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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闾里为楼护 汉 · 无名氏
 押庚韵
《汉书》曰:楼护字君卿。为京兆吏数年。甚得名誉。与谷永俱为五侯上客。母死。送葬者致车二三千两。闾里歌之曰:
五侯治丧楼君卿(○《汉书》楼护传。《诗纪》八作楼护歌。)
长安谷永楼护 汉 · 无名氏
 押屑韵
《汉书》曰:楼护字君卿。精辩论议。常依名节。听者皆竦。与谷永俱为五侯上客。长安号曰:
谷子云笔札楼君卿喉舌(○《汉书》楼护传。《书钞》百三、百四。《类聚》三十三、五十八。《御览》四百六十三、四百九十五、五百九十五、六百六。《诗纪》九作谷楼。)
正交论 唐 · 李华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十七
上古无文。
饱于和气。
从化而避。
何交之哉。
至于善恶分。
利害竞。
而后有交。
交天命也。
疏附奔走之友。
夫友天纵也亦然。
微鲍子之知管氏。
则诸夏迁为左衽。
无归生之说屈建
椒举死于他国。
大者济天下。
叔牙夷吾是也。
小者全宗族。
声子伍举是也。
慈明奉元礼。
一如大人。
真长仲祖
临柩动色。
由是近于骨肉之恩。
不止交游而已矣。
王邑崇继前好。
父事君卿
梁松恃贵遗旧。
构陷伏波。
两存其道。
而后兼善。
是知人事艰难。
仅发于造次。
生死变礼。
不必更时代。
朋友渐于讲习。
缘情而亲。
于我为重。
忧危相急。
仕进相推。
望而不从。
厚实生怨。
诗曰。
丧乱既平。
既安且宁。
虽有兄弟。
不如友生。
美道义相成也。
又曰。
将恐将惧。
维予与汝。
将安将乐
汝转弃予。
哀势利相倾也。
三代之教。
自家刑国。
树之以经师
启其心而身修。
则家事理。
次定朋友。
端其性术。
摄称从之。
声与实谐。
次诸侯无敢不贡士及于政。
是以富有贤哲。
动符六经。
王泽既衰。
小雅皆废。
诸侯无贡士之理。
司马无论材之政。
犹或先王教存。
国有君子。
圣人生于鲁。
七十子遍游诸侯。
文武之道。
曀而复明。
孔伋孟轲之徒。
无不儒尊。
汉代人心尚朴。
辟署由州郡。
公府往往有奇节骇俗之士。
东京宗祖好学。
海内翕然。
是以王室多柱石之臣。
交游有死生之友。
降及魏晋
亦未甚媮。
近代无乡里之选。
多寄隶京师
随时聚散。
怀牒自命。
积以为常。
吠形一发。
群响雷应。
铨擢多误。
知之固难。
使名实两亏。
朋友道薄。
盖由此也。
况众邪为雄。
孤正失守。
诱中人之性。
易于不善。
求便身之路。
庸知直道。
不从流俗。
修身俟死者益寡焉。
加以三尊阙师训之丧。
朋友无寝门之哭。
学府无衰服之制。
礼亡寖远。
言者为非。
人从以偷。
俗用不笃。
弊在不专经学。
沦于苟免者也。
师乏儒宗则道不尊。
道不尊则门人不亲。
友非学者则义不固。
义不固则交道不重。
选不由乡则情不系府。
情不系府则举荐寡恩。
三者化人之大端。
而情礼尽旷。
徼倖道长。
而纯悫道消。
悲夫。
礼首于冠而成人。
筮日筮宾。
即事于庙。
同师之友。
乡邦之族。
醮而礼之。
遂相与字之。
身何以不严。
友何以不敬。
虽有暴慢。
无自入焉。
呜呼。
士大夫略之。
礼坠于地久矣。
信义不厚。
斯有渐欤。
后进未较。
是以非僻者多附成而远败。
成或非经。
败或非义。
三代之理。
不能无是。
矧弊末乎。
于是大雅之友扫除。
无妄之交风动。
利招则不悔机网。
名眩则甘心鼎镬。
倾之以势。
则不畏于天地。
饵之以权。
则忍绝其亲爱。
苟患失之。
无所不至。
故诗有谷风之刺。
礼有邦朋之禁。
以此防人。
犹或踰之。
嗟夫。
奇巧钓情者。
明哲所恶。
锋芒逆物者。
道家不取。
受施忘惠者。
仁义之蠹。
迹均心异者。
蛮貊之俗。
面附背携者。
人道所弃。
远贤奔利者。
商贩之行。
俞可强不者。
仆妾恒性。
爱子遗亲者。
犬彘之心。
若然者无代无之。
呜呼。
至交之道殆绝乎。
如有唱而无应。
非唱者过也。
善交者不好甘而恶辛。
贵弃同而即和。
鲍叔洁廉而管敬仲三归。
至知之契。
故无与二。
君子不器。
交议宜然。
义在切切偲偲。
匡救其阙。
善则辅宣之。
过则规诲之。
不从则一心以蔽之。
不幸寘于刑辟。
则生死以全之。
传曰。
朋友无大故不弃。
此之谓也。
苟能久要之约必存。
平生之言可复。
楼护终身与吕公同食。
张裔养杨恭母如亲。
则家室有归。
人谁虞死。
古者言之不出。
耻躬之不逮也。
行之难。
言之得无讱乎。
务省诸身而已矣。
长安杂题长句六首 其二 850年 唐 · 杜牧
七言律诗 押东韵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引用典故:韩嫣金丸 铅椠 楼护智 许公鞯
晴云似(一作如)絮惹低空,紫陌微微弄袖风。
韩嫣金丸覆绿,许公鞯粘红。
烟生窈窕(一作䆗窱)东第,轮撼流苏下北宫
自笑苦无楼护,可怜铅椠竟何功。
宋颍川长史于琛墓碑太平兴国八年四月十五日 宋 · 姜利用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同治《重修宁海州志》卷二五
述夫天倾西北,众星拱德于紫微;
地缺东南,百谷朝宗于沧海。
阴舒阳惨,寒暑不能夺其几;
日往月来,死生不能逃其数。
是故吉凶由己,如曲直而随形;
祸福无门,若方圆而顺器。
则有颍川长史姓于氏讳琛,汉丞相东海定国公苗裔。
秋英擢秀,繁霜肃君子之心;
幽玉藏辉,烈火坚至人之性。
敦诗说礼,崇孝弟以肥家;
亲仁善邻,体温良而饬行。
爰选荇藻,用结松萝。
冀缺以敬焉,宰陈平而诚若。
谢道蕴以林风咏雪,岂在断机;
顾家妇以玉映冰清,何须截发!
公堂前列森森之日暮薄冉冉之云。
待子晨省,言云:「余昨夜梦当奠两楹之间」。
爰乃垂训曰:「知足不辱,明标玄祖之经;
见贤思齐,攸载素王之典。
行必期于寡悔,言必期其寡尤。
立德之基,莫尚乎兄良弟悌;
事君之理,莫先乎忧国忘家」。
于以兄弟五人,执烛尝药,待旦易箦。
呜呼!
