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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书自陈 西汉 · 魏相
 出处:全汉文 卷二十九
妻实不杀婢。
广汉数犯罪法,不伏辜,以诈巧迫胁臣相,幸臣相宽不奏。
愿下明使者,治广汉所验臣相家事(《汉书·赵广汉传》)
封赐功臣 西汉 · 汉宣帝
 出处:全汉文 卷五
丞相安平侯敞杨敞居职守位,与大将军光、车骑将军安世建议定策,以安宗庙,功赏未加而薨。
其益封嗣子忠及丞相阳平侯义蔡义度辽将军平陵侯明友、(范明友)前将军龙雒侯增、韩增太仆建平侯延年杜延年太常蒲侯昌苏昌谏大夫宜春侯王谭当涂侯平)或即魏圣、杜侯屠耆堂、(复陆屠耆堂)长信少府关内侯夏侯胜邑户各有差。
御史大夫广明昌水侯田广明将军充国营平侯赵充国大司农延年阳城侯田延年少府乐成为爰氏侯(史乐成光禄大夫迁为平丘侯、王迁右扶风周德典属国苏武廷尉光、李光宗正德刘德大鸿胪韦贤詹事畸、(宋畸)光禄大夫丙吉、京辅都尉广汉赵广汉爵皆关内侯
德、武食邑(《汉书•宣纪》)
劾奏赵广汉 西汉 · 萧望之
 出处:全汉文 卷三十三
广汉摧辱大臣,欲以劫持奉公,逆节伤化,不道(《汉书·赵广汉传》:广汉自将吏卒入丞相府,召其夫人,跪庭下受辞,收奴婢十馀人去,责以杀婢事。丞相魏相上书自陈,司直萧望之劾奏。)
又共为荐杨兴 西汉 · 贾捐之
 出处:全汉文 卷十六
窃见长安,幸得以知名数召见。
兴事父母有曾氏之孝,事师有之材,荣名闻于四方。
明诏举茂材,列侯以为首。
长安,吏民敬乡,道路皆称能。
观其下笔属文,则董仲舒
进谈动辞,则东方生
置之争臣,则汲直
用之介胄,则冠军侯
施之治民,则赵广汉
抱公绝私,则尹翁归
兼此六人而有之,守道坚固,执义不回,临大节而不可夺,国之良臣也,可试守京兆尹(《汉书·贾捐之传》)
吏民为赵张三王语 汉 · 无名氏
 押阳韵
《汉书》曰:王吉子骏成帝欲大用之。出京兆尹。试以政事。先是京兆赵广汉张敞、王尊、王章。至骏皆有能名。故京师称曰:
前有赵张。后有三王(○《汉书》赵尹韩张两王传赞。又王吉传。《书钞》三十九。《类聚》六。《白帖》二十一。《文选》十潘安仁《西征赋》注。《御览》四百九十五。《诗纪》五作三王。)
孙弘传赞 东汉 · 班固
 出处:文选卷四十九
赞曰:公孙弘卜式倪宽,皆以鸿渐之翼,困于燕雀,远迹羊豕之閒,非遇其时,焉能致此位乎?
是时汉兴六十馀载,海内乂安,府库充实,而四夷未宾,制度多阙。
上方欲用文武,求之如弗及,始以蒲轮迎枚生,见主父而叹息。
群士慕响,异人并出。
卜式拔于刍牧,羊擢于贾竖,卫青奋于奴仆,日磾出于降虏,斯亦曩时版筑饭牛之明已。
汉之得人,于兹为盛,儒雅则公孙弘董仲舒倪宽,笃行则石建石庆,质直则汲黯卜式,推贤则韩安国郑当时,定令则赵禹张汤,文章则司马迁相如,滑稽则东方朔枚皋,应对则严助朱买臣历数唐都落下闳协律李延年,运筹则桑弘羊奉使张骞苏武将帅卫青去病,受遗则霍光金日磾,其馀不可胜纪。
是以兴造功业,制度遗文,后世莫及。
孝宣承统,纂修洪业,亦讲论六艺,招选茂异,而萧望之梁丘贺夏侯胜韦玄成严彭祖尹更始以儒术进,刘向王褒以文章显,将相张安世赵充国魏相邴吉于定国杜延年,治民则黄霸王成龚遂郑弘召信臣韩延寿尹翁归赵广汉严延年张敞之属,皆有功迹见述于后世。
参其名臣,亦其次也。
蒙求 后晋 · 李瀚
四言诗
引用典故:郭奕心醉 望尘 安世三箧 斑衣 鲍靓记井 扁鹊起虢 鳖灵王蜀 伯成辞耕 不占陨车 蔡伦造纸 蔡顺分椹 蔡裔殒盗 曹参趣装 长孺国器 陈群戚容 陈寔遗盗 陈泰挂壁 陈遗饭感 程邈隶书 充国自赞 仇览栖鹰 毛子白龟 郭丹约关 王俭坠车 赵温雄飞 崔烈铜臭 带经 戴封积薪 戴逵破琴 澹台毁璧 邓艾大志 丁公遽戮 丁宽易东 丁兰刻木 东平为善 董奉活燮 董永自卖 杜后生齿 杜林駮尧 杜预建桥 端康相代 端木辞金 郭文游山 恶来多力 二鲍纠慝 樊哙排闼 氾毓字孤 冯衍归里 甘宁奢侈 左慈掷杯 葛丰刺举 公超 龚胜不屈 广汉钩距 苟弟转酷 谷永笔札 顾荣锡炙 杨仆移关 广德从桥 郭贺露冕 郭槐自屈 郭巨将坑 寿王议鼎 何武去思 何晏神伏 和峤专车 贺循儒宗 弘羊心计 弘治凝脂 胡广朴阙 晋武伤指 华歆忤旨 淮南食时 桓谭非谶 桓温奇骨 黄琬对日 黄宪万顷 黄寻飞钱 会稽霞举 张良烧栈 宋宗鸡窗 汲黯开仓 季圭士首 季彦领袖 季野阳秋 纪昌贯虱 纪信诈帝 祭遵布被 蓟训历家 贾氏如皋 贾诩非次 江逌爇鸡 姜诗跃鲤 将闾仰天 诘汾兴魏 晋宣狼顾 京房推律 井春五经 敬姜犹绩 君章拒猎 孔伋缊袍 孔翊绝书 田横感歌 原宪桑枢 李充四部 李恂清约 郦寄卖友 郦生长揖 梁竦庙食 梁习治最 亮陟隔坐 临江折轴 陵母伏剑 灵王出髭 灵运曲笠 一钱 刘昆反火 刘驎高率 刘惔倾酿 刘玄刮席 刘桢平视 刘整交质 龙逢板出 卢植音钟 陆抗尝药 陆玩无人 罗友默记 落下历数 马安四至 马后大练 毛玠公方 蒙恬制笔 孟阳掷瓦 糜竺收资 祢衡一鹗 闵损衣单 宁成乳虎 牛祸 庞俭凿井 裴楷清通 裴頠谈薮 齐景驷千 王濛市帽 千秋小车 秦宓论天 秦彭攀辕 仲容青云 黥布开关 三冬 三王尹京 商受斮涉 叔敖阴德 申嘉私谒 盛吉垂泣 盛彦感螬 石庆数马 时苗留犊 史鱼黜殡 史籀大篆 士衡患多 庶女振风 司马称好 宋弘不谐 宋女愈谨 苏韶鬼灵 宿瘤采桑 孙宝自劾 孙晨藁席 孙绰才冠 孙敬闭户 孙寿折腰 太叔辨洽 嬉戏冠沐猿 陶侃酒限 田骈天口 田文比饭 田豫俭素 王霸冰合 王褒柏惨 王承鱼盗 王充阅市 王导公忠 王敦倾室 王览友弟 王凌呼庙 王戎简要 王商止讹 王述忿狷 王思怒蝇 王忳绣被 王祥守奈 王修辍社 王阳囊衣 王允千里 卫瓘抚床 文宝缉柳 文伯羞鳖 息躬历诋 孝伯痛饮 辛毗引裾 须贾擢发 许慎无双 许询胜具 殷师牛斗 真长望月 荀粲惑溺 颜叔秉烛 严母埽墓 彦国吐屑 晏御扬扬 伊籍一拜 义纵攻剽 翼奉观性 阴方祀灶 隐之感邻 应奉五行 应璩三入 优旃滑稽 虞延剋期 袁盎却座 袁耽俊迈 彦伦鹤怨 凿齿尺牍 翟璜直言 张堪折辕 张昭塞门 赵伦鹠怪 赵孟疵面 赵禹廉倨 郑众不拜 挚仲辞翰 仲文照镜 仲宣独步 周侯山嶷 周嵩狼抗 周兄无慧 周阳暴虐 周镇漏船 朱博乌集 主诺 子罕辞宝 子囊城郢 祖约好财 左思十稔
王戎简要裴楷清通
孔明卧龙,吕望非熊
杨震关西,丁宽易东
谢安高洁,王导公
匡衡凿壁孙敬闭户
郅都苍鹰宁成乳虎
周嵩狼抗梁冀跋扈
郗超髯参王珣短簿
伏波标柱,博望寻河。
李陵初诗,田横感歌
武仲不休,士衡患多
桓谭非谶王商止讹
命驾,程孔倾盖。
剧孟一敌,周处三害
胡广补阙袁安倚赖。
黄霸政殊,梁习治最
墨子悲丝杨朱泣岐
朱博乌集,萧雉随
杜后生齿灵王出髭
贾谊忌鵩,庄周畏牺
燕昭筑台郑庄置驿
瓘靖二妙,岳湛连璧。
郤诜一枝戴冯重席
邹阳长裾,王符逢掖。
鸣鹤日下士龙云间
晋宣狼顾汉祖龙颜。
鲍靓记井羊祜识环。
仲容青云叔夜玉山
毛义捧檄,子路负米。
江革忠孝,王览友弟
萧何定律,叔孙制礼。
葛丰刺举息躬历诋
管宁割席和峤专车
时苗留犊,羊续悬鱼。
樊哙排闼辛毗引裾
孙楚漱石,郝隆晒书
枚皋诣阙,充国自赞
王衍风鉴,许劭月旦
贺循儒宗孙绰才冠
太叔辨洽挚仲辞翰
山涛识量,毛玠公
袁盎却座卫瓘抚床
于公高门曹参趣装
庶女振风邹衍降霜。
范丹生尘,晏婴脱粟。
诘汾兴魏鳖灵王蜀
不疑诬金卞和玉。
檀卿沐猴,谢尚鸲鹆。
泰初日月,季野阳秋
德星,李郭仙舟
王忳绣被,张氏铜钩。
丁公遽戮雍齿先侯。
胶漆鸡黍
周侯山嶷会稽霞举
季布一诺阮瞻三语。
郭文游山袁宏泊渚。
黄琬对日秦宓论天
孟轲养素,扬雄草玄。
向秀闻笛伯牙绝弦
郭槐自屈南郡犹怜。
鲁恭驯雉宋均去兽。
广客蛇影,殷师牛斗
元礼模楷,季彦领袖
鲁褒神,崔烈铜臭
梁竦庙食赵温雄飞
枚乘蒲轮,郑均白衣。
母伏剑轲亲断机
