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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回 东晋 · 戴逵
四言诗 押养韵 出处:全晋文
神道天绝,理非语象。
不有伊人,谁怜谁仰?
际尽一时,照无二朗。
契彼玄迹,冥若影响(《艺文类聚》二十)
释疑论 东晋 · 戴逵
 出处:全晋文
安处子问于元明先生曰,盖闻积善之家,必有馀庆,积不善之家,必有馀殃。
又曰,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斯乃圣达之格言,万代之宏标也。
此则行成于己身,福流于后世,恶显于事业,获罪乎幽冥。
然圣人为善,理无不尽,善积,宜历代皆不移,行无一善,恶恶相承,亦当百世俱暗。
是善有常门,恶有定族,后世修行,复何益哉?
又有束修履道,言行无伤,而天罚人楚,百罗备婴,任性恣情,肆行暴虐,生保荣贵,子孙繁炽,推此而论,积善之报,竟何在乎?
夫五情六欲,人心所常有,斧藻防闲,外事之至苦,苟人鬼无尤于趣舍,何不顺其所甘,而强其苦哉?
请释所疑,以祛其惑。
先生曰,善哉子之问也。
史迁有言,天之报施善人,何如哉?
荀悦亦云,饰变诈而为奸诡者,自足乎一世之间,守道顺理者,不免饥寒之患。
二生疑之于前,而未能辨,吾子惑之于后,不亦宜乎?
请试言之,夫人资二仪之性以生,禀五常之气以育,性有修短之期,故有之殊,气有精粗之异,亦有贤愚之别,此自然之定理,不可移者也。
是以大圣,朱均是育,瞽叟下愚,诞生有舜,颜回大贤,早夭绝嗣,商臣极恶,令胤克昌,至仁,饿死穷山,盗蹠肆虐,富乐自终,比干忠正,毙不旋踵,张汤酷吏,七世珥貂,凡此比类,不可称数。
验之圣贤既如彼,求之常人又如此,故知贤愚善恶,修短穷达,各有分命,非积行之所致也。
夫以天地之元远,阴阳之广大,人在其中,岂唯稊米之在太仓,毫末之于马体哉?
而匹夫之细行,人事之近习,一善一恶,皆致冥应,欲移自然之,易愚圣于朱舜,此之不然,居可识矣。
然则积善积恶之谈,盖施于劝教耳。
何以言之?
夫人生而静,天之性也。
感物而动,性之欲也。
性欲既开,流宕莫检,圣人之救其弊,因神道以设教,故理妙而化敷,顺推迁而抑引,故功元而事适。
是以六合之内,论而不议,钻之而不知所由,日用而不见所极,设礼乐以开其大朦,名法以束其形迹,贤者倚之以成其志,不肖企及以免其过,使孝友之恩深,君臣之义笃,长幼之礼序,朋执之好著,背之则为失道之人,讥议以之起,向之则为名教之士,声誉以之彰,此则君子行己处心,岂可须臾而忘善哉,何必循教责实,以期报应乎?
苟能体圣教之幽旨,审分命之所钟,庶可豁滞于心府,不祈验于冥中矣。
处子乃避席曰,夫理蕴千载,念缠一生,今闻吾子大通之论,足以释滞疑祛幽结矣。
仆虽不敏,请佩斯言(《广弘明集》二十)
为虞领军张道顺文 东晋 · 杨方
 出处:全晋文
盖闻骊龙之珠,必沈紫泉之里,垂天之翼,必翔青冥之表。
窃见处士吴国张道顺,天挺圭璋,明达清秀,下笔掩彫龙之文,发言吐谈天之藻,慕西道之阳生,希北巷之颜回,若得清水淬其锋,越砥敛其锷,必腾跃天路,出观圣世(《御览》六百三十二)
饮酒二十首并序 其十一 东晋 · 陶潜
 押词韵第八部
颜生称为仁,荣公言有道。
屡空不获年,长饥至于老。
虽留身后名,一生亦枯槁
死去何所知,称心固为好。
(一作各,又作容)千金躯临化消其宝。
裸葬何必恶,人当解其(一作意)表。
难释疑论 东晋 · 周续之
 出处:全晋文
近见君释疑论,盖即情之作,料检理要,殆乎有中。
但审分命之守,似未照其本耳,福善莫验,亦仆所常惑,虽周览六籍,逾深其滞,及睹经教,始昭然有归,故以先觉语当今之学者也。
君子为审分命所钟,可无祈验于冥中,馀庆之言,存于劝教,请审分命之旨,为当宅情于理,任而弗营邪?
为忘怀闇昧,直置而已邪?
若宅情于理,则理未可喻,善恶纷互,逆顺莫检,苟非冥废,岂得弗营。
若直置而已,则自非坐忘,事至必感,感因于事,则情亦升降,履信获祐,何能不庆?
为恶勿罚,焉得无怨?
虽欲忘怀,其可得乎?
靖求诸己,其效明矣。
又劝教之设,必伤实而动直,为训之方,不可一涂而尽,故或若反而后会,或晓昧于为言,是以涂车刍灵,堂室异诏,或显其远,或徵其近。
今循教之徒,不苟求于分表,饮和之士,自守足于仁义,故深浅并训,而民听不滥。
而神明之赜,蕴于妙物,岂得显称积善?
正位履霜,而事与教反,理与言违,自得于安忍,长悲于履和,恐有为之言,或异于此。
若商臣之徒,教所不及,汲引之端,盖中智已还,而安于怀仁,不没其身,臧会以僭,有后于鲁国,则分命所钟,于何而审?
元明之唱,更为疑府矣。
是以古之君子,知通否之来,其过非新,贤愚寿夭,兆明自昔,楚穆以福浓获没,蔡灵以善薄受祸,郤宛以衅深莫救,宋桓以愆微易唱。
故洗心以怀宗,炼形以闻道,拔无明之沈根,翳贪爱之滞网,不祈验于冥中,而影响自徵,不期存于应报,而庆罚已彰,故能反步极,水镜万有。
但微明之道,理隔常域,尧孔拯其粗,宜有未尽,史迁造其门,而未践乎室,惜其在无闻之世,故永悲以穷年。
君既涉其津,亦应不远而得,此乃幽明之所寄,岂唯言论而已。
乖叙多年,聊以代勤。
来论又以天地旷远,人事细近,一善一恶,无关冥应。
然则天网恢恢,疏而遂失邪?
莫见乎隐,莫显乎微,但盈换藏于日用,交赊昧乎理缘,故或乖于视听耳。
山崩钟应,不以路远丧感,火泽革性,不以同象成亲,详检数端,可以少悟矣(《广弘明集》二十)
上书请免发取诸国士息太和五年 曹魏 · 曹植
 出处:全三国文 卷十六
臣闻古者圣君,与日月齐其明,四时等其信,是以戮凶无重,赏善无轻,怒若惊霆,喜若时雨,恩不中绝,教无二可,以此临朝,则臣下知所死矣。
受任在万里之外,审主之所以授官,必己之所以投命,虽有构会之徒,泊然不以为惧者,盖君臣相信之明效也。
章子为齐将,人有告之反者,威王曰:「不然」。
左右曰:「王何以明之」?
王曰:「闻竟子改葬死母;
彼尚不欺死父,顾当叛生君乎」?
此君之信臣也。
管仲亲射桓公,后幽囚从鲁槛车载,使少年挽而送齐。
管仲桓公之必用己,惧鲁之悔,谓少年曰:「吾为汝唱,汝为和,声和声,宜走」。
于是管仲唱之,少年走而和之,日行数百里,宿昔而至。
至则相齐,此臣之信君也。
臣初受封,策书曰:「植受兹青社,封于东士,以屏翰皇家,为魏藩辅」。
而所得兵百五十人,皆年在耳顺,或不逾矩,虎贲官骑及亲事凡二百余人。
正复不老,皆使年壮,备有不虞,检校乘城,顾不足以自救,况皆复耄耋罢曳乎?
而名为魏东藩,使屏翰王室,臣窃自羞矣。
就之诸国,国有士子,合不过五百人,伏以为三军益损,不复赖此。
方外不定,必当须辨者,臣愿将部曲倍道奔赴,夫妻负襁,子弟怀粮,蹈锋履刃,以徇国难,何但习业小儿哉?
愚诚以挥涕增河,鼷鼠饮海,于朝万无损益,于臣家计。
甚有废损。
又臣士息前后三送,兼人已竭。
惟尚有小儿,七八岁已上,十六七已还,三十馀人。
今部曲皆年耆,卧在床席,非糜不食,眼不能视,气息裁属者,凡三十七人;
疲瘵风靡,疣盲聋疲者,二十三人。
惟正须此小儿,大者可备宿卫,虽不足以御冠,粗可以警小盗;
小者未堪大使,为可使耘锄秽草,驱护鸟雀。
候人则一事废,一日猎则众业散,不亲自经营则功不摄,常自躬亲,不委下吏而已。
陛下圣仁,恩诏三至,士子给国,长不复发。
明昭之下,有若皦日,保金石之恩,必明神之信,画然自固,如天如地,定习业者并复见送,晻若昼晦,怅然失图。
伏以为陛下既爵臣百寮之右,居藩国之任,为置卿士,屋名为宫,冢名为陵,不使其危居独立,无异于凡庶。
若柏成欣于野耕,子仲乐于灌园;
蓬户茅牖,原宪之宅也;
陋巷箪瓢颜子之居也;
臣才不见效用,常慨然执斯志焉。
若陛下听臣,悉还部曲,罢官属,省监官,使解玺释绂,追柏成、子仲之业,营颜渊原宪之事,居子臧之庐,宅延陵之室。
如此,虽进无成功,退有可守,身死之日,犹也。
然伏度国朝终未肯听臣之若是,固当羁绊于世绳,维系于禄位,怀屑屑之小忧,执无已之百念,安得荡然肆志,逍遥于宇宙之外哉?
此愿未从,陛下必欲崇亲亲,笃骨肉,润白骨而荣枯木者,惟遂仁德,以副前恩(《魏志·陈思王植传》注引《魏略》)
神不灭论 南朝宋 · 郑鲜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十五
多以形神同灭,照识俱尽,夫所以然,其可言乎。
十世既以为极矣,仁义礼教,先结其心,神明之本,绝而莫言,故感之所体,自形已还,佛唱至言,悠悠弗信,余坠弱丧,思拔沦溺,仰寻玄旨,研求神要,悟夫理精于形,神妙于理,寄象传心,粗举其证,庶鉴诸将悟,遂有功于滞惑焉。
夫形神混会,虽与生俱存,至于粗妙分源,则有无区异,何以言之?
夫形也,五脏六腑,四肢七穴,相与为一,故所以为生;
当其受生,则五常殊授,是以肢体偏病,耳目互缺,无夺其为生,一形之内,其犹如兹,况神体灵照,妙统众形,形与气息俱运,神与妙觉同流。
虽动静相资,而精粗异源,岂非各有其本,相因为用者邪?
近取诸身,即明其理,庶可悟矣。
一体所资,肌骨则痛痒所知,爪发则知之所绝,其何故哉?
岂非肌骨所以为生,爪发非生之本也(《南藏》此下有「生之本邪生之所本」八字原注。)
生在本则知存,生在末则知灭。
一形之用,犹以本末为兴废,况神为生本,其源至妙,岂得与七尺同枯,户牖俱尽者哉。
推此理也,则神之不灭,居可知矣。
客难曰:子之辨神形尽矣,即取一形之内,知与不知,精矣,然形神虽粗妙异源,俱以有为分。
夫所以为有,则生为其本,既孰有本己尽,而资乎本者,独得存乎。
出生之表,则廓然冥尽,既冥尽矣,非但无所立言,亦无所立其识矣。
识不立,则神将安寄,既无所寄,安得不灭乎?
答曰:子之难,辩则辩矣,未本诸心,故有若斯之难乎。
夫万化皆有也,荣枯盛衰死生代乎,一形尽,一形生,此有生之始终也。
至于水火,则弥贯群生,赡而不匮,岂非火体因物,水理虚顺,生不自生,而为众生所资,因即为功,故物莫能竭乎?
