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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廖婿林伯鲁东归南寺席中因举送王长乐诗伯鲁用后篇韵求教故复依其韵以别之 南宋 · 陈淳
七言律诗 押尤韵
良夜禅房款一游,义心相与重山丘。
少陪文字赓酬乐,顿释胸怀鄙隐忧。
我愧反身无寸得,君方努力勇前求。
悬知日有新新益,还肯双鱼远寄不。
杂记1254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九六、《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一二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莆田
辛酉,国史、实录院,日历、会要、玉牒、经武要略、敕令所进书,太保右丞相贾某拜太傅,加食邑
时余兼儤直,预备一制。
及宣锁,余适不当日,遂藏藁不出。
朝士多见之,惟洪仲鲁侍郎录副而去。
后失其藁,不能追省,犹彷佛记三数语,首联云:「总群书,奏《七略》,载嘉汗竹之劳;
太傅,曰三公,爰峻面槐之拜」。
中间云:「昔夫子却莱夷之后,定古文之百篇;
周公践商奄而归,作太平之六典。
向非天资学力之俱到,安能文事武备之两全」。
尾联云:「于戏!
倚相楚良史,岂惟读上古之坟典索丘;
谢傅晋之伟人,可以系中国之衣冠礼乐」。
语意稍著题,与寻常进书加恩者不同。
上圣学尤高,词臣进小字本,或用事稍晦,或一两字未,必反复询究,或御笔径改定。
完颜氏垂灭,李梅亭草某制,用「销金」字,取汉人销金石之语,上改「销」字为「穈」字。
程沧洲草禋赦,用「皇灵」字,上改「皇灵」为「国威」。
余拟《科举诏》,草《杨镇建节》、《吕文德加恩》制,进小字本,上于中间疑一二字,皆宣谕下问,即具出处回奏。
政再改进,上或依改本,或批不必改。
凡圣笔所定,无不曲当,此类不能悉记。
孟珙家请赐神道碑,诏学士院撰述,久无下笔者。
其家请不已,本院具两直院名衔取旨,御笔:「刘某撰述」。
及进稿,翌日宸翰付出三省云:「刘某所撰《孟珙碑》,措词平正」。
辛亥,余以右史内制侍讲,时相安晚年高,二三执政方收士誉,诸人心怀向背,以攻安晚者为贤。
余一日见晚,晚不胜愤郁而言曰:「吾负诸贤?
徐直翁率全台论某者,力引为执政
汝腾为尚书,甫供职而去,超除真学士
非不容诸贤,诸贤乃不容
去,有不如某者来,坐此始见思尔」。
余劝其召潘、吴二豸及董夕郎,则人言自止,安晚不纳。
外间皆言淳祐旧揆必相,众忧之,不知所出。
余因进读《九朝通略》至澶渊事,上叹今无寇准,余从容奏云:「本朝国势差弱,中间有三狄难,赖三大臣以身当之。
耶律氏越幽、蓟,犯河朔,决大驾亲征之策毙挞览者,寇准也;
完颜氏越太行、黄河,犯汴京,决坚守京城之策走干离不者,李纲也;
逆亮百万南吠,或欲散百官而航海,卒之扈銮舆、幸建康者,陈康伯也。
臣尝谓此三人者,皆奋由书生,口不谈兵,仕不历边陲,不曾作将帅,一旦国家有急,所立奇伟如此,岂有它哉,直以忠义之气吞此虏耳。
方今人材衰少,求之材恐不可得,若就士大夫中求如康伯辈,莫须有人。
若不论其人节义大闲,但于曾作边帅中择相,中外之所以寒心也」。
上称善曰:「卿言良是,岂非疑朕复用某人耶?
朕决不用之」。
退而仰叹上英断不已。
侍读赵端明用父闻之,叹曰:「人主岂可无儒臣在左右」!
顷,余以少蓬西掖侍晚讲。
一日汤左史季庸夜访余曰:「闻君翌日进讲,吾欲求外补而上未允,烦君一语赞上决」。
余巽谢不敢当。
季庸曰:「上于经筵常目属君,吾求退不求进,君何疑焉」?
余漫诺之。
及讲罢赐坐,因奏:「汤中求去,陛下何以处之」?
上曰:「其人甚贤,朕欲留之」。
余言:「汤素恬退,自言初筮二考即蒙拔擢,由掌故学馆历谏官,至柱史,全不历民事,乞一外任自试,万一有外庸,它日召用,不惮再来。
其人朴实,非矫饰者」。
上曰:「卿素识之耶」?
对曰:「臣前假守袁州宜春主簿,与之同官。
一旦求岳庙去,臣不能留,由此敬重之」。
上曰:「然则合入何阙」?
余曰:「此在君父。
向来真德秀右史江东漕,若除监司亦可」。
江东阙漕,余奏:「以此处汤,何如」?
上曰:「已许某人」。
退以告游丞相游丞相曰:「上先诺杨伯岩矣」。
即拟奏汤秘阁修撰湖北运判
除目至后省,见御笔批其后云:「除右文殿修撰湖北运副」。
余遂以上意载之赞书
端平乙未并拜二相之后,时事小异,安晚辞官表云:「忧心愠于群小,或忧蹊隧之渐开;
众贤聚于本朝,未必规模之遽变」。
再相数年,求去不允,群议稍侵之。
又表云:「大臣负暧昧之谤,不能自明
小臣窃忠直之名,以徼后福」。
此类不一,语意极条鬯。
辛酉夏,余进《皇太子宫端午帖子》云:「错繇术进何裨汉,伾以棋亲亦累唐。
圣代尊经崇理学,讲堂燕子日初长」。
外议以错、伾事不当用,丞相以为问,余曰:「遍考前人所作,此如寒食必用介子推事、端午必用屈原事在上两句,下二句却颂到本朝之美,此者不可胜举。
杨诚斋老于文学,于大蓬兼光宗谕德贺东宫生日云:『橘中,瓜处屏伾文』。
何尝不用王伾事?