齐后破环谢女解围
凿齿尺牍荀勖音律。
胡威推缣,陆绩怀橘
罗含吞鸟江淹梦笔
李廞清贞,刘驎高率
蒋诩三径许由一瓢。
杨仆移关杜预建桥
寿王议鼎杜林駮尧
西施捧心,孙寿折腰
灵辄扶轮魏颗结草
逸少倾写,平子绝倒。
澹台毁璧子罕辞宝
东平为善司马称好
公超鲁般云梯。
田单火牛江逌爇鸡
蔡裔殒盗张辽止啼。
陈平多辙,李广成蹊
陈遵投辖山简倒载
渊客泣珠交甫解佩
龚胜不屈孙宝自劾
吕安题凤子猷访戴
董宣彊项,翟璜直言
纪昌贯虱养由号猿。
冯衍归里张昭塞门
苏韶鬼灵,卢充幽婚。
震畏四知,秉去三惑
柳下直道,叔敖阴德
张汤巧诋,杜周深刻
三王尹京二鲍纠慝
孙康映雪车胤聚萤
李充四部井春五经
谷永笔札顾恺丹青
戴逵破琴谢敷应星
阮宣杖头毕卓瓮下
文伯羞鳖孟宗寄鲊
史丹青蒲,张湛白马。
隐之感邻王修辍社
阮放八隽江暨四凶
华歆忤旨陈群蹙容。
王浚悬刀,丁固生松。
姜维胆斗,卢植音钟
桓温奇骨邓艾大志
杨修捷对,罗友默记
杜康造酒,苍颉制字。
樗里智囊,边韶经笥
滕公佳城,王果石崖。
买妻耻醮,泽室犯斋。
马后大练孟光荆钗。
颜叔秉烛宋弘不谐
邓通铜山郭况金穴。
秦彭攀辕侯霸卧辙
淳于炙輠,彦国吐屑
太真玉台,武子金埒。
巫马戴星,宓贱弹琴
郝廉留钱,雷义送金。
逢萌挂冠胡昭投簪
王乔双凫华佗五禽。
程邈隶书史籀大篆
王承鱼盗丙吉牛喘
贾琮褰帷,郭贺露冕
冯媛当熊班女辞辇
王充阅市董生下帷
平叔傅粉弘治凝脂
杨生黄雀,毛子白龟
宿瘤采桑漆室忧葵
韦贤满籯,夏侯拾芥。
阮简旷达袁耽俊迈
苏武持节郑众不拜
郭巨将坑董永自卖
仲连蹈海范蠡泛湖。
文宝缉柳温舒截蒲
伯道无儿嵇绍不孤
绿珠坠楼文君当垆
伊尹负鼎宁戚叩角。
赵壹坎壈,颜驷蹇剥。
龚遂劝农,文翁兴学。
御扬扬五鹿岳岳
萧珠结绶,弹冠
庞统展骥仇览栖鹰
葛亮顾庐韩信升坛。
王褒柏惨闵损衣单
蒙恬制笔蔡伦造纸
孔伋缊袍祭遵布被
周公握发蔡邕倒屣
王敦倾室纪瞻出妓。
暴胜持斧,张纲埋轮
灵运曲笠林宗折巾
屈原泽畔,渔父江滨。
魏勃埽门,潘岳望尘
京房推律翼奉观性
甘宁奢侈陆凯贵盛
干木富义于陵辞聘
元凯传癖伯英草圣
冯异大树千秋小车
漂母进食,孙钟设瓜
壶公谪天蓟训历家
刘玄刮席晋惠闻蟆。
伊籍一拜郦生长揖
马安四至应璩三入
郭解借交,朱家脱急。
虞延剋期盛吉垂泣
豫让吞炭,锄麑触槐。
阮孚蜡屐祖约好财
初平起石左慈掷杯
武陵桃源刘阮天台
王俭坠车褚渊落水
季伦锦障,春申珠履
甄后出拜刘桢平视
胡嫔争摴晋武伤指
石庆数马孔光温树。
翟汤隐操,许询胜具
优旃滑稽落下历数
曼容自免,子平毕娶
师旷清耳,离娄明目。
仲文照镜临江折轴
栾巴噀酒偃师舞木。
德润佣书,君平卖卜
叔宝玉润,彦辅冰清
卫后发鬒,飞燕体轻。
玄石沈湎,刘伶解酲
赵胜谢躄,楚庄绝缨。
恶来多力飞廉善走。
赵孟疵面田骈天口
张凭理窟,裴頠谈薮
仲宣独步子建八斗。
广汉钩距弘羊心计
卫青拜幕,去病辞第
郦寄卖友纪信诈帝
济叔不痴周兄无慧
虞卿担簦苏章负笈。
南风掷孕商受斮涉
广德从桥君章拒猎
应奉五行安世三箧
相如题柱终军弃繻
孙晨槁席原宪桑枢
端木辞金钟离委珠。
季札挂剑徐稚致刍。
朱云折槛,申屠断鞅。
卫玠羊车王恭鹤氅。
管仲随马,苍舒称象。
丁兰刻木伯瑜泣杖
陈逵豪爽,田方简傲
黄向访主,陈寔遗盗
庞俭凿井阴方祀灶
韩寿窃香王濛市帽
句践投醪,陆抗尝药
孔愉放龟张颢堕鹊。
田豫俭素李恂清约
义纵攻剽周阳暴虐
孟阳掷瓦贾氏如皋
颜回箪瓢仲蔚蓬蒿
糜竺收资桓景登高。
雷焕送剑,吕虔佩刀
老莱斑衣黄香扇枕
王祥守奈蔡顺分椹
淮南食时左思十稔
刘惔倾酿孝伯痛饮
女娲补天长房缩地
季圭士首长孺国器
陆玩无人贾诩非次
何晏神伏郭奕心醉
常林带经高凤漂麦。
孟嘉落帽,庾凯堕帻
龙逢板出张华台坼。
董奉活燮扁鹊起虢
寇恂一,何武去思
韩子孤愤,梁鸿五噫。
蔡琰辨琴王粲覆棋
西门投巫,何谦焚祠。
孟尝还珠,刘昆反火
姜肱共被孔融让果
相代隔坐
赵伦鹠怪,梁孝牛祸
桓典避马王尊叱驭
晁错峭直,赵禹廉倨
遗巾帼,备失匕箸
张翰适意陶潜归去
魏储南馆,汉相东阁。
楚元置醴陈蕃下榻
广利泉涌,王霸冰合
孔融满,郑崇门杂。
张堪折辕周镇漏船
郭伋竹马,刘宽蒲鞭
许史侯盛,相延。
雍伯种玉黄寻飞钱
王允千里黄宪万顷
虞𩦎才望,戴渊锋颖
史鱼黜殡子囊城郢
戴封积薪耿恭拜井
汲黯开仓冯驩折券。
齐景驷千,何曾食万。
顾荣锡炙田文比饭
稚圭蛙鸣,彦伦鹤怨
廉颇负荆,须贾擢发
孔翊绝书申嘉私谒
渊明把菊真长望月
子房取履,释之结袜。
郭丹约关祖逖誓江
贾逵问事许慎无双
娄敬和亲白起坑降
萧史台,宋宗鸡窗
王阳囊衣马援薏苡
刘整交质,五伦十起。
张敞画眉谢鲲折齿。
盛彦感螬姜诗跃鲤
宗资主诺成瑨坐啸。
伯成辞耕严陵去钓。
董遇三馀,谯周独笑。
将闾仰天王凌呼庙
二疏散金,陆贾分橐
慈明八龙,祢衡一鹗
不占陨车子云投阁
魏舒堂堂周舍谔谔。
无盐如漆,姑射若冰。
邾子投火,王思怒蝇
符朗皂白易牙淄渑。
周勃织薄(一作畚非)灌婴贩缯
马良白眉阮籍青眼
黥布开关张良烧栈
陈遗饭感陶侃酒限
楚昭萍实,束皙竹简。
曼倩三冬陈思七步。
刘宠一钱廉范五裤。
氾毓字孤郗鉴吐哺。
苟弟转酷严母埽墓
洪乔掷水,陈泰挂壁
王述忿狷荀粲惑溺
愈谨敬姜犹绩
鲍照翰,陈琳书檄
浩浩万古,不可备甄。
芟繁摭华,尔曹勉旃。
陈执中事第三状至和二年二月 北宋 · 范镇
 出处:全宋文卷八六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七八、《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三九、《宋代蜀文辑存》卷七
臣伏见自去冬多南风,今春多西北风,又黑气蔽日,天色沉阴,雨而复止者数矣,此皆政事不决之应。
臣两奏乞与御史陈执中事,仍乞榜朝堂
及今十馀日,未见行下。
臣窃以赏罚当否在于辨是非,是非不辨,则赏罚随而废矣。
陛下向谕臣,枢密院本欲留陈执中,畏御史之言,遂不敢留。
枢密院御史之言是而畏之邪,将以为非而畏之也?
以为是而畏之则可,以为非而畏之,殆非陛下所以任之之意也。
今陛下不以是非自专,而以责中书枢密大臣
中书枢密大臣又不敢主是非,主是非者御史尔;
御史是非谬已如此,御史中丞知杂御史又左右之。
夫所谓谬者,弃法律而牵于浮议也,任私情而不顾公道也,务角胜也,专于为逆诈也。
陛下何不敕大臣以法律处之,以古人所行之事折衷之,则是非辨而赏罚当矣。
汉宣帝时,魏相为丞相,其侍婢有过自死。
于是赵广汉京兆尹,疑丞相夫人妒杀之,即上书告丞相罪。
魏相亦上书自陈妻实不杀婢,自以过谴笞,出至外第死。
司直萧望之亦劾奏广汉摧辱大臣,伤化不道,广汉并坐贼杀不辜等数罪,腰斩于市。
吏民守阙号泣者数万人,亦有请代广汉死者,皆不听。
宣帝明主也,广汉能臣也,吏民守阙数万人,非特御史中丞知杂御史一二之为助也,然而卒斩广汉者,以为严上下之分,戒险薄之俗,不得不然也。
臣言此者,非欲陛下斩御史广汉比也,直欲陛下知古人严上下之分,戒险薄之俗如此其决也。
乞以臣章并御史所奏宣示中书枢密大臣,详正是非。
如以臣章非是,则乞免臣职,终身不齿;
如以御史所奏为非,亦乞依公施行。
所贵赏罚分明,则风雨序而日光复矣。
衡论 其六 广士1055年 北宋 · 苏洵
 出处:全宋文卷九二二、《苏老泉先生全集》卷四、《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三四、《历代名贤确论》卷三一、四七、《经济类编》卷三○、《名世文宗》卷二五、《古今图书集成》选举典卷一二七 创作地点:四川省眉山市
古之取士,取于盗贼,取于夷狄。
古之人非以盗贼、夷狄之事可为也,以贤之所在而已矣。
夫贤之所在,贵而贵取焉,贱而贱取焉。
是以盗贼下人、夷狄异类,虽奴隶之所耻,而往往登之朝廷,坐之郡国,而不以为怍。
而绳趋尺步,华言华服者,往往反摈弃不用。
何则?