死生有命,何殊骐骥之驰,修短无期,俄逼之暮,乃奄然而逝也。
男女哭踊有节,哀情忘七日之浆;
食旨不甘,悲泣尽三年之礼。
故临吊陶室,升仙化白鹤之祥;
及合葬佳城,卜地叶青乌之兆。
仪隆伯阳助,礼容盛而季札观。
系马峰西,旁控龙鳞之隰;
望台山下,崇高马鬣之封。
按玉兔之平岗,紫气霭麻姑之顶;
临金鳌之绝岛,沧海泛仙客之槎。
爰勒贞珉,夙德。
则有长男、前摄别驾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国子祭酒兼侍御史延绍,龙章高卧,鹤态雄飞。
一人而末叶熊罴千里而聊伸骐骥。
君卿之离坚合异,长摄五侯;
苏季子之黄马碧鸡,平吞六国。
次男、前摄文登县主簿延遂,谈虚说妙,考叔夜之三元;
体道通神,慕姬昌之八变。
潘河阳之出俗,放旷林泉;
漆园以全真,逍遥宇宙。
次男、前摄峡州推官延杲,立言立德,抱君子之修能;
知微知彰,怀大人之雅操。
唐尧盛世,让迹于寰中;
祖文明,养形于方外。
次男、朝散大夫、行太子右赞善大夫延挺,飞扬天阙,秀握地灵。
明皇割席之求,昆山片玉
受慈父趋庭之训,老蚌传珠。
明月丽而学海澄,玄霜结而词林秀。
縻之好爵,神仙降谪于南昌
逝彼周行,鹤路回翔于北阙
次男、副都孔目官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国子祭酒兼御史中丞延袭,天资妙略,神授玄机。
致九伯而四海清,赞五侯而六条正。
毛先生历阶按剑,定见成功;
范大夫霸越灭吴,终思退迹。
我国家黄龙荐瑞,朱鹭呈祥。
五弦薰万物之风,十雨滋太平之化。
六合梯山之贡,不讨自来;
万方观国之光,止戈为武。
有始有卒,皇盛大而五帝微;
无怠无荒,圣德优而百王劣。
太平兴国六年,是月建子,大旅于上帝,祈福于上玄。
聚万类而臻百灵,奏黄钟而歌大吕
乃大赦天下。
油云润泽,雷霆震而海内
律吕调和,草木萌而域中泰。
敕新授朝散大夫延挺,特进赠亡父大理评事,亡母乐安县太君
是知彰士行于生前,不遗圭璧;
寄朝行于没后,允叶陶钧。
小往大来,九族耀生成之惠;
福缘善庆,重泉光雨露之恩。
大扇风门永隆父道。
久安松柏,千年须作解之封;
时荐蘩,四序设受冰之祭。
信乎先难后获,明酬罔极之恩;
善始全终,克报劬劳之德。
故《易》曰「积善则家有馀庆」,《书》云「作善则天降百祥」者,诚然也。
学谢青钱,误接文章之座;
词非黄绢,滥趋礼乐之门。
有愧庸虚,难趁嘉命。
太平兴国八年四月十五日
按:民国牟平县志》卷九,民国二十五年石印本。
补注神农本草序 北宋 · 掌禹锡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四、《證类本草》卷一、《中国医籍考》卷一○
旧说《本草经》神农所作,而不经见,《汉书·艺文志》亦无录焉。
《平帝纪》云:「元始五年,举天下通知方术本草者,在所为驾轺传,遣诣京师」。
楼护传》称「少诵医经、本草、方术数十万言」。
《本草》之名,盖见于此。
而英公李世绩等注引班固叙《黄帝内外经》云:「本草石之寒温,原疾病之深浅」。
此乃论经方之语,而无本草之名。
惟梁《七录》载《神农本草》三卷,推以为始,斯为失矣。
或疑其间所录生出郡县有后汉地名者,以为似张仲景华佗辈所为,是又不然也。
《淮南子》:「神农尝百草之滋味,一日而七十毒,由是医方兴焉」。
盖上世未著文字,师学相传,谓之本草。
两汉以来,名医益众,张机、华佗辈始因古学,附以新说,通为编述,《本草》繇是见于经录。
然旧经才三卷,药止三百六十五种。
梁陶隐居又进《名医别录》,亦三百六十五种,因而注释,分为七卷。
唐显庆中监门卫长史苏恭又摭其差谬,表请刊定。
乃命司空英国公李世绩等与恭参考得失,又增一百一十四种,分门部类,广为二十卷,世谓之《唐本草》。
国朝开宝中两诏医工刘翰道士马志等相与撰集,又取医家尝用有效者一百三十三种而附益之,仍命翰林学士卢多逊李昉王祐扈蒙等重为刊定,乃有详定、重定之目,并录板摹行。
由此医者用药,遂知适从。
而伪蜀孟昶,亦尝命其学士韩保升等以唐本《图经》参比为书,稍或增广,世谓之《蜀本草》,今亦用行。
是书自汉迄今甫千岁,其间三经撰著,所增药六百馀种,收采弥广,可谓大备。
而知医者犹以为传行既久,后来讲求,浸多参校,近之所传,颇亦漏略,宜有纂录,以备颐生殴疾之用。
嘉祐二年八月,有诏臣禹锡、臣亿、臣颂、臣洞等再加校正
臣等亦既被命,遂更研覈。
窃谓前世医工,原诊用药,随效辄记,遂至增多,概见诸书,浩博难究;
虽屡加删定,而去取非一。
或本经已载而所述粗略,或俚俗尝用而太医未闻。
向非因事详著,则遗散多矣。
乃请因其疏牾,更为补注。
应诸家医书药谱所载物品功用,并从采掇;
惟名近迂僻,类乎怪诞,则所不取。
自馀经史百家,虽非方饵之急,其间或有参说药验较然可据者,亦兼收载,务从该洽,以副诏意。
凡名《本草》者非一家,今以开宝重定本为正。
其分布卷类,经注杂糅,间以朱墨,并从旧例,不复釐改。
凡补注并据诸书所说,其意义与旧文相参者,则从删削,以避重复。
其旧已著见而意有未完,后书复言,亦具存之,欲详而易晓;
仍每条并以朱书其端云:「臣等谨按某书云某事」。
其别立条者,解于其末,云见某书。
凡所引书,以唐、蜀二《本草》为先,他书则以所著先后为次第。
凡书旧名《本草》者,今所引用,但著其所作人名曰某人。
惟唐、蜀本则曰「唐本云」、「蜀本云」。
凡字朱墨之别:所谓《神农本经》者,以朱字;
《名医》因《神农》旧条而有增补者,以墨字间于朱字;
馀所增者,皆别立条,并以墨字。
陶隐居所进者,谓之《名医别录》,并以其注附于末;
显庆所增者,亦注其末,曰「唐本先附」;
凡开宝所增者,亦注其末,曰「今附」。
凡今所增补、旧经未有者,于逐条后开列云「新补」。
凡药旧分上、中、下三品,今之新补,难于详辨,但以类附见,如绿矾次于矾石,山姜花次于豆蔻,扶栘次于水杨之类是也。
凡药有功用,本经未见,而旧注已曾引据,今之所增,但涉相类,更不立条,并附本注之末,曰「续注」,如地衣附于垣衣,燕覆附于通草,马藻附于海藻之类是也。
凡旧注出于陶氏者,曰「陶隐居云」;
出于显庆者,曰「唐本注」;
出于开宝者,曰「今注」。
其开宝考据传记者,别曰「今按」、「今详」、「又按」,皆以朱字别书于其端。
凡药石,本经已见而功用未备,今有所益者,亦附于本注之末。
凡药有今世已尝用而诸书未见,无所辨證者,如葫芦巴、海带之类,则请从太医众论参议,别立为条,曰「新定」。
旧药九百八十三种,新补八十二种,附于注者不预焉。
新定一十七种,总新旧一千八十二条,皆随类粗释,推以十五凡则,补注之意可见矣。
旧著开宝、英公、陶氏三序,皆有义例,所不可去,仍载于首篇云。
离都招友人 北宋 · 张方平
七言律诗 押青韵
车马交尘路不停,势家门巷密如萍。
张汤筋力奈寒暑,楼护口舌摇风霆。
机牙潜发如驰传,声影相连若建瓴。
此地岂容山野客,盍归乎来季本、陶、清抄本作来乎)掩岩扃。
补注神农本草总序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三六、《苏魏公文集》卷六五
旧说《本草经》神农所作,而不经见,《汉书·艺文志》亦无录焉。
《平帝纪》云:元始五年,举天下通知方术、本草者,在所为驾一封轺传,遣诣京师
楼护传》称:少诵医经、本草、方术数十万言。
「本草」之名,盖出于此。
而英公等注引班固叙《黄帝内、外经》云:「本草石之寒温,原疾病之深浅」。
此乃论经方之语,而无本草之名。
唯梁《七录》载《神农本草》三卷,推以为始,斯为谬矣。
或疑其间所载生出郡县有后汉地名者,以为似张仲景、华陀辈所为,是又不然也。
《淮南子》云:神农尝百草之滋味,一日而七十毒,由是而医方兴焉。
盖上世未著文字,师学相传,谓之本草。
两汉以来,名医益众,张机、华陀辈始为之编录耳。
神农旧经才三卷,药止三百六十五种。
梁陶隐居又进《名医别录》,以三百六十五种,因而注释,分为七卷。
唐显庆中监门卫长史苏恭又摭其差谬,表请刊定,乃命司空英国公李世绩等与恭参考得失,又增一百一十四种,分门部类,广为二十卷,世谓之《唐本草》。