某下二句归美今日,抑彼所以扬此也」。
众议乃息。
辛亥明禋前,余以大蓬内制、常少,又被敕摄卿。
上既临景灵宫斋殿,余与卤簿使徐同知直翁立帘前。
烛光烘帘,见上将易服,而貂珰辈忽离立偶语,若祭礼有未备者。
余为礼官,深虑失职,既而微闻寻瓒未见,谓在太庙失记携来。
久之,左右奏知,上徐曰:「去取来」。
又久之,一珰走告,瓒止在神御殿柱边,烛闇不之见。
又以奏,上徐曰:「取来看」。
既见本色,上易服,余始跪奏请上行礼。
竣事,上还斋殿,左右请究诘掌瓒者,上不答而起,终无所问。
因一瓒迟了十馀刻,百执事皆有窘色,惟上自始至终端坐,恬然若无事。
余与直翁窃叹,万乘之主而圣性宽洪一至于此,非德盛仁熟,其孰能之!
赵观文与𥲅以版书尹京,都人颇议其挟筦榷以固位市宠,虽油酱琐细皆笼其利。
余侍经筵极论之,略云:「榷酤榷契,囊括无遗,弓张未弛。
倅失利源,邑因茧丝之取;
邑无生意,民受鱼池之殃」。
且引汉算缗、唐宫市以讽。
又曰:「麟趾之泽熄,虿尾之谤兴」。
闻赵愬于上曰:「言臣犹可,乃谤及国姓」。
余不自安,讲次乞骸以避之。
上问其故,余奏:「臣素善与𥲅,此论国事尔。
所谓『麟趾之泽熄』,盖秀才家时文有『无《关雎》《麟趾》之意,不可行《周官》之法度』耳,于国姓无与」。
圣意释然。
后郑发论余,赵移书闽舶杨瑾云:「后村去非某意」。
乙未六月,余为编修官侍右郎官轮对,至待班所则吴叔永舍人已先在彼侍立矣。
叔永借余奏劄一观,余答:「对毕当纳副本,今未敢示人也」。
及对,至论伦纪处,上反复论难累百言,余一一条析以对。
上色庄然,玉音温厚,不以为忤。
既退,叔永问曰:「对何其久也?
某立得肚饥矣」。
余示以奏藁,叔永叹美曰:「诸人皆不敢言矣,君真不易」。
隔三数日,解后见叔永曰:「某为君对语激发,因皇女不育加封词头下,某既草词,别入《贴黄》云:『陛下未有皇嗣,虽皇女亦多不育』。
梅福『续人者所以自续』之语,必为故王立继则子孙千亿。
及付出,则《贴黄》已揭去,闻上不乐。
某封上且如此,君昨面对,天威咫尺,慷慨开陈,踰晷不退,某有愧于君矣」。
后余为季永所论,叔永游果山联骑饯余湖山,叔永云:「某不意舍弟如此」。
余曰:「人各有所见,昔黄鲁直右史苏黄门不肯押省劄而寝,不以鲁直坡公之客而少恕。
其来久矣,何足怪也」!
游公笑云:「天下乃有故事亲切如此」。
一笑而散。
丙午十月一日,余为少蓬当转对,论国本,大略谓:「此事不可谋之妇寺邪谄之人」。
又曰:「当定于一
今也朝选一人焉,暮选一人焉,举棋之势未定,当璧之觊寖广」。
又言:「或难臣曰:『金枝玉叶之繁,将恶乎择』?
臣曰:『圣意之所属,即天命之所属』」。
又言:「近臣无范镇司马光累数十疏不已,大臣无韩琦赵鼎以此事为己任」。
疏出,翌日游丞相亦有密奏。
越三日,上享原庙,有贵州刺史之命,而先遣入内小学者归其家塾。
后六年辛亥,余召对,再温前疏,愿采臣自侄为子之说。
末言:「昔朱熹三见孝宗,言:『日往月来,不惟臣苍颜白发,仰瞻天颜亦非昔矣』。
臣自丁未至今亦三见陛下矣,由臣视,愚贤虽异,爱君一也。
此言,悽然有感」。
上欣然曰:「朕意已定,小者略长成即教他入来」。
既对,众论以余不攻安晚,指为晚党。
庠士陈宗干谒余,不惬所欲,嗾其党上书,指余二疏皆非,惟论国本差强人意,然未免贪天之功。
余累乞骸纳禄,顿首上前曰:「群臣多论国本,陛下试编类,几有一部《通鉴》多。
臣止有一板半板,何功之贪」?
天颜为一笑。
「贪天之功」四字,谓当权位者,若漆室女君、老子少倚楹而啸,岂可加以贪天之名乎?
景仁君实一生名节可敬,论建储特一事尔。
同时职方员外郎张述亦论此事,尤切,大为时相富文忠公所诋,何足道哉!
余自江东宪以太府少卿召对,御笔赐第入馆,俄兼晚讲,甫旬月又兼权中舍
余力辞至四五,游丞相云:「此上意,某不敢复奏」。
余因白丞相:「多士满朝,何至用某作词臣
此距新春不远,万一省试差官,又当滥吹耶」?
游公曰:「恐不能免」。
余曰:「此大不可。
先朝以王君贶张安道知举,因争卷子,君贶自谓举进士第一,骂安道曰:『公杂出身,晓不得』。
张公以贤良进而人言如此,况其本无出身耶」?
游公大笑。
其冬,余因留黄去国,晚为兵侍兼内外制
壬戌省试前,诣庙堂乞免考试,今傅相鲁公答语,亦如游公。
余举君贶安道旧话,鲁公亦大笑,卒免差。
余仕由门荫,卿监则历宗少、常少、大小蓬,史局则历编修检讨同修撰经筵则历说书侍讲侍读,又兼西掖,再直北扉,可谓忝窃,惟不曾为试官尔。
余少未为人所知,水心叶公称其诗可建大将旗鼓,西山真公自为正录时,称其文,延誉于诸公。
初筮靖安主簿,年二十四。
庾使絜斋袁公被旨来摄豫章,辱致之幕。
教官拟贺冬年素不合,忽蒙委,公不易一字。
因白事留语:「主簿它日必以四六名家」。
余答:「非素习,黾勉为之耳」。
公曰:「君年事未也,而四六乃有李汉老风骨,它日岂易量」?
余谢不敢。
当时但知李公《汉宫春梅》词而已,实未见其四六也。
退以告郡士万伯材,自述空疏之愧。
万曰:「李公有一位在郡中居」。
从其家借《云龛集》与诸家所作诵习之,稍为上官代筦记,大小状皆以薄技得之,它无缪巧。
故谏议忠简傅公每见其文击节,荐于朝曰:「使为文字官,必称职」。
时余方在选调。
上登极,举贤能材识,公已告老,又以余应诏
谢以小启,公自答云:「取旧知而论荐,应新诏之蒐罗。
虽非当时有味之言,庶几文若不休之意」。
南塘赵公西宗,评余四六云:「驯雅简洁,全法半山」。
又云:「老胡双眼犹能别宝,更须参取,使之神化不测」。
它日见余一二篇,又云:「某在兄云雾中。
今知前所见一卷,就某所好一体耳」。
南塘四六独步一时,西山书云:「安得好时节,使兄与南塘对掌」!
