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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武传 北宋 · 张耒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六六、《柯山集拾遗》卷一一、《苏门六君子文粹》卷一七
王之道,文所以立常,武所以禦变。
为天下国家,不可一日而无文,故文为常。
讨乱禦侮而后武事举,故武为变。
宣王常德以立武事,则其武也未尝去文故也。
何以言之?
盖是诗言「惠此南国」,又曰「省此徐土。
不留不处,三事就绪」,而终之以「王猷允塞」故也。
惠则非以为罪也,「不留不处」则不伤财,三事就绪则不害民,而「王猷允塞」,所谓修文德以来之也。
虽然,因以为戒者,武不可观故也。
《大明》曰:「明明在下,赫赫在上」。
故此先曰「赫赫」而次以「明明」,「赫赫」示之显,「明明」示之昭。
兵事尚神密,而王之命将如此其明显者,盖将讨伐有罪,民各欲正己而已,安用密乎?
既敬者,不敢慢;
既戒者,不敢忽也。
宣王中兴之君,而皇父贤才之将,而征蕞尔之徐土,而其重慎如此者,「兵,凶器;
战,危事」也,容可忽乎?
王明显以命之者,道也;
臣重慎以临之者,法也。
上有道揆,下有法守,宣王中兴如斯。
而「王奋厥武,如震如怒」,则未尝震,未尝怒也,如震如怒而已。
何则?
兵不以怒战,以怒战者,所谓不胜其愤者也。
「如雷如霆」,「如震如怒」,而后进「虎臣」,所谓先声后实也。
吾阵至于淮濆,则敌逼于水矣,此所以能执丑虏者也。
「如飞如翰」,管子所谓有飞鸟之举也。
「如江如汉」,积水也。
「如山之苞」,固也。
「如川之流」,顺也。
是诗之所陈,盖先王之时用兵之法,以战以守,可以概见。
「不留不处」,尚神速,贵省费也。
王舒保作」,者,所谓不竭士力以逐利也;
保者,军行必依水草丘陵,所以为固也。
徐方绎骚」,而后进「虎臣」击其乱也。
「铺敦淮濆」,则乘地利也。
「王旅啴啴」,所谓以逸待劳也。
有飞鸟之举者,善超高也;
有积水之洋者,善守下也。
固「如山之苞」,止营垒也;
顺「如川之流」,行部伍也。
「绵绵」为弱外,诱敌也;
「翼翼」为饬内,谨法也。
先王之用兵,虽动以仁义,然行之有法,驭之有术,不为小仁末义以陷人于死,盖明耻教战,务以胜敌。
宋襄公以君子不重伤,不禽二毛,为君子之所笑也。
李彦端陈彦修并除开封府少尹 宋 · 翟汝文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六、《忠惠集》卷二
王畿作极四方,曰众大维;
京师视昔三辅,实繁庶狱。
朕笃近举远,首于兹邑。
近拂予志,其能观政有邦。
从政克艺,往陟亚尹,惠养无告,威制弗若,离尔王明,并受厥福。
休哉!
谢除中书舍人 宋 · 翟汝文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一○、《忠惠集》卷五
臣某言:伏奉制命,除臣通直郎,试中书舍人,仍改赐章服者。
代言辞掖,司内史赞书
持橐近班,缀甘泉之法从。
搢绅所重,翰墨为荣,岂谓臣愚,亦蒙试可中谢。)
恭以神圣独御,鉴临万方。
必有训诰誓命之文,大敷群听;
用能礼乐征伐之出,咸仰王明
唯兹辞令之臣,特重典刑之任。
格于兆众,以达圣心。
使四方咨嗟而耸闻,百世警动而兴起。
昔尧言布天下之广,由传诵以至今;
《周书》诰群下之详,以烦悉而行远。
岂臣么么,所可使令。
恭惟皇帝陛下有帝尧之文章,躬神禹之律度,以天纵多能之将圣,而群臣莫望于清光。
乃以创残之馀,猥庆润色之选。
昭回云汉之在上,光景毕陈;
绘画乾坤之为容,迂愚已甚。
况臣自罹谴逐,内积忧伤,心则不强,身其馀几。
然而见知于欲治之主,所遇者难得之时。
臣敢不洒濯其衷,明慎所职?
体训辞之深厚,期配昔人;
师《雅》、《颂》之温纯,以章洪烈。
上光尧皇帝书 宋 · 胡宏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八三、《五峰集》卷二、《宋史》卷四三五《胡宏传》、《历代名臣奏议》卷八九
臣闻二帝三王心周无穷,志利天下,而己不与焉,故能求贤如不及。
当时公卿大夫体君心,孜孜尽下,以进贤为先务,是以上无乏才,而山林无遗逸之士,士得展其才,君得成其功名,君臣交欢,而无纤芥形迹存乎其间。
逮后世衰微,心不及远,志不周物,据天下利势,而有轻疑士大夫之心,于是始有遁世不返、宁贫贱而轻世肆志者,于是始有奔走于名利之途、纳交于权势之门以侥倖富贵者。
二者虽有间矣,而均为不仁。
然则孔子所干者七十二君,有近于侥倖富贵矣,孟子不见诸侯,有近于轻世肆志矣,而后世仰慕以为宗师,而不以为不仁,何哉?
圣人仁以为体,义以为用,与时变化,无施不可。
学圣人者,以仁存心,以义处物,相时而动,亦岂必于进退哉!
臣生而愚直,力慕高远,以圣人之道为必可行,以圣人之政为必可复,以天下之衰为必可振。
抑又身逢乱离,穷处山林,阅人世之纷纭,知天心之神化,口诵古先之文,心推今日之事,静观兴替,动见几微。
方戎马之凭陵,痛王纲之不振。
陛下宵衣旰食,招延多士,讲论治道。
臣于斯时,潜光独善,有怀不陈,岂不负臣素心,上辜圣世,失孟轲之旨哉!
辄忘微贱,谨用所闻,揆天下之事,陈王道之本,明仁政之方,上干天听。
臣闻治天下有本,修其本者,以听言则知其道,以用人则知其才,以立政则知其统,以应变则知其宜。
何谓本?
仁也。
何谓仁?
心也。
心官茫茫,莫知其乡,若为知其体乎?
有所不察,则不知矣。
有所顾虑,有所畏惧,则虽有能知能察之良心,亦沦没于末流,浸消浸亡而不自知,此臣之所大忧也。
夫邻敌据形胜之地,逆臣僭位于中都,牧马骎骎,欲争天下。
臣不是惧,而以良心为大忧者,盖良心者充于一身,通于天地,宰制万物,统摄亿兆之本也。
孔子作《春秋》,必书元立本以致大用;
孟子告诸侯,必本仁术以行王政。
元,即仁也;
仁,人心也。
心,一也,而有欲心焉,有道心焉,不察乎道而习于欲,则情放而不制,背理伤义,秉彝仆灭,懿德不敷于行,而仁政亡矣。
是故察天理,莫如屏欲;
存良心,莫如立志。
陛下亦有朝廷政事不干于虑,便嬖智巧不陈于前,妃嫔佳丽不幸于左右时矣。
陛下试于此时沉思静虑,方今之世,当陛下之身,事孰为大乎?
孰为急乎?
必有歉然而馁,恻然而痛,坐起仿偟,不能自安者。
则良心可察,而臣言可信矣。
坐大廷而朝群臣,守是心而推之于事;
退便殿而幸便嬖,亦守是心而推之于事;
入燕寝而御妃嫔,亦守是心而推之于事。
凡无益于良心者,勿可为也。
念兹在兹,持之以久,优柔自进,则邪说横议将逆于耳,正言笃论将当于心,智虑日益高明,功名日益光大,邻敌之侵庶几可禁,叛逆之臣庶几可灭。
苟不察心之病而大变焉,则身不能自信,何足以孚民心,动天意哉?
孟子曰:「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
不诚,未有能动者也」。
昔舜以匹夫为天子,瞽瞍以匹夫为天子父,受天下之养,夫岂不足于穷约哉?
瞽瞍犹有不悦焉。
自常情观之,舜可以免矣,而舜戚然有忧之;
举天下之大无足以解忧者,惟自强不息,以成其仁。
其忧不得乎亲之切乃如此。
恭惟太上道君皇帝身享天下之奉几三十年;
渊圣孝慈皇帝生于深宫,享乘舆之次,以至为帝。
一旦劫于金人,远适穷荒,衣裘失司服之制,饮食失膳夫之味,居处失宫殿之安、妃嫔之好,动无威严,辛苦垫隘。
其愿陛下加兵北伐,震之以武,心目睽睽,犹饥渴之于饮食。
庶几金人知惧,一得生还,父子兄弟相持以泣,欢若平生。
引领东望,九年于此矣。
夫以臣之疏贱,念此痛心,当食则嗌,未尝不投箸而起,思欲有为,况陛下当其任乎!
而在廷之臣不能对扬天心,充陛下仁孝之志,反以天子之尊,北面事仇。
陛下自念,以此事亲,于舜何如也?
且群臣智谋短浅,自度不足以任大事,故欲偷安江左,贪固宠荣,皆为身谋耳。
陛下乃信之,以为必持是可以进抚中原,展省陵庙,来归两宫,亦何误耶!
夫金人何爱于我,其疑我谋我之心乌有限制!
土我土,人我人,然后彼得安枕而卧也。
茍顺其所欲而不吝,名号、土地、人民、货财以委之,正是以肉投虎,肉不尽,其博噬不已。
臣不知陛下何负于群臣,而群臣误陛下乃至于此。
自初年至于今,益已久矣;
义士之心,益已怠矣;
百姓之心,益已安于乱矣。
陛下不早自为计,广揽英雄以自辅翼,绳心之愆,纠心之谬,忧不如舜,力行不倦以感动天下,臣恐四方豪杰有以窥朝廷浅深,无肯为国家尽力者也。
抑臣又闻之,汤有天下,圣贤相继,臣服诸侯五百馀年;
一为淫虐,武兴兵誓众,乃以为世雠,诛之不赦。
自常人观之,武王之举岂不过欤?
孔子定《书》,取以为后世法者,盖作民君师,代天而为之子,其自任不得不如是也。
今海内大乱,二圣播越,元元叩心归命,陛下威福大权岂异人?
任蕞尔女真深入诸华,劫迁天子,震惊陵庙,污辱王家,害虐蒸民。
此万世不磨之辱,臣子必报之雠,子孙之所以寝苫枕戈弗与共天下者也,其宜为雠孰与
而陛下顾虑畏惧,忘之不敢以为雠。
臣下僭逆,有明目张胆、显为负叛者;
有协替乱贼,为之羽翰者;
有依随两端,欲以中立自免者。
夫既为人臣,而敢持二心,干纪逆节,反行天道,其宜诛也孰与
而陛下顾虑畏惧,宽之不敢以为讨,岂不与武王之志异哉!
守此不改,是祖宗之灵终天暴露,无与复存也;
父兄之身终天困辱,而来归之望绝也;
中原士民没身涂炭,无所赴愬也。
陛下念亦及此乎?
故以和,则失事亲之道,而害随之;
以战,则得事亲之道,而利随之。
其是非至易明也。
然不求于本,故大论纷纷,至今未定。
孟子曰:「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
修身本于正心,正心本于诚意,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而已。
朝廷之上可自欺也,而四方不可欺也,而天地鬼神不可欺。
善恶之应,急于影响,不可不察也。
伊尹曰:「皇天无亲,惟德是辅。
民心无常,惟惠之怀」。
又曰:「作善,降之百祥;
作不善,降之百殃」。
臣愚愿陛下察天理,存良心,以身先群下,深忧如大舜,自任如周武,不牵于姑息之仁,不慑于强暴之威,立复雠之心,行讨乱之政,积精积神,神而化之,与民更始。
实宗社无疆之休也,岂特纾目前之祸而已哉!
臣闻三纲,人之本性;
神化,天之良能。
、文、武恭己尽性,德合于天,一言一行,当物情之精,中民心之会,利用出入,民所共由,故精神感通,折冲万里,天下心服,莫测其用。
《易》曰:「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
此之谓也。
若夫德不能尽伦而三纲废缺,昧于神化而政不能尽制,乃以智术利势相倾者,则臣妾而已矣。
夫天下万事各以类应,君万民而为臣妾行者,必有臣妾之耻。
周平王东迁,王者迹熄,诸侯交侵,然先圣之遗泽尚存,五霸犹能明大义,奉而尊之。
然文、武之道自此日敝,强侯之风自此浸兴。
是以秦得逞其智力,灭六国,君天下。
原其父子君臣之际,莫有当于礼义者,陵夷之渐,实始此耳。
立甫十三年,天下共起而亡之。
汉鉴其弊,法古先之馀烈,崇尚经术,留意三纲,政治醇简,用智术而不专,行利势而不纵,王道虽微缺,而正论未衰也。
是以终汉之世,无侵陵之祸。
自此以降,如曹魏、晋、宋、齐、梁、陈、隋,得尊位者,皆本于篡弑,以三纲为虚假,以神化为茫昧,以智术为纪纲,以利势为权柄,前后相因,莫之能革。
五部云扰,悯、怀迁死,神州陆沈,蹙足江表,终不能申大义,踰河而北定中原也。
李唐因隋失道起义兵,平暴乱。
太宗创业,虽有英雄之略,身致太平,然三纲不立,家道内乱,纲纪不张,继世因仍又甚焉。
禄山思明豕突上京,窥窃神器,吐蕃、回纥连年侵暴。
赖忠臣之力,仅克兴复。
迨安、史少衰,而藩镇跋扈,陵夷至于五代,强臣制朝廷之命矣。
迹其行事,皆其类应,非偶然也。
孔子作《春秋》,正君臣之辨,其旨深且远,可不察欤!
