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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义(礼记) 宋 · 廖刚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高峰文集》卷一五
大学》/此篇出于孔子之门人,记圣人所以教人之大者,其序如此。
然简编错乱,间有差互。
考之无疑者,如「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后章,援《诗》、《书》覆解三事,则以《盘铭》之「日新」,《康诰》之「作新民」,《周诗》「其命惟新」,解「在亲民」,「亲民」当作「新民」矣。
其下错简亦然。
古之学者,有小学,有大学
小学之学,艺也,行也。
大学之学,道也,德也。
礼乐射御书数,艺也。
孝友睦姻任恤,行也。
自致知至于脩身,德也。
所以治天下国家,道也。
古之教者,学不躐等,必由小学而后进于大学
自学者言之,不至于大学所止则不进。
自成德言之,不尽乎小学之事则不成。
故子夏之门人从事于洒扫应对,在圣人亦莫不然,恂恂便便,曲尽于乡党、朝廷之间,勃如躩如,襜如翼如,从容于进退趋揖之际,盖不如是不足谓之成德,不足谓之尽性矣。
后之学者,穷一经或至于皓首,解五字之文或至于数万言,沉没于章句训诂之间,末世穷年,卒不知其所用,一身且不能治,况可及天下国家哉?
此不及乎大学者也。
荒唐谬悠出于范围之中,离于伦类之外,漫亲疏上下之等差,以天地万物为幻妄,视天下国家以为不足治,卒归于无所用而已,此过乎大学者也。
之二者亦自谓古之人皆然,学之道当尔,此所以道之不明且不行。
秦、汉之敝政薄俗,旷百世而不可革。
杨、墨、庄、释之道肆行于天下,而莫知以为非。
危冠博带,高谈阔论,偃然自以为先生君子,诬罔圣人,欺惑愚众者,皆由大学不传之故也。
「大学之道」至「则近道矣」/大学者,大人之学也,穷理尽性而已。
性者,合内外之道,以天地人物为一体也。
人伦物理皆吾分之所固有,居仁由义皆事之所必然。
物虽殊类,所以体之者则一;
事虽多变,所以用之者则一。
知此然后谓之明,明则穷理者也;
至此然后谓之诚,诚则尽性者也。
「在明明德」者,穷理以自明其明德者也。
「在亲民」者,「亲民」当作「新民」,「新民」者,推吾明德以明民之未明者,所谓先知觉后知,先觉觉后觉者也。
己则不明而以明民,则不智;
自明其德而不以明民,则不仁。
二者皆非大人之事,不可与穷理尽性者也。
「在止于至善」者,所谓诚也。
善之至者,无以加乎此也。
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所止者皆善之至也。
所居之位不同,则所止之善不一,其所以止于至善则一也。
盖学至于诚,则天之道也,非有我之得私也。
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虽善不足以名之,则天下之善何以加此,故所止者于是而已尔。
人之所以不定者,未知所止而已。
犹行者之未得舍,则不能不求其他,故人莫不欲知所止。
所止未在于至善,则终莫之定矣。
学至于诚,则莫非天道之自然,大行不加,穷居不损,前圣后圣若合符节,可以不勉不思,自中于道,岂圣人之智力措乎其间哉?
知此则此心定矣,故曰知止而后有定。
定则无所事,故能静。
无所事则莫非吾分之所固有,吾事之所必然,故能安。
安则有诸己而不去,然后可以用之,而谋虑生焉。
以此谋虑,则未有不得者也。
穷理则本末终始莫不有序,昭然成列,不可乱也。
知天下皆吾体也,则不得以吾身为本,以天下为末。
知尽性者,必以明明德于天下为至,则不得以致知为始,以明明德于天下为终。
知此则可以进于道,故曰「近道」。
至此则与道为一,何远近之有哉!
「古之欲明明德」至「知之至也」/致知在格物,格之为言,至也。
《书》云:「祖考来格」。
又云:「格于皇天」。
皆训至也。
致知,穷理也。
穷理者,必穷万物之理,同至于一而已,乃所谓格物也。
合内外之道,则天人物我为一。
通昼夜之道,则死生幽明为一。
达哀乐好恶之情,则人与鸟兽鱼鳖为一。
求屈伸消长之变,则天地山川人物草木为一。
孔子曰:「吾道一以贯之」。
又曰:「天下同归而殊涂,一致而百虑」。
又曰:「天下之动,正夫一者也」。
故知天下通一气,万物通一理。
此理也,出于天道之自然,人谋不能无疑。
疑心存乎胸中,欲致乎诚,不啻天壤之异,千万里之远,欲卒归于道而无惑,难矣。
知万物同出于一理,知之致也,故曰:「物格而后知至」。
知至则知诚矣,知诚则心不惑而得所止,故曰:「知至而后意诚」。
意诚则谨独,谨独则不为异端之所移,此心正矣,故曰:「意诚而后心正」。
身者视听言貌之谓也,心正而视听言貌之不正者,未之有也。
所谓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
有是心也,则未有不谨于礼,故曰:「身正而后身脩」。
自「身脩」而上,在己者也。
自「家齐」而下,在人者也。
合内外之道,则身也,家也,国也,天下也。
无远近之间,彼我之别,特施有先后而已。
意诚身脩,则德谐顽嚚矣,家有不齐者乎?
老以及老,幼以及幼,妃以及妃,子以及子,举斯心以加诸彼国,其有不治乎?
国与天下,小大之间尔。
推是心也,则无所往而不可,此所以天下平也。
及人之幼,自天子至于庶人,皆自脩身,始有诸己而后责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
己则不明,而责人之脩,可以力服,而不可以心服,此末世所以不能治也。
于所厚者薄,则无所不薄,此管仲所以知公子开方、寺人貂、易牙卒不忠于桓公也。
故本末先后之序,天地也,父子也,君臣也。
差之毫釐,则天地易位,违道逆理,必至于大乱而后止,故不可不知也。
知此则近道矣,故曰:「此谓知本,知之至也」。
「康诰曰克明德」至「与国人交止于信」/此章覆解前章「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于至善」三事,今反在「诚意没世不忘」章下,错乱明矣,当易于此。
古者大人之学,未尝不先自明其德,然后及于天下。
故引《康诰》太甲、帝典之言,以明文王、汤、尧皆自明也。
新之为先得之。
道之不明也,以民未知乎此也。
道之不行也,以民未得乎此也。
先知觉后知,先觉觉后觉,则易昏为明,易恶为善,变化气质,螟蛉之肖蜾蠃,岂不谓之新乎?
虽然,自明明德者,亦自新也。
合内外之道,故自新然后新民也。
汤之《盘铭》,自新者也。
《康诰》,文王之诗,新民者也。
君子治己治人,其究一也,故曰:「无所不用其极」。
民之所止,止于邦畿而已。
鸟之所止,止于丘隅而已。
是皆知其所止矣。
人之为学而不知所止,则流遁失守,无所适归,终亦必亡而已矣,虽黄鸟之不若也。
文王之学所以缉熙者,在知敬其所止而已。
所谓仁敬孝慈信者,乃为人君,为人臣,为人子,为人父,与国人交之至善也。
其所居之地不同,故所止之善不一,其所以为至善则一也。
所谓止者,犹行之所欲至,射者之所欲中。
虽未至也,虽未中也,必至必中而后已,此之谓「知所止」。
「所谓诚其意者」至「此谓知本」/诚者天之道也,性之德也,非人知之所能谋,人力之所能造也。
见好色则爱之,闻恶臭则恶之,发于心之自然,不思不勉者也。
知冰之寒,知火之热,知药之苦,知饴之甘,疾痛痟痒,心为之感,莫非诚也。
孟子孺子将入井,莫不有怵惕恻隐之心,非有内交要誉之伪也。
见其亲死,委之于壑,狐狸食之,蝇蚋嘬之,则其颡有泚,非为人泚,中心达于面目者也。
由此观之,仁义本出于人之诚心,如好色恶臭之比,则君子之谨其独者,见仁义之本,皆吾性分之所当然,不为人之知不知也。
不识不知,顺帝之则,无所往而不为善。
一毫自欺,则貌乎为一物,与天地不相似矣。
理义者人心之所同,然虽小人岂无是心哉?
惟其为形体所梏,区区自处于一物之中,与万物争胜负,故丧其良心,不与天地相似,此所以以人为可欺,而閒居为不善也。
人犹能欺也,心不能欺也,故见君子,掩其不善而著其善,此则其良心犹存,知不善之为不善,故不欲人之知也。
胸中之正不正,必见乎眸子瞭眊之间;
辞之多寡枝游,亦见乎吉躁叛诬之实。
至于容貌举止,无所不见。
故人之视己,如见肺肝,诚于中必形于外,虽人亦不能欺也。
既不足以自欺,又不足以欺人,使其良心有愧而不慊,浩然之气从而为之󸠛,则为欺者果何益哉!