天下之能绳趋而尺步,华言而华服者众也。
朝廷之政,郡国之事,非特如此而可治也。
彼虽不能绳趋而尺步,华言而华服,然而其才果可用于此,则居此位可也。
古者,天下之国大而多士大夫者,不过曰齐与秦也。
管夷吾相齐,贤也,而举二盗焉;
穆公霸秦,贤也,而举由余焉。
是其能果于是非而不牵于众人之议也,未闻有以用盗贼、夷狄而鄙之者也。
今有人非盗贼,非夷狄,而犹不获用,吾不知其何故也。
夫古之用人,无择于势。
布衣寒士而贤则用之,公卿之子弟而贤则用之,武夫健卒而贤则用之,巫医方技而贤则用之,胥史贱吏而贤则用之。
今也,布衣寒士持方尺之纸,书声病剽窃之文,而至享万钟之禄;
卿大夫之子弟,饱食于家,一出而驱高车,驾大马,以为民上;
武夫健卒,有洒扫之力,奔走之旧,久乃领藩郡,执兵柄;
巫医方技,一言之中,大臣且举以为吏。
若此者,皆非贤也,皆非功也,是今之所以进之之涂多于古也。
胥史贱吏独弃而不录,使老死于敲榜趋走,而贤与功者不获一施,吾甚惑也。
不知胥吏之贤,优而养之,则儒生武士或所不若。
昔者汉有天下,平津侯乐安侯辈皆号为儒宗,而卒不能为汉立不世大功;
而其卓绝隽伟,震耀四海者,乃其贤人之出于吏胥中者耳。
赵广汉河间郡吏也;
尹翁归河东之狱吏也。
张敞太守卒史也;
王尊,涿郡书佐也。
是皆雄隽明博,出之可以为将,而内之可以为相者也,而皆出于吏胥中者,有以也。
夫吏胥之人,少而习法律,长而习狱讼,老奸大豪畏惮慑伏,吏之情状,变化出入,无不谙究
因而官之,则豪民猾吏之弊,表里毫末毕见于外,无所逃遁。
而又上之人择之以才,遇之以礼,而其志复自知得自奋于公卿,故终不肯自弃于恶以贾罪戾,而败其终身之利。
故当此时,士君子皆优为之,而其间自纵于大恶者,大约亦不过几人,而其尤贤者,乃至成功如是。
今之吏胥则不然,始而入之不择也,终而遇之以犬彘也。
长吏一怒,不问罪否,袒而笞之;
喜而接之,乃反与交手为市。
其人常曰:长吏待我以犬彘,我何望而不为犬彘哉?
是以平民不能自弃为犬彘之行,不肯为吏矣,况士君子而肯俛首为之乎?
然欲使之谨饰可用如两汉,亦不过择之以才,待之以礼,恕其小过,而弃绝其大恶之不可贳忍者,而后察其贤有功而爵之禄之贵之,勿弃之于冗流之间。
则彼有冀于功名,自尊其身,不敢丐夺,而奇才绝智出矣。
夫人固有才智奇绝而不能为章句名数声律之学者,又有不幸而不为者。
茍一之以进士、制策,是使奇才绝智有时而穷也。
使吏胥之人得出为长吏,是使一介之才无所逃也。
进士、制策网之于上,此又网之于下,而曰天下有遗才者,吾不信也。
论财利疏嘉祐七年七月上)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八二
月日,具位臣光谨昧死上疏尊号皇帝陛下:臣闻昔楚庄王以无灾为惧,曰:「天岂弃不谷乎」?
范文子曰:「唯圣人能外内无患」。
然则岁小不登,边鄙有警,未必非国家之福也。
伏见今春天久不雨,陛下忧劳于内,公卿惶恐于外。
岂不以公私之积素不充实,若遇饥馑,将无以相恤乎?
一朝京师得雨,远方未遍,则君臣释然相庆,不复以民食为念。
陛下安知来岁之旱不甚于今岁乎?
盖天降灾沴,蛮夷猾夏,寇贼奸宄,此所不能免也。
即不幸有大水大旱,方二三千里,戎狄乘间而窥边,细民穷困而为盗,军旅数起,久未有功,府库之蓄积已竭,百姓之生业已尽。
陛下当此之时,将以何道救之乎?
臣不知陛下与公卿大臣以此为必无而不足忧乎?
将以为有之而不为之备,俟事至然后忧之也?
若俟事至然后忧之,虽以陛下之圣明,得益、稷、太公以为辅佐,臣以为不及矣。
何则?
圣贤之治,皆积以岁月,然后有功。
欲天下之家给人足,固不可一日具也。
《周易·既济》之《象》曰:「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
此其时矣。
失之愈远,救之愈难。
奈何日复一日,取适目前而已乎?
晋武帝时,何曾谓其子孙曰:「吾每见主上所说,皆平生常语,未尝及经远大计。
吾子孙其及于乱乎」?
其后五胡构乱,中州覆没,生民涂炭,几三百年。
由是观之,上下偷安,不为远谋,此最国家之大患也。
《诗》曰:「哀哉为猷,匪先民是程,匪大猷是经。
维迩言是听,维迩言是争。
如彼筑室于道谋,是用不溃于成」。
方今之政,何以异此?
此臣之夙夜所为痛心疾首者也。
古之王者,藏之于民,降而不能,乃藏于仓廪府库。
故上不足则取之于下,下不足则资之于上。
此上下所以相保也。
今民既困矣,而仓廪府库又虚,陛下傥不深以为忧,而早为之谋,臣恐国家异日之患,不在于它,在于财力屈竭而已矣。
今朝廷不循其本而救其末,特置宽恤民力之官,分命使者,旁午四出,争言便宜,以变更旧制。
米盐靡密之事,皆非朝廷所当预者,张设科条,不可胜纪。
或不如其旧,益为民患。
朝三暮四,移左于右。
其间果能利民者,不过放散县官之物以予民耳。
是诚损上益下,王者之仁政也,然臣闻古之圣王,养之有道,用之有节,上有馀财,然后推以予民。
是以上下交足,而颂声作矣。
今入者日寡,出者日滋,是所谓厌其原、开其渎、其竭可立而待也。
公家既竭,不取诸民,将焉取之?
是徒有利民之名,而无利民之实,果何益哉!
夫宽恤民力,在于择人,不在立法。
若守令得人,则民力虽欲毋宽,其可得乎?
守令非其人,而徒立苛法,适所以扰民耳。
自置此官以来,于今累年,臣访之民间,未闻其困弊小瘳于前也。
然则为今之术奈何?
曰:在随材用人而久任之,在养其本原而徐取之,在减损浮冗而省用之。
何谓随材用人而久任之?
夫人之材性,各有所宜,虽之材,不能遍为人之所为,况其下乎!
固当就其所长而用之。
今朝廷用人则不然,顾其出身、资叙何如耳,不复问其材之所堪也。
故在两禁则欲其为严助司马相如,任将帅则欲其为卫青霍去病,典州郡则欲其为龚遂黄霸,尹京邑则欲其为张敞赵广汉,司财利则欲其为孔仅桑弘羊
世岂有如此人哉?
故财用之所以匮乏者,由朝廷不择专晓钱谷之人为之故也。
国初,三司使或以诸卫将军诸司使为之,判官朝士晓钱谷者皆得为之,不必用文辞之士也。
先朝以数路用人,文辞之士寘之馆阁,晓钱谷者为三司判官,晓刑狱者为开封府判官
三者职业不同,趣舍各异,莫相涉也。
然后人主以时引对,访问以察之,使令以试之,积久以观之。
覈其真伪,辨其臧否,考其功效,然后进之退之,未必历其职者皆须进用,不可复退也。
故群臣各宣其用,而万事交举矣。
夫官久于其业而后明,功久于其事而后成。
是以古者世官相承,以为氏姓。
先朝陈恕三司十馀年,至今称能治财赋者以为首。
之材智独异于人哉?
盖得久从事于其职故也。
至于副使判官,堪其事者亦未数易也。
是以先帝屡行大礼,东封西祀,广修宫观,而财用有馀者,用人专而任之久故也。
近岁三司使副使判官,大率多用文辞之士为之,以为进用之资涂,不复问其习与不习于钱谷也。
彼文辞之士,习钱谷者固有之矣,然不能专也。
于是乎有以簿书为烦而不省,以钱谷为鄙而不问者矣。
又居官者出入迁徙,有如邮舍,或未能尽识吏人之面,知职业之所主,已舍去矣。
臣顷者判度支勾院甫二年耳,上自三司使,下至检法官,改易皆遍,甚者或更历数人。
虽有恪勤之人,夙夜尽心以治其职,人情稍通,纲纪粗立,则舍之而去。
后来者意见各殊,则向之所为,一皆废坏。
况怠惰之人,因循茍且,惟思便身,不顾公家者乎!
如此而望太仓有红腐之水衡贯朽之钱,臣未知其期也。
凡百官,莫不欲久于其任,而食货为甚。
何则?
二十七年耕,然后有九年之食。
今居官者不满三岁,安得有二十七年之效乎?
臣愚以为朝廷宜精选朝士之晓鍊钱谷者,不问其始所以进,或进士、或诸科、或门荫,先使之治钱谷小事。
有功则使之权发遣三司判官事
及三年而察之,实效显著者,然后得权三司判官事。
又三年更有实效,然后得为正三司判官
其无实效者,皆退归常调,勿复收用。
其诸路转运使,不复以路分相压,使之久于其任。
有实效者,或自权为正,自转运副使转运使
无实效者,亦退归常调,勿复收用。
三司副使阙,则选三司判官及诸路转运使功效尤著者以补之。
三司使阙,亦选于副使以补之。
三司使久于其任,能使用度丰衍、公私富实者,增其秩,使与两府同,而勿改其职。
如此,则异日财用之丰耗不离于己,不得诿之它人,必务为永久之规矣。
其文辞之士,则自有资涂,不必使为钱谷之吏以轻之也。
何谓养其本原而徐取之?
善治财者,养其所自来,而收其所有馀。
故用之不竭,而上下交足也。
不善治财者反此。
夫农工商贾者,财之所自来也。
农尽力,则田善收而谷有馀矣;
工尽巧,则器斯坚而用有馀矣;
商贾流通,则有无交而货有馀矣。
彼有馀而我取之,虽多不病矣。
今之有司自谓能治财者,臣见之矣。
冻馁其民而丰积聚者也,扫土以市禄位而不恤后人者也,捃拾麻麦而丧丘山者也,保惜一钱而费万金者也,不操白刃而为寇攘者也,奸巧簿书而罔君上者也。
必曰养其所自来而收其所有馀,则闻者以为笑矣。
夫使稼穑者饶乐,而惰游者困苦,则农尽力矣。
坚好便用者获利,浮伪侈靡者不售,则工尽巧矣。
公家之利,舍其细而取其大,散诸近而收诸远,则商贾流通矣。
农、工、商贾皆乐其业而安其富,则公家何求而不获乎?
夫农,天下之首务也。
古人之所重,而今人之所轻。
非独轻之,又困苦莫先焉。
何以言之?
彼农者苦身劳力,衣粗食粝,官之百赋出焉,百役归焉。
岁丰贱贸其谷,以应官私之求,岁凶则流离冻馁,先众人填沟壑
如此而望浮食之民转而缘南亩,难矣。
彼直生而不知市井之乐耳;
茍或知之,则去而不返矣。
故以今天下之民度之,农者不过二三,而浮食者常七八矣。
欲仓廪之实,其可得乎?
臣愚以为,凡农民租税之外,宜无有所预。
衙前当募人为之,以优重相补,不足则以坊郭上户为之。
彼坊郭之民,部送纲运,典领仓库,不费二三,而农民常费八九。
何则?
儇利戆愚之性不同故也。
其馀轻役,则以农民为之。
岁丰则官为平籴,使谷有所归;
岁凶则先案籍赒赡农民,而后及浮食者。
民有能自耕种积谷多者,不籍以为家赀之数。
如此,则谷重而农劝矣。
彼百工者,以时俗为心者也。
时俗贵用物而贱浮伪,则百工变而从之矣。
时俗者,以在上之人为心者也。
在上好朴素而恶淫侈,则时俗变而从之矣。
其百工在官者,亦当择人而监之。
以功致为上,华靡为下,物勒工名,谨考其良苦而诛赏之。
取其用,不取其数,则器用无不精矣。
彼商贾者,志于利而已矣。
县官数以一切之计变法更令,弃信而夺之。
彼无利则弃业而从佗,县官安能止之哉!