及本朝开基,太祖皇帝受命,市不改肆,得之以大功,受之以天命,纲本既正,神化斯孚,削平僭伪,如指诸掌。
西北二边虽有动摇,终焉稽首。
丞相王安石轻用己私,纷更法令,不能兴教化、弭奸邪心,以来远人,乃行青苗,建市易,置保甲,治兵将,始有富国强兵、窥伺边隅之计,弃诚而怀诈,兴利而忘义,尚功而悖道。
人皆知安石废祖宗法令,而不知其并与祖宗之道废之也。
邪说既行,正论屏弃,故奸谀敢挟绍述之义以逞其私,下诬君父,上欺祖宗,诬谤宣仁,废迁隆祐。
使我国家父子君臣夫妇之间顿生疵厉,三纲废坏,神化之道泯然将灭,纲纪文章扫地尽废。
遂致邻敌外横,盗贼内讧,天师伤败,中原陷没,二圣远栖于沙漠,皇舆僻寄于东吴,嚣嚣万姓,未知攸底,祸至酷也。
若犹习于因循,惮于变更,不大刬革,以返三纲之本,邪说横议者不废,干纪逆节者不诛,法不守道,诛不守议,昧神化之良能,长智术利势之心,行簿书期会之政,文繁实寡,伪长丧真,上下相蒙,莫肯致察,大吏弃置法令,小吏贪冒无耻,奸赃遍于郡县,元元无所告诉,意愁心结,思所以自达于上者,非智术利势无由也。
于是亿兆之心交骛于智术利势矣。
上以利势诱下,下以智术干上,犯法者不必诛,乱政者不必退,是非由此不公,名实由此不核,赏罚由此失当,乱臣贼子由此得志,人纪由此不修。
以臣干君,以贱干贵,子不听于父,弟不听于兄,边隅不听于中国,天下万事倒行逆施,人欲肆而天理灭矣。
残贼之政暴著天下,危亡之忧日以益甚,孟子所谓「由今之道,无变今之俗,虽与之天下,不能一朝居也」,将何以异于先朝,求救祸乱而致升平乎?
然上而公卿之议,下而士大夫之论,习以残贼为常,更为当今之乱,将卒不精练,兵甲不坚利,馈饷不丰给,城池不高深之过也。
商纣百克,而卒无后,项羽百胜,身死人手,秦仓以资刘、项,隋洛口以资李密楚城昭王大城,陈、蔡不羹而乾溪之师溃。
孟子曰:「城郭不完,兵甲不多,非国之灾也;
田野不辟,货财不聚,非国之害也。
上无礼,下无学,贼民兴,丧无日矣」。
臣是以愿陛下深念三纲,潜心神化,明脩政事,大革风俗,使卓然与熙宁之政相反,则中国之道立,而边鄙之叛逆可破也。
孔子匹夫耳,天下无主,犹以身当天运,作《春秋》,承帝王之烈,行二百四十二年南面之事,讨伐乱贼,扶持三纲。
况陛下居得为之位,天开圣性,明于《春秋》,又有能为之资乎!
诚能更加圣心,勿牵制于文义,毅然讨乱贼,定名分,正三纲,穷神化,日新厥德,九重朝诚,四海暮应,岂与汉、唐行智术利势,与英雄角力角智而后臣之,葸葸然常恐臣妾之轧己者比乎!
德格皇天,恩施万姓,四方归命,丰功伟绩,何忧乎豫贼,何畏乎金人耶?
臣原其要,亦曰「举斯心加诸彼」而已。
陛下念之,父兄之望、天下之愿也。
《传》曰:「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勿使失性;
有君而为之贰,使师保之,勿使过度」。
是以尧为天子,不乐尊位,而忧先辅佐。
辅佐之重,同于天地,必也相知以心,相辅以仁,外托君臣之分,中结朋友之义,吉凶成败,相与同之,死而不变,然后为尽其分矣。
岂以言合意、行顺旨,不问诸左右,不询于大夫,不访于国人,格天下公议而用之乎!
陛下自登天位,所命辅相多矣,然皆用之骤,退之速,岂其失于易,有未慎而然乎?
岂其以己私好恶,不以天下之公而然乎?
岂其悦人之佞,恶人逆己而然乎?
成汤之于伊尹高宗之于傅说,皆一举而终其身,既得久于其位,故政令纲纪有常而不紊,可变而不变。
此其所以能创业兴衰者也。
陛下今欲任辅相,以二君为法可矣。
臣尝思之,陛下所以不然者,其以未知群臣心志才德,将广揽遍试,以识其贤不肖而后决进退之欤?
臣恐计之疏也。
昔禹思天下有溺者,犹己溺之,孜孜不倦,惜此寸阴
况陛下大雠未报,叛臣未诛,封疆日蹙,危乱交至,义之不可以已,孰若大禹
迫切于心,不可以怠,孰若大禹
陛下诚蓄乾元之德,施刚果之用,以大禹之事反求诸心,则轻重缓急可知,必不肯一日茍安其居矣,又何忍以九年之久尝试群臣哉!
臣恐憧憧往来,朋从尔思,不足以伤贤于耕乐之陋也。
臣以在廷之臣,类皆茍媚,道寻常之言,理细微之故,虚延岁月,曾不能因时先事发愤慷慨,一为陛下明陈斯道,致行斯义,而黄金横带坐于庙朝,更出迭入,传呼辅相,孰有赤心许国不以浮名浮势动其心者!
大臣如是,则人主最病。
臣原其本,亦人主之诚不至而自病也。
曷不改更心虑,恭默思道,积诚于内,感通英贤,进而任之,使久于其位,责以功实,无为坐费岁月,弃机会,纵雠逆而不治,使义士闻之而解体,英雄闻之而动心也。
群臣亦知以是为忧,为陛下言之乎!
夫欲成王业者,必用王佐之才。
所谓王佐之才者,以其有王者事业素定于胸中也。
故一旦得君,举而措之,先后有序,纲施纪布,望道期功,如臂运指,莫不从心。
今夫奕之为数,小技也,规势不先定,犹不能取胜,况欲兴衰拨乱,倚任辅相,而用尝试其术之人,侥倖以望成功,必不可得矣。
夫辅相者,百官之精选,人才之所自进,政事之所由定。
陛下轻以授人,使各以类进,则执政侍从之臣可知矣,外台耳目之寄可知矣,郡县民之师帅可知矣,所以寄阃外却敌折冲者可知矣。
廊庙非其人,则浅近之言日进,理义之论不闻,而是非乱于天下矣。
监司非其人,则刺举之政不行,黩货怀奸、舞文弄法之吏得以臆逞,履正奉公、清修惠化之士无以自进,而名实乱于朝廷矣。
守令非其人,则政繁赋重,民力殚竭,而盗贼起于困穷矣。
将帅非其人,则雠敌外纵,衅孽内生,而披枝伤心之祸萌矣。
故人主之职,在论一相。
昔燕、齐,敌国也,昭王得一乐毅,而犹能以弱燕破强齐,而克仇报怨。
今中原,陛下之旧,一则金人,一则齐、楚。
以名,则中外非敌;
以义,则叛逆之臣不可与我抗也。
诚得贤士,举而任之,使尽其职,则天下之善何所不进?
正名定罪,任天下武勇起义兵,从西北思归之士以诛暴乱,何所不克?
臣历观前古,天下未有无臣之世,患在人君好臣其所教而不好臣其所受教,则盛德之士不可得而官矣。
好柔佞而恶刚直,则守正之士不可得而用矣。
安龌龊而忌英果,则高才之士不可得而使矣。
陛下必欲致士,能绝是三者,勿萌于心,绌权数,仗诚信,忘利势,与天下之士相期于道义,则真儒命世之才将为陛下出焉。
或不若是,则訑訑之声音颜色,拒人于千里之外。
士止于千里之外,而谗谄面谀之人窥隙乘间,侥倖竞进。
权在辅相,则党于辅相;
权在阉宦,则党于阉宦;
权在将帅,则党于将帅
欲固其宠,遂相挤陷,不论人之贤否,不计事之是非,不顾国之安危,茍可以倾人而便己者,无不为矣,陛下亦安能人人而察之哉!
古者圣王制爵位,所以明等级也;
制宠禄,所以奉名器也。
以此防民,犹有尸位素餐惟利之徒,弃君如土梗弁髦莫之恤者。
况人君自以爵位宠禄为己私,则天下安知爵位为明等级之义乎
安知宠禄为奉名器之礼乎!
君以富贵畜其臣,臣以富贵怀其君,而百官皆不知其职矣。
在官者无他事,大抵转相承奉,务以荣进为先。
欲纲纪文章之不坠,祸乱衅隙之不滋,其可得乎!
夫官人之义,以其贤也,以其才也。
用其贤才,盖为民也。
唐虞三代,莫不为事设官,为官择人,君无姑息之命,臣无希冒之心。
当斯时也,上法一而百度张,下心清而万事理,远迩肃安,封疆靖固,四方归命,而无狂狡之忧。
譬之人身,血气强盛,肤革充盈,自然阴阳之寇不作,而邪厉之气不能干也。
今世则不然,为人设官,为官造事,冗滥交错,仰食县官,侵渔百姓,坏风俗,乱政事。
往中原时,提封万里,郡县以百千计,论者犹以为将不胜其弊。
今地益狭隘,州县无几,士大夫自西北而东南者,不知其几千万人矣,自东南而官者,不知其几千百人矣。
郡县荒残,百事宜简,而官吏猥众,上官大吏各私其亲,不遵法制,移易往来,曾无定止,互相攘夺,不顾是非,受贿纳赂,法禁不行,奸豪得志,暴虐日敷,根本摇动,大命将泛,流荡而不可止。
天下无事,食君之禄;
天下有变,拱手圜视而不能救,则又有乘时侥倖,冒功射利,为国结怨于民而增益祸乱者。
陛下操予夺之柄,握刑赏之威,胡不自为深计,黜阘冗之官以俟英贤,夺冒滥之职以屈高士。
大计若干职,定置若干员,于今在官者,按实功罪,诛赏必行。
任官称职者,使久于其位;
过恶已彰者,编之于民,终身不齿;
志气不立、事业不修者,皆赐罢;
其有学行未成者,归之于学。
庶几官约事省,为政有经,民听不惑,而危亡可救矣。
或者以为行此之政,则必大致烦扰,失人心,为金人豫贼驱才,岂不殆哉!
臣痛之曰:夫国之所恃而上之所保者,亿兆之心也。
若夫士大夫乘君子之器而为小人之行者,乃生民之蠹、国之贼耳。
汰而黜之,则得民心。
所去者寡,而所安者众;
所去者奸恶,而所安者良善。
计道义,权轻重,则所为失人心者,乃在彼而不在此矣。
为天下逋逃主,以有亿兆夷人,而武王以三千人灭之。
纵使仇敌得吾逋逃之士,是皆不忠不孝商纣夷人比耳,适足为吾取胜之资也。
茍或恐惧,动于浮言,不黜衰敝之士,则衰敝之政不更,而衰敝之俗不革,乱不息,威不震,而讨逆复仇之兵未易举矣。
延日引月,下陵上替。
陛下春秋鼎盛,明并日月,威若雷霆,乃行小不忍,而弃大谋,高拱以成土崩之祸,生奸雄心,臣窃为陛下惧焉。
臣闻尧授舜以天下,其付托丁宁之言曰:「众非元后何戴,后非众罔与守邦。
钦哉!
慎乃有位,敬修其可愿」。
夫众所愿者,饱食煖衣,仰有所事,俯有所育而已。
后体元而仁覆天下,则众得所愿而归戴之;
后不体元,为政不仁,无以保天下,则民择仁厚而归之,其心岂有常也!
大禹平水土,拯民之垫,以有天下;
桀不能守,灭德作威,而民归于商;
稷降播种,以救民饥,至文、武而有天下;
幽、厉不能守,肆行暴虐,而民归于五伯。
此已然之明验也。
本朝宗祖厚养天下,当时父老蒙恩被泽者已死已亡。
后来子孙自王安石为政,崇尚掊克,与民争利,狱讼繁滋,民不得安息
加以庸邪继轨,阉宦握兵,求便其私,不为国计,内修宫室,治苑囿,外拓边疆,筑城立栅。
常赋不充,移易经费;
经费不充,始有横敛;
横敛不充,公私俱匮,天下力竭财尽。
虽有感恩戴德之私,迫于威虐,如火销膏,祖宗之泽日益斩矣。
故金人未动,而方贼已称兵于江表,群盗已充斥于太行
及其内侮,民无杀敌保家之志,望风奔溃,乘时为盗,发其乱心,侥倖富贵,以偷安须臾,远近继起,连年未定。
然则民心果有常,而祖宗之泽果可恃乎?
陛下亦自强于为善可也。
往中原时,国家全盛,提封万里乡邑聚落,财物阜丰,所在百姓以亿计,犹不能堪上命,以及败乱;
迨今地益狭隘,皆寇盗剽掠之馀,贼杀之残也。
生者流离,死者暴露,哭泣之声未绝,伤夷者未起,怨恨愁痛,感伤和气。
故长星亘天,日食地震,川腾海溢,雷电雨雹,愆时失序,木冰竹枯,灾异荐臻。
陛下即位,厉精求治,九年于兹,若之何民犹未安,而天犹未应乎?
臣深探其本,盖陛下体元之功未加焉。
是以听善不明,择善不审,执善不固,官人失贤,行政失理。
虽有爱民之心,屡下宽恤之诏,而有司壅遏大命,不能承流宣化,实惠不施于民,诛之如禽兽,取之如渔猎,发求无度,科敛无已,胁之以势,劫之以威,官得其一,吏隐其九,号呼苍穹,天听悠远,惨毒切于肌肤,冻馁迫于忧虑。
其致败乱,岂与中原比哉!
必天有其意焉者矣。
虽军旅日兴,粮饟器械资于民,金帛甲车资于民,不发求科敛则军旅坐困,无以禦敌;
发求科敛而民益困,邦本先蹙,于军旅何有哉!
然则奈何?
亦选明正沈毅之士,天子亲擢,置于中台,勤加劳问,任以为朝廷天下耳目,勿使为辅相权势鹰犬,信而听之,听而行之,以靖朝廷。
然后明白公正精强之士出使郡县,察举可任,功赏可责,可以平政理讼,革邪归正,奸盗不逞,使民有所赴愬矣。
虽有不得已而调敛,均平无颇,尽入于公,用于有益,民孰不愿输也哉!
孔子曰:「均无贫,和无寡」。
如是而军实不充者,未之有也。
虽然,此可以救目前之急耳,必欲足食、足兵,为久远可行之计,则莫若治其本矣。
三代之时,税以出,赋以供车,无关市之征,无盐铜之利,无榷酤之法,无称贷之益。
而天下财力日忧不足,海内有变,则剥肤椎髓,痛酷惨急之威猛于虎,烈于火,绝其生生之路,取之犹不足给。
何三代不尽利而富,后世尽利而穷乎?