同在生域,其妙如此,况神理独绝,器所不邻,而限以生表冥尽,神无所寄哉?
因斯而谈,太极为两仪之母,两仪为万物之本,彼太极者,浑元之气而已。
犹能总此化根,不变其一,矧神明灵极,有无兼尽者邪?
其为不灭,可以悟乎。
难曰:子推神照于形表,指太极于物先,诚有其义,然理贵厌心,然后谈可究也。
夫神形未尝一时相违,相违则无神矣,草木之无神,无识故也。
此形尽矣,神将安附,而谓之不灭哉。
苟能不灭,则自乖其灵,不资形矣。
既不资形,何理与形为生,终不相违。
不能相违,则生本是同,断可知矣。
答曰:有斯难也,形神有源,请为子循本而释之。
夫火因薪则有火,无薪则无火,薪虽所以生火,而非火之本,火本自在,因薪为用耳。
若待薪然后有火,则燧人之前,其无火理乎。
火本至阳,阳为火极,故薪是火所寄,非其本也,神形相资,亦犹此矣。
相资相因,生途所由耳,安在有形则神存,无形则神尽。
其本惚恍,不可言矣。
请为吾子广其类以明之,当薪之在水则火尽,出水则火生,一薪未改,而火前期,神不赖形,又如兹矣,神不待形,可以悟乎。
难曰:神不待形,未可顿辨,就如子言,苟不待形,则资形之与独照,其理常一。
虽曰相资,而本不相关,佛理所明,而必陶铸此神,以济彼形,何哉?
答曰:子之问有心矣,此悠悠之所感,而未暨其本者也。
神虽不待形,然彼形必生,必生之形,此神必宅,必宅必生,则照感为一,自然相济。
自然相济,则理极于陶铸,陶铸则功存,功存则道行,如四时之于万物,岂有心于相济哉?
理之所顺,自然之所至耳。
难曰:形神虽异,自然相济,则敬闻矣。
子既譬神之于形,如火之在薪,薪无意于有火,火无情于寄薪,故能合用无穷,自与化永,非此薪之火,移于彼薪然后为火,而佛理以此形暨尽,更宅彼形,形神去来,由于罪福。
请问此形为罪,为是形邪?
为是神邪?
若形也,则大冶之一物耳。
若神也,则神不自济,繁于异形,则子形神不相资之论,于此而踬矣。
答曰:宜有斯问,然后理可尽也。
所谓形神不相资,明其异本耳。
既以为生,生生之内,各周其用。
苟用斯生,以成罪福,神岂自妙其照,不为此形之用邪?
若其然也,则有意于贤愚,非忘照而玄会,顺理玄会,顺理尽形,化神宅此形,子不疑于其始,彼此一理,而性于其终邪。
难曰:神即形为照,形因神为用,斯则然矣。
悟既由神,惑亦在神,神随此形,故有贤愚,贤愚非神,而神为形用,三世周回,万劫无算,贤愚靡始,而功显中路,无始之理玄,而中路之功未,孰有在未之功,而拔无始之初者邪?
若有嘉通,则请从后尘。
答曰:子责其始,有是言矣。
夫理无始终,玄极无涯,既生既化,罪福往复,自然所生耳。
所谓聪明,诚由耳目。
耳目之本,非聪明也。
所谓贤愚,诚应有始,暨为贤愚,无始可知矣。
夫有物也,则不能管物,唯无物,然后能为物所归。
若有始也,则不能为终,唯无始也,然后终始无穷,此自是理所必然,不可征事之有始,而责神同于事。
神道玄远,至理无言,仿佛其宗,相与为悟,而自末征本,动失其统,所以守此一观,庶阶其峰。
若肆辩竞辞,余知其息矣,《洪范》说生之本,与佛同矣。
至乎佛之所演,则多河汉,此溺于日用耳。
商臣极逆,后嗣隆业,德行,早夭无闻,之教,自为方内,推此理也,其可知矣。
请广其证,以究其详。
夫禀灵乘和,体极淳粹,尧生丹朱,顽凶无章,不识仁义。
瞽瞍诞舜,原生则非所育,求理应传美,其事若兹,而谓佛理为迂,可不悟哉(《释藏》车五,《弘明集》五。)
释奠颂 南朝宋 · 何承天
四言诗 出处:全宋文卷二十四
乃昔,梦周希虞。
自天由美,异代同符。
经修讲治,研几识理。
道贵崇业,隆尊尚齿(《初学记》十四。)
何衡阳 南朝宋 · 宗炳
 出处:全宋文卷二十
所送琳道人《白黑论》,辞清致美,但吾暗于照理,犹未远其意。
既云幽冥之理,不尽于人事,疑而不辨,释氏辨而不实,然则人事之表,幽暗之理,为取廓然唯空,为犹有神明邪?
若廓然唯空,众圣庄老,何故皆云有神?
若有神明,复何以断其不实如佛言?
今相与共在常人之域,料度近事,犹多差错,以陷患祸,及博弈粗艺,注意研之。
或谓生更死,谓死实生。
近事之中,都未见有常得而无丧者,何以决断天地之外,亿劫之表,冥冥之中,必谓所辨不实邪?
若推据事。
不容得实,则疑之可也。
今人形至粗,人神实妙,以形从神,岂得齐终?
心之所感,崩城陨霜,白虹贯日,太白入昴,气禁之医,心作水火,冷暖辄应。
况今以至明之智,至精之志,专诚妙彻,感以受身,更生于七宝之士,何为不可实哉。
又云:析毫空树,无伤垂荫之茂;
离材虚室,无损轮奂之美。
贝锦以繁采发华,和羹致旨。
以塞本无之教,又不然矣。
佛经所谓本无者,非谓众缘和合者皆空也,垂荫轮奂处,物自可有耳,故谓之有谛。
性本无矣,故谓之无谛。
吾虽不悉佛理,谓此唱居然甚矣。
自古千变万化之有,俄然皆已空矣。
当其盛有之时,岂不常有也,必空之实,故俄而得以空邪?
亦如惠子所谓「物方生方死,日方中方睨」,死睨之实,恒预明于未生未中之前矣。
愚者不睹其理,唯见其有,故齐侯摄爽鸠之馀伪,而泣恋其乐。
贤者心与理一,故颜子庶乎屡空,有若无,实若虚也。
自颜已下,则各随深浅而味其虚矣,若又逾下,纵不能自清于至言,以倾爱竞之惑,亦何常无仿佛于一毫?
岂当反以一火增寒,而更令恋嗜好之欲乎?
乃云明无常增渴荫之情,陈苦伪笃竞辰之虑,其言过矣。
又以舟壑塘驷之论,已盈耳于中国,非理之奥,故不举为教本,谓剖析此理,更由指掌之民。
舟壑潜谢,佛经所谓见在不住矣,诚能明之,则物我常虚,岂非理之奥邪?
盖悟之者寡,故不以为教本耳。
支公所谓未与佛同也。
何为以素闻于中国,而蔑其至言哉?
又以效神光无径寸之明,验灵变无纤芥之实,徒称无量之寿,孰见期颐之叟。
诸若此类,皆谓于事不符。
夫神光灵变,及无量之寿,皆由诚信幽奇,故将生乎佛土,亲映光明,其寿无量耳。
今没于邪见,慢诞灵化,理固天隔,当何由睹其事之符乎?
夫心不贪欲,为十善之本,故能俯绝地狱,仰生天堂,即亦服义蹈道,理端心者矣。
今内怀虔仰,故礼拜悔罪;
达夫无常,故情无所吝。
委妻子而为施,岂有邀于百倍?
复何得乃云不由恭肃之意,不乘无客之情乎?
泥洹以无乐为乐,法身以无身为身。
若本不希拟,亦可为增耽逸之虑,肇好奇之心。
若诚餐仰,则耽逸稍除,而获利于无利矣。
又何关利竞之俗乎?
又云:道在无欲,而以有欲要之,俯仰之间,非利不动,何诬佛之深哉!
夫佛家大趣,自以八苦皆由欲来,明言十二因缘,使高妙之流,朗神明于无生耳。
欲此道者,可谓有欲于无欲矣,至于启导粗近,天堂地狱,皆有影响之实,亦由于公以仁活招封,严氏以好杀致诛。
畏诛而欲封者,必舍杀而脩仁矣,厉妙行以希天堂,谨五戒以远地狱。
虽有欲于可欲,实践日损之清途,此亦西行而求,何患其不至哉。
又嫌丹青眩媚采之目,土木夸好壮之心,成私树之权,结师党之势,要厉精之誉,肆陵竞之志,固黑蝗之丑,或可谓作法于凉,其弊犹贪耳。
何得乃慢佛云作法于贪邪?
王莽窃《六经》以篡帝位,秦皇因朝觐而构阿房,宁可复罪先王之礼教哉。
又云宜废显晦之迹,存其所要之旨。
示来生者,蔽亏于道释不得已,请问其旨,为欲何要?
必欲使利迁善,以遂其性矣。
夫圣无常心,就万物以为心耳。
若身死神灭,是物之真性,但当即其必灭之性,与并力致教,使物无禀,则迁善之实,岂不纯乎?
何诳以不灭,欺以佛理,使烧祝发肤,绝其《片半》合,所遏苗裔,数不可量。
为害若是,以伤尽性之美,释氏何为其不得已乎?
若不信之流,亦不肯脩利而迁善矣。
夫信者,则必耆域犍陀勒,夷陀蜜、竺法乘、帛法祖、竺法护、于法兰、竺法行、于道邃、阙公则、佛图澄、尸蜜、郭文举释道安支道林远和尚之伦矣。
神理风操,似殊不在琳比丘之后,宁当妄有毁人理,落簪于不实人之化哉?
皆灵奇之实,引绵邈之心,以成神通清真之业耳。
足下籍其不信,送此论,且世之疑者,咸亦妙之,故自力白,答以尘露众情。
夫世之然否佛法,都是人兴丧所大,何得相与共处以可否之间?
吾故罄其愚思,制《明佛论》以自献所怀。
始成,已令人书写,不及此信,晚更遣信可闻,当付往也。
宗炳(《弘明集》三。)
明佛论 南朝宋 · 宗炳
 出处:全宋文卷二十一
夫道之至妙,固风化宜尊,而世多诞佛。
咸以我躬不阅,遑恤于后。
万里之事,百年以外,皆不以为然,况须弥之大,佛国之伟,精神不灭,人可成佛,心作万有,诸法皆空,宿缘绵邈,亿劫乃报乎?
此皆英奇超洞,理信事实,黄华之听,岂纳云门之调哉?
世人又贵、《书》、《典》,自尧至汉,九州华夏,曾所弗暨,殊域何感。
汉明何德,而独昭灵彩
凡若此情,又皆牵附先习,不能旷以玄览,故至理匪遐,而疑以自没。
悲夫,中国君子,明于礼义,而暗于知人心,宁知佛心乎?
今世业近事,谋之不臧,犹兴丧及之,况精神我也,得焉则清升无穷,失矣则永坠无极,可不临深而求,履薄而虑乎?
夫一局之弈,形算之浅,而弈秋之心,何尝有得,而乃欲率井蛙之见,妄抑大猷,至独陷神于天阱之下,不以甚乎?
今以茫昧之识,烛幽冥之故,既不能自览鉴于所失,何能独明于所得,唯当明精暗向,推夫善道,居然宜脩,以佛经为指南耳。
彼佛经也,包《五典》之德,深加远大之实,含老庄之虚,而重增皆空之尽。
高言实理,肃焉感神,其映如日,其情如风,非圣谁说乎?
谨推世之所见,而会佛之理,为明论曰:
今自抚踵至顶,以去陵虚,心往而勿已,则四方上下,皆无穷也,生不独造,必传所赀,仰追所传,则无始也。
奕世相生而不已,则亦无竟也。
是身也,既日用无垠之实,亲由无始而来,又将传于无竟而去矣,然则无量无边之旷,无始无终之久,人固相与陵之以自敷者也。
是以居赤县于八极,曾不疑焉,今布三千日月,罗万二千天下,恒沙阅国界,飞尘纪积劫,普冥化之所容,俱眇末其未央,何独安我而疑彼哉。
夫秋毫处沧海,其悬犹有极也,今缀彝伦于太虚,为藐胡可言哉?
