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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位赦文 后周 · 周太祖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二十四
自古受命之君。兴邦建统。
莫不上符天意。下顺人心。
是以夏德既衰。爰启有商之祚。
炎风不竞。肇开皇魏之基。
朕早事前朝。久居重位。
受遗辅政。敢忘之忠。
仗钺临戎。复委之任。
匪躬尽瘁。焦思劳心。
讨叛涣于河潼。张声援于岐雍。
竟平大憝。粗立微劳。
才旋旆于关西。寻统兵于河北
训齐师旅。固护边陲。
只将身许国家。不以贼遗君父。
外忧少息。内患俄生。
群小连谋。大臣遇害。
栋梁既坏。社稷将倾。
朕方在藩维。亦遭才搆。
逃一生于万死。径赴阙庭。
枭四罪于九衢。幸安区宇。
将延汉祚。择立刘宗。
徵命巳行。军情忽变。
朕以众庶所迫。逃避无繇。
扶拥至京。尊戴为主。
重以中外劝进。方岳推崇。
黾勉虽顺于群心。临御实惭于凉德。
改元建号。祗率于旧章。
革故鼎新。宜覃于霈泽。
朕本姬室之远裔。虢叔之后昆。
积庆累功。格天光表。
盛德既延于百世。大命复集于眇躬。
今建国宜以大周为号。改乾祐四年广顺元年
正月五日昧爽巳前。应天下见禁人等。
罪无轻重。巳发觉未发觉。
巳结正未结正。常赦所不原者。
咸赦除之。故汉枢密使杨邠卫都指挥使史宏三司使王章等。
以劳定国。尽节致君。
千载逢时。一旦同命。
悲感行路。愤结重泉。
虽寻雪于沈冤。宜更申于渥泽。
并可加等追赠。备礼归葬。
丧事官给。仍访子孙叙用。
其馀同遭枉害者。亦与追赠。
马步诸军将士等。勠力协诚。
输忠效义。先则戡平内难。
后乃推戴朕躬。言念勋劳。
所宜旌赏。其员僚将士等。
各与等第。超加恩命。
仍赐功臣名号。巳有功臣名号者
别与改赐。应左降官。
量加叙录。亡官失爵之人。
宜与齿用。配流徒役人。
并许放还。巳殁者任从归葬。
所有杜仲威李守贞王景崇赵思绾宾幕元随亲戚及诸色人。先因惧罪。
至今逃匿者。并可放还。
任自取便。昨者犯罪人苏逢吉刘铢阎晋卿李业后赞聂文进郭允明及同时犯罪人等家族骨肉。
先巳释罪疏放。其逐人所有亲戚。
及门客元随。职掌在诸处者。
切虑尚抱忧疑。今并释放。
所在不得更有恐动。内有手下先管庄田钱谷人等。
巳下三司磨勘。了日一任逐便。
诸处有犯罪逃亡之人。及山林草寇等。
咸许自新。一切不问。
各还乡里。自务营生。
仍仰所在切加安恤。所繇节级
不得衷私妄有恐动。如赦到后。
一月不归本业者。复罪如初。
内外文武臣僚致仕官。诸军将校使职员。
及前任藩侯郡守文武朝列。前内诸司使副使前禁军指挥使前资军副使等。
各与等第加恩。应见任文武臣僚内诸司使诸道行军副使方马步军都指挥使
如父母在。未有恩泽者即与恩泽。
如亡殁。未曾追封赠者亦与封赠
巳封赠者更与封赠。晋汉以来。
兵革屡动。赋役烦并。
黎庶疮痍。鳏寡孤茕。
不能自济。为人父母。
曾不闵伤。应天下州县所欠乾祐元年二年巳前夏秋残税。
及派徵物色。并三年夏税。
诸色残欠。并与除放。
所有澶州巳来。大军经过之时。
沿路人户。恐有蹂践。
两边共二十里。并乾祐三年残欠秋税并放。
河北沿边州县。自去年九月后来曾经契丹蹂践处。
其人户应欠乾祐三年终巳前积年残欠。诸色税物。
并与除放。仍委逐处长吏倍加存抚。
至于防守边塞。优恤疲羸。
利害之事。各宜条奏。
自前或有拒捍契丹。显立功劳。
及将吏之中。有殁于王事者。
具名以闻。当议酬奖。
应系三司主持钱谷败阙场院官。取乾祐元年终巳前徵纳外。
累经较科。灼然无抵当者。
三司分析闻奏。别候指挥
秋夏徵科。旧有规制。
如闻诸道州府。别立近限催驱。
或缘逼䠞过深。转致供输不易。
至使蚕欲老而求丝债。禾未熟而取谷钱。
但无逋悬。何须急暴。
应天下百姓纳税租。并取省限内纳毕。