国朝开宝中,两诏医工刘翰道士马志等相与撰集,又取医家常用效者一百三十三种而附益之。
仍命翰林学士卢多逊李昉王祜扈蒙等重为刊定,乃有「详定」、「重定」之目,并镂版模行。
由此医者用药,遂知适从。
而伪蜀孟昶亦尝命其学士韩保升等以唐本并图经参比为书,稍或增广,世谓之《蜀本草》,今亦传行。
是书自汉迄今甫千岁,其间三经撰著,所增药六百馀种,收采罙广,可谓大备。
而知医者犹以为传行既久,后来讲求寖多,参校近之所用,颇亦漏略,宜有纂录,以备颐生驱疾之用。
嘉祐二年八月,有诏臣禹锡等再加校正,臣某等亦既被命,遂更研覈。
窃谓前世医工,原诊用药,随效辄记,遂至增多,概见诸书,浩博难究。
虽屡加删定,而去取非一,或本经已载而所述粗略,或俚俗尝用而太医未闻。
向非因事详著,则遗散多矣。
乃请因其疏梧,更为补注。
应诸家医书、药谱所载物品功用,并从采掇。
唯名近迂僻,类乎怪诞,则所不取。
自馀经史百家虽非方饵之急,其间或有参说药验较然可据者,亦兼收载。
务从该洽,以副诏意。
凡名「本草」者非一家,今以开宝重定本为正,其分布卷类,经注杂糅,间以朱墨,并从旧例,不复釐改。
凡补注并据诸书所说,无所刊润。
其意义与旧文相参者,则从删削,以避重复。
其旧已著见而意有未完,后书复言,亦具存之。
欲详而易晓,仍每条并以朱书,复言亦具其端,云「臣等谨按某书云某事」。
其别立条者,则解于其末,云「见某书」。
凡所引书以唐、蜀二《本草》为先,他书则以所著先后为次第。
凡书旧名「本草」者,今所引用,但著其所作人名曰「某人云」。
惟唐、蜀本则曰「《唐本》云」、「《蜀本》云」。
凡字朱墨之别,所谓《神农本经》者以朱字,《名医》因《神农》旧条而有增补者以墨字,间于朱字。
馀所增者皆别立条,并以墨字。
陶隐居所进者,谓之《名医别录》,并以其注附于末。
显庆所增者亦注其末,曰「唐本先附」。
凡开宝所增者,亦著其末,曰「今附」。
凡所增补旧经未有者,于逐条后开列,云「右几种臣等续添」。
凡药旧分上、中、下三品,今之续添难于详辨,但以类附见。
如绿矾次于矾石,山姜花次于豆蔻,扶栘次于水杨之类是也。
凡药有功用,本经未见而旧注已曾引据,今之所增但涉相类,更不立条,并附本注之末,曰「续附」。
如瓦苔附于垣衣,燕覆附于通草,马藻附于海藻之类是也。
凡旧注,出于陶氏者,曰「陶隐居云」;
出于显庆者,曰「唐本注」;
出于开宝者,曰「今注」。
其开宝考据传记者,别曰「今按」、「今详」、「又按」,皆以朱字别于其端。
凡药名本经已见而功用未备、今有所益者,亦附于本注之末。
凡药有今世已常用而诸书未见、无所辨證者,虑其传闻非审,亦所不载。
如葫芦巴、海带之类,当别为图经以详著之。
旧药九百八十三种,续添八十二种,附于注者不预焉。
新定一十七种,总新书一千八十二条,皆随类粗释,推以十五凡则,补注之意可见矣。
旧著开宝、英公、陶氏三序皆有义例,所不可去,仍载于首篇。
臣等所被校正诏书曰《神农本草》,今既成书,因以题篇,不复加别号云。
补注本草总叙 北宋 · 林亿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三
旧说《本草经》神农所作,而不经见,《汉书·艺文志》亦无录焉。
《平帝纪》云:元始五年,举天下通知方术、本草者,在所为驾一封轺传,遣诣京师
楼护传》称:少诵医经、本草、方术数十万言。
本草之名,盖见于此。
而英公李世绩等注引班固叙《黄帝内外经》云:「本草石之寒温,原疾病之深浅」。
此乃论经方之语,而无本草之名。
惟梁《七录》载《神农本草》三卷,推以为始,斯为失矣。
或疑其间所载生出郡县有后汉地名者,以为似张仲景华佗辈所为,是又不然也。
《淮南子》云:「神农尝百草之滋味,一日而七十毒,由是医方兴焉」。
盖上世未著文字,师学相传,谓之本草。
两汉以来,名医益众,张机、华佗辈始因古学,附以新说,通为编述,《本草》繇是见于经录。
然旧经才三卷,药止三百六十五种。
至梁,陶隐居又进《名医别录》,亦三百六十五种,因而注释,分为七卷。
唐显庆中监门卫长史苏恭又摭其差谬,表请刊定。
乃命司空英国公李世绩等与恭参考得失,又增一百一十四种,分门部类,广为二十卷,世谓之《唐本草》。
国朝开宝中,两诏医工刘翰道士马志等相与撰集,又取医家尝用有效者一百三十三种而附益之,仍命翰林学士卢多逊李昉王祜扈蒙等重为刊定,乃有详定、重定之目,并镂板摹行。
由此医者用药,遂知适从。
而伪蜀孟昶亦尝命其学士韩保升等,以唐本图经参比为书,稍或增广,世谓之《蜀本草》,今亦传行。
是书自汉迄今甫千岁,其间三经撰著,所增药六百馀种,收采弥广,可谓大备。
而知医者犹以为传行既久,后来讲求浸多,参校近之所用,颇亦漏略,宜有纂录,以备颐生殴疾之用。
嘉祐二年八月,有诏臣禹锡、臣亿、臣颂、臣洞等再加校正
臣等亦既被命,遂更研覈。
窃谓前世医工原诊用药,随效辄记,遂至增多,槩见诸书,浩博难究。
虽屡加删定,而去取非一。
或本经已载,而所述粗略;
或俚俗尝用,而大医未闻。
向非因事详著,则遗散多矣。
乃请因其疏语,更为补注。
应诸家医书药谱所载物品功用,并从采掇,惟名近迂僻,类乎怪诞,则所不取。
自馀经史百家,虽非方饵之急,其间或有参说药验,较然可据者,亦粗收载,务从该洽,以副诏意。
凡名《本草》者非一家,今以开宝重定本为正。
其分布卷类,经注杂糅,间以朱墨,并从旧例,不复釐改。
凡补注并据诸书所说,其意义与旧文相参者,则从删削,以避重复。
其旧已著见,而意有未完,后书复言,亦俱存之,欲详而易晓。
仍每条并以朱书其端,云「臣等谨按某书云某事」。
其别立条者,则解于其末,云「见某书」。
凡所引书,以唐、蜀二《本草》为先,他书则以所著先后为次第。
凡书旧名《本草》者,今所引用,但著其所著人名曰某人;
惟唐、蜀本则曰「唐本云」、「蜀本云」。
凡字朱墨之别:所谓《神农本经》者,以朱字;
《名医》因《神农》旧条而有增补者,以墨字间于朱字;
馀所增者,皆别立条,并以墨字。
陶隐居所进者,谓之《名医别录》,并以其注附于末。
显庆所增者,亦注其末,曰「唐本先附」。
凡开宝所增者,亦注其末,曰「今附」。
凡今所增补,旧经未有者,于逐条后开列,云「新补」。
凡药旧分上、中、下三品,今之新补,难于详辩,但以类附见。
如绿矾次于矾石,山姜花次于豆蔻,扶栘次于水杨之类是也。
凡药有功用,本经未见,而旧注已曾引据,今之所增,但涉相类,更不立条,并附本注之末,曰「续注」。
如地衣附于垣衣,燕覆附于通草,马藻附于海藻之类是也。
凡旧注出于陶氏者,曰「陶隐居云」;
出于显庆者,曰「唐本注」;
出于开宝者,曰「今注」。
其开宝考据传记者,别曰「今按」、「今详」、「又按」,皆以朱字别于其端。
凡药名,本经已见而功用未备,今有所益者,亦附于本注之末。
凡药有今世已尝用,而诸书未见,无所辩證者,如葫芦巴、海带之类,则请从太医众论参议,别立为条,曰「新定」。
旧药九百八十三种,新补八十二种,附于注者不预焉,新定一十七种,总新旧一千八十二条。
皆随类粗释,推以十五凡,则补注之意可见矣。
旧者开宝、英公、陶氏三序,皆有义例,所不可去,仍载于首篇云。
新旧药合一千八十二种:三百六十种《神农本经》,一百八十二种《名医别录》,一百一十四种唐本先附,一百三十三种今附,一百九十四种有名未用,八十二种新补,一十七种新定。
按:《證类本草》卷一,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葬法决疑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六、《河南程氏文集》卷一○
古者圣人制卜葬之礼,盖以市朝迁变,莫得预测,水泉交浸(一作侵。),不可先知,所以定吉凶,决善恶也。
后代阴阳家流,竞为诡诞之说,葬书一术,遂至百二十家。
为害之大,妄谬之甚,在分五姓。
五姓之说,验诸经典,本无證据,古阴阳书亦无此说,直是野俗相传,竟无所出之处。
惟《堪舆经》黄帝对天老,乃有五姓之言。
黄帝之时,只有姬、姜二三姓,其诸姓氏尽出后代,何得当时已有此语?