臣窃思之,财者,天地有时,四民致功者也。
取财于天地则无穷,取财于四民则有尽。
古者,溥天之下,四民而已,民无不食其力者。
汉、唐以来,游手滋众,上无制以革其滥,下无学以权其弊,兵不本于农,人不食其力,为之者寡,而用之者众。
臣请举其大者,夫兴师十万,日费千金,靡然骚动者七十万家,而后十万之师举
是故圣人教兵于乡遂,以行师动众为毒天下,而未尝轻用之也。
历代兴废,制虽不同,然皆隐兵于农。
及李唐中季,渐坏旧章,兵农始分,全家坐食,是日日毒天下无时而已也。
况今海内大乱,土地狭隘,国用空竭,民力凋敝,而被甲者无虑数十万家,家以五口为率,乃有数百万端坐待哺于农民者矣。
夫国之有民,犹人之有腹心也;
国之有兵,犹身之有手足也。
手足虽病,心能保之;
心腹茍病矣,四肢何有焉!
是故欲富国者,务使百姓辟其地;
欲强兵者,务使有司富其民。
国无治乱,时无丰凶,政无经权,莫不以辟土地、养人民为本。
今乃行诛剥之政,纵意侵民,以奉冗卒,使田莱多荒,万民离散。
此臣之所未解者,一也。
夫释氏之道,上焉者以寂灭为宗,以明死生为大,行之足以洁其身,不足以开物成务;
下焉者转罪业,取福利,言之足以恐喝愚俗,因以为利而已矣。
魏、晋以上,为僧有禁,梁、陈以下,曾无限制。
僧徒遍天下以百万计。
问其力田积粟、输赋税以实仓廪则不知,问其利器械以供上用则不知,问其披坚执锐为国爪牙则不知。
故凡问以实用、有益于天下生民者,则曰:「非吾事也。
吾所事者,为国焚修、祈天祝圣,以救度一切众生耳」。
自祖宗以来,德大包荒,于道无所弃,亦崇信之。
道君皇帝虽有改更,旋复其旧。
然水旱屡兴,蝗螟荐起,戎马生郊,王师伤败,则祈天之效安在乎?
二圣北征,皇宗远徙,陛下巡游,靡克有定,则祝圣之效安在乎?
盗贼蜂起,贼杀人父兄子弟夫妇,流血成川,死于锋镝者以亿万计,则救度一切众生之效安在乎?
其为欺妄,岂不昭明!
而或者以为朝廷固知其无用,而度牒之入亦有助于国家。
且度牒一时之得几何,而农工商贾之子孙既为其徒,则不耕而食,不织而衣,高堂大厦,雕镂文章,以自居处,役徒众,致滋味,以自奉养而终其身,其费岂特十倍度牒哉!
夫为政以均平天下,而坐纵夫庸愚欺诞之奸化诱善良,失国家丁壮,灭绝天伦,坏乱人纪,百万群居,蠹生民之衣食。
此臣之所未解者,二也。
古者,天子、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降及诸侯、卿大夫、府史、胥徒,皆有等差,官不踰事,禄不踰数,故民不疾上,而下无怨劳。
汉世而下,官名滋众,无其职而置空名,无所事而尸厚禄。
公卿大夫多,而府史胥徒之属之家,亦不下数十百万人矣。
农人力作,自徂冬,一岁之间,未尝休息,乃不得免于冻馁之患。
而膏粱子孙、游手末艺、舞文弄法者,依势侵民,食其膏脂,耗蠹邦本。
不能立大正之心,施刚果之用,沙汰罢黜,省费宽民,今复无故广增祠职,俸禄优厚,财用窘急,日益重敛,求千万人之誉而失亿兆之心。
此臣之所未解者,三也。
陛下诚能听臣之计,扩仁民之心,行不忍人之政,申明军法,大加选练,高立标格,宁使入选者寡而厚其资给。
以精则足用,以寡则易使,斥去罢羸,散归南亩。
大兴屯田,罢度牒,天下僧尼道士,收其产业,即今存者令岁纳复身钱一万;
其肯改过归民聘娶者,随口给以公田,使各食其力。
罢废冗滥之官,自西北而东南,饥寒无以自存者,亦随口给以公田,使各食其力。
不出三年,财用必充。
唐刘晏曰:「理财当以养民为先,户口众多,赋税自广」。
使不晓财计则可,使而少知理财之道,有已行之验,则其言必不可违矣。
夫与民亲者,莫如郡县之官,天子所与共治天下者也。
今类皆以干逐废弃者居之,岂为民父母视民如伤之意哉!
臣愚谓宜重其任,择其人,使久于其位,期以成功。
且申戒察视之官,廉问纠劾一路之广。
赃吏而监司发者,罪守贰
守贰发者,黜监司
中台发者,监司郡守俱赐罢,终身以不胜任废。
立是法而必行,庶几陛下之仁得加于百姓,邦本安隆,而讨逆复仇之兵可振矣。
魏武侯西河而下中流,顾谓吴起曰:「美哉!
山河之固,此魏国之宝也」。
对曰:「在德,不在险。
君若不修德,舟中之人皆敌国也」。
魏氏失于不知本,吴起失于不知末。
夫道有污隆,势有强弱,因时处事,体用不遗,本末并行,然后为得也。
是故圣王明于天险,尊卑之分,贵贱之等,定天下之制,而奸邪莫能越;
于地险,山川丘陵以为阻,城郭沟池以为固,而暴客莫能干。
险设如是,然后能守其国矣。
不然,天险废乱,虽潼关何有于秦?
地险不修,虽仁义何有于赵?
金人入据太原,天下要害之地,始欲弃而不守,终虽救而不力,遂致崩陷。
敌乃幸胜,席捲而南,若蹈无人之境,连年深入,所向无坚城,上下震动。
南掠衡湘,东至于海,民无所庇。
自古边境之祸,未之有也。
去年之战,敌无必前之心,诸将侥倖一胜,非有奇谋伟略真可以破坚阵、摧强敌也,然将相受赏,荣禄兼极,天下皆喜,臣独惧焉。
田单即墨破燕之馀卒,有死之心,无生之气,遂破燕复齐。
及齐已定,有生之乐,无死之心,则攻狄不下。
夫亿兆之情,本乎一心,而君者,心之元也;
三军之志,同乎一气,而将者,气之元也。
今君臣上下狃于无故之胜,心志骄佚,不复长虑。
淮南膏腴,寿春名郡,盱眙古县,所宜高城深池,名将坚守,以遏敌人进取之道,而下流有屏蔽矣。
今乃弃废不省,失经画之远图,有退缩茍安之志,人情虽阻,启敌人心。
此臣所惧者,一也。
安陆武昌,上流腋胁,亦宜遣将以兵镇理,凿深池,筑高城,积糗粮,治守备,如中原时西北边城,固以待贼。
彼若不顾死亡,越城而进,则以一军扼其前,城中出轻骑抄其后,随宜设变,使彼欲进不可,求退不能,虽有驰突之骑,使不得纵。
此乃用我之长,制其短也。
今漫然不以为意,虽长江天险,人力不施,何以守之?
秋深贼至,临难遣将,必复抢攘。
人心不先定,而战胜不可必,一有蹉跌,则大事去矣。
此臣所惧者,二也。
襄阳上流门户,北通汝、洛,西带秦、蜀,南遮湖、广,东瞰吴、越
欲退守江左,则襄阳不如建邺
欲进图中原,则建邺不如襄阳
欲禦强寇,则建邺襄阳乃左右臂也。
何以言之?
长江万里,贼至,下必趋采石,中必趋武昌,上必趋襄阳
以臣料之,金兵辽远,所在凋敝,多发兵则粮饷艰绝,其能来者不过数万,以分则势弱,诸将各拥大众,自足制之。
彼若屯聚而进,寇下流,则我以襄阳之兵直趋汴、洛;
寇中流,则我以上下之兵更出迭入,交至以罢之;
寇上流,则我以淮上之兵入青、徐,批亢捣虚,左右牵制,使贼内顾,不得专意外伐。
然后我得宽于难,内可以修政事,外可以观时变,蓄养精锐,进讨乱贼,平定中原,此事之机也。
今乃委置襄阳,戍以轻兵,不脩攻战之备,不兴屯田以充军实,千里萧条,人无固志。
假令贼以轻兵犯淮南,翠华至重,人情惶骇,其势必以重兵临江抗禦。
贼乃以精锐破襄阳,走江陵,掠舟船,顺流而下,水陆并进,长沙以东必从风而靡,临江将士乃摇心矣。
以摇心之将敌乘胜之军,百战百败,人心离散,虽有孙、吴之术,不能以取胜。
此臣所惧者,三也。
杨夭为寇,起于重敛,吏侵民急耳。
本农亩渔樵之人也,其情不与他寇同,故治之之法宜与他寇异。
陛下诚能选宽厚有谋之臣,为江、湖间守,少给以兵,大施恩信,招抚流散,务农重谷,道化善良,诛锄奸宄,号令清一,明白可信,不出期月,杨夭之徒必大震坏。
然后用其乡导,选精锐禽之,易于反掌。
今陛下赫然震怒,命大将统数万之兵,武震以慑威之,使彼惧而知悔,自相残戮,归命天子,实陛下神武,非草野微臣之所敢知也。
如其不然,惧而协谋,舟船便利,随方抗敌,威不能制,恩不能怀,平荡之功不可以岁月冀。
大军久聚,所费不赀,诛剥遗民,侵肌及骨,死亡流散,不复聊生,北马秋高昧死复至,内敌外寇,相因而起,虽有良、平之智,不能为谋。
此臣所惧者,四也。
陛下详择,举而行之,去危就安,天下幸甚。
颜回问为邦,孔子不告以威福之柄、制驭之方,乃曰:「放郑声,远佞人
郑声佞人殆」。
言之不足,至于再言,圣人之意可见矣。
夫言不以正,悖道妨义,而持之有故,言之成理,足以悦人心、惑天下者,皆郑声也,岂必钟鼓云乎哉!
郑声浅陋卑污,听之易知,言之易从,悦之者众。
上无道以揆之,则天下波靡,遂成风俗,而奸邪机巧才佞之士,于是始得投间攘臂,肆行于其间,错乱名实,颠倒是非,盗窃威权,其身荣而天子危矣。
中正之人不阿意,不诡随,据道而言,證经而论,方其犯颜敢谏,有如不恭,面折廷争,有如沽激。
夫以蝼蚁之命犯雷霆之威,自非诚心爱君,岂能如是哉!
孟子所谓「其兄关弓而射之,则己垂涕泣而道之」。
不待勉强而亲之,心发于中,自然恋恋不期茍免,如待赵人之疏也。
若夫佞人之于君,安同其荣,危避其难,视君如国人矣。
君天下者何惮不弃彼而取此耶!
中正之人错诸邪枉之士,则民心服,而有志必成;
举邪枉之人错诸中正之士,则民不服,而仇益相陵,盗益肆暴,宗社有危亡之忧矣。
陛下即位以来,中正邪佞更进更退,无坚定不易之诚。
陈东以直谏死于前,马伸以正论死于后,而未闻诛一奸邪、黜一谀佞,何摧中正之易,而去奸邪之难也!
此虽当时辅相之罪,然中正之士乃陛下腹心耳目,奈何以天子之威,握亿兆之命,乃不能保全二三腹心耳目之臣以自辅助,而令奸邪得而杀之,于谁责而可乎?
臣窃痛心,伤陛下威权之不在己也。
虽然,生不能用,死念其忠,既褒其身,又恤其后,臣见陛下天地之量,日月之明,改过不吝,日新其德,自今能主张腹心耳目之臣矣。
存此心而不替,事业固优为。
有君如此,岂忍负之?
臣言已在前矣,陛下听之,天下之福,臣之望也。
夫自以至于今,上下三千年,盛衰治乱,载在典籍。
可法可戒者,非不备也,非不明也。
而继世创业之君治乱相循,不能自免者,仁与不仁而已矣。
陛下幸听臣言,反求诸心,神而明之,施于有政,灭仇雠,诛叛逆,恢复中原,仁覆天下,乃其功矣。
惟陛下加圣心焉,勿使臣徒为此空言而已也,实宗社幸甚!
大宋新修南海广利王庙碑铭(并序开宝六年十月 宋 · 裴丽泽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金石续编》卷一三、道光《广东通志》卷二○五、同治《番禺县志》卷二九、光绪《广州府志》卷一○○
臣闻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故也。
能善其下,故百川委输归往焉。
亦犹山不自高,众尘由是归矣;
海不自大,众水所以宗焉。
是知不积众尘,无以崇其万仞;
不积众水,何以成于四溟。
溟则海也,以四夷分而言之,谓之四海,以大瀛总而言之,谓之裨海,其实一也。
炎荒之极,南海在望,洪涛澜漫,万里无际,风潮汹涌,云岛相连,浴日浮天,乍合乍散。
珊瑚生于波底,桂丛于洲上。
其或天吴息浪,灵胥退涛,彼俗乃驾象牵犀,拣金拾翠。
入千里之水,累累贯珠;
披万顷之沙,往往见宝。
自古交阯七郡,贡献上国,皆自海沿于江,达于淮,逾于洛,至于南河
故砺砥砮丹,羽毛齿革,底贡无虚岁矣。
唐天宝十载封为广利王,被之冕服,享以牢醴,每岁春秋致奠,略无阙焉。
自有唐将季也,中朝多故,戎马生郊,窃号假名,凭深恃险。
五岭外郡,遂为刘氏所据,殆七十年。
故玄纁玑组、包匦菁阙供于王祭矣,何暇祷祀岳渎耶?
呜乎!
