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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风·秦风 (今陕西甘肃二省大部分)(陆曰:秦者,陇西谷名也,在雍州鸟鼠山之东北。昔皋陶之子伯翳,佐禹治水有功,舜命作虞,赐姓曰嬴。其末孙非子,为周孝王养马于汧、渭之间,封为附庸,邑于秦谷。及非子之曾孙秦仲周宣王又命为大夫。仲之孙襄公,讨西戎救周,周室东迁,以岐、丰之地赐之,始列为诸侯。春秋时称秦伯。崔云:秦在虞、夏、商为诸侯,至周为附庸。) 春秋 · 诗经
四言诗
《车邻》,美秦仲也。秦仲始大,有车马礼乐侍御之好焉
有车,有马
未见君子之令。(一章)

阪有漆,隰有
既见君子,并坐鼓瑟
今者不乐,逝者其(二章)

阪有桑,隰有
既见君子,并坐鼓簧
今者不乐,逝者其亡。(三章)

按:车邻三章,一章四句、二章章六句。
升用功臣子孙诏开皇十七年四月壬午 南北朝末隋初 · 杨坚
 出处:全隋文卷二
周历告终,群凶作乱,衅起蕃服,毒被生人。
朕受命上玄,廓清区宇,圣灵垂佑,文武同心。
申明公穆、郧襄公孝宽、广平王雄蒋国公睿楚国公绩、齐国公颎、越国公素鲁国公庆则新宁公长又、宜阳公世积、赵国公罗云陇西公询、广业公景、真昌公振沛国公译项城公子相、钜鹿公子干等,登庸纳揆之时,草昧经纶之日,丹诚大节,心尽帝图,茂绩殊勋,力宣王府。
宜弘其门绪,与国同休。
世子世孙未经州任者,宜量才升用,庶享荣位,世禄无穷(《隋书·文帝纪下》)
陈州刺史义阳王神道碑 唐 · 张说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三十
昔高祖之起唐侯
革隋命。
太宗之威四海。
正万邦。
作藩帝家。
用建王国。
二十一族。
尧之昭也。
十有一宗。
文之穆也。
王讳琮。
字某
文帝之孙。
纪王之子。
龙种异品。
凤毛秀色。
仁义天启。
德威日就。
学无不探。
艺无不究。
齐王之允。
以爵推恩。
周公之子。
以才分政。
总角封义阳郡王
弱冠拜归州刺史
又守檀州
又抚沂州
若敖之旧。
荆人是惩。
单于之冲。
胡马自远。
淮沂其乂。
邦国不空。
遭王运中微。
投于南海
书称大去。
悯失土之诸侯。
礼不逃诛。
义无辜之王子。
某年月日。
遘六道酷吏。
薨于桂林之野。
春秋五十。
神龙之初
兴废继绝。
追赠陈州刺史
王生不得志。
没受遗荣
信乎才之短长。
不如命之丰约。
德之轻重。
不如艺之厚薄。
有矣。
季子豫州刺史行休。
髫龀羁孤。
托身炎厉
藐是馀庆。
岿然独存
泣血上请。
迎丧远裔。
开元四年二月
桂林
王同气三人。
往偕遇祸。
殡殓无主。
封树缺如。
岁月茫茫。
尽为野草。
问邻母而失处。
访樵童而莫识。
议者以为不可复得。
宜招魂而葬。
行休拊心苍昊。
誓不徒还。
乃扫亭馆。
设地席。
洁斋恳恻。
觊乎幽报。
遂频夜髣象。
曲示其端。
鲁王乘舟。
舟分为两。
既而适野。
见东洲中断。
因忽悟焉。
阴隐微明。
率此类也。
又灵堂锁茎。
一夕自屈。
管上有三指凹迹。
一奇二并。
其傍铁生文理。
布列成卦。
众骇其异。
使善易者张法之。
曰。
屈者于文为尸出。
指者于义为指踪。
一奇二并。
三殡近阔。
若引涡山揆之。
可以察先王之心矣。
考梦协卜。
定处剋辰。
其月二十八日
于桂城东洲发见神柩。
举体咸备。
而一节阙焉。
行休甚痛惋。
若自毁裂。
其夜
又梦王告在南洛州
厥明。
直旧殡而南。
十有九步。
沙洲痕下。
掘而得之。
安合如故。
他日。
北郭之外并收二叔父焉。
于是乎验梦之有徵也。
孑孑三旐。
连舳归飞。
遥遥百越。
经途瞻叹。
零桂人士。
以为美谈。
夫至孝潜通。
精魂昭应
果虚无之见。
推步而有。
必窈冥之体。
寻求而致。
虽前志所详。
未有幽感反覆。
若斯之昭晰矣。
以某年月日。
陪葬于昭陵柏城
汝南周氏祔焉。
礼也。
妃考曰驸马都尉梁郡襄公
妣曰临川大长公主
宗周元冑。
大君自出。
左右图史。
循环法度。
邦有好逑。
室无偕老。
以王之故。
薨于掖宫。
永昌之难。
王下河南狱。
妃录司农寺
惟有崔氏女。
屝屦布衣。
往来供馈。
徒行悴色。
伤动人伦。
中外咨嗟。
目为勤孝。
王之二子。
配在雟州
及六道使之用刑也。
长曰行远。
以冠就戮。
次曰行芳。
以童当舍。
芳啼号。
抱行远乞代兄命。
既不见听。
固求同尽。
西南伤之。
称为死悌
君子谓勤孝者。
仁之厚也。
死悌者。
友之难也。
感神者。
诚之至也。
此三者有以见义阳之义方。
贤妃之内训。
继体之崇德
夫如是。
淳美上归乎本朝。
盛烈延耀乎邦族。
安可阙而不饰。
碑版无文而已哉。
铭曰。
高邱白云。
惟尧大理
函谷紫气
周柱史
百代福流。
千龄运起。
富有海内。
贵为天子。
圣帝才子。
于穆纪王
王祚允。
倬哉义阳
慎徽九德。
九德有常。
允釐三郡。
三郡以
明夷于飞。
丹厓之下。
梁木其坏。
桂林之野。
不识阡陌。
无存松槚。
于以求之。
人无知者。
哀哀孝子。
眷眷灵梦。
语妙常閤。
文微甄仲。
南洛占从。
东洲亿中。
旧穸移楄。
新棺改赗。
既克返葬。
亦祔山陵。
卜云其吉。
神心允凭。
人非地是。
迹谢名称。
青青松柏。
不显不承。
京兆府进士策问 中唐 · 沈亚之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三十四
问。
昔者秦襄公举秦鄙之人。
逐犬戎于西河之外。
因其险而塞焉。
后代无敢逾。
始秦方列为小国。
而东有诸侯窥地之兵。
西有强戎不忘之怨。
未闻当时秦尝籍卒于外而屈于敌也。
此一侯者之志尚尔。
况臣天下之大哉。
今西边制戎。
起陇黄花辅两关。
黄花拒塞倚汉中
南逾山。
绵阻极巴蜀。
自开萦陇西
北会弹筝。
杠于河。
堑于朔方。
夹河而东。
倚丰而角有天障。
居其西以控戎者凡七师。
逦迤数千里之间。
壁冲扼要之戎百有馀城。
若此足以流威而谨塞乎。
且戎之力不能加古昔之患。
而边防与地之兵。
方秦之多倍百矣。
犹以不足于用。
即东取卒于淮南吴越
东南取长沙
至于衡山临江。
更岁以易卒。
彼其土之人。
逾寒不纩。
而投之积冰之地。
役其所不习。
用其所不能。
非独馈挽之不胜于费也。
及闻堕指裂肤之事。
父母妻子。
聚而兴哀。
今欲疏罢徵之请。
则边臣有失助之告。
如存乎旧规。
则赘疣而无用。
得失之端。
幸称其当。
秦昭和钟铭跋治平元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三四、《六一题跋》卷一、《集古录》卷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右《秦昭和钟铭》,曰:「秦公曰:丕显朕皇祖,受天命奄有下国,十有二公」。
按《史记·秦本纪》,自非子邑秦而秦仲始为大夫,卒,庄公立,卒,襄公、文公、宁公、出公、武公德公宣公成公穆公康公共公桓公景公相次立。
太史公于《本纪》云,襄公始列为诸侯;
于《诸侯年表》,则以秦仲为始。
今据《年表》始秦仲,则至康公为十二公,此钟为共公时作也。
据《本纪》自襄公始,则至桓公为十二公,而铭钟者当为景公也。
故并列之,以俟博识君子。
治平元年二月社前一日书。
正统论(下 康定元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一六、《文编》卷二八、《文章辨体汇选》卷三九四、《古今图书集成》皇极典卷一六九
凡为正统之论者,皆欲相承而不绝,至其断而不属,则猥以假人而续之,是以其论曲而不通也。
夫居天下之正,合天下于一,斯正统矣,、夏、商、周、秦、汉、唐是也。
始虽不得其正,卒能合天下于一,夫一天下而居上,则是天下之君矣,斯谓之正统可矣,晋、隋是也。
天下大乱,其上无君,僭窃并兴,正统无属。
当是之时,奋然而起,并争乎天下,有功者彊,有德者王,威泽皆被于生民,号令皆加乎当世。
幸而以大并小,以彊兼弱,遂合天下于一,则大且彊者谓之正统,犹有说焉。
不幸而两立不能相并,考其迹则皆正,较其义则均焉,则正统者将安予夺乎?
东晋、后魏是也。
其或终始不得其正,又不能合天下于一,则可谓之正统乎?