故世之所大,道之所小,人之所遐,天之所迩,所谓轩辕之前,遐哉邈矣者。
体天道以高览,盖昨日之事耳。
《书》称知远,不出唐虞,《春秋》属辞,尽于王业,《礼》《乐》之良敬,《诗》《易》之温洁,今于无穷之中,焕三千日月以列照,丽万二千天下以贞观,乃知所述,盖于蛮触之域,应求治之粗感,且宁乏于一生之内耳,逸乎生表者,存而未论也。
若不然也,何其笃于为始形,而略于为神哉?
蒙山而小鲁,登太山小天下,是其际矣。
且又坟典已逸,俗儒所编,专在治迹,言有出于世表,或散没于史策,或绝灭于坑焚。
老子庄周之道,、列、真之术,信可以洗心养身,而亦皆无取于六经。
而学者唯守救粗之阙文,以《书》《礼》为限断,闻穷神积劫之远化,炫目前而永忽,不亦悲夫。
呜呼,有似行乎层云之下,而不信日月者也。
今称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不测之谓神者,盖谓至无为道,阴阳两浑,故曰一阴一阳也。
自道而降,便入精神,常有于阴阳之表,非二仪所究,故曰阴阳不测耳。
君平之说,一生二,谓神明是也。
若此二句,皆以明无,则以何明精神乎?
然群生之神,其极虽齐,而随缘迁流,成粗妙之识,而与本不灭矣。
今虽舜生于瞽,舜之神也,必非瞽之所生,则商均之神,又非舜之所育。
生育之前,素有粗妙矣,既本立于未生之先,则知不灭于既死之后矣。
又,不灭则不同,愚圣则异,知愚圣生死不革不灭之分矣,故云精神受形,周遍五道,成坏天地,不可称数也。
夫以累瞳之质,诞于顽瞽,嚣均之身,受体黄中,愚圣天绝,何数以合乎?
岂非重华之灵,始粗于在昔,结因往劫之先,缘会万化之后哉?
今则独绝其神。
昔有接粗之累,则练之所尽矣。
神之不灭,及缘会之理,积习而圣,三者鉴于此矣。
若使形生则神生,形死则神死,则宜形残神毁,形病神困。
据有腐则其身。
或属纩临尽,而神意平全者,及自牖执手,病之极矣。
而无变德行之主,斯殆不灭之验也。
若必神生于形,本非缘合,今请远取诸物,然后近求诸身,夫五岳四渎,谓无灵也,则未可断矣,若许其神,则岳唯积土之多,渎唯积水而已矣。
得一之灵,何生水土之粗哉?
而感托岩流,肃成一体,设使山崩川竭,必不与水土俱亡矣。
神非形作,合而不灭,人亦然矣。
神也者,妙万物而为言矣。
若资形以造,随形以灭,则以形为本,何妙以言乎?
夫精神四达,并流无极,上际于天,下盘于地,圣之穷机,贤之研微
逮于宰、赐、庄、嵇、吴札、子房之伦,精用所乏,皆不疾不行,坐彻宇宙,而形之臭腐,甘嗜所赀,皆与下愚同矣。
宁当复禀之以生,随之以灭邪?
又宜思矣。
周公郊祀后稷,宗祀文王,世或谓空以孝,即问谈者,何以了其必空,则必无以了矣。
苟无以了,则文、之灵,不可谓之灭矣。
斋三日,必见所为斋者,宁可以常人之不见,而断周公之必不见哉。
嬴博之葬,曰:「骨肉归于土,魂气则无不之」非灭之谓矣。
夫至治则天,大乱滔天,其要心神之为也。
尧无理不照,无欲不尽,其神精也。
桀无恶不肆,其神悖也,桀非不知尧之善,知己之恶,恶已亡也、体之所欲,悖其神也,而知尧恶亡之识,常含于神矣。
若使不居君位,千岁勿死,行恶则楚毒交至,微善则少有所宽,宁当复不稍灭其恶,渐脩其善乎?
则向者神之所含,知尧之识,必当少有所用矣。
又加千岁而勿已,亦可以其欲都澄,遂精其神,如尧者也。
辰月变则律吕动,晦望交而蚌蛤应,分至启闭,而燕雁龙蛇飒焉出没者,皆先之以冥化,而后发于物类也,凡厥群有,同见陶于冥化矣,何数事之独然,而万化之不尽然哉。
今所以杀人而死,伤人而刑,及为缧绁之罪者,及今则无罪,与今有罪而同然者,皆由冥缘前遘,而人理后发矣。
夫幽显一也,衅遘于幽,而丑发于显。
既无怪矣,行凶于显,而受毒于幽,又何怪乎?
今以不灭之神,含知尧之识,幽显于万世之中,苦以创恶,乐以诱善,加有日月之宗,垂光助照,何缘不虚己钻仰,一变至道乎?
自恐往劫,皆可徐成将来之汤、武。
况今风情之伦少,而泛心于清流者乎。
由此观之,人可作佛,其亦明矣。
夫生之起也,皆由情兆。
今男女构精,万物化生者,皆精由情构矣。
情构于己,而则百众神,受身大似,知情为生本矣。
至若五帝三后,虽超情穷神,然无理不顺。
苟昔缘所会,亦必循俯入精化,相与顺生,而敷万族矣。
况今以情贯神,一身死坏,安得不复受一身,生死无量乎。
识能澄不灭之本,禀日损之学,损之又损,必至无为,无欲欲情,唯神独照,则无当于生矣。
无生则无身,无身而有神,法身之谓也。
黄帝虞舜姬公孔父,世之所仰而信者也,观其纵辔升天,龙潜鸟飏,反风起禾,绝粒弦歌,亦皆由穷神为体,故神功所应,倜傥无方也。
今形理虽外,当其随感起灭,亦必有非人力所致而至者,河之出图,洛之出书,冥荚无栽而敷,玄圭不琢而,桑谷在庭,倏然大拱,忽尔以亡,火流王屋而为鸟,鼎之轻重大小,皆翕欻变化,感灵而作,斯实不思议之明类也。
夫以法身之极灵,感妙众而化见,照神功以朗物,复何奇不肆,何变可限,岂直仰陵九天,龙行九泉,吸风绝粒而已哉。
凡厥光仪,符瑞之伟,分身涌出,移转世界,巨海入毛之类,方之黄虞,神化无方。
向者众瑞之奄暖显没,既出形而入神,同惚恍而玄化,何独信此而抑彼哉?
冥觉法王清明卓朗,信而有征,不违颜咫尺,而昧者不知,哀矣哉。
夫《洪范》庶征休咎之应,皆由心来。
白虹贯日,太白入昴,寒谷生崩城陨霜之类,皆发自人情而远形天事,固相为形影矣。
夫形无无影,声无无响,亦情无无报矣。
岂直贯日陨霜之类哉?
皆莫不随情曲应,物无遁形,但或结于身,或播于事,交赊纷纶,显昧渺漫,孰睹其际哉?
众变盈世,群象满目,皆万世已来,精感之所集矣。
故佛经云:一切诸法,从意生形」。
又云:「心为法本,心作天堂,心作地狱」。
义由此也。
是以清心洁情,必妙生于英丽之境;
浊情滓行,永悖于三途之域,何斯唱之迢遰,微明有实理,而直疏魂沐想,飞诚悚志者哉。
虽然,夫亿等之情,皆相缘识,识感成形,其性实无也。
自有津悟已来,孤声豁然,灭除心患,未有斯之至也。
请又述而明之。
夫圣神玄照,而无思营之识者,由心与物绝,唯神而已。
故虚明之本,终始常住,不可凋矣。
今心与物交,不一于神,虽以颜子之微微,而必乾乾钻仰,好仁乐山,庶乎屡空。
皆心用乃识,必用用妙接,识识妙续,如火之炎炎,相即而焰耳。
今以悟空息心,心用止而情识歇,则神明全矣。
则情识之构,既新故妙续,则悉是不一之际,岂常有哉?
使庖丁观之,必不见全牛者矣!
佛经所谓变易离散之法,法识之性空,梦幻影响,泡沫水月,岂不然哉!
颜子知其如此,故处有若无,抚实若虚,不见有犯而不校也。
今观颜子之屡虚,则知其有之实无矣。
况自兹以降,丧真弥远,虽复进趋大道,而与东走之疾,同名狂者,皆违理谬感,遁天妄行,弥非真有矣。
况又质味声色,复是情伪之所影化乎?
舟壑潜谢,变速奔电,将来未至,过去已灭,见在不住,瞬息之顷,无一毫可据,将欲何守,而以为有乎?
甚矣伪有之蔽神也。
今有明镜于斯,纷秽集之,微则其照蔼然,积则其照朏然,弥厚则照而昧矣,质其本明,故加秽犹照,虽从蔼至昧,要随镜不灭,以之辨物,必随秽弥失,而过谬焉。
人之神理,有类于此。
伪有累神,精粗之识,识附于神,故虽死不灭。
渐之以空,必将习渐至尽,而穷本神矣,泥洹之谓也。
是以至言云富,从而豁以空焉。
夫岩林希微,风水为虚,盈怀而往,犹有旷然。
况圣穆乎空,以虚授人,而不清心乐尽哉。
是以古之乘虚入道,一沙一佛,未讵多也。
或问曰:神本至虚,何故沾受万有,而与之为缘乎。
又本虚既均,何故分为愚圣乎?
又既云心作万有,未有万有之时,复何以累心使感,而生万有乎?
答曰:今神妙形粗,而相与为用。
以妙缘粗,则知以虚缘有矣。
今愚者虽鄙,要能处今识昔,在此忆彼,皆有神功,则练而可尽,知其本均虚矣。
心作万有,备于前论,据见观实,三者固己信然矣。
但所以然者,其来无始,无始之始,岂有始乎?
亦玄之又玄矣。
庄周冉求问曰:「未有天地,可知乎」?
仲尼曰:「古犹今也」。
盖谓虽在无始之,前仰寻先际,初自茫渺,犹今之冉求耳。
今神明始创,及群生最先之祖,都自杳漠,非追想所及,岂复学者通塞所预乎?
夫圣固凝废,感而后应耳,非想所及,即六合之外矣。
无以为感,故存而不论,圣而弗论,民何由悟。
今相与践地戴天,而存践戴之外,岂有纪极乎?
禹之弼成五服,敷土不过九州者,盖道世路所及者耳。
至于大荒之表,旸谷蒙汜之际,非复人理所预,则神圣己所不明矣。
况过此弥往,浑瀚冥茫,岂复议其边陲哉?
今推所践戴,终至所不议,故一体耳。
推今之神用,昔之所始,终至于圣人之所存而不论者,亦一理相贯耳,岂独可议哉。
皆由冥缘随宇宙而无穷,物情所感者有限故也。
夫众心禀圣以识,其犹众目会日以为见。
离娄察秋毫于百寻者,资其妙目,假日而睹耳。
今布毫于千步之外,目力所匮,无假以见,而于察微避危,无所少矣。
何为以千步所昧,还疑百寻之毫乎?
今不达缘本,情感所匮,无以会圣,而知取至于致道之津,无所少矣。
何为以缘始之昧,还疑既明之化矣哉。
或问曰,今人云:「不解缘始,故不得信佛」。
此非感邪?
圣人何以不为明之?
答曰:「所谓感者,抱升之分,而理有未至,要当资圣以通,此理之实感者也。
是以乐身滞有,则朗以苦空之义;
兼爱弗弘,则示以投身之慈。
体非俱至,而三乘设;
分业异脩,而六度明。
津梁之应,无一不足,可谓感而后应者也。
是以闻道灵鹫,天人咸畅,造极者蔚如也,岂复远疑缘始,然后至哉?