固谬妄无稽之言。
其所谓五姓者,宫商角徵羽是也。
天下万物,悉配属之,行事吉凶,依此为法。
至如以张、王等为商,武、庾等为羽,是则同韵相求。
及其以柳姓为宫,以赵姓为角,又非四声相管。
其间亦有同是一姓,分属宫商,复姓数字,徵角不辨,都无凭据,只信其臆说尔。
夫姓之于人也,其始也亦如万物之同形者,呼其白黑小大以为别尔。
后世圣人乃为之制,因生赐姓,胙土命氏,其后子孙因邑因官,分枝布叶,而庶姓益广。
、郕、霍、鲁、卫、毛、𣆀、郜、雍、曹、滕、毕、原、丰、郇,本皆姬姓;
华、向、萧、亳、皇甫,本皆子姓。
其馀皆尔,不可胜举。
今若用其祖姓,则往往数经更易,难尽寻究。
况复葬书不载古姓,若用今姓,则皆后代所受,乃是吉凶随时变改也。
人之分宗,譬如木之异枝。
木之性,有所宜之地也。
取其枝而散植之,其性所宜,宁有异乎?
若一祖之裔,姓音不同,同葬一地,遂言彼凶而此吉,决无是理。
设有人父本宫姓,子以功勋更赐商姓,则将如何用之?
今二人同言,则必择其贤者信之。
葬礼圣人所制,五姓俗人所说。
何乃舍圣制而从俗说,不亦愚乎?
昔三代之时,天下诸侯之国,卿大夫之家,久者千馀岁,其下至数百岁不绝。
此时葬者未有五姓也。
古之时,庶人之年不可得而见矣。
君卿大夫,史籍所可见者,往往八九十岁百岁者不少矣。
自唐而来,五姓葬法行于世矣,数世百岁之家鲜矣,人寿七八十岁者希矣。
茍吉凶长短,不由于葬邪,则安用违圣人之制而从愚俗所尚?
吉凶长短,果由于葬邪,是乃今之法,徒使人家不久长,寿命短促,大凶之道也。
进退无取,何足言哉?
夫葬者藏也,一藏之后,不可复改,必求其永安。
故孝子慈孙,尤所慎重。
欲地之安者,在乎水之利。
水既利,则终无虞矣。
不止水一事,此大概也。
而今之葬者,谓风水随姓而异,此尤大害也。
愚者执信,将求其吉,反获其凶矣。
至于卜选时日,亦多乖谬。
按葬者逢日食则舍于道左,待明而行。
是必须晴明,不可用昏黑也。
而葬书用乾、艮二时为吉,此二时皆是夜半,如何用之?
又曰己亥日葬凶。
今按《春秋》之中,此日葬者二十馀人,皆无其应。
宜忌者不忌,而不宜忌者反忌之,颠倒虚妄之甚也。
下穴之位,不分昭穆,易乱尊卑,死者如有知,居之其安乎?
如此背谬者多矣,不欲尽斥,但当弃而勿用,自从正法耳。
讲论语序 北宋 · 刘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五五、《龙云集》卷二四、《经义考》卷二一五、《宋元学案补遗》卷四
穷一理之微,尽一性之妙,其命有以至于自然无间之初,其神有以会于寂然不动之际,则宜若可以忘言矣。
然而天下之言,常出于不胜其多,而言者遂至于不胜其众,则将以寓道而使之有明,载道而使之有行故也。
是故无言而道隐,未若有言而道不隐;
有言而道不隐,未若言而与道两传而无所隐。
此所以应对答问,相与垂世而设教者,虽孔子犹不废,而《论语》之书所为起也。
昔者孔子以无名之神功,无体之妙道,屈于不见知,其礼义信足以小成德,其知仁勇足以小成治,其温良恭俭让足以小成俗,其恭宽信敏惠足以小成物,而屈于不见用。
卫灵公见其际可矣,而弗与共天位也;
季桓子见其行可矣,而弗与共天职也;
于卫孝公见其公养矣,而弗与食天禄也。
以至再逐于鲁,削迹于卫,绝粮而在陈,微服而过宋,则可谓觭朴人矣,然未尝不欲有为于世也。
是故出疆载质而有至于皇皇,去父母国而有至于迟迟,而席不暇煖也,辙不及环也。
委吏乘田,贱也,而不为屑去者,盖曰有官守而已;
猎较簿正,卑也,而不为苟避者,盖曰有官事而已。
其有为卒不可得矣,于是取其所欲闻焉而未已者,一切寓之以言,则详而为六经者是矣,《论语》者特其绪馀而已。
夫以学孔子者,其徒至于三千之盛,而上自国君卿大夫,下逮闾巷一介之小民,与其为时闻人而在所可许者,类皆有见于是书。
及考其所归,非资诸孔子者弗道也。
方此之时,操笔而随其后者,岂惟猎区区之空言也,并与其一嚬笑之微、一俯仰之细而得之也。
虽然,若孔子者非学也,故曰「予非多学而识之」,「吾道一以贯之」而已矣;
故曰「我非生而知之,好古敏以求之」而已矣。
其成己有如此者。
其于君也,求之以不求之求,而所至必闻其政;
其于神也,祷之以不祷之祷,而所祭必受其福。
于燕居则申申,于乡党则恂恂,于朝廷则侃侃,于宗庙则便便。
其行己有如此者。
见所不见于鲁,礼所不礼于卫,则有似乎污而非污;
佛肸之召,诺阳虎之仕,则有似乎屈而非屈也。
于齐则接淅,于鲁则不脱冕以去,其应变有如此者。
皆「闻斯行诸」也,而对之不必同,然而非异也;
皆「崇德辩惑」也,而语之不必一,然而非两也。
「不教民战,是谓弃之」,故于卫灵问陈则耻其学;
「事君勿欺也而犯之」,故于昭公失礼则讳其过。
仁也孝也,以其有小大,故所陈非一端;
勇也知也,以其有本末,故所列非一序。
利命与仁则处之以罕言,怪力乱神则要之以不言。
其立说有如此者。
臧纥要君,宜其不知也,而谓之知,则知而已矣。
管仲僭君,宜其不仁也,而谓之仁,则仁而已矣。
德行、文学、政事、言语,科虽不同,而同谓之才,则才而已矣。
草创、讨论、修饰、润色虽不一手而不害,同谓之命,则命而已矣。
能具仁者,君子也,于子贱、南宫适则与之;
苟无礼乐,亦可为成人也,于冉求公绰、卞庄、子臧、武仲则略之。
以至叩胫而诛原壤,鼓瑟而斥孺悲,进颜子以不愚之愚,黜子路以不祷之祷。
其处人有如此者。
凡此皆有见于孔子者也。
夫圣人之在上者多矣,而制法不若孔子之为详;
圣人之在下者众矣,而制行不若孔子之为备。
宰我以为贤于而不为增,叔孙以为不及子贡而不为损,此孟子所谓集大成者。
虽然,均法也,而孔子所为备者,不以一行为备,此达巷党人之所谓博学而无所成名者。
若夫千载而下,其去圣人远矣,学《论语》者不幸不见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类皆溺于传注之卑,而不能自拔于污俗之中,绝行之后,往往以孔子而疑者皆是也。
书虽非孔子所自为,然其属辞有要,成文有序,肆而通,连而间,其本末先后,佥若出于一,而片言只简,无自而不与孔子合,非深知先王之法言者,孰能与于此?
学者要当熟读而精思之,不必考其人也。
策问二 其十五 财用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二七
问:时天时,力地力,惟酒与食,爰作稼穑,斯民也,三代之所以无冻馁也。
夫天有时,地有力,而作者则在人。
风雨霜露,神气之养,九土之所宜,十二州之所出,鱼盐米粟、丝麻纻絮、玉石金锡、丹砂珠玑、皮角齿羽、竹箭楠梓、果菜之产,其饶若烟海,民情所喜好。
被服饮食、奉生送死之具,夫人而得赖焉。
故财有馀于取而人不争。
天子富有四海,视备色,听备声,食备味。
而邦君卿大夫士庶人,其养以是为差。
微其权以役使天下,农而食之,虞而出之,工而成之,商而通之,天下不知财所从来。
管夷吾计然范蠡白圭猗顿之徒,皆以匹夫探是权而私之。
在国则霸彊,在家则润屋,此为术,岂固无足传者哉?
后世壤地充斥,物非加少也,然堇堇不足更费。
汉事匈奴冶山煮海,种艺长育,通有无,易贵贱,生财之术十倍前世,而国用民力增窘。
盖自天子不能具纯驷,将相或乘牛车,男女力作,日夜无休时,而不足当卒岁之衣食。
夫贫富之道,莫之予夺,而古者巧有馀如彼,后世拙不足如此,其故何也?
岂时异事异,天地之物固亦有赢耗之量邪?
将为舒用者疾邪?
抑轻重取予之非其数邪?