魏及五代是也。
然则有不幸而丁其时,则正统有时而绝也。
故正统之序,上自,历、商、秦、汉而绝,晋得之而又绝,隋、唐得之而又绝,自以来,三绝而复续。
惟有绝而有续,然后是非公、予夺当而正统明。
然诸儒之论,至于秦及东晋、后魏、五代之际,其说多不同。
其恶秦而黜之以为闰者谁乎?
是汉人之私论,溺于非圣曲学之说者也。
其说有三,不过曰灭弃礼乐,用法严苛,与其兴也不当五德之运而已。
五德之说,可置而勿论。
其二者特始皇帝之事尔,然未原秦之本末也。
昔者尧传于舜,舜传于禹。
之衰也,汤代之王;
商之衰也,周代之王;
周之衰也,秦代之王。
其兴也,或以德,或以功,大抵皆乘其弊而代之。
初,世衰而桀为昏暴,汤救其乱而起,稍治诸侯而诛之,其《书》曰「」是也。
其后卒以攻桀而灭
及商世衰而为昏暴,周之文、武救其乱而起,亦治诸侯而诛之,其《诗》所谓「崇」、「密」是也。
其后卒攻而灭商。
推秦之兴,其功德固有优劣,而其迹岂有异乎?
秦之《纪》曰:其先大业,出于颛顼之苗裔,至孙伯翳,佐治水有功,唐、虞之间,赐姓嬴氏
及非子为周养马有功,秦仲始为命大夫
襄公与立平王,遂受岐、丰之赐。
当是之时,周衰固已久矣,乱始于穆王,而继以厉、幽之祸,平王东迁,遂同列国。
而有齐、晋大侯,鲁、卫同姓,擅相攻伐,共起而弱周,非独秦之暴也。
秦于是时,既平犬夷,因取周所赐岐、丰之地。
而缪公以来,始东侵晋,地至于河,尽灭诸戎,拓国千里。
其后关东诸侯强僭者日益多,周之国地日蹙,至无复天子之制,特其号在尔。
秦昭襄王五十二年,周之君臣稽首自归于秦。
至其后世,遂灭诸侯而一天下。
此其本末之迹也。
其德虽不足,而其功力尚不优于魏、晋乎?
始秦之兴,务以力胜。
至于始皇,遂悖弃先王之典礼,又自推水德,任法而少恩,其制度文为,皆非古而自是,此其所以见黜也。
始皇之不德,不过如不废、商之统,则始皇未可废秦也。
其私东晋之论者曰:周迁而东,天下遂不能一。
仲尼作《春秋》,区区于尊周而黜吴、楚者,岂非以其正统之所在乎?
晋迁而东,与周无异,而今黜之,何哉?
曰:是有说焉,较其德与迹而然耳。
周之始兴,其来也远。
当其盛也,规方天下为大小之国,众建诸侯,以维王室,定其名分,使传子孙而守之,以为万世之计。
厉王之乱,周室无君者十四年,而天下诸侯,不敢侥倖而窥周。
于此然后见周德之深,而文、武、周公之作,真圣人之业也。
平王之迁,国地虽蹙,然周德之在人者未厌,而法制之临人者未移。
平王以子继父,自西而东,不出王畿之内。
则正统之在周也,推其德与迹可以不疑
夫晋之为晋,与乎周之为周也异矣。
其德法之维天下者,非有万世之计,圣人之业也,直以其受魏之禅而合天下于一,推较其迹,可以曰正而统耳。
惠帝之乱,至于悯、怀之间,晋如线尔,惟嗣君继世,推其迹曰正焉可也。
建兴之亡,晋于是而绝矣。
夫周之东也,以周而东。
晋之南也,岂复以晋而南乎?
自悯帝死贼庭,琅邪起江表,位非嗣君,正非继世,徒以晋之臣子,有不忘晋之心,发于忠义而功不就,可为伤已!
若因而遂窃正统之号,其可得乎?
《春秋》之说「君弑而贼不讨」,则以为无臣子也。
使晋之臣子遭乎圣人,适当《春秋》之诛,况欲干天下之统哉?
若乃国已灭矣,以宗室子自立于一方,卒不能复天下于一,则晋之琅邪,与夫之刘备五代汉之刘崇何异?
未尝为正统,则东晋可知焉耳。
其私后魏之论者曰:魏之兴也,其来甚远。
昭成建国改元,承天下衰弊,得夺其力,并争乎中国。
七世至于孝文,而去夷即华,易姓建都,遂定天下之乱,然后修礼乐、兴制度而文之。
考其渐积之基,其道德虽不及于三代,而其为功,何异王者之兴?
今特以其不能并晋、宋之一方,以小不备而黜其大功,不得承百王之统者何哉?
曰:质诸圣人而不疑也。
今为魏说者,不过曰功多而国彊耳,此圣人有所不与也。
春秋之时,齐桓、晋文可谓有功矣。
吴、楚之僭,迭彊于诸侯矣。
圣人于《春秋》,所尊者周也。
然则,功与彊,圣人有所不取也。
论者又曰:秦起夷狄,以能灭周而一天下,遂进之。
魏亦夷狄,以不能灭晋、宋而见黜。
是则因其成败而毁誉之,岂至公之笃论乎?
曰:是不然也,各于其党而已。
周、秦之所以兴者,其说固已详之矣。
当魏之兴也,刘渊匈奴,慕容以鲜卑,符生以氐,弋仲以羌,赫连、秃发、石勒季龙之徒,皆四夷之雄者也。
其力不足者弱,有馀者彊,其最彊者符坚。
当坚之时,自晋而外,天下莫不为秦,休兵革,兴学校,庶几刑政之方。
不幸未几而败乱,其又彊者曰魏。
自江而北,天下皆为魏矣,幸而传数世而后乱。
以是而言,魏者才优于符坚而已,岂能干正统乎?
五代之得国者,皆贼乱之君也。
而独伪梁而黜之者,因恶梁者之私论也。
唐自僖、昭以来,不能制命于四海,而方镇之兵作。
已而小者并于大,弱者服于强。
其尤彊者,朱氏以梁,李氏以晋,共起而窥唐,而梁先得之。
李氏因之借名讨贼,以与梁争中国,而卒得之,其势不得不以梁为伪也。
而继其后者,遂因之,使梁独被此名也。
梁固不得为正统,而唐、晋、汉、周何以得之?
今皆黜之。
而论者犹以汉为疑,以谓契丹灭晋,天下无君,而汉起太原,徐驱而入汴,与梁、唐、晋、周其迹异矣,而今乃一概,可乎?
曰:较其心迹,小异而大同尔。
刘知远,晋之大臣也。
方晋有契丹之乱也,竭其力以救难,力所不胜而不能存晋,出于无可奈何,则可以少异乎四国矣。
汉独不然,自契丹与晋战者三年矣,汉独高拱而视之,如齐人之视越人也,卒幸其败亡而取之。
契丹之北也,以中国委之许王从益而去。
从益之势,虽不能存晋,然使忠于晋者得而奉之,可以冀于有为也。
汉乃杀之而后入。
以是而较其心迹,其异于四国者几何?
矧皆未尝合天下于一也。
其于正统,绝之何疑!
秦论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五九、《历代名贤确论》卷三二
谓秦为闰者谁乎?
是不原本末之论也,此汉儒之私说也。
其说有三:不过曰灭弃礼乐、用法严苛与其兴也不当五德之运而已。
五德之说,非圣人之言,曰昧者之论详之矣。
其二者,特始皇帝之事尔,然未原秦之本末也。
昔者、夏、商、周、秦,皆出以黄帝之苗裔,其子孙相代而王。
尧传以舜,舜传于禹。
夏之衰也,汤代之王;
商之衰也,周代之王;
周之衰也,秦代之王。
其兴也,或以德,或以功,大抵皆乘其弊而代之。
初,夏世衰而桀为昏暴,汤救其乱而起,稍治诸侯而诛之,其《书》曰「」是也。
其后卒以放桀而灭夏。
及商世衰而为昏暴,周之文、武救其乱而起,亦治诸侯而诛之,其《诗》所谓「昆」、「崇」、「共」、「密」是也,其后卒攻而灭商。
推秦之兴,其德固有优劣,而其迹岂有异乎?
秦之《纪》曰:其先大业,出于颛顼之苗裔。
至孙伯翳,佐治水有功,唐、虞之间,赐姓嬴氏
及非子为周养马有功,秦仲始为命大夫
襄公与立平王,遂受岐、丰之赐。
当是之时,周衰固已久矣,乱始于穆王,而继以厉、幽之祸,平王东迁,遂同列国。
而齐、晋大侯,鲁、卫同姓,擅相攻伐,共起而弱周,非独秦之暴也。
秦于是时,既平犬夷,因取周所赐岐、丰之地。
而缪公以来,始东侵晋,地至于河,尽灭诸戎,拓国千里。
其后关东诸侯强僭者日益多,周之国地日蹙,至无复天子之制,特其号在尔。
秦昭襄五十三年,周之君臣稽首自归于秦。
至其后世,遂灭诸侯而一天下。
此本末之迹也。
其德虽不足,而其功力尚不优于魏、晋乎?