理明训足,如说脩行,何所不备,而犹必不信终,怀过疑于想所不及者与?
将陨之疾,馈药不服,流矢通中,忍痛不拔,要求矢药造构之始,以致命绝,夫何异哉!
皆由猜道自昔,故未会无言,致使今日在信妄疑耳,岂可以为实理之感哉?
非理妄疑之感,固无以感圣而克明矣。
夫非我求蒙,蒙而求我,固宜虚己及身,随顺玄化,诚以信往,然后悟随应来。
一悟所振,终可遂至冥极
守是妄疑,而不归纯,敛衽者方将长沦惑网之灾,岂有旦期?
背向一差,升坠天绝,可不慎乎。
或问曰:孔氏之训,「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仁之至也。
亦佛经说菩萨之行矣。
老子明无为,无为之至也,即泥洹之极矣。
而曾不称其神通成佛,岂孔老有所不尽与?
明道欲以扇物,而掩其致道之实乎?
无实之疑,安得不生?
答曰:教化之发,各指所应。
世蕲乎乱,洙泗所弘,应治道也。
纯风弥凋,二篇乃作,以息动也,若使、宰、赐,尹、喜、庄周,外赞儒玄之迹,以导世情所极,内禀无生之学,以精神理之,世孰识之哉?
至若冉季、子游、子夏、子思孟轲林宗康成、盖公、严平班嗣、杨王之流,或分尽于礼教,或自毕于任逸,而无欣于佛法,皆其寡缘所穷,终有僭滥。
孔、老发音指导,自斯之伦,感向所暨,故不复越叩过应。
儒以弘仁,道在抑动,皆已抚教得崖,莫匪尔极矣。
虽慈良无为,与佛说通流,而法身泥洹,无与尽言,故弗明耳。
凡称无为而无不为者,与夫法身无形,普入一切者,岂不同致哉?
是以孔、老、如来,虽三训殊路,而习善共辙也。
或问曰:自三五以来,暨于孔老,洗心佛法,要将有人,而献酬之迹,曾不乍闻者,何哉?
答曰:余前论之旨,已明俗儒而编专在治迹,言有出于世表,或散没于史策,或绝灭于坑焚,今又重敷所怀。
夫三皇之书,谓之《三坟》,言大道也。
尔时也,孝慈天足,岂复训以仁义,纯朴弗离,若老庄者复何所扇?
若不明神本于无生,空众性以照极者,复何道大道乎?
斯文没矣,世孰识哉。
史迁之述五帝也,皆云生而神灵。
或弱而能言,或自言其名,懿渊疏通,其知如神,既以类夫大乘菩萨,化见而生者矣,居轩辕之丘,登崆峒,陟凡岱,幽林蟠木之游,逸迹超浪,何以知其不由从如来之道哉?
以五帝之长世,尧治百年,舜则七十,广成、大隗、鸿崖、夸父、北人姑射、四子之流,玄风畜积,洋溢于时。
而五典馀类,唯唐虞二篇,而至寡辟。
子长之记,又谓百家之言黄帝,文不雅驯,搢绅难言,唯采杀伐治迹,犹万不记一,岂至道之盛,不见于残缺之篇,便当皆虚妄哉,今以神明之君,游浩然之世,携七圣具茨,见神人于姑射,一化之生,复何足多谈,微言所精,安知非穷神亿劫之表哉?
广成之言曰:「至道之精,窈窈冥冥」,即《首楞严》三昧矣。
得吾道者,上为皇,下为王,即亦随化升降,为飞行皇帝,转轮圣王之类也。
失吾道者,上见光,下为土,亦生死于天人之界者矣。
大隗之风,称天师而退者,亦十号之称矣。
自恐无生之化,皆道深于若时,业流于玄胜,而事没振古,理随文翳,故百家所摭,若晓而昧。
又劫绅之儒,不谓雅驯,遂令至理,从近情而忽远化,困精神于永劫,岂不痛哉。
伯益述《山海》:「天毒之国,偎人而爱人」。
郭璞《传》:「古谓天毒即天竺,浮屠所兴,偎爱之义,亦如来大慈之训矣」。
固亦既闻于三五之世也。
国典不传,不足疑矣。
凡三代之下,及孔、老之际,史策之外,竟何可量?
孔之问礼,老为言之;
关尹,复为明道。
设使二篇或没,其言独存于《礼记》,后世何得不谓柱下翁直是知礼老儒?
岂不体于玄风乎?
今百代众书飘荡于存亡之后,理无备在,岂可断以所见,绝献酬于孔、老哉?
东方朔汉武劫烧之说,刘向《列仙》,叙七十四人在佛经,学者之管窥于斯,又非汉明而始也。
但驰神越世者众而显,结诚幽微者寡而隐,故潜感之实不扬于物耳。
道人澄公,仁圣于石勒、虎之世,谓虎曰:临淄城中,有古阿育王寺处,犹有形像,承露盘在深林巨树之下,入地二十丈。
使者依图搜求,皆如言得。
近姚略叔父为晋王,于河东蒲坂,古老所谓阿育王寺处,见有光明,凿得佛遗骨于石函银匣之中,光曜殊常,随路迎睹于灞上比丘,今见存辛寺。
由此观之,有佛事于齐晋之地,久矣哉!
所以不说于三传者,亦犹干宝孙盛之史无语称佛,而妙化实彰有晋,而江左也。
或问曰:若诸佛见存,一切洞彻,而威神之力,诸法自在,何为不曜光仪于当今,使精粗同其信悟,洒神功于穷迫,以拔冤枉之命?
而令君子之流,于佛无睹,故同其不信,俱陷阐提之苦。
秦、之众,一日之中,白起项籍坑六十万。
夫古今彝伦,及诸受坑者,诚不悉有宿缘大善,尽不睹无一缘而悉积大恶。
而不睹佛之悲一日俱坑之痛,慭然毕同,坐视穷酷而不应,何以为慈乎!
缘不倾天,德不邈世,则不能济,何以为神力自在,不可思议乎?
鲁阳回日,耿恭飞泉,九江虎远江而蝗避境,犹皆心力横,能使非道玄通,况佛神力,融起之气,治之心,以活百万之命殊易。
夫纳须弥,甚仁于毁身乎一虎一鸽矣,而今想焉而弗见,告焉而弗闻,请之而无救,寂寥然与太空无别。
而于其中有作沙门而烧身者,有绝人理而剪六情者,有苦力役倾资而事庙像者,顿夺其当年,而不见其所得。
吁!
可惜矣!
若谓应在将来者,则六十万,命善恶不同,而枉灭同矣。
命善恶虽异,身后所当,独何得异,见世殊品,既一不蒙甄别,将来浩荡,为欲何望?
况复恐实无将来乎?
经云:「足指案地,三千佛土皆见,及盲聋瘖哑,牢狱毒痛,皆得安宁」。
夫佛,远近存亡,有戒无戒,等以慈焉。
此之有心,宜见苦痛,宜宁与彼一矣,而经则快多是语,实则竟无暂应。
安知非异国有命世逸群者,构此空法,以胁异翼善交?
言有微远之情,事有澄肃之美,纯而易信者,一己轮身,遂相承于不测而势无止薄乎?
答曰:今不睹其路,故于夷谓险,诚瞰其途,则不见所难矣。
夫常无者道也。
唯佛则以神法道,故德与道为一,神与道为二。
二故有照以通化,一故常因而无造
夫万化者,固各随因缘,自作于大道之中矣。
今所以称佛云诸法自在,不可思议者,非曰为可不由缘数,越宿命而横济也。
盖众生无量,神功所导,皆依崖曲畅,其照不可思量耳。
譬之洪水、四凶,瞽、顽、象、傲,皆化之固然,弗能易矣,而必各依其崖,洚水凶,允若克谐,其德岂不大哉!
夫佛也者,非他也。
盖圣人之道,不尽于济生之俗,敷化于外生之世者耳。
至于因而不为,功自物成,直尧之殊应者耳。
夫钟律感类,犹心玄会,况夫灵圣以神理为类乎?
凡厥相与冥遘于佛国者,皆其烈志清神,积劫增明,故能感诣洞彻,致使释迦发晖,十方交映,多宝涌见,灯王入室,岂佛之独显乎哉?
能见矣!
至若今之君子,不生应供之运,而域乎之内,皆其诚背于昔,故会垂于今,虽复清若,贞如柳、季,所志苟殊,复何由感而见佛乎?
况今之所谓,或自斯已还,虽复礼义熏身,高名馥世,而情深于人,志不附道,虽人之君子,而实天之小人,灵极之容复何由感应,岂佛之偏隐哉?
我弗见矣!
若或有随缘来生,而六度之诚发自宿业,感见独朗,亦当屡有其人。
然虽道俗比肩,复何由相知乎?
然则粗妙在我,故见否殊应,岂可以己之不曜于光仪,而疑佛不见存哉?
夫天地有灵,精神不灭,明矣!
今秦、赵之众,其神与宇宙俱来,成败天地而不灭,二将,岂将顿灭六十万神哉?
神不可灭,则所灭者身也。
岂不皆如佛言,常灭群生之身,故其身受灭,而数会于乎?
何以明之?
夫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至于鸡彘犬羊之命,皆乾坤六子之所一也。
民之咀命充身,暴同蛛蟱为网矣。
鹰虎非搏噬不生,人可饭蔬而存,则虐已甚矣,天道至公,所布者命,宁当许其虐命,而抑其冥应哉?
今六十万人,虽当美恶殊品,至于忍咀群生,恐不异也。
美恶殊矣,故其生之所享,固可实殊;
害生同矣,故受害之日,固亦可同。
今道家之言,世之所述,无以云焉。
至若于公、邴吉、虞怡德应于后,严延年、田言、晋宣杀报交验,皆书于魏、汉,世所信睹。
夫活人而庆流子孙,况精神为杀活之主,无殃庆于后身乎?
杀活彼身,必受报己身,况通塞彼神,而不荣悴于己神乎?
延年所杀,皆凡等小人,窦婴王陵宰牧之豪,贤不殊、贵贱异,其致报一也。
报之所加,不论豪贱将相晋王不二矣。
岂非天道至平,才与不才亦各其子,理存性命,不在贵贱故邪?
然则肫鱼虽贱,性命各正于乾道矣。
观大鸟之回翔,小鸟之啁噍,葛卢所听之牛,西巴所感之鹿,情爱各深于其类矣。
今有孕妇稚子于斯,而有刳而剔之,燔而炙之者,则谓冤痛之殃,上天所感矣。
今春猎胎孕,燔菹羔雏,亦天道之所一也,岂得独无报哉?
但今相与理,缘于饮血之世,畋渔非可顿绝,是以圣王庖厨其化,盖顺民之杀以灭其害,践庖闻声,则所不忍。
豺獭以为节,疾非时之伤孕;
解乂而不网,明含气之命重矣。
孟轲击赏于衅钟,知王德之去杀矣。
先王抚鹿救急,故虽深其仁,不得顿苦其禁。
如来穷神明极,故均重五道之命,去杀为众戒之首。
萍沙见报于白兔,释氏受灭于昔鱼,以示报应之势,皆其窈窕精深,迂而不昧矣。
若在往生,能闻于道,敬修法戒,则必不坠长平而受坑马服矣。
及在既坠,信法能,必超今难。
若缘衅先重,难有前报,及戒德后臻,必不复见坑来身矣。
所谓洒神功于穷迫,以拔冤枉之命者,其道如斯,慈之至矣。
今虽有世美,而无道心,犯害众命,以报就迫,理之当也。
佛乘理居当,而救物以法,不蹈法则理无横济,岂佛无实乎。
譬之扁鹊,救疾以药,而不信不服,疾之不瘳,岂鹊不妙乎?
鲁阳耿恭,远祖九江,所以能回日飞泉,虫虎避德者,皆以烈诚动乎神道。
神道之感,即佛之感也,若在秦、赵,必不陷于难矣。
则夫陷者,皆己无诚,何由致感于佛,而融冶哉?