其后南塘直玉堂,余亦忝内外制
西山四六高处不可慕拟。
江东漕,与广德魏岘争赈济,谢表惟欧公能道,他人莫及也。
然书与余云:「某四六从龙溪入,兄与履常由半山入,故标致不及二公」。
其谦下如此。
开禧乙丑补入参果行,仲弟无兢、从弟志学参持志,与安晚同斋,余因二弟识之。
后余宰建阳李知孝方兴乌台诗案,余踪迹危甚。
晚在琐闼,力劝远相不宜以言语罪人,其事遂解。
余有一启谢晚,或云语泄祸未已,遂不果投,惟录寄西山及陈参与正夫。
远薨晚相,客见其座右写陈振孙刘克庄姓名,正夫乃示以前启,俄有堂审之命。
西山三山,以议幕辟余,除将作监簿福建参议官
西山召,余遂牵连造朝。
安晚初相,贺执满床,晚以余启为第一。
及为枢掾,以西山薨,堂白再乞福建参议以送其终。
二相皆言:「早间方奏知,欲以礼部郎官相处,如何去得」?
检正余子寿、副都颜耆仲左司崔端纯、右司赵汝谇陶木编修陶奎在坐,皆闻其语,退而相率贺余。
余曰:「祸将作矣,何贺之有」?
未几,被论去国。
李元善谏省,小柬云:「因南宫之除稍响,一表郎何足忌,忌余或为词臣耳」。
然余晚遭遇,未尝历表郎而为词臣
余为广漕被召,为金渊所论,予祠。
明年尚右郎官召,为濮斗南所论,皆言其披襟南宫。
余每与游丞相安晚诸公书言:「某中年婚嫁迫人,但得一粗官,苟俸禄以送老足矣,虽凋郡边城或总饷亦愿为。
乃无故加以此名,幸无它过。
今年之斥此罪也,明年之斥又此罪也。
初负此谤未五十,今六十矣,恶名著身如染癞沐漆然」。
词穷理极,终不能免此等差使
壬戌二月,宣锁草《杨蕃孙建节》、《皇侄乃裕检校少保制》,二鼓尽进稿,至四鼓后宣谕问《蕃孙制》所称「渭阳」二字。
时将解衣就枕,旋呼烛作回奏,不禁劳苦,有「衰飒秃翁垂八十,四更烛下作蝇头」之句。
六月二十九日召试馆职内宿,夜作策题,写未毕,忽晕眩不自持。
诘旦,遂语同院洪伯鲁,决策求去,以贵主薨不敢入字,至八月末始得请。
余年六十二,罹陟屺之哀,始得晕滑二疾。
初犹三两月一作,及辛亥免丧召归,则二疾月一再作,或数日一作。
十日九谒告,上问宰执知余疾状,云何不灼艾。
宰执使人导玉音,余始炙丹田,饵乌附,自徂秋,小愈。
迫禋祀,始参告宰执
徐枢直翁言:「昨奏差执绥官,上曰『刘克庄可而病,程公许可而老』,遂差陈显伯
可见上有清切差遣,常属意于君」。
辛亥五使按严更警场,余摄太常卿与焉。
版书赵德渊为余言:「止消几个使相,穷了版书」。
因言赵悦道一员锡赉一千八百疋两,始悟温公力辞郊赉之意。
悦道仪同节钺德渊尹京,兼桥道顿递使。)
端平初,陈珰洵益微惹外议,余轮对略及之,云:「北司贵臣,凭恃恩宠,风宪不敢劾」。
上问为谁,余以洵益对,上不以为忤。
稿传,意台中必不乐,而台端王去非乃上疏相助,当时台谏之贤如此。
李元善论宫媪及洵益,迁工侍,不拜而去。
然未几召用,至内相
一德度前代帝王所不及。
上洞知群臣情态。
端、嘉后言者多及宫媪,或言二吴阴与通谱,认之为姑。
道夫因论事亦有数语及之,若欲摆踪者。
唐伯玉察院晚讲,上语及道夫,笑曰:「别人如此说,他也如此说」。
伯玉因弹道夫,《贴黄》及毅夫
二吴一生权谲,而不知心术为人主所窥如此。
宰辅赐谥多上自定
杭相李公当轴除授,公户庭肃,鞭靴不及其门。
乔孔山相先后薨,上谥李曰「文清」,谥乔曰「文惠」,圣笔之严如此。
近矩堂董相薨,御笔赐谥「文清」,余归道建,徐公直翁问董何以谓之清,余曰:「见董公词头,至院草制,缴连其《乞致仕表》,自言策免后十年居里,自惭无益县,职俸祠俸皆不敢帮。
岂非上见其遗言如此,遂得美谥耶」?
徐默然。
后陈益斋谥「忠肃」,直翁谥「忠简」,皆出圣裁,不下有司。
方秘书蒙仲墓志铭1265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三九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蒙仲名澄孙,以字行。
曾大父庭辉。
大父履之,号为履斋先生
父大东,乙未乙科,授永春主簿卒。
母林氏,艾轩族孙女。
蒙仲小学,警悟异群儿,属辞落笔,长老皆惊,若它日宿习而然者。
乡先生郡文学课试诸生,姓名常出千百人上。
再拔胄荐,中丁未甲科,教授邵武军学,宾礼耆宿,作成俊秀,一经赏识,后多知名。
会学廪赢钱及校官例卷置贡士庄,以待西上者。
秩满入京,余与虚斋赵公方奉诏纂史,议辟属,会余去,不果。
监激赏所酒库,有惎而去之者。
丞相魏公开大幕府于维扬,以干官辟。
时淮阃号小朝廷,英彦辐凑,然猝有羽书军册,众方环视愕眙,蒙仲磨盾鼻,凭败鼓,多万字,少千言,各有意度。
魏公大喜,有「语妙天下」之荐,一府钦其才望,犹强至之客韩、端叔之从坡也。
入为国子监书库官,校艺南宫,坐商论去取不能下气去。
添倅南剑州,改泉州
先是,两倅同饷左翼戍兵,蒙仲慨然曰:「添差犹方外司马耳」!
