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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集序嘉定元年五月 南宋 · 李兼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七、《天台集》卷首、《皕宋楼藏书续志》卷四
州为一集,在昔有之。
近岁东南郡皆有集,凡域内文什汇次悉备,非特夸好事资博闻也,于其山川土宇、民风士习,互可考见,然则州集其地志之遗乎!
天台以山名州,自孙兴公赋行江左,迨今千祀,大篇舂容,短章寂寥,未闻省录之者。
予来经年,思会粹为一编书,顾无其暇。
方延诸儒议修图谍,谓兹尤所先急。
一日,州士李棨昆仲出其先公御史所裒文集四帙以为贶,已而州学林师蒧又示唐宋诗三百馀篇。
于是摭取前代之作,删重补佚,而增其未备,为赋三、诗歌行合二百,梓而刻之。
自馀续集传焉。
呜呼!
亦可以为当矣。
不出户庭而尽睹海山之胜,不费探讨而坐获巾笥之藏,天下之事成于有志,其理固然,未有若是之捷且速也。
图谍虽未亟就,观此集斯过半矣。
嘉定改元重五后一日宣城李兼序。
通吴运干彬启 南宋 · 李刘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七○、《梅亭先生四六标准》卷六
登畿入幕,滥同宾客之联;
授印合符,将托子孙之契。
恐以我而为简,敢修辞而立诚。
恭惟某官学业醇明,器资凝远。
长卿凌云之气,入室何难;
兴公掷地之声,摩空有素。
自来归于韶石,谓径上于瀛州,顾烦上界之官,更赞中都之漕。
驾轻车就夷路,聊养脩名;
太学诸生,请观近比。
某不堪索米,又复泛莲。
敢图解后之间,适有交承之好。
陇西李博与处者,所敬惟贤;
河南吴公尝学焉,自今以始。
李大著 南宋 · 洪咨夔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翰苑新书》续集卷七、《启隽类函》卷三五
策勋东观,正位承明。
惟此官乃侍从之阶,故今代以选抡为重。
昔人之进者固多矣,蜀士之资者可考焉。
淳夫元祐之时庄叔绍兴之末,皆历大著作之任,遂为修记注之官。
以公之才,何彼之愧?
承天未老,固无乳媪之讥;
孙绰可称,允谓文人之冠。
矧惟钜美,方萃高门。
父子并兼史官,古今无此荣遇。
盖谈、迁未始联事,而彪、固亦非同时。
崔骃三世相承,止于傅业;
应奉五叶不绝,姑曰承家。
岂若无异论于三《传》之中,施隔屏于一堂之上。
行并仪于禁路,实增焕于周行。
某冒直玉堂,尝勤藻翰,以为行庆超迁之命,是故少稽酬答之言。
今虽愧于后时,窃自欣于先见。
即期展谒,聊复纾诚。
越问(序) 其一 篇引 南宋 · 孙因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六一
典午氏之盛时兮,余鼻祖曰子荆
乐郊以隐居兮,飏漱石之清名(自注:孙子荆少时隐居,谓王济曰:尝欲枕石漱流。)
有闻孙曰承公兮,尝令馀姚
会稽之山水兮,爰徙家于兹城(自注:孙氏本太原人,至承公家于会稽,性好山水,求为,后为馀姚。)
永和之九年兮,惠风畅夫莫春
偕王谢之诸公兮,会修禊兰亭
赋临流之五言兮,寄幽寻之逸兴。
泛回沼倚脩竹兮,风落而冷冷(自注:会兰亭者四十一人,孙承公赋五言诗,有曰:回沼激中逵,疏竹閒脩桐。因流转轻觞,冷风飘落。)
兴公尤好事兮,作流觞之后序。
逸少之高致兮,齐芳誉于难兄(自注:王逸少作《兰亭序》,孙兴公作《后序》,有“高岭千寻、长湖万顷”“藉芳草、鉴清流”等语。兴公名绰承公弟也。)
既乃登陆而游兮,历天台四明
漱飞瀑于笔端兮,遗掷地之金声(自注:兴公作《天台赋》云:登陆则四明天台。又曰:瀑布飞流以界道。)
余自句章徙姚兮,倏绵历乎十稔。
慨风流之浸邈兮,幸犹为夫越氓。
掬清泉之潺湲兮,友过云之溶泄。
访樊榭之杳霭兮,栖石窗之玲珑(自注:并四明山胜景,属馀姚。)
客有过余兮,谓余博览而好古。
世为越人兮,胡不志夫越之风土。
余谢不能兮,伛余指而缕数。
前有灵符之记兮,后有龟龄之赋(自注:宋会稽太守孔灵符,郡人也,为《会稽记》。王公龟龄作《会稽赋》。)
嗟彼皆已为陈迹兮,时亦随夫所遇。
傥含毫而不断兮,将羞余之鼻祖。
馆职策一道1205年1月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二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对:自三代以还,王政不明,而天下无善治,寥寥千百载间,岂无明君令辟,修立法度,讲明政刑,欲以挈其国于久安长治之域者哉?