不任促限徵督。如是军期急速。
即不拘此例。访闻诸处人户。
逃移在外者。自前省司虽累行招携。
多未归复。兼知逃户税赋。
摊配居人。公私之閒。
未甚允当。念其疾苦。
常轸于怀。宜令所司商量。
别行条贯。庶使逃移者即归乡土。
见居者渐遂舒苏。免困生灵。
以副勤恤。藩侯郡守
寄任非轻。立政之先。
养民为本。每及徵赋。
尤要徇公。其逐处仓场库务。
宜令节度使刺史专切钤辖。掌纳官吏。
一依省条指挥。不得别纳斗馀秤耗。
旧来所进羡馀物色。今后一切停罢。
朕早在藩镇。尝戒奢华。
今御寰区。尤思节俭。
况国家多事。帑藏甚虚。
将缓忧劳。所宜省约。
应乘舆服御之物。不得过为华饰。
宫闱器用。并从朴素。
太官常膳。一切减损。
诸道所有进奉。皆助军国支费。
其珍巧纤华。及奇禽异兽鹰犬之类。
不得辄有贡献。诸无用之物。
不急之务。并宜停罢。
帝王之道。德化为先。
崇饰虚名。朕所不取。
苟致治之未洽。虽多瑞以奚为。
今后诸道所有祥瑞。不得辄有奏献。
古者用刑。本期止辟。
今兹作法。义切禁非。
盖承弊之时。非猛则奸凶难制。
及知劝之后。在宽则典宪得宜。
相时而行。庶臻中道。
今后应犯盗赃及和奸者。并依晋天福元年巳前条制施行。
应诸犯罪人等。除反逆罪外。
其馀罪并不得籍没家产。诛及骨肉。
一依格令处分。天下诸侯。
皆有亲校。自可慎择委任。
必当克效参裨。朝廷选差。
理或未当。宜矫前失。
庶协通规。其先于在京诸司
军将充诸州郡元从都押牙孔目官内知客等。并可停废。
仍勒却还旧处职役。设官分职。
具列司存。离局侵权。
诚为挠紊。今后诸司公事。
并须各归局分。不得越次施行。
朝廷之务。显有旧章。
职官具存。安可废坠。
如闻自前诸司公事。多有壅滞。
今后并可速疾举行。国之大事。
在祀为先。苟爽吉蠲。
深为渎慢。如闻自前祠祭牢馔。
颇亏肃敬。今后委监察御史严加觉察。
必须丰洁。庶达精诚。
稍或不恭。国有常典。
近代帝王所在陵寝。合禁樵采。
俾奉神灵。唐庄宗晋高祖各置守陵十户。
以近陵人户充。汉高祖皇帝陵署职员。
及守陵宫人时月荐飨。并守陵人户等。
一切如故。仍以晋汉之裔。
为二王后。委中书门下处分。
自古圣帝明王。莫不好贤纳谏。
是以立诽谤之木。采刍荛之言。
时之利病罔不知。政之得失无不察。
达聪明目。其在兹乎。
应内外文武臣寮。有见识灼然益于治道者
许非时上章闻达。山林草泽之閒。
怀才抱器之士。切在搜访。
免致遗贤。孝子顺孙。
义夫节妇。所宜旌表。
以励时风。于戏。
致理保邦。非德教无以安万国。
发号施令。非诚信无以示四方。
其或言出行违。朝行暮改。
是为秕政。何以子民。
更赖栋梁羽翼之臣。左右前后之士。
共扶寡昧。同致雍熙。
思寘器以永安。睹覆车之可戒。
纳隍驭朽。予岂忘诸。
釐革有所未尽者。有司具启请以闻。
议择嗣君诰 后晋 · 汉高祖李皇后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二十七
高祖皇帝剪乱除凶。
变家为国。
救生灵于涂炭。
创王业于艰难。
甫定寰区。
遽遗弓剑。
枢密使郭威杨邠
卫使史宏肇。
三司使王章
亲承顾命。
辅立少君
协力同心。
安邦定国。
旋属四方多事。
三叛连衡。
吴蜀内侵。
契丹启衅。
蒸黎恟惧。
宗社阽危。
郭威授任专征。
提戈进讨。
躬当矢石。
尽扫烟尘。
外寇荡平。
中原宁谧。
复以强敌未殄。
边塞多艰。
允赖宝臣
往临大邺。
疆埸有藩篱之固。
朝廷宽宵旰之忧。
不谓凶竖连谋。
群小得志。
密藏锋刃。
窃发殿庭。
巳杀害其忠良。
方奏闻于少主
无辜受戮。
有口称冤。
而又潜差使臣
矫赍宣命。
谋害枢密使郭威宣徽使王峻卫步军都指挥使王殷等。
人知无罪。
天不助奸。
今者郭威王峻澶州节度使李洪义曹州防禦使何福进复州防禦使王彦超博州刺史李筠北面行营马步都指挥使郭崇步军都指挥使曹英护圣都指挥使白重赞索万进田景咸樊爱能李万全史彦超奉国都指挥使张铎王晖胡立弩手指挥使何赟等。
径领兵师。