请于朝,改属正倅,而水厅遂无一事。
会阙守,朝命摄郡兼舶,黥籍胥魁素舞文者。
舶至,吏请按视,蒙仲曰:「以待新侯」。
为岷隐戴公竹湖李公作风月堂,二公皆尝为赘倅者。
节斋赵公建江阃,辟机幕
国子监主簿
赵公移淮阃,改辟议幕
赵号吏师,其临淮阃,适虏透渡,江气甚恶,治法征谋悉咨元僚而行。
蒙仲亦孜孜为尽力,通上下情,恤将士疾苦。
虏退府罢,蒙仲需次邵武军
于是魏公衮归,旧宾客皆弹冠相庆,蒙仲奏记,言一生穷薄,幸樵山瓜熟,愿为朝廷拊摩凋瘵,时庚午冬也。
余随召节谒翘材,魏公问:「蒙仲肯来乎」?
余答:「蒙仲欲姑试外庸自见」。
有旨趣上。
岁三易守,公私赤立,专以清苦节缩支吾乏绝,上供卜送使外,又为前政补逋纲数十万,拊柔犷俗,表倡儒行,与其士民相安。
未期而报政,以秘书郎召。
台阃上其郡最,诏增一秩,为朝奉郎
蒙仲在郡,以积劳体力益羸,犹据案治事。
郡都试,晨起戒严矣,忽中风眩,越三日卒于寝,年四十八。
洪尚书伯鲁漕建,以书报蒙仲讣,余驰白魏公,公简余曰:「蒙仲谢人世间,造物者何夺之速邪!
拊祥物瑞事不常有,无可久之理,即今而后,还壶山英灵之气矣」。
其痛惜之如此。
娶郑氏,苏州法曹仁甫之女,封孺人
公权,以遗补将仕郎,妙词翰,有父风,进而未止者。
二女,尚幼。
蒙仲卒以辛酉九月己丑,葬以癸亥十一月丙申,墓在白杜路口之原。
所著有《纲锦集》、《通鉴表微》。
乡先达如方铁庵王臞轩李仪曹皆折节与之友,与方侯巨山福唐潘君庭坚尤相赏好。
东涧汤公为铭纲锦堂。
余与蒙仲连墙也,通家也,蒙仲诸父余铭者三,又铭潜仲,今又铭蒙仲焉。
盖前作《三经义》者或不喜言《春秋》,为程氏学者或未观《通典》,著《潜书》者或不能通秘阁之六论,吟唐风者或不能道原夫之一联,蒙仲则不然,经传皆探索精微,词艺各根极体要。
方英妙时,挟才乘气,不知者以为傲。
中年磨去锋锐,务为和易谦巽,前之严而惎者皆亲而狎之矣。
遇贫贱布衣交往往解衣挥金,于宗戚有恩意。
初陟岵,弟洧孙尚幼,扶携教养,以至成立。
蒙仲既为一世所爱敬,然深自损挹,逢人则曰后村吾师也,故哀其死者多以唁余。
余曰:昔也余奇若人,为吾里有英物也,为故人有美子也,为吾徒有畏友也。
今也余哀若人,为朝廷惜誉髦也,为台阁惜词人也,为东阁惜奇士也。
嗟乎蒙仲,吾无所用吾情矣。
乃为铭曰:
余尝考论,二士,芈氏忠贤,汉廷茂异。
一值靳、,行吟憔悴;
一逢,流落远外。
蒙仲出处,则异于是。
堂堂魏公,畴昔罗致。
凯旋衮归,麟获凤至。
蒙仲独请,一鄣自试。
若台若阃,上其郡最。
增秩雌堂,然藜中秘
大臣知己,近臣引类,非有谗原,亦无害谊。
蓬莱近矣,风引帆退。
笙鹤下矣,丹飞灶坏。
孰为之哉,命有所制。
何生之难,何夺之易!
地下修文,天上作记,以蒙仲观,容有是事。
燕、许之手,之思,百年几见,一夕殄瘁。
昔人存殁,乃见交际,死者有知,吾铭无愧(《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六二。)
句首原有「关」字,据清抄本删。
「又」下原有「为」字,据清抄本删。
先世遗迹序 宋末元初 · 王柏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九五、《鲁斋集》卷五
某幼罹艰棘,学行荒,庆源寖寖乎将堙,先德垂垂乎就泯。
天开一觉,豁然四顾,茫无根蒂,藉朋友之力,粗知学问之正涂,回首家庭之文献,已流落几于尽矣。
既而自慰曰:与其守先世之遗书,不若得先世之遗志。
虽然,伯鲁之简已失,叔敖之孤徒存,今不考诸遗书,何以继其遗志?
幸保手泽数纸,晚遂装整,列其目于《鲁斋清风录》之首,使观者知不肖孤不能自强,终无以续先世之遗音,将抱恨于九原,犹可以为后人之鉴云。
某拜手敬序。
讲义(一 东宫侍讲及沂邸教授时。) 南宋 · 姚勉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三六、《雪坡舍人集》卷八
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
分命羲仲,宅嵎夷,曰旸谷
寅宾出日,平秩东作,日中,星鸟,以正仲春
厥民析,鸟兽孳尾
申命羲叔,宅南交。
平秩南讹,敬致。
日永星火,以正仲夏
厥民因,鸟兽希革
分命和仲,宅西,曰昧谷
寅饯纳日,平秩西成。
宵中星虚,以殷仲秋
厥民夷,鸟兽毛毨。
申命和叔,宅朔方,曰幽都
平在朔易,日短星昴,以正仲冬
厥民隩,鸟兽氄毛
帝曰:「咨!