夫以通神之众,萃穷化之堂,故须弥可见于芥子之内耳。
又虽今则虎鸽,昔或为人,尝有缘会,故值佛嘉运,投身济之,割股代之。
苟无感可动,以命偿杀,融冶之奇,安得妄作?
吹万之死,咸其自己,而疑佛哉?
夫志之笃也,则想之而见,告之斯闻矣。
交梦,传说形求实至,古今悠隔,傅岩遐岨,而对无碍,则可以信。
夫洁想西感,睹无量寿佛,越境百亿,超至无功,何云大空无别哉?
夫道在练神,不由存形,是以沙门祝形烧身,厉神绝往,神不可灭,而能奔其往,岂有负哉?
契阔人理,崎岖六情,何获于我,而累于神;
诚自剪绝,则日损所情,实渐于道,苦力策观,倾资夐居,未几有之。
俄然身灭,名实所收,不出盗跨
构馆栖神象,渊然幽穆,形从其微,神随之远。
微则应清,远则福妙,盗跨与道,孰为优乎?
顿夺其当年所以超升。
潜行协于神明,神德彰于后身,岂能见其所得哉?
夫人事之动,心贯神道,物无妄然,要当有故而然矣。
若使幽冥之报不如论,则六十万命何理以坑乎?
既以报坑,必以报不坑矣。
战国之人,眇若安期,幽若四皓,龙颜而帝,列地而君,英声茂实,不可称数,同在羿之彀中,独何然乎?
岂不各是前报之所应乎?
既见福成于往行,则今行无负于后身明矣!
见世殊品,既宿命所甄,则身后所当,独何容滥?
经之所奇,自谓当佛化见之时,皆由素有嘉会,故其遇若彼。
今曾无暂应,皆咎在无缘,而反诬至法空构
呜呼!
神鉴孔昭,侮圣人之殃,亦可畏也!
敢问空构者将圣人与?
贤人与?
小人与?
夫圣无常心,盖就物之性化使遂耳。
若身死神灭,但当一以儒训,尽其生极,复何事哉?
而诳以不灭,欺以成佛,使烧祝发肤,绝其《片半》合,所遏苗裔,数不可量。
且夫彦圣育无常所,或潜有塞矣,空构何利而其毒大苦,知非圣贤之为矣。
若人哉,樊须之流也,则亦敛身,畏惧异端,敢妄作哉!
若自兹已降,则不肖之伦也,又安能立家九流之外,增徽老、庄之表,而照列于千载之后?
龙树、提婆、马鸣、迦旃延法胜山,贤达摩多罗之伦,旷载五百,仰述道训,《大智》、《中》《百论》、《阿毗昙》之类,皆神通之才也。
孙绰所颂耆域、健陀等八贤,支道林像而赞者竺法护、于法兰、道邃阙公,则皆神映中华。
中朝竺法行,时人比之乐令江左蜜,群公高其卓朗,郭文举廓然邃允,而所奉唯佛。
凡自龙树以达,宁皆失身于所谓不肖者之诧乎?
然则黄面夫子之事,岂不明明也哉?
今影骨齿发,遗器馀武,犹光于本国,此亦道之证也。
夫殊域之性,多有精察黠才而嗜欲类深,皆以厥祖身立佛前,累叶亲传世祗,其实影迹遗事,融显,故其裔王则倾国奉戒,四众苦,死而无悔。
若理之诡暖,事不实奇,亦岂肯倾己破欲以尊无形者乎?
若影物无实,声出来往,则古今来者何为苦身离欲,若是之至?
往而反者,宜其沮懈,而类皆更笃乎?
粗可察矣。
论曰:夫自古所以不显治道者,将存其生也。
而苦由生来,昧者不知矣。
故诸佛悟之以苦,导之以无生。
无生不可顿体,而引以生之,善恶同,善报而弥升,则朗然之尽可阶焉。
是以其道浩若沧海,小无不律,大无不通,虽邈与务治存生者反,而亦固陶潜《五典》,劝佐礼教焉。
今世之所以慢祸福于天道者,类若史迁感伯夷而慨者也。
孔圣岂妄说也哉?
称积善馀庆,积恶馀殃,而夭疾,厥胤蔑闻,商臣考终,而庄则贤霸。
凡若此类,皆理不可通。
然理岂有无通者乎?
则纳庆后身,受殃三涂之说,不得不信矣。
虽形有存亡,而精神必应,与见世而报,夫何异哉?
但因缘有先后,故对至有迟速,犹一生祸福之早晚者耳,然则孔氏之训,资释氏而通,可不曰玄极不易之道哉!
夫人理飘纷,存没若幻,笼以百年,命之孩老,无不尽矣。
虽复黄发鲐背,犹自觉所经俄顷,况其短者乎?
且时则无止,运则无穷,既往积劫,无数无边,皆一瞬一阅,以及今耳。
今积瞬以至百年,曾何难及,而又鲜克半焉?
夫物之媚于朝露之身者,类无清遐之实矣,何为甘臭腐于漏刻,以枉长存之神,而不自疏于遐远之风哉?
虽复名法佐世之家,亦何独无分于大道,但宛转人,嚣于世路,故唯觉人道为,而神想蔑如耳
若使回身中荒,升岳遐览,妙观天宇澄肃之旷,日月照洞之奇,宁无列圣威灵尊严乎其中,而唯唯人群,忽忽世务而已哉?
固将怀远以开神道之想,感寂以明灵之应矣。
仲尼脩《五经》于鲁以化天下,及其眇邈太、蒙之颠,而天下与鲁俱小,岂非神合于八遐,故超于一世哉?
然则《五经》之作,盖于俄顷之间,应其所小者耳,世又何得以格佛法,而不信哉?
请问今之不信,为谓黔首之外,都无神明邪?
为之亦谓有之,而直无佛乎?
若都无神明,唯人而已,则谁命玄鸟,降而生商
孰遗巨迹,感而生弃哉?
汉、魏、晋、宋,咸有瑞命,知视听之表,神道炳焉。
有神理必有妙极,得一以灵,非佛而何?
夫神也者,依方玄应,不应不预存,从实致化,何患不尽,岂须诡物而后训乎?
然则其法之实,其教之信,不容疑矣。
论曰:群生皆以精神为主,故于玄极之灵,咸有理以感。
尧则远矣,而百兽舞德,岂非感哉?
则佛为万感之宗焉。
日月海岳犹有朝夕之礼,秩望之义,况佛之道众,高者穷神于生表,中者受身于妙生,下则免夫三趣乎?
今世教所弘,致治于一生之内。
至者寡,顺世者众,何尝不相与,唯习世情,而谓死则神灭乎?
是以不务邈志清遐,而多循情寸阴,故君子之道鲜焉。
若鉴以佛法,则厥身非我,盖一憩逆旅耳,精神乃我身也,廓长存而无已。
上德者,其德之畅于己也无穷,中之为美,徐将清升以至尽,下而恶者,方有自新之迥路,可补过而上迁。
是以自古精粗之中,洁己怀远,祗行于今,以拟来业,而迈至德者,不可胜数,是佛法之效矣。
此皆世之所壅,佛之所开,其于类岂不旷然融朗,妙有通途哉!
若之,何忽而不奉乎?
夫风经炎则暄,吹林必凉,清水激浊,澄石必明,神用则丧,亦存所托。
今不信佛法,非分之必然。
盖处意则然,诚试避心世物,移映清微,则佛理可明,事皆信矣。
可不妙处其意乎?
资此明信已往,终将克王神道。
百世先业,皆可幽明永济,孝之大矣;
众生沾仁,慈之至矣;
凝神独妙,道之极矣,洞朗无碍,明之尽矣。
发轸常人之心,首路得辙,纵可多历劫数,终必径集玄极,若是之奇也。
等是人也,背辙失路,蹭蹬长往而永没九地,可不悲乎?
若不然也,世何故忽生懿圣,复育愚鄙,上则诸佛,下则蜎飞蠕动乎?
皆精神失得之势也。
今人以血身七尺,死老数纪之内,既夜消其半矣,丧疾众故又苦其半,生之美盛荣乐,得志盖亦何几?
壮齿不居,荣必惧辱,乐实连忧,亦无全泰,而皆竞入流俗之险路,讳陟佛法之旷途,何如其智也?
世之以不达缘本,而闷于佛理者,诚亦众矣!
夫缘起浩汗,非复追想所及,失得所关,无理以感,即六合之外,故佛而不论,已具前论。
请复循环而伸之。
夫圣人之作《易》,天之垂象,吉凶治乱,其占可知。
然原其所以然之状,圣所弗明,则莫之能知。
今以所莫知,废其可知,逆占违天而动,岂有不亡者乎?
不可以缘始弗明,而背佛法,亦犹此也。
又以不忆前身之意,谓神不素存。
夫人在胎孕至于孩龆,不得谓无精神矣,同一生之内耳,以今思之犹冥然莫忆,况经生死、历异身,昔忆安得不亡乎?
所忆亡矣,而无害神之常存。
则不达缘始,何妨其理常明乎?
子路问死,子曰:「未知生,安知死」?
问事鬼神,则曰:「未知事人,焉知事鬼」?
岂不以由也尽于好勇,笃于事君,固宜应以一生之内。
至于生死鬼神之本,虽曰有问,非其实理之感,故性与天道,不可得闻。
佛家之说众生,有边无边之类,十四问,一切智者皆置而不答,诚以答之无利益,则堕恶邪?
然则禀圣奉佛之道,固宜谢其所绝,餐其所应,如渴者饮河,挹洪流以盈已,岂须穷源于昆山哉?
凡在佛法,若违天碍理,不可得然,则疑之可也,今无不可得然之碍,而有顺天清神之实,岂不诚然哉?
夫人之生也,与忧俱生,患祸发于时事,灾珍奋于冥昧,虽复雅贵连云,拥徒百万,初自独以形神坐待无常,家人嗃嗃,妇子嘻嘻,俄复沦为惚况,人理曾何足恃?
是以过隙宜竞,赊谤冥化,纵欲侈害,神既无灭,灭不得,复当乘罪受身。
今之无赖群生,虫豸万等,皆殷鉴也。
为之谋者,唯有委诚信佛,托心履戒,以援精神。
生蒙灵援,死则清升,清升无已,径将作佛。
佛固言尔,而人侮之,何以断人之佛乎?
其不胜也,当不下坠彼恶,永受其剧乎?
呜呼!
六极苦毒而生者,所以世无己也。
所闻所见,精进而死者,临尽类多神意安定,有危迫者,一心称观世音,略无不蒙济。
所谓生蒙灵援,死则清升之符也。
夫万乘之主,千乘之君,日昃不遑食,兆民赖之于一化内耳。
何以增茂其神,而王万化乎?
今依以养民,味佛法以养神,则生为明后,没为明神,而常王矣。
如来岂欺我哉!
非崇塔侈像,容养滥吹之僧,以伤财害民之谓也。
物之不窥远实而睹近弊,将横以诟法矣,盖尊其道,信其教,悟无常空色,有慈心整化,不以尊豪轻绝物命,不使不肖窃假非服,岂非道之以德,齐之以礼,天下归仁乎!
其在容与之位,及野泽之身,何所足惜,而不自济其精神哉?
远和尚澄业庐山,余往憩五旬,高洁贞厉,理学精妙,固也。
其师安法师,灵德自奇,微遇比丘,并含清真,皆其相与素洽乎道,而后孤立于山,是以神明之化,邃于岩林。
骤与余言于崖树涧壑之间,暖然乎有自言表而肃人者,凡若斯论,亦和尚据经之旨云尔。
夫善即者。
因鸟迹以书契,穷神与人之颂;
缇萦一言而霸业用遂,肉刑永除。
事固有俄尔微感而终至冲天者。
今无陋鄙言,以警其所感,奄然身没,安知不以之超登哉(《弘明集》二)
顾道士夷夏论(并书) 南朝宋 · 释慧通
 出处:全宋文卷六十二
余端夏有隙,亡事忽景,披顾生之论,昭如发蒙;
见辨异同之原,明是非之趣,辞丰义显,文华情奥。
每研读忘倦,慰若萱草,真所谓洪笔之君子,有怀之作也。
然则察其指归,疑笑良多,譬犹盲子采珠,怀赤菽而反,以为获宝。
聋宾听乐,闻驴鸣而悦,用为知音。
斯盖吾子夷夏之谈,以为得理,其乖甚焉。
见论引道经,益有昧如。
昔老氏著述,文指五千,其馀淆杂,并淫谬之说也,而别称道经,从何而出?