是以茶盐弃捐,征税耗损,凡以此也。
然则县官之利,果何得哉?
善治财者不然,将取之,必予之;
将歛之,必散之。
故日计之不足,而岁计之有馀。
此乃白圭猗顿之所知,岂国家选贤择能以治财,其用智顾不如白圭猗顿邪?
患在国家任之不久,贵近效而遗远谋故也。
夫伐薪者,刈其条枚,养其本根,则薪不绝矣。
若并根本而伐之,其得薪岂不多哉,后无继矣。
是非难知之道也。
然则有司不为者,彼其心曰:「吾居官不日而迁,不立效于目前以自显,顾养财以遗后之人,使为功,吾何赖焉」?
是非特有司之罪也,亦朝廷用人之法驱之使然也。
何谓减损浮冗而省用之?
太祖初得天下之时,止有一百一十一州耳,江南、两浙、西川富饶之土,皆为异域。
又承五代荒乱之馀,府库空竭,豪桀綦布于海内,戎狄窥觎于边境,戎车岁驾,四方多虞。
当是之时,内给百官,外奉军旅,诛除僭伪,赏赐钜万,未尝闻财用不足如今日之汲汲也。
陛下承祖宗之业,奄有四百馀州,天下一统,戎狄欸塞,富饶之土,贡赋相属,承平积久,百姓阜安。
是宜财用羡溢,百倍于前,奈何竭府库之所蓄,罄率土之所有,当天下无事之时,遑遑焉专救经费而不足?
万一有不可期之灾患,将何以待之乎?
夫以国初之狭隘艰难,财用宜不足而有馀;
今日之广大安宁,财用宜有馀而不足,陛下亦尝熟思其所以然之理乎?
得非太祖所养者,皆有功有用之人,陛下所养者,未必尽有功用乎?
臣窃见陛下天性恭俭,不好侈靡。
宫室苑囿,皆因祖宗之旧,无所更造,或隳顿荒翳,不加修治;
饮膳衣服、器皿帷帐,适足供用,不极精华,或苦恶弊绽,亦不更易。
虽唐虞之土阶三尺,茅茨不剪,殆无以过。
然左右侍御之人,宗戚贵臣之家,第宅园圃,服食器用,往往穷天下之珍怪,极一时之鲜明,惟意所欲,无复分限。
以豪华相尚,以俭陋相訾,愈厌而好新,月异而岁殊。
是以费用不足,则求请无厌,丐贷不耻。
甚者或依凭诏令以发府库之财,假托供奉以靡县官之物,真伪莫辨,多少不会。
陛下圣度宽仁,不欲拒塞,恶闻人过,不加案诘。
至于颁赐外廷之臣,亦皆踰溢常数,不循旧规。
如向者皇女初生,所散包子之类,费用不可胜纪。
臣尝闻耆旧之人言,先朝公主在宫中,俸钱不过月五千。
其馀后宫月给,大抵仿此。
非时未尝轻有赐予,赐予亦不甚丰。
窃闻近日俸给赐予,比于先朝,何啻数十倍矣。
汉明帝曰:「我子岂宜与先帝子等乎」?
夫等犹不可,又况过之!
是以祖宗之积,穷于赐予,困于浮费。
臣不能知其详,以外望度之,什耗七八矣。
内藏以虚,而浸淫于左藏矣。
夫府库者,聚天下之财以为民也,非以奉一人之私也。
祖宗所为置内藏者,以备饥馑兵革非常之费,非以供陛下奉养赐予之具也。
内藏库专以内臣掌之,不领于三司
其出纳之多少,积蓄之虚实,簿书之是非,有司莫得而知也。
若皆以奉养赐予而尽之,一旦有饥馑兵革之事,三司经费自不能周,内藏又无所仰,歛之于民,则民已困竭,得无狼狈而不支乎?
此臣夙夜所懔懔也。
今陛下所以有唐虞之德,而无唐虞之治者,其失在于不忍而好予。
不忍,则不诛有罪;
好予,则不待有功。
不诛有罪,则奸邪欺罔而不忌;
不待有功,则贪佞徼幸而无厌。
治道之所以不格于上下者,凡以此也。
韩昭侯有弊裤,命藏之。
侍者曰:「君亦不仁者矣。
不赐左右而藏之」。
昭侯曰:「吾闻明主爱一嚬一笑。
嚬有为嚬,笑有为笑。
今裤岂特嚬笑哉?
吾必待有功者」。
彼小国诸侯,犹能慎赏如是,而国以富强。
况以四海之主,不行无功徼幸之赏,杜塞甘言悲辞之请,则唐虞之治,何远之有哉!
夫府库金帛,皆生民之膏血。
州县之吏,鞭挞其丁壮,冻馁其老弱,铢铢寸寸而聚之。
今以富大之州,终岁之积,输之京师,适足以供陛下一朝恩泽之赐,贵臣一日燕饮之费。
陛下何独不忍于目前之群臣,而忍之于天下之百姓乎!
夫以陛下恭俭之德拟于唐虞,而百姓穷困之弊钧于秦汉。
秦汉竭天下之力以奉一身,陛下竭天下之力以资众人。
其用心虽殊,其病民一也。
此臣之所以尤戚戚者也。
又宫掖者,风俗之原也;
贵近者,众庶之法也。
故宫掖之所尚,则外必为之;
贵近之所好,则下必效之,自然之势也。
是以内自京师士大夫,外及远方之人,下及军中士伍、圳亩农民,其服食器用,比于数十年之前,皆华靡而不实矣。
土之所有,今人见之皆以为鄙陋而笑之矣。
夫天地之产有常,而人类日繁,耕者寖寡,而游手日众。
嗜欲无极,而风俗日奢。
欲财力之无屈,得乎哉!
府史胥徒之属,居无廪禄,进无荣望,皆以啖民为生者也。
上自公府省寺,诸路监司、州县乡村、仓场库务之吏,词说追呼,租税繇役,出纳会计,凡有毫釐之事关其手者,非赂遗则不行。
是以百姓破家坏产者,非县官赋役独能使之然也,太半尽于吏家矣。
此民之所以重困者也。
又国家比来政令宽弛,百职隳废。
在上者简倨而不加省察,在下者侵盗而恣为奸利。
是以每有营造贸买,其所费财物什倍于前,而所收功利曾不一二,此国用之所以尤不足者也。
又自古百官皆有常员,而国家用磨勘之法,满岁则迁。
日滋月益,无复限极。
是以一官至数百人,则俸禄有增而无损矣。
又近岁养兵,务多不务精。
夫兵多而不精,则力用寡而衣粮费。
衣粮费则府库耗,府库耗则赐赉稀。
是以不足者岂惟民哉,兵亦贫矣。
策之失者,无甚于此也。
凡此数者,皆所以竭民财者也。
陛下安得熟视而无所变更邪?
臣愚伏愿陛下观今日之弊,思将来之患,深自抑损,先由近始。
凡宗室外戚后宫内臣以至外廷之臣,俸给赐予,皆循祖宗旧规,勿复得援用近岁侥倖之例。
其踰越常分,妄有干求者,一皆塞绝,分毫勿许。
若祈请不已者,宜严加惩谴,以警其馀。
文思院后苑作所为奇巧珍玩之物,不急而无用者,一皆罢省。
内自妃嫔,外及宗戚,下至臣庶之家,敢以奢丽之物夸眩相高,及贡献赂遗以求悦媚者,亦明治其罪,而焚毁其物于四达之衢。
专用朴素,以率先天下,矫正风俗。
然后登用廉良,诛退贪残,保佑公直,销除奸蠹,澄清庶官,选练战士,不禄无功,不食无用。
如此行之,久而不懈,臣见御府之财将朽蠹而无所容贮,太仓之将弥漫而不可盖藏,农夫弃粮于圳亩,商贾让财于道路矣。
孰与今日汲汲以应目前之求,懔懔以忧将来之困乎!
夫食货者,天下之急务。
今穷之如是,而宰相不以为忧。
意者以为非己之职故也。
臣愿复置总计使之官,使宰相领之。
凡天下之金帛钱谷,隶于三司及不隶三司,如内藏、奉宸库之类,总计使皆统之。
小事则官长专达,大事则谋于总计使而后行之。
岁终则上其出入之数于总计使总计使量入以为出。
若入寡而出多,则总计使察其所以然之理,求其费用之可省者,以奏而省之。
必使岁馀三分之一以为储蓄,备禦不虞。
三司使副使判官转运使、及掌内藏、奉宸等库之官,皆委总计使察其能否,考其功状,以奏而诛赏之。
总计使久试无效,则乞陛下罢退其人,更置之。
议者必以为宰相论道经邦、燮理阴阳,不当领钱谷之职,是皆愚人不知治体者之言。
舜举八恺,使主后土,奏庶艰食,贸迁有无,地平天成,九功惟叙。
《周礼》冢宰以九职、九赋、九式、九贡之法治财用。
唐制以宰相领盐铁、度支户部
国初亦以宰相都提举三司、水陆发运等使。
是则钱谷自古及今,皆宰相之职也。
译经润文,犹以宰相领之,岂有食货国之大政,而谓之非宰相之事乎?
必若府库空竭,闾阎愁困,四方之民流转死亡,而曰我能论道经邦、燮理阴阳,非愚臣之所知也。
臣不胜狂愚,冒犯忌讳,惟陛下裁察。
臣光昧死再拜上疏(《司马公文集》卷二三。又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九六,《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二,《太平治迹统类》卷九,《九朝编年备要》卷一六,《玉海》卷一八五,《璧水群英待问会元》卷七八、八○,《群英会元截江网》卷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六四,《右编》卷三三,《续资治通鉴》卷六○。)
弘:原无,据右引补。
赵广汉庆历五年作)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二一、《司马公文集》卷七三
广汉之为京兆汉兴以来,无能及者。
《周礼》议贤议能,然则虽有罪,固当宥之,况广汉之罪,不及死邪!
斯足以为孝宣魏相之累矣。
知开封府 其一 北宋 · 郑獬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六二、《郧溪集》卷四
封典治京师,其浩穰为天下之极,故其选任,亦宜有才能之杰者,乃胜其任焉。
某精敏廉白,屡更蕃府,奏刀游刃肯綮之间,愈利而不钝,宜可以尹吾开封矣。
赵广汉张敞辈为京兆尹,显名汉世,其后寥寥莫有能及者,非夫浩穰之剧,尤难其才者邪!
尔其奋励方略,无俾前人之迹由此而遂绝焉。
可。
知开封府 其二 北宋 · 郑獬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六二、《郧溪集》卷四
汉析长安以东为京兆,以西为右扶风,以北为左冯翊,然俱治长安中。
号为繁剧,其地分而治狭,则亦易于为力矣。
开封京师千里之畿归于大尹,较之前也,盖亦难矣。
以尔廉明通敏,所至有方略,课为诸郡最,乃以延閤之清选,往司内史
赵广汉尝欲得三辅而兼治之,以快究其能。
今尔兼治之矣,其究明方略,以摅广汉之宿愤焉。
可。
刑部侍郎龙图阁直学士吕公孺可权知开封府 北宋 · 刘攽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九二、《彭城集》卷二三
五民杂有,是为浩穰之区;
方维则,实曰风化之本。
尹正之任,推择攸艰。
具官某志刚而气果,材博而智敏,效力周行,莫非重寄。
剖符大邦,分阃边圉,率有治最,称为吏师。
是宜付之众大之居,究其岂弟之化。
广汉钩距察人情,延寿恩信周属县,能者之事,何远之有?