汝羲暨和,期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闰月定四时成岁。
允釐百工,庶绩咸熙」。
此尧占天授时之事也。
上言修齐治平之事已毕,故以治历明时之事言之。
「乃命羲和」至「敬授人时」,总言其纲也。
分命羲仲」至「鸟兽氄毛」,分言其目也。
羲和,南正重、北正黎之后,世掌天文之官。
「钦若昊天」者,敬顺天道之自然也。
历者书也,象者器也,璇玑玉衡是也。
作书以考日月星辰之度,制器以验日月星辰之行。
天之日月,即时之日月也。
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日行一日,迟天一度,而岁一周天。
月行一日,迟天十三度十九分,日之七而月一周天。
星,二十八宿也(东方角、亢、氐、房、心、尾、箕,北方斗、牛、女、虚、危、室、璧,西方奎、娄、胃、昴、毕、觜、参,南方井、鬼、、星、张、翼、轸。),四时迭见。
辰,十二辰也(子为玄枵,丑为星纪,寅为析木,卯为大火,辰为寿星,巳为鹑尾,午为鹑火,未为鹑首,申为实沈,酉为大梁,戌为降娄,亥为娵訾。),日月一月会于一辰,星辰皆一岁而遍。
天时者天道之自然也,天时既定,然后敬授之民,使因天时以修人事。
故曰:人时春先
故春秋掌以二仲,冬夏掌以二叔。
二仲言分命,二叔言申命,春秋书以殷,冬夏言以正。
嵎夷青州
旸谷,日出而明也。
南交在交州
西在天水西县
昧谷,日入而晦也。
朔方幽州
幽都,幽阴之地也。
宅,定居也。
定此四地为东西南北之正,然后可求地中也。
寅,敬也。
宾,迎也。
饯,送也。
羲仲主东,故敬迎日之出。
和仲主西,故敬送日之入。
平,均也;
秩,序也。
均则远近皆用其功,秩则先后不失其次。
东作,春时耕作之事;
南讹,夏时化育之事。
讹,化也。
西成,秋时收成之事。
以时所属言,非以方言也。
不化则其虽生,而无所成矣,尤不可忽,故曰敬致,言敬以致其功也。
圣人立心立治,一主于敬。
曰敬授,曰寅宾,曰寅饯,曰敬致,无所往而不敬也。
朔易则交易之际,不能察则将至于寒暑易位,故此职不言平秩,而言平在。
在,察也。
日中星鸟」者,二月之时,日夜平分适中,而星则南方诸鸟七宿之中星曰星者,见于南也(方岁之,二十八宿皆安四方之定位,故南方七宿见于南。曰星者,以星火、星虚、星昴推之。圣人南面,故验星于南。)
日永星火」者,五月之时,日去北极近而晷长,星则东方苍龙七星之中星曰房者,见于南也(天左旋,故东方七宿次南方七宿而见。)
「宵中星虚」者,八月之时,亦日夜平分,星则北方玄武七宿之中星曰虚者,见于南也属阳,故言日中。属阴,故言宵中。其实则一。)
日短星昴」,十一月之时,日去北极远而晷短,而星则西方白虎七宿之中星曰昴者,见于南也。
时举仲以推孟季,列宿举中以推验星,此固史官之纪述有法,亦见盛帝之世,每事皆用中道也。
析、因、夷、隩者,验之人事也。
孳尾希革、毛毨、氄毛者,验之物理也。
析,散也,则民散居于野以就耕。
因,仍也,则仍春时所居而不变。
夷,乐也,则物成熟而民夷乐。
隩,温室也,则寒气至而民温聚。
孳,生育也,尾,交接也,之生意也。
希,少也;
革,改也。
之时鸟兽羽毛希少而改革也。
毨,理也,则毛已革而整。
氄,厚也,则毛厚氄而温。
若民若物,各得其所,此帝尧赞天地之化育也。
「帝曰咨汝羲暨和」至「庶绩咸熙」者,又继命之也。
「期三百有六旬有六日」者,阳数赢故月多六日,阴数缩故月少六日,合为十二日
三年得三十六日,则除六日而以三十日为一月,故三岁一闰。
又积两年得二十四日,则又以先所馀六日三十日,又为一月,故五岁再闰(此姑大略言之。至如十九岁七闰之法,朱文公之说已详。)
者,所以权中气而正四时也。
每月有朔气,有中气(如立春正月节雨水正月中之类。),朔不必在其月(如十二月正月节正月得二月节之类。)
中则必在正数之月(如雨水则必在正月春分之必在二月。)
时无以定之,则推移不齐,久而必舛,故有而后可以定四时成岁,是亦圣人建天地之中也。
岁月日时无易,故顺天时以修人事,可以日有成,月有要,岁有会,信治百官,趋事赴功,皆有所就,众功由此而皆釐矣。
《春秋传》曰:「以正时,时以作事,事以厚生,生民之本,于是乎在」。
治历明时,岂苟然哉。
帝尧之位天地,育万物如此。
故曰:「巍巍乎其有成功」。
帝曰:「畴(谁也。)咨若(顺也。)时登庸(用也。)
」放齐曰:「胤(嗣也。)子朱丹朱也。)(开也。)明」。
帝曰:「吁(叹辞。)
(多言也。)(好争也。),可乎」?
欲求贤,加之上位。
放齐小人,乃谓嗣子丹朱为开明,以应其求。
帝则叹其嚚讼,而不以为可也。
丹朱非蠢然无知者,但以其聪明用于嚚讼耳。
丹朱之子也。
人莫知其子之恶,则知其不肖而不私之,此圣心之大公也。
帝曰:「畴咨若予采(事也。)
驩兜曰:「都(叹美也。)
共工(聚也。)(见也。)功」。
帝曰:「吁,静(善也。)言庸违(用则背其言也。),象共滔(漫也。)天」。
帝欲求能顺治我之政事者,驩兜小人之党,则谓共工方聚见其功而荐进之。
帝亦知其为人,谓其貌象则似恭,而其中则有滔天之恶也。
帝知人之明如此。
放齐、驩兜共工,皆小人也,何尧时有之?
盖天下未尝无小人,帝则知而不用耳。
帝曰:「咨!
四岳,汤汤(水流貌。)洪水方割(害也。),荡荡(水势。)怀(包也。)山襄陵(平大阜也。),浩浩(盛大貌。)滔天。
下民其咨(怨叹也。),有能俾乂(有能者使之治也。)
」佥(众也。)曰:「于(亦叹美之辞。)
鲧哉」。
帝曰:「吁!
咈哉(咈逆辞。)
(逆也。)(天命。)(败也。)(类也。)
」岳曰:「异(已。)哉,试可乃已(试其可而后已也。)
」帝曰:「往!
钦哉(戒鲧之辞。)」。
九载,绩(功也。)用弗成。
此求治水之人也。
四岳者,四方诸侯之长。
唐虞之时,内有百揆四岳。
帝问四岳以洪水方为害于民,有能治者,欲使之治。
众乃以鲧为对,帝则谓其人方逆天命圮败善类,盖愚而自用之人,决不可任。
四岳则使帝姑惟试之,帝遂以四岳之言而用鲧,且戒以敬重其事,乃九年而功不成。
丹朱共工,帝知其不可则不用。
既知鲧之不可,胡为而又用之?
