,人情疑惑,市井萧条。禁帑出黄白金四千馀万缗,并销两界,此非常之赐也。然徒伤公私之财,而无救于楮币之滥。重以江淮失军弃粮之后,中外空虚,公私赤立,于是权宜一切之歛,如裁半减俸、科鬻僧牒之类,虽有伤事体者,亦不暇顾恤矣。襄岘营耕,夺民间耕熟之田者居半。陈赅十年之间,非无所积,然侵移贸易已非一日。壬辰之春,鞑未涉境,自城以外一燬而尽,兹不可考。城中尚有馀粮,乃为主者博易珠金铜镪之资。夫运粮草之供,牛皮筋角之需,器甲衣袄之用,无非倚办于两路之民。官司文移,非掳舟则籍马,非夺牛则科夫,民之憔悴,至此极矣。蜀自董居义丧师蹙国,郑损弃五州并边膏腴之地,人莫敢耕,每岁官失就籴之粮七八十万斛。四大军岁给粮百五十万斛,其水运者裁三之一。自绍定五年以后,官既失籴,而关之内外七十馀仓,皆为灰烬。所谓百万斛者既无从出,所仰给者惟一分水运耳,几何不乏于供乎?而况楮贱物贵,商贩不行,二千里溯流,势难责以时至。略计总所一岁之入,大抵不至二千万,而所出几五千万,则蜀计之可忧者又如此。夫和好既不可恃,我军与北军又不可恃,吾之财力又无一可恃,不知陛下宵旰之虑,亦尝一及此乎?第见今日而遣吏朝陵,明日而命将拓境,又明日而重币以赂虏,意所欲为,风驰电奔,迅不可禦。或者群臣一口附和,未有以中外空乏之状闻诸陛下者乎?况其大者无储养人才之素,诚使裔夷畏义,异类革心,军政修明,公私兼裕,犹虑人才难得,无与共事,况于无一可恃者乎?古人兴事建功,必先积思广益,岂有言脱诸口,必使人同声并谈而莫予违也?此风一成,而依阿者得志,正直者屏远,尤非国家之福。惟陛下亟图之,取进止。
〔贴黄〕臣自江淮以来,访诸道路,咸以淮东为忧。然淮东尚幸有险可守,非上流比。新旧战舰犹有千艘可用。所守之边,止是招信、淮安两城,而两城具粗备,粮道亦便,又各有旬岁之储。若得二万人守之,而泗州、涟水为之外堡,敌人虽来,未容遽渡也。其降附之人,则徙之新复州郡,俾自为守,似为两得。今必舍可守之二城,而招之不可信之降附,将为比死一洒之计,中外之人咸所未谕。愿陛下与大臣早图之。
观亭记(绍定四年四月)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七、《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五○、康熙《靖州志》卷六、康熙《永州府志》卷一六、嘉庆《湖南通志》卷一八一 创作地点:湖南省怀化市靖州县
靖为州南距广西,东障湖南,北抵沅、辰,西极夜郎。四竟之外,降自灵均,代有显人,播之诗骚。靖以晚出,未尝有显者来,惟程子山以忤桧居岁馀。士人田氏为作疏亭,今(下阙。)渠江之左仅存,然已非始卜。予尝行今江右,爱其修篁巨木,尝欲为亭其上,而永平大夫张仲车请受其役,未旬月而告备。会积阴解駮,风日熙融,晴江涨流,㳽㳽涣涣,客喜谓予曰:「美哉,斯观也!子其发之」。曰:「予未知子之观也,亦如予乎」?「然则观不同与」?曰:「不同」。「天下之理一也,奚其不同」?曰:「观物而不之察,与不观同。今夫天之高也,即日月而知有远近之度;地之厚也,即星辰而知有升降之节。日一南一北而为暑寒,月一东一西而为朏望。列宿更互而岁时正,五纬赢缩而灾祥生。以至感遇聚结之变,为晦明风雨,为霜露震电,此孰非至教精义之著?而人由之不知。古先圣人观象于天,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知是身与天地万物一体也,以作八卦,以叙九章,以制律命历,以立经陈纪,以类族辨物,莫不由之。吾夫子所谓『吾无隐乎尔』,所谓『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凡皆即夫人耳目之同,得以发其德性之良。犹虑人之习焉不察也,因川上之观而指以示人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盈天地间,夫孰非是理也?