始秦之兴,务以力胜。
至于始皇,遂悖弃先王之典礼,又自推水德,任法而少恩,其制度文为,皆非古而自是,此其所以见黜也。
始皇之不德,不过如不能废、商之统,则始皇未可废秦也。
国风解 北宋 · 王安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六、《王文公文集》卷三○
《周南》、《召南》者,文王之诗。
曰:言文王之化被民深,则诗人歌者其志远,以见圣人之风,而属之周公,故为《周南》也;
文王之教化人浅,则诗人歌者其志近,以见贤人之风,而属之召公,故为《召南》也。
然其诗则文王,其事则后妃、夫人,不言美。
而《甘棠》美召伯、《江有汜》美媵、《何彼秾矣》美王姬,而皆言美者,盖召伯也、媵也、王姬也,各主于一人而美之也。
若后妃、夫人,则皆文王教化之所致,其美不足以为言也,故先以《周南》,而《召南》次之也。
《邶》、《鄘》、《卫》,皆卫诗。
三国商纣之地,而武王伐纣,裂其地以封武庚者。
及其叛而周公诛之,乃以馀民封康叔
而后之刺美其君者,三国之人,咸有所赋,是以分《邶》、《鄘》、《卫》焉。
故《邶》、《鄘》之诗序必曰卫者,以别其卫诗尔。
至于卫,则无所言卫矣。
有《凯风》、《定之方中》、《干旄》、《淇澳》、《木瓜》,以美文公、桓公武公
而《凯风》、《木瓜》,虽非其君,然国之淫风流行,而有尽孝道以慰其母心之子,国为狄人所灭,而有救而之之齐桓公
则所以美之者,其君亦与焉,故次《召南》也。
《王》者,周也。
平王东迁,其后政不足以及天下,而止于一国,于是为风而不雅矣。
不言周者,盖平、桓、庄王德之不脩,政之不讲,非周之罪也,故次《卫》也。
《郑有缁衣》,武公之美,而次于《王》后者,盖《王》之皆刺,而不能加于多美之诸侯者,天下之公义也。
若诸侯之少美矣,虽《王》之皆刺,而不足以胜之,岂非君与臣善恶不相远,则君得以先其臣,而理所可也,故次《王》也。
《齐》皆刺也,然有《木瓜》美桓公,系于卫《诗》之末,故次郑也。
《魏》皆刺也,而无所主名,言为魏之君者,皆甚恶尔。
夫序《诗》者,岂以一端而已。
皆美而无所主名,则先之,好其善之盛也,《周南》是也;
皆刺而无所主名。
则先之,丑其恶之极也,《魏》是也。
故次《齐》也。
《唐》本晋诗,而美武公者,《无衣》也。
武公始并晋国,而大夫为之请命于天子之使而作是诗也。
夫不请命于天子,虽云美而君子所不与,犹若武公无美焉尔。
或曰:鲁之有《颂》,亦请命于周,乃列于《周》、《商》之间,而于此诎晋何也?
曰:鲁请于天子,而史克作《颂》,与夫请天子之使而为之者异矣,弟贤于无美者也,故次《魏》也。
《秦》之《车邻》美秦仲,《驷铁》、《小戎》美襄公,虽贤于唐,然本西垂,秦仲始大,至于襄公,方列于诸侯,故次《唐》也。
《陈》皆刺也,而所刺主于幽公僖公之徒,言其馀君或不至于是,然刺诗多矣,故次《秦》也。
》皆刺也,而无所主名犹魏也,故次《陈》也。
《曹》皆刺也,然所刺止于昭公共公,犹陈也,故次《》也。
《豳·七月》,周公摄政之诗也,所美见于《东山》、《破斧》、《伐柯》、《九罭》、《狼跋》也。
其《七月》陈王业,《鸱鸮》以遗王者,皆公所自为,故不言美也。
然名之以《雅》,则公非王也;
次以之《周南》,则公非诸侯。
因其陈王业先公之所由,乃以属于《豳》也。
不属于《周》者,,王国也,周公何所系焉?
所以居《小雅》之前,而处变风之后,故次豳也。
或曰:国风之次,学士大夫辨之多矣,然世儒犹以为惑,今子独刺美序之何也?
曰:昔者圣人之于《诗》,既取其合于礼义之言以为经,又以序天子诸侯之善恶,而垂万世之法。
其视天子诸侯,位虽有殊,语其善恶,则同而已矣。
故余言之甚详,而十有五国之序,不无微意也。
呜呼,惟其序善恶以示万世,不以尊卑小大之为后先,而取礼之言以为经,此所以乱臣贼子知惧而天下劝焉。
诗之序论 其二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一○、《嵩山文集》卷一一
或曰《诗》之序非当时之所作,抑子夏之所作欤?
曰:予不知子以子夏为何如人也。
周之东迁,诸侯未之有勤王者,卫宣公不知从王伐郑,《春秋》罪之矣;
序《伯兮》「刺时也,言君子行役,为王前驱,过时而不反焉」,其与卫人之怨王欤?
当斯之时,桓王五聘于鲁,而诸侯未之有亲王者;
序《葛藟》,刺「周室道衰,弃其九族」,则诸侯之亲王者其已厚欤?
秦康公隳其先君穆公之业,惟知日构兵于母家,自丧服以寻干戈,而终身战不知已;
序《渭阳》称其「我见舅氏,知母存焉」,是果纯孝欤?
周公之诛,不得已也;
序《棠棣》,「燕兄弟也,闵之失道,故作《棠棣》焉」,何其安忍而善厄人哉?
又安在其为燕耶?
「忽之不昏于齐,卒以无大国之助」,则今世昏姻论族者贤矣哉?
君子之与正而抑篡弑也尚矣,郑昭公正也,当立者也,《山有扶苏》、《萚兮》、《狡童》之类序,忽而刺之。
幽后亦未之有可刺者,而序《白华》刺之。
晋武公陈厉公者,内弑而盗立之君也,石季龙苻坚之流也,序《无衣》美武公,序《墓门》姑责「陈佗无良师傅」,失其类耶!
尊王而贱夷狄,天下之通义也。
秦仲者,石勒刘元海之流也,秦襄公,聪、曜之流也。
序《车辚》「美秦仲」,序《驷铁》、《小戎》「美襄公」,何也?
夫取非所有者盗也,襄公取周地而能之,果足训哉?
周之王应天命也,序《文王有声》「继伐也」,是文王以伐纣为志,武王以伐纣为功也。
序《庭燎》因以箴宣王,则《云汉》之作妄也。
序《沔水》规宣王,则《韩奕》之作妄也。
序《鹤鸣》诲宣王,序《白驹》、《黄鸟》、《我行其野》刺宣王,则《崧高》、《烝民》之作妄也。
序《祈父》刺宣王,则《江汉》之作妄也。
《小雅》之贵为大雅,未有小雅之恶如此,而大雅之善如彼者也。
风雅颂各有体,序《驺虞》「人伦既正,朝廷既治,天下纯被文王之化,则庶类蕃殖,蒐田以时,仁如驺虞,则王道成也」者,风其为雅欤?
文王其为僭王欤?
序《鱼丽》「美万物盛多,可以告神明」,雅其为颂欤?
序《闵予小子》「嗣王朝于庙也」,《敬之》「群臣进戒嗣王也」,《小毖》「嗣王求助也」,颂其为小雅欤?
子夏苟知有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与正而抑篡弑,尊王而贱夷狄,明乎周之王业,谨乎风雅颂之体,则序《诗》者非子也。
善夫韩愈之议曰:「子夏不序《诗》之道有三焉:不智,一也;
暴中冓之私,《春秋》所不明不道,二也;
诸侯犹世,不敢以云,三也」。
且夫《春秋》之志深矣,岂特定哀之间多微辞哉?
后世学士大夫聚十数师儒之说,而传道之尚多所不通。
夫子于洙泗之间,口以授受,而不敢公者,言逊也。
何为夫子怯于《春秋》而子夏勇于序《诗》乎?
至于《丧服传》称子夏所作,予何疑焉?
河间旌麾园记 宋 · 王安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五九、《初寮集》卷六
清河公既作经武堂,语其属曰:「君子之教,必因人之所甚欲而寓所不欲焉。
饮酒而习射,故觥挞不骇;
从禽而习战,故誓禁不拂。
凡吾堂之作,固不曰资燕喜、备游观,而盛服以临吏士。
令行如霜,不枚而寂,是谁与歌舞之哉!
吾将使人劝趋乐赴,声气愉怡,而视听不耸,则吾堂之事沛乎其易易矣」!
于是即堂背尽城筑亭,以为游集栖息之所,因故水别穿二方池,为桥东西,跨以达于亭。
既又仆除颓垣废堋,则高阳台见于左,经武旧堂与水间一亭见于右,轩露映发,如献如酢。
公喜曰:「吾得之矣」。
乃镌补凸凹,疏塞壅豁,指布台榭之所置,及莳花种木之所宜,口讲手画,皆就条理。
而观者恍然,如记昔游,如阅奇画,遂欲眩丹碧而撷芳菲也。
既图具,邦人有进者曰:「公有德于我旧矣。
从事以至为帅,不苟于我有邦,规模设张,惟久远是务。
新堂之作,无须于我,增胜槩于河山,保惠无虞,而泻泽荒莱,复化为丽绝曲折之游。
岁时乐胥,士女和会,自今兹无穷休,且使有事于经武者无倦公之所寓深矣,愿无忘公之德」。
某辄推是意而命诸名。
民属于贤,渊珠山玉于鲁季子,审其斁思,旧堂宜名曰「来贤堂」。
慈惠之施,我则有本,奚取于水?
河润九里,水间亭宜曰「流润亭」。
临人不愧,使君寿考,高明之崇,纳此日月,台宜曰「存景台」。
桃李成蹊松柏后凋,种木者谁?