盖是时水患已极,民怨方深,帝急于拯救。
神禹未出,鲧自以为能治水,四岳群臣又以为鲧能治水,天下之人亦以为鲧能治水。
帝虽知其不可用,亦不可违众之心也,此帝之舍己从人也。
他日绩用弗成,舜摄政时,殛之羽山,帝亦未尝贷其罪。
岂若后世违众用人,迨其无功,则又从而蔽之哉!
帝曰:「咨!
四岳。
朕在位七十载,汝能庸命巽朕位」。
岳曰:「否德(无德也。),忝(辱也。)帝位」。
帝曰:「明明扬(举也。)侧陋(隐僻之人。)
(众也。)与也。)帝曰:「有鳏在下,曰虞舜」。
帝曰:「俞,予闻(已先闻之。)
如何(又问众人如何。)
」岳曰:「瞽子瞽瞍之子。),父顽(愚也。)母嚚,象弟。)(慢也),克谐(和也。),以孝烝烝,乂不格(至。)奸」。
帝曰:「我其试哉」!
女于时(以女嫁人曰女。),观厥刑(仪刑也。)于二女。
(理也。)(下也。)二女于妫汭(妫水之汭,所居也。),嫔于虞。
帝曰:「钦哉」!
此以下载之事也。
帝以年老,欲逊位于四岳,四岳不可,则使之明明扬侧陋。
迨夫众与帝言以为可,帝亦谓已闻此人,但又不自足,而询之四岳。
四岳举其尽难能之孝者告之。
夫以自处于顽父嚚母傲弟之间,亦难矣,而乃能和之以孝,使之蒸染渐渍,如蒸物然。
潜移默化,使其至于顺治而不至于奸恶,岂人之所易能哉。
而帝犹以为未也,则以二女女之。
夫以天子之二女下嫁一匹夫之贱,当如之何而骄蹇之。
则能以道理降下其心于所居妫水之汭,皆执妇道于有虞氏
帝于是称其钦而美之,知其可受以天下,而以天下授之矣。
之治天下,莫不自齐家始。
濂溪周子曰:「家难而天下易」。
惟难者易,则易者不难矣。
之所以能是者亦敬也。
《尧典》一篇,始终皆曰钦圣功,信无以加此。
一说「釐降二女于妫汭」,帝女下降,故曰降。
「钦哉」者,尧戒二女之辞。
其说虽顺,然不如前说有义理。
况以降为下嫁,亦与「女于时」句相重复,只当从前说。
曰:「(言以别尧。)咨!
四岳,有能奋庸(奋发其功用。)熙帝之载(广尧帝之事。),使宅百揆,亮采惠畴(亮成其事而且能惠顺者谁。)
」佥曰:「伯禹司空(言伯禹今为司空之官。)
曰:「俞!
咨禹,汝平水土,惟时懋哉(懋者,勉也。平水土者,言其前日之功。懋哉者,勉其尽今日之相业。)
」禹拜稽首,让于皋陶曰:「俞,汝往哉(俞者,然其让。汝往者,不许其让。)
」/此以下舜命官也。
先命伯禹以为相。
宰相之职,太振作则过于严,而不足以养天下之元气;
太安静则过于宽,而不足以起天下之精神,必相济而后可奋功广事。
振,作也;
亮采惠顺,安静也。
平水土,有大功如此,不自命之为相,必咨访四岳,待公论皆协而后用之。
盖如此用人,斯可以服天下。
曰:「咨(稷名。),黎民阻饥(言众民皆艰阻于饥。),汝后稷言汝为主稼穑之官。),播(布种。)时百谷」。
曰:「契,百不亲,五品不逊(五品即五常逊顺也。)汝作司徒,敬敷五教,在宽司徒,掌教之官。五教即五常之教。布教之道在敬在宽,敬则在己不忽,宽则在人易从。)
曰:「皋陶,蛮夷猾夏(猾,乱也。,中国也。)寇贼奸宄(寇贼在外者曰奸,在内者曰宄。)汝作士师掌刑之官。),五刑有服(服,受也。五刑之中,有当受之罪。),五服三就(既受五刑中之当受者,则就三处行之,于朝、于市、于野。)五流有宅,五宅三居(五刑之宽宥者有流,但流所居则有三所:大罪四裔;其次九州之外;其次千里之外。)
惟明克允(惟明则方允当。)
」/此因禹逊此三人,而舜命之也。
后稷,契为司徒皋陶为士,自尧时已然矣。
旧官则熟于其事,故因而任之,不复改命。
古人成功,以久任也。
曰:「畴咨若予工(谁能顺我百工之事。)
」佥曰:「垂哉(垂,圣时巧人。)
曰:「俞!
咨垂,汝共工共工官名。)
」垂拜稽首,让于殳、斨暨伯与,曰:「俞,往哉,汝谐(其让固是,但往任是职,惟汝谐和。)
」/此舜命共工之职也。
后世有垂之竹矢,其任百工之事可知矣。
曰:「畴若予上下草木鸟兽(谁能顺我上下之草木鸟兽,欲使皆遂其生。草木则在山者曰上,在泽与平地者曰下。鸟兽则在天者曰上,在地者曰下。)
」佥曰:「益哉」。
曰:「俞!
咨益,汝作朕虞汝作我虞人之官。虞人,掌山泽。)
」益拜稽首,让于朱、虎、熊、罴。
曰:「俞!
往哉,汝谐」。
此舜命益作山泽之官也。
禹逊皋陶伯益,帝皆就咨命之。
殳斨、伯与、朱、虎、熊、罴则不复就命,何也?
盖四人者皆贤人,虽不就命,亦皆当时在朝有职位者。
曰:「咨四岳,有能典朕三礼(典,主掌也。有谁能掌天地人之礼。)
」佥曰:「伯夷」。
曰「俞!
咨伯。
汝作秩宗夙夜惟寅,直哉惟清(礼重事也,故又训戒之,曰敬、曰直、曰清,掌礼者当有此德也。敬则谨严,直则中正,清则洁肃。)
」伯拜稽首,让于曰:「俞,往钦哉」!
此舜命伯夷以掌礼之官也。
禹与伯夷,不曰「往哉汝谐」,而曰「汝往哉」,曰「往钦哉」者,相与群臣不同。
故尊异其辞,而曰「汝往哉」;
礼主于敬,故严重其辞,而曰「往钦哉」。
曰:「夔!