物不终否,否极必泰。
故我今皇帝受上玄之命,庇下土之民,协和万邦,光被四表,率土之民,无远弗届。
金狄十二,鄙秦帝威于四夷;
黄龙一双,约賨人来于万里。
故望云驰奏,向日顷心,纳贡藁街者日有所至,史不绝书。
蠢兹炎陬,独迷声教,阻绝我琛赆,割剥我生民,恣为淫刑,滥行不道,遂至人怨神怒,众叛亲离,民怀徯后之心,俗有后予之怨。
是则轩黄神圣,犹亟战于阪泉;
帝尧聪明,尚有征于丹浦。
吊民问罪,可得行之。
遂乃宜社出兵,凿门命将。
王师才举,如时雨之降,若大鹏之征,遍海岱而曾匪崇朝,渡南溟而止期一息
圆月未再,驰驲继至,则曰韶广之垒,今已平矣;
渠魁之属,悉以擒矣。
下郡百馀所,拓土千万里,沿海旧地,尽为我有。
未翌日,广南道行营招讨都部署潘美陈露布,伪广主与官属献于阙下。
夫高屋建瓴,下坂走丸,飞鸿之纵顺风,商飙之陨槁叶,奚如是易也!
若非我应天广运圣文神武明道至德孝皇帝圣谟睿略之感应,曷能平荡矣!
岂直标其铜柱,俾马援分于汉疆;
未若走以长缨,羁尉佗献于魏阙。
既而海外有截,天下为公。
由是降德音,覃霈泽,系囚未释者俾其释矣,流人不归者咸使归之。
污俗浊而自清,乱法邪而复正。
化犷土为王土,变桀民作尧民。
众人熙熙,沐皇风如饮醇醴,睹圣政若享太牢。
上曰:「彼民既苏,彼俗既化,广利王之庙自阻隔已来,寂寥莫睹。
今既复其土地,可使视其庙貌,俾重崇葺焉」。
乃命中使,往蒇其事,告帝王之旨,叙克服之意。
藻在荐,盏斝具陈。
酒一奠而海若奫沦,祥风袭人,岳舞山转,若来朝于百神;
乐再奏而大壑溟涬,炎精不竟,浪息波怡,如恭听于明命。
似律召吕,疑谷应声,影象相传,肸蚃如在。
林□以之森耸,山川谓之清明
呜乎!
皇天无亲,惟德是辅;
阴云不昧,有感必通。
讵非睿哲之君,孰□灵长之德?
岂直扬清激浊,梁简文止迷于赋词;
乖蛮隔夷,谢惠连空陈于赞咏。
式扬巨德,宜树丰碑,虔奉纶音,谨为铭曰:
无皋东峙,朱陵南望。
极览沧屿,渺观洪浪。
凤麟镇其西,炎长洲其上。
回洑万里,堆叠千嶂。
滉滉漾漾,汪汪洋洋。
源流地脉,派引天潢。
限六蛮于外服,通七郡以来王。
仁惟利涉,道乃灵长。
我后睿圣,戴服洪荒。
惟神正直,克飨馨香。
灵胥之涛非怒,阳侯之波弗扬。
善下其德,既济其航。
千年万载,永享蒸尝。
开宝六年,太岁癸酉十月九日己丑书建。
推诚宣力同德翊戴功臣山南东道节度、襄均房复等州观察处置兼三司水路发运桥道等使、南面行营兵马都部署、广南诸州计度转运使、权知广州军府事、市舶使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太保使持节襄州诸军事襄州刺史、兼御史大夫上柱国荥阳郡开国侯食邑二千户食实封二百户潘美,推诚翊戴宣力功臣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太保使持节复州诸军事复州刺史、本州防禦使、南面行营兵马都监、兼御史大夫上柱国沛郡开国公食邑二千五百户朱宪,推诚翊戴功臣、起复正议大夫秘省少监使持节韶州诸军事韶州刺史、广南诸州转运副使柱国琅琊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王明都大提举修庙、中散大夫、行尚书驾部员外郎通判广州军府事兼市舶判官柱国谢处玼,奉敕兼修庙、文林郎、守广州录事参军事洵美
太尉刘锜碑铭庆元元年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二○
靖康元二之际,天下殆哉!
真人龙翔魏沛,断鳌立极,东奠淮、楚,西妥梁、益,北拓樊、襄,皆枭俊禽敌之臣,实策是赖,厥功茂焉。
然暴评长短,盖有所谓一时之功者。
至若武穆刘公锜颍上之勋,卓荦宏伟,是诚基本所系。
吾家忠宣公为羁幽朔,荐持上林,系帛书,大概言北国权挫胆落,有捐燕以南之意。
盖其威宣沙漠,视古良将,真可雁行立。
峣峣难全,丑正接迹,上为元宰所憾,旁遭要人所倚,朝萋夕菲,左而远之,不使一日安于朝廷之上。
吉甫受燕喜之祉而无孝友张仲者为之内,李愬著淮蔡之武而无晋国裴公者处于中,栖迟暮年,再执戎柄,功名有讫鬼得而乘之,悲夫!
公姓刘,讳锜字信叔,出自庐南鄡阳,寄居秦州成纪
曾祖赠检校少保讳球
祖文史副使,赠太子太师封吴国公讳惟恂
泸州节度使,赠太师,加封吴越国公谥威肃讳仲武
母薛氏,继母王氏,皆封夫人。
公行九,生未冠,威肃破羌歌成,获王,徽宗尽官其子,补公三班借职
以军功累官至太尉,卒年六十有五,赠开府仪同三司
容貌伟硕,眸子瞭然,美须髯,声音如洪钟。
喜威仪,守礼法,究涉经传,每自比王忠嗣郭汾阳
天性善射,从父西边时,斛贮水牙门下戏,一发中之,拔矢水流如注,再发正窒其穿,泯不见罅。
颍威既立,名声幨于朝邮。
使者来,宴都驿上价,讳酒,其长窃谓曰:「盏里没四厢,何不饮」!
亮之至也,令有敢言公姓名者斩。
率群下坐帐中,较南朝诸将孰敢当,先以数十,皆随对,最后指公,莫有应者,亮曰我自当之,其见重如此。
天不与龄,贵而不极于用,用而不尽其长,邦国殄瘁,识者太息。
封彭城郡公食邑九千六百户。
元配薛氏,永国夫人,继邹氏,和国夫人,皆先亡。
男三人:长涓,忠翊郎
次津,武节郎鄂州右军统制
次淮,承议郎通判江州
孙男棫,忠训郎徐州信阳军巡辖马递铺
楫,承忠郎、监新化税;
枢,忠训郎
秘,承忠郎、监崇仁税。
同时大功臣子官执政,握节钺,正位陆尚书,视留兼车法从论撰,为几箧中物。
公子孙名宦甫尔,可胜叹哉!
后来健将如郭振赵撙、员锜、许青、郭江、许赟、王明王世雄,皆出部曲,建方面勋,用兵行师,盖有祖述,功在庙社,代不一书。
与邹夫人合葬谷山寺南原上。
太常摭折冲禦侮临难不忘国,国惠谥之曰武穆,礼也。
薨之三十四年,累赠少傅
淮始来告曰:「先公丽牲之石未刻,盖阙如也,敢以请」。
迈敬撰先君子手泽,涕泗弥襟,且尝得拜于宾阶,其于勒崇扬徽愿之久矣,故请不待再,铭曰:
国之将兴,爪牙实赖。
将得其人,敌王所忾。
泰山四塞,乔岳洪河。
是谓西山,良将孔多。
种姚郭吴,世擅俊轨。
彼刘之英,表表愈伟。
丕显威肃,震于临洮
乃生九龙,门风益高。
岂无象贤,美玉沽椟。
卓哉稚虬,屹立于独。
小试震武,厥声已齐。
酋丧元,羌儿咘啼。
涒滩之庚,京洛横溃。
羯胡宣骄,易我坚对。
挈提孤单,于颍之疆。
封豕正抟,扼其喉吭。
狺狺犬渠,奡悖以𢗗。
黑云压城,顷跬破碎。
蚁猬山立,堕吾目中。
三战三北,万屯扫空。
谁云敌刚,随指辄仆。
奉头鼠辱,死不南首。
欢腾天颜,褒挹倾都。
遂建麾节,督于骑胠。
清溪柘皋,锐策奇伐。
孰为谗蟊,不我禄答。
顿之渚宫,春秋六更。
我以柔治,为民捍城。
元凶饮江,矢俾送死。
功名欺人,病讫不起。
方航大川,断其楫维。
遗珍至今,天实为之。
禦侮折冲,难不忘国。
容台节惠,名弗虚得。
长沙杲杲,禀惟公藏。
三十四年,模槚列行。
碑成何迟,我最其目。
庙社元勋,过我必肃。
按:同治都昌县志》卷一一,同治刻本。
侍卫马军都虞候王明并御前都军都统制吴挺郭刚皇甫倜鲁安仁郭钧李川郭棣御前诸军副都统冯湛韩宝张荣张宣于友明椿银合腊药敕书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三、《玉堂类稿》卷一一
王明:汝内怀忠槩,外总戎昭
属寒律之方凝,轸眷怀而良厚。
宜颁灵剂,用助珍调。
侍卫马军都虞候王明御前诸军都统制郭棣郭刚鲁安仁皇甫倜李川郭钧副统制韩宝刘沂明椿于友冯湛张宣敕书淳熙三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三、《玉堂类稿》卷一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王明郭棣等:汝膺时遴选,总我戎师。
候属炎熇,恩颁名剂。
高推君赐,普慰士心。
选德殿圣问奏乾道七年八月六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九、《周文忠公奏议》卷三、《历代名臣奏议》卷四九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贞观十六年太宗魏徵曰:「朕克己为政,仰止前烈。
至如积德、累仁、丰功、厚利四者,常以为称首,朕皆庶几自勉。
人苦不能自见,不知朕之所行何等优劣」?
曰:「德、仁、功、利,陛下兼而行之。
然则内平祸乱,外除戎狄,是陛下之功。
安诸黎元,各有生业,是陛下之利。
由此言之,功利居多。
德与仁,愿陛下自强不息,必可致也」。
朕即位以来于今十年,功则未能有成。
至于安养黎元,俾遂生业,正今日之急务,朕未尝不以为自治之良策,然所行优劣亦不自知,卿各极陈其当否。
凡有未至,悉情毋隐。
若夫仁德帝王之高致,朕亦不敢自居,方以魏徵之言为龟鉴耳。
臣仰惟陛下万几馀暇,无所嗜好,惟书史是观,惟前言往行是监。
乃者阅《贞观政要》,见太宗魏徵论积德、累仁、丰功、厚利四者之优劣,亲御翰墨,宣示臣等,且自谓「即位十年,功则未能有成。
至于安养黎元,俾遂生业,正今日之急务,未尝不以为自治之良策」,俾臣等「极陈其当否,凡有未至,悉情毋隐」。
顾臣智识浅陋,何足以知此?
然清问俯及,敢不竭其拳拳!
臣观自古人君或溺于宴安,或乐于盘游,或喜谗邪而恶忠直,或始勤政事而终怠惰。
陛下则不然,清心寡欲,进贤退佞出于天性,临政愿治,愈久而愈勤,此固中外所共悉也。
然治效未及贞观者,殆时不同欤!
昔隋末盗贼蜂起,天下大乱,民无定居,国无定主。
高祖义师一起,有摧枯破竹之易。
太宗受禅,则中外已廓然无事,于是一意抚民,自致太平。
今陛下虽乘中兴之后,然北方地大人众,非隋末四方分裂之比。
敌酋虽曰不德,然亦未至虐用其民,又非如隋之失人心也。
彼所据者中原,我所有者东南耳。
以今准古,图治固难。
然而练兵以图恢复,而用将之道或未尽;
择人以守郡国,而责实之方或未至。
今之急务,无乃在此乎!
臣不敢泛引古事,姑以近事言之。
夫若内若外屯兵百万,卒伍之勇怯,器甲之利钝,教习之精粗,人主安得尽知?
不过责成大将而已。
所谓大将又不过数人,其择之也当审,其任之也当久。
今颇不然,进或失之太简,退或失之太遽。
彼既未尝为煖席计,则其下视之亦将如转石矣,号令何由而可信,纪律何由而可明乎?
且如江州一军,自陛下即位始付苗定,其后戚方继之,甫一年而定复至,又数年而王明继之,才半年而皇甫倜又继之。
池州一军,始付时俊,其后王琪继之,甫半年而用秦琪,才十月吴总继之,又十月郭刚继之。
数易如此,平居自守,臣犹虑其乏事,何暇议进取哉?
陛下谓功则未能有成,而臣所以疑用将之未尽者此也。
陛下深居九重,所赖以宣布惠泽者莫切于郡守
奈何循良者十无二三,贪残昏缪者常居六七。
是以仁心德意无由下达,良法善政无由奉行。
其间号称能吏者,知巧为名色,趁办财赋而已。
民之失业,彼何恤焉。
遐方僻郡,姑置勿言。
临安者,陛下之行都也,耳目易接,虚实易考,观于酒课一事略可见矣。
夫酒者,国家之利源。
令得其人则课增,令非其人则课亏,亦理之常,以此为殿最议赏罚可也。
奈何顷年为守者乃以增羡之数加诸岁入之额,岁额之外复求增羡。
既得增羡,又添岁额,展转不已,殆且倍蓰于初。
不幸令又非人,则多方渔取以充其数。
夫民非昔贫而今富也,饮者非昔寡而今多也,顾取之如此,安得不困?
近畿尚尔,远方何如?
又诸州长吏条来忽去,迎送靡定,且以二浙言之。
婺州四年之间易守者五,平江四年之间易守者四,又其甚则秀州一年而四易守矣。
用度何为而不窘?
吏奸何为而不滋?
民瘼何由而可苏?
陛下欲安养黎元,俾遂生业,臣所以疑责实之未至者此也。
继今以往,愿陛下择将择守,审于其初而久于其后。
其命之也,必使条具如之何而治军,如之何而治民,几年而某效可著,某弊可革,几年而某事可成,某害可除。
要之以必致之期,示之以劝沮之,兵庶几可强,民庶几可富。
自治之策,孰急于此?
未有能自治而不能治人者也。
凡此二者,陛下因《政要》而问臣,臣亦因陛下俯询而献言,他固未敢及也。
抑臣观《政要》凡十卷四十篇,既以魏徵论为君之道为首,又以魏徵论克终之道为终。
太宗时,惟为善谏。
上有所问,必指近事以为据,而不为泛滥迂阔徼讦之言。
是以太宗乐闻而喜从之,治几功为多。
吴兢所取,厥有旨哉!
臣愿陛下思太宗广谏诤之德,择忠实而无他顾、通明而知大体者引以自近,使嘉言日闻,治道日兴,何患其不贞观如也?