而水根于阳,行险而不失信,刚中而心常亨,圣人所以亟称而必观,非以其切近而易见乎?至孟子时,去圣未久,已莫知其奚取。孟子言曰:『不舍昼夜,有本者如是』。他日又语人曰:『观水有术,必观其澜』。盖观其澜则知其有本,亦可谓深切著明矣。而千数百年,文人相承,例以为死生之说。夫死生特形而下者之一端耳,使圣人之教人而止于是,不已疏乎」?客曰:「文人之说未可废也。且天运周流如循环,如转毂,而水也,亦能往而复反乎」?曰:「子未睹夫阴阳翕辟之妙也。且天行至于东北,日月会于娵訾,阳浸而长,于是乎为雨为水。迨苍龙昏见,水日以往,天行至于西北,日月会于大火,阴浸而盛,于是乎雨毕水涸。迨营室昏中,水日以反。盖日趋乎北陆则朔易之方,而始终万物之地也。夫阴阳五行未有不反生者,虽五纬之有辰星,亦附日而右行,起自北陆而反乎北陆也」。客曰:「三江九河之水,三条四列之山,皆自西北注乎东南,如之何其反之」?曰:「水阳物也,阳升则日息,阳降则日消。知鬼神之情状则知之矣。子谓反既往之气以为方伸之气邪,体诸吾心,验诸嘘吸,亦莫不然。学者唯当循循勉勉,始乎下学近思,充之于深造自得,则知几于屈伸之感,精义于变化之神,世之口耳之学,尚足进邪!不然,诵先民之遗言,阳浮夸诩而实无得于己,祗以自欺焉耳」。客曰:「大哉观乎!盍遂以名亭」?仲车遂言曰:「辖不佞,请并识斯语以谂同志者」。绍定四年四月甲子,临邛魏某记。
谢皇太子笺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一八、《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五○、《翰苑新书》后集上卷二三
疏陈往咎,自请抵辜;诏黜隆名,尚令任责。云天施大,渊谷愧深(中谢。)。伏念某早荷国恩,晚分阃寄。我固守睦邻之信,彼屡兴犯塞之师。势既蔓延,法当牵制。师行危道,虽将帅之非才;责在元戎,念偏裨之何罪。亟披诚款,自列悔尤。恐不免于严诛,乃仅裁于华职。兹盖伏遇皇太子殿下力裨圣断,密辅阳刚。谓邦有常刑,岂容屈法;时方多事,不忍废才。示以薄惩,俾之内讼。某敢不深思既往;预戒未然?寻香火之缘,方伸前请;收桑榆之效,恐负初心。
孝宗登遐慰皇帝表 南宋 · 赵汝谈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六八、《古今事文类聚》前集卷四九
圣君侍膳,方伸永命之新;天父登遐,忽下遏音之诏。痛结严宸之遽,哀缠率土之滨(中慰。)。恭以尊号德合民心,仁根天性。陟帝位二十八载,高蹈勌勤;至寝门一日三朝,久膺隆养。福共期于寿考,疾俄殆于寤兴。设黼扆于牖间,惟闻末命;乘白云于帝所,恍隔真游。抚弓剑以空存,视羹墙而犹见。恭惟陛下睿思罔极,孝慕素深。问安节以色忧,不能正履;宅亮阴而思道,兹故弗言。愿怀继志之图,少抑终身之戚。臣忝纡郡绶,邈在海壖。惊奉讳音,徒结攀号之恋;坐縻官爵,莫伸奔问之诚。
读真西山奏疏 宋 · 施枢
七言律诗 押真韵
戎狄从来不可凭,谁令汉祖议和亲。
连衡休易从游说,厝火当忧卧积薪。
黯在淮南谋自寝,亮亡司马志方伸。
本强始见遐冲折,信是经纶直要人。
谢雨祝文 南宋 · 黄震
出处:全宋文卷八○六○、《黄氏日钞》卷九四
顷忧无雨,已叨既沾既足之恩;行庆有秋,正望成始成终之惠。辄陈丹悃,仰叩苍穹。伏念某职守所关,民食为急。前月此日,方伸露祷之忱;顾某何人,可格天高之听。随蒙甘澍,远至兼旬。皆由大德之好生,遂使小臣之逃责。然念兹土,多是晚禾。近城先种者虽闻䆉稏之香,远郊后熟者尚仰滂沱之泽。以喜以惧,且谢且祈。伏愿上帝垂慈,高真炳监。当曰雨曰霁之后,更三日为霖;保多稌多黍之祥,至十月穫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