夫为善而不出于诚,犹不足以入德,况为不善乎?
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
言人之不可欺也。
「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言诚于中,形于外,充实而有光辉,非诚则不至也。
故曰:「君子必诚其意」。
切磋者,解割之谓也。
琢磨者,脩治之谓也。
有璞玉于此,将以为圭,则必先解而为圭之质;
将以为璧,则必先解而为璧之质。
如学者之志,欲止于小善,则以小善为之质;
欲止于至善,则以至善为之质。
琢磨者,即其质以脩治其文。
小善之质止可以脩小善之文,至善之质然后可以脩至善之文,故如圭之质不能琢磨而成璧,璧之质不能琢磨而成圭。
故曰:「如切如磋者,道学也。
如琢如磨者,自明也」。
恂慄者,敬其学也。
威仪者,见其文也。
斐文之著也,学止于至善,积而为盛德,至于文章著见,则入于民心者深矣。
此诚之不可掩也,故民不能忘也。
诚之至者,非独入于民心,其所以导民者,泽流于后世矣。
贤其贤,亲其亲,君子化其善也。
乐其乐,利其利,小人蒙其惠也。
此所以没世不忘也。
孔子曰:「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
故上诚其意则使民心服,民不得而欺矣。
大畏民志者,心服之畏,中心悦而诚服,如七十子之服孔子
虽使巧言如簧,苟无其实,为天下之所不容,此无情者所以不得尽其辞而可使无讼,是皆诚意之效也,故曰「此谓知本」。
「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至「此谓修身在正其心」/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
赤子之心,良心也。
天之所以降衷,民所受天地之中者也。
寂然不动,虚明纯一,与天地相似;
与神明为一。
《传》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
其谓是欤?
此心自正,不待人正而后正。
惟贤者能勿丧,不为私情之所迁动。
如衡之平不加以物,鉴之明不蔽以垢,乃所谓正也。
惟先立乎大者,则小者不能夺。
如使忿懥、恐惧、好乐、忧患一夺其良心,则视听食息从而失守,欲区区脩身以正其外,难矣。
「所谓齐其家」至「不可以齐其家」/所亲爱者,德厚者也。
所贱恶者,德薄者也。
所畏敬者,贤于己者也。
所哀矜者,无知无能者也。
所傲惰者,顽不帅教者也。
见贤思齐焉,则之其所爱亲、畏敬而譬焉,见不贤而内自省焉。
众人之情,察于人之蔽于己,如以人之贤不肖反求诸己,则己可得而察也。
好而不知恶,恶而不知美,此情乱之也。
子溺于私爱,故不能察其有恶苗。
求其实利,故惟恐其不硕,皆非好恶之正也。
《家人》之象曰:「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常」。
之其所爱敬而脩其言行,则人亦将爱敬之。
之其贱恶而去其不善,则人不可得而贱恶之。
如此则人将矜式之,况其家乎?
故曰「身不脩,不可以齐其家」也。
「所谓治国」至「此谓治国在齐其家」/孟子曰:「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
巨室之所慕,一国慕之。
一国之所慕,天下慕之」。
巨室,大家也,仰而有父母,俯而有妻子,有兄有弟,有臣有妾,尊卑疏戚之事具矣。
严而不离,宽而有闲,此家之所以正也。
大家难齐也,不得罪于大家,则于治国也何有?
齐桓公虽五霸之盛,由不能正其家,死未及歛,而国已乱矣。
虞舜之世,天下之为父子者,定以瞽瞍底豫而已。
文王之时,天下无犯非礼,以刑于寡妻而已。
举治家之心以加之于国,虽有小大之间,宜不远矣。
故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
所谓一家一人,皆谓君也。
君者国之机也,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
一正君者国之机也,而国定矣。
其机如此,故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可不谨乎?
民可使心服,而不可以力服,可以身帅,而不可以令帅。
之暴,所以皆从其所好,而不从其所令也。
有诸己而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此所以身帅而使人心服者也。
其道也,自一人一家始,故所以先之也。
宜其家人,宜兄宜弟,宜其父子,□弟之道,不待谆谆告教,家至而日晓之也。
至诚足以孚其心,仪形足以观其德,国之不治,未之有也。
「所谓平天下」至「天下僇矣」/孟子曰:「道在迩而求诸远,事在易而求诸难,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
所谓合内外、通彼我而已。
天下同归而殊涂,一致而百虑,故天下虽广,同出于一理。
举斯心以加诸彼,推而放诸四海而准,无往而非斯心也。
犹五寸之矩足以尽天下之方,此絜矩之道也。
上下也,前后也,左右也,彼此之别也,通乎彼我,则交见而无蔽,则民也君也将何间哉?
所以为民父母,而天下瞻仰之矣。
「康诰曰惟命不于常」至「骄暴以失之」/平天下者善与人同,故好货好色与百姓同之。
善不与人同,则媢嫉之心生,故无好善之诚。
利不与人同,则贪吝之心生,而无好义远利之诚。
观《康诰》之言,则知天命无常,惟善是与也。
舅犯之言,则天下之宝非宝,惟善是宝也。
观《秦誓》之言,则虚己与人,不自有其善也。
仁者,以天下为度者也。
天下之所共好者仁也,吾所以好仁;
天下之所以共恶者不仁也,吾所以恶不仁。
此所以能爱人、能恶人也,此所以能举贤退不善也,此所以能好人之好,恶人之恶,不拂人之性而远夫菑也。
是故居君子之大道,平天下之谓也。
大学之终,惟忠信无伪,则理义之心存,然后不丧其为大矣。
媢嫉贪吝,此骄泰所以失之也。
「生财有大道」至「以义为利也」/利与人同者,非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
何以守位?
曰仁。
何以聚人?
曰财。
故所以得国者,以得众也。
所以得众者,以有德也。
有德者,利与人同,以义为利,不以利为利也。
故以财聚人,非仁何以得之?
知以德为之本,有人有土,有财有用,非吾患也。
不知以德为本,而本于财,则上下交征利,不夺不餍矣。
此所谓外本内末,争民施夺也。
天下之事未有不反者也,恶言加于人,则人亦将加恶言于己,以非义之事取其财,则必有非义之事费其财,盖不知以义为利者也。
以义为利,则虽生财固有道矣。
国无游民,则生之者众矣;
朝无幸人,则食之者寡矣;
不违农时,则为之者疾矣;
量入以为出,则用之者舒矣。
此足财之道也。
以财发身,惟富足然后可以推吾济人之惠也。
以身发财,非骄奢无以矜己之富也,此仁不仁之情也,故惟仁者能与天下同其利。
上有不私之仁,则下有乐输之义。
心诚乐之,如孝子之养父母,未有子富而父贫。
百姓共之,百姓之府库,非君之财者也。
畜马乘之家不察于鸡豚,伐冰之家不畜牛羊,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
畜马乘,谓士始为大夫有乘马者也;
伐冰,谓卿大夫之丧祭得用冰者也;
百乘,卿大夫有采地者也。
三者皆贵者也。
鸡豚牛羊,庶民之所畜也。
既食于人,又与人争食,则专利矣,专利则以利为利矣。
「盗」者,失财于臣也。
君不向道,不志于而求富之,是富桀也。
故长国家而务财用,无与人同利之心,是必小人者矣。
是小人者人之所非,彼之所善,故曰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
既曰善矣,则惟其言之必听。
持不仁之质以当国用事,求善人之立而国家无菑害,难矣。
是皆不知以义为利,与人同之而已。
讲义(诗二) 宋 · 廖刚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高峰文集》卷一六
「《板》,凡伯刺厉王也」至「是用大谏」/王者中天下而立,明四目,达四聪,并天下之谋,兼天下之智,以大中至正之道与民共由,是以有治而无乱,有安而无危。
厉王失道之正,颇僻其心,不能听用善言,而自专自圣,讫无远谋,是将有危乱之忧而不可以望治安矣,此凡伯所刺也。
「上帝板板,下民卒瘅」者,人道莫大于辨,辨莫大于正。
厉王失道而僻,曾若板然,反之无辨,而善恶是非,天下莫之取正,民乌得而不病哉。
民病而无所赴诉,于是相与怨咨而归诸天。
故曰「上帝板板」,谓王之所以失道而僻,天实使之也。
卒,尽也。
瘅,病也。
夫君者民之所恃以生也,君所好恶趣舍而民命系焉,故一嚬一笑足以致大乱者有之。
况失道而僻,则其致下民之卒瘅宜矣。
「出话不然,为犹不远」,则失道而僻故也。
夫王言惟大,故臣以之禀令,民以之作辟。
王谋惟远,故身其康强,子孙其逢吉
今也「出话不然」,是未能无易言也,其何以令民?