然撑东而西倾,捉衿而肘见,治之形常浮于乱之意,则亦未明乎纪纲而已矣。
使吾朝廷之上,君制臣承,淑慝有别,国是归一,士心不偷,则纪纲一定,自可以立万世法程而无变,而况目前小小节目之未备者乎?
不然,所以为立国之规者,方抢攘舛逆,未甚有纪,则四肢虽强,而脉已受病,庸医之喜,而仓、扁之惊也。
我国家之有天下也,以仁厚立治体,以宏大植规模,真儒硕才,肩袂摩接,相与修明纪纲,以为子孙帝王凭藉扶持之计。
奸憸权慝,胥史舆隶,不得以挠宪章;
后家阉尹,宠昵嬖倖,不得以干朝政。
国论出于一,而士大夫以名义自检,不以枉进,不以苟偷立人之朝。
一政事之失,则大臣请对面列,台谏留班伏閤,小臣封章扣匦,随即正救。
诚以大纲之或紊,则败法乱纪,纷裂四出。
任使非人,而军政堕矣;
耗蠹无艺,而财力殚矣;
有司失职,而刑狱繁矣。
一丝之棼,而头绪如猬,是安可不循其本而为之忧乎?
当是时选用将帅,内则拔之禁近大臣,试以藩岳而后用;
外则取之都漕待制学士,迟以岁月而后授。
武臣不过为总管,领兵马,受节制,未尝俾之得专制一道也。
纪纲一定,故择帅不挠于私,而绩用咸著,况祁若水能使老师宿将屏气慑息,诸人能使悍羌黠贼骨寒胆破,其将帅之效,有如此者。
财用悉归三司,内外帑藏非条例之有定数者,不得擅支。
军器土木河防之费,皆有专案,以关防出纳之名数,人主不得与知,宰臣不敢取索,计相不肯供具,皆所以防微杜渐,不欲以隙横恩滥赏之门也。
纪纲一定,故财用不病于耗,而公私俱利
初年不过有千六百馀万之入,而内帑金帛如山积。
而至于宝元康定间,民不加赋而帑藏盈溢,其财用之裕有如此。
犴狱之寄列圣尤重,既分遣朝臣提点刑狱,又间遣近臣分录刑禁。
凡有奏谳,则棘寺审刑详覆之,同书以上于朝。
又虑有司之交委其责也,则令详断官不得避事,紊烦朝廷。
乾德诏书,列圣遵守。
纪纲一定,故司臬者各供其职,而狱讼用稀。
盛度知审刑院,而在京及诸路止有断案三道。
庆历之间,郡数奏狱空,其刑狱之清有如此。
自熙、丰大臣以私意误国,引用资浅新进之士布满中外,要官右职皆出其门,废弃典章,隳紊经制,凡祖宗所以维持斯世之纪纲荡无复存。
血脉受病而外邪交攻,众證皆由此始。
河朔增置诸将而勤兵费财,韶、向、充、谔之徒,出师屡败,使貂珰节制诸军,而士莫肯为用,则军政失律矣。
凿《周官》以符新法,分三司使权以归朝廷,置旁通簿以说上意,则国用无节矣。
杀伤自首之律,议论蜂起,奏谳驳勘之条,删著无常,鞠狱或由内降,必傅重议,则法令滋章矣。
方熙、丰大臣锐意求治,悉从更张,未尝不曰:「吾将以振起偷惰,作新弊政也」。
而庙堂纪纲之所自出,乃使国是多岐,憸佞竞进,举措不审,条章纷错,以伤吾立国之体。
使无元祐,则阳九之厄,盖不待后日而见矣,而何特是三者之不满人意哉?