若夫仁德帝王之高致,陛下既以徵言为龟鉴而自强不息矣,臣复何云。
狂愚冒昧,惟明主择焉。
取进止。
沈丞相(代人)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一、《省斋别稿》卷八、《宋四六选》卷二○
柱石王庭,久仰栋隆之吉;
调胹公餗,方观鼎实之亨。
钦惟两仪交泰之时,内尽四体观颐之道。
休有自天之佑,来臻视履之祥。
恭惟某官直大以方,辉光而实。
备贤人之德业,懋君子之经纶。
黄裳之文,足以藻饰乎治世;
白贲之质,足以砥砺乎贪夫。
早植离明,屡膺涣渥。
作乐而荐上帝,妙制作于春官
施命以诰四方,罄论思于夜直。
接物谦谦而有吉,事君蹇蹇以无尤。
知微知彰,知柔知刚,望寖隆于中外;
或出或处,或默或语,道每顺于盈虚。
逮九重革故之,乃群小剥庐之日。
真才萃聚,何止十朋之龟;
大号夬扬,有蕃三接之马。
积中而任重,川利涉以安行
方且惩忿窒欲而坚二簋之诚,思患预防而盛西邻之礿。
王明以受其福,除戎器以戒不虞。
万国咸宁,百官以治。
永裨天地之常久,无复冰霜之始凝。
某职典童蒙,身居丰蔀。
念邅如之甚久,每嗟若以自怜。
况众贤皆愿于诡随,岂小丑敢怀于盱豫?
待时而动,妄思尺蠖之伸;
观国之光,肯作羝羊之触?
愿普屯膏之施,仍宽资斧之诛。
如是则鹤鸣在阴,庶假与縻之爵;
鸿渐于陆,亦参可用之仪。
进必有归,言不尽意。
差拨官兵江州王明军使唤诏乾道六年四月二十五日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三四
殿前司于选锋军官兵内差拨三百人,神策选锋军差二百人,马军司中军差三百人,步军司中军差二百人,建康府都统司差五百人,应副舟舡津发,差人管押,同家小发赴江州王明军收管使唤。
并要全队强壮入队之人,不得以老弱不堪披带人充数。
三衙人令户部建康府人令总领所依出戍人例,支给借请、起发犒设。
按:《宋会要辑稿》兵五之二四(第七册第六八五一页)。又见同书兵九之一九(第七册第六九一五页)。
文考异序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二二、《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七六、《朱文公校昌黎集》卷首、《黄氏日钞》卷三五、《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四八一、乾隆《孟县志》卷六下
南安韩文出莆田方氏,近世号为佳本
予读之信然,然犹恨其不尽载诸本同异,而多折衷于三本也。
原三本之见信,杭、蜀以旧,阁以官,其信之也则宜。
然如欧阳公之言,韩文印本初未必误,多为校雠者妄改。
亦谓如《罗池碑》改「步」为「涉」,《田氏庙》改「天明」为「王明」之类耳。
观其自言为儿童时得蜀本韩文于随州李氏,计其岁月,当在天禧中年,且其书已故弊脱略,则其摹印之日,与祥符杭本盖未知其孰先孰后,而嘉祐蜀本又其子孙矣。
然而犹曰「三十年间,闻人有善本者必求而改正之」,则固未尝必以旧本为是而悉从之也。
至于秘阁官书,则亦民间所献,掌故令史所抄,而一时馆职所校耳。
其所传者,岂真作者之手稿,而是正之者,岂尽刘向扬雄之伦哉?
读者正当择其文理意义之善者而从之,不当但以地望形势为重轻也。
韩子之为文,虽以力去陈言为务,而又必以文从字顺、各识其职为贵。
读者或未得此权度,则其文理意义正自有未易言者。
是以予于此书姑考诸本之同异而兼存之,以待览者之自择。
区区妄意虽或窃有所疑,而不敢偏有所废也。
贺宰执加官启(代人)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五七、《江湖长翁集》卷三八
孚号明庭,畴庸近弼。
惟时盛礼,亘今昔之未闻;
推上至仁,遍迩遐而均被。
况鸿名申述于上圣,而钜笔允资于大儒。
驩传两宫,信示万世。
文阶一级,未足为大臣之重轻;
而睿旨四颁,莫不竦天下之观听(云云。)
历考帝王而下,铺观典册之传。
奉未央之酒者,寿祺之几闻;
上应乾之名者,纪述之犹陋。
固已增光信史,夸示当时。
孰若共揖于一家,参联于四辅
五福一曰寿,衍遐算于冈陵;
大德必得名,揭洪休于日月。
繄铺张扬厉之力,底辉光笃实之新。
恭惟某官名世真儒,爽邦硕辅。
躬持正学,传孔子、孟氏之道原
钧播生民,如伊尹周公之圣偶。
謦欬皆格心之业,雍容收论道之功。
属皇家洪祐之申休,乃太上修龄之衍庆,虔修宝册,寅奉慈皇。
扬德业之登闳,圣而益圣;
纪乾坤之高厚,名非常名。
发挥六艺之情文,陟降一人之左右。
良佐之鸿笔,成熙朝之上仪。
帝曰汝嘉,爵岂予靳。
繇庙堂赞襄,辅成于圣孝;
则股肱承弼,可后于褒章?
惟皇极敷锡厥民,宜王明并受其福。
上德以有德,方迎未艾之天休;
大书不一书,倚俟荐膺于帝渥。
某奉亲尸禄,乘障罔功。
梦想台光,辱在照临之下;
眼明邮报,不知鼓舞之由。
自今叠举于祲容,继此嗣驰于贺幅。
陈同甫 其二十 南宋 · 吕祖谦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七六、《东莱吕太史别集》卷一○
盛暑,久不为问,政此倾乡,伏奉诲字,欣审秋热尚力,尊候动止万福。
某碌碌粗遣,随群上下,略无所裨补,每自愧负。
然声迹销沈,如稊米之在太仓,渐不为人指数,或去或住,皆可以自如也。
诲喻深悉,所谓井渫,盖政指汲汲于济世者,玩味爻策自可见。
其曰「为我心恻」,忧思盖深长矣;
又曰「王明,并受其福」,盖言王者能识拔而用之,则臣主俱泰。
此岂小知小才之谓哉!
所以未为井之盛者,盖汲汲亟欲施之,与知命者殊科耳。
孔子请讨见却,但云「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
孟子虽有自任气象,亦云「吾何为不豫哉」。
殆可深玩也。
春初之举,虽是习常守故者自应怪骇,然反观在我,亦未得为尽无憾。
借曰无憾,观《论语》既说智及之,上面更有所谓守,所谓莅,所谓动,节次阶级犹多也。
此话甚长,何由握手讲论,要非纸上所能写耳。
君举去意已决,但近颇有少曲折,更须放缓两三月,乃可申前请也。
天民尪怯病时作时止,甚可念。
未相见间,惟以时厚自爱。
乞将先臣不尤行实宣付史馆淳熙七年四月 南宋 · 赵善悉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六四、《宋会要辑稿补编》第一五页
先臣不尤靖康中王明哲集义士,挺身行伍,亲冒矢石,大小七十馀战,蒙恩自白身补武翼郎
两从岳飞,戮力平贼。
前此宗室能以战功补官者,盖亦鲜有。
辄以先臣不尤行实投递进,乞降付史馆,以为属籍之劝。
窑户杨三十四等论谢知府宅强买砖瓦判 其一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三四、《勉斋先生黄文肃公集》卷三九
窑户十七人经县陈词,论谢知府宅非理吊缚抑勒,白要砖瓦事。
本县追到干人邹彦、王明供对,两词各不从实供招,遂各散禁。
今以两词供答参详。
据干人赍到文约,并称所买砖瓦皆是大砖大瓦,则所供价例乃窑户之说为是。
干人初供以为小砖小瓦,则与元立文约不同。
此乃是低价抑勒之验,窑户所以不得已而哀号于县庭也。
小民以烧砖瓦为业,不过日求升合以活其妻孥,惟恐人之不售也。
所售愈多,则得利愈厚,岂有甘心饥饿而不求售者哉?
寄居之家所还价直与民户等,彼亦何苦不求售?
今至于合为朋曹,经官论诉,必是有甚不能平而后至此也。
今观其所议,收买砖瓦,窑户不肯卖,便至于经官陈词,差弓手邹全、保正温彦追出。
寄居之与民户初无统属,交关市易当取其情愿,岂有挟官司之号令逼勒而使之中卖之理?
至于立约,又不与之较物之厚薄小大与价之多寡,则异日结算以何为据?
是不复照平常人户交易之例,而自有一种门庭,庶几支还多寡惟吾之命是听也。
又先支每人钱米共约八贯,而欲使之入纳砖瓦万三千片,所纳未足,更不支钱。
一万三千砖瓦所直十七千,今乃只得钱八贯,而欲其纳足,窑户安得馀钱可以先为烧造砖瓦,纳足而后请钱耶?
小民之贫,朝不谋夕,今其立约乃如此,是但知吾之形势可以抑勒,而不知理有不可,则必不能免人户之论诉也。
今又以为元约一万三千,今只入五六千便作了足,即是现买现卖,本宅何不前期将钱借与各人?
世间交易未有不前期借钱以为定者,况所烧砖瓦非一人之力所能办,非一日之期所能成,必须作泥造坏,必须候乾燥,必须入窑烧变,必经隔旬月而后成。
今六月半得钱,七月半之后逐旋交纳,所入之价反多于所借之钱,岂得尚归罪于窑户耶?
干人之词尚欲惩治窑户之背约,所谓文约,岂窑户之所情愿?
追之以弓手保正,抑勒而使之着押耳。
官司二税,朝廷立为省限,形势之家尚有出违省限不肯输纳者,况于私家非理之文约,而可以责人之必不背约耶?
寄居、百姓贵贱不同,张官置吏难以偏徇。
邹彦、王明且免断,安广监邹彦出外,备已入砖瓦未还价钱还窑户。
所有窑户三名已搬到砖瓦,未曾交入,亦仰监邹彦照入具价钱呈。
王明一名且寄收,候还钱足日呈放。
两词各给断由。
周文忠公行状开禧元年十二月1205年12月 南宋 · 李壁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八六、《周文忠公集》附录卷二、《翰苑新书》前集卷二四、《秘笈新书》卷五、《宋代蜀文辑存》卷七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公讳必大字子充初字洪道,世为郑州管城人
宣和中朝散通判吉州,因家焉。
曾祖衎,故任朝奉郎,累赠太师秦国公,妣潘氏、李氏、张氏俱累赠秦国夫人
利建,早游成均,冠释褐选,终左宣教郎太学博士,累赠太师秦国公
妣王氏,赠秦国夫人给事中靓之女;
卫国夫人宋氏,元宪公之孙、庞庄敏公之甥也。
靖康丙午,外祖给事平江,公以是年七月十五日生于郡治。
公幼孤,母夫人课公读书,每至夜分,闻汴人陈持之贤,使公从之。
公敏慧夙成,刻苦自砺,出语缀文,见者惊异。
绍兴二十一年进士第,授徽州司户参军,改差监行在和剂局门。
与运属王其姓者共席屋数椽,王不戒于火,延烧及公家。
官知火自王氏,以其连姻台察不敢问,执公苍头,抑使伏辜,公坐是免去。
朝士劝公直之,公不校也。
二十七年,中博学宏词科,授建康府府学教授
三十年,除太学录,召试馆职,奏篇上,高宗称其文,谕丞相云:「他日可令掌制」。
秘书省正字
明年,兼国史院编修官
三十二年五月,除监察御史
六月孝宗即位
八月起居郎直前奏事。
上曰:「朕数年前见卿文,有近作可多进来」。
属初御经筵,公奏:「祖宗置经筵非为分章析句,正欲人主从容访问,以裨圣德,究治体,惟陛下留意」。
兼编类圣政,以正得失。
时暂权给事中,兼权中书舍人讲筵留身,论边事,上曰:「淮南不足忧,所忧者蜀耳」。
公奏:「蜀民久困征求,愿降诏抚谕,许以事定宽其力」。
先是,左右史不常置,而记注多阙书,公奏:「乞断自今年六月十一日以后,先次修纂,每月投进,其积压未修者依旧疾速带修,庶几陛下始初清明,言动必书,足以示后」。
婉容翟氏位官吏转行有碍正法者,公言:「上皇扈从之赏,陛下登极之恩,事体至重,然法当回授者未尝转行,岂容掖廷奉事之人独越此例」?
上曰:「朕初以卿止能文,不谓刚正如此」。
公奏:「近日前报政侍从,并依赦复职名,其间亦有不合人望当缴者」。
上曰:「固然,卿论事但令适中,朕无不从也」。
崇国正夫人位手分罢去,差钱塘县贴书填其阙,公奏四方闻知,谓敕差贴书,无乃伤国体乎?
蔡仍复官,公具奏蔡卞阴贼险狠,远出京右,使其子得以赦原,亟簉郎选,则宿奸巨蠹之后,皆可并缘以进,失政刑矣。
有诏求言,公奏:「名器轻假,无甚此时。
陛下试命有司,取毕仲衍中书备对,以熙宁官吏之数板今日之籍,遂项比类,修写图则,多寡盖可见矣」。
又云:「祖宗朝甚重诸路总管钤辖、将、副将差遣,或待有功之士,或储将帅之才
乞下枢密院,自今进拟,先取本人脚色联粘于敕黄之前,照祖宗旧法,毋使背戾。
虽有内降,亦须依此」。
又云:「朝廷知外虞之当先,而忘诸道之无备,愿于湖南、二广、福建量屯军马数百,控扼要害。
遴诸州都监之选,而稍重其权,使禁军渐知阶级」。
时金人来索旧礼,上命从臣条对,公奏:「太上皇向以祐陵未卜、慈宁未返,一旦以讲好之故,宁亲宁神,两遂所欲,礼虽屈而志则伸矣。
今彼以数寸之檄邀我厚礼,而遽听之,安知不谓我怯而继以难从之请乎?
今使之行,臣愿再以敌国之礼尝之。
彼纳吾使,吾又何求?
如必俟旧而后受,则告之曰:『太上皇帝前日之屈为亲也,今通好于用兵之后,主上欲以何名而屈,北朝欲以何名而受?