龙图阁待制权户部尚书钱协龙图阁直学士知开封府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八九、《净德集》卷八
敕:夫王畿千里,万众之所聚,而豪宗大姓以权利相市,憸民黠吏以巧诈相高,狱讼繁兴,奸宄窃发。
政非其人,则四方无所法;
治得其术,则朝廷赖以尊。
必任老成,庶谐公议。
具官某,富通儒之学,而辅以强敏;
明当世之务,而审于辨裁。
文陛之游,每竭忠而虑国;
地官之职,常重本以厚生。
尚赖贤猷,慎司民政。
是用因河图之旧职,进以美名;
付天邑之要权,续其往效。
若夫施广汉钩距,以屏息攘盗;
延笃之宽仁,以绥安善良,皆汝旧闻,何烦多训?
服我殊命,底于茂庸。
枢密刘公墓志铭1087年6月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一一、《净德集》卷二一、《宋元学案补遗》卷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元祐元年三月某日,枢密学士朝议大夫、充泾原路经略安抚使马步军都总管兼知渭州军州、管内劝农使彭城郡开国侯食邑若干户、食实封若干户刘公以疾薨于位。
驿奏至,朝廷悼之,遣内侍护丧以归,赐赠加等,凡所以赈恤其家者甚厚,诏赠太中大夫
明年七月某日,乃葬于颍昌府某县某里,循礼考吉,务其称也。
公讳庠,字希道,世为彭城人,其先盖汉楚元王交之后。
曾祖讳某,祖讳某,皆恬于隐晦,爵禄不及。
考讳某,博学知道,为世大儒,有器业可巨用,不幸仕龃龉,终青州观察推官,门人考其德义,谥明道先生,累赠银青光禄大夫
妣李氏,生显家,有贤行,治家教子如古烈妇,以公贵累封某郡太君
公少孤,八岁能诗,为石曼卿所器。
年十四,以文谒明道先生之友蔡文忠公,公奇而婿之。
文忠遗奏,试将作监主簿,调宋城县主簿
用程文公荐,改陈州司户参军,移莫州莫县,治塘水,溉民田数千顷。
嘉祐二年进士第,六年,迁著作佐郎知河南府伊阳县
英宗践阼,迁秘书丞
修奉昭陵,百货之须,动辄千万,公治之有序,邑人不告病,而官亦足用。
太常博士、充高密广平两县教授
是时诏两制御史,知制诏蔡抗荐公可任。
英宗以灾求言,公即上书论世务十馀条。
英宗嘉叹,以书示宰相韩忠献公,且问所以,韩以不识对,上益重之,遣内侍宣旨,有「甚知才美」之语。
遂用荐除监察御史里行
及对,英宗曰:「欲用卿久矣,有大臣言卿与蔡抗亲,朕答以内举不避,虽亲何害」?
搢绅士大夫咸以为用公之当。
九月壬子朔,日有食之,未数日,陈张幄具后苑,以待宴幸。
公言去日食太近,非畏天之威,恐惧修省也。
乃为罢宴。
会圣宫创仁宗神御殿,宏丽过制,费钜万,公谓「天子之孝,不在宫庙之奢靡,在继先志,隆大业。
今营建甚盛,非所以昭先帝俭德」。
英宗为损其制。
襄阳郡王允良郊祀不陪祠,久罢朝谒,公陈其桀傲慢上帝,无人臣礼。
奉宸库失盗,公劾巨阉领皇城司职事者,以严宫城之禁,「愿陛下不以近习挠天下法」。
英宗曰:「法令之设,内外一体」。
翌日都知以下皆论罪。
李珣犯销金,开封府以中旨辄释,公累言乞正国典;
请对,又陈之。
英宗曰:「朕岂私一李珣邪?
仁宗外家,若行之,天下谓朕如何?
更不须言」。
公知上意如此,方已其论。
又尝言:「命令失,名器滥,则知制诰还词头,门下封駮,愿申饬臣子举职如故事。
谏官、御史皆所以补阙失,柅违谬,宜增其员」。
吕诲等既去位,公累疏乞留。
又求对,奏:「忠正敢言,意在爱君,陛下奈何轻斥之,以累盛德」。
上曰:「朕本不贬,自是等不肯留尔」。
公恳请召还,词不少屈,时论韪之。
英宗不豫,公力陈「日食星变,宜崇俭纳谏,布惠泽,以解天意,则转灾为祥,圣体当享无疆之休」。
久之,朝政多自中出,皇嗣未立,人心尤不安。
公独拜疏,谓:「太子,天下本。
汉文帝唐太宗皆于即位元年预建太子,为宗社无穷计。
颍王长且贤,愿陛下亟立为皇太子」。
上感悟,大位遂定。
又请颍王侍禁中,阅天下奏报,降付如平时,俟康复乃罢,则圣躬便于颐养而机务不壅;
宰臣韩琦枢密使文彦博宜夜直,以安人心。
英宗崩,百官临福宁殿,太官给肉食。
公谓「先帝弃四海,臣子岂知肉味?
请给素食,庶近礼」;
「州郡遣子弟纳贡,贺即位,恩补过幸,宜罢去」。
事虽不行,识者以为是。
以神宗登极,恩补主客员外郎殿中侍御史里行
未几,迁右司谏提举国子监
一日,神宗语及汉武事,公对曰:「王者当上法之德,下迹、文、景之治,汉武不足为陛下道」。
神宗悦其忠。
时边臣有邀功致戎者,本非朝廷意,公疏其奸谋,请寘于法,以谢天下。
及下二府大臣措置边事之宜,定以公罪,庶几不茍简误国事。
又陈中国禦戎之体,守信为上,武帝深入为下策。
宝元时元昊叛,五来五背,天下为之困敝,今莫若宗大信,舍近功,为国家长利
古者冢宰制国用,量入以出,请诏二府议大计。
京师久不雨,蝗害稼,公引王弼、京房说,以为阴不能固阳,故不雨;
臣安禄兹谓贪,厥灾虫。
请黜臣下不胜任、安禄无德、蔽恶为孽者,则雨以时降,蝗不为灾。
又乞贳孙琪,留马默,以来直言;
优容王陶,以全恩旧。
公之启沃献替,正纪纲,纠奸佞,著闻于人者如此。
其秘词切论未尝语于私者,则莫得而知也。
是年秋奉使大辽
故事,两朝国忌不相避,公将还,度以正月八日至白沟,宴用乐,然是日英宗小祥也,公具以告,愿于涿州插宴,则八日雄州,且行香,得遂臣子之志。
辽主叹美,从公言。
使还,除集贤殿修撰、充河东转运使,盖公论议刚果,权贵忌之,而利其去也。
时晋地旱饥,军费日广,公计一道之产,惟铁利为饶,请复旧冶鼓铸,通隰州温泉盐矾,博易以济用。
又请募民入粟塞下,预为足食计,悉听之。
俄迁起居舍人、除天章阁待制,改河北都转运使
契丹入侵霸州土场为己地,兵疑我,河东亦奏契丹徙帐西京,朝廷为之动。
诏公验状,公曰:「云朔去岁饥荒,孰便于屯聚?
今往西京者,不过集部族数万人,西胁秉常,南疑中国尔。
安肯舍定州平易之涂,趋并、晋险阨之地而入寇乎」?
又以五说料其必不能有为,宜安静持重以待,可遂无事。
后果如公言。
二股河之役,兴兵无馀力,边城遂不完,公谓城垒之设,俯瞰敌境,势不在河防后,请辍二股役兵,备霸州等城,以严守禦
黄河起春夫,御河继之,凡十七万九千人,期以期月罢。
公谓今年河始东流,其南北岸创堤防千馀里,以夫役争土功,力不足用,虽责以速成,未见实益。
愿减半先治其急,而徐其他,则无枉费劳民之患。
诏约二股北流口,以拔水势。
公言:「河方东流,而遽遏其北,则澶、滑以下,将有溃溢之虞。
傥以岁月分杀其势,渐议闭塞,乃得治河之策」。
宦者程昉乞益兵助御河之役,欲以奏功。
公谓督工于盛夏,则暍死者众,乃奏缓之。
又请销开塘口泄水势,外示设险之方,而内不失蒲苇樵苏之利。
朝廷皆信其
青苗令始下,公谓不可行,奏愿罢之。
岁馀,差知成都府,以亲年高,不拜,得知真定府
属并晋用兵之后,民疲不聊生,上以安辑之旨谕公,又除河东都转运使
至则宽力役,蠲逋负,赈流散,以称上意。
凡三阅月,乃召还,知开封府
前此,议者置厢官分治府事,凡轻罪听决遣。
公谓:「京师多豪右,厢官体轻人不畏,或缘而宽纵有罪。
且政出多门,非所以肃清浩穰之术。
赵广汉尝患二辅乱其治,犹欲兼之,况厢事之末乎!
请罢蔡确沈振,愿殚力公事,以报万一」。
是时,宰相王安石用事,与公异论,主于安石,见公不庭参。
公谓:「朝廷之仪,安可以私废」。
上疏辨之,由是上失宰相意。
神宗亦尝谕之曰:「卿柰何不与一二大臣协心济治乎」?