即是而观,则知出治有本末,施置有先后,治本既立,则节目所不必虑;
区区然随事以为之图,而纪纲之地谩不加意,则亦终于无成而已矣。
善计天下者,常于是而致察焉。
厥今天下何病哉?
国是挠于浮言,朝变夕改,而无成规;
士大夫狃于苟偷,阿意顺旨,而无特操;
法度屡更,主威不立,爵赏轻滥,流品混淆。
庆元之初,尝为变更之说矣,未几而易以安静;
未几又为皇极之说矣,未几而易以振作。
上既无一定之论,以把握国势,而士大夫迎合苟容,不自爱重,倖门邪径,抉关毁垣。
其嗜利亡耻者,往往剽掠传闻,追媚时好,求容左右,扣阍投匦,指心誓日,以功名自诡。
而朝廷之上所以植立纪纲,以为出治之本者,虑不动于耳目,以为上之人无意于是,而时论所不尚也。
嗟夫,安有为天下阽危若此,而充塞周行,掠禄养谀,独无正人为上分明之?
姑以将帅言之。
国家休兵四十馀年矣,旧臣宿师日替月零,骄将騃夫久縻廪稍,未尝有横草尺寸之功,而高官厚禄宠异逾等,不复有功名之望。
剥下媚上,背公首私,升差夺于货贿,拣汰挠于请嘱,庸者有输,假贷子钱者有输。
每旬宣限,帮给银会,或以铁钱兑给,而规其倍称之息,戍兵之愤惋不恤也。
市刍草以给战骑,往往抑配均备,而乾没其四分之三,将队之怨嗟不问也。
甚者收房廊,掌回易,置箄筏,建第宅,古人之所与同甘苦者,今役使科抑,几同奴隶。
方时晏安而专事朘削,士有离心而无斗志,万一有犬吠之警,则忧不在敌而在我矣。
是安可不讲求其故乎?
问遗公行,货赂旁午,或求召对,或觊节钺,或图移镇,倾囷垂橐,莫非责偿于得请之后。
此其溪壑之欲,岂曰仅偿宿负而已哉?
此可忧者一也。
姑以财用言之,中兴以来,以十六路百七十郡之地,不能当天下全盛之半,岁入乃增至六千五百馀万,而经制月桩等钱二千万不预焉。
两浙之岁输缗钱千二百万,四川之盐钱九百五十馀万又不预焉。
校之祖宗取民之数不知凡几倍矣。
而平居无事,版曹无累月之储,大农无旬时之积,鳃鳃然若不能一朝居者。
祠牒积滞而亟出空名,祗以重商贾之疑。
而拘以折纳,使胥吏得以交通为市。
扈农急阙,而招诱纲运,反以致诸郡之窥。
而掯期始至,使官吏得以旁缘为奸。
方时晏安,而小小举措,首尾呈露,动招窥议如此。
万一有赤白囊之警,虽百弘羊,亦不知所以为吾计矣。
是可不讲求其故乎?
苞苴成风而贪吏满天下,名器轻滥而节察防团满京师
后家之庙侈于畴曩,掖庭内人动以千数。
今其甚者,封桩内帑,破坏阜陵之成规。
御前军器修内司营造之需,关拨无时,比部不得而驱磨,庙堂不得而致诘。
宣和以天下之全力,侈汰无节,犹不过月支百二十万。
而今乃与之等,此可忧者二也。
姑以刑狱言之,祖宗立法,罪疑惟轻。
令甲所载,凡无證佐,不经检验,法轻情轻,疑虑可悯,皆得以上于朝,盖虑其冤抑而无告也。
因循日久,而胥吏缘法舞文,应大辟下吏,不先考正情实,或导之以前六者之条,迁就周回,以为奏谳之地。
狱司受贿而饰词,法吏交通而弃法。
天下之狱,岁上于朝廷者,充曹牣府,而皆无證不验也,皆法轻情轻也,皆疑虑可悯也。
文书盈几,披览莫遍。
福建湘、湖、川、广之间,报可之命,近辄逾年,远或再岁,瘐死者不可胜计。
详刑之职,无案可覆,是可不讲求其故乎?