不然,则山泽之藏常羡矣,旦旦而取之,不可以为羡耶?
《记》曰:「与其有聚歛臣,宁有盗臣」。
二臣者均不可养。
借有数子者,尝试与论衣食之原。
人弃我取,人取我予,犹诸地上之遗也,可以无与民争锥刀于不足而皆赡,则夫为术亦必有道。
愿商略之。
游侠论 北宋 · 张耒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六一、《柯山集》卷三八、《苏门六君子文粹》卷七
所贵乎游侠者,谓其身任人之患难而脱人于厄也。
朱家、郭解虽不合于大义,而其感慨雄俊,先人后己,故可取也。
楼护平生龌龊守常,无可称。
吕宽得罪王莽,以其父故,穷归之。
豪侠立节,无如此时,谓宜斩使,脱于死,身自亡匿,或者以身任之而不悔,如此谓之侠可也。
得诏书,即日斩以闻,大喜,此苟偷畏懦闾里屠贩人耳!
时,天下畏威,谁非者?
班固与朱家、郭解同谓之侠,此何故也?
泣涕责妻子,使终养吕公,此朱家、郭解粪土之馀也,何足道哉!
欧阳公制赞 宋 · 王庭圭
 押屑韵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一三
如马放逸兮不羁,如松磥砢兮多节。
伟干如谢康乐之眉须,雄辩如楼君卿之唇舌。
其高处可以上可以下,其妙处不可画不可说。
按:《卢溪文集》卷四一。
论语详说序1134年7月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四八、《梁溪集》卷一三八 创作地点:福建省福州市
孔子之言传于后世者,序《诗》、《书》,论《礼》、《乐》,《易》有《彖》、《象》、《系辞》,《春秋》有褒贬笔削,与曾子论孝者为《孝经》,其家之所传者为《家语》,而对国君卿大夫、教群弟子及相与问答之言则有《鲁论语》二十篇。
盛哉,圣人言之著也。
自《诗》、《书》、《礼》、《乐》、《易》、《春秋》、《孝经》之外,《家语》择焉而不精,独《论语》精微衍奥,皆道德仁义性命之旨。
当时记言者有法,温润博雅,粹然成一家言。
盖圣人以其治心脩身、正家理国之要设教以为人,其于问答之间,随机接物以诱其心,应病施药以救其失。
故问仁者同,而告之者有浅深;
问政者同,而对之者有先后。
或抑或扬,以发明其道;
或进或退,以矫揉其材。
言近而指远,守约而施博,真可以为天下后世之折衷,而能言之类,莫之能加也。
其诸弟子有及门者,有升堂者,有入室者,而问答之间,或言出而理解,或告往而知来,或至于无言然后喻。
盖根器有利钝,而造道有精粗,不得不然。
至于、游、夏、曾参、有若之徒,其言亦皆足以垂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
则师友渊源,圣人之泽深矣。
故相王文正公旦每以锦囊贮其书,观毕则亲缄题之,同列疑其为秘方异书也,窃视之则《论语》,怪而问其故,公曰:「此皆圣人之言,治心脩身之要,吾辈行己,有愧于此多矣」。
先进之尊道畏圣人之言如此,而今之士大夫特以为科举进取之资,过则不顾,又以为童稚初学之书,不复精考,得不又有愧于文正公之言乎?
近世学者皆宗王氏之说,时有得失。
而自先儒以来,亦有训释失圣人之旨者,如「井有仁焉,其从之也」,为「赤子匍匐将入井」之「井」;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为叹逝之「逝」。
传习谬误,其类寔繁。
余谪官多暇,与次子宗之讲说,颇是正之,因笔其言而成书,目之曰《论语详说》。
夫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
推明圣人之旨,说之不患乎详,而反说约者,在乎自得之而已。
顾学识芜浅,不足以窥圣言难知之奥,岂敢传诸学者?
姑以训道子侄,开其童蒙可也。
旧以两字命篇,如《学而》、《述而》之类,体制不雅,辄取篇之首句易之,效老子名章之义,釐为二十卷。
书始于武昌郡,以建炎戊申之仲冬
成于郁林郡,以建炎己酉之仲夏
改定于长乐郡,以绍兴甲寅之初秋云。
具位李某序。
韩积中二首 其二 宋 · 王之道
五言律诗 押尤韵
多能倾相府,高义著房州
脱略通侯贵,追随逐客游。
敢论当世比,曾向古人求
怊怅今楼护,黄泉已再秋。
杨守方移厨状 其二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六、《平园续稿》卷一七
兹者特饰行厨,首陪式燕。
设一宿之醴,良愧穆生
五侯之鲭,更惭楼护
不遑往拜,徒切归仁。
代从舅汪景孟茂良龚参政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四六、《攻愧集》卷六四
程末技于省闱,曾叨误听;
拜下风于帅阃,始受真知。
不图沦落之踪,复望荧煌之座。
敢陈悃愊,上动高明。
伏念某学不知方,器非适用。
少修素业,惟知读先父之书;
壮忝末科,亦尝起当时之志。
但欲仕途之平进,耻为俗士之诡随。
猥缘假吏之行,谬辱名公之举。
逮其当轴,许以曳裾。
方文武并用之时,有贤愚同滞之叹。
薰莸既异,轨辙遂殊。
碌碌不为,颇慕望之之从志
寂寂为尔,自甘邓禹笑人
岂其若将浼焉,政自不得不尔。
君卿五侯之味,深所不能;
南丰一瓣之香,徒怀自信。
惟集贤之门,无杂宾以进;
故小人之身,为众怒所归。
独念由铨选而仕京都,初非有援;
满吏考而为帅属,止以为贫。
虽造物有意于提撕,而揣分但甘于静退。
内省不疚,浮议何伤。
克尽力于公家,庶可逃于吏责。
忽传印绶之解,是为荐绅之忧。
欲留孔戣,固已难伸于末议;
不负临贺,讵知反蹈于危机。
祠官实匪其本心,化笔几成于误墨。
襆被而去,杜门自怡。
追惟平生,最号多蹇。
孤苦独立,险阻备尝。
当此流离之时,尤为灾祸之会。
鼓盆之念未歇,陟屺之悲已深。
是知胶西之行,虽曰公孙之力也;
若夫江滨之溺,岂亦子厚所为耶?
尽捐怨天尤人之私,益广安时处顺之说。
数年于此,寸进何言。
骎骎婚嫁之逼人,扰扰啼号之塞耳
稍收魂魄,再整冠裳。
幸逢万物吐气之,宁忍一人向隅之泣,用持矿质,来就洪炉。
兹盖伏遇某官得时致君,以道济物。
卓尔圣朝之柱石,凛然王佐之规模。
陛廉日尊,藜藿为之不采;
威望所及,草木亦皆知名。
惟上臣之用人,无一夫之求备。
哀穷悼屈,观过知仁。
顾如贸贸之,似匪悠悠而进。
千里识韩之日,初不知蒙眷之由;
而一缄之书,已大有吹生之意。
矧是政机之亲秉,实为善类之所依。
遂令久郁之情,居有求伸之愿。
适会槐庭之虚席,共期枫陛之拜麻。
广厦万间,将随燕雀之贺;
丹九转,愿同鸡犬之升。
楼护 南宋 · 刘宰
七言绝句 押寒韵
刘氏难令吕氏安,郦生大义炳如丹。
君卿卖友阿王莽,死去何颜见吕宽
讲义 宋末元初 · 方逢辰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七四、《蛟峰文集》卷七
子曰:「贤哉
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不改其乐,贤哉」!
此一章以圣贤地位观之,箪瓢陋巷,乃吾儒本分,固非甚高难行之事,何为圣人独以许颜,又何为反覆称其贤?
此当就人不堪其忧看,只为众人于此有所大不能堪者,是以深嘉乐道之,正欲学者于不能堪之中自寻乐处也。
处富贵未足以观人,处贫贱乃可以观人;
处贫贱未足以观人,处人情所大不能堪处始可以观人。
有天下不与,何足以知舜;
居深山,饭糗茹草,而后知舜之为大。
去齐去鲁,何足以孔子
厄于陈、蔡,弦歌自如,而后孔子之为圣。
此章以颜子对人言,以忧对乐言,各有所指。
人之本心,天理具足,各自有一个至尊至贵的物事,举天下之物无以尚之,岂不大可乐者。
岂特颜子有是哉!
人唯不见所乐,是以得志乎富贵,则极声色之奉,穷四体之欲;
一遇贫贱,则戚戚无聊,只箪瓢陋巷,便有甚不能堪者。
颜子工夫精到,能忍天下不能忍之穷,虽处屡空,恬然不以为意,盖其胸中自有大可乐者,天地间更有何物可以易其乐哉。
人见其陋巷,彼不自知其陋巷;
人见其箪瓢,彼不自知其箪瓢。
此无他,人见物而不见道,颜子见道而不见物也。
夫子始称之曰:「贤哉」!