愿以为请』。
彼虽贪利无厌,亦将思所处矣」。
论者韪之。
隆兴元年,有旨押行门张宏特与支破遥郡请给,公奏:「臣检照事因,既非御笔,又非宝批,止用一白劄子,臣不知此命何自而出?
幸付三省,尚可进呈。
设若指授百司亦用方寸之纸,奉行则难辨真伪,不行则轻损命令。
一班直之长耳,去秋已尝特支全分请给,户部执奏而止。
今才数月,乃复紊烦天听,不可以无惩」。
经筵三月十一日开讲,公奏:「国朝之制,二月上旬,今乃远用三月
陛下收召英髦,并直经幄,彼皆日夜望赐清閒之燕,致缉熙之助,若缓其所当急,而使讲艺论道之风稍阙于初政,甚未可」。
又奏:「邵宏渊能还军中冒滥之恩,并录战功,而除正任观察使,此信赏也。
郭振仅一对内殿,既无旧劳,又无新功,亦以观察使与之则重矣。
陆廉以贪黩配流,此必罚也;
张耘贼杀士卒,盗没军资,有司当以殊死,而亦与同罪,则轻矣。
臣愿陛下大明赏罚,赏罚明则名实辨,名实辨则政事修,而夷狄可攘矣」。
枢密副都承旨龙大渊带御器械曾觌知閤门事,公与给事中金安节缴奏曰:「臣等于大渊功过能否,初不详知。
近闻皆以台谏论列,故有此除。
陛下自即位以来,凡台谏有所弹奏,虽两府大将侍从要官,欲罢则罢,欲贬则贬,一付公论。
独于二人,乃为迁就,殆非帝尧舍己从人之义也。
臣等若奉明诏,则臣等负中外之谤;
大臣若不开陈,则大臣来中外之责;
陛下若不俯从,则深恐中外纷纷未止也」。
依奏,龙大渊别与差遣曾觌仍旧带御器械
翌日,公又奏入云:「适宰相宣示御札,谓臣等为人扇动,议论群起,且以在太上时小事不敢如此,则是臣等不以事太上皇帝者事陛下,专徇流俗,轻渎圣明,死有馀责。
臣等见归家待罪」。
有旨无罪可待。
上从容语公曰:「朕察卿务举职,但朕欲破朋党振纪纲耳」。
未几二相道上意,再除两知閤,公曰:「命令反复尤不可」。
遂留除命不下,上章乞祠,差台州崇道观
乾道四年,除权发遣南剑州,未赴。
六年,改福建提点刑狱
入对,论:「人才平居选择则易,缓急求之实难,愿深诏执事杂举中外文武之才,区别所能,总为一籍,藏之禁中,副在二府,无事之日预加审覈,或有任使,按图而取」。
上然之。
秘书少监直学士院、兼国史院编修官,公奏:「陛下取汉宣帝之言,亲制赞书,明示好恶,使臣下知所趋向。
臣观西汉所谓社稷臣者,乃在乎周勃之鄙朴、汲黯少文霍光之不学,至于服儒衣冠,持禄保位,则公孙弘蔡义韦贤辈实为之,故宣帝谓俗儒不达时宜,好是古非今,使人眩于名实,不知所守。
然使宣帝知求真儒而用之,何至杂霸哉?
臣愿陛下平心而察之,不可有轻儒生之名」。
实录院检讨官
加上德寿徽号,公以高宗万寿而册文称嗣皇帝为嫌,因阅建炎以后遇节朔遥拜徽宗表本止称皇帝,按唐宪宗顺宗尊号册文亦止称皇帝,议遂定。
七年,兼权兵部侍郎,奏四事:曰重侍从储将相,曰增台谏以广耳目,曰择监司郡守以补员郎之阙,曰久任监司郡守
上曰:「皆今日要务也」。
上问:「越谋吴甚难,何也」?
奏曰:「越已为吴所残,勾践男为吴臣,女为吴妾,以小复大,以弱报强,此其所以甚难。
然观其与范蠡谋吴,固有先后之序,非如后世规模不定,侥倖战胜」。
上曰:「卿议论甚当朕心,朝夕除卿侍从」。
退即有旨,除权礼部侍郎,仍兼直学士院,升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
公奏:「陛下练兵以图恢复,而用将之道或未尽,择人以守郡国,而责实之方或未至。
且如江州一军,自陛下即位始付苗定,其后戚方继之,甫一年而定复至,又数年王明继之,才半年而皇甫倜又继之。
池州一军,始付时俊,其后王琪继之,甫半年而秦琪继之,才十月吴总继之。
数易如此,平居犹虑其乏事,何暇议进取哉?
诸州长吏倏来忽去,且以二浙言之,婺州四年之间易守者五,平江四年之间易守者四,又其甚则秀州一年而四易守。
用度何为而不窘,吏奸何为而不滋,民瘼何由而可苏」?
上旋召公谓曰:「卿近所论甚善。
力革二者之弊」。
公奏:「人主无职事,惟在察臣下邪正,凡轻于任事速于求售,他日必误国。
愿陛下察之」。
公又言:「江湖大旱,嗣岁尚远,而诸州赈济之策已尽,须朝廷于南库支拨一二十万缗代民租。
臣非不知大农匮阙,然艰食则盗起,盗起则调兵,当是时能惜费乎」?
上曰:「闻所未闻」。
公再拜谢曰:「臣惟以不欺事陛下」。
上曰:「正赖卿裨补不逮耳」。
侍讲,公奏台端绳纠中外,一日不可阙官,今乃五十日不除,上曰:「未有人故也」。
公曰:「御史台殿中阙具察官姓名,取旨差权」。
上惊曰:「朕不知此,宰执亦不言,盖避嫌耳」。
公曰:「臣尝为察官,是以知之,宰执未必知也」。
上谓都承旨叶衡:「周某奏御史台旧法,卿可谕宰相具来」。
八年,兼中书舍人,公奏:「中兴以来,驻跸两浙踰四十年,盖今日根本之地,而赋税供亿反重于他路。
如近日越、婺诸郡以隐落为名,增无实之税是也」。
上曰:「此胡坚常之谬」。
奏曰:「陛下既知,何不改正」?
上曰:「当令理会」。
公屡请免兼西掖,有旨从之。
张说再除签书枢密院事,与王之奇赐出身并命,公时在翰苑,适当答诏,入奏云:「昨除张说签枢,举朝皆曰不可,陛下旋即改命。
曾未周岁,复有此除。
若谓西府当间以武臣,则愿于大将中择有威望者畀之。
去年群臣争论之际,传闻圣谕兹事诚误。
以此观之,用非陛下意明矣。
所有二人辞免不允诏书,未敢具草」。
草上,批王曮疾速撰入,公与在外宫观,日下出门。
九年,除知建宁府,三请祠,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淳熙元年,除右文殿修撰,未几召赴行在。
二年,除敷文阁待制,兼侍讲,兼直学士院,上曰:「朕知卿文学固久,今卿不迎合,无附丽,朕所倚重」。
兵部侍郎,仍兼侍讲
公言:「储材当于閒暇,太祖太宗搜览豪杰,恢张四维,凡作成之方,无所不用其至。
真宗仁宗之世,名卿大夫磊落相望,是其效也。
仁宗尤以涵养士类为急,故自治平至元祐,悉获其用。
厥后章、蔡相继,沮士气以坏风俗,奖谗慝以植党与,卒致裔夷之祸。
绍兴初将相卿士得人为多,既而秦桧以患失之心济忌刻之性,同己者用,异己者逐,人才衰落,贻患至今」。
上皆嘉纳。
上谕公:「卿所进太上尊号诏草,温纯典雅,更无一字可议」。
公奏:「向者庚寅之诏,亦臣所草,流落累年,再尘翰苑」。
上愕然曰:「前诏亦卿草耶」?
公曰:「臣幸甚,方绍兴末太上初上尊号,臣已为察官,预此议。
当时不以表请,私切非之,其后适在翰苑,遂援古谊改正此礼」。
太子詹事
三年,公奏:「前年江西地震,赣州天狗星坠,既而茶寇入境。
今闻十二月正月福州地再震,亦有天狗之变,其事不可不虑」。
上曰:「防微杜渐固然」。
公曰:「天人相去甚迩,愿陛下毋忽」。
又奏:「昨闻殿前司羡馀二十万贯,此何从得哉」?
上曰:「朕已不受,闻军中有百馀万矣」。
公曰:「虽不受,当思其所自来」。
上曰:「军中财赋自有源流,盖统制官不治财赋,统领却治财赋,可以相关防,更无渗漏。
岁月既久,蓄积浸多」。
公奏:「主将须令得统制欢心,统制须令得统领欢心,今因小利却使互为猜嫌,戚戚然相伺察,情何由通,缓急何由得其死力」?
他日公奏:「臣闻陛下日御毬场,固知不忘阅武。
太祖二百年之天下,属在圣躬,愿为社稷自爱」。
上作色曰:「卿言甚忠,得非忧衔橛之变乎?
朕每次须再三审视前后,兼南方无好马,非西北比。
正缘雠耻未雪,不欲自逸耳」。
升兼侍读,除吏部侍郎
四年,除翰林学士,依旧兼职。
公奏:「臣观自唐至本朝,优待词臣,异乎他官,谓其居近侍之职,无簿书之冗,可以朝夕论思,日月献纳,或有补于治道也。
臣所慕者陆贽欧阳修而已」。
十月久雨,公上言:「阴雨已踰两旬,甚妨收刈。
伏闻太祖朝以久雨谓左右曰:『后宫止三百馀人,当更放数十人』。
今禁中给使虽少,不知可用太祖故事否。
浙中诸郡积欠颇多,不知可降旨少宽期限否。
其馀更有宽恤事件,望令三省及户部日下条具取旨」。
内直宣引,公奏:「臣在翰苑,无有司之职,所以久不敢请对」。
上曰:「学士宴见无时,最为亲近」。
公因论时事,遂及「陛下当委任大臣,而使台谏给舍各举其职,自无过举。
今风俗委靡,士大夫以簿书期会为能,不思其职,久而不已,其害将不可胜言。
愿陛下早正其偏」。
又奏:「九月间天文不顺,且闻金星近前星」。
上曰:「止是略近,已戒太子勿近外人」。
奏曰:「天道高远,当论人事。
武士击毬,太子亦与,臣甚危之」。
上曰:「卿可语太子」。
奏曰:「太子人子也,陛下命使驰驱,臣安敢劝以违命?
陛下勿命之可也」。
上曰:「近日察官甚举职」。
奏曰:「人臣肯不避怨谤论事,陛下当听而主张之。
六察止有二员,若更除一员,则每员可分两察,亦所以示开广言路之意」。
他日,公问上:「太上何所苦?
前日陛下不及整舆卫而出,人情疑惧」。
上曰:「太上于饮食小失节,当日朕甚仓皇」。
因奏德寿宫相去太远非便,上曰:「前日已曾及此,太上坚不肯迁,如殿前司却多地步,待更力请」。
又奏:「人主外寄耳目于监司,臣愿明诏部刺史,或月或,各以部内所当罢行之事,仿成周小行人,所谓万民之利害,政事教治刑政之逆顺,与夫作慝犯令、丰凶和乐之书,条具以闻,毋得用薄物细故塞责。
如此,则不惟陛下坐而周知天下之故,亦可于是稽其人之才否,而诏黜陟矣」。
公屡乞去,上勿许,且奏:「陛下用臣太过,位序浸高,未免招致人言。
苏轼在此官,犹请郡至八九,臣实何人,敢不知惧」?
上曰:「待召人令与卿分力」。
因问吕祖谦能文,公奏祖谦不但能文,极知典故,翰苑须常用有学问之人,乃为有补。
五年十二月,除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公奏:「臣窃见本朝昭宪皇后诞生太祖太宗,圣子神孙,垂裕万世。
宜择其子孙愿恪有才能者一二人,加之以一命之宠,畀以祠庙之禄,世世勿绝。
仍就行在赐屋,使聚族以居,与国无穷,庶几慰在天之灵,报垂裕之德」。
六年,诏礼官详议明堂典礼,公奏:「祀帝祀天以祖宗配,此本朝已行之制。
但世俗诵《孝经》之语,未尝深考其义,致以今日为疑。
故前郊李焘申请,虽经群臣集议,寻为异说所夺。
今既明降旨挥,即与臣下启请不同。
若或中辍,理为未安」。
由是圆丘、合宫始互举云。
讲筵留身,论本朝立国专以仁,兵非不用也,而以禁暴安人为本,上曰:「本朝兵势大抵似弱」。
公奏:「仁故似弱,其实非弱,社稷灵长,职此之由」。
上曰:「所以并无祸乱」。
公曰:「本朝似周,彼秦虽强,秪以自蹙」。
上论前代人物,公奏:「陛下万几之暇,潜心圣贤,不为嗜好所惑」。
上曰:「自昔人君,不知道只为不学」。
公奏:「、禹之稽古,高宗之监成宪,故措诸事业,后世莫及。
今陛下留意于学,真积力久,此心清明如止水明鉴,物之过者,妍丑真伪,灼然可见。
以此应天下之务,安有一事失其当哉」!
十一月,除吏部尚书,兼翰林承旨
公奏近日裁减宗室恩数事,上曰:「太滥」。
公曰:「若择服属疏者许其一依士人应举取放,既可密减入流,又待之厚,彼自无怨」。
上称善。
又奏:「自昔治少乱多,未有数十年常晏然者,今中外幸小康,岂可不防患于未乱」?
上曰:「无怠无荒,四夷来王」。
公奏云:「明王谨德,四夷咸宾,皆是道也」。
又云:「虞舜无为,非皆无为也,但不为簿书会之屑屑耳」。
七年五月,除参知政事,上曰:「朕近见卿理会一二事,殊不依违,执政之于宰相,事任非远,贵在和而不同,有所见言之,勿以为嫌」。
公对愿尽力。
上尝密遣人往昌化觇视箭谷,回云六十年前有此,上以示丞相赵公雄言:「上再三及此,恐合宣示外廷」。
公曰:「宣和间有此,岂是休證」?
乃不果言。
上谓公曰:「只为养兵,不免皆取之民」。
公因极陈民困之由,上问:「各有名色,何故困民」?