有斐君子,四时门亭宜曰「种德亭」。
杖屦逶迤,民乐岂弟,其趣超然,一丘一壑,中休亭宜曰「成趣亭」。
雨露之播,有晔其华,健步远移,从众好耳,新堂西亭宜曰「繁华亭」。
煖然似春,吾道不秕,草木欣荣,孰披拂是?
新堂东亭宜曰「惠风亭」。
从公于堂,知乐其乐,优哉游哉,处女虓虎,负城亭宜曰「和乐亭」。
虽然,天下之事,一废一兴,默自有数,而瀛之有此,适自公始,固将以荣公之来,故又取杜子美「十年出幕府,自可持旌麾」语,合而名之曰「旌麾园」。
而子城北楼门,适园门也。
邦人更以是说之。
夫物之不治,每出于乐因循而事须臾。
乐因循,故堂上有不粪者;
而事须臾者,宁肯执逆旅难俟之木,以冀园林之成于数十年后?
秦襄公始命有园囿之乐,《诗》则美之曰「游于北园,四牡既闲」。
召伯所舍之木,人相与嘱「勿剪勿伐」。
公方收拾官弃馀成就壮观,以寓政事。
而访耆旧,以地所宜,变气布种,因以习知神农之学,劝课其民,则与夫乐因循而事须臾者,岂可同日语哉?
吾见其驷诐甘棠之美,将作于今而传于后也。
庶几名字附以不朽焉。
刍荛论 其二 南宋 · 郑范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一、《群书考索》别集卷二二
秦襄公西戎,义当复雠。
秦襄公始有秦国,车马器械未备,而岁出师以伐西戎,则疑于困民力者。
而《小戎》之诗,圣人取焉。
盖西戎于秦,不共戴天之雠。
往者秦仲之事庄公之子世父,曰:「戎杀我大父,我非杀戎王,则不敢入邑」。
事虽不成,君子义之。
西戎尝伐周,实杀幽王骊山下,周平王至迁都避之,以其地封秦,则襄公于戎,固有君父之雠。
虽终身伐戎,死于出师,盖甘心焉。
此圣人之意也。
按:《春秋》之义,夫子以讨贼望天下之臣子,而复雠之义载在《礼经》,周公盖尽心焉。
御试策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一、《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五
问:盖闻治道本天,天道本民,故视听从违,不急于算数占候,而惟民是察,持以至诚,无远弗届,古先哲王罔不由斯道也。
朕承宗庙社稷之托于俶扰阽危之候,怀父母兄弟之忧于携贰单微之时,念必抚民以格天,庶或悔过以靖乱。
踰年于兹,寝兴在是。
故府库单匮,军费倍滋,而赋歛加薄;
外患未弭,寇盗尚多,而追胥有程。
择守令以厚牧养,责按廉以戢贪暴。
命令为民而下者十常六七,凡曰聚所欲、去所恶者,朕未有闻而不恤,恤而不行也。
然而迎亲之使接武在道,而敌情未孚;
保国之谋刻意在兵,而军势未张。
躬纯俭以敦本,而骄奢之习未悛;
扩大公以示训,而私枉之俗尚胜。
刑赏不足以振偷惰之气,播告不足以革狂悖之心。
田亩未安,旱蝗害岁。
岂朕不德,无以动天,抑政令失宜,而民以为病乎?
何精诚之弗效,而祸乱之难戡也?
伊欲复亲族,奠疆埸,清寇攘,善风俗,使百姓安业而亹亹迓衡,何修而可以臻此?
子大夫涉艰险以副详延,诚亦勤矣,其必有至言欲为朕陈者,其悉言之无隐。
若乃矜空文而无补于实,咎既往而无益于今者,非朕之所欲闻也,其以朕所未闻而切于时者言之,朕将亲览焉。
臣对:臣闻国将兴听于民,将亡听于天。
汤武听于民,其兴也勃焉;
听于天,其亡也忽焉。
之未亡也,谓己有天命,曰:「我生不有命在天」!
彼以天命为真可恃,偃然自谓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
及其亡也,诸侯归商者三千,资以胜夏,则成汤以兴;
诸侯归周者八百,资以胜商,则武王以兴。
夫汤武听于民而反以兴,非民兴之也,修人事以应天,是以兴;
听于天而反以亡,非天亡之也,恃天命而虐于人,是以亡。
兴亡之端,厥监在民而不在天,甚易晓也。
而中材庸主,每每反之,此忠臣义士之所以深悲,天下之所以乱亡相寻,而世主不悟也。
陛下起干戈锋镝之间,适丁天下倥偬不暇给之秋,外乱内讧,佥人柄朝,边方有风尘之虞,中原有新羁之马,赤子入无知之俗,民愁盗起,祸稔萧墙,王室摇摇然几如一发引千钧。
当此之时,可谓乱甚矣!
臣愚谓陛下宜焦心尝胆,听于民之时也。
而陛下策臣等数十条,大概质之于天。
首曰:「盖闻治道本天,天道本民」。
又曰:「岂朕不德,无以动天」?
又曰:「何精诚之弗效,祸乱之难戡也」?
似皆听于天者,此臣等所深疑,而愿为陛下直言无讳也。
伏读圣策曰:「盖闻治道本天,天道本民,故视听从违,不急于算数占候,而惟民是察,持以至诚,靡远弗届,古先哲王罔不由是道也」。
臣有以见陛下听于天而不听于民之弊也。
臣谨按《春秋》祸变之由与祖宗已然之故事,为陛下陈之。
为《春秋》之说者,曰:「正次王,王次春,王者上承天之所为,而下以正其所为」。
此汉儒傅会之论,臣谓不然。
臣闻圣人作《春秋》,尊一王之法,为万代训,未尝有明言天者,盖谓天道难测,若深言之,则遂以为茫昧莫究而忽于天;
若浅言之,则天下后世遂溺于阴阳灾异而蔽于天。
圣人推变于天常,与人事杂而书之,至其变见祸败,或应于数十年之后,甚则或不旋踵而应。
国家将有失道之败,天必先出灾异以谴告之;
不知自省,又出怪异以警惧之;
尚不改悔,覆败乃至。
苟无其事,变不虚生。
若痛自惕惧,侧身修行,则祸灾灭塞,可转为福。
此《春秋》之大凡也,以此知天心之爱人君而欲止其乱也。
自非大无道之世,天尽欲扶持而安全之,此古先哲王所以持以至诚而不急于算数占候,诚知夫天人相与之际,甚可畏也。
我国家自江南平定,太祖感宇县分割,生民受弊,恻然涕下,思有以布声教而抚养之,是时识者知天命固已牢不可解矣。
且如择一法官,细事也,而太祖王济,则曰:「无或有冤滥以致天灾」。
任一宪台,细事也,而真宗选诸道提点刑狱,则曰:「一夫受冤,即有沴灾」。
夫一夫受冤,宜未害也,而祖宗惕然动念,惧致天罚,则民之不可忽,而造物之不可欺也明矣。
陛下龙飞之初,传檄四走,天下莫不翕然响应。
臣愚虽不识天理。
以人事卜之,知天意固已有在。
比来圣虑渐弛,浸不克终,国势委靡而不振,生民愁苦而无聊,天意向背,殆有不测,可胜寒心!
臣愿陛下持以至诚,以《春秋》为戒而谨持之,以祖宗为监而力行之,无以草茅之言而罢之,则天下幸甚。
圣策曰:「朕承祖宗社稷之托于俶扰阽危之候,怀父母兄弟之忧于携贰单微之时,念必抚民以格天,庶或悔过以靖乱,踰年于兹,寝兴在是」。
兹又陛下听于天而不听于民之弊也。
呜呼,陛下兴言及此,亦知有宗庙社稷之托乎?
亦知有父母兄弟之忧乎?
知有宗庙社稷之托,所与任其托者为谁?
知有父母兄弟之忧,所与分其忧者为谁?
任其托、分其忧一非其人,则天下之大势无复救矣。
臣闻天下大器得之甚难,败之甚易,莫不由夫祖宗辛苦艰难以成立之,莫不由夫子孙顽率奢傲以覆坠之。
成立于百年而覆坠于一日,遂使祖宗艰难之业并与祖宗社稷一旦丘墟。
是以圣人作《春秋》,于乱君亡国痛以王法绳之。
谨按昭二十二年书「王室乱,刘子、单子以王猛居于皇」。
是时新有景王之难,王猛以幼冲而嗣大位,刘、单以庸材而相幼君,社稷危如赘疣,则王室安得不乱?
夫王室天下根本,根本一乱而播迁于皇,则俶扰阽危亦甚矣。
卒之天王蒙尘,避子朝之难,终昭公之世,仅复成周,至黄池之会,天下奔溃。
而圣人独反覆书之,重社稷也。
陛下以单微幼冲之资,独戡多难,则危如王猛
左右大臣,以险佞而佐大计,则庸如刘、单。
臣恐王室之乱,又甚于子朝之难矣,安知江都之幸,不变为狄泉之胁迫乎!
是陛下承宗庙社稷之托于俶扰阽危之候,而未知荆卿、何罗窃发于肘腋之间。
愿陛下思太祖得天下之难而早图之,监《春秋》王室之祸而慎守之,毋谓怀父母兄弟之忧于携贰单微之时而遂解体也。
谨按襄二十八年书曰「公如楚」,二十九年书曰「公在楚」,又曰「公至自楚」。
原鲁公如晋、如齐、如京师,皆未尝书「在」,独于楚书「在」,何也?