来安社稷。
逆党皇城使李业内客省使阎晋卿枢密都承旨聂文进飞龙使后赞翰林酒使郭允明等。
胁君于大内
出战于近郊。
及至力穷。
遂行弑逆。
冤愤之极。
今古未闻。
今则凶党既除。
群情共悦。
神器不可以无主。
万几不可以久旷。
宜择贤君。
以安天下。
河东节度使
许州节度使信。
高祖之弟。
徐州节度使赟。
开封尹承勋。
高祖之男。
俱列盘维
皆居屏翰。
宜令文武百辟。
议择嗣君。
以承大统
礼乐论(刍荛论之六)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〇
臣闻昔在帝舜,命伯夷秩宗,以典三礼;
命夔典乐,以教胄子。
爰及夏商,制作损益,不相沿袭。
周监二代,文物全备,事为之制,曲为之防,数度纪律,具于六典。
于是教化浃洽,狱讼衰息。
后之孱王,其所守者惟祭与号,而天下尚知宗周,以其典礼攸出,根本所系。
虽齐桓、晋文,立威定霸,必挟王命,以令四方,犹赐胙而下拜,请隧而不许。
降及末世,韩、魏之分晋,田氏之得齐,咸因诸侯请命于周,有封籍于文武之庙,而后敢正名称爵,通于天下。
则知疆域之大,士民之众,甲兵之强,威势之盛,不可以犯典礼之重也。
不然者,以齐、晋之视安、烈,匹夫擒之尔。
后至战国,兵连祸结,九法尽斁,三纲咸解,诸侯先焚削旧礼之篇籍,而遂僭用王章焉。
然而维持邦国八百馀年,虽危不亡,将绝复续,非礼何以存之?
汉初,承秦灭学,荡无条贯,叔孙通采拾遗散,草蕝仪法,而后君臣之位正,郊祀之礼修,宗庙以尊,朝廷以严,治道克兴,暴乱不作。
至于设官分职,纲纪天下,本末条理,教民成俗,使诸侯轨道,咸归于极,则未暇也。
孝文接统,治致太平,贾谊上宜定制度,兴礼乐。
而时将相大臣皆介胄武人,不知治体,沮寝其议。
汉氏当文、景之世,可谓盛矣,百姓乐业,家给人足,五都之货殖,七迁之豪举,驱扇浮靡,汰荡亡度,闾阎之僭,乃过彻侯。
夫以文帝之恭俭务德,具王道而微者,所不至于王,一息尔。
其失由乎富庶而不能教也。
逮乎武帝,招延材隽,其文章仪物信美哉,而制度典礼,终不克建。
于后兵刑齐用,财货益急,向非叔孙之法维持之,殆矣。
由是言之,叔孙氏之功垂于汉,不在之下也。
中兴之后,稍复增缉,立明堂、灵台辟雍小学,行宗祀养老之礼。
和、安之世,渐以陵迟。
桓、灵不君,王制大坏。
厥后吴、魏异政,南北殊俗,世用多故,文献不足。
唐平隋乱,太宗因开皇五礼,修正颁行。
显庆之初,异同遽起;
开元之末,讨论甫定。
窃详《周官》,凡制度施设,悉系之群职,人存则法举,上修则下存。
事为典常者,则谓之礼;
不恭其事者,辄董以刑。
表里相成,本末为用,经国治民,同条共贯。
汉唐作者,有异于是,徒能类其篇目,而不属诸典司;
止具乎朝廷之仪,不该乎天下之务。
吏民约束,乃别著乎刑书
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
夫训民正俗,不在乎礼典,而在乎刑书,此乃备其末而废其本,纵其初而要其失。
故后王之道,所以异乎三代者也。
我国家接衰唐之绝绪,承五季之纰政,德厚流光,海县大定,为承平者逾六十年,宜乎必世后仁,可以胜残去杀。
然风俗犹未归厚,刑罚尚颇繁密,故由礼乐未明,数制未立,王道有所壅而不备者也。
考定钟律,序正雅颂,布明诏于天下,诫庶民之僭忒,此固朝廷深维治世之本,欲清教化之原,思纳人于轨物者也。
臣闻之《书》曰:「伯夷降典,折民惟刑」。
言先以典礼教民,而不专用乎法也。
是故禁于未发之谓礼,救于已失之谓刑。
禁于未发者,谓大为之防,使无越者;
救于已失者,谓养成其俗,而后革之。
子曰:「导之以礼乐,而民和睦」。
是故设法而革于既失,不若立礼以防于未然也。
今小大之吏,凡理民之术,莫不以簿书督责为急务,文巧苛深为善职,聚敛侵渔,集以为功,剥刻贫民,竭其膏血,锥刀毫忽,人尽争之。
此乃驱之使相吞食,逼之使为盗乱,又何暇孝友礼义之劝,廉耻逊让之贵乎!