守令务为姑息,不肯任责,而宪吏之于州胥,吹毛求疵。
甚至呵问勘官,逮治推狱,毫氂之差,便入一案。
推结之文,若径从奏裁,则省部据案铺法,不复駮难。
举天下无一可死之刑,凶徒之所以轻犯法。
而狱讼繁多,寇盗之兴,实基于此。
此可忧者三也。
将帅所以捍吾圉也,财用所以强国势也,刑狱所以戢奸暴也。
先王经理天下,孰有外于是?
而今皆未能一焉,则纪纲之不可忽者如此。
上拊髀思将,固尝申节诸帅,至谓「专事脧削,藉为苞苴」,可谓深中弊源矣。
将帅之弊至今日极矣,非大有以更张之不可也。
诚能如祖宗故事,参用儒将,自宰职禁从以至藩方帅守,其有年劳素深,威望素著,谙历山川道路,甲兵财谷者,命大臣各以一二姓名条上,蔽自圣志,俾之分领重镇,假之以权而久其任,隆之以名而厚其礼,使位貌威名诸将素所屈服。
遇有缓急,则授以大将旗鼓,俾得以尽护诸将。
而武臣不过领兵马,受节制,出入战守,为所指纵耳。
舍是不思,而必待夫临事仓卒,然后辍大臣以宣威,则上下捍格,举措乖方,往事可鉴也。
况介胄之夫,寡廉鲜耻,而恣为聚歛,又堪专委乎?
上旰食渴治,固尝申命大臣兼总邦计,且使之参考内外财赋所入,经费所出,可谓深中时弊矣。
然今日之帑藏,不难于理其外,而难于理其内。
盖外之出内有常,可以考覈,而内之耗蠹无节,不容预知。
所闻国用司已遍行取会诸路上供赋入及所在钱物名数,诚能始自内帑,取一岁非汎支费,严加覈实,一毫之出纳,国用使别得以制其可否,而参计官得以覆其虚实,毋若平时比部驱磨之具文,则内帑金帛当无欺隐。
然后以绍兴制度为率,约为定数,月支不过八九十万,比今所支则岁可省三之一。
以三十年之通,当有馀财万万,遂可为十年之蓄。
绍兴兵戈扰攘之际,所费仅尔,岂其承平无事而独不可行乎?
上好生恤刑,固当申饬宪臣,俾之条具详覆失职之因,可谓深中弊源矣。
然今日之弊,有未易言者。
狭其奏谳之涂,则省部固无壅积之患,而非古人「宁失不经」之义。
不问其可贷可杀,而皆得以上闻,则朝廷固有好生之名,而又非古人「刑故无小」之意。
今不若行下敕令所,将奏裁之法详加订正,比类问难,疏于其下,俾上下晓然,易避难犯。
仍责任宪司,凡州郡所当上之狱,审勘结录,止得申宪司详覆
有当取裁,则宪司独衔具奏。
宪司岂专以杀为事者?
而今也州郡欲予之死则申,欲予之生则奏,甚失夫详覆之本意也。
如前二说,不犹愈于刀笔之吏巧为傅会,而冤死长奸者乎?
三者之病,愚既推源夫受病之由,而陈所以治疗之方矣。
然脉候有虚实,药石有先后,敢终言之。
自晋之东,中原遗黎未尝忘晋。
晋之诸君进筑以广地,增募以强兵,储以厚粮,亦知所以用强其国矣。
然纪纲不立,初无一定之规,而谋国之臣议论矛盾,亦无同心徇国之意。
古之举大事者,必上下一心,臣民协志,议定而后行,谋审而后发。
而今也国无定是,人怀异情。
一人举事则一人蹑其后以议其失。
庾翼徙镇而王述非之,褚裒北伐而蔡谟非之,殷浩出师而王羲之非之,桓温议迁洛而孙绰非之。
夫事未及举,而内之人心乖离不一如此,则其连年出师,随即败衄,间虽小有克捷,实为温、裕僭窃之资。
然则非其外治之不讲,皆以在内之纪纲未尝素立故也。
有国者岂可徒计在彼而不计其在我者哉?