「为犹不远」,是未能无近忧也,其何以谋国?
原其所以若是,亦以其愚而好自用,信而以为欺故耳。
「靡圣管管」,愚而好自用也。
「不实于亶」,信而以为欺也。
夫自矜者不长,自恃者不彰,况因众善,乘众智,足以成治功乎?
嘉言罔攸伏,故野无遗贤,况违忠信,近邪佞,足以阶祸乱乎?
厉王惟弗之思,若圣非所可居,而莫能退托,若亶深所可信,而昧于见善,此其所以为失道而僻也。
夫惟如此,是谓「犹之未远」,而乱亡可忧,凡伯所以谏也。
夫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匹夫之其身,犹不可以无经远之虑,况为神明之主,而安危治乱之系其身乎?
匪先民是程,匪大猷是经,惟迩言是听,惟迩言是争,则其乱亡亦可指日而待也。
前曰「为犹不远」,则言其出一话之不然,一事之不远耳。
后曰「犹之未远」,则以如上文所云,是谓「犹之未远」,而幸其改图,且巽而入之道也。
「天之方难」至「民之莫矣」/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天之喜怒予夺,常在乎人为之后。
今也常易之德方变而难,凡以民遭丧乱,故天亦为之变其常也;
常健之行方失而蹶,凡以民皆颠沛,故天亦为之失其度也。
若是而犹不能奉若而寅畏之,则是所谓逆天而自绝也,又焉可哉?
盖天之道,顺之则存,逆之则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
故答天之命,在于奉若以守常,而不可以有作也;
畏天之威,在于寅恭以俟命,而不可以自大也。
惟不可以有作,故戒之曰:「无然宪宪」。
以当用静吉之时故也。
惟不可以自大,故戒之曰:「无然泄泄」。
以当恐惧脩省之时故也。
虽曰无敢作为,而恐惧脩省,要必有其实,故又在于修辞以立其居业之诚焉。
「辞之辑矣,民之洽矣,辞之怿矣,民之莫矣」,此凡伯所以望其君之有过脩德为不浅也。
辑,言其辞足以和民也,和之斯有以洽其心;
怿,言其辞足以悦民也,悦之斯有以定其志。
夫上下之情常患于不通,而德业智虑之达尤在于辞,然非出于中心之诚,果何足以鼓天下之动乎?
夫惟钦顺以保天命,无敢泄泄,而无沓沓之非,然后其辞乃能出于中心之诚。
既辑且怿,而民心斯可洽,民志斯可定也。
「我虽异事」至「询于刍荛」/《春秋传》曰「同官为寮」,联事合治之谓也。
夫君之与臣,自其异者言之,则无为而用天下者君之事,有为而为天下用者臣之事,尊卑之势,劳逸之分,犹霄壤之不相及,岂非所谓异事哉?
然天位则共居,天职则共治,道不可以不同也,德不可以不一也。
倡者和之,始者终之,犹天地阴阳之相合以成岁,犹股肱耳目之相须以成体,则君之与臣何以异于寮哉?
凡伯以其君失道而僻,汲汲然自以与之同寮而为之深虑,是故不待访而即之谋,不待问而与之言也。
然非特不我访也,谋孔藏矣,而王则弗从。
岂惟不从,「听我嚣嚣」,则方傲然自肆,而初不以我谋为意也。
非特不我问也,言有物矣,而王则弗用。
岂惟不用,「勿以为笑」,则方虞其以为戏笑而已。
伊尹嚣嚣然处畎亩之中,孟子谓宋勾践「人不知亦嚣嚣」,是皆其道不可诎然也。
厉王莫能远虑,而我即之谋,则当恐惧听从之时也。
方且自大不逊,亦若是之嚣嚣然而不可诎,则非可长矣。
夫「服」者将以有事也,「我言维服」,言其言之善,所当服行也。
盖君子之言无所苟,言之必可行也。
可言而不可行,君子弗言。
今也不知我言之可以服行,而反以为笑,又乌知乐取为善,与夫闻善言则拜者乎?
「先民有言,询于刍荛」者,每事咨之曰谋,遍咨曰询。
古之人将有为也,将有行也,非特谋之近,而又闻诸远,非特谋之贵,而又询诸贱。
非特谋之智,而愚者所不弃焉;
非特谋之亲,而疏者所不外焉。
若刍与,可谓远而贱,愚而疏者矣,尚所当询,况若凡伯之贵者乎?
以职则及尔而非远,以谋则即尔而非疏,以言则有物而非愚,然厉王若是嚣嚣而不可屈,笑傲而莫之听,而况于馀人乎!
伯言此,所以深刺之也。
「天之方虐」至「不可救药」/天之爱民至矣,然生聪明而之,是所以爱之也。
今也不然,如厉王之不仁而实临其民,播其恶于天下,谓天之虐可也,始也变其常易之德而难,又至于失其常健之行而蹶,今又至于忘其所爱之民而方绝虐焉,则其靡常,日益甚矣。
厉王者饬躬脩德,慄慄危惧,犹恐弗及,而曾弗之思。
非特不能无宪宪以顺帝则也,又不能无泄泄以敬天威;
非特不能无泄泄以敬天威也,今又至于多慢侮而无忌惮,则无复脩辞立其诚矣。
故前欲其辞之辑、怿,于此则幸其「无然谑谑」而已。
「老夫灌灌,小子蹻蹻」者,前言「我即尔谋」,则为之谋虑而已,未至于灌灌也。
今曰「老夫灌灌」,则以成德之人启其心而沃,王之心沃之屡矣,而王又非特听之嚣嚣也,初若幼稚无知之小子,蹻蹻然用壮以逝,而曾不我听,则其不逊又甚矣。
「蹻蹻」,盖如《酌》言「蹻蹻王之造」,所谓用壮也。
如《泮水》言「其马蹻蹻」,所谓逝也。
壮而不复柔从,逝而不复反顾,是所谓不可与有言者矣。
「匪我言耄,尔用忧谑」,前曰「我言维服」,犹告之以我言有物而非苟也,今则庶几其不以我为耄而言失耳;
前曰「勿以为笑」,以为言非苟则不当以为笑也,今则痛其以忧为谑,则又甚矣。
孟子曰:「不仁者可与言哉?
安其危而利其菑,乐其所以亡者」。
厉王之谓乎!
「尔用忧谑」,所谓乐其所以亡者也。
「多将熇熇,不可救药」者,言其多持熇熇之行,若火之高升,不可扑灭,则于是不可救药矣。
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故天之方难、方蹶、方虐,则戒之以无宪宪、无泄泄、无谑谑,以为能若是,则天之孽犹或可违也。
至于「小子蹻蹻」,以忧为谑,「多将熇熇」,则继之以不可救药,非以自作孽则不活乎?
「天之方懠」至「曾莫惠我师」/《释言》云:「懠,怒也」。
「天之方虐」,言天之不仁,无以忧其民而方虐之耳,犹未见其怒也。
至于有以震怒于民,则其为虐也诚虐矣。
天方怒而诚虐其民,故于是谏王不当夸而毗之。
夸,大也。
毗,辅也。
夸毗则体柔而不能以自立,徒大天之虐而辅之耳。
「威仪卒迷」者,有威可畏,故人畏而爱之,有仪可象,故人则而象之。
今也不能钦其威仪,而无可畏爱则象也,失其性而妄行焉耳。
故曰「卒迷」也。
「善人载尸」者,善人之动静语默,惟其时而已。
方时之不可为也,则将闭其言而弗出,卷其道而弗施,若载尸焉,饮食而已,则以明哲保身之道当如是也。
「民之方殿屎,则莫我难敢」者,善人之类率皆畏祸而不言不为,则斯民之罹其患,虽疾痛呼天,将谁揆其事哉?
「丧乱灭资,曾莫惠我师」者,《传》曰:「善人国之纪也」。
人之云亡,而邦国殄瘁,则离散冻馁者皆是,而上之人恬弗之恤也。
何则?
以王监谤,故民虽多瘠,莫之敢语,惠何由而及之哉?