公曰:「且以平江府论之,绍兴以前归正添差等官岁用五万缗,后来乃用二十馀万缗,则是岁添三倍以上。
既无所从出,遂于支移折变中暗增钱数,如苗米一石其耗三斗,州府受纳,则令折科,增三斗为五斗,增五斗为七斗。
如此则有田之家无不被害,安得不困?
此特一端耳,他皆类此」。
上为之怅然。
八年八月,以久旱降亲笔付三省求直言,丞相回奏谓熟多旱少,今此诏一下,所在皆有赈济之请,何以应之,约公通签进入,公言:「上明目达聪,欲通下情,而吾侪阻隔不行,万一上自行之,且以此奏示人,岂不获罪」?
公论相亟从之。
上尝以枢密非古官,欲罢之,公奏:「枢密本唐傅导之官,五代始置崇政院,分宰相之权。
庆历间张方平固尝以为非,而神宗亦有废并之意。
今圣谕可谓尽善,但二百年官制,一旦骤改,良亦未易。
不若且令二府互领」。
又及求直言事,公奏:「陛下圣德日跻,而星变旱灾如此,殆由臣等所致」。
上曰:「若封事言及大臣,朕须留中」。
公曰:「付出何害?
欲人不知,莫若勿为。
未闻有过而人不知也」。
有介宫闱之援而求为郎者,上令公给舍缴駮,公奏:「台谏给舍与三省相维持,岂可谕意?
不从失体,从则坏法。
命下之日,臣等自当执奏」。
上喜曰:「卿等肯如此任怨,甚善」。
公奏:「不与其所当与,谓之任怨;
不与其所不当与,何怨之有」?
上曰:「此所谓任责,非任怨也」。
公尝言用人之道,因及著作郎、佐各二人,绍兴以来未尝官备,盖以职任清高,实为左右史之储。
近岁习俗奔竞,迁进太速,今在馆多非久次,望姑养其器业,以厚士风。
九年九月,除知枢密院事,上谓公曰:「每见宰相所不能处之事,卿以数语决之,三省本未可辍卿也」。
他日,上谓公:「如统制官之类,当时与之接以观其才」。
公奏:「昨雷世贤相见,说淮南地形缓急,欲守滁。
臣谓不然,滁有山林之阻,可守而不可禦敌。
若庐、和婴敌冲,此则当备禦」。
山阳旧屯军八千,雷世贤方请止差镇江一军五千人,上欲许之,公奏:「山阳控扼清河口绍兴初韩世忠尝屯重兵于彼,若无故减戍,他时旋增,必致敌疑。
扬州武锋军有众八千,本屯山阳,若岁拨三千人同镇江一全军往戍,似为两便」。
十年御带林忆年丁忧中官除此阙者数人,公奏:「阉官徒借是以希升转,近用王实,今又用王毅,虽是德寿宫人,给舍不知,多来问臣。
臣虽具以陛下奉亲之意晓之,终非美事」。
上曰:「也是,都要转遥郡」。
公奏:「不得已,且令给据亦可」。
公又言:「近者白气自西南亘天,宜为兵备」。
上曰:「日脚之气,常有之」。
公言:「此太史局相宽之词,抑天道固不可知,有备乃无患」。
吴挺交州蕃部劫汉人二名及牛畜而去,以事细,止乞照会,公奏:「今欲降旨挥,督其根治,庶几知朝廷每事留意,不敢忽略。
国家日有万几,若不察之于微,其弊将有不可胜救者」。
上曰:「几者动之微,自古多缘不能防微杜渐,驯致祸乱」。
温州军士因教阅喧悖,郡守汪义端将为首者决配,宪臣张诏欲先定义端减尅衣粮之罪,然后将军士明正纪律,公奏:「此风不可长,若稍行遣义端,则今后骄兵茍有所求,必为劫持计矣」。
郭果请移江陵兵万二千人并家属永屯襄阳,公言:「江陵兵一万八千人,自来半戍襄阳,今果谓襄阳极边,为门户之要,殊不知江陵亦在江北,为吴楚喉衿。
或金以数万人缀襄阳之师,自随、直走荆南,则奈何」?
上曰:「正为军士家属在荆南,恐或捣虚,牵连士卒心」。
公奏:「如此,则江陵遂弃之乎」?
争甚力,上乃许果万人而留八千于江陵
盱眙报金酋今岁避暑寿安宫,所徙器用倍常时,且分诸子出镇,上谓公此必有避位意,公奏:「当预为之备,如淮上万弩手近密令州郡置籍,而诸路民兵阙于教阅,内外诸军亦久无升进,欲并拟一指挥,令择精习武艺者解发赴行在。
宰执三衙亲行阅试,高者补一两资,馀第支赏给,亦所以示不忘武备之意」。
上曰:「便是,恐人谓放下」。
公尝奏:「祖宗时大臣奏事榻前,互相可否。
今陛下虚心无我,有所未至,惟恐臣下不言,岂容人臣却护短自是?
夫惟小事不敢于榻前有隐,则大事无由欺蔽矣」。
上深以为然。
公言:「近探报敌酋却欲至东京,秋冬议过上京,乞密下诸将究实,且降亲劄付蜀中三大帅,令条具攻守之策以闻」。
公奏事次,上独命留身,宣谕云:「金酋既过上京间或传位兴兵,卿留心军政,甚副朕擢用之意」。
公奏:「臣本以文墨圣知,戎务本非所习,误蒙任使,不敢辞耳。
今彼恫疑虚喝,正恐我或先动,所当镇之以静。
惟边将不可不精择,山阳最为重地,正当金粮道
今正与寻常州郡一等用人,缓急窃恐误事」。
淮西延玺申,泗州归正朱现已补承信郎,不曾与告,上曰:「何不与之」?
公曰:「元来誓书不得招纳叛亡,恐却过北界,引惹边事。
今欲令王希吕更加优恤」。
上奖谕再三,曰:「卿处事甚当」。
十一年六月,除枢密使,上曰:「卿在西府,备殚忠劳,若有边事,宣抚使惟卿可,他人不能也」。
公奏:「诸军升差置籍,今已一季,合行点召,虽不专以此取人,亦因以察其能否,使之不测,则主帅自不敢行私」。
诏令赴密院审察。
王希吕乞增兵守庐,上欲令郭钧雷世贤共分数千人与之,又云:「万弩手、民兵自可为用,若添得一藩篱,甚好」。
公曰:「希吕欲二万人,少犹半之,盖须以正军为主,则帅司可立。
帅司既立,则沿淮归正山水寨、民兵、万弩手等皆为我用矣」。
十二年,留正申西兵已免起二年,今次取听朝廷指挥,上令发来,公奏:「襄阳兵少,阎世雄欲得此项人」。
上曰:「三衙不可阙」。
公言:「顷金不得志于四川,又尝送死于两淮,深恐睥睨荆襄,向来犹调他处官军,不比三衙在近,临时可以措置」。
上悟曰:「与应付一年」。
金州阙帅,公奏欲令侍从管军荐举,上云:「大帅自合朝廷除授,卿等且更求人」。
公曰:「舜用九官,并咨四岳。
用否在上,何嫌之有?
与其暗荐,不若明扬。
仁宗台臣,至于列所荐人姓名,已乃考实,谁敢妄举」?
上言:「王蔺论事颇偏」。
公奏:「议论虽时有过当,然人主左右岂可无数人尽言不顾身者?
若上下相蒙,合而为一,殆非国家之福」。
盱眙奏报达实林牙领兵犯金国,金下宿、泗等州堤备,御笔赐公等曰:「达实契丹欲兴兵,不如所传则已,有之则在我岂得漠然?
他日我径举兵则违誓约,若因衅则将何以为辞」?
公奏:「敌中多诈,彼一方小警,何至移文近边?
若果有衅,临时不患无辞,所急在于间探精审耳」。
明年,上又谕公以吴挺约结夏国事,公奏:「陛下念世雠之未报,思境土之未复,规摹宏远,夙夜不忘。
臣备位于兹,无以少副使令,每切惭负。
但夏人自来翻覆,乾道中王炎尝因任令公用帛书通好,随即密送金人,范成大奉使日雍遂出以示之。
其难保如此,结约似未可轻。
若雍易世,亲离众叛,天相圣明,决有机会」。
广东潘畤以擅斩犯法军士自劾待罪,上批「无罪可待」,公奏:「帅无便宜之文,不经录问详覆而斩四人,虽意在除恶,然人命至重,若如此施行,恐开妄杀。
只如洪迈婺州唱乱兵,亦止是放罪,后不妨旌赏」。
池州李思学自陈本军正将二人不能开弓,窃恐被点唤,乞与罢任,上曰:「此法甚好,皆枢密使措置之效」。
楚州报金中呼鲁大王占据上京,上批问公曰:「金若中分其国,宜预画计策」。
公奏:「兹事体大,譬如奕棋,须随著应之,若遂先举,恐贻后忧」。
他日上谕公:「近北使到阙,询问其三节人,皆云呼鲁年已六十馀,因于僧舍,前所报达实林牙亦是妄传,枢使可谓先见之明」。
十四年二月,拜右丞相,公奏:「臣不才备位,初无设施,惟奉行成算。
今陛下勤政,内外宁谧,二十馀年,此正可惧之时,当经远之计。
臣欲具要务,取自圣裁,若其可行,当与王淮等协济,亦不敢纷更欲速」。
上曰:「锐则易怠,国家无事时,正宜修明政理」。
公奏:「大臣朝夕纳诲,非如台谏给舍救之已然」。
上曰:「朕有过失,卿宜尽言」。
上欲下吏部将知县有荐举人先与通判阙,公奏:「莫若籍记与堂除通判,免滋搀夺之风,且坏铨法」。
公以旱求退,不允,因奏及民实惠惟宽减夏税,而施德自近始。
会稽和买诡避极多,今乞权免一年,后当差官釐正。
秀州申,乞权减大军总制钱二万馀缗,吏拟勘当,公曰:「此岂勘当时耶」?
奏蠲之。
高宗上仙,朝廷欲用显仁例,遣三使如敌中,公固执不可,谓今昔事体不同,不当畏人而曲徇。
金国贺生辰使人到阙,上在丧次,议欲宣谕俾归。
公奏贺礼固不可行,但彼远来,止是馆伴发遣,朝廷更无一辞,于理未安。
遂口占数语,令使者归,附奏,中外咸谓得体。
十一月,手诏讨论皇太子参决庶务典礼以闻,上欲从天禧旧制,止就资善堂,公奏:「其时太子尚幼,初见辅臣,恐难尊用。
昔晋有宣猷堂,今作议事堂,亦可」。
十五年,太上山陵,公奏当如祖宗旧法,置使五人。
首相意不欲,礼官又引绍兴显仁例。
公言:「今陛下既用七月之制,又行三年之丧,山陵岂可不用大臣?
永熙陵差吕端太傅,是时一相尚且亲往。
昭慈会稽,仓卒间犹命枢臣为总护使,又差执政张守监掩攒宫。
旧章著明,昭然可证。
臣备位宰司,当行」。
乃以公摄太傅,如故事。
明堂加恩,进封济国公,公奏:「久尘政路,自思陵归即欲求去,缘京镗使北,争执礼文,屡蒙宣谕,恐彼中因贺生辰却求报复,令臣任责,是以迁延少待。
今人使已行,求去无嫌,愿乞骸骨归山林」。
上奖劳再三,曰:「朕比年殊觉病倦,欲传位太子,卿须且留数年」。
公奏:「陛下圣体方康彊,只缘哀毁太过,何遽及此」?
上曰:「礼莫大于事宗庙,而病不能自力,每直孟享,往往分诣;
孝莫大于宁亲,而德寿宫隔远,不得日至,欲不退休,得乎?
朕方以此委卿」。
公泣而退。
十二月壬申,上密付绍兴三十二年太上传位亲札,公奏:「陛下躬行舜禹之事,臣愿释政,以内祠事陛下于别宫」。
上曰:「丞相得无欲用钱端礼例邪」?