命汝典乐,教胄子(胄子者,天子之子至公卿大夫元士之适子,皆入学。世子与之齿,所以教序也。)
直而温,宽而,刚而无虐,简而无傲
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八音克谐,无相夺伦(金石丝竹匏土革木皆物之有声者,五声之所寄也。克谐者,其声谐美无相夺。伦者,伦理次序不相侵夺也。)
神人以和」。
夔曰:「于!
予击石拊石,百兽率舞」。
此舜命夔以掌乐之官。
乐由人心而生,然教之人必自和其心而始。
直宽刚简四者,皆教也。
直者多躁暴而不能宽和,温者多弛慢而不能庄栗,刚者多虐,简者多傲,必扶其偏而教之则中和矣。
直宽刚简,气质之性,所禀之偏也。
而温而,无虐无傲,则教也。
舜方命夔,而夔即言功者,夔亦尧时掌乐者也,故有效可言。
百兽,无知之物,犹相率而舞,则乐之能感神人可知矣,皆一和之所致也。
以其心之和,发于其声之和,和之所感者远矣。
八音独言击石拊石者,玉振乃乐之终,此言其成也。
帝曰:「龙!
朕堲谗说殄行(堲者,憎恶之也。谗说者,诬谮之言,能殄人之善行。),震惊朕师(谗说行则众皆惧矣。)
汝作纳言夙夜出纳朕命,惟允」。
此命龙作纳言之官也。
出纳之间不实,则谗说可乘间而入,故以惟允训戒之。
帝曰:「咨!
汝二十有二人,钦哉!
惟时亮天功,三载考绩,三考黜陟幽明,庶绩咸熙」。
此舜又继命之也,二十有二人者,四岳一人,禹、皋陶、垂、益、伯夷,谓之九官,共十人,并十二牧,共二十二人。
曰天功者,王者代天爵人,职曰天职,位曰天位,故其功亦曰天功也。
然其功之有无,必久任而察之。
九年之后无功,终身黜而不用之矣,此所以赏罚明信,而人莫不知畏慕也。
后世任人而不久,责成太速,赏罚又不足以劝惩,其不及盛帝之治,宜哉。
分北三苖。
苖民者,顽不可教诲之人,然舜则必有道以化之。
始者摄政之时,则窜之于三危,屏之于中国之外,使不得败吾民之俗。
今则又分而北之,使不得相聚而为恶。
可化者作一处,未化者作一处,必皆化之而后已。
此所以后来收七旬之格也。
旌别淑慝,表厥宅里,彰善瘅恶,植之风声,成周化殷之顽民,盖亦如此。
舜生三十徵庸,三十在位,五十载陟方乃死。
此史记舜之终也。
帝釐下土,方设居方,别生分类,作《汩作》、《九共》九篇、《稿饫》。
《汩作》、《九共》、《稿饫》,盖逸书名。
书既不存,义不可强通。
禹曰:「于,帝念哉!
德惟善政,政在养民,水火金木土谷惟修。
正德、利用、厚生惟和,九功惟叙,九叙惟歌。
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劝之以九歌,俾勿坏」。
帝曰:「俞!
地平天成,六府三事允治,万世永赖,时乃功」。
此禹言六府三事养民之政,而舜复美其功也。
所谓帝舜申之也,自判阴阳以来,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五行,谷又土之所生也。
以其养人,故通谓之六府。
府,聚也,所以聚人者也。
六府出于天,不能自为民利,故必待圣人修之。
如水必澄治,火必新洁,金必镕范,木必作揉,土必耕垦,谷必种穫,而后可以为民利也。
正德、利用厚生惟和」,则人君之事也。
人之有道也,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
圣人有忧之,教以人伦,此正德也。
作为佃鱼网罟宫室耒耜杵臼等事以教民,此利用也。
奏庶艰食鲜食,懋迁有无化居者,此厚生也。
三者不可阙一,必并行而不相悖,故曰惟和
能如是,则其功可歌咏矣。
虽然,有功不赏,有罪不诛,亦无以化天下,故曰「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庶天下皆率作而兴事也。
而圣人之意,亦岂徒赏罚而已哉。
优柔奖厉之心,常行乎恩威予夺之外,故又以九功之叙而可歌咏者劝之,使续此生生之意于无穷,而勿至于坏,盖使民不倦之意也。
此禹平水土以后之事,所谓「德惟善政,政在养民」者盖如此。
必欲帝舜轸此念于心,无一息而忘养民之事焉。
是念也,即克艰之念也。
帝于是然其言而就赞美之,且以起下章逊位之意。
帝曰:「格汝禹。
朕宅帝位三十有三载,耄期,倦于勤,汝惟不怠,总朕师」。
禹曰:「朕德罔克。
不依皋陶种德,德乃降,黎民怀之。
帝念哉!
念兹在兹,释兹在兹,名言兹在兹,允出兹在兹,惟帝念功」。
帝舜逊禹以位,而禹逊之皋陶也。
「耄期,倦于勤」者,生三十徵庸,三十在位,今在位又三十有三载,盖年九十有三,将及百岁之时,颇厌倦于勤劳也。
圣人未尝有倦心也,但志气则常盛,血气则不能无衰耳。
禹惟勤而不怠,故欲以逊之
禹之不怠,盖亦克艰之念也。
帝以位逊之禹,禹则不敢当,谓己德无所能,不为民所归依。
皋陶则能远布其德,德乃降下于民众,民皆怀爱之。
欲帝念之,而以位逊之
念兹在兹,释兹在兹,名言兹在兹,允出兹在兹」,此四句,旧说谓皋陶之用刑,以上兹训此人,下兹训此德,言皋陶服念此人之罪,则亦在此德。
诸家之说皆如此。
但上文不曾言用刑,不应此处如此出四句。
且「帝念哉」之念,与「惟帝念功」之念,意皆一同,皆以为之念。
而中间「念兹在兹」之念,乃以为皋陶意念,全然不贯。
兼之服念此人之罪,即是名言此人之罪,纵释此人之罪,即是允出此人之罪,又不应如此重叠。
故此四句,颇不易训释。
某闻之师曰:四句非言皋陶之用刑,「念兹在兹」者,盖皋陶有德,帝当念之而逊以位,无以易此人者。
帝如念之,则亦在此人。
如释而不念之,则亦在此人。
名言逊之,则亦在此人。
实出命欲逊之,则亦在此人。
纵横上下,则一皋陶也,惟帝当念其功而逊之
似此则文义皆顺,念字不作两般。
帝曰:「皋陶,惟兹臣庶,罔或干予正。
汝作士,明于五刑,以弼五教,期予于治。
刑期于无刑,民协于中,时乃功。
懋哉」!