今日之势,愚谓莫若急于内修,而缓于外攘。
内修若无所事乎急也,救弊如支倾,极力撑柱,不急则仆。
外攘若不容以缓也,然对敌如弈棋,当量彼己,不缓则失。
请先言其内者。
人主恭俭寡欲,渊默临朝,固未尝有失德,而立政造事,未闻与外廷之士推诚临问,熟议而后行。
虽日御经筵,亲近儒生,而罕垂咨访。
日御便殿,轮对百官,而未尝可否。
政令之阙失,纪纲之废弛,宵旰之忧,亦尝及此否也?
庙堂,政本所出也。
今体貌浸轻,威望不著。
旬岁之间,免两执政,如逐奴隶。
异时犹曲示宽假,俾之自为去就。
今一封朝奏,则仓皇就道矣,殆非所以重朝廷也。
台谏,公论之所系也。
今论监司则反为所诋,甚至诬抗台臣,而快其私。
论一郡守,则反为所慢,甚至迁延岁月而不肯去。
简墨未乾,而已畀祠廪矣;
烦言在耳,而复造班行矣。
事势陵夷,殆非所以崇国体也。
进一贤焉,惟恐用之或后也,未及施置,寻即罢去。
退一不肖焉,惟恐去之不速也,未及旋踵,寻即收用。
则贤否混殽矣。
千馀缗之赃,褫爵窜徙可也,而百馀万计者,或夤缘以求祠,则赏罚无章矣。
事之不得其当者如此,而欲以振天下趋事赴功之心,不几于却行而求前乎?
愚故谓急于内修。
请复言其在外者。
自一二年来,道路籍籍,皆谓朝廷将议北伐,移戍兵,修战舰,蓄边储,备犒赏,缮城郭,文移往来,项背相望。
曾未有衅,而两淮之间人情汹汹,若王师之将至。
不知朝廷果有是耶,抑不过坚边设备而已?
有之则不当使敌知,知则彼有备,而我无功。
无之则不当使敌疑,疑则敌生衅,而我无应。
二者皆非我之利也。
今进言者皆曰:「虏人困于鞑靼,而有危亡之形。
遗黎不忘本朝,而起讴吟之思。
彼其民困于屯戍,而签刷未已,财匮于给饷,而赋歛横兴。
若我以义兵临之,不遗一矢,而境土可以坐复」。
此近日规恢之说,所以上下鬨然也。
然尝静而绎之,今虏人积衰之势虽犹强弩之末,然其奄有秦、齐、鲁、燕、赵之地,并吞大辽幽、蓟、瀛、莫之区,地广形强,未易卒图。
而求其在我,则廪廪然未有可以胜人之实。
为今日之计,莫若振纪纲,定国是,一人心,作士气。
使吾内治修明,国势增壮,使精神之运固足以詟敌人之心,然后徐举而图之,此万全之利,不可以腐儒常谈忽之也。
不是之思,而欲举二百年祖宗之天下以轻试于一掷之暂,则举足之间,庙社之安危存亡系焉。
愚故谓缓于外攘。
区区謏儒,不识忌讳,妄有窥度如此。
若曰国家大事,我不当言,言之有罪,则狂僭之诛,所不敢辞。
石源计义甫川上楼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七、《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四一
安仁义甫并川筑楼,余友郭方叔榜以「川上」,而属了翁书之。
或谓义甫曰:「子知川上之义乎?
『人非山立,俯仰而过,临川兴怀慨然』,此江熙之言也。
『川流不舍,年逝不停,时已晏矣,道犹不兴』,此孙绰之言也。
今以子之年盛气强,而为是昔日叹老之语也,何居」?
义甫以告,了翁曰:嘻,圣人之叹果若是之卑卑邪!
历千有馀年而经生、学士谩不省此为何事,以也而犹不免,是可叹矣夫!
今夫太极本然之妙,动静所乘之机,荡摩屈信为春秋冬夏,升降上下为日月星辰,感遇结聚为风雨霜露,接人之耳目,切人之肌骨,所以告晓于人亦不翅口教而面命者矣,然而流行著见、至近而易知,则宜莫如水。
盖一者有生之最先,而水根焉,阳实在中,而为物不贰,斯能行尚往功,以无一息之间。
故圣人于此又慨然有感于「逝者如斯」之义,其所以发明天德之健、圣心之纯,亦无复斯蕴矣。
徐子谓仲尼亟称于水者盖以此。
然「亟」云者,窃意圣人以此义最大,又尝不一言之,而门人仅载其一焉。
《家语》、荀卿戴德诸书,记孔子子贡答问之语,亦谓君子见大水必观。
使其不过论死生昼夜之理,而于道体之运因无所发也,则胡为其必观也?