终之又曰:「贤哉」!
非誉颜子也,有所不足于天下之人也。
称道颜子之旨愈深,鞭辟学者之意愈切,夫子之待学者可谓厚矣,望学者可谓深矣。
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人人与之以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心,此圣贤之镃基也。
今人有百金之镃基者,惴惴慄慄,日夜护持,惟恐为人夺之而贫。
而天所与我之镃基倍于百金者万万,乃反弃之如敝屣而不知惜。
诚能拨转念头,移其兢兢护持于彼者,以兢兢护持于此,祗见其有人所不知、己所独知之妙,而不见其有为人夺而贫之忧也。
昔程子从濂溪先生游,每令寻仲尼颜子乐处所乐何事。
呜呼,必有事焉,必有下手处。
周子引而不发,盖欲学者深思而自得之。
吾侪共处斯堂,所乐何事,盍相与心体而身践之。
颜何人哉,颜何人哉!
子夏曰:「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可谓好学也已」。
子夏圣人之徒也,子夏之学圣人之学也。
圣人之学何学也?
入乎耳,存乎心,修于身,行于事,明五常之理,尽五伦之道也。
颜子之博文约礼,曾子之致知诚意,子思之明善诚身,孟子之尽心养性皆是也。
夫人之生,以天地储精,以五行钟秀,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合而为方寸之灵,聚而为百骸之形,所以备万物而三才者,其原有自来,而其本已素立矣。
然才禀于气而性原于理,穷古今,亘宇宙,寓于流行而不易者理也;
往来荡摩,杂揉交错,而无一定之体者气也。
气惟无一定之体,故以流行于两间者验之。
光风丽日之景恒少,风雨晦冥之变恒多,则人生而随遇者,至清极淳之气不易得,而偏倚浊驳之分不能齐,固其所也。
惟圣人之生也,得其秀之秀,故气清而义理无不明,质淳而邪秽不能入。
由圣人以下,虽大贤之资,一有纤毫之累,亦必资学问之力以修治之。
帝尧有匡直辅翼之言,大舜有直宽刚简之命,其转移变化之功已见于当时矣,然学之道至三代而益明,其见于《书》则曰「学于古训」,曰「惟学逊志」,曰「终始典于学」,曰「学古入官」,曰「不学墙面」。
见于《诗》则曰「学有缉熙于光明」。
隆古圣王,未有不以学为要务者也。
吾夫子生于衰周,不得位以行其道,而天命在躬,夙夜祇畏,闵当世之人去文武之世远而不闻大道之要,当杨朱墨翟异端之说行而不免他岐之惑,乃以身任大教,继往圣而开来学,推明大学之道,昭示明德之方,使人人皆得以消磨其物欲,变化其气质而为圣贤君子之归,何其幸也。
夫以常人之资而欲为圣贤之事,耳目口鼻之蠢然,声色臭味之交接,愚者欲明而懦者欲立,顽者欲廉而薄者欲敦,以一心而明五常之理,以一身而全五伦之事。
天下之义理无穷而工夫有限,代间之人生有期而白日不再,茍非勉焉孳孳,克勤无怠,则查滓未融而邪秽已入,己之所学其能迄用有成也几希矣。
此夫子所以拳拳于学有时习之诲,而又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者此也。
圣门之徒三千,夫子独称颜子为好学,盖以颜子明心力行,克己复礼,所学者得圣人之道也。
学之得其道而又能竭其才,夫子所以既许其不惰,而又惜其未见其止也。
颜子终能至于去圣人一间者,岂缪悠之功所能及哉!
子夏之在圣门,笃实之功亚于曾子,而身居文学之科。
其所谓学者皆人伦日用之道,诚笃切实之功也。
其垂训以勉人曰:「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可谓好学也已矣」。
夫为学之道,内明五常之理,外尽五伦之事,变气质于有生之初,绝物欲于有知之后,必资师友之讲明、方册之诵习,然后能开其心术,见于躬行。
然其殚日夜之力,严理欲之辩,使朝有所询,夕有所考,昼有所作,夜有所思,则志于缉熙,功无间断,人心之罅隙不开,本体之虚灵不昧矣。
其或玩物弛心,废时乱日,于学问思辩不能致,耳目手足无所加,至于时弛岁去,老死无闻,岂不重可惜也。
为学之道,若陟遐必自迩,若升高必自卑,故当自强不息,勉勉循循。
为山未成而加一篑之土,掘井未已而见九仞之泉。
温故而知新,崇礼而广业。
向之得于讲明而见于诵习者既有默契于心,知而行之,拳拳奉持,服膺弗失,此古之人所以一饭不违,跬步必思,盘器有铭,几席有戒,倚之有见,顾諟之弗忘,所以固守其德也。
其或执之不固,守之弗专,或存或亡,乍得乍失,则一暴十寒而生意弗存,半途中画而前功尽废,义理之性既无学问之推充,血肉之躯不胜外诱之纷扰,则杯水不救于车薪,五谷不踰于荑稗,虽具人之形,当士之名,饮食男女无以异于众人,存心制行不能远于禽兽,中心冥冥,醉生梦死,岂不重可哀也。
子夏之训,盖深勉夫有志于学者,必当日新其功,有以自考。
一日之间,自旦至暮,我于义理未知未能,则深以为耻;
一月之间,自朔至晦,我之学问已知已能,则固守而弗失。
夫如是,故日引而月长,日就而月将,自有学之初以至于一息尚存,勉焉以尽其力,惕焉以殚厥心,其得不谓之好学之人乎?
子夏之所以居文学之科者此道也。
故言此以示人,欲人人皆然而底于道也。
学者观此,岂可荒嬉而不知所以自勉耶?
某负载经籍而来山中,诸友不以某为不肖而屑与某交修游息,尝不自揣,而述所闻于先师者告诸友矣。
今观气化之流行,寒暑之迭兴,以春而夏,夏而秋,秋而冬矣,窃以诸友之日有所亡而月未有所能为忧也。
良月初吉,冬序伊始,故述子夏之训以相告语,冀诸友思齐于圣人之徒而景行于圣人之徒也。
非徒守方册以为勤,誇诵说以为能而已,当以明物察伦、治心修身为要务。
在乎为人子者必尽孝于其亲,为人弟者必尽悌于其兄,为卑幼者必尽敬于其长。
手足动静必知天理之所存,耳目口鼻毋为人欲之所汩,以消融其查滓,以荡涤其邪秽。
子夏之所谓学也,深致其力,复考其成,使进修之效日异而月不同,此子夏之所谓好学也。
茍为不然,徒事口耳,虚费岁月,尧言孔诵而不知求圣贤之心,禹行舜趋而不免为禽兽之行。
若是则非徒尔父兄之所忧,抑亦吾师友之所羞。
秦穆公有言曰:「我心之忧,日月逾迈,若弗云来」。
此某之所以区区告勉学者,当痛心刻骨而致力于学也。
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吾得而食诸」?
夫彝伦者,人道之大纲,政事之根本也。
第彝伦之在人,内而至尊者无出乎父子,外而至大者无出乎君臣。
茍在家,父焉而能尽父之慈,子焉而能尽子之孝,则必有以正伦理,笃恩义,小大咸得其宜,而家道齐矣。
在国,君焉而能尽君之道,臣焉而能尽臣之忠,则必有以正朝廷,平庶务,上下咸得其所而国体治矣。
然则为政之本又岂有出于君臣父子之外者哉!
是时齐之景公内多嬖媵,太子不立,而父子之道暌;
外则陈氏厚施,擅用国政,而君臣之分乱。
故圣人因景公之问政而以君臣父子之说告之,可谓至要切矣。
景公亦深有感于斯,故以「善哉」之言赞之,又从而叹之曰,果使君而不君,臣而不臣,父而不父,子而不子,上下之序紊,纲维之义隳,而法令不行,祸乱寻起矣。
虽有谷粟之多,尚安得而食之哉。
此必然之理也。
其后卒不免于篡弑之祸,盖由景公知善其言而不能自振故也。
间尝论之,国土至广也,人民至众也,茍欲使之安如泰山,固如磐石,非上下之分定不可也。
不然,一日之间,其或君不能君,臣不能臣,父不能父,子不能子,则家不可为家,国不可为国,而生民之命有不可得而保者矣。
论至此而后知吾儒之道大,而真有以扶植天命,维持世教,而为生民休戚之所系者,正在于君臣父子秩然有序而不乱也。
若《易》之六十四卦而以《乾》、《坤》为之首;
《春秋》之大一统而以王正月为之先。
其他如《诗》、《书》之劝戒,礼乐之防范,无非欲详夫君臣父子彝伦之道而已,无他事也。
然则为政者不此之务,而规规于事为之末,而欲致国家于平治者,无此理也。
读此章者所当知。
子贡曰:「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公冶长》。)」。
「子罕言利与命与仁(《子罕》。)」。
孟子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
羞恶之心,义之端也。
辞让之心,礼之端也。
是非之心,智之端也(《公孙丑》。)」。
孟子道性善,言必称(《滕文公》。)」。
孟子曰:「尽其心者,知其性也。
知其性则知天矣(《尽心》。)」。
孔子教人,未尝不言命与仁,未尝不言性与天道。
《鲁论》二十篇,何莫非是理,而何隐乎尔也。
门人以为罕言,以为不可得闻,何也?