故夫知理化之大体,稍能使民回心而向道,类非俗吏所能知者。
今凡群臣之上计议,条令之下四方,非刑名之科,即财利之事,民不闻乎德教,而惟利与刑之闻。
故法出而奸,令下而诈起。
茍取一切,无忧深思远之虑,由乎所以渐引其心术者,末也。
方今圣主励精于上,贤辅讲导于下,兆民安业,四夷来庭,是可以辟九筵而布政,立圜水而宣德,益广天下之庠序,俾习射乡之礼,隆雅颂之声。
分命大臣,集诸儒硕士,因前圣之遗制,考旧礼之沿革,定悫当之一说,以折衷于诸家,芟其繁重,以便遵用。
自国家损益之法,至吏民等级之度,成皇家之大典,立百世之宏规。
且王者受命,必有制作。
是故质文互变,忠恭殊尚,改正朔,易徽号,别服色,异器械,所以新天下之耳目,振旧物之颓废。
又况礼乐之大,固无沿袭之理矣。
今天下学士所习者,前代之馀制;
廷列群臣所引者,往朝之故事。
大宋继天而王,久旷大仪,小臣鄙愚,窃怀愤怅。
盖太平之期难值,英哲之主间出,臣不胜踊跃于下,以至率然不量,僭陈大议,盖为明时重惜也。
谨采末论稍近乎政教之本者,存数条焉。
史断二 其四 朱虚侯欲立齐王为帝 北宋末 · 周紫芝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二六、《太仓稊米集》卷六五
诸吕之祸,刘氏之危甚于垒卵。
当是之时,首倡大义以扶奖王室者,刘章也。
及绐产、禄而夺之权,虽其势去已若孤豚,然犹未成禽也。
当是之时,首诛元恶以成一时之功者,亦也。
以谋言之为先,以功言之为大,则其报之宜如何哉?
然余于犹不能无恨焉,以其意在齐王也。
初,使齐王举而西,因欲立以为帝,是教其兄使叛也。
齐王魏勃召平,为书以告诸侯王,反状既明,幸而禄、产死,京师平,内畏,外恃灌婴,其计遂寝。
不者,祸将酷于吕氏矣。
议者以谓「欲使齐王举兵入援关中」,而不知其反也。
曰:代王于高皇帝为子,齐王高皇帝为孙,以尊卑之分则代王当立。
王仁贤闻于天下,齐王之善未有所称也,以贤不肖则代王亦当立。
王母家薄氏皆君子长者,齐王母家驷氏皆虎而冠。
汉方以吕氏为戒,而复使驷氏得昌,是益其暴耳,以母氏之善恶则代王亦当立。
然则何为舍代王而欲立其兄乎?
此余于所以不能无恨也。
将相叶谋以公天下为心,卒迎代王而共立之,则汉之安危殆未可知。
夫以孝文孝恭逊出于天性,岂不知吕氏之祸者章之功为大,以齐王之故而犹有憾焉,何示天下之不广耶?
初,大臣与约,事成当尽以赵地王章,尽以梁地王其弟兴居。
孝文既立,遂黜其功。
自以失职,岁馀忧死,而兴居亦举兵以反。
呜呼,汉所以报章者亦云薄哉!
江淮荆浙发运司官吏推恩诏宣和元年二月二十三日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三、《宋会要辑稿》职官四二之四○(第四册第三二五四页)
江淮荆浙发运司官吏般发岁额,增剩万数,可与推恩。
内武臣依文臣四年法比折,选人依条施行;
人吏减年,候出职日收使,愿换支赐者听。
管勾文字朝奉郎刘望宣教郎方迪、勾当公事宣教郎郑可简通直郎宋晃各转一官。
使臣人吏承信郎沈慨、孙兴之、本司都吏陆遇等各减四年磨勘
内陆遇特减裁令年月先次出职,补承节郎,依陈纯已得指挥勾当公事
奉议郎吕敏问、宣义郎彦升通直郎朱汝翼各减三年磨勘
宣教郎李接、承直郎章英亮、管勾外排岸司朝请郎黄叔豹儒林郎张浃、催辖纲运从义郎王章书吏安仲举各减二年磨勘
守阙书吏赵林、韩植、副书吏赵思远、孙古、张友各减一年磨勘
汉书杂论上 宋 · 刘子翚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五八、《屏山集》卷三、《南宋文范》卷五三
陈万年性谄,临死召其子咸告教。
至夜半,咸睡,头触屏风万年大怒,咸曰:「具晓所言,大意教咸谄也」。
初,丙吉病时,万年二千石同问疾,众退,万年独留,昏夜乃归。
病甚,宣帝临问大臣行能,万年,遂为御史大夫
呜呼,以吉之贤,犹乐佞人,信乎远佞人之难也。
万年以此致身,虽死犹不知愧,又欲世济其术,悲夫!