曰:楚虎狼之国也,襄公如楚既非常,而踰年不反,祸且不测,书曰「在楚」者,盖臣子痛君父之失所在也。
以今两宫有沙漠之狩,孰与如楚之危哉!
且襄二十八年如楚,至二十九年而归,《春秋》深危之,况两宫暴露于穹庐,三年于此矣,则陛下怀父母兄弟之忧,臣愚不知何以处之?
为陛下计者,独不念「在楚」之事乎?
臣愿慎择贤佐,惟断惟果,侧身忧灾如宣王,厉精综核如孝宣,锄去乱略如光武,刚明果断如宪宗,复雠雪耻如勾践
以《春秋》为戒而谨持之,以祖宗为监而力行之,毋以草茅之言而罢之,则天下幸甚。
陛下首策以此,中则曰:「府库单匮,军费倍滋,而赋歛加薄;
外患未弭,盗寇尚多,而追胥有程。
择守令以厚牧养,责按廉以戢贪暴。
命令为民而下者十常六七,凡曰聚所欲、去所恶者,朕未有闻而不恤,恤而不行也」。
此又陛下听于天而不听于民之弊也。
臣闻治天下者正如疗疾,方天下之既受病也,府库单匮,军费倍滋,则病在血脉矣;
外患未弭,盗寇尚多,则病在肠胃矣,客邪干正矣。
择守令以厚牧养,犹导之以汤液醪醴而助真气也;
责按廉以戢贪暴,犹投之以砭剂而攻强阳也。
如使人血脉受病,肠胃又受病,而导之以汤液醪醴者,或失节焉,则疾日甚。
疾既甚而投之以砭剂者,又非良药,祗速其死耳。
医国者亦然,故方天下受病之际,府库竭矣,军费滋矣,外患炽矣,寇盗多矣,乃牧之以不贤之守令,扰之以不才之按廉,是犹疾已深而投之冶葛,岂不殆哉?
臣请历言其弊。
臣闻府库单匮,军费倍滋者,以兵冗而坐食也,以师老而费财也,以生寡而食众也,三者今之最大弊也。
自古兵无事则不可使聚,聚则不可使无事而食,其势然也。
昔汉之兵制,有践更之卒而无营田之卒,京师亦不过南北期门、羽林之兵而止。
至于边境有事,诸侯有变,皆以虎符调发郡县之兵,事已辄罢。
是以其兵虽不知农而天下不困,兵甲未尝聚也。
唐置十六卫,无事则力耕而聚,非但自赡,且以广官储,是以其兵虽聚于京师,而天下亦不困者,未尝无事而食也。
我朝沿近代养兵之法,一兵给与衣粮,岁约五六十缗。
太祖周代之兵,中外止有二万而已。
至乾德间,中外止十万兵耳。
太宗尽有天下,添兵至多,亦止三十馀万。
真宗当全盛之时,乃始五十馀万。
当时军数非多,尚虑耗蠹调度,命汰疲冗。
周莹不奉减兵之诏则怒而罢之,向敏中奏军额渐多,则反覆诘难之,诚知夫兵无事则不可使聚,聚则不可使无事而食。
臣故曰:兵冗而坐食,今之最大弊也。
按兵法,兴师十万,日费千金。
以日计之,费已如此,况今旷日弥年,兵连不解。
百人仰给县官则挟千夫之名,大概虽数百为辈,要归则无异于数十万之兵,而坐食连年,无毫发功,则农夫之力,安得不困?
馈饷之卒,安得不疲?
谨按庄公八年春,师次于郎;
,师及齐师围郕;
,师还。
《春秋》书用兵,未有历三时而后反者,独于此书、书夏、书,恶庄公无故劳师,兴围郕之役,卒之郕降于齐,而鲁师无功,至秋乃还。
故书曰「师还」者,恶其已无功,秋始班师,暴露滞留之甚也。
是后二十八年,有告籴之举,其祸正基于围郕之役。
以今征役之久,动至累年,较之《春秋》三时而返者,不已大甚乎?
则库藏竭而军费滋,自不足怪。
臣故曰师老而费财者,今之最大弊也。
兵冗而坐食,师老而费财,加以生寡食众,入少用多,陛下虽赋歛加薄,而州县之征科实烦。
何则?
用度既匮,则其势不得不取于民矣。
臣前所谓追胥有程而外患未弭,盗贼尚多者,其弊在朝廷多过,生灵多怨。
使朝廷无过、生灵无怨,则外患寇盗亦何名而动哉?
盖自古奸雄如陈涉吴广之起于秦,赤眉、黄巾之起于汉,苏峻之乱晋,安史之乱唐,本皆巨盗凶渠伺朝廷之过,执以为乱,幸生灵之怨,倡而称义,遂至迭起州县,劫令杀守,相挺为乱。
今明盛之朝,岂有大过?
窃闻长老之谈,或谓戚近挠权,奸臣盗柄,刑赏不必行,小人不尽除,纪纲不甚振,此岂过之渐耶?
何则?
自古乱天下国家多自戚近挠权,如汉之诸吕、窦、霍,唐之诸武、韦、张,窃弄朝柄,一败赤族,国家几破。
今乃有肺腑领枢柄,戚属将卫兵,汉南北军之祸,其监不远,倘不少戢,是增朝廷之过,而起奸雄之胆。
大乱之后,岂宜复然?
赵王伦石勒之徒,心窥人主,口责宰相,实奸雄伺过而后动。
不幸因之以饿饥,加之以灾荒,生民愁苦无聊,则奸人乘隙奋飞,血流千里,此外患所以未弭,寇盗所以尚多。
是虽追胥有程,何以救其乱?
谨按昭十一年,「楚子虔诱蔡侯般,杀之于申」。
蔡般弑逆之贼,王诛之所必加,《春秋》反恶楚灵,何也?
曰:讨蔡般可矣,诱而讨之,此匹夫之贱行,《春秋》所甚恶也。
前日下诏书,招纳叛亡,许以不死,此辈皆投戈请命,谓陛下示以大信也。
然而阳示以信,阴加以刑,是诱讨也。
陛下为人父母,奈何以天子诏书为诱人之饵?
臣恐大信一失,则后来以招降为悔。
自今上下猜忌如寇雠,聚处得间,则更相鱼肉,惟先发者为雄耳,何怪乎寇盗之未弥也!
臣前所谓择守令以厚牧养,而守令多不贤者,朝廷轻守令也;
责按廉以戢贪暴,而按廉多不才者,朝廷轻按廉也。
守令一不贤,则郡县受祸;
按廉一不才,则守令敢于为奸。
故责守令在择按廉,此祖宗之成法也。
太祖太宗注意守令尤切,太宗尝亲选诸州长吏,又亲书其历,戒曰:「公务刑政,惠爱临民,奉法除奸,方可书为劳绩」。
因顾钱若水曰:「朕暑中书此,宁不劳乎?
盖为任官择人以安百姓耳」。
呜呼,太宗不惮盛暑而亲札赐行,今守令则未尝有召对者;
太宗躬自选择而延见便殿,今乃有付吏部而注拟者。
是朝廷轻守令也。
朝廷轻守令,则守令轻郡县;
郡县之职一轻,则牧养之方尽废。
使要近州县或非其人,复畏朝廷耳目之近,尚惮不敢逞;
若远方细民,即使盗蹠为之守,梼杌饕餮为之令,斯民虽千百为群,号呼聚骂,朝廷不知,其为害岂不大哉?
臣闻太祖钱文敏泸州,戒之曰:「比闻郭思齐掊歛不法,恃其遐远,谓朝廷不知耳,至则为朕鞫之」。
泸州京师四千馀里,而郭思齐不法,太祖已尽知之。
今州县稍远者,其守令过失朝廷乃不闻,则远如泸州者陛下必不能知矣,彼何惮而不为盗耶?
然则所赖以纠察其弊者,尚有按廉耳,如使按廉又非其人,则其祸可胜言哉?
臣闻太宗以按廉之职,出为朝廷耳目,或由圣选,或由举充,选之既艰,则任之亦重。
凡宽一按廉,是坏一路之事;
一路不治,是使数百万军民受殃。
太宗即位,励精求治,诏转运使考核职任之废举,又遣使廉察官吏之污洁。
刘文质察举部内官吏,则有迁移之宠;
王德裔部内不治,则有黜削之罚。
赏罚如此其严,则按廉振威,按廉振威则守令振职。
厥今守令不职,是按廉未得人也。
往者遣使抚谕诸道,天下想望风采,以为行被大惠,卒之厨传骚然,公行贿赂,甚者责子女于郡县,辇家属以偕行。
虽官以抚谕为名,而民有供输之苦,守令之外,复增一蠹。
夫远方细民,不幸遭不贤守宰,终岁抱冤,引领輶轩之出,以雪其愤。
而按廉又不才,是使终身怀冤而莫之控诉也,则民安得不多怨而易动?