上命公草诏,宜以侍几筵奉东朝为意。
十六年正月,拜特进左丞相进封许国公
二月壬戌内禅,公奏:「陛下圣寿康宁,巽位与子,古今盛典,再见本朝,中外同庆
臣等辅政无状,自此不得日侍天颜,无任依恋之至」。
哽噎几不能言,上亦泫然曰:「正赖卿等协赞新君」。
光宗即位,公奏:「陛下初政,用人求言为急,如前宰执侍从首合咨访」。
后三日御笔批出降诏,从公请也。
三月,升少保、益国公
累奏乞回授,上不许,降诏面谕至三四。
公在位稍久,士之有求而不获者多望公,公为是惧,求去甚力,上不许。
既而谏官有言,公请益坚,诏以观文殿大学士潭州
言者不已,遂以少保奉祠而归。
孝宗中使赐公金器,劳问有加。
绍熙改元,判隆兴府,辞不赴。
观文殿学士,判潭州
郡有倍税牙契钱,岁约二十万缗,公亟罢之。
明年六月,复大观文
七月坐举官不实,降授荥阳郡
明年八月,复益国公,改判隆兴
复再入奏祈免,除醴泉观使
今上即位,诏求直言,公奏陈四事:曰圣孝,曰敬天,曰崇俭,曰久任。
且欲仿靖康时谭世绩主管龙德宫,寿皇时命钱端礼德寿宫使故事,遴选太上旧臣一二人,使侍燕閒、从游幸,以广陛下之孝。
本朝提举司天监,皆委近臣,如神宗初年司马光元丰间王安礼,今莫若择侍从之忠直者提举史局
此诚格天之一端。
上特遣使赐公少傅告,公一再辞,寻许回授。
庆元元年三上表告老,诏以少傅致仕
嘉泰元年,有以布衣上书及公姓名者,言者论公,降一官,次年少傅
四年十月一日薨,年七十有九。
讣闻,上辍朝两日,赠太师,赙银千两、绢千疋。
公娶王氏,益国夫人监察御史葆之女,先公一年薨,葬于庐陵县斗冈之原。
十二月八日,奉公柩合焉。
子纶,朝请大夫、行大理司直
孙颢,宣议郎、新监饶州浮梁县景德镇,兼烟火公事。
孙女五人:长适承事郎、监嘉兴府籴纳仓萧彖,馀未行。
公英亮宏达,得于天资,研精覃思,博极书传,少有大志,常以古人自期。
进士第,继擢词科,当官涖事,虑周而识敏,内秉刚方而外和易,人不见其圭角。
高宗一见其文,奇之,由台阁侍从,标望屹然,凡所献替,前代之典章、国朝之故实,援引考證,辞婉意切,悉中事宜。
两制,除拜有非其人者,据正争执,前后两以祠去,士大夫莫不高其风,而孝宗于是益敬公矣。
暨再还朝,旋践二府,政事之外,尤究心武备,选将练兵,常如敌至,慨然以规恢大义为不可已,而务存审重。
孝宗亦自谓往时以文章知公为不尽,而始有大用之意矣。
既正宰席,以身任天下之重,进尽忠益,退省阙遗,辅赞弥缝,靡不用其极。
每与同列奏事上前,有惎公者,公一不顾,反覆辩论,归于是而已。
公于人才务合异同,不主一偏,惟贤是用,尤不乐矫激近名者。
其规模建置,大抵本于仁厚,每以爱养民力、久任牧守为急,于祖宗故事遵守不敢轻易。
孝宗将内禅,讨论典礼,草定诏册,一出公手,他人莫与。
光宗以公甘盘旧学,眷礼尤笃,于是侧目者众。
公竟以论去,閒居十五年,自号平园老叟,筑堂名曰「玉和」,公自序云:「四气和谓之玉烛,方今贤和于朝,物和于野,遂使皤然一叟,得侠老于和气之内」。
则知公虽从容绿野,坐远世氛,而其心未尝一日不在朝廷也。
顾常谓《易》六十四卦,惟《谦》六爻皆吉,又诵「一言可以终身行之者,其恕矣乎」,故平生处己以谦,待物以恕,出于自然,无所矫饰。
公之为文温纯雅正,不厉声色,自足如意,近代建言得体,无出公右。
晚笔力益遒,四方碑板多以属公。
公自奉甚约,义所当予,略无所靳。
亲旧贫不能自给者,廪之终身。
事从兄甚严,视其颜色以为戚欣,抚族姻曲有恩意,官同姓者六、异姓者五。
公虽贵,遇朋友如贫贱时,澹于声色,独嗜书如饥渴。
已老,手校《文苑英华》一千卷,又与同志取欧阳公集反复是正之,遂为善本。
公有《省斋文藁》四十卷,《平园续藁》四十卷,《省斋别藁》十卷,《词科旧稿》三卷,《掖垣丛稿》七卷,《玉堂类藁》二十卷,《政府应制稿》一卷,《历官表奏》十二卷,《奏议》十二卷,《奉诏录》七卷,《承明集》十卷,《辛巳亲征录》一卷,《壬午龙飞录》一卷,《癸未日记》一卷,《閒居录》一卷,《丁亥游山录》三卷,《庚寅奏事录》一卷,《壬辰南归录》一卷,《思陵录》二卷,《玉堂杂记》三卷,《二老堂诗话》二卷,《二老堂杂志》五卷,《玉蕊辨證》一卷,《乐府》一卷,书稿十五卷。
壁之先君文简辱交于公,同德比谊,独相知心。
仲兄著作、季兄贤良皆从公游,蒙待以国士,而壁自幼亦公期予甚过。
追惟三十年间死生离合,感慨增系,自顾驽下,学不加进,有负奖知。
今公既葬矣,纶以行述来请,用不敢辞,序始终大略如右,以俟志公之墓者,且以备奉常太史氏之采择云。
开禧元年十二月辛未朝议大夫、试尚书礼部侍郎、兼同修国史、兼实录院同修撰、兼直学士院、兼枢密都承旨李壁谨状。
扬州重修城壕记 南宋 · 洪咨夔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平斋集》卷九
广陵负淮挟海,前頫大江,槃槃为一都会。
芜城,昉吴王濞而拓于隋。
俯仰千古,岸移谷迁,坡陀沵迤,隐起苍莽间。
后周显德中韩令坤相攸东南陬,别城以亢治所,周二十里一百五十步,崇二十六尺,是为今州城
国朝盛时,南辕北辀,走集旁午,如奠枕堂皇,无所事乎金汤之险。
六飞南驻,郡为北门重镇,形势控带,缮防日严,培庳葺陋,万雉郁起,矗如长云,望不可极。
而壕河堙日甚,稍不雨则褰裳可涉。
嘉定甲戌春金部郎崔公出镇是邦。
厥初视事,登陴临眺,进父老而问故。
谓役费夥繁,民壤绮错,且城东高卬平衍,虏尝顿兵,浚下增高,守禦非宜,坐是噤不敢轻议。
公慨然念天下事患不为耳,度远近,准高下,程广狭,量浅深。
图成而镇江都统冯榯实来,联请于朝,寻报可。
属时晏清,弓韔矢箙,戍兵须暇,售力相先。
植表作旗,万锸竞奋,行行伍伍,一无敢哗。
单车巡劳,犒给有度,蒐简勤惰,劝惩有章。
日出而作,未昳戒休,啸篁坎鼓,归营驩动。
其施功自东徂西而终于南,因地相宜。
河面阔至十有六丈,底杀其半,深五分广之一,环缭三千五百四十一丈。
壕外馀三丈,护以旱沟。
又外三丈,封积土以限淋淤。
又展地七丈以受土,使与危堞不相陵。
民地视岁入庚其直,事已俾复作业。
城五门为月河,总百十七丈,而南为里河,又八十七丈。
呀然而渊,沛然而川,波光柳阴,下上交映,实墉实壑,深与高称,贾航餫艘,并帆疾驰,万目惊盱,前所未睹。
西北曰堡寨城,周九里十六步,相去馀二里,属以夹城,势如蜂腰,地所必守。
左右尤浅隘,浚之槩如州城
壕以丈计者七百三十有一,且甓女墙以壮其势。
郡倚三塘为固,有边遽则疏陈公、句城塘灌州城壕,支河引水入九曲池,合雷塘水灌西城壕。
公先是封筑闸栅,斥大堤岸,潴水益漭漾。
两壕告功,试决而注之,水仅落数寸而河流四溢矣。
经始于八年八月,讫于九年九月,工一百一十五万四百二十五,费朝家缗钱三十四万八千七百五十六,米石二万一千八百四十七,州家激犒为缗钱五万一千六百。
市河贯城,即古邗沟,南距北五里六十步。
外壕既深,水势趋下,市河涸不可舟,就加深广,三分广一。
新舆梁五,又费缗钱四万有奇。
公以正大学问,发为政事,所至声迹章灼。
击楫东来,恩信孚浃,军民归命,恃为长城,识者以经济事业望之,斯役特细耳。
客谓孱虏垂亡,机会方集,何规规守是为。
公曰不然,古人设险如弈棋,置子虽疏,取势欲广。
扬为根本要地,控海沂而引汴泗,取势为独多。
吾试与子冯高而望,中原故壤,一目千里,强本折冲,顾不在兹乎?
客领之,去。
是役也,参议陈师文、机宜何处礼提督通判高惟月钤辖刘谌节度推官鲍克正受给,统制孟显仁总辖统制王明元真统领韩亮、王孝忠、张健、李进李琮庄安国荣部役,敢勇、精锐、武锋、神勇、左军、强勇、镇淮,则其役兵也。
公名与之,字正子南海人
昭灵庙记嘉泰四年十月 宋 · 陈孔硕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九一、光绪《浦江县志稿》卷一三
嘉泰三年正月,敕赐婺州浦江县仙姑庙之额曰「昭灵」,从民欲也。
恭惟皇上重本重民,明视远听,四方旸雨小𠎝,已下部使者下州若县,以有事于所部之望。
迨以获应译闻,辄加神封、或赐庙号。
比八九岁,四方无暵溢之沴,閒有小眚,民亦不病。
先是元年夏不雨,吏民相与祷于仙姑之神,雨时降,岁以有秋。
县闻于州,州闻于计台,檄旁州官吏审覈如初,请得赐令号。
姑山为是邑望山,有女神得祀绵远,莫详厥初。
相传黄帝季女修真于此,因号仙姑
图志传疑,他无载记可證。
祠宇旧在山巅,民病陟降,故赠奉直大夫方公铸捐地施金改筑,营于山麓,实今庙。
自是民便请谒,以岁事祈,若鼓应桴。
谨按《祭法》:山川能出云为风雨曰神,且去菑有功,民皆得祀。
此山岑峦巘崿,耸秀殊特,百里环望,是瞻是依,是当有神而灵,则其世祀于民,锡命于朝,揭虔妥灵,以垂祐无极,亦其理宜也,又奚必帝子仙姝之为问哉!
惟朝廷克恭神人,以从民志,惟神出灵降祉,以为民休,惟民永祀世报,尊上所命,以不忘神佑,法皆得书。
奉直公之侄复以邑人之意来请文,将刻诸丽牲之石,又安可辞?
乃次其事而系以诗。
其诗曰:崇崇仙峰,嵽苍峋嶙,阐阳阖阴,吐吞雨云。
明钟为人,幽焉为神,神罔时恫,民焉攸恃。
畀之吉康,弗震以异,暵溢告𠎝,响答影至。
神庥,谂于王明,君徇民欲,肇赐嘉名。
假尔龙光,勿普厥灵,神歆君赐,昭哉戾止。
风旆云辎,合遝曼靡,若欬以闻、若容以喜。
牲肥酒香,糒蔬果醢,缓节安歌,五音繁会。
我民事神,世世不懈,毋霪我污,毋暵我皋。
我粳我,我粒我膏。
焱妖厉鬼,溃消遁逃。
神亦依人,报以介福。
女请女禳,具如所欲。
神民交忻,万有千祀。
我作颂诗,俾歌者肄。
嘉泰四年十月记。
按:乾隆浦江县志》卷一五,道光二十三年补刻本。
重建四川总领所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四四
太府少卿、四川总领财赋安北望益昌以书抵某曰:「吾所居廨自开禧至绍定之遇单阏之岁,皆厄寇钞。
癸仲不佞,承乏于讧溃之馀,披荆以舍官吏,大惧无以存吏体,一民听,乃即旧址更治寺之门西乡,而为堂楼以镇之。
左控宝峰,右拊乌龙,西指剑关,北奏三泉
复相地形,为堂于楼之东。
凡皆节缩浮费,以溃于成。
昔天子之命我也,曰『将指给饷,上下通情,当勿乏兴,济我戎事』,癸仲敬共夙夜,无敢失坠。
今名堂曰通济,以识弗忘;
楼名北定,则取郑亨仲刚中耕亭语。
子为我记之」。
某作而叹曰:于赫王明,照知万里,使兵自兵,食自食,上下不相恤也,有无不相通也,胡可以一朝居?
北望所以答扬明命之意,美矣尽矣,而予敢以浅陋辞?
虽然,饷所主财粟,宣制司主军民,二司之不相为谋也久矣。
盖自建炎三年张忠献公宣威川陕,始承制主管茶马赵应祥开随军转运使总领四川财赋。
虽云总赋,未以名官也。
张公虚己以任,赵公尽力以报,自忠献之去,则交相为瘉矣。
吴玠争陆运,而吴、赵始不咸,诏遣都漕亲督钱粮以应吴,俾制置大使席益趣行,大光乃以转运司钱就籴于果、利、阆,而席、赵又不咸。
李子及继之,吴武安劾其乏兴,而吴、李又不咸;
赵不弃继之,兴郑亨仲分隶宣总司钱,而郑、赵又不咸。
然是时和戎既久,未有缓急牵制之患也。
绍兴之末王瞻叔之望以括民白契与制置使沈德和介交章争辩,而王、沈之不咸至是滋甚。
大抵三十四年之间,二司纷纷,殆如先正所谓「三司取财已尽,而枢密益兵无穷」者,实矛楯之术使然耳。
禧以后,事异前时。
吴曦生长边陲,习闻交争之害而未睹相资之利,密启于韩侂胄,俾宣司得以制财赋之入出,其事似是而其实不然。
既畜无君之心,将托是为乱,而正使由其术而不悟耳。
季明善宣、刘志大崇之以是各相继引去。
既授首,财之仅存者六百万,是岁之出乃至四千馀万。
陈勤节公咸未知所以为计,微安沂公为之移屯减戍,运括财,有以翼蔽而扶掖之,勤节公逢孺亦未知攸济矣。
王君釜代陈,虽拔节制之命出于权臣,釐而正之是也,不知二司之情不可以不通。
未几而张东甫子震继之,岁亏四百万,莫非倚安公以共济。
王铅代张,又昧乎此,挤安公而去之。
始未见甚害也,一旦虏乘虚大入,董仁父居谊苍黄度剑。
王、董之势相㧖,不容以不易使也,则杨九鼎代之,以激叛卒之变。
于是代杨者任君处厚,一惟沂公与南海崔正子是依,仅克有济。
崔去而郑代之,自五州三关以内,日朘月削,极于近岁而不可为矣。
岁入不及二十万缗,而岁出倍之;
四大军岁为粮百五十万,不关外居居而漕运裁一。
今二年之间失籴三百万石,关之内外七十馀仓又为灰烬,则官军民卒九百馀人,所仰哺者惟一分漕粟耳,几何而不乏于供乎?
某之生也后,犹及周旋于泰、禧以来诸公间,窃以为今之所谓四总领者,名虽同而实则异,事虽久而实则异。
盖江上三总领自朝廷岁计其费,为之科拨,而四川之岁入不能半其出,则朝廷不问也。
总领之始,所以察诸戍之欺且吝也,今不惟不能以行其职,而一司当入之缗、当行之事,反见侵于他司。
然则将为之弛弓而更瑟焉,其训词之所谓「上下通情」者乎?
上而朝廷以时科降,岁有常数,不必待其请也;
近而制其梱,减戍并屯,虚实相知,有无相通,不必责其偿也。
夫如是,又以制阃之令行于戎司,覈窾籍,明功赏,息馈赂,行于监司牧之,信期会,节浮蠹,登于财;
行于并边诸郡,固疆埸以垦荒,严戍守以卫农。
毋从便文,惟实德是践;
毋事茍充,惟经久是图。
则日积月累,政行令孚,蜀其有瘳乎!
《易》曰:「樽酒簋贰,刚柔际也」。
此上下同心、有无相通以共济艰险之时,敢发斯义,用答扬明天子之丕显休命。
北望沂公之冢嗣也,才器开伟,甚似其先人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