「天之牖民」至「无自立辟」/前言「天之方虐」,「天之方懠」,此又曰「天之牖民」,以见天实爱其民,而其方虐方怒者,王实不能奉若天道以致之耳。
夫天降生民,倥侗颛蒙,聪明不开。
作之君、作之师者,天实所以开而达之也,故曰「牖民」。
「如埙如篪」者,言欲其和也。
「如璋如圭」,言欲其合也。
「如取」,言我如有取之,而欲彼之与。
「如携」,言我如有携之,而欲彼之属。
凡此皆天所以牖民而达之也。
今王继天而为之子,则其牖民宜亦若是。
而今也「携无曰益」,是其所以牖民,则易天之道而不类矣。
盖抚之则襁负而来,虐之则携持而去。
今也「携无曰益」而反害之,将何以致其属哉!
是所谓不能奉若天道以牖斯民也。
「民之多僻,无自立辟」,则以「牖民孔易」故也。
天下之所为,视上而已。
今王失道而僻,所行所为非出于正,而「牖民孔易」,则民之僻多,而辟无自立,不亦宜乎!
「价人维藩」至「无独斯畏」/价人,善人也,方言其能夹辅其君,故以「价人」名之。
大师,大众也,方言其能周卫其上,故以「大师」言之。
大邦,邑之丰者也,方取其内屏外捍,故以邑之丰者言之。
大宗,巨室也,方取其克家善继,为王世臣,而国之强弱,民之去就系焉,故以「大宗」言之。
善人在所亲,故曰「维藩」。
大众则以外卫者也,故曰「维垣」。
《青蝇》曰「止于藩」,《鸿雁》曰「之子于垣」。
藩篱则取其近,而垣墙则取其壮大也。
大邦,吾所分土以共守者也。
大宗,吾所分职以共治者也。
分土以守,所以蔽内限外,故曰「维屏」,若《书》所谓「三百里揆文教,二百里奋武卫」,则其为屏可见。
分职以治,则蔽内限外者恃之以立,故曰「维翰」,若孟子所谓「巨室之所慕,一国慕之」,则其为翰可知。
虽然,有藩有垣,有屏有翰,可谓固矣。
苟为无德之可怀,则虽居尊处贵,未免危殆之忧,而藩垣屏翰曾不足恃,故曰「怀德维宁」,《传》所谓「在德不在固」是已。
宗子维城,无俾城坏,无独斯畏」者,宗子,同姓也,有价人、大师、大邦、大宗以为藩垣屏翰,而有德以居其中矣,然后能大封同姓,以保天下。
则城周乎外之譬也,其言岂无序乎?
《传》曰:「禦侮莫如亲」。
周之所以强盛而长久安宁者,亦以其能亲亲而已,故曰「宗子维城」。
苟不能和协惇睦之,而至于离心离德,则若城之坏,而王且孤特而无与矣。
孤立而莫之保,能无畏乎哉?
孟子曰:「多助之至,天下顺之。
寡助之至,亲戚叛之」。
厉王宜念及此。
「敬天之怒」至「及尔游衍」/前曰「天之方懠」,则将怒也。
此曰「敬天之怒」,则既怒矣。
方怒而夸毗,则助天为虐而已。
既怒而戏豫,则是以天威为不足畏,而无复有敬心,非特助其为虐也,故谏之曰:「敬天之怒,无敢戏豫」。
「戏」则玩而无肃心,「豫」则怠而无立志,居无畏时且不可,而况当天之怒乎?
前曰「天之方蹶」,则天行失其常而已,未至于变也。
此曰「敬天之渝」,则靡常之命既变矣。
当其变蹶而泄泄,则般乐怠傲,不以为忧而已。
若既变而方且驰驱,则非特不以为忧,而其恣甚矣,故谏之曰:「敬天之渝,无敢驰驱」。
「驰」则若所谓「驰骋田猎」之类,「驱」则若所谓「疾驱于通道」之类。
居无难时且不可,而况当天之渝乎?
厉王之恶日益暴著如此,天下皆知其不可为,而天眷有周之命改矣。
知凡伯犹且眷眷而不已,亦可谓之智乎?
盖君臣之义无时而可替,诗人取之,亦以著厉王之无道。
至于失国,非无忠嘉之臣始终为之尽言也,咸其自取耳。
「昊天曰明,及尔出王。
昊天曰旦,及尔游衍」,则其告之无所不至可知。
夫尺地莫非王土,一民莫非王臣,今曰「及尔出王」,则将有为主于内而外之者,是则土地人民不为其有久矣。
吾王不游,吾何以休?
吾王不豫,吾何以助?
今曰「及尔游衍」,则幸其弃逐于外,不得播虐于天下,然后斯民乃得游衍休息,则其失君之道而反施其政亦久矣。
虽然,曰「昊天曰明」,天固不明乎?
又曰「昊天曰旦」,天固不甚明乎?
盖天视自我民视,厉王终为臣民所出,自流于彘,岂非自我民视而降威然欤?
「《荡》,召穆公伤周室大坏也。
厉王无道,天下荡荡,无纲纪文章,故作是诗也」。
夫周之所以为周,积累厚矣。
其所以维持天下,显设王猷,使子孙长久安宁者,以其有纲纪文章而已。
故其后世虽中人之资,仅能守之而勿乱,斯足以凭藉扶持,保其永命。
厉王之无道,天下荡然,无复纲纪文章之有,此穆公所以伤周室之大坏也。
王者以天下为家,京师为室,治自内而外,化自上而下。
方周之化盛行,夫天下牛羊践牧,亦有仁爱之心,故《行苇》言「周家忠厚」。
及其衰也,纲纪文章之废,实自其君之无道而本于京室,此诗所以言周室欤。
「荡荡上帝,下民之辟。
疾威上帝,其命多辟」。
《语》言尧之荡荡,则继之以「巍乎之成功,焕乎之文章」。
箕子言王道之荡荡,则继之以「平平之辨治,正直之无邪曲」。
是故其荡荡也,无害其为大,如其荡荡而已,果何以为民辟乎?
辟以出命制节治人,皋为事尤非荡荡所宜,故刺之曰:「荡荡上帝,下民之辟」。
汤之如火烈烈,非不疾威也,然不竞不絿,不刚不柔,敷政优优;
武王一戎衣而定天下,非不疾威也,然惇信明义,崇德报功,建官惟贤,位事惟能。
是其疾威非将以降多僻之命也,如其疾威而已,能无多僻之命乎?
故刺之曰:「疾威上帝,其命多僻」。
盖是诗言厉王之无道也,以王监谤,故一章言上天,而不敢正斥其君,馀章托言商纣之事以为戒,而不敢正言当时之失。
然序言「天下荡荡」,而诗言「荡荡上帝」者,天下之乱,王实身先之,故推本而言之也。
「天生烝命,其命靡谌。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者,浑然无间之谓「命」,凡禀气以有生,复灵以有形者,谁独不受命于天乎?
其四端之根诸心,万物之备于我,盖非殊也。
岂非所谓靡不有初者欤?
然养之以福者常少,败以取祸者常多,则命亦不可恃也。
故曰「其命匪谌」,以克有终者鲜故也。
惟其如此,故当畏天之命,而每以危亡为戒也。
「《抑》,卫武公厉王,亦以自警也」。
天道下济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是故谦谦君子,卑以自牧,此则「抑」之义也。
厉王之无道,多持熇熇之行,而方且以忧为谑,无可畏爱则象,而方且助天为虐,则其不能抑甚矣,卫武公所以刺也。
《书》言之恶,亦曰:「诞惟厥纵淫佚于非彝,用燕丧威仪,民罔不衋伤心」。
盖人君失道,至于丧其威仪,则民无所畏仰,而丧无日矣。
武公既刺其君,亦以自警者,以谓人之所以丧其威仪者非他,实由其德之先丧,故威仪卒迷而不自知。
故《民劳》亦曰:「敬慎威仪,以近有德」。
武公之自警,亦将慎其德而已。
「抑抑威仪」至「亦维斯戾」/内严者其容肃,故有威之可畏;
内重者其容庄,故有仪之可象
人之有是威仪,非可以伪为贤,惟其德之著乎外耳,故德譬则宫城也,譬则隅也。
《考工记》:「宫隅之制七雉,城隅之制九雉」。
言视其四方之交,则其宫城之中美可知矣。
「抑抑」,言自抑之至也。
夫自下者人高之,自后者人先之,理之常也。
故傲不可长,志不可满,惟能抑抑其威仪,则所谓「谦尊而光,卑而不可踰」也,非有诸内者然欤。
「人亦有言,靡哲不愚。
庶人之愚,亦职维疾。
哲人之愚,亦维斯戾」者,厉王惟丧其威仪,故群下无所视效,而哲者更变而为愚。
哲者更变而为愚,非真愚也。
庶人之愚容或有之,是其性之疾也。
若哲人之愚,则以王德之戾,故虽哲不得不愚耳。
宁武子邦有道则智,邦无道则愚,孔子以为其智可及,其愚不可及。
武公所以刺其君,而亦以自警也。
「无竞维人」至「维民之则」/有国有家者,莫强于得人,莫要于脩德。
三仁去而商亡,二老归而周炽,得人则强之效也,故曰「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
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多助之至,天下顺之,寡助之至,亲戚叛之,脩德则昌之效也。
故曰:「有觉德行,四国顺之」。
盖非得人以为之辅,则无以迪彝教而降德于国人,四方何由而训之哉?