此奸雄所以窃发也。
谨按《春秋》闵元年「齐仲孙来」,圣人嘉而字之,重其将命从宜,以安邻国之难。
方闵之初,叔牙庆父媒孽鲁祸,闵公始立,国人危如赘疣,齐人可折箠取之。
当是时,鲁之轻重在齐,仲孙乃能说其君使宁鲁难,卒之闵不失国,而鲁人以安,湫之力也。
《经》书仲孙之来,喜其一出而民安鲁存也。
以今两河淮甸兵革之馀,岂不甚于鲁国之难,而按廉之出,未闻如仲孙以务宁鲁难为意者,以《春秋》之法责之,则罪人矣。
臣故曰:守令不职,是按廉未得人也。
夫以守令既不职,而按廉又失职如此,则陛下命令为民而下,虽十常六七,而壅遏诏书者十常八九矣。
是陛下有恤民之诏,无及民之惠;
州县知有守牧之令,不闻有天子之诏。
三数年来,边防用兵,凡百科歛,不以四方有无物之处,但严令督之。
海州军例科鎗干,居山州县例买鹅翎。
有司既不辨有无,州县或罕能条奏,官取一物,民费数倍。
且如前日劝诱一事,监司责办于郡,郡责办于县,县移文于乡。
假军期急速为名,迫若星火,一有不至,则械系苦掠。
人皆畏死,其敢有辞?
是名为劝诱,而实暴歛之。
监司郡守但务上供以悦朝廷,则忽而不知省;
宰相大臣但务足用以悦陛下,则知而不敢言。
上下相蒙,民穷无诉,是陛下恤民之诏虽多于孝文,而天下乾耗乃甚于孝武
伤和召怨,咎将安归?
臣闻咸平中议改元,赦书颇多蠲免,或谓三司以惠泽太广为言,真宗责曰:「非理害民之事,朝廷所不可行,若赦令既行,必使良人受赐矣」。
时方午,雷震,帝恻然曰:「岂赦令少及民之惠,上天以雷惊朕耶」!
呜呼,祖宗以赦令未遍,惧速天罚,则陛下命令多壅,实悖天心,其害殆不为细。
愿陛下以《春秋》为戒而谨持之,以祖宗为监而力行之,毋以草茅之言而罢之,则天下幸甚。
陛下中策臣以此。
又念「迎亲之使接武在道,而敌情未孚;
保国之谋刻意在兵,而军势未张。
躬纯俭以敦本,而骄侈之习未悛;
扩大公以示训,而私枉之俗尚胜。
刑赏不足以振偷惰之气,播告不足以革狂悖之心。
田亩未安,旱蝗害岁。
岂朕不德,无以动天,抑政令失宜,而民以为病乎?
何精诚之弗效,而祸乱之难戡也」?
此又见陛下听于天而不听于民之弊也。
臣谓陛下躬纯俭而骄奢弗悛者,是陛下未必纯俭也;
廓大公而私枉尚胜者,是大公未必能扩也。
赏罚不足以振偷惰,是大柄下移也;
播告不足以革狂悖,是危乱之兆也。
田亩未安而旱蝗害岁,则生民失业而怨沴并作也。
若乃遣迎亲之使而敌情未孚,则臣窃有说焉。
臣闻庆历中契丹聚兵境上,遣其使萧英、刘六符来聘。
是时使来非时,而兵既压境,中外忿怨。
仁宗皇帝宰相择所以报聘者,得左正言富弼,片言折六符之谋,卒挫虏主。
自景德以来,北方无事,八十馀年于此矣,岂惟弼之力哉!
于时宰相晏殊参政范仲淹枢密杜衍韩琦谏官余靖欧阳修,皆天下之所仰望,而北虏之所畏惮者。
彼知朝廷有人,故弼之计得行,而虏计不得逞。
以今庙堂之上,宰相有如晏殊者乎?
参政有如范仲淹者乎?
枢密有如杜衍韩琦者乎?
谏臣有如余靖欧阳修者乎?
臣知陛下必无此等人物矣,而欲求敌情之孚,此臣所大惑也。
臣闻猛虎所以百兽畏者,为爪牙也,使弃爪牙,则孤豚特犊皆得搏噬之。
譬之国无劲兵,则蕞尔丑虏,皆为劲敌。
故《春秋》虽恶穷兵之祸,至于兵不素养而取具临时者,必深罪之。
谨按僖二十六年:「齐人伐我北鄙,公子遂如楚乞师。
公以楚师伐齐,取谷」。
说者曰:「乞,重辞也,重师也」。
臣谓圣人非惟意在于重师,盖甚恶鲁之无备也。
夫齐为鲁难久矣,自甗之役,齐败于宋而鲁不救,是时孝公有切骨之恨;
至二十六年春侵我西鄙,怨已结矣。
为鲁计者,正宜早夜预防,常若寇至,乃恬然熟卧,养成腹胁之疽,报不旋踵而齐人伐我北鄙矣,乃至乞师于楚以取谷焉。
假夷狄而伐中国,不可之最大者也。
以今丑虏大张,害甚于齐,而兵不素养,乃甚于鲁,议者乃欲借助兵于高丽,何异乞师于楚以伐谷者哉?
是陛下徒知军势之未张,而不知军将之未练,可为陛下痛哭流涕者此也。
国初剑南、交广各僭大号,荆南、江表止通贡奉,西戎、北狄未尽宾服,太祖垂意将帅,命李汉超等守关南,命郭进禦并寇,命姚守斌守庆州
以为既得名将,非厚通其意,无以得其死力,故许收逐郡关征酒榷之利,不惟养犒士卒,兼使丰富其家。
又虑所费不足,仍许图回,其家属在京师者并厚抚之,则将帅之心,更无私虑,但专力于边事而已。
又虑奏陈之事未尽机要,时许入朝自陈,至升殿赐坐,又复厚赐遣之。
以故边臣多富于财,得以养募死力,使为间谍,尽知番夷情状,多致克捷。
二十年间,无西北之忧,平西蜀,复湖湘,下岭表,克江南,尽得东南之地,虽诸将之功,实太祖驭将之力也。
以今将佐偏裨,其雄挺孰与李汉超
其才略孰与姚守斌?
其镇重孰与马仁瑀
其运筹决敌孰与韩令坤
以陛下驾驭诸将,孰与太祖
然而借之重权,禄之显秩,赐之重赏,其恩礼已越先朝数等矣。
是陛下择将不如太祖,而恩礼则过之,适足以启诸将之骄心,而长奸臣之觖望。
假令收复两河,迎还二圣,陛下何以加之?
夫战胜之兵勇智百倍,败亡之卒没世不复,盖所以战胜者气也。
今之士不战而气已索,此天下之大忧也。
昔者六国之际,秦人出兵于山东,开关延敌,六国之师皆逡巡不敢进。
然长平之败,廉颇犹能收拾馀烬,北摧栗腹,西抗强秦,振刷磨淬,不自屈服。
是时秦人围邯郸,梁王使新将军如赵,欲遂帝秦,而鲁仲连慷慨流涕,深以为不可。
非徒惜帝秦之虚名,惜天下之大势有所不可也。
而议者乃谓宜尊奉夷虏,不可一触其意,陛下何不以鲁仲连抗秦之事谕之?
然则何怪乎军势之未张也!
夫《春秋》何为而作也?
为天下无王而作也。
周衰,天下不知有王,陪臣窃国命,家臣僭大夫,圣人有忧之,作《春秋》以代王之赏罚。
书天子、书王、书天王者,诛赏之大柄也。
书天子、书王,皆其常称也;
其曰天王,则至大之称。
天王与《周官·司服》所称天王,皆以嗣君之初,君道未著,人心未宁,正危疑之机,大奸之所伺,非常之时,故大威武以防之。
称天王者,大威武以防天下之时,故曰非常也。
然则又书天子、书王,何也?
曰:《春秋》作,王者威权丧矣,大政大法,诸侯擅而行之,怙强恃众,迭相吞据,是本弱末大之势,名分大乱之日,非刚健大过之才若九五焉,不足以振其弱,非毒众穷讨之役若唐太宗焉,不足以戡其乱。
仲尼于《春秋》凡有出于王之为者,皆书天王,言于斯时王之所为,当大诛赏,不可循常,冀后世兴王之知变也。
是时吴、楚之君皆鸱视虎踞,僭号称王,诸蛮群酋荐据中土,如此则文辞之告,犹可治之也与?
霸侯暴国,迭相倾噬,伯子之存,不能十数,如此则诛赏之令犹可治之也与?
故曰:「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
东周仅存礼文而已,非拨乱反正之道也。
故《春秋》必书天王者,正赏罚于大乱之时也。
若事非王为,但从诸侯之称,只书王者,礼之常也。
其曰天子者,所谓至贵以亲诸侯也。
庄王不称天王,以其宠贼逆之人,不足以当至大之称,故去「天」字以重其讥。
庄王之讥,则鲁桓之罪彰矣。
《春秋》大逆,外始于州吁,内始于鲁桓,圣人著其恶如此。
若曰世乱则从恶者众,趋善者鲜,善若不予,则是赏不足以有劝;
大奸大恶不加诛,则是罚不足以有惩。
赏罚不行,而能兴衰拨乱者无有矣。
陛下临御之初,正《春秋》危疑之机,称天王以临下之时,大柄大权乃悉窃弄于权臣之手,太阿倒持,收之良难,是陛下有春秋之乱,而无《春秋》之赏罚,则何以驾驭群雄而平大乱也?