公对曰:「臣子于君父各伸其志。
知事陛下,不知附王安石」。
不数月,除龙图阁学士知太原府,充河东路经略安抚使
盖朝廷以二鄙为虑,谓公深知西北事,故以阃制付之也。
前帅尝建惹凌议,不足示威武,公奏罢之。
夏国降羌数千人,公虑其为患,请遣诣境上,召其君归之,有不去者,乃留,外以示大体,内以消奸萌,两得其策。
事未报,果有谋归者,中旨亟令徙内郡,公谓:「降羌迁则生变,宜假宴犒,渐移徙至太原,并边既无虞,比次区析于华人之中,久则吾民矣」。
从之,塞外以宁。
累请复宪州以重形势,还置惠宁、肃定、神木三堡,以备应援。
又请募兵民子弟之彊劲者为勇敢,以壮军声。
如汉谪民戍边故事,下流非巨蠹积奸者,择少壮贳罪徙河外,以实边徼。
皆可其奏。
契丹议侵疆,谍者谓有称兵意,朝廷问公,以为未必然。
岢岚雁门求济师,皆不应。
契丹主驻云州,遣数骑涉吾境,逻者得之,契丹驰檄,纷辩不已。
公奏曰:「契丹意在疆埸,持此为端尔。
臣刺知云州无兵,朔应艰食,愿朝廷缓答而峻拒之。
盛夏,兵未必至,惟以有备待非常,乃得计。
愿遣刘忱等至境上,姑以理谕,臣俾将佐饬兵观衅而动,此事机也」。
时朝廷以契丹使言顺礼恭,及持敦睦和好之说,乃录契丹主书付公,谕以地界,且通商。
公复奏曰:「臣窃疑契丹此举非本心,盖见朝廷尚未克复河湟,不得不为唇齿之计,故以此尝我尔。
今欲争辨积年已定之疆界,曲固不在中国而在彼,则泛使之来,礼宜偃蹇而反恭顺,辞宜高抗而反卑逊,臣窃恐其意别有所在也。
敌意无厌,朝得寸,暮求尺,必又有侥倖之请,宜直以拒,或与以不当得之地,既杜其奸,未必不疑中国有谋,用此以饵之者。
若妄意于我,背盟伺隙,恐非岁月可解也」。
公争之既不能得,会遭太夫人丧去位,后竟以黄嵬山分水岭地与之,公常以为恨,士大夫为国远虑者,至今惜焉。
郡邑酒户,月以课入供河外,远或至千里,公请以季易月。
麟、府州汉户之单丁与蕃族之内附而遇歉者,檄有司蠲其役,且著为令。
晋俗尚焚骸,贫不克葬者,遂委不视,为竁四穴以藏之。
公在晋二年,治兵与民,皆得其心,以静制寇,不劳而服,父老至今犹能称道感叹之不已。
丧既除,又差知成都府
蜀久安无事,朝廷以德惠抚之,官吏或纵情忘分守,公一切齐以法度,上下宜之。
细民竞利,以高直占坊场,破产不能偿,相继箠死或自杀,公请蠲所负,以惠远人,乞推之诸路。
天子可其奏,获免者凡数十万计。
文州蕃族有复雠者,当以蕃法论,朝廷欲加诛,请赦之,以宁边圉;
缘罪徙内郡者,愿复之,以示恩信;
西山六州与汉人为婚姻者,请禁之,以防后患。
悉从公奏。
至于治石室黉舍,增置学官,广朝廷教育之意,又新乖崖张公,为书韩忠献公碑立祠下,慰蜀人之思,皆有助于治体也。
礼部郎中、知秦州,充秦凤经略安抚使
以失举,降秩一等,改虢州
及期,知江宁府
官制行,易朝请大夫
未踰年,又坐失举,降秩知滁州
甫三月,特起知青州,充京东东路安抚使,又徙知永兴军
时征西戎无功,调发恟骇,关右骚然,天子震怒,大臣无敢议者。
公过阙赐对,言:「虚内事外,恐动摇根本。
边隅之患,特手足之疥,圣德宜涵容,置之度外,天下幸甚」。
上嘉纳焉。
陕右保甲行团教法,州邑扰动。
公奏曰:「军旅之后,年饥人劳,正当完养其力,宜权罢教,俾之少休」。
乃得罢一年税租。
苗役之逋,荐饥不能偿,请倚阁以纾其乏。
流徙汉南者,请依富弼青州赈济术,俾京西安集之。
移税往他州,民不堪其劳,请宽下户。
诏皆纳可。
南山逃卒仅百人,依聚山谷,时出剽近县,或杀官吏,厚遗山民为耳目,因保甲团教掠兵器,驱村落马骡乘以遁。
捕者虽勇锐,终莫能遏,长安大恐。
公于是徙山中居民入保,奏罢并山团教,令歛外马悉归州县,乃发兵驱之。
未几,贼势自蹙,遂歼凶渠,而支党亦溃矣。
是年十二月,拜枢密直学士,旋除知渭州
转运使办军储非其术,按版籍强民以供,公揭榜罢之,增物价而民来愿输者众,廪计大实。
边吏请发防兵,公谓疆圉无事,遂不遣卒,无他虞。
弓箭手屡以戍废耕,公下番休之令,凡旬有五日而罢,边户便之。
朝廷方与民休息,有怀柔四夷之意,公亦以绥边弭寇为先务,不幸在镇三月而卒,故宏规远略,未施一二也。
初,公感疾,有大星陨于正寝,人咸异之。
及其没也,华人戎族皆恸哭。
讣至京师太皇太后嗟悼之深,且谓:「如刘庠辈不过数人,方将召用,而命不少假」。
搢绅士大夫识与不识,莫不伤之。
呜呼!
公刚方直谅,学造本统,通古今治乱安危之孰为,积深而蓄厚,亲逢睿明,被遇隆眷,发为爱君忧国之谋,推为泽民恤物之利,贤者事业,盖无愧负。
惟屡忤权贵,不忍一俯己徇合,悠然四方,遂至终老,此可悲也。
太皇太后为宗社万世计,保祐嗣皇,裁决大政,图倚旧德,共厎治安,而公不及见焉,此重可悲也。
公娶蔡氏,封安康郡君
男六人;
端夫凤翔府观察判官,先公五年卒;
次三人早亡;
敦夫承奉郎
宽夫承务郎
女一人,适定州北平主簿朱师略。
孙男二人:沔,假承务郎
浩,早夭。
女一人尚幼。
公享年六十四,有文集二十卷,奏议三十卷,藏于家。
雅不喜治生,禄廪所入,均以赡族人。
使契丹得金币,则以葬宗党之贫者,凡二十馀丧。
兄之子,互以恩补,故捐馆之日,宽夫犹未仕,此人所难能也。
储宫之议,公尤晦密,终神宗一朝无知者,此又难能也,视古君子何愧耶!
蜀茶之初禁,陶知彭州,辄条其害以闻,朝廷委公与部使审议,公以陶言为然。
陶既罪废,公又累疏辨之,知我可谓矣。
后八年,见公于渭,从容语议,慨然有忧天下之心,至明年而亡矣。
其德业始终大概,陶可得而知也。
重以诸孤之勤请,敢哭而铭曰:
彭城之刘,实继楚元,奕世有显,又生公贤。
惟公之贤,以刚济忠,献告二后,靡言不从。
治平之末,独建大议,天人合符,传以神器。
始终一朝,公晦不言,方之古人,孰为后先?
公忠自将,义不附会,天子倚信,用公于外。
公之在外,十有八年,威扬惠浃,卒老于边。
离明坤载,协德而济,黄发在廷,惟公已矣。
生有大节,没有重名,敢告无穷,勒之斯铭。
京城公事并须送开封府熙宁四年1071年 北宋 · 杨绘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六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二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见开封自来大小斗辨公事,只委知府一面断决,如事合勾追或理须證对者,则推判官以下同劾其罪,自置都厢,后来杖六十以下并委断罪。
臣细详访之,皆不便也。
何者?
政出于一则静而肃,政分而三则纷而不齐,有罪一般而两厢断放各异者,加之都厢之官权虽欲重而望犹轻,人不厌伏,又欲抗势于府庭,至有解府胥而欲为都厢胥者,辞府公吏而求为都厢公吏者,又且一面勾追理索旁午闾里矣。
风闻颇有重罪而启倖胥吏,只从杖六十已下断放者,都厢官员只据其自通之罪,亦不觉察。
赵广汉有愿得并治之言,信有之矣。
伏乞特赐指挥,应系京城公事,并须送府。
都厢官止令点校厢中寄禁,并到处检验,并诣地头定夺公事,或检校财产。
御试制策嘉祐六年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五、《栾城应诏集》卷一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九四、《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四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谨对曰:臣不佞,陛下过听,策臣于庭,使得竭愚衷以奉大对。
臣性狂愚,不识忌讳,伏读陛下制策,凡所以问臣之事数十条者,臣已详闻之矣。
然臣内省愚诚,欲先以闻,而后答陛下之所问。
伏惟陛下承先帝之业,即位以来三十馀年,四方乂安,陛下守此太平之成基,平日无事,端居静虑,亦尝有忧于此乎?
无忧于此乎?
陛下策臣曰:「朕承祖宗之大统,先帝之休烈,深惟寡昧,未烛于理」。
又曰:「志勤道远,治不加进,夙兴夜寐,于兹三纪」。
此陛下忧惧之言也,然臣以谓陛下未有忧惧之诚耳!
往者宝元庆历之间,西羌作难,陛下昼不安坐,夜不安席
当此之时,天下皆谓陛下忧惧小心如周文王
然而自西方解兵,陛下弃置忧惧之心而不复思者二十年矣。
古之圣人无事则深忧,有事则不惧。
夫无事而深忧者,所以为有事之不惧也。
今陛下无事则不忧,有事则大惧,臣以为陛下失所忧矣。
故愿陛下虽天下无事,而不忘忧惧之心。
陛下诚能用臣此言,则凡所以问臣者,臣虽不言,可得而举也。
茍未能用臣此言,则凡所以问臣者,臣虽言之无益也。
制策曰:「德有所未至,教有所未孚,阙政尚多,和气或盭」。
陛下思虑至此,此则圣人之用心也。
臣请为陛下推其本原,而极言其故。
臣闻之《书》曰:「与治同道,罔不兴;
与乱同事,罔不亡」。
昔者之衰也有太康,商之微也有祖甲,周之败也有穆王,汉之卑也有成帝,唐之乱也有穆宗、恭宗,此六帝王者,皆以天下之治安,朝夕不戒,沈湎于酒,荒耽于色,晚朝早罢,早寝晏起。
大臣不得尽言,小臣不得极谏。
左右前后惟妇人是侍,法度正直之言不留于心,而惟妇言是听。
谒行于内,势横于外,心荒气乱,邪僻而无所主。
赏罚失次,万事无纪,以至于天下大乱,而其心不知也。
是以三代之季,诗人疾而悲伤之曰:「匪教匪戒,时惟妇寺」。
「听言则对,诵言如醉」。
又曰:「乱匪降自天,生自妇人」。
「赫赫宗周,褒姒灭之」。
盖伤其不可告教而至于败也。
臣疏贱之臣,窃闻之道路:陛下自近岁以来,宫中贵姬至以千数。
歌舞饮酒,欢乐失节;
坐朝不闻咨谟,便殿无所顾问。
夫三代之衰,汉唐之季,其所以召乱之由,陛下已知之矣。
久而不正,百蠹将由之而出。
内则将为蛊惑之所污,以伤和伐性;
外则将为请谒之所乱,以败政害事。
妇人之情,无有厌足,迭相誇尚,争为侈靡。
赐予不足以自给,则不惮于受赂贿。
赂贿既至,则不惮于私谒。
私竭既行,则内外将乱。
陛下无谓好色于内而不害外事也。
且臣闻之,欲极必厌,乐极必反。
方其极甚之时,一陷于其中而不能以自出,然及其觉悟之后,未始不以自悔也。
陛下何不试于清闲之时,上思宗庙社稷之可忧,内思疾疚病恙之可恶,下思庶人百姓之可畏,则夫嫔御满前,适足以为陛下忧,而未足以为陛下乐也。
伏惟圣心未之思焉,是以迟迟而不去。
《诗》云:「颠沛之揭,枝叶未有害,本实先拨」。
方今承祖宗之基,四方无虞,令修明,百官缮完,而陛下奈何先自拨其本哉?
臣恐如此,德教日以陵迟,阙政将至于败,戾气将至于灾而不可救也。
制策曰:「田野虽辟,民多无聊。
边境虽安,兵不可撤。
利入已浚,浮费弥广」。
臣以为地有所未辟,是以民不得安其生。
边境虽安,而非诚安,是以兵不得彻其备。
浮费日广,是以利入浚而不能休。
何者?