孔子而后,惟孟子独能推明此义,为源泉观水之说,而秦汉而下则无传焉。
吕不韦谓水泉东流、日夜不休为天道之圜,似不为无见者,然语焉而不详。
至晋人张景阳为诗,则曰「川上叹逝,前脩以自勖」,盖词人之近理者。
然其意固谓「人生瀛海内,忽如鸟过目」,则亦之流耳。
近世苏长公又谓「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其说则已卓出诸儒之上。
然传《鲁论》也,乃犹以死生昼夜为说,则不知所谓「未尝往」者果为何说。
此非晚学之所能谕焉,惟二程先生以后,乃始一洗而空之。
其说曰:「此见圣人之心纯亦不已,乃天德也」。
又曰:「此道体也,天运而不已,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穷」。
呜呼!
自是说之行也,天下学士始知死生昼夜之说为知形而下者之一端,而叹川、取水、放海、观澜,凡皆氏所以示人之切近者,人惟由于动中为大化密移而莫之觉。
有能于此观象得意而有诸己焉,瞬存息养,毫积累推,隐微之不欺而参倚之必见,则循是以往,亹亹无间,殆将有月异而岁不同者,引而至于与天地相似无难也。
了翁非曰能之,而粗有闻于此,傥义甫以为然,则试为大书而附此说于其后,以谂同志,相与共学焉。
冲佑观真人封冲妙孚惠真人仙人张湛显应真人孙绰灵应真人赵元奇妙应真人彭令昭冲应真人刘景嘉应真人顾思远静应真人白石善应真人马鸣生惠应真人制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二七、《鹤林集》卷一一
敕具某仙等:汉作飞廉桂馆以求神仙,为己也,非有志于求民也。
属者旱魃为虐,靡神不宗。
武夷之巅,神人所萃,望走洞府,以祈甘霔,不崇朝之间,触石而雨,朕安得不嘉之?
爰锡徽名,以宏道力。
可。
葛仙山 南宋 · 程公许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三六、《沧洲尘缶编》卷一
余尝读孙兴公天台赋》,观其标奇领异,云兴霞蔚,兼言外玄趣,冥与道会,意窃慕之。
宰邑唐昌,一再因台檄周览𡹋山之胜,作记及诗若干首,纪载粗悉。
最后登瑰仙治,岩洞深窈,林峦奇峭,赏叹不足,赋以识之。
固不敢睎前文人,或可与山中道侣班荆商论耳。
我思古人,托吏为隐。
或避世而待诏金马门,或采砂而求补句漏令
虽未能耦耕沮溺洗耳箕颍,赐鉴湖一曲如贺知章,名山中宰相陶弘景,然观其心乐天游,迹与俗混,冥机乎宠辱之途,韬智于得失之境,信与余而神晤,窃太息以起敬。
缪抚字于一同,幸福庭之接畛。
间捧檄以周游,得探奇于旷静。
闻葛仙之故栖,擅西山之最胜李文简公谓此山为西山第一。)
诹辰良月,六矢标庆。
抚蓼莪以含悽,资尘露以报本。
问津白鹤之屯(山下名鹤屯,常有鹤来栖宿。),梯步青云之径。
眩采翠于群峰,划苍崖于千仞。
讯仙治于寥阒,烂金碧于绝顶。
于是静虑凝神,屏息以进。
门闼严敞,陛级崇峻。
俨帝御于中天,班列真于清禁。
飙轮泛八会之音,星坛绕虚步之韵。
订灵迹于往牒,肇葛翁之栖遁。
黛滀岩泉之流(丹井自岩窦注,潴为一沼,甘寒不竭。),玉舂溪碓之粉粉亦葛仙故事。)
清尘嗣踵于蒲、杨(葛仙之后又有蒲、杨二仙。),营定聿严于韦尹南康镇蜀,以本命道场兴创此观,今遂为道场主,丰碑具在。)
燎以薰心,撷涧毛以寓敬。
上玄陟降于左右,一念昭彻而响应。
朝礼既周,羽节前引。
环斋馆于四阿,缭丹雘于楹楯。