故言「无竞维人」,继之以「四方其训之」。
非有德以致其享,则无以集大命而致人之无拂,故言「有觉德行」,继之以「四国顺之」。
以言各有所主也。
然先之曰「无竞维人」,则莫强于得人故也。
继曰「有觉德行」,则取人以身故也。
自非有觉德行,则人不可得而致,故其辞亦相终始而已。
且有德行则觉之谓也,觉无所觉,尽性而已。
尽性则直而无伪,故物亦将应之以诚。
「四国顺之」,所谓物以诚应,盖有不期然而然者矣。
然顺则莫逆,训则效之,德行能致四国之顺而已。
必得人焉,为之疏附先后,奔奏禦侮,然后莫强而为四方之所训,此则事之序也。
烈文》亦曰「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
不显维德,百辟其刑之」者,先王之建诸侯,凡以使之致天子之所为而已。
是故内亦欲其务德,外亦欲其得人。
盖其竞也,乃所以致中国之强;
其显也,乃以致中国之尊。
是则各以德善胥效,亦乌可已哉?
「吁谟定命,远犹辰告」者,得人矣,要在乎能用之。
「吁谟定命,远犹辰告」,则与之共天职而尽其才也。
吁,大也。
谟,谋之成也。
大与之谋议,使断国论,所谓「吁谟」。
国之命令待之而后定,所谓「定命」。
夫惟委之如此之重,任之如此之专,故其有经远之犹,则以时来告也。
夫辰者不可失之时也,故自子至午时也,而皆谓之辰。
所谓「辰告」者,及其时而来告也。
《易》曰:「君子进德脩业,欲及时」。
人君之欲成其德业,与夫人臣之欲成之者,远犹之告,乌可后哉!
「敬慎威仪,维民之则」者,有德行矣,外之威仪不可以不脩,故欲其敬而不慢,盛而不肆。
厉王失道,至于威仪卒迷而不自知,内则不足以近有德,外则不足以为民则,与夫得人而用之,皆非其所能及,是所以刺之也。
「《崧高》,尹吉甫宣王也」至「南土是保」/夫我有以为彼之式,然后彼以我为式,事之序也。
而此诗先言「南国是式」,后言「式是南国」者,盖宣王之命申伯,非私之也。
方未命时,固知南国将以为式矣,是以使之式南邦也。
「因是谢人,以作尔庸」者,庸,民功也。
有民人焉,有社稷焉,然后其功可施,故命之以因谢人而作尔庸也。
夫国功曰功,战功曰多,治功曰力,莫非功也,而其所以为功,凡皆为民而已。
故责诸侯之功;
则必以庸为言焉。
「王命召伯,彻申伯土田。
王命傅御,迁其私人」者,既命之以国矣,于是彻其土田,使享其利,迁其私人,使便其情,庶几其乐就国也。
先儒谓召公司徒,主缮治,故《黍苗》言「卿士不能脩召公之职」。
然则王命彻申伯土田,宜矣。
「傅御」,则傅御王者也,命之迁其私人,是所以为亲诸侯也。
又曰:「申伯之功,召伯是营」。
夫邑谢之功,使申伯自营可也,而使召伯营之,是所以为能建国也。
「有俶其城,寝庙既成」者,庶民攻之,不日成之,故于其始城,而寝庙已成矣。
君子之营国也,先营宗庙,然后营宫室。
而此曰「寝庙既成」者,众功并作,故其成莫知所先后也。
「既成藐藐,王锡申伯
四牡蹻蹻,钩膺濯濯」者,以言寝庙之成,藐藐其大,盖王之意欲宏兹贲,以待申伯,而谢人亦皆善乐而成此藐藐也。
之四牡,则四牡蹻蹻然而强壮。
又锡之在首之金钩,在膺之樊缨,而钩膺亦濯濯然而光明。
则其将遣之际,所以将其诚意厚矣。
「王遣申伯,路车乘马。
我图尔居,莫如南土」者,以为锡之之物未备,遣之之意未勤,故又加之以路车乘马,慰之以「我图尔居,莫如南土」之言。
犹以为未至也,「尔介圭,以作尔宝。
往近王舅,南土是保」,则又宠之以非常之礼,而致其甚亲之意然也。
盖介圭非诸侯之所宜有,而宝玉非所以分异姓。
今也锡之,以致其亲而近之之意,则虽远在南土,而诸侯莫敢侵侮者矣,故曰「往近王舅,南土是保」也。
申伯信迈」至「式遄其行」/锡之以物,慰之以言,以为未至也,又宠之以非常之物,使作宝焉。
犹以为未至也,故于其迈也,又以身饯之,则其恩礼之隆,无以加矣。
渭阳》之诗,康公念母也,于其亲之兄弟之行,送之远,赠之厚,所以尽其孝子之情也。
宣王于申伯之饯之,曲致其诚,所以尽建国亲诸侯之义也。
于尽孝子之情而列之于《风》,于尽建国亲诸侯之义而列之于《雅》,则以其能建国亲诸侯,实王者之政故也。
申伯还南,谢于诚归」者,以见王之数留,而申伯濡滞之久,故于其行也,曰「信迈」,又曰「诚归」,疑于行之不果,故重言之也。
「信迈」则言其将行,「诚归」则言其南还而归于谢矣。
「王命召伯,彻申伯土疆,以峙其粻,式遄其行」者,前言「彻土田」,则施彻法于其田亩,是乃始疆之也。
此言「彻土疆」,则以疆既定矣,于是可以彻田为粻,峙以共之也。
夫居必有积仓,行必有裹粮,《公刘》言「彻田为粮」,则所以待行军而食也。
此言「以峙其粻」,则所以待申伯还国而食也。
申伯番番」至「文武是宪」/「番番」,若《书》所谓「番番良士」,言其壮也。
申伯方为周之藩垣屏翰,故称其壮有力焉。
「既入于谢,徒御啴啴」者,言其疲也。
徒行者与其御车者,无非强力之人,而皆疲于奔驰,则申伯之番番,尤足见其壮也。
「周邦咸喜,戎有良翰」者,遍邦之人咸相庆,以为女有良翰,则以见申伯之番番,而知其良翰也。
然则王之褒赏申伯而为之建国,非特尽尊贤报功之道也。
由之以得谢邑之民心,岂不谓能建国乎?
「不显申伯,王之元舅,文武是宪」者,申伯,以言其亲则王之元舅,而贵为人之所仰;
以言其贤,则文武是宪,而行为人所尊。
故曰「不显申伯」,所以甚言其显也。
申伯之德」至「以赠申伯」/「番番」,言其武勇也。
继之以「文武是宪」,则明其非特武也,又有文焉。
此又曰:「申伯之德,柔惠且直。
揉此万邦,闻于四国」。
则「文武是宪」又不足道,而申伯之美于是为至。
盖柔则巽而不与物争,惠则和而不与物迕,臣德之美者也。
然柔必贵乎有立,惠必贵乎不流。
申伯柔惠矣,且又能直,则不挠不枉,而其德全矣,是故足以揉禹邦而闻四国也。
揉者,扰之使循乎理也。
民之常情,柔惠以怀之,则莫不悦从,直以正之,则莫不悦服,此申伯所以能揉万邦也。
其德足以扰万邦,故其功足以闻于四国。
盖有以揉之,而强弗友者皆变而为燮友,则其功成也。
成王微子尹兹东夏,亦言「万邦作式,俾我有周无斁」,与此同意。
惟其德之诚可褒,而宣王褒之;
惟其功之诚可赏,而宣王赏之。
此所以赠申伯之诗,而序言美宣王欤。
「作诵」,以言作为是诵,将使工师诵其美也。
「孔硕」,以言君臣相遇若是,则其美为甚大矣。
「其风肆好」者,其可诵之美若是其大,则以君臣咸尽其道,其道而无所屈,其事美而无所丑,故其风肆而好也。
虽然,美宣王能建诸侯,则所建者众矣,而独于申伯言之,何哉?