自京以西,近自许、郑,而远至唐、邓,凡数千里,列郡数十,土皆膏腴,古之赋输太半多出于此。
两汉以来,名臣贤守,所以为民兴利除害,沟洫畎浍之迹,往往犹在。
而荆棘成林,无尺寸之耕,狐狸豺狼之所嗥,而逃兵罢士之所窜伏。
陛下所使守此地者,终无一人为陛下深思极虑,招来流亡以垦化其地。
贤才良士,以为此僻远之处,而不肯往。
陛下何不使大臣举人而守之,亲召而勉励其志,属以此事,而亦以此为殿最之课。
不及十年,此将皆为天下之沃壤。
臣故曰:地有所未辟,是以民不得安其生也。
臣又闻古之制边备者,外有亭障,内有屯兵。
亭障欲繁,屯兵欲简。
繁则耳目明,简则气势合。
今者边境之患,患在亭障之地而皆屯兵以待寇至。
屯兵之处,兵分力弱,而不足以备禦
夫屯兵于亭障之地者,兵必不能甚多也。
兵不能甚多,则寇至必不能抗,而徒弃甲兵于无用。
此拙守者之计也。
然今之人又患夫屯之不密,而岁益增焉。
小屯不满百人,大屯不过数百。
城垒之广狭,弱弓乏矢可以越而过者,往往是也。
然而前守之所成,后守不敢彻。
非不知彻也,恐后之有败事,而以是为过也。
兵法曰:「善攻者,敌不知所守;
善守者,敌不知所攻」。
夫敌不知所攻,非连臂而守之也。
连臂而守之,敌尚可得攻而绝也。
古之善守者,置兵于要害之地,则敌人不敢过而为盗。
何者?
畏吾之乘其背也。
过人之城而又遇城焉,则腹背而受敌,此用兵之深忌也。
今国家不料敌之不敢过吾城以深入吾地,而惧敌之敢入深也。
夫敌之过吾城以深入吾地,是吾利也,而又何患乎?
臣故欲收诸小屯无益之兵,而聚之大屯。
诸故小屯皆废以为亭障,严斥候,谨烽燧,以为大屯之耳目。
置大屯于要害之地,以形制戎狄。
高城深池,精为守备,使可以对敌逾月而不陷。
制为诸屯,使其相去之远近,可以轻兵十日而相救。
臣读古兵书、《战国策》,未尝见有敌人敢越大城深入而为寇者。
臣故曰:边境虽安,而非诚安,是以兵不得彻其备也。
臣又闻人君之于天下,本非有情爱相属如父子兄弟之亲也。
上以其势临下,则下以其势奉上。
二者相持而行,不相悦则解,不相合则叛。
譬如草木之于地也,托之而生,判然二物也。
有根而绸缪之,交横相入,而至于不可拔。
及其不相入也,木槁于上而根不下属,地确于下而气不上接。
一夫之力可拔而取也,飘风暴雨可披而离也。
是以古之圣人于其无事之时,必深结百姓之心,使之欢忻交通,分义积厚,而不忍相弃于缓急之际。
昔汉之文、景,优裕天下,时使薄赋敛,宽田租,宥罪戾。
当此之时,虽天下和平,犹未见其利,及至末世,贼臣窃命,国统已绝,而天下之心犹依依不忍离汉者,徒以文、景之所以爱之者深而不可忘也。
国家自祖宗以来,至于陛下,四世矣,陛下所以深结于民者何也?
民之所好者生也,所惜者财也。
陛下择吏不精,百姓受害于下无所告诉,则是陛下未得以生结民也。
陛下赋敛烦重,百姓日以贫困,衣不盖体,则是陛下未得以财结民也。
吏之不仁,尚可以为吏之过,赋敛之不仁,谁当任其咎?
且陛下凡所以用财者果何事乎?
上有官吏之俸,下有士卒之廪,外有夷狄之赂,此三者,陛下未得省之之术,臣亦未敢以为言也。
臣独怪陛下内有宫中赐予玩好无极之费,此何为者也?
凡今百姓所为,一物已上,莫不有税。
茶盐酒铁关市之征,古之所无者,莫不并行。
疲民咨嗟,不安其生。
而宫中无益之用,不为限极,所欲则给,不问无有。
司会不敢争,大臣不敢谏,执契持敕,迅若兵火。
陛下外有北狄、西戎,岁邀金缯,而又内自为一阱,以耗其所遗馀,臣恐陛下以此获谤,而民心之不归也。
故臣愿陛下日夜自损,以砺左右,痛为节俭,以宽百姓。
捐锦绣,弃金玉,以质素为贵。
赋税之人,独以供不得已之费。
使天下知戴陛下之德,一旦有缓急,则民尚可以使之无叛。
臣故曰:浮费日广,是以利入浚而不能止者,此之谓也。
制策曰:「军冗而未练,官冗而未澄」。
夫军冗未练,则为无兵。
官冗未澄,则为无吏。
古者民多则兵众,兵众则国强。
今兵众而至于以为冗者,则是不耕而食之过也。
然而屯田之利,是当今之至计也。
然而屯田之不用,则亦有说。
有兵而不可使耕,一也。
天下须兵之地无官田,而闲田之乡不须兵。
此二患者,臣尝虑之,盖亦以为无难也。
有兵而不可使耕,臣亦不敢强使也。
计今天下之兵,一岁死亡几何,而以其数募民为兵且屯田,民自将有应此选者。
则今不耕之兵,十数岁之后,其存者将有几?
此非屯田之所当畏者一也。
天下郡县未尝无官田,郡县之无官田者,尝有之而官鬻之也。
籍没之田,岁岁不绝,举而积之,而田皆在官矣。
闲田之乡,不过京师之西,虽差远于京畿,然而车驰卒奔,可以不过旬日而至,有欲用之,可以缓急而召。
虽禁卫之兵,亦可以循汉之故,发郡县之兵充之,期年而一易。
京师可独置天子腹心之军数万人,以制四方之客军,使之独得不耕而食,如周之环人,汉之羽林、佽飞之类。
此又非屯田之所当畏者二也。
如此而兵冗之弊可以去矣。
臣又闻方今用人之弊有二:吏多也,吏杂也。
吏多之弊轻,吏杂之弊重。
吏多而不杂,则贤不肖犹有辨也。
多而不免于杂,既费廪禄,又不得贤也。
费廪禄则国贫,不得贤则事不举。
均之二弊,事不举者,所当先治也。
如臣之意,且可使审官、铨曹、密院三班分别天下之官,其事之为天下之要,而其地之为一方之急者,别之以为一等。
而使诸道之职司,各第其吏之廉明善事最异者,而上之于审官、铨曹、密院三班,而审官、铨曹、密院三班即任之以此。
至于其馀不急之官,则又为一等。
使碌碌之吏,以今先后之法占之。
此法既行,要以世之庸吏必将群议而聚怨。
然臣以为圣人之为天下,不惮人之有怨心,而问其怨之当否。
今世之患,上之人畏下太甚,而下之人持上太过。
上以其法御下,而下反以法攻上之失。
是以在上者不敢有所兴利除害,而惟法之听。
法者,上之所当用耳,而岂亦使天下之人以绳上哉?
此太甚也!
臣读《后魏书》,观其始时,天下用兵,武夫悍卒皆得为吏。
而当此之时,吏道不杂。
何者?
其所用者皆贤,而不贤者未尝用也。
及其后世,患夫不用者之多怨也,是以崔亮从而更之,不问士之贤愚,而专以停解日月为断。
沈滞者皆称其能,而魏之失人自是而始。
故臣欲分而别之,以为贤不肖之辨。
如此而官冗之弊可除矣。
陛下兴庠序于久亡,悼礼乐之未备,思继可封之俗,欲隆偕让之节,而讼未息,刑未措。
深求其故,归咎在位,以为教化不足,而法律有馀。
是以民不知避,吏不知惧,咨嗟怨讟并兴而不止,思所以治之不得其道。
臣闻善治天下者,不必有美名,而有亹亹之实功。
不善治天下者,其名不必不美,而其实空虚,无益于事。
陛下自即位以来,登庸俊良,力兴美政,以教化天下者,于今凡几矣。
庆历之中,劝农桑,兴学校。
当此之时,天下以为三代之风可以渐复。
然而学校既兴,农桑既劝,而天下之风俗卒何以异于庆历之始?
今者,陛下又发德音,分遣使者,巡行天下,或以宽恤,或以减省,或以均税,名号纷纭而出。
天下又皆翕然知陛下之欲速于为治也。
然臣以为陛下惑于虚名,而未知为政之纲也。
且陛下以为此数事者,足以致治耶?
不足以致治耶?
陛下设官置吏,其职亦有治此等事者耶?
其未有耶?
臣以为凡陛下之所以分裂海内以为郡县,其中上有守令,下有丞尉,大有会府,次有职司者,凡所以治此数事耳。
今陛下欲宽恤百姓,以至于特命使者,则是此等常为暴也;
陛下欲减省、均税,以至于特命使者,则是此等皆不可使也。
臣观陛下之意,不过欲使史官书之以邀美名于后世耳。
故臣以为此陛下惑于虚名也。
今夫诸道之职司,是天下之纲;
虽然,尚非陛下之所当择。
陛下当择宰相,而宰相当择职司耳。
天下诸道,凡十有七。
一道之职司,少者三人,而多者不过四人。
均之十七道者,其替换迭代,不过四五十人也。
以士大夫之多,择四五十人而用之,宜其甚足。
今乃不择贤否而任之,至于有事则更命使者
故臣以为陛下未知为政之纲也。
夫纲虽大不知举,而何教化之能兴?
故臣愿陛下兴教化自择职司始,而天下可以渐治矣。
陛下戒慎天灾,震惧日食、淫雨、暖气、江河之失度,而思闻告戒消伏之理,推刘向之传,考吕氏之纪。
刘向之说五行,事各以类感,滞于一方,而不得相通。
吕氏之书,随其时月,而指其必然之灾异,其言皆迂怪而难信,安足为陛下道哉?
臣闻灾异之说有二:有可得而推知其所从来者,有不可得而推知其所从来者。
可得而推者,人之所为也;
不可得而推者,天之所为也。
人之所为者,不过盗贼窃发于山林,战败兵破而不得复。
盗贼窃发,是衣食不足,政暴吏苛之罪也;
战败兵破,是任人不明,将不为用之过也。
至于天之所为凶旱、水溢、虫蝗、霜雹、日食、地震、星辰陨坠,是安知其所由来哉?
譬如人之将病也,五脏失据于中,而变动见于四肢,发于百体。
医者切其脉而观其色,曰是心病也、肺病也,是皆可也。
至于鬼啸于梁,捐瓦于堂,而动之曰,是心也,是肺也,则可乎?
要以人之神明精爽清散而不充,是以邪物得而干之,而尚何择乎心肺之间哉?
古之儒者,其论灾异,则皆有此弊也。
今使国家治强,人民乂安,和气充实于天地之间,则天为之明,地为之静,三辰为之光。
及其少衰,则天地三辰皆将亏缺而不宁。
顷者水冒京城,日食季夏,江、河、淮、汴破溢为害,地震生毛,水变赤色,此数事者,使董仲舒刘向之徒出而论之,必将指国政之一二以为其验,而臣以为不然。
盖臣非以为不为灾也,以为天地之远,而至于为之变动,此非一事之所能致。
盖天下之政皆失其中,是以其气衰弱挫沮而不振,以至于是。
以为陛下历数天下之弊,而使陛下尽修之云耳。
非正阳之月,而伐鼓救变,说者以为非经,然而要以胁阴助阳,则虽非正阳而不为失当。
盛夏之月而论囚报重,说者以为非古,然而要以使犯法者无久系之殃,而民睹为恶之速及,则虽当盛夏而亦不为非也。
陛下悯四方之未治,而推其源于京师,知淫巧僭差之失度,而欲各为之节,然而未获所以禁之之术。
是以欲先治内,则惑于何以为京师之言;
欲先擿奸,则惑于不挠狱市之说。
今陛下任人使为京兆,如得赵广汉耶,则安可以不挠狱市而拘其才?
如得黄霸耶,则安可以擿奸而责其效?