皋陶曰:「帝德罔愆,临下以简,御众以宽,罚弗及嗣,赏延于世。
宥过无大,刑故无小。
罪疑惟轻,功疑惟重。
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过于罚而杀不辜,不若过于赏而失常法。)
好生之德,洽于民心,兹用不犯于有司」。
帝曰:「俾予从欲以治,四方风动,惟乃之休」。
帝舜因禹称皋而就美其功,而皋则复归美于帝也。
非因禹之言,又转而逊皋陶,特称美之耳。
临下之道,患乎烦而不能简,简则易从。
御众之道,患乎严而不能宽,宽则得众。
帝舜之治一,简易宽大而已。
至于「罚弗及嗣」,至「宁失不经」,则帝之厚赏薄罚,忠厚之至,好生之德也。
天地之大德曰生,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得之以为心者也。
人皆有之,圣人能全之耳。
圣人之心,无非生意。
民感此意,谁忍犯刑。
后世之君,用法深刻,赏宁轻而罚宁重者,乌足以语圣人之治哉。
初,知宣子将以瑶为后,知果曰:「不如宵也。
瑶之贤于人者五,其不逮者一也。
美须长大则贤,射御足力则贤,伎艺毕给则贤,巧文辩惠则贤,强毅果敢则贤。
如是而甚不仁。
夫以其五贤陵人,而不以仁行之,其谁能待之?
若果立瑶也,知宗必灭」。
弗听,知果别族于太史为辅氏。
孟子曰:「三代之得天下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
国之所以废兴存亡亦然。
知瑶之事,而孟子之言益信。
瑶之贤于人者五,而一不仁,足以败之。
甚矣,才之不可恃,而仁之不可无也。
初,知宣子赵简子皆议立后,赵简子则舍伯鲁而立襄子,知宣子则舍知宵而立瑶。
赵襄子能以尹铎晋阳,用保障而不用茧丝(尽取民财如取茧丝者,谓之茧丝。不尽取民财而固结民心者,谓之保障。),其仁如此,岂瑶之不仁者所能敌哉。
不待三家共攻之时,而胜负已决于此时矣。
《左传》哀公末年,载荀瑶郑将门,知伯赵襄子入之,赵孟曰:「主在此」。
知伯曰:「恶而无勇,何以为子」?
赵孟曰:「以能忍耻,庶无害赵宗乎」。
知伯不悛,襄子由是惎知伯,遂丧之。
知伯贪而愎,故韩、魏反而丧之。
《左传》之所谓贪愎,即辅果之所谓不仁也。
《左传》载之于终,《通鉴》载之于始,此以见《通鉴》之作,上接《左传》也。
虽然,又有说焉。
圣朝得姓之初,即此赵氏。
赵襄子不茧丝一念,在当时自大夫为诸侯,在后世圣子神孙遂有天下,仁之功效如此。
艺祖皇帝紫云楼之誓,其仁愈克广乎,此宗社千万世无疆之福也。
仁之一念,愿圣子神孙世守之。
知伯又求地于魏桓子桓子欲弗与。
任章曰:「何故弗与」?
桓子曰:「无故索地,故弗与」。
任章曰:「无故索地,诸大夫必惧。
吾与之地,知伯必骄。
彼骄而轻敌,此惧而相亲。
以相亲之兵,待轻敌之人,知伯之命必不长矣。
《周书》曰:『将欲败之,必姑辅之。
将欲取之,必姑与之』。
主不如与之,以骄知伯,然后可以择交而图知氏矣。
奈何独以吾为知氏之质乎」!
桓子曰:「善」。
复与之万家之邑。
任章之言,此后世权谋相倾之术也。
、文、武、周公,岂有是说哉。
无故而求地于人,固知伯之贪惏无厌也。
与之地而张之使骄,蹙之使亡,任章之心亦不仁矣。
「将欲败之,必姑辅之。
将欲取之,必姑与之」,夫子所定之《周书》,无是语也。
呜呼!
贪而愎,骄而轻,使人得以术而倾己,为知伯者,亦有以自取哉。
《诗》曰:「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故君子之学,当以惩忿窒欲为先务。
赵简子置后 南宋 · 姚勉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三八、《雪坡舍人集》卷三九
赵简子欲置后而无所适,书训辞以授二子。
三年而问焉,伯鲁遗之,无恤识之。
乃立无恤,卒祀赵。
君子曰,是不可为万世法。
商帝乙欲舍受而立启,太史据法争之,曰不可,有妻之子不可以立妾之子,遂立受,商墟焉。
人皆悔帝乙之不立启也,然君子则善太史之法,何也?
亡国之祸小,夺嫡之祸大也。
亡国之祸止其国耳,嫡庶之分不明焉,则后世效之,其祸及万世。
故宁亡其国而嫡庶不可乱。
嫡庶不乱,不幸而亡国如受者鲜矣。
嫡庶乱,幸而不亡国如襄子者尤鲜也。
是以《春秋》大居正,谓简子为善于择子则可矣,以为可万世法则未也。
李御史二子名字说 宋末元初 · 俞德邻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八四、《佩韦斋文集》卷一二
御史太原李君,见其二子曰:「知子莫若父,吾之二子,长也刚,吾惧其过于猛;
次也柔,吾惧其过于懦。
今将改所以命,使之顾名思义,以矫其气质之偏,而全其性行之粹,子盍为我命之」!
余曰:刚美德也,其过也则为猛、为隘、为彊梁,故必潜之。
《书》曰「沈潜刚克」,矫其过也。
请命曰潜,以元昭字之,潜而昭,理也。
柔亦美德也,其过也则为懦,为无断,为邪佞,故必有立焉则善矣。
《书》曰「柔而立」,亦矫其过也。
然非有浩然之气者不能立,请命曰浩,以元直字之,直所以养是气也。
刚而潜,柔而立,此所谓善反之,而天地之性存焉者也。
虽然,父之教子,未尝不欲其贤;
子承父之教,每不能以皆贤。
昔者伯鲁无恤之事是也。
潜也浩也,继自今,孳孳问学,矫其偏而归之全,防其过而止于善。
他时吾从御史游,相与上下其论,使吾如韩退之在汴得交李生贤父子间可也。
不然,吾将有辞于子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