蔼净侣之如云,竞延客以瀹茗。
莫不竹户风清,纸窗日囧(观中诸寮,窗户皆雅洁,与他观不侔。)
纛之幽森,罗怪石之嶾嶙。
游目乎泰初之邻,缓步乎北真之岭(「泰初为邻」一亭乃范漕所创,张宪扁颜。北真庵,息斋李公所居。)
荒寻未厌,林壑俄暝。
归休风露之界,泂酌玻瓈之酝(风露界,方丈前阁。山中酒极佳。)
清言中夕,倦憩投枕。
畅游仙之梦酣,愕震雷于龙簨。
起披衣而周眄,浩一气之溟涬。
觇紫气于白马,丐刀圭于丹鼎(白马,老君洞。葛仙丹炉。)
二十四峰联岚而竞爽,八十一洞历游而难尽。
乃借御于箯舆,仍乞火于束缊。
纵屐齿于蒙茸,探洞户于深靓。
风开烟阖,霞捲雾喷。
初谽谺以偪仄,俄披豁以幽迥。
冰凝钟乳之溜,玉立岩壁之莹。
或悬空以宝盖,或四匝以珠幰,或捲绡于深幄,或绘雪于崇屏(已上皆状葛仙洞之奇胜。)
步折旋而欲迷,路若穷而复远。
岂余行之惮阻,惧日晏而盍返。
怅簪绂之身縻,奈岩壑之味永。
引车踯躅,回顾悽惋。
静念覆载,同一盖轸。
混沦初判于祖气,山泽潜通于玄牝。
妙大化融结之工,慨百灵走奔之骏。
不然,何以荡磨日月,凌驾参井,毓秀孕英,栖仙宅圣,俯仰四海一家,出入浩劫如一瞬?
然尝索至理于贝梵,披玄机于琼缊。
十方香水之刹海,九穹莽苍之劫刃。
下风轮以持厚坤,兼洪纤以该庶品。
歛之吾身,纳之方寸。
非古非今,孰远孰近?
吾将谨缰索于猿马,豁视听于蛙黾。
祓熏声利之膏火,远避色尘之坑阱。
挹灵源以斟酌,即寸田以耕垦。
观六用于真空,朝虚皇于内景。
当斯时也,虽禦寇莫能诘其至游,七圣亦有迷于大隗
而况人间之朽腐,何异蟪蛄与朝菌!
傥三仙可挟而游,尚吾言之有證。
艮翁宫教新第二首 其一 1259年 南宋 · 刘克庄
七言律诗 押鱼韵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莆田
(原缺,据冯本补)袖归来计未疏,别规爽垲卜新居。
即今独擅百弓地(原缺,据冯本补),当日惟携一(原缺,据冯本补)书。
户外何须置行马,坐中不必尽悬鱼。
渠亦若与人家国,输与兴公赋遂初。
丞相信庵赵公哀诗五首 其一 南宋 · 刘克庄
七言律诗 押蒸韵
粤从宣靖至炎兴,粉饰湖山苑圃增。
列圣久无师入洛,三京初有使朝陵。
摧锋指日酋传首,返旆终身气拂膺。
逸少兴公虚论胜,百年机会更谁乘。
端嘉杂诗二十首 其二 1234年 南宋 · 刘克庄
 押尤韵 创作地点:福建省福州市福州
闻说关河唾掌收,拟为跛子看花游。
可怜逸少兴公辈,说著中原得许愁。
朝奉大夫新除宝章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林彬之特授朝散大夫依所乞守本官职致仕制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一○、《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七○
侍对高华,方举褒崇之典;
引年恳切,载嘉止足之风。
加厚徽章,重违雅趣。
具官某端方而有执,粹美而无疵。
突兀百官之班,耸观直节;
芬芳万世之后,赖有谏书。
每密告于辰猷,乃不容于时宰
力辞宝婺,俄牧宣城
叔度来暮之歌,政声籍甚;
兴公《遂初》之赋,归兴浩然
朕念其尝陪上雍之联,垂及钓璜之岁,久即安于东里,就进律于西清。
缁衣好贤之心,初无厌斁;
赤松从游之志,不可挽回。
宜疏迁秩之恩,曲徇垂车之请。
噫!