各随其才而用之,则可以至于治矣。
然臣以为莫若先之以猛,而终之以宽。
顷者,陛下之所任皆能猛矣,而不能宽;
皆得其始矣,而不知其所以为继之术。
是以京兆之政,大则斩戮,小则笞箠,历岁百馀,而终无有一人能以仁恕为治者。
故其民狃于刑戮而不知惧。
然而不先之以猛,臣又恐仁恕之不能折夫强暴也。
陛下深探儒老之是非,而至于汉文、汉武治乱之际。
臣闻老子之所以为得者,清净寡欲;
而其失也,弃仁义、绝礼乐。
儒者之得也,尊君卑臣;
而其失也,崇虚文而无实用。
然而道之可以长行而无弊者,莫过于儒术。
其所以有弊者,治之过也。
汉文取老子之所长而行之,是以行之而天下丰。
汉武取儒者之失而用之,是以用之而天下弊。
此儒老得失之辨也。
昔者周公遭变而作《豳》诗,虽言王业之本,而要以自明其身之无罪,是以谓之国风。
宣王北伐,其事虽大,而其诗非《大雅》之体,是以谓之《小雅》。
故夫宽柔敦厚者,《大雅》之风也;
慷慨劲正者,《小雅》之文也。
以此推之,则可以辨矣。
三代之时,财赋之用,有司掌之,而冢宰特因其岁之凶丰上下,而制其用度多少之节,盖亦如此而已。
至于有唐贞观、开元之际,犹委之郎官
其后四方用兵,而财用之间,亦遂有权时应变之事。
郎官有所不能办,故立使以主之。
及其末世,使又不能办,则又举而归之宰相,是以李德裕之徒皆治其事。
以一有司之职而累天下之宰,由此言之,则夫陈平韦贤之论有不妄矣。
若夫泉货之轻重,始于周景王,而后有二品之差;
命秩之实,始于魏武帝,而后有六等之号。
水旱蓄积之备,莫如李悝之平籴;
边陲守禦之方,莫如张仁愿之筑城。
圜法九府之名,自天府太府、玉府、内府外府职内职金职岁职币,皆列职于《周官》。
《乐语》五均之义,天子取诸侯之士,以为国均,则市不二价。
其说见于河间献王之《礼》。
此数事者,皆非有益于当世之务,是以不足深论也。
伏惟陛下咨谟国事,丁宁反覆,终而复始,不忍舍去,故于制策之终,则又曰:「富人彊国,尊君重朝,弭灾致祥,改薄从厚,此皆前世之急政,而当今之要务。
子大夫其悉意以陈,毋悼后害」。
夫陛下丁宁激切至于如此,而臣何敢不为陛下申重其说?
今陛下忧思天下若此其至,而其功不就者,岂非无其人之故耶?
臣闻求贤不如变俗,俗所不悦,虽有贤者,将不能自立;
俗茍好之,虽天下之人,将从风而靡。
太祖好武略,则天下之猛士出而为之兵。
太宗好奇谋,则天下计画之士出而为之虑。
真宗好文而爱儒,则海内无有不学以待上之所使。
今陛下公卿满朝,进趋揖让,文学言语,上可以不愧于古人,而不可以远过于近世者,以陛下诚好之也。
然陛下中夜不寐,起坐而思之,天下之事所未能举者凡有几何?
府库空虚,入不支出,而不能均;
兵革怠惰,骄而不为用,而不能制;
闲田满野,民食不足,而不能辟;
河水岁决,北人受害,而不能救;
戎狄放肆,邀取金币,而不能服。
陛下治天下,而至使不察,察有如此者,得非陛下所好非所当用耶?
狄仁杰有言:「文士中不足快意,要得奇才之士与共天下」。
乃进张柬之以代李峤苏味道
而臣亦以为治天下当得浑质刚直、不忌不克、不择剧易之人而任之,如汉之绛侯条侯魏之贾逵邓艾晋之温峤周访唐之娄师德郝处俊,得此数人,唯陛下所欲用之。
致之朝廷之上,则贤人益亲;
置之边境之上,则恶言不至。
如此人者,陛下岂不欲用之?
故臣愿陛下改易所好,以变天下之俗,则当今之文人,皆可使为朴直之士。
陛下何惮而久不为也?
臣本布衣书生,陛下授之以爵禄,而又亲策之于廷。
陛下罄竭所疑以问之于臣,而臣何敢不尽其中之所怀以输之陛下?
凡制策之所以问臣者,臣谨已直率愚意,窃揣而妄论之矣!
才智短浅,不足以上塞明诏,无补于聪明之万一,谨俯伏待罪。
然臣之微意,所欲丁宁而致之陛下者,终欲为陛下毕尽其说。
臣闻圣人欲有其富,则保之以俭;
欲久其尊,则守之以谦;
欲安其佚,则行之以劳;
欲得其欲,则济之以无欲。
此四者,圣人之所以尽天下之利,而人不以为贪;
极天下之乐,而不为人所厌者也。
老子曰:「圣人以其无私,故能成其私」。
由是观之,则夫欲乐其富而用之以奢者,其富必亡;
欲大其尊而用之以倨者,其尊必替;
欲享其逸而用之以惰者,其佚必穷;
欲获其欲而用之以肆者,其欲必废。
是以圣人处众人之所恶,而使天下无异辞,然后全享天下之利而无所失。
故夫斥弃金玉,不贵锦绣,非以为爱财也;
畏大臣,礼小臣,非以为尚贤也;
鸡鸣而起,日昃不食,非以为集事也;
去声色,放犬马,非以为美名也。
凡所以深服天下,而消其争心焉耳。
伏惟陛下览策之始,以无忘忧惧之心;
则又览其终,以去其太甚,消天下不平之意。
二者既行,则大臣之所言者,举可以渐用而无弊矣。
惟陛下慎思之,力行之,无以臣言为妄。
盖臣之所见,当今天下之事,未有急于此者。
陛下幸而留意,天下不胜幸甚!
谨对。
汉光武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栾城后集》卷八、《皇朝文鉴》卷九九、《历代名贤确论》卷五一、《文章辨体汇选》卷三九五、《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八六、《续古文奇赏》卷一二、《古今图书集成》皇极典卷一六五
高帝举天下后世之重属之大臣,大臣亦尽其心力以报之。
故吕氏之乱,得寘力焉。
诛产、禄,立文帝,若反覆手之易。
当是时,大臣权任之盛,风流相接,至申屠嘉犹召辱邓通,议晁错,而文、景不以为牾。
高帝之用人,其重如此。
景、武之后,此风衰矣。
大臣用舍,仅如仆隶。
武帝之老也,将立少主,知非大臣不可,乃委任霍光
霍光之权在诸臣右,故能翊昭建宣,天下莫敢异议。
至于宣帝,虽明察有馀,而性本忌克,非张安世之谨畏,陈万年顺从,鲜有能容者。
杨恽盖宽饶,害赵广汉韩延寿,悍然无恻怛之意。
高才之士侧足而履其朝。
陆迟至于元、成,朝无重臣,养成王氏之祸。
故莽以斗筲之才,济之以欺罔,而士无一人敢指其非者。
光武之兴,虽文武之略足以鼓舞一世,而不知用人之长,以济其所不足,幸而子孙皆贤,权在人主,故其害不见。
和帝幼少,窦后擅朝,窦宪兄弟恣横,杀都乡侯畅于朝。
事发,请击匈奴以自赎。
及其成功,又欲立北单于以树恩固位。
袁安任隗皆以三公守义力争,而不能胜,幸而以逆谋败。
光武不任大臣之积,其弊乃见于此。
其后汉日以衰,及其诛阎显,立顺帝,功出于宦官
清河王,杀李固,事成于外戚。
大臣皆无所与。
及其末流,梁冀之害重,天下不能容,复假宦官以去之。
宦官之害极,天下不能堪,至召外兵以除之。
外兵既入,而东汉之祚尽矣!
光武不任大臣之祸,势极于此。
夫人君不能皆,君有不能而属之大臣,朝廷之正也。
事出于正,则其成多,其败少。
历观古今,大臣任事而祸至于不测者,必有故也。
今畏忌大臣而使他人得乘其隙,不在外戚,必在宦官
外戚、宦官更相屠灭,至以外兵继之。
呜呼,殆哉!
盗贼(中) 北宋 · 秦观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八一、《淮海集》卷一七、《苏门六君子文粹》卷二八、《大学衍义补》卷一三八
臣闻自古盗之所以兴,皆出于仍岁水旱,赋歛横出,徭役数发,故愚民为盗,弄兵于山海险阻之间,以为假息之计。
自陛下即位以来,轻徭役,薄赋歛,善气既应,年谷胥熟,是宜外户不闭,道不拾遗。
而郡县之间,枹鼓或惊,游徼旁午,未见休已者,何也?
以臣思之,盖不任吏之弊也。
夫任法不任吏,为弊至多,而于盗贼尤甚。
何则?
今盗贼之法可谓密矣,强盗得财满匹,及伤人者,辄弃市;
杀一家三人以上,若支解人者,论如律;
案问欲举者,得减重论;
杀并徒伴,及告获它盗者,降除其罪;
为之囊橐、通行饮食者,从末减。
若文致于法而人心不厌者,辄谳考之。
若此之类,与夫捕获亡逸赏罚之格,凡数十条,然皆画一之制也。
夫民之所以为盗贼者,其情不一,或闾里恶少,自负其气,椎埋鼓铸,不复齿于平人;
或骄兵惰卒,穷苦无聊,亡命啸聚;
或执左道转相诳惑,以为徒党;
或困于饥寒,迫于逋负,剽夺衣食,以延一日之命;
故吏善家子,失计随流,轻举妄动。
若此之类,特盗贼之大情耳。
其间夤缘曲折,可矜可疾者,盖不可胜数。
夫以画一之法,御不可胜数之情,而吏莫敢为轻重,则宜杀而生、宜生而杀者有之矣。
吏果于生杀而不察其宜,则威惠不行,盗贼所以充斥也。
臣尝观古之能吏,盗贼之课尤异者,其术不过数端而已。
盖有使吏民杂举少年恶子,鲜衣凶服之人,悉籍记之,一旦收捕,纳于虎穴中者,尹赏之治长安也。
有明设购赏,令相斩捕,吏追胥有功,而上名尚书,调补县令者,张敞之治胶东也。
有耳目具知主名,区处穷里空舍,坐语未讫,捕吏已至者,赵广汉之治京兆也。
有择县之豪杰,用以为吏,一旦窃发,则移书诡责,取办其人者,朱博之治渤海也。
有置正五长,闾里阡陌有非常,吏辄闻知,奸不得舍者,韩延寿之治颍川也。
省遣发之兵,罢捕逐之吏,单车独行,务以德化抚之而安之者,龚遂之治琅琊也。
此数子者可谓善治盗贼矣,然以今日之法绳之,则彼将皇恐救过之不暇,尚何功名之有哉!
何则?
非贼杀不辜,则故纵反者也。
夫以龚遂韩延寿张敞朱博赵广汉尹赏为吏于今之时,犹不能最盗贼之课,又可责于常人乎?
为今计者,莫若宽法而任吏,稍重郡守之权,责以大纲而略其小过。
凡重法之地,皆慎择其人,听于法外处置盗贼,有司覆按,不得劾以出入。
其所赐缉捕缗钱,使得益以酿酒,赏格之外,得酒数百石,亦足以布设耳目而畜养爪牙。
如此则守臣之威权稍重,而盗贼可以清矣。
王嘉曰:「国家有急,取办于二千石
尊重难危,乃能使其下」。
呜呼,二千石能使其下,则虽有黄巾、赤眉无足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