王商长八尺馀,容貌绝人,为丞相
单于来朝,拜谒,仰视貌,大畏之,迁延却退。
成帝叹曰:「真汉相矣」。
王商闻望,见重一时,单于岂能知哉,特畏其貌耳。
成帝相商已久,闻单于之言,始以为真汉相,则帝初不知之所以可用也。
单于之言果足为重,则堂堂之夫皆真相也耶?
史称王商有刚毅节。
有女,太后欲以备后宫,商意难之,竟辞以疾。
王凤所中,事下司隶惶怖,更欲内女为援,乃因李婕妤白见其女。
张圭以此击之甚力,廷臣史丹等皆排拫之。
免相三日,呕血而死。
然则所谓信道不笃,既得之患失之者也。
孔子曰:「枨也欲,焉得刚」。
岂刚者乎?
冯野王不为三公,名重当世;
倪宽为御史大夫官属易之。
以此知士之立朝,可不思有以重耶?
要官显爵,居贤则重,居不肖则轻,人主以是柄而御天下,可不慎其选耶!
元帝诏曰:「刚强坚固,确然亡欲,冯野王是也」。
野王以女弟为昭仪不得为御史,叹曰:「人皆以女宠贵,我兄弟独以贱」。
野王之行能高矣,观此言,未可谓确然亡欲者也。
孟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易》曰「君子以惩忿窒欲」,非近乎道者不足语此。
赵广汉京兆,告丞相魏相
韩延寿左冯翊,劾御史萧望之,皆坐诛。
班固谓讦上不信,以失身堕功。
广汉操术始终如此,其死宜也。
延寿平生谦逊和易,所在有称,一发不中,遂陷大戮,岂其平日所为,出于矫揉耶?
抑不忍一朝之忿,遂掩其终身之美耶?
是以君子慎其微也。
史称高祖定天下,异姓王者八国,皆徼一时之权变,以诈力成功,终于灭亡。
吴芮之起,不失正道,故能传号五世
余谓高祖之定天下,多用良、平奇谋秘策,亦未免乎权变诈力也。
贾谊谓大抵强者先反,长沙乃在二万五千户尔,功少而最完,势疏而最忠,非特性异人也,亦形势然也。
斯言当矣。
萧何起刀笔吏,助成汉业,高祖谓之三杰,然非子房、韩信之流也,何与高祖微时亲昵,故特重之。
高祖即位,首封功臣怫然,虽高祖推重勤勤如此,而人心卒不服也。
镇国家,抚百姓,实有焉,若曰「发纵指示,其功大也」,斯言过矣。
何谓天下方未定,可因以就宫室,非令壮丽无以示威,且亡令后世有以过也,观此言,真刀笔吏哉。
或谓何能识韩信,固非碌碌。
然信之英特亦易识耳,漂母识之于饥困之时,滕公识之于刀锯之下,惟何之言能必行于高祖,此所以独受知人之名也。
武帝勤兵四夷,祸流中外,而卒得无他者,赖前有文、景累培基址,后有昭、宣抚养疮痍耳。
不然,天下土崩久矣。
李广之骑射,程不识之军律,可谓精矣,霍去病无所称焉。
所长者,武帝使之学孙、吴去病曰:「顾方略如何耳,不至学古兵法」。
又曰:「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其气识已度越诸将矣。
宋义提兵救赵,至安阳不进,曰:「秦胜则兵罢,我承其敝;
不胜则我引兵而西,必举秦矣」。
此万全之策也。
项羽,夺其兵破秦,乃没没无闻,诚不幸也。
虽胜秦,然其计犹出下。
知秦兵锐甚,战难必胜,故渡河沈舟,破釜甑,烧庐舍,以必死期一胜,岂不殆哉!