可以仕,可以止,允矣全人;
俾尔寿,俾尔昌,保兹晚福。
顾如耆德,宁有遐心!
可。
备对劄子(二)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二四
臣闻祸败之来,常患于不知与知之而不忧。
女真既灭,鞑与我邻,重兵溃于游骑,厚礼加于小使,朝野凛然,如控弦百万之临境,可谓知所忧矣,然臣犹以为未知所以忧也。
盖自南北分裂,其间大战者有数。
曹操赤壁之役,苻坚淝水之役,逆亮瓜州之役,皆奔北而去,或仅脱身烟焰,或闻风声鹤唳而遁,或变起帐下,殒于丛镝。
彼惟不来,来则为南师所胜。
殷浩山桑之役,桓温襄邑之役,褚裒代陂之役,皆狼狈而返,或绌废为民,或委罪偏裨,或闻哭声惭愤发病而死。
此惟不往,往则为北师所败。
今之鞑戎变诈不过如,强盛不过如,凶残不过如亮,假令倾国大入,是天亡此胡,使之送死,而谋臣勇将奋跃以立功名之机也,何以深忧为哉!
臣之所忧者,今之将帅德望未必如,材能未必如温,器识未必如,而鸣剑抵掌,坐谈关河,鼻息所冲,上拂云汉,非笑蔡谟王羲之孙绰不可易之言,经营王镇恶到彦之哥舒翰不能守之地,一举而偾军,然犹未惩,臣恐再举而覆国矣。
孟子所谓「尽心力而不得鱼又有后灾」是也,顾未以为忧,何哉!
臣非敢位懦者之论,沮锐者之气,而为妄庸偷安者之地也。
盖亿兆之命不可以寡谋试,强大之敌不可以虚气吞。
世有患虎暴者,必于其来往出没之途,预设弓矢陷阱以待焉,一旦咆哮而至,其毙必矣。
若徒手入山林,袒禓而搏之,未有不反为所噬者。
自关陇达于均、房,自均、房达于淮右,彼尝所来往出没之途也;
高城深堑,良将精卒,吾弓矢陷阱之具也。
脩吾具以待其至,卞庄子之智也;
徒手袒禓而往搏之,冯妇之勇也。
今日之计,将为卞庄子乎?
抑为冯妇乎?
昔人有言:「天下大事,岂堪再坏」!
惟陛下与大臣谨之重之,臣不胜惓惓。
〔贴黄〕臣窃见晋人委任将帅至专,然祖逖剪平河南,复以戴渊临之;
陶侃威行荆楚,复以温峤参之;
谢安指授诸将,使诸桓当上流,群谢当下流。
事权所寄,未尝偏重。
今自襄岘以至淮泗,挈数千里之边面,兵柄付之一门,上无董统,下无副贰,郡守多其宾佐,镇戍皆其厮养,未有毫发之功而先养成尾大之势,非所以尊严朝廷、保全将帅也。
臣愿陛下更留睿算。
〔又贴黄〕臣妄谓金之与鞑,虽均为夷狄,然待之要自不同。
金吾雠也,鞑吾邻也。
斩使焚币,所以待雠也;
羁縻勿绝,所以待邻也。
与金通好,是以待邻之道待雠也;
与鞑寻衅,是以待雠之道待邻也。
既失于前,不可复失于后。
国家异日岂能不与鞑和,但其事在于数年之外,此数年之内,修实政,养力,使士马彊,保障厚,藩篱固,可以与之战则可与之和矣(《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五一。)
「养力」之间似脱一字。
张监(邦洵)丙寅生日)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四九、《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二四
(上同。)恭惟某官笔斡千钧,胸蟠万卷。
兴公之赋,掷地有声;
文昌之诗,如云多态。
言念老生之初度,俾沾才子之残膏。
忽聆三叹之音,倡焉寡和;
欲效七襄之报,织不成章。
进故事(六 辛亥闰月初一日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九四、《后村先生大全集》卷八六
石虎死,蔡谟曰:「胡灭实为大庆,然度德量力,非时贤所及」。
殷浩北伐,王羲之曰:「区区江左,营综如此,识者寒心」。
桓温谋迁洛,孙绰曰:