既非老氏所创,宁为真典,庶更三思,傥祛其惑。
论云:孔老非佛,谁则当之,道则佛也。
佛则道也。
以斯言之。
殆迷厥津。
故经云:摩诃迦叶,彼称老子
光净童子,彼名仲尼
将知老氏非佛,其亦明矣。
实犹吾子见理未弘,故有所固执。
然则老氏、仲尼,佛之所遣。
宣德示物祸福,而后佛教流焉。
然夫大道虽道,小成易习,自往古而致叹,非来今之所慨矣。
老氏著文五千,而穿凿者众。
或述妖妄,以回人心;
或传淫虐,以振物性。
故为善者寡,染恶者多矣。
仆谓搢绅之饰,罄折之恭,殒葬之礼,斯盖大道废之时也。
仁义所以生,孝敬所以出矣。
智欲方起,情伪日滋。
圣人因禁之以礼教,制之以法度,故礼者忠信之薄,取乱之首也。
既失无为,而尚有为,宁足加哉。
夫剪发之容,狐蹲之敬,永沉之俗,仆谓华色之不足吝,货财之不可守,亦已信矣。
老氏谓五色所以令人目盲,多藏必之后失,故乃剪发玄服,损财去世,让之至也。
是以泰伯无德,孔父嘉焉,斯其类矣。
夫胡跪始自天竺,而四方从之。
天竺天地之中,佛教所出者也。
斯乃大法之整肃,至教之齐严。
吾子比之狐蹲,厥理奚征?
故夫凶鬼助恶,强魔毁正,子之谓矣。
譬犹持瓢以减江海,侧掌以蔽日月,不能损江海之泉,掩日月之明也。
至夫太古之初,物性犹淳,无假礼教,而能缉正,弗施刑罚,而能自治,死则葬之中野,不封不树。
丧至无期,哀至便哭。
斯乃上古之淳风,良足效焉。
子欲非之,其义何取?
又道佛二教,喻之舟车。
夫有识闻之,莫不莞尔而笑。
仆谓天道弗言,圣人无心。
是以道由人弘,非道弘人。
然则圣人神鉴,靡所不通,智照宁有不周,而云指其专一,不能兼济。
譬犹灵晖朝觏,称物纳照,时风夕洒,程形赋音。
故形殊则音异,物异则照殊。
日不为异物而殊照,风不为殊形而异音,将知其日一也,其风一也,禀之者不同耳。
吾子以为舟车之喻,义将焉允?
然夫大教无私,至德弗偏,化物共旨,导人俱致,在戎狄以均响,处胡汉而同音,圣人宁复分地殊教,隔宇异风,岂有夷邪?
宁有夏邪?
公明仪为牛弹清角之操,伏食如故,非牛不闻,不合其耳也,转为蚊虻孤犊之声,于是奋耳掉尾,蹀躞而听之。
今吾子所闻者,盖蚊虻之音也。
夷夏之别,斯旨何在?
又云,下弃妻孥,上废宗祀,嗜欲之物,皆以礼伸,孝敬之典,独以法屈。
夫道俗有晦明之殊,内外有语默之别。
至于宗庙享祀,禘袷皇考。
然则孝敬之至,世莫加焉。
若乃烟香夕台,韵法晨宫,礼拜忏悔,祈请无辍。
上逮历劫亲属,下至一切苍生。
若斯孝慈之弘大,非愚瞽之所测也。
夫国赀民为本,君恃民而立,国之所以宁,民之力也。
推如来谈,似为空设。
又云:刻船桑门,守株道士,空争大小,互相弹射,披抚华论,深释久滞。
寻文求义,于何允归?
夫外道淫奔,弥龄积纪,沉晦弗迁,沦惑宁反,游涉墟乡,泛越廛落,公因圣术,私行淫乱。
得道如之,何斯可耻?
昔齐人好猎,家贫犬鹿,穷年驰骋,不获一兽,于是退而归耕。
今吾子有知,归耕得算。
又云:大道既隐,小成互起,辩讷相倾,执与正之。
夫正道难毁,邪理易退,譬若轻羽在高,遇风则飞,细石在谷,逢流则转。
泰山不为飘风所动,磐石不为疾流所回。
是以梅李见霜而落叶,柏岁寒之不凋。
信矣!
夫淫妖之术,触正便挫,子为大道,谁为小成?
想更论之,然后取辩。
若夫颜回见东野之驭,测其将败;
子贡观邾鲁之风,审其必亡,子何无知?
若斯之甚,故标愚智之别,撰贤鄙之殊,聊举一隅示子,望能三反。
又云,泥洹仙化,各是一术,佛号正真,道称正一。
一归无死,真会无生,无生之教赊,无死之教切。
斯盖吾子聪辩能言,鄙夫蔑以如之。
然则泥洹灭度之说,著乎正典;
仙化入道之唱,理将安附?
老子云:「生生之厚,必之死地」。
又云:「天地所以长久者,以其不自生也」。
夫忘生者生存,存生者必死。
子死道将届,故谓之切,其殊切乎?
谚曰:「指南为北,自谓不惑;
指西为东,自谓不蒙」。
子以必死为将生,其何反如之?
故潜居断粮,以修仙术。
仆闻老氏有五味之戒,而无绝谷之训矣。
是以蝉蛾不食,君子谁重?
蛙蟒穴藏,圣人何贵?
且自古圣贤,莫不归终。
吾子独云不死,何斯滥乎?
故舜有苍梧之坟,禹有会稽之陵,周公有改葬之篇,仲尼有两楹之梦,曾参有启足之辞,颜回有不幸之叹。
子不闻乎,岂谬也哉?
昔者有人未见麒麟,问常见者曰:「麟何类乎」?
答曰:「麟如麟也」。
问者曰:「若尝见麟,则不问也。
而云麟如麟,何邪」?
答云:「麟,麇身牛尾,鹿蹄马背」。
问者乃晓然而悟。
今吾子欲见麟邪,将不见告。
又云:道经简而幽,幽则妙门难见,仆谓老教指乎五千,过斯已外,非复真籍。
而道文重显愈深,疑怪多是,虚托妍辞,空称丽句。
譬周人怀鼠以贸璞,郑子观之而且退,斯之谓矣。
寻此而言,将何克允?
又云:残忍刚复,则师佛为长。
慈柔虚受,则服道为至矣。
故《老子》云:「强梁不得其死」。
吾将以为学文,故人所以敷行诫籍。
显著文教,将为愚瞽之故,非为贤哲之施矣。
违之者必凶,顺之者必吉。
强梁刚愎之人,下愚之类也。
大教慈悯,方便为之,将非虚邪?
学文邪?
慈柔虚受,仆谓宜空谈。
今学道反之,陈黄书以为真典,佩紫录以为妙术。
士女无分,闺门混乱。
或服食以祈年长,或淫姣以为瘳疾。
慈柔之论,于焉何托?
又道迹密而微,利用在己。
故《老子》云:「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也。
及吾无身,吾又有何患」?
老氏以身为大患,吾子以躯为长保,何其乖之多也?
夫后身而身先,外身而身存,惟云在己,未知此谈,以何为辩?
又云:娄罗之辩,各出彼俗,自相领解,犹虫宣鸟聒,何足述效?
仆谓饵辛者不知辛之为辛,而无羡于甜香;
悦臭者不觉臭之为臭,而弗耽椒兰,犹吾子沦好淫伪,宁有想于大法。
夫圣教妙通,至道渊博,既不得谓之为有,亦不得谓之为无。
无彼我之义,并异同之说矣。
夫言犹射也,若筈之离弦,非悔恨所及。
予将慎言乎,而云虫喧鸟聒,意则何依?
近者孙子猖狂,显行无道,妖淫丧礼,残逆废义,贤士同志而已。
愚夫辄为回心,奸俦盈室,恶侣填门,墟邑有痛切之悲,路陌有罹苦之怨。
夫天道损盈,鬼神福谦,然后自招沦丧(《弘明集》七。)
辩命论 南梁 · 刘峻
 出处:全梁文卷五十七、文选卷五十四
主上尝与诸名贤言及管辂,叹其有奇才而位不达。
时有在赤墀之下豫闻斯议,归以告余。
余谓士之穷通,无非命也。
故谨述天旨,因言其致云。
臣观管辂,天才英伟,圭璋特秀,实海内之名杰,岂日者卜祝之流乎?
而官止少府,年终四十八,天之报施,何其寡与?
然则高才而无贵仕,饕餮而居大位,自古所叹,焉独公明而已哉!
故性命之道,穷通之数,夭阏纷纶,莫知其辩。
仲任蔽其源,子长阐其惑。
至于鹖冠瓮牖,必以悬天有期;
鼎贵高门,则曰唯人所召。
譊譊欢咋,异端斯起。
萧远论其本而不畅其流,子玄语其流而未详其本。
尝试言之曰:夫通生万物,则谓之道;
生而无主,谓之自然。
自然者,物见其然,不知所以然,同焉皆得,不知所以得。
鼓动陶铸而不为功,庶类混成而非其力。
生之无亭毒之心,死之岂虔刘之志。
坠之渊泉非其怒,升之霄汉非其悦。
荡乎大乎,万宝以之化;
确乎纯乎,一化而不易。
化而不易,则谓之命。
命也者,自天之命也。
定于冥兆,终然不变。
鬼神莫能预,圣哲不能谋,触山之力无以抗,倒日之诚弗能感。
短则不可缓之于寸阴,长则不可急之于箭漏。
至德未能踰,上智所不免。
是以放勋之世,浩浩襄陵
天乙之时,焦金流石
文公𨆫其尾,宣尼绝其粮。
颜回败其丛兰,冉耕歌其芣苢。
淑媛之言,子舆臧仓之诉。
圣贤且犹若此,而况庸庸者乎?
至乃伍员浮尸于江流,三闾骸于湘渚。
贾大夫沮志于长沙冯都尉皓发于郎署
君山鸿渐,铩羽仪于高云;
敬通凤起,摧迅翮风穴
此岂才不足而行有遗哉?
近世有沛国刘瓛弟琎,并一时之秀士也。
关西孔子,通涉六经,循循善诱,服膺儒行
琎则志烈秋霜,心贞昆玉,亭亭高竦,不杂风尘。
皆毓德于衡门,并驰声于天地。
而官有微于侍郎,位不登于执戟,相次殂落,宗祀无飨。
因斯两贤以言古,则昔之玉质金相英髦秀达,皆摈斥于当年,韫奇才而莫用,徼草木以共彫,与麋鹿而同死,膏涂平原,骨填川谷,堙灭而无闻者,岂可胜道哉!
此则宰衡之与皂隶,容彭之与殇子猗顿之与黔娄,阳文之与敦洽
咸得之于自然,不假道于才智。
故曰「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其斯之谓矣。
命体周流,变化非一,或先号后笑,或始吉终凶,或不召自来,或因人以济。
交错纠纷,回还倚伏,非可以一理徵,非可以一途验。
而其道密微,寂寥忽慌,无形可以见,无声可以闻。
必御物以效灵,亦凭人而成象;
天王之冕旒,任百官以司职。
而或者睹汤武之龙跃,谓龛乱在神功;
之挺生,谓英睿擅奇响;
视彭韩之豹变,谓鸷猛致人爵;
见张桓之朱绂,谓明经拾青紫
岂知有力者运之而趋乎?