虽一胜,而秦兵尚众,会章邯赵高有隙,遣人约和,乘其狐疑又破之,竟以粮少与之约和,及坑秦军犹二十馀万人。
军亦精锐,之所将非其敌也。
必死之战,乘章邯狐疑之隙,仅能服之,其难也如此,非万全之策也。
初秦兵破周章田儋等,项梁乘其敝破之,梁轻秦有骄色,故义知其必败也。
又欲承其敝,故以赵斗秦,范增之谋深矣,不以为非者,势当然也。
秦不救韩魏,周亚夫以梁委吴,盖用卞庄子刺虎之说也。
噫,既据功名之会,故义乃没没无闻,诚不幸也。
亚父日说项羽曰:「沛公贪财好色,今入关无所取,此其志不小,吾使人望之,气皆为龙,成五色,此天子气,急击之勿失」。
竟不杀沛公
亚父曰:「吾属今为虏矣」。
亚父之知明矣,而不知天命也。
君择臣,臣亦择君。
亚父比肩事怀王,无君臣之分也,言既不从,何不引去?
沛公之人事天时如此,而忿然欲以区区之力胜之,不亦难乎?
武帝李陵属贰师军,愿得自当一队;
帝遣路博德李陵博德亦羞为后距,奏愿留。
《易》曰:「长子帅师,弟子舆尸,凶」。
武帝之所以覆军蹶将也。
周亚夫强直自信,当文帝而显名,遇景帝而杀身,非有幸有不幸,其操术然也。
匈奴寇边,文帝亚夫屯细柳。
细柳在长安西,当时非临敌之地,文帝以万乘临之,先过棘门、霸上,则军中岂不预知哉?
万弩持满,向帝先驱,帝至又不得入,既入又禁驰驱,此亚夫欲以军威示文帝尔。
如穰苴之斩庄贾孙武之斩吴姬,有意为之也。
文帝因此重之,亚夫之名遂显。
后屡谏景帝,帝怒,下吏又不对,竟杀之。
夫行己恭、事上敬,此大臣之节也。
亚夫不知遵此,姑以强直自信不移。
文帝宽仁,故推成其美;
景帝忌刻,故陷于戮辱。
然则景帝之杀亚夫,虽曰滥刑,固有以招之矣。
萧望之不屈霍光而甘于抱关,孙宝不屈张忠而安于主簿,后卒为名臣,士之行己,必正其始。
《易》曰:「进以正,可以正邦也」。
彼躁进之士,茍得一时,虽欲自反,人弗信焉,可不慎与!
公孙宏与辕固同徵,宏侧目事固,曰:「公孙子务正学以言,无曲学以阿世」。
士之立朝,由其素养,宏之阿谀,虽未委质,固已知之矣。
《易》曰:「素履坦坦」。
严彭祖不事权贵,或说曰:「天时不胜人事,经谊虽高,不至宰相,愿少自勉强」。
彭祖曰:「凡通经术,当修行先王之道,何可委曲从俗,茍求富贵乎」?
噫,汉儒虽盛,若彭祖者可谓有守之士矣,彼夏侯胜明经取青紫,刘歆谓学《易》干利禄,其言鄙矣。
孔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况爵禄乎?
武帝申公以治乱之事,对曰:「为治者不在多言,顾力行何如耳」。
霍去病孙吴,对曰:「不至学古兵法,顾方略何如耳」。
二子所言者殊途,所会者一理,可谓知为治论兵之要矣。
武帝能用去病,故兵威远震;
不能听申公,故治道无闻,惜哉!
孔甲陈涉博士,卒与俱死。
史称起匹夫,不满岁而灭亡,其事至微,然而󲦤绅先生负礼器往委质为臣者,何也?
以秦禁其业,积怨而发愤于陈王也。
刘子曰:「孔甲诚怨秦而思发愤者」。
然使不满岁而亡,必不轻与之也。
委质为臣,与之俱死,在󲦤绅先生岂细事哉,盖之知不明,不知胜之不足与也。
初入陈便立王号,其志不广矣。
张耳陈馀皆谏止之,不从,则引其权以去,知胜之不足与也。
又务夸殿屋帷帐之盛,彼佣耕者见之犹讥诮之,曾不如佣耕者乎。
若知其必亡,徒以怨秦与之俱死,此特匹夫之发愤耳。
成帝惑于昭仪,自杀绝其嗣子;
哀帝惑于董贤,而欲逊以大位。
人君一有所惑,举其甚重而不顾焉,亦可谓昏愚矣。
中谒者陈临司隶校尉辕丰于殿中,以此知成帝之时纪纲不肃甚矣。
杀人不忌曰贼,况近在宫掖间耶?