孔子之教人只在日用处,凡所言仁,皆是为仁之方,不是正言仁之体;
所言性命天道皆尽性至命事天之事,未尝推极性命天道之原也。
孔子不言心性,而孟子开口便说性善,说尽心知性,存心养性。
孔子只说一个仁,孟子乃说出仁义礼智四端。
孔子一部《论语》,尽是教人就起居饮食、应事接物上做工夫;
孟子》七篇,直教人就心上存养。
之教人岂有两心二道,时不同也。
先儒曰:「春秋犹论是非,战国纯论利害」。
春秋之时,文武之泽未斩,义理之在人心者无恙,故列国君卿大夫之自谋及辞命往来与邻国之可否者,惟论理之是非,不论势之强弱。
战国时,先王之道影灭迹绝,通天下不知义理为何物,列国君臣与纵横之士谋其国者唯利害而已,不识天下人心有是非枉直也。
以此观之,则春秋时人心未亡,战国时人心亡矣。
孔子时人心未亡,愚夫愚妇皆可与知可与行,故教人以忠信而已,入孝出悌而已,先行后言而已。
仲弓问仁,则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已。
樊迟问仁,则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而已。
至于夫子平日所身教者,亦不过訚訚侃侃声色容气之间,蹜蹜愉愉进退揖让之际,凡形迹之粗,事物之末,皆帝衷之流行,天则之呈露。
故夫子曰:「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吾无隐乎尔也」。
孟子之时,人心已亡,举国皆病狂惑,门人高弟尚未能笃信其师说,谓舜不能怨慕者有之,议周公不仁不智者有之,疑孔子主痈疽瘠环者有之,以管仲晏子为名世,以公孙衍张仪为大丈夫。
夫人之良心陷溺如此,非湔肠涤胃、破骨洗髓不足以疗之,故孟子不得不直从其本心下手也。
譬人有不识五脏而不信医者,医为之剖其腹而指示之曰,某为心,某为肺,某为肠,某为胃,然后病者方自信。
孟子无奈战国人不识四端何,直从其躯壳之内标出而示之曰,此天赋于尔者谓之命,此尔受于天者谓之性,此包性命管摄乎众理者谓之心,如此为仁,如此为义,如此为礼,如此为智,使人人自见得自信得,然后吾之教可入而天理不亡。
孟子之唤醒人心其苦切有如此者。
虽然,孟子岂徒教人以体察而已哉?
其操存,其涵养,其扩充,七篇之书,反覆言之详矣,又体验以后之实践工夫也。
孟子之救人心苦切如此,端的如此,其工夫详密又如此。
后世异端之家乃有窃此以为识心见性之把柄者,此不足辨也。
近世学者亦有得体验之绪馀而强为执持者,究其归,亦同于异端之病而已矣。
今之学者读《孟子》,必当涵养于未发之先以立其本,体验于将发之际以审其几,又操存之以定其所守,充扩之以极其所止,天所赋命,尽在日用之间,吾所受性,皆为躬行之实。
以此读《孟子》,然后不负孟子苦切之心。
景春曰:「公孙衍张仪岂不诚大丈夫哉!
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
孟子曰:「是焉得为大丈夫乎?
子未学礼乎?
丈夫之冠也父命之,女子之嫁也母命之。
往送之门戒之曰,往之汝家,必敬必戒,无违夫子,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也。
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昔者战国之世,七雄争长,仁义之路荆棘,先王之教不明,一时才智之士林立辈出,不免利禄之趋,功名之务而已,又安知圣贤之学、正己正人之道哉?
景春所以有公孙衍张仪之问也。
公孙衍张仪之为人,专以权谋之术游说于列国,纵横之法连结于诸侯,得志横行,气燄可畏。
当时之人,尊仰敬畏之不暇,遂以大丈夫许之。
且言一怒则诸侯为之恐惧,盖能使相攻伐也;
安居则天下为之休息,盖能使相安于无事也。
何则?
盖七国之君一切以富国强兵为务,其心已陷溺于利欲,闻利则喜,闻害则惧,故皆为其所愚惑。
茍有丈夫之气,以道义为主者,又安能惑之哉!
孟子叱之以「是焉得为大丈夫乎?
但子未学礼故耳」。
古者男子二十而冠,三加三祝,父必命之。
女子之嫁也,施衿结帨,母必命之。
及女子之往也,送之门戒之曰,汝往至夫家,必敬之戒之,敬恭听宗,尔父母之言而不可违也。
夫以顺从为正者,乃妾妇之道。
今二子惟知以阿谀茍容,窃取权势,以侥倖于一时,岂非妾妇之道,又乌得为大丈夫哉。
果能居仁由义,以礼自度,养其大者,不为小者之所夺,则能超出于一时而不屈于万物,是乃大丈夫也。
盖广居者仁也,仁者之心广大宽平,以四海一家,中国为一身,故曰,天下之广居,居乎此,则举天下卑污之私皆不足以动之矣。
正位者礼也,礼则尊卑大小进退出处皆有一定之节,故曰天下之正位立乎此,则举天下不正之事皆不足以干之矣。
道者义也,义则事物之所宜,乃天下人物之所共由者,故曰天下之大道行乎此,则举天下邪媚之行皆不足以趋之矣。
若然,则得志以行道,则可以使民共由之而皆归于仁寿之域;
不得志独行于身,则使此身常立乎正大高明之地矣。
虽多财而富,有位而贵,亦不能淫荡其心矣。
虽无财而贫,无位而贱,亦不能移易其节矣。
虽威势武勇之可畏,亦不能挫辱其志矣。
何则?
其所居者广,所立者正,所由者大故也。
则视彼区区以利害之说愚惑庸常之君,以窃取茍容于一时者,诚不足道,又乌可以大丈夫言之哉!
呜呼!
正学不明,人心陷溺,遂使智能有用之士如瞽者之无所见,聋者之无所闻,甘心浸淫为妾妇茍贱之行而不自知。
孟子树立如此之卓卓,辩论如此之昭昭,而卒无一人能自拔,卒无一人能委而用之,致使七国之君相胥于灭亡,海内之民相胥于涂炭而后已,岂天未厌乱而致然也欤?
抑邪说横流而不可遏之也欤?
是未可知也,后之欲为大丈夫而为国家者,岂不可戒而可观也哉!
孟子曰:「故凡同类者,举相似也,何独至于人而疑之。
圣人与我同类者」。
又曰:「口之于味也有同耆焉,耳之于声也有同听焉,目之于色也有同美焉,至于心独无所同然乎?
心之所同然者何也?
谓理也义也。
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耳(《告子上》。)」。
此一章可以见孟子之救天下者,直从人心上做起。
心之虚灵知觉一而已矣,岂有二哉。
以饥食渴饮之情言则谓之人心,以天命之性言则谓之道心。
饥食渴饮之情虽圣人无以异于众人,天命之性虽凡民亦与圣人同尔。
春秋已降,传心之学不明,天下之人梏于形体之私而昧乎性命之正,但知耳目口体之欲与人同,至于本心之当然不可易者乃与人异。
孟子痛之哀之,谆谆然告之曰:「凡我同类者举相似也,何独至于人而疑之」。
又曰:「圣人与我同类者」。
盖谓夫知觉运动,凡物之类莫不相似,而况人乎?
虽圣人亦人耳。
今夫耳目口鼻四肢之所欲,一有不得,则陨护不能堪,至于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天,则乃吾所自有者,则逊之他人,曰「此圣贤事也」。
又否,则曰「非不说子之道,力不足也」。
是以孟子又惕然警之曰:「口之于味也有同耆焉,耳之于声也有同听焉,目之于色也有同美焉,至于心独无所同然乎」?
盖以饥食渴饮举天下人人所同,而方寸之微乃独不然,此孟子至痛至切之辞。
犹惧夫人未之觉也,又提起此心曰:「心之所同然者何物也?
理也义也」。
理以体言,义以用言,圣人之所以为圣人者存此而已,禹之授受以传之者此也,汤武之吊伐以救之者此也,吾夫子之作六经以抗起者此也。
唐、虞、三代、洙泗之圣人所以出类拔萃为万世立极者,岂有异于人哉?