故言而非命,有六蔽焉尔。
请陈其梗概。
靡颜腻理哆噅蹙頞,形之异也。
朝秀晨终,龟鹄千岁,年之殊也。
闻言如响,智昏菽麦,神之辨也。
同知三者定乎造化荣辱之境,独曰由人,是知二五而未识于十。
其蔽一也。
龙犀日角,帝王之表;
河目龟文,公侯之
抚镜知其将刑,压纽显其膺录。
星虹枢电,昭圣德之符;
夜哭聚云,郁兴王之瑞。
皆兆发于前期涣汗于后叶。
若谓驱貔虎,奋尺剑。
入紫微,升帝道,则未达窅冥之情,未测神明之数。
其蔽二也。
空桑之里,变成洪川;
历阳之都,化为鱼鳖。
楚师屠汉卒,睢河鲠其流;
秦人坑赵士,沸声若雷震。
火炎昆岳,砾石与琬琰俱焚;
严霜夜零,萧艾与共尽。
虽游夏之英才,伊颜之殆庶,焉能抗之哉?
其蔽三也。
或曰明月之珠,不能无颣;
夏后之璜,不能无考。
亭伯于县相如卒于园令
才非不杰也,主非不明也,而碎结绿之鸿辉,残悬黎夜色,抑尺之量有短哉?
若然者,主父偃公孙弘对策不升第,历说而不入,牧豕淄,见弃州部。
设令忽如过隙,溘死霜露,其为诟耻,岂崔马之流乎?
及至开东閤,列五鼎,电照风行,声驰海外,宁前愚而后智,先非而终是?
将荣悴有定数,天命有至极,而谬妍蚩。
其蔽四也。
虎啸风驰龙兴云属,故重华立而元凯升,辛受飞廉进。
然则天下善人少,恶人多,闇主众,明君寡。
而薰莸不同器,枭鸾不接翼,是使浑敦梼杌踵武于云台之上,仲容庭坚耕耘于岩石之下。
横谓废兴在我,无系于天。
其蔽五也。
彼戎狄者,人面兽心,宴安鸩毒,以诛杀为道德,以蒸报为仁义,虽大风立于青丘,凿齿奋于华野,比于狼戾,曾何足喻?
金行不竞,天地板荡,左带沸唇,乘閒电发,遂覆瀍洛,倾五都,居先王之桑梓,窃名号于中县,与三皇竞其萌黎,五帝角其区宇,种落繁炽,充仞神州。
鸣呼!
福善祸淫,徒虚言耳!
岂非否泰相倾,盈缩递运,而汨之以人?
其蔽六也。
然所谓命者,死生焉,贵贱焉,贫富焉,治乱焉,祸福焉。
此十者,天之所赋也。
愚智善恶,此四者,人之所行也。
夫神非舜禹,心异朱均,才絓中庸,在于所习。
是以素丝无恒,玄黄代起,鲍鱼芳兰,入而自变。
季路学于仲尼,厉风霜之节;
楚穆谋于潘崇,成杀逆之祸。
而商臣之恶,盛业光于后嗣;
仲由之善,不能息其结缨。
斯则邪正由于人,吉凶在乎命。
或以鬼神害盈,皇天辅德。
故宋公一言,法星三徙,殷帝自剪,千里来云。
若使善恶无徵,未洽斯义。
于公高门以待封,严母扫墓以望丧,此君子所以自彊不息也。
如使仁而无报,奚为修善立名乎?
斯径廷之辞也。
夫圣人之言显而晦,微而婉,幽远而难闻,河汉而不测。
或立教以进庸怠,或言命以穷性灵,积善馀庆,立教也;
凤鸟不至,言命也。
今以其片言辩其要趣,何异乎夕死之类而论春秋之变哉。
且荆昭德音,丹云不卷;
周宣祈雨,圭璧斯罄;
于叟种德,不逮勋华之高;
延年残犷,未甚东陵之酷。
为善一,为恶均,而祸福异其流,废兴殊其迹,荡荡上帝,岂如是乎?
诗云:「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故善人为善
焉有息哉?
夫食稻粱,进刍豢,衣狐貉,袭冰纨,观窈眇之奇舞,听云和之琴瑟,此生人之所急,非有求而为也。
修道德,习仁义,敦孝悌,立忠贞,渐礼乐之腴润,蹈先王之盛则,此君子之所急,非有求而为也。
然则君子居正体道,乐天知命,明其无可奈何,识其不由智力,逝而不召,来而不距,而不喜,死而不戚。
瑶台夏屋,不能悦其神;
土室编蓬,未足忧其虑。
不充诎于富贵,不遑遑于所欲。
岂有史公董不遇之文乎?
广绝交论 南梁 · 刘峻
 出处:全梁文卷五十七、文选卷五十五
客问主人曰:「朱公叔绝交论,为是乎?
为非乎」?
主人曰:「客奚此之问」?
客曰:夫草虫鸣则阜螽跃,雕虎啸而清风起。
故絪缊相感,雾涌云蒸;
嘤鸣相召,星流电激。
是以王阳登则贡公,罕生逝而国子悲。
且心同琴瑟,言郁郁于兰茝;
道叶胶漆,志婉娈于埙篪。
圣贤以此镂金版而镌盘盂,书玉牒而刻钟鼎。
若乃匠人辍成风之妙巧,伯子息流波之雅引。
款款于下泉,尹班陶陶于永夕。
骆驿纵横,烟霏雨散,巧历所不知,心计莫能测。
而朱益州汨彝叙,粤谟训,捶直切,绝交游。
比黔首以鹰鹯,媲人灵于豺虎。
蒙有猜焉,请辨其惑」。
主人听然而笑曰:「客所谓抚弦徽音,未达燥湿变响;
张罗沮泽,不睹鸿雁云飞。
盖圣人握金镜,阐风烈,龙骧蠖屈,从道污隆。
日月联璧,赞亹亹之弘致;
云飞电薄,显棣华之微旨。
若五音之变化,济九成之妙曲。
此朱生得玄珠于赤水,谟神睿而为言。
至夫组织仁义,琢磨道德,欢其愉乐,恤其陵夷。
寄通灵台之下,遗迹江湖之上,风雨急而不辍其音,霜雪零而不渝其色,斯贤达之素交,历万古而一遇。
逮叔世民讹,狙诈飙起,溪谷不能踰其险,鬼神无以究其变,竞毛羽之轻,趋锥刀之末。
于是素交尽,利交兴,天下蚩蚩,鸟惊雷骇。
然则利交同源,派流则异,较言其略,有五术焉:若其宠钧董石,权压梁窦,雕刻百工,炉捶万物。
吐漱兴云雨,呼噏下霜露。
九域耸其风尘,四海叠其熏灼。
靡不望影星奔,藉响川骛鸡人始唱,鹤盖成阴,高门旦开,流水接轸。
皆愿摩顶至踵隳胆抽肠,约同要离焚妻子,誓殉荆卿湛七族。
是曰势交,其流一也。
富埒陶白,赀巨程罗,山擅铜陵,家藏金穴,出平原而联骑,居里闬而鸣钟。
则有穷巷之宾,绳枢之士,冀宵烛之末光,邀润屋之微泽;
鱼贯凫跃,飒沓鳞萃,分雁鹜之稻粱,沾玉斝之馀沥。
衔恩遇,进款诚,援青松以示心,指白水而旌信。
是曰贿交,其流二也。
陆大夫宴喜西都,郭有道人伦东国,公卿贵其籍甚,搢绅羡其登仙
加以顩颐蹙頞,涕唾流沫,骋黄马之剧谈,纵碧鸡之雄辩,叙温郁则寒谷成暄,论严苦则春丛零叶,飞沈出其顾指,荣辱定其一言。
于是有弱冠王孙,绮纨公子,道不挂于通人,声未遒于云阁,攀其鳞翼,丐其馀论,附驵骥之旄端,轶归鸿于碣石。
是曰谈交,其流三也。
阳舒阴惨,生民大情;
合驩离,品物恒性
故鱼以泉涸而煦沫,鸟因将死而鸣哀。
同病相怜,缀河上之悲曲;
恐惧寘怀,昭谷风之盛典。
斯则断金由于湫隘,刎颈起于苫盖。
是以伍员濯溉于宰嚭,张王抚翼于陈相
是曰穷交,其流四也。
驰骛之俗,浇薄之伦,无不操权衡,秉纤纩
衡所以揣其轻重,纩所以属其鼻息。
若衡不能举,纩不能飞,虽龙翰凤雏,曾史兰薰雪白,舒向金玉渊海,卿云黼黻河汉,视若游尘,遇同土梗,莫肯费其半菽,罕有落其一毛。
若衡重锱铢,纩微彯撇,虽共工之蒐慝,驩兜之掩义,南荆之跋扈,东陵之巨猾,皆为匍匐逶迤,折枝舐痔,金膏翠羽将其意,脂韦便辟导其诚。
故轮盖所游,必非夷惠之室;
苞苴所入,实行张霍之家。
谋而后动,毫芒寡忒。
是曰量交,其流五也。
凡斯五交,义同贾鬻,故桓谭譬之于阛阓,林回喻之于甘醴。
夫寒暑递进,盛衰相袭,或前荣而后悴,或始富而终贫,或初存而末亡,或古约而今泰,循环翻覆,迅若波澜。
此则殉利之情未尝异,变化之道不得一。
由是观之,所以凶终,所以隙末,断焉可知矣。
翟公方规规然勒门以箴客,所见之晚乎?
因此五交,是生三衅:败德殄义,禽兽相若,一衅也。
难固易携,雠讼所聚,二衅也。
名陷饕餮,贞介所羞,三舋也。
古人知三衅之为梗,惧五交之速尤。
王丹威子以槚楚,朱穆昌言而示绝,有旨哉!
有旨哉!
近世有乐安任昉,海内髦杰,早绾银黄,夙昭民誉。
遒文丽藻,方驾王;
英跱俊迈,联横许郭。
田文之爱客,同郑庄之好贤。
见一善则盱衡扼腕,遇一才则扬眉抵掌。
雌黄出其唇吻,朱紫由其月旦。
于是冠盖辐凑,衣裳云合,辎軿击轊,坐客恒满。
蹈其阃阈,若升阙里之堂;
入其隩隅,谓登龙门之阪。
至于顾󰋕增其倍价,剪拂使其长鸣,彯组云台者摩肩,趍走丹墀者叠迹。
莫不缔恩狎,结绸缪,想惠庄之清尘,庶羊左之徽烈。
及瞑目东粤,归骸洛浦。
繐帐犹悬,门罕渍酒之彦;
坟未宿草,野绝动轮之宾。
藐尔诸孤,朝不谋夕,流离大海之南,寄命嶂疠之地。
自昔把臂之英,金兰之友,曾无羊舌下泣之仁,宁慕郈成分宅之德。
呜呼!
世路险巇,一至于此!