盖以其褒赏申伯之事观之,则其馀可知。
犹之《烝民》美其任仲山甫,而序称其任贤使能;
韩奕》美其锡命韩侯,而序以为锡命诸侯,此作诗之法也。
李成德 北宋 · 谢薖
七言律诗 押覃韵
妙年英伟定楩楠,老大如樗百不堪。
黍饭奠孤元伯约,山夫岂有德公谈。
棋无多算愧三北,诗要重论窥二南。
只恐寻芳嗟较晚,夜来风蕊落毵毵。
李成德作二笔几以其一见遗云得样于郤子中家并示长句辄次其韵奉酬 北宋 · 谢薖
 押词韵第四部
琴不安弦制奇古,可怜不入文房谱。
鼠须龙尾玉蟾蜍,与汝俱成会心侣。
谁能好事为品题,端效广微亡辄补。
谪仙传样桂林家,以暗投人吾窃取。
我书太俗如墨猪,下惭罗赵何足数。
蒙公厚贶试临池,一字不成画虎
欲报初无青玉案,哦诗况乏惊人语。
净铺滑薄待君来,慎莫踟蹰畏今雨。
李成德复用前韵见贻亦次奉和 北宋 · 谢薖
 押词韵第四部
蔡家笔法擅今古,楷书尤誇荔支谱。
后来谁笔最通神,要与渠伊为伴侣。
只今书学贵瘦硬,弟子员阙谁可补。
君持此几要投人,字画不工那得取。
山人俗书如俗马,骨少肉多今不数。
当君此赠恐不堪,大似无功飨盐虎。
新诗继作苦难和,只赏君房言语。
嗟予老矣亦懒书,留与儿曹写时雨。
朱端甫以画牛一纸遗李成德成德以示予为赋长韵 北宋 · 谢薖
画牛蹄角四十八,楮生尘昏仅可阅。
头头露地各逍遥,不愁牵车喘见月。
舐笔和墨谁氏子,定自道人非画史。
把鼻牵回得真牧,信手摹成妙如此。
朱公自成老斲轮,不惜是牛持赠君。
愿君成诵石巩语,更将此画同参取。
次韵李成德谢人惠墨牛 北宋 · 谢薖
君不见八百里誇王氏驳,常敕家童莹蹄角。
绮襦纨裤竞奢豪,卧席不安愁祸作。
何如传宝墨牛图,不饰青黄如素朴。
向来奇画购千金,宜在兰台天椂阁。
两牛方斗未雌雄,或奔而从或小却。
其馀三四亦殊绝,或如虎卧鹤俛啄。
滕王蛱蝶东丹马,嘉陵山水青田鹤
如将优劣比人材,长文何必惭文若
人言爱画亦一癖,被野牛羊何用貌。
是家持论果非耶,烦君试为评其略。
成德不面逾月仆以病暑未能出谒辄和所寄藁字韵诗奉寄兼柬子中 北宋 · 谢薖
 押词韵第八部
门前蓬藋无人埽,客去墙阴藜苋老。
我家城北君城南,相忆何其挂怀抱。
不闻叔宝方外谈,澄也何因令绝倒。
知君不作避暑饮,闭门亦深荒径草。
钩章棘句日吟哦,玉轴牙签时探讨。
迩来闻草鹿脯帖,盛湘十日虚藻。
掺掺丸药恐不免,俗客纵讥何足道。
恨我犹嫌褦襶嘲,不敢热行唯梦到。
君收奇功翰墨林,笔阵可埽龙驹岛。
愿言不学司马公万事逢人尽称好
我诗燕石初不如,浪欲珍为夜光宝。
残暑促装行造请,晓来凉气迎秋早。
定邀邻舍广文公,同听诵诗倾腹藁。
黄嘉朝请公彦示诗以不数面为言且索近著次韵谢答一首 宋 · 程俱
 押梗韵
黄公游不成,白发奉朝请
东归乐闲燕,有味如隽永。
双凫倦朝飞,独鹤方夜警。
知余亦衰穷,系马无复骋。
贻诗重琼玖,未展意先领。
劳生厌尘雾,对此得暂屏。
终当遣长须,亦复钓缩颈。
相过举清觞,野水吹万顷。
君当倾锦囊,我亦倩毛颖。
时寻招提胜,莲社宗炳
如何迫寒饿(四库本作饥),去棹聊一整。
兴尽即言归,江湖足佳景。
老子 其四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三六、《北山小集》卷一三
众人之过易遣,圣贤之疵难除。
营欲𢦤性,取舍滑心,众人之过也。
众人之过大而有迹,故其遣之也易。
以觉为碍,以解为缚,圣贤之疵也。
微而难知,故其除之也难。
事之过显,理之过微,以物为病,以法为病微。
屑金虽贵,以之入眸则四方易位矣。
扬尘虽微,以之翳空则天日昼暝矣。
然则理障法病,可胜疵乎?
涤除元览,盖谓是也。
览者,见之谓也。
不曰观,而曰览,何也?
观犹有作,而览则若鉴之见物而已。
所谓元览,圣人之所谓独见者也。
圣人之所以见,晓者也。
人之有是元妙之见而不除之,是为解缚,其过也,不似于屑金之眯目乎!
涤除元览,而即非涤除则无疵矣。
涤除元览而存涤除之见,是为觉碍,其为疵也,不似于一尘之翳天乎!
夫载魄抱一,则形合于气矣。
专气致柔,则气合于神矣。
三者浑而为一,则其为元览不亦至乎,又在涤而除之耳。
如是则在己者至矣,备矣,可以爱民治国而无为矣。
以百姓为刍狗,所以爱民;
辅万物之自然,所以治国。
淫其性,伤其生,乱其经,逆其情,而可谓之爱且治乎?
出而应夫爱民治国之运,则天门开阖以示夫出入利用之权;
明白四达,以游夫六通四辟之道。
然而未尝不退然为雌,泊然无知也。
是其所以谓之元德
左朝请郎建昌军朝请大夫刘君墓志铭绍兴五年十月1135年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九二、《浮溪集》卷二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湖州市长兴县
君讳滂,字德霖,其先永嘉诸刘也。
唐末有徙居东阳武成者,四世而生世瑊,世瑊生仲思仲思生升。
升于君为皇考,以君通籍,累赠中奉大夫
君生十馀岁,已能诵说屈其师。
与同郡梅执礼学,会稽学者倾下之,号东梅西刘
大观三年进士科,调新昌
县在豫章山中,俗嗜斗,令到官辄移病去,以他吏摄承。
君临以诚,未几称治,虽旁邑讼不能决者,乞从君决之。
豪邹氏横里中,挟贵姻诬人死,君捕致械治之,部使者为请,不听,卒以法投豪相州
蔡鲁公京与君祖为布衣交,君至京师,曰:「吾故人有孙耶」!
除详定敕令所删定官,欲挽君置党中。
会僚常瑰书诗屏间,疑瑰姗己,属君求其迹,且迁官。
君笑曰:「此市道也,胡为及我哉」?
不悦,君亦拂衣去,坐是不调者十馀年。
靖康初,金人渝盟,袖所著书数千言来京师,士大夫口相传以熟。
太常博士,道阻不拜。
建炎中,上问人材于近臣,学士詹乂、给事中汪藻、中书舍人李公彦言君可用,诏用君为建昌军
君小时锐功名,既数罢归,意益怠,颇治泉石,将终焉。
其得建昌,初不汲汲,当国者数以人先君纾其期,君不校也。
至绍兴三年冬,适五年矣。
一旦尚书符趣君行,不得已到官。
甫半年而军变,君及母妻皆死焉,天下冤之。
时绍兴四年七月一日也。
驿书闻,天子震怒,诏帅臣讨始乱者,皆伏诛。
于是御史言:「国家艰难以来,福州帅臣建州漕臣建康、杭、秀之守臣皆囚于其下。
议者率归罪有司,以为陋于拊循,繇是凶人无所忌。
臣窃闻建昌比守皆选懦,威权不张,兵卒悍骄,邀取无度,刘滂一切以法裁之,兵不胜其忿,至群入市,坏其肆,戕其人,捕系追偿,兹守臣之职,盖能吏也。
乃并其家碎于贼,此而不惩,失政刑矣。
愿录之死,以白其冤」。
乃诏褒君为朝请大夫,官其子若孙二人。
君卒时年五十六。
安人汤氏,兵及身,侍姑不去,与姑偕死。
子三人,曰埴、曰墉、曰缁郎
埴蚤卒,缁郎军乱失之。
墉以绍兴五年十月,奉君、安人之丧,合葬于太平乡柱山之原。
君好学善属文,与人交,始终如一。
闻人急,倾财赴之。
居官嫉恶如仇,毅然不可回夺,以及于难。
大观中,余官豫章,君来新昌,一相见如故知。
数年,余以职事留京师,君适在焉。
自此日相从,不见之间,无月无书也。
又十馀年,余守吴兴,君以书抵余曰:「吾御吾母之建昌矣」。
顷之,闻建昌难作,余为之矍然。
明年,守临川,距建昌百馀里,问建昌人君遇祸时曲折,皆恸哭失声以对。
又闻君卒之期年,父老会佛祠哭君,有欲绝者,且千里以书吊其孤。
此人情至哀也,可以彊致耶?