窃观太祖太宗所以取天下,其大要在赏罚二事而已。
当时赏则常薄,罚则常严。
澶渊之役,李继隆有疾战破虏之功,但加开府阶耳。
臣尝怪真宗何赏如是之薄也,其深意以谓既杀虏将而不能破其众,此将之可责也。
将帅之寄而独赏内臣,不可以为后世法,此所以薄其赏也一也。
又以自古宦者领兵,未尝不为乱,如太宗内侍王继恩出平内乱有大功,止受宣政使耳。
谨守先帝之法而不敢违,此所以薄其赏也二也。
至驭之以刑,则未尝不严。
且如主将战没则降斥别将王继勋者,诛戮亲兵如荆罕儒者,威令如此严,则人皆死力求赏。
太祖兵法罪不在赦,而《春秋》兵法尤严于驭军。
城濮之役,楚师败绩,则得臣死之,书曰「杀其大夫得臣」,罪在得臣也。
鄢陵之役,楚文败绩,则子反死之,书曰「杀其大夫公子侧」,罪在子反也。
二子皆以失律丧师不逃重戮,则见夷狄用兵,其刑赏常严,而中国常宽,此夷狄所以常得志
成、襄之后,中国累累受制于吴、楚者,抑有由矣。
厥今军势未张而动见败衄,是有春秋之乱,而无《春秋》之赏罚。
臣故曰:赏罚不足以振偷惰,则是大柄下移也。
如使大柄一移,则陛下徒拥虚器而已,何怪乎播告不足以革狂悖也!
然臣愚不识狂悖者为谁,谓前日诋忤权臣者为狂悖乎?
谓左右便嬖为狂悖乎?
谓前日诋忤者为狂悖,则臣不敢奉诏;
如谓左右便嬖为狂悖,则陛下岂不能断然而去哉?
窃料陛下所不能去之者,则是推诿权臣之弊也。
自古以推诿臣下为盛美,然亦或以治,或以乱。
汉高祖推诿群杰则治,至其后推诿王凤王音至于王莽,则乱。
光武推委二十八将而取天下则治,至其后推委后族至于董、吕、二袁,则乱。
魏委荀彧则治,至委司马则乱。
唐文皇驾驭英豪而取天下则治,至明皇推委李林甫杨国忠则乱。
初以推委而天下治,终以推委而天下乱,何弊之然哉?
当推委之际,超擢十人,上从其九,是九人之恩出于下矣。
如此则数年之间,左右前后皆权臣之党也。
若斥削十人,上从其九,是九人之威出于下矣,如此则数年之间,中外远近无敢忤权臣者。
以故忠义解体而君上之势孤也。
前日将相大臣恣意诛戮,冤及无辜,陛下不得一举手,此岂非推委之弊耶?
明皇天宝之祸未大远也,此可不为寒心哉!
厥今天下大体皆坏,独祖宗德泽未泯,人心未厌,譬尪病之人,奄奄待尽,独气血仅存耳。
如使人心一离,则是气血又将绝,天下无复可言者矣。
而陛下以田亩未安、旱蝗害岁为患,则是生民失职,人心将离,气血将绝之时也。
谨按《春秋》,灾异变见常与人事相符。
灾异见于上,则祸败应于下,犹铁炭之低昂,其效可信者也。
凡《春秋》书螽者,旱蝗之害岁也。
然书螽凡九,而哀公十数月之间凡三书之,甚之也。
甚之者,疾其害民之甚也。
按是时十三年之间,而帅师伐某、侵某、取某、战于某,比他公为特甚,干戈至此而糜烂其民矣,生灵至此而为血肉矣。
黄池之会,夷狄主盟中夏,天下日趋于亡矣,乃复暴兴田赋,民怨祸稔,岁大旱蝗,人有艰食之苦,圣人于此不一年而三书螽,伤之也。
是知旱蝗之患,实兵戈怨毒之馀所由作也。
比年以来,丑虏横行,干戈烂熳而不息,未尝一年间不战,生民日委顿,四夷日恣肆,天下不知有生之乐,几年于兹矣。
创痍之民,肝脑涂地,丘陇发掘,暴露枯骨,胔腐血流者,不知几亿万生灵之命,陛下不得而见也。
士卒死边野之外,妇哭其夫,母哭其子,寡妇弱子抱负轊车,望冤吊哀于千里之外,涂悲巷哭,怨痛彻天,陛下不得而闻也。
陛下不见其所见,不闻其所闻,驱民万死之地而卒无一毫之利,积毁销骨,积怨伤和,阴沴作而灾疫兴,何怪乎田亩未安、螽蝗之害岁也!
今者两河淮甸,赤地千里,飞蝗蔽天,公卿大臣熟视无计,而请为遣蝗之举。
呜呼,即使蝗而可遣,是移心腹之疾而置之股肱,不知他境之民何苦而加之哉!
臣闻天禧中真宗以再岁旱蝗,秋稼不稔,慨然动念,实虑政令阙失,有爽天意,因诏削茶盐条禁之峻刻者,以惩旱蝗之灾。
以今政令阙违,岂惟茶盐一二事而已。
臣知旱蝗之害实天心之大警陛下也,而议者尚谓天灾流行,由历数运会,非政令失宜之咎。
呜呼,天下有善则归诸己,天下有祸则归诸天,此岂圣贤之用心也!
愿陛下少戢诛讨,少息调发,练兵实,养吾锐气,而全中国之力,以消旱蝗之灾。
毋以精神弗效而怠惰,毋畏祸乱难戡而息志,以《春秋》为戒而谨持之,以祖宗为监而力行之,毋以草茅之言而罢之,则天下幸甚。
陛下中策臣以此。
又念:「朕欲复亲族,奠疆埸,靖寇攘,善风俗,使百姓乐业而亹亹迓衡,何修而可以臻此」?
臣于是有以见陛下真得兴衰拨乱,以起天下之病也。
窃睹陛下首怀父母兄弟之忧,中念迎亲之使,至此又以复亲族为言,是陛下痛念二圣銮舆暴露,而未有迎复两宫之策也。
汉高祖所以还太公于楚军,岂独侯生力哉?
臣尝论高帝有胜项王者五:以兵强力壮则楚不如汉,以三杰为用则楚不如汉,以驾驭诸将则楚不如汉,以关中廪粟之富则楚不如汉,以关中形势之重则楚不如汉。
五者皆项王所不如,则何苦而拘太公哉?
以今凋敝之馀,无汉之兵力,无汉之三杰,无汉之驾驭,无汉之廪粟,而又违远上都,弃去两河,则又无关中之形势,而欲求亲族之复,虽使如侯生千百辈往焉,臣知其无能为也
故臣尝谓欲复亲族莫若复两河,不得两河则亲族不可复。
今陛下以奠疆埸为念,是欲复两河也,两河得失系天下轻重。
唐神尧晋阳,以一旅取天下,而后世子孙不能以天下取河北,其难如此。
晋于春秋为大,尝驱役诸侯;
至秦萃锐兵之晋,乃得韩,遂折天下脊。
韩信联齐有之,故蒯通知汉楚轻重在
宋武号英雄,得蜀、关中,尽有故疆十分之八,然不能使一人渡河以窥边。
是两河之地,王者不得则不王,霸者不得则不霸,贼得之则天下不安。
臣故曰:不得两河则亲族不可得而复也。
咸平中真宗王济论边事,言:「蠢兹丑虏,敢尔凭陵,盖谋谟当位之臣,未有昔人之比,且国家所恃,独两河耳。
此诚急贤之,不然,臣惧北戎饮马于河渚矣」。
呜呼!
之言诚切中今日之病。
臣谓欲复亲族而收两河,亦诚陛下急贤之,当以言为监也。
然当今最大患者,亲族之未复,疆埸之未奠,寇攘之未清,而臣愚所最患者,风俗之败坏也。
风俗天下之筋络也,譬人之身所恃以维持血气者,惟筋络耳。
风俗一败,则筋络又绝矣。
汉唐之亡,其弊皆风俗之先坏也。
故臣尝论东汉之亡,与李唐大略相似。
东汉之季,阉人乱政,毒被生灵,豪杰据郡而起,天下遂裂为三国
唐末宦者蠹于内,藩镇溃于外,天下遂磔为五代
三国之士,其好恶去就尚有可观,虽天厌汉德而刘氏犹拥虚器,亦卒以禅代。
终五季之乱,其臣悉凶狠顽鄙,戕贼君亲,专为枭雄,岂天于东汉之季独多君子,而唐末专为小人哉,诚风俗渐染然也。
中原乱亡,自古更迭,亦天下常事,盖未有不亡之国。
然当其时,有推变于天道而言者,有以人事前知而言者,有握节而死者,有卫社稷而死者,有愤国破亡,奋不顾身,并家族破灭者,亦有知几之士挂冠而去不蹈其祸者。
我国家涵养天下之士久矣,士大夫受君父之赐亦甚久矣。
一朝国家有难,自公卿剑履间以及下之百执事凡几人?
王畿以达郡邑有位者凡几人?
前知而言者为谁?
死名节者为谁?
死社稷者为谁?
徇国者为谁?
知几而挂冠者为谁?
推变于天而知其将亡者又复谁也?
方晋南渡,士流尚有聚于新亭,伤国之衰,对江山而下泣者。
周之东迁,尚有不恤其纬而忧宗周之陨者。
以今两宫播越,则非直东迁之辱也;
陛下仓皇远狩,则非直南渡之迫也。
谁复有泣对江山而忧宗庙之陨者哉!
自晋风俗之坏,而海内横溃,生灵鱼肉,几二百馀载。
以晋监今,其祸可胜言哉!
田横齐之豪士,耻北面臣汉,遂自杀,从者五百馀人皆死之,无一人降汉者。
诸葛诞魏室一叛臣,及其既败,所养死士三百人就戮,皆曰:「为诸葛公死无憾」。
今之士大夫蒙国厚恩,何啻齐卒之受恩于田、死士就养于诸葛哉?
而含垢忍耻,视君父之戮辱甘心焉。
呜呼,纵不愧田横,而宁独不愧诸葛之奴耶?