太行孟门,岂云崭绝。
是以耿介之士,疾其若斯,裂裳裹足,弃之长骛。
独立高山之顶,欢与麋鹿同群,皦皦然绝其雰浊,诚耻之也,诚畏之也」。
司空安城康王行状 南梁 · 裴子野
 出处:全梁文卷五十三
降七纬之祯灵,五行之正性,圭璋博达,清明在躬,学无常师,希风乎孔甫,几神殆庶,谅亚迹乎颜生,悦礼敦诗,方昔人而有裕,既明且哲,体大雅而弗渝。
若乃慈明外朗,淑德内润,夏侯玉树之谈,卫玠璧人之目,又授使持节刺史,公四居方岳,政刑克举,仁恕以怀君子,刑宪以肃小人,位烦以简,居离则易,霈如时雨,芬若兰荪,所去见思,所居称治。
遘疾薨竟陵之石梵,时年四十四。
皇上震天伦之悼,庶僚怀人百之感,诏赠司空常侍,王如故,礼也。
自巴濮以东,郾邓以北,方舟连骑,赴者如云。
昔王薨及葬,仁禽有践境之识,羊祜去亡,市人有罢归之恸,若公恩结三楚,亦异出一时之公,幼无择言,长无择行,立功以庇物,执德以居宗,重以道性虚闲,居处冲约,终日清静,如布素焉(《艺文类聚》四十五。)
重光诗 南梁 · 刘孝威
四言诗
重光。储后宣制义也。
赫赫重光,明明二圣。
帝作储述,礼和乐正。
中衢置樽,高堂悬镜。
其酌不穷,其明逾盛。
德音孔昭,民胥攸咏。
明明二圣,赫赫重光。
风神洒落,容止汪洋
瞻彼谈扇,载抑载扬。
何斯天辩,如圭如璋。
函席,游夏升堂。
以卿以士,惟公惟王。
思媚储后,顾哉乐康
芃芃黍苗,阴雨膏之。
诜诜缨冕,储王道之。
道之以礼,齐之以仁。
礼则穷神,言则穷神。
训于四国,覃于万民(○本集。《类聚》十六。《诗纪》八十八。)
山涛王戎诗二首 其一 南梁 · 萧统
 押寒韵
颜生五君咏不取山涛王戎。余聊咏之焉。
山公弘识量,早厕竹林
聿来值英主,身游廊庙端。
位隆五教职,才周五品官。
为君翻已易,居臣良不难(○本集二。《诗纪》六十六。)
谏周太祖沙汰僧表 南北朝 · 释昙积
 出处:全后周文卷二十二
昙积白皇帝:大檀越德握乾坤,心悬日月,照烛无私之道,卷舍不测之化,能威临皂白,悲及僧尼,控引玄纲,示之出路。
欲使清升练行,显迹于明时,寡德沙门,耻还于素俗。
爰降明诏,责其试艺,颁下诸州,问其课业
窃惟入道多端,谅非一揆,依相验人,有五理不足。
何者?
或有僧尼,生年在寺,节俭自居,愿行要心,不犯诸禁,烧香旋塔,顶礼殷勤,合掌低头,忘寝以食,但受性愚钝,于读诵无缘,习学至苦而不得下字。
今量所告意,须文诵聪者,为是重审试僧,不退实行。
为是正意偏望,取以明快。
且实而不聪,行之本也,聪而不实,智之相也。
若用为有业,是不求备于一人,若实为非僧,便责知于满足。
大觉智慧,不可思议,诸所为法,天人顶受,况在凡夫,辄思改易。
群圣自言种种神变,于斯大法,不能加减。
大人出世,识本知机,巧妙多方,化人以渐,众生根行,各各不同,令圣说经,互差不一,内外相通,亦无乖异。
又如孔子徒三千,达者七十有二,升堂入室,莫过数人。
自余已外,岂容斥逐?
今州郡县,各有学生,德及颜回,讵几人也?
可以不及颜回,废郡不立?
可以无德顽僧,并令还俗?
不及颜回者,犹胜于野人。
无德顽僧者,犹胜于外道,伏此二途,不足一也。
或有专归树下,擎锡持盂,望中而餐,正命自活。
名闻顿舍,利养无心,理观除烦,遂阙文诵。
论其人入道,则内业有余;
究其文解,则相功不足。
何必聚众京华,悉是德僧,孤拔林野,咸非行士?
故果有生熟,不可以色相而啖,人有出没,不可以形名而取
敢自三思,不足二也。
或有营经造像,厉力积年,修补伽蓝,忧勤累岁,舍身济物,不以寒苦经心;
施药与人,不以饥贫易志。
但无聪力,日诵不过一言;
旦夕栖栖,日读不盈数纸。
准其回向,则善不空施;
征其发趣,则佛之真子。
今无辜退俗,是枉滥行人,直性顿非。
不足三也。
佛说僧是福田,理难损仰,虽可年未形凡,而法服尊重,岂容朝施暮夺,自加荐毁?
爱恶无常,岂责其得失于一人之上,置不恒之式于十二冲典?
恐不合圣心,甚乖大趣。
上损慈悲,下亏正化。
唯畏后世相传,受诬僧之谤。
不足四也。
今大周大国,僧尼未几,寺舍列然,有盈万数。
只应招延二部,溢满其间,动动梵鸣钟,为国行道,方便穷其长短,曲觅愆非。
黜放还民,使栋梁空旷,若他方异国,远近闻知,疑谓求兵于僧众之间,取地于塔庙之下,深诚可怪。
但顽僧任役,未足加兵;
寺地给民,岂能富国?
深不顿除,性由渐显。
一切众生,具诸烦恼,若顿遣圆修,是灭佛法,匪直损身,魔必得便。
何者?
一向纯善,精加供养;
一向纯恶,退令还俗。
此言所见,深灭三宝。
若粗细等看,魔难得便。
何者?
纯善退粗成众。
粗重之人,犹生物善,经文道理,莫问粗细之行。
唯不还俗,终成佛子。
进退三思,不足五也。
贫道余年贱质,寄命关右,钦化承恩,得存道业。
是以呻吟策杖,送此丹诚,忓忤之愆,伏增战越。
敬白(《广弘明集》二十七。一本在二十四。案;文帝未尝受禅,今此题称太祖,文称皇帝,盖明帝后追改。)
岑之敬年例未应高第 南北朝 · 阙名
 出处:全梁文卷六十九
皇朝多士,例止明经
之流,乃应高第(《陈书·岑之敬传》,年十六,策擢高第,御史奏云云,帝省其策曰,何妨使我复有邪,案在中大通六年。)
南秦州刺史司马升墓志铭 南北朝 · 阙名
 出处:全后魏文卷五十七
君讳升,字进宗河内温县孝敬里人也。
其先晋□帝之苗裔。
曾祖彭城王,禅金声于晋阁,作蕃牧于家邦。
荆州,才地孤,震玉誉于江左,来宾大魏,为白驹之客。
始践北都,逢授侍中使持节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十州诸军事封琅邪王,后迁司徒公。
父□□□镇剖陇西,关右著唯良之绩。
君纂帝王之资,赁万乘之胤,夙慧早成,绝于群辈。
君志性贞明,禀操鲠直,又能孝敬闺门,肃雍九族,鸿才峻迈,声溢洛中。
孝昌二年释褐太尉府行参军,又除怀县
牛刀耻鸡,且锦游邦里,莅政未几,礼教大行。
君临兹百里,承流敷化,故能申述典谟,奉遵皇猷,使盗息如奸藏,令行如禁止,怀邑之民,咸称良翰。
方縻好爵而穷仕路,极幽冕以官王寮,如天道无征,吊善徒言,遘疾一朝,哲人云亡。
天平二年岁次乙卯二月廿一日春秋选有一薨于怀县
使持节冠军将军都督南秦州诸军事南秦州刺史
其年十一月七日葬于温县
但以日月不停,迁窆有期,墓门刊志,勒铭泉扉。
其词曰:
盛矣修源,发业晋轩。
陇西之子,琅邪之孙。
如冰斯洁,如玉之温。
往贤谢美,今俊何言。
纂武彭城承流全晋。
万乘之胄,龙德之胤。
辰极方高,苍海比润。
崇基卓立,郁矣孤峻。
少播令问,弱冠飞声。
克壮集誉,赞彼槐庭。
帝嘉明德,作邑怀城。
义风烟舒,道化云行。
才明不寿,自古在先。
颜生二九,萎哲歼贤。
之子之亡,如仕之年。
永辞白日,苌归黄泉。
远送平原,葬于温县
陇树冬寒,夏凝霜霰。
勒铭德埏,志其乡县。
万岁千龄,谁闻谁见(碑拓本)
中书令秘书监兖州刺史郑羲永平四年 南北朝 · 阙名
 出处:全后魏文卷五十八
公讳羲,字幼驎司州荧阳开封人也。
肇洪源于有周,胙母弟以命氏,桓以亲贤司徒,武以善职并歌,缁衣之作,诵乎奕世。
降逮于汉,郑君当时,播节让以振高风;
大夫司农,创解诂以开经义。
迹刊图史,美灼二书,德音云翻,硕响长列。
扬州以十策匡时,司空豫州以勋德著称。
高祖略,恢亮儒素,味道居真,州府招辟,莫之能致。
值有晋弗竟,君道陵夷,聪曜虔刘,避地冀方,隐括求全,静居自逸。
属石氏勃兴,拨乱起正,征给事黄门持节,迁侍中尚书,赠扬州刺史
曾祖豁,以明哲佐世,后燕中山尹、太常卿济南贞公
祖温,道协储端太子瞻事。
父晔,仁结义徒,绩著宁边,拜建威将军汝阴太守,绵荣千载,联光百世,自非积德累仁,庆届无穷,其孰能传辉踵美,致如此之远哉?
可谓身没而名不朽者也。
公禀三灵之淑气,应五百之恒期,乘和载诞,文明冠世,笃信乐道,据德依仁,孝弟端雅,寡言悯行,六籍孔精,百氏备究,八素九丘,靡不昭达。
至乎人伦礼式,阴阳律历,尤所留心。
然高真沉默,耻为倾侧之行;
不与俗和,绝于趣向之情。
常慕晏平仲、东里子产之为人,自以为博物不如也。
蕴斯文于衡泌,延德声乎州闾。
和平中秀才,答策高第,擢补中书博士,弥以方正自居,虽才望称官,而乃历载不迁。
任清务简,遂乘闲述作,注诸经论,撰《话林》数卷,莫不玄契圣理,超异恒儒;
又作《灵岩》颂及诸赋咏诏策,辞清雅博,皆行于世也。
以才望见陟,迁中书侍郎,又假员外散骑常侍、阳武子
南使宋国宋主客郎孔道均就邸设会。
酒行乐作,均谓公曰:「乐其何如」?
公答曰:「哀楚有余,而雅正不足。
其细已甚矣,而能久于」?
均嘿然而罢。
移年而萧氏灭宋。
延陵之观昔诗,郑公之听宋乐,其若神明矣。
朝廷以公使协皇华,原隰斯光,迁给事中中书令总司文史,敷奏惟允,国之律令,是所议定。
公长子懿,邕容和令,器望兼资,早综铨衡,能声徽著,敦诗悦礼,尤精易理。
季子道昭,博学明俊,才冠秘颖,研图注篆,超侍紫幄。
公行于前,吏部秘书随其后,凡厥庶寮,莫不钦其人也。
于时有识比之三陈。
后年不盈纪,懿给事黄门侍郎太常卿使持节、督齐州诸军事平东将军齐州刺史,道昭秘书丞中书侍郎司徒咨议通直散骑常侍国子祭酒秘书监司州大中正使持节光州诸军事平东将军光州刺史
父官子宠,才德相承,海内敬其荣也。
先时假公太常卿、荧阳侯,诣长安拜燕宣王
还,解太常,其给事中中书令、侯如故。
纵容凤闱,动斯可则,冠婚丧祭之礼,书疏报问之式,比之制矣,民胥行矣。
虽位未槐鼎,而仁重有余。
太和初,除使持节安东将军、督兖州诸军事兖州刺史南阳公,德政宽明,化先仁惠,不严之治,穆如清风,耕桑有敬让之高,朝市无鞭戮之刑,即道之美,不专于鲁矣。
太和中秘书监,春秋六十有七,寝疾,薨于位。
凡百君子,莫不悲国秀之永沉,示之长没。
皇上振悼,痛百常往,遣使赠襚,策赠有加,谥曰文,祭以太牢,以太和十七年四月廿四日归葬乎荧阳石门东南十三里三皇山之阳。
于是故吏主簿东郡程天赐等六十人,仰道坟之缅邈,悲鸿休之未刊,乃相与钦述景行,铭之玄石,以扬非世之美,而作颂曰:
爰鉴往纪,稽览前徽,有贤有圣,靡弗应时。
繇实契姒,旦亦协姬,于穆郑公,诞睿应期。
伊昔桓、武,并美司徒,恭惟我君,世监秘书
三坟克阐,五典允敷,文为辞首,学实宗儒。
德秀时哲,望高世族,灼灼独明,亭亭孤邈。
式胄三雍,邹风再烛,作岳河兖,泽移草木。
庆灵长发,继叶传光,君既挺发,胤亦含章。
文义袭轨,朱绂相望,刊石铭德,与日永(碑拓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