国柄移于王氏,不足怪也。
陈汤郅支单于元帝告祠郊庙,赦天下,群臣上寿置酒,以其图书示后宫贵人
昔楚子以宋馘示文羌,君子曰:「戎事不迩女器」。
讥之也。
元帝以获郅支图上祠郊庙,下以为妇人之悦,失礼甚矣。
其事虽微,史臣详著之。
元帝时御史阙,在位多举冯野王行能第一,帝以冯媛之故不用,曰:「吾用野王三公,后世必谓我私后宫亲属,以野王为比」。
余尝伟之。
后读《石显传》,乃昭仪冯逡尝言专权得罪,后朝臣荐野王,帝以问曰:「野王昭仪兄,后世必以陛下私后宫亲」。
曰:「善,吾不见是」。
以此见元帝不能为此,乃石显之谋也。
举用三公不信廷臣而折中于宦者元帝陋矣。
又小人之谮君子,亦各有道也,可不戒哉?
《平帝纪》王莽奏事,史官只书安汉公,盖是时平帝之权已移于矣。
史臣非独不敢书,亦以见已有无君之心也。
文帝身衣弋绨,慎夫人衣不曳地,惜百金不作露台,治霸陵以瓦器,可谓俭德之至矣。
然宠幸邓通,赐赏钜万以十数,赐铜山得铸钱,邓氏钱布天下,何耶?
盖心有所嬖惑,不能自胜也。
文帝躬行俭约,实惠及人,小疵不足掩大美,故卒为汉世之贤主也。
其视唐虞三代之君,则有间矣。
袁盎冯唐张释之数谏止文帝,帝或大怒,或怒起入禁中,若不能堪也,然卒听数子之言者,以能胜其私也。
成帝委政王凤王章谏其专权,帝初纳之,后不忍废,卒杀
哀帝欲封董贤王嘉亦数谏,帝初惮卒封董贤,遂杀
二君初非不知其言是也,卒杀之者,不胜其私也。
胜己之私之谓克,人君能自克如文帝,而以成、哀为戒,岂不哉!
郑当时虽推毂士类,然极无操守。
卜式虽朴直,然所行多诈,非汲黯之流匹也。
太史公作《汲郑传》,班固则又以同科,是生不见知于武帝,死不见知于也。
周勃入北军,令曰:「为吕氏右袒,为刘氏左袒」。
或曰,使众皆右袒当何如哉,是未察其情也。
方汉臣谋诸吕时,禄主北军,欲入北军不得,乃令纪通持节矫纳北军,说禄曰:「急归将印辞去,不然祸且起」。
禄遂解印,以兵授
当是时,军众岂不知为刘氏而来哉?
已执兵柄,下令以激众心故云耳,岂有夺吕禄之兵而复为吕氏哉?
高祖曰:「安刘氏者必也」。
其有以知之矣。
高祖项羽战,几不免者数矣。
彭城之败,楚围三匝,大风昼晦,与数骑遁。
广武之伏弩,丁布之追骑,当是时也,虽有三杰,智无所用,力不得施,卒得无他者,天相之也。
高祖曰:「吾以布衣提三尺取天下,此非天命乎」?
韩信亦曰:「陛下天授,非人力也」。
汉楚争天下,高祖非独得诸侯也,北貉燕人来致枭骑助汉。
项王非独失诸侯也,鸿门舞剑,项伯自蔽沛公
此所谓多助之至,天下顺之;
寡助之至,亲戚叛之也。
郦食其谋挠楚权,欲立六国后,张良难之,及追至阳夏南,复请彭越王魏、韩信王齐,使各自为战,则楚易散,何也?
盖是时楚兵垂败,借魏齐一战之力以灭之,因时应变,此善用兵者也。
武帝好大喜夸,故一时群臣皆务为高言阔论,以中人主意,希求宠禄,甚若可笑。
公孙宏曰:「周公期年而化,臣窃迟之」。
王恢曰:「匈奴侵盗不已者,以不恐之故耳」。
东方朔自谓「天子大臣」,吾邱寿王自谓「海内寡二」,司马相如奏《大人赋》,春卿谓「神仙可见」,延年欲回昆崙河以限虏,其言不经,受之欣然。
乃知孝宣总核名实,汉家所以中兴也。
元帝为太子时,谏宣帝宜用儒生,曰:「乱我家者必太子也」。
元帝即位,贡、薛、韦、匡迭为宰相,而孝宣之业衰焉。
然则是儒生果不可用耶?
刘子谓不然。
宣帝不用者腐儒耳,所谓儒者不独明训诂、通章句而已,必练达世务,器识兼全可也。
宣帝为辅相者,魏相张安世黄霸于定国萧望之之流是也。
相明《易经》,有师法;
安世识亡书三箧
黄霸系狱,就夏侯胜受《尚书》,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定国迎师学《春秋》,自执经北面备弟子礼;
萧望之好学,治《齐诗》。
是皆通经术者也。
处事知宜,立朝有守,所谓通儒也。
梁邱贺、夏侯胜韦玄成严彭祖尹更始刘向王褒,或以儒术进,或以文章显。
宣帝与之议论于石渠,或于燕游,播为歌颂,第其高下,则宣帝岂不好儒哉?