然则君虽遭奇祸,而其亡为不朽矣。
余方欲会萃其事私识之,而墉来求余铭,至三四不已,则不可不铭。
铭曰:
惟古者之仕兮,求其志之必行。
苟利及于兹世兮,顾何为于久生?
嗟夫子之策名兮,奉皇舆而遵路。
历羊肠而靡辞兮,敢前知于如仆。
皇揆余之忠信兮,畀盱水之四封。
将锄薙其榛梗兮,反杀身而覆宗。
民哀君之无时兮,虽饮食而必祭。
沈渊以斯文兮,表我侯于世世。
金像记元丰三年十月 宋 · 李公彦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八九、嘉庆《泰山志》卷一六
治平中,家君判官还□永嘉,道过钱塘
僧惠从来告曰:「卢舍金像成矣,欲归齐之灵岩而未有托也,愿附君而北」。
家君从之。
后十五年,余□其寺,徘徊瞻仰,因识其事。
元丰庚申孟冬李公彦才甫题。
宋成德大卿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五六、《鸿庆居士集补遗》卷九
企踵门下,日有遣书之意,三家之市,求便不获。
方具一缄问安否,屡于禁宗闻彻。
叶进武来,领手教,开读三过,喜不可量。
即日大暑,台候万福!
闻令嗣彦逢遽弃盛年,远地初不知之,今复岁馀,悼念当少衰,不复追区区之设也。
所冀为大夫自厚,慰此驰颂。
朝议大夫中书舍人李公彦可转中奉大夫中书舍人致仕制1130年9月6日 宋 · 綦崇礼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三八、《北海集》卷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绍兴市
敕:侍从之臣,朕所优遇。
矧上还于官政,宜加厚于宠章。
具官某久以艺文,历居华要。
藉其素望,擢在近班。
既观润色之能,方伫论思之益。
属往从于行省,乃奔避于征尘,未即遄归,遽兹引疾。
念艰难之际,虽切于用贤;
矜确苦之辞,勉从于谢事。
其陟文阶之峻,以为故里之荣。
尚勤药石之功,永介寿康之福。
可。
进历代兵筹类要表 宋 · 綦崇礼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四九、《北海集》卷三七
臣谨昧死言:臣闻《易》以事为蛊,《尔雅》以业为危,由是知天下之理不可保恃,所以贵乎预备不虞也。
夫除戎器于萃聚之时,厉士兵于季秋之月。
舜则舞于两阶,以格有苗,而干舞有所不废。
成王则政成德备之后,将陟禹之迹,而诘其戎兵,不敢忘也。
文武并用,是帝王之极功,则有国家者谁能去兵?
子建曰:「兵者不可预言,临难制变者也」。
兵以正守,以奇胜,攻守备禦,进退动静,不一而足,顾将臣方略何如,期于克敌而止尔。
维古名将,诗书所传,载籍所纪,散漫难穷,学者病之。
异时张预集古今将百人著于传,而进之朝廷矣,然臣谓握兵制胜、为王牙爪者何世无之,独百人乎哉?
矧遇敌制胜,契于事机,殆非一途,咸在所考。
臣窃观近世之为将者,内之检身,外之应敌,或与古异。
谨采择兵法,配以往事,参较得失,与夫前王所以将将之术,列之于篇。
凡十万言,分百馀门,号曰《兵筹类要》。
大抵叙事正体,以类相从,或以世次为先后。
至于事涉浅近,不足为后世法者,亦所不取。
尝观孙权吕蒙,欲其学问,以自开益,辞以在军务不容读书。
曰:「孤岂欲卿治经为博士耶?
但欲涉猎,见往事耳」。
然则为将之道,援古證今,稽其已然,审其至当,果断于心,勇而行之,则战可以必胜。
是书之成,或有取焉。
夫歌乡乐者舞不忘于酌,舞大武者朱干玉戚不忘于尚德,则圣人之教,有文事者必有武备,此臣所以惓惓于是书也。
惟陛下矜其愚诚,而卒赦之。
臣谨昧死上进。
温州景灵宫奉安昭慈圣献皇后神御奏告帝后祝文 宋 · 綦崇礼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六○、《北海集》卷一九
维绍兴三年岁次癸丑月朔日,孝曾孙嗣皇帝臣某,伏为月日景灵宫奉安昭慈圣献皇后神御,谨遣某官敢昭告于宣祖昭武睿圣皇帝、太祖启运立极英武睿文神德圣功至明大孝皇帝太宗至仁应道神功圣德文武睿烈大明广孝皇帝真宗膺符稽古成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孝皇帝、皇高祖仁宗体天法道极功全德神文圣武浚哲明孝皇帝、皇曾祖考英宗体乾膺历隆功圣德宪文肃武睿神宣孝皇帝、皇祖考神宗体元显道法古立宪帝德王功英文烈武钦仁圣孝皇帝、皇伯哲宗宪元继道世德扬功钦文睿武齐圣昭孝皇帝昭宪皇后杜氏、孝宣皇后王氏、懿德皇后符氏、明德皇后李氏、元德皇后李氏、章穆皇后郭氏、章献明肃皇后刘氏章懿皇后李氏、皇高祖慈圣光献皇后曹氏、皇祖妣钦圣宪肃皇后向氏、钦成皇后朱氏、皇祖妣钦慈皇后陈氏、皇伯母昭怀皇后刘氏。
伏以送终有既,撤几席于东朝
事往如存,游衣冠于原庙。
是严像设,以奉神灵。
率循列圣之规(诸后祝文改作「率从先后之仪」。),式序祠宫之次。
将陈盛礼,祗告先期。
尚飨。
按:诸帝共一首,诸后共一首。
论差李公彦李正民权官不当劄子 宋 · 张守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八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三
臣闻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
盖朝廷施设不问大小,当则人心服,否则人心离。
在庙堂跬步之间,而利害实系于四方万里之远,不可不慎也。
伏见太常少卿减为一员,近自外召黎确太常少卿,促赴行在;
视事之二日,又除李公彦太常少卿,交割职事,臣所未谕。
使公彦贤于,即当降旨罢,而用公彦,不然则是重叠除授也;
既知重叠除授,即当改正,今踰旬日,未闻施行。
若以罢为是耶,而亦久以行著名称,士论未以为非也。
又伏见中书舍人有阙,祖宗故事差起居舍人兼权,又阙即差它官。
董逌右史,而差左司员外郎李正民权中书舍人,臣所未谕。
使正民贤于,即当便用正民中书舍人,不然即是董逌不学无文也;
不学无文,则不当擢为右史
若曰不可权摄邪,而亦久以文学著称,士论亦未以为不可也。
无故罢黎确而用李公彦,疑其厚于公彦,然人必以为公彦攘之,恐非爱人以德之意也,亦恐攘夺之风自是起矣。
近舍董逌而远取李正民,未必薄于董逌,然人不能无疑,而亦无以自安,恐非以礼处人之意也,亦恐祖宗故事自是废矣。
方今号令不行,纪纲未立,举措之间,人心所系,伏乞诏大臣详酌,改正施行。
徽猷阁待制左正议大夫陈公墓志铭绍兴五年正月 宋 · 张守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九五、《毗陵集》卷一三
公讳戬,字冲休建州松溪人保宁军节度掌书记传正之孙,赠奉议郎希正之子也。
母叶氏归宁,外祖朝议公夜梦朱衣吏导金章紫绶者入谒,旦而生公
少英迈不群,崇宁初贡于太学,中乙科,授怀州司理
治狱平允,郡太守贤之,事多资决。
属县得盗,上之州狱,公察见其冤,而尉挟姻党之贵私请于公,公正色曰:「杀无罪以希赏,安乎」?
遂释之,人益知其贤。
有旨,跨大河系桥以便北使,公私病之,守以访公,曰:「两朝通聘问百年,未尝以无桥为病,是必小人贪功幸赏。
然州县论之,必以为避事也,第饬有司宽期会以须,必有指其失者」。
已而两河之民诉于朝,役遂寝,其料事明审如此。
巩州教授
童贯宣抚五路,气焰赫然,方借宠贤德以取名,然小迕意则祸辱随之。
部使者荐公于,公称病不出。
或勉公一往见以远祸,曰:「内侍怙宠市权,吾所切齿也,忍复见其面耶」?
朝廷闻而嘉之。
处州教授,未至,除国子博士,改宣教郎
连丁内外艰,终丧还朝,权诸王记室,事上潜邸。
上践尊极,进官四等,除虞部员外郎,寻除监察御史
车驾幸浙江前将军范琼捍金无功,剽残郡邑,拥兵上流,徘徊观衅,朝廷以为忧。
公上疏请诣趣使入觐,从之。
单车至豫章,径造其垒,整兵列戟而后见,屠剥人以惧公。
公神观自若,徐曰:「盛衰治乱,何代无之?
汉唐亦皆中兴。
况圣主勇智度越前代,而又宵旰图治,注意将相
将军宜戮力济难,以遗泽于子孙,垂名于竹帛,召命之至,当效郭汾阳朝闻命夕引道也」。
犹犹豫不决。
复曰:「将军不见苗傅刘正彦乎?
称兵叛逆,不旋踵而败,愿将军熟计之」。
翻然改容,具朝服北向谢恩,亟趋行阙。
公入对,上劳问喜甚,曰:「潜邸旧僚行擢用矣」。
进官除户部员外郎,未几拜太常少卿
金人犯浙江,扈跸之永嘉
上疏论事,无所回隐,其略以为:「兵将用命,则寡可以敌众,不用命则多适以致败。
今之握兵柄、秉旄钺,非阘茸,即跋扈也。
国之典刑不能加之将,将之威令不能施之军。
宜申严纪律,使进退左右惟命之从,则敌可破也」。
又谓:「守令非人,或贿赂败官,或庸懦失职,或贪功生事。
汉宣帝每拜刺史守相,辄亲见问,有名实不相应,必知其所以然。
唐太宗都督刺史,皆临轩册授,后不复册,犹受命日对便殿。
本朝守土之臣,得召见者七十有三州。
绍圣初节镇守臣并赐对,外除者必先入觐而后之官。
愿令节镇守臣除罢皆引对」。
上嘉纳。
徽猷阁待制侍讲,每入侍必从容进说。
尝谓艰危之时,宜循名责实,以兴治功;
东晋之失,以讥切时病。
所上疏无虑千百言。
赐告展省,还朝除给事中,益感激论事,知无不言,除授失当,多所论駮,士论浩然归重。
时诸将握重兵,有尾大之势,公论古今兵制,以谓:「御营兵分隶诸将,在其将则曰某将兵,不复知有天子。
朝廷宜稍损益其制」。
于是创号神武五军,始为天子之兵矣。
又论:「齐威、晋文汉高光武皆身当矢石,以集大勋。
愿陛下躬耀神武,收功马上,则将士贾勇,而强敌知惧」。
后上疏论五失,其一谓执政尚宽厚、示大体、务姑息;
其二谓宠任将臣,轻授之柄,遂使冒功邀赏,怙宠市恩,至谓本兵大臣出其门下;
其三谓台谏顾望朝廷,交结权倖,毛举细务以塞责;
其四谓郡守监司身自犯法,岂能律奸;
其五谓内侍之权渐盛,附结将帅乱渎纪纲,恐临安之变生于不测。
上叹奖其言。
有诏台谏侍从陈保民、弭盗、遏敌、生财四事,公上疏,其略谓:省徭薄赋,敦本厚生,为保民之道;
光武策,听盗自相纠摘,以追捕多少为守令殿最,为弭盗之术;
占上流,据形势,为遏敌之策;
躬俭节用,量入为出,斥内库之藏以归太府,为生财之计。
上纳用之。
菆奉隆祐太后,有司费出无节,公上疏谓:「陛下念太后保佑之劳,社稷之勋,务极追崇。
而有司观望,辄因权宜菆奉,而援异时园陵之制,典礼失当,中外窃疑。
他日归祔泰陵,将复用何礼耶?
内有都大监领,以阉寺为之,而提点、按行之属复异其名;
外有总护使司,以大臣为之,而顿递、修奉之类各设其所。
辟置官吏,增加俸给,赐予宴犒,数亦不赀。
至谓会稽之山无可采,而欲取他山之石;
厢禁之卒不足用,而欲调诸郡之夫。
并缘为奸,骚动州县。
又况梓宫仅取周身,明器止用铅锡,而有司夸侈如此,岂不违太后慈俭之遗训,而失陛下崇奉之本意乎」?
由是菆宫一切镌省。
辛道宗不当除副都承旨编修官王铚不当改官,又论诸将造政事堂,与大臣狎昵,紊乱朝纲,恐缓急不为用。
于是枢臣上章待罪,诸将亦岌岌不自安,人颇为公危之,曰:「论事职也,获谴宜矣」。
天子知公之忠,公亦力请宫祠而弗之许也,遂除宝文阁待制、知处州,慰遣加渥。
至则守法奉公,政尚简易,吏民畏爱之。
时苦亢旱,下车而沾足,人以为随车雨云。
移守四明,民遮道借留,几不得去。
四明新残,兵防海道,异时郡守畏懦姑息,犒赐无度,岁入不能继,而兵益骄,公私忧危。
至,裁定多寡之数、久近之节,将士有过失,一切以法从事,于是军政立而民始安。
身虽在外,而政事得失密疏论之,大臣颇不悦,而公恬不恤也。
久之,以建州数被盗,姻族散徙,力丐就閒,上乃移公守泉州以便其私。
既至,锄奸发伏,豪右惕息。
泉自军兴,岁入不足以供军费,赋入而加五六,贪吏乘时虐取,而民不堪命。
公止收十一为鼠雀之耗,经理关市而收其赢,总覈盈虚而节其费,亦不至乏事。
会范忠肆窃松溪,妻令人悸卒,闻讣痛悼,复累章求外祠,遂提举建州武夷山冲佑观
触热还乡,感疾致仕,卒于建州水南僧舍,乃绍兴三年六月十日也,享年五十三。
积官至左朝议大夫
疾革,自草遗表以闻,上嗟悼,赠左通奉大夫
娶吴氏,封令人。
二子:鼎,右承务郎
次鼐,举进士
三女,长适右承务郎、监潭州南岳庙宝臣,馀尚幼。
公资纯孝,承颜不违,曲尽子职,间远去庭帏,未尝废甘脆之奉,居丧不践户庭。
赴急难、赒匮乏惟恐后,俸入分姻旧,不为后日毫发计留也。
人有饷予,辄却不受。
闺门雍睦,内外无间言。
兄早世,抚其孤犹己子;
孀妹百指,携挈于官下,复推赀产予之。
胸次旷达,接人恂恂,不与物忤,至立朝则慷慨尽言,毅然不可夺也。
然寿仅踰半百,未究才具而赍志以没,可哀也已。
诸孤以五年正月丙午葬于建安县崇圣院之山下,吴氏附焉。
邦人李公彦叙公爵里行实,请铭。
余顷长御史,公寔为僚;
余备位二府,而公又进用于时,知之为详,敢辞!
铭曰:
治极而溢,政柄失授,伊优在堂,孤雄束咮。
皇纲失纽,万目随弛,天矫横鹜,祸越古始。
睿明中兴,蒐揽遗直,寝馈龟鉴,甘腴药石。
矫矫陈公,逮事潜藩,骞翔禁途,克昌其言。
罔避权嬖,忠而能力,连章累牍,展尽丹赤。
连牧三州,风绩有闻,胡不永年,究其经纶!
佳城同穴,公安于归,惟公不忘,斯铭不欺。
李成德求乃翁挽诗 北宋 · 李彭
七言律诗 押蒸韵
养疴丘壑玩寒藤,领略鸡园最上乘。
射虎已惊生李广登龙行复见元膺。
九原烟雨悲埋玉,一代功名定伐冰。
安得董狐南史笔,发扬潜德到云仍。
李成德舍人(时致政归疏山 宋 · 李正民
七言律诗 押尤韵
蓬瀛当日接英游,俛仰星霜十见秋。
红药青苔叨并命,西山南浦动离愁。
宁论圆观情犹在,且喜维摩少休。
欲就书堂访高隐,便疑猿鹤不相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