臣故曰:今之最大患者,风俗之败坏也,风俗一败,则筋络又将绝矣。
愿陛下以《春秋》为戒而谨持之,以祖宗为监而力行之,毋以草茅之言而罢之,则天下幸甚。
虽然,陛下策臣等数十条,皆当今之大弊,臣既已极言之,而圣策尚谓:「子大夫涉艰险以副详延,诚亦勤矣,其必有至言欲为朕陈者,其悉言之无隐。
若乃矜空文而无补于实,咎既往而无益于今者,非朕之所欲闻也。
其以朕所未闻而切于时者言之,朕将亲览焉」。
臣又见陛下真有意求苦口之言,以救天下之病也。
然臣观陛下求苦口之言虽若甚切,而在廷之士必不敢尽言无讳,何也?
臣闻鹊巢覆则凤不至,直士受祸则忠臣杜口。
往者从东南来,道路籍籍,咸谓陛下即位以来,不旬月之间,戮直言者三,有是乎?
岂道路之妄议乎?
倘如所言,则伤威损德,为害不浅。
谨按《春秋》,「陈杀其大夫泄冶」,说者谓泄冶以直谏被诛,国之大恶。
时盖宣公九年也,而十年有徵舒之祸,十一年而楚子入陈,不三年之间而陈国大乱。
呜呼,戮直言之士而祸至于此!
然而泄冶被诛,权不在陈灵而在徵舒;
前日义士被诛,权不在陛下而在左右。
专杀之祸,《春秋》大恶,而况专杀直士,恶又甚焉,此楚子入陈,所以得藉口而讨徵舒也。
丑虏乘隙,将以假讨恶为名,而蹑入陈之轨矣。
臣是以卜在朝廷之士,必不敢尽言无讳也。
然而臣犹敢区区竭愚者,窃自惟念陛下诏臣等无矜空言而陈实务,则陛下知前日滥诛为过而改之,是陛下乐闻其过矣。
臣而不言,是臣负陛下;
言而不从,是陛下负臣。
抑臣尝闻太平兴国中,有布衣皂囊献书者,其辞狂妄,太宗览之弗罪,因谓宰相曰:「比降诏书许言事,故虽狂悖弗加罪」。
至淳化中,武程上疏狂瞽,李昉请加黜削以惩之,太宗责曰:「朕曷尝以言罪人哉」!
呜呼,太宗乐闻直言如此,而大臣尚请黜直言之士。
幸而太宗不从,如使太宗不乐直言,而李昉之请得行焉,则武程者几上肉矣。
今臣累千万言,则其罪过于皂囊之书,以臣疏贱则甚于武程,而有狂瞽之论。
使陛下乐闻谠言,尚患见忌;
借使人主一恶直言,大臣如者又从而媒孽之,则臣亦危矣。
幸陛下以祖宗为监,而扩太宗纳谏之量,大臣体陛下之意,而无李昉恶直言之心,则畏避而不敢言者,亦臣之所窃耻也。
臣故曰:愿陛下以《春秋》为戒而谨持之,以祖宗为监而力行之,毋以草茅之言而罢之,则天下幸甚。
臣谨对。
四塞论下 南宋 · 周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五、《山房集》卷四、《南宋文录录》卷一九
其次武关,高祖由此入秦。
七国之变,田禄伯亦请自淮南长沙而入武关。
刘裕伐燕,沈田子一军亦取道自此。
函谷必由巩洛,其地尤高且险,唯武关径捷,其视函谷道为径易。
然使山东无变,江淮封壤环于外,武关乃吾圉也,又何患哉!
关中所患,独有北方之沙漠尔。
《娄敬传》称匈奴河南白羊,楼烦王去长安近者七百里,轻骑一日一夕可以至。
考之张守节之释《史记》,河南地,今灵、夏、胜州也。
其地至上郡鄜延不甚远,而鄜延长安亦不为远。
所以敌入云中、雁门,则京师晏然;
上郡、北地,则京师震动。
盖敌自云中、雁门而入,陷燕代,下井陉,压晋阳,然犹在河东也。
关中大河卫其东,岂能遽为患哉!
若入上郡、北地则亟矣。
孝文十四年单于十四万骑入朝那、萧关,杀北地都尉,遂至彭阳
是敌犯原、渭,而锐锋至庆州矣。
候骑至雍甘泉甘泉长安三百里尔。
孝文后五年,匈奴三万骑入上郡,三万骑入云中,烽火亦通于甘泉。
夫敌自右北平、燕、代而入者,吾未暇论。
河南地入者,氛祲相去每在三百里内。
何哉?
京兆虽有三辅,而冯翊扶风之前已为上郡北地,近而寇迫,朝那、萧关之城塞不足以距敌,则三面之势此为最弱焉尔。
昔周之都洛也,困于西戎
秦仲始大,以能为周捍其西也。
其后周避犬戎而东,以地近戎,而西陲无甚封国也。
秦襄公逐戎,复夺岐丰之地,周终不能有,而割以与秦。
秦之兴实自此。
然西方无大封国,则周不能以独存,周固不容于不与秦也。
汉都关中,又迫戎患,则宜鉴周之事,分择信臣,置雄镇于上郡、北地,以藩王室。
则敌虽大入,庶几亦有所屏翰矣。
自高祖用韩王信太原,用臧荼卢绾于燕,未几皆叛,且不暇为西方之虑。
娄敬虽能计道里之远近,而其策不过欲徙诸田、屈、景之族以备敌尔,不知为四封之外虑也。
文帝每遇敌入,发兵屯上郡,屯北地,亦为久驻之计。
盖尝以十万大兵,用将军屯长安旁,及后灞上、棘门去长安俱二十里,而皆宿重兵,皇皇然忧其仓卒而至堂奥之内也。
其得免于外国之祸者,幸矣哉!
宝鼎现·周石鼓。己巳,一九二九年 现当代 · 黄咏雩
 押词韵第十二部
太学周石鼓,予考为秦襄公十年癸酉襄公之兄犬丘世父所作。按《诗经·秦风》诗序曰:驷驖,美襄公也。始命又田狩之事,园囿之乐焉。《史记·秦本纪》曰:周宣王召庄公昆弟,兴兵七千人,使伐西戎,破之。于是复兴秦仲后,反其先大骆地犬丘,并有之,为西垂大夫庄公子三人,其长男曰世父。世父曰:戎杀我大父,我非杀戎王,则不敢入邑。让其弟襄公太子襄公代立。二年,戎围犬丘世父,世父击之,为戎人所掳。岁余复归世父。周避犬戎难,襄公以兵送周平王东徙雒邑平王襄公诸侯,赐之歧以西之地,乃用骝驹、黄牛、羝羊祠上帝西畤。十二年伐戎,至歧卒。子文公元年,居西垂宫。三年,以兵七百人东猎。四年,至汧渭之会。卜居营邑。考平王元年辛未,当秦襄公八年后二年癸酉,石鼓文有癸字,上有阙残,当曰唯岁在癸,即秦襄公十年癸酉也。石鼓文有“中囿孔■”囿,或释园,犹秦风北园也。石鼓文有“■■自鄘”当云𨖍来自虏。鄘为虏之繁文。盖世父为戎所虏,岁余复归,故曰吾来自虏。又,石鼓文有“徒驭孔庶,鄘■宣搏”。《秦本纪》明言岁余复归世父,显见秦戎媾和,戎送世父归。其归后,有戎虏相从不去,为世父徒驭游猎宣搏耳。襄公自八年祠白帝,作西畤,至是岁十年癸酉,而田猎园囿,经营始备。十二年伐戎,至歧而卒。子文公元年仍居西垂宫。文公三年东猎。四年至汧渭,卜居营邑。是文公四年以前,襄公文公均未至汧渭。《正义》引《括地志》据《帝王世纪》云:秦襄公二年,徙都汧,当是文公四年之误。襄公文公之间,作原作畤,襄公实未履其地,宜有重臣亲贵代诸其事,非世父其谁欤。石鼓有“嗣王来■”,又有“公谓大▲”。盖世父称平王襄公之语,玩文究义非世父之作而谁乎。平王元年秦襄公八年襄公始列为诸侯,受爵命,故世父以襄公伯兄之尊,复有让国之贤,奉祠西畤,得用宫车彤矢。襄公既未尝至此,则西畤告成,作鼓纪事,非世父又谁属乎。况在襄公八年十二年,相距五年中,而十年适为癸酉,是则石鼓为秦襄公十年犬丘世父所作,可断定无疑。石鼓作自何时,从多臆度,予据经史另有考正,辄用顺庵此调,倚声纪之。不与韩韦苏梅诸子长歌争美也。十八年己巳初冬,燕台归后,记于天蚃楼。
重轻遑问,禹鼎亡矣,何人能守。
周石鼓、秦襄时制,当在十年岁癸酉
孰作者、犬丘秦世父,祠帝三牲鬯卣。
故篆曰𨖍来自虏,想见西戎归后。

沔沔汧水中何有。
济舫舟、鱼草杨柳
惟丙日、车工马简,彤矢角弓骖左右。
驭六辔、导阴阳原隰,持射殴其雉兽。
既献享、师徒孔庶,卅里亟除中囿。

应记地赐岐丰,铭十鼓、三原初搆。
笑从来、椎拓纷纭,书矜史籀
更那省、嗣王谁某。
数典忘宜臼。
看墨气、蟠郁蛟龙,沆瀣遥通岣嵝(中段全用石鼓文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