元帝任韦、匡等为,龊龊鹿鹿,亲附阉尹,不敢失其意,故史臣曰:「服儒衣冠,传先王语,其蕴籍可也,然皆持禄保位,被阿谀之讥」。
则元帝所用,其腐儒也耶?
商辂铭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九五、《浪语集》卷三二
汤既胜夏,复归于亳,乃变服殊号,肇新仪物。
皇天降命,厥有山车之祥,王用因夏钩车,作商大辂。
弃根不揉,用成乃质;
繁缨一就,用简乃文。
驾车结旌,𦃃帱越席,于以昭俭章德,郊见于神天。
王朝入于路门,在宾阶面。
王乘不式,诸侯不赐。
惟曰:王之正,庸以养礼辨名。
肆厥后世王,越厥万世,虽有作者,罔或于兹路之加。
闻君子之为邦,亦曰惟兹商辂,是是取。
大史式垂厥范,铭于路之旂常。
铭曰:
于赫皇天,有严降命。
眷尔立王,往徂求定。
武王昭鉴,山出器车。
代夏作商,仪章以殊。
乃作路车,名昭路寝。
曰于乎,我我懔。
郊于飨帝,敬而无式。
秩秩威仪,维民之则。
者钩,匪攻自曲。
彼饰者文,匪彫自木。
岂曰无文,维金之根。
岂曰无揉,维材之矫。
席有结草,建有结旌。
亦有王章,一就繁缨。
人悦其华,我崇其质。
德之攸行,匪车无出。
宿在车下,而依衡。
四牡既均,我车彭彭。
岂无彤车,驾白马。
载好和鸾,锵锵步武。
王绥尔成,百王爰法。
曷不肃雍,王车轧轧。
于乎车仆,辙视尔前。
无覆无偾,王道平平。
夏后履癸,驾车以人。
六辔沃兮,姒宗以沦。
铭于太常昭俭素!
训亦有言:商之辂。
后周三主郭威后汉,为枢密,以辛亥称帝,为周太祖,在位三年。养子柴荣,后兄守礼之子也,嗣位六年,为世宗。子宗训,方七岁,,半年,庚申禅于宋。共十年。宋奉恭帝郑王开宝六年癸酉卒。命郭玘宗正,奉周六庙于雒阳 明末清初 · 郭之奇
 押寘韵
郭威后汉高祖,宣力成其霸王之资。既而受顾托孤,为西面招慰安抚使,诸军皆受节制。遂克河中,诛守贞。推功分人,众情胥附。及留守邺都,养子荣为天雄衙内都指挥使,机权在握,非一日矣。冲主惑于群小,刈杨邠、弘肇、王章诸大臣若草菅,又赍密诏诣澶邺,欲尽歼等。当时将佐,岂忍以素戴之人坐屠于单使?拥兵而南,以涤鼠辈,清朝廷,亦事势之必然者。封丘既至,彦超败还。隐帝劳军,遂为乱兵所毙。刘氏已仇天子,须侍中自为。改汉为周,则以虢叔之裔也。然欤,否欤?得国虽浅,为治已固。尊百世帝王,而拜祠墓于曲阜;罢四方珍物贡,而毁玉于汉宫。与夫释唐俘,听淮籴,诏封事,立讼规,可不谓重道恤民、五代之令主乎?晋王为嗣,付托得人。神器之授,何灼如也。世宗善政,史不胜书。其大者,撰《通礼》,正乐书,设科兴学,文教彬彬矣;摧北汉,服南唐,收燕逼辽,武功烈烈矣。天假以年,建武贞观之盛拭目可见。惜夫关南悉平,幽州未取,有疾乃还,赍志以没。恭帝禅宋,毕宋之世终不能恢契丹寸土。岂天未厌胡,不为中国存斯人欤?若夫雒阳六庙宗正,时享天之报施。其以周裔而加隆;抑以二君之泽,兴哀慕于当年,难遽灭于易世耶?
禁声冲主积难平,东庑血刃驰专使。
汉主劳军遂不还,侍中此行何容易。
将士终为刘氏仇,黄旗始立周人帜。
三年美政不胜书,百官封事皆留意。
所求百世帝王,岂爱四方亡国器。
在民犹己何用钱,养子如荣真得嗣。
高平破汉骄将除,六合摧唐疲卒跂。
大朝能令小朝羞,雄州改置幽州悸。
武功烈烈文教成,远望近趋归一辔。
加彼数年轶汉唐,岂惟五代君十二。
殿前点简尔为谁,欺人孤寡移天位。
恭帝犹存开宝年,雒阳六庙应无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