特先知先觉乎此而已矣。
故曰:「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耳」。
夫世教不明,人心不同久矣,孟子必欲强其所异而归之同,自常人观之,何自苦若是。
孟子之心,天下之心也,盖其心元自有不得不同者。
夫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恶有甚于死者,非独孟子有是心,人皆有之。
今天下坏證急在人心,吾侪登斯堂也,闭户造车,出门合辙,同此心也,同此道也,群居讲习,又何为哉?
乃所愿则学孔子
孟子曰:「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
又曰:「仁人心也」。
先儒论仁至矣尽矣,其最善名状者无如谢上蔡,指草木之核,种之即生,道以为仁,其中一包皆生理也。
虽然,特借草木之核而言耳,人之核安在?
曰心。
天地之核安在?
曰人。
夫生生不息者,天地之心也。
然其心不能以直,遂必以托诸人,人得天地之气以为形,得天地之理以为性,故万物皆备于我,而天地之所以生生者实寄吾性分之内。
天高地下,一日无人则天地特块然者耳,故孟子曰:「仁也者人也」。
夫二物相配之谓合,仁以性言,人以形言,仁固所以为人之理,人又所以载是理而行之者也。
离形言性,则理何所托以自见,故又曰:「合而言之道也」。
然而人之所以为人者,岂以躯壳为哉?
天地以生物为心,而人又得天地之心以为心者也。
天地以此心寄诸人,岂徒然哉!
厥初赋与许多道理,皆要从人心上抽迸出来,如草木勾萌,自有勃然不可遏者。
方其未形,冲漠无朕,一与物接触之则生。
触著他义则善善恶恶,便有廉耻羞恶之心作;
触著他礼则尊尊贵贵,便有辞逊揖让之心起;
触著他智则辨黑白,别香臭,便有是非之心迸裂而出。
上蔡曰:「活者为仁,死者为不仁。
人心不仁则天地死矣」。
孟子又曰:「仁,人心也」。
七篇之书,自首至尾,切切然以人心陷溺为忧,凡教人求、教人收、教人存、教人养,勤勤恳恳,至痛至切。
一情之动则曰心之端,一思之起则曰心之官,见于面则曰根于心,害于事则曰生于心,物有长短轻重则曰心为甚,千言万语不及其他,直是指人之识痛痒有知觉处以示之,虽非便以知觉痛痒为仁,然欲其切己省察而救活其本心也。
不然死灰而已,槁木而已,顽然铁石而已,此之谓不仁。
列御寇庄周之徒正坐此病。
今天下人心陷溺甚矣,急起而救之,责在学校。
心学工夫自我辈始,群居相与,所学何事?
端居静念,我之生也,所以赋形宇宙而灵于物者,岂空壳哉!
即天所与我之虚灵不昧至光至明底物事求之收之,存之养之,体于躬行日用之间,著于食息动作之际,则夫生生不息者,不在天地而在我矣。
故曰人者天地之心。
乾称父,坤称母,予兹藐焉,乃混然中处,故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与也。
《西铭》之作,张子盖为人局于形体之私,自小其身,不知身与天地对立,而不能尽人道之大也。
天高地下,人位乎中;
天大地大,人居其一。
故曰:「予兹藐焉,乃混然中处」。
乃者张子惕然自警之辞,谓我以眇然七尺之躯,乃得与天地对立者,岂徒然哉!
「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此二句乃所以得与天地对立者也。
塞者天地之气也,帅者天地之理也,以充实言谓之塞,以主宰言谓之帅,其体者以身体而实践之也,其性者以身体而实有之也。
二句之上加一「故」字,「故」者承上而有所用力之辞。
阳坤阴,此天地之气充塞乎两间,而人所得以为体者也。
然得其体,必当有以体其体,不体其体,则人与物何以别?
体者一身躯壳,无非造化,日月之往来,山岳之镇峙,江河之流转,寒暑之代谢,一人之身天地之所为者备,故曰「天地之塞吾其体」。
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非道也,所以一阴一阳者道也,此即天地之主宰也。
所谓天地之帅也,天地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莫不命之以是理,人所得以为性者也。
得其性必当有以性其性,不性其性,则人与物何以异?
格物致知,所以明此理,诚意正心,所以体此理,此性其性之条目也。
操存之,涵养之,体察之,此性其性之工程也。
如是则所以主宰者,不在天地而在我矣。
故曰「天地之帅吾其性」。
然而我有此体此性,人亦有此体此性,物亦有此体此性,特人全物偏,故有胞与之分。
「同胞」者受气禀理全无间隔,「吾与」者亦我之侪辈也。
民饥己饥,民溺己溺,所以行「吾同胞」之事也。
昆虫草木鸟兽鱼鳖莫不使若其性,所以行「物吾与」之事也。
故吾儒之道,必至于此而后为全体,大用必尽乎此,而后眇然之躯壳始可与天地对立矣。
《西铭》一篇纲领在此,由此而后,皆其体其性之节目
「父母宗子」以下指圣贤在上者言,「于时保之」以下指圣贤在下者言。
读《西铭》者以此体察而践行之,则各有下手处矣。
吾儒素其位而行在上之事,固有任其责者。
在下之事我辈之所得为而不为,则天地生我何如哉。
今田野之间,骨肉反眼,闾里作仇,朋友弯弓,主奴易位,彼安知所谓理一分殊。
名为儒者,不思所以植立抗起之,则风靡澜倒,其势必至于胥为禽兽而已矣。
凡我同志,盍相与努力于斯。
《周礼》乡大夫之职,受教法于司徒,退而颁之于乡吏,使各以教其所治,以考其德行,察其道艺,以岁时登其夫家之众寡(夫家,男女也。),辨其可任者(任者谓给繇役也。)
国中自七尺以及六十(七尺谓氓二十岁以上。),野自六尺以及六十有五(六尺谓氓十五岁以上。),皆征之(征谓繇役。)
其舍者国中贵者(谓爵尊者。)、贤者(谓有德者。)、能者(谓有才者。)、服公事者(谓士大夫居官者。)、老者、(谓年尊者。)疾者(谓废疾者。),皆舍(舍,先儒谓复除其繇役也。)
乡大夫者,司徒之属,掌教之官也。
考德行,察道艺,宾贤能,其本职也。
然于征役琐细之事亦与焉,何也?
盖所以辩贵贱,优贤能,行弛舍也。
以岁时登其夫家之众寡,辩其可任者,所以考察其民之可役与否也。
国中之民自年二十以及六十,野之民自年十五以及六十有五皆征之,此成周繇役之法也。
国之民年二十则役之,六十则免,野之民年十五则役,六十有五则免。
国中晚征而早舍,以地近则役多也;
野中早征而晚舍,以地远则役少也。
其舍者有六:贵者、贤者、能者、服公事者、老者、疾者皆舍,此成周免役之法也。
贵者不役,以其爵尊也;
贤者不役,以其有道有德行也;
能者不役,以其有才艺也;
服公事者不役,以其居官有职事也;
老者不役,以其无筋力也;
疾者不役,以其不任奔走也。
此六者皆复除其繇役,载在《周官》,所以示万世昭昭也。
后世王道不明,凡贵者有公事者与老者、疾者皆免,而独贤者、能者未得复除,而与编氓皂隶同受役于府史胥徒之下,冠履倒置,莫斯为极。
古者公、卿、大夫、士与庶人各有定分而不相踰越,公、卿、大夫行先王之道以治于朝,士明先王之道以教于乡,庶人服庶人之事以役于野。
凡学先王之道者谓之士,为小人之事者谓之庶人。
三代之时,士、庶人家各百亩,不以贫富为差,而以贤不肖为别。
世教不修,士、庶人之分不明,为有司者乃欲使士与庶人并役,是不察《周官》之法,不知士、庶人之各有定分也。
庶人之役,役其力耳;
吾儒则经天纬地,为天下正君臣、定父子、别夫妇、序长幼,其为役也大矣。
今自国及野,仆役于主,子听于父,妻不敢二其夫,幼不得凌其长,非儒之教,其谁之功也。
且有天下者必有所尊,而后足以成天下之尊。
自古为人主者必折节以下天下之士,非尊其人也,尊其道也。
天地设位,道行乎其中,纲常礼义自儒者出,一日无此道,则强凌弱、众暴寡、智斗智、力角力,天地间乃一凌犯角夺之区而已矣。
然则君天下者乃所以自成其尊也,《王制》曰:「命乡论秀,升之司徒,曰选士。
升于司徒者不征于乡」。
不征者,先儒谓复除其繇役。
若此则不独《周官》之法,通三代之制然矣。
乃者上台有请以三代之法推而行之江南,此尊儒道将以立人极也夫!
愚请发明《王制》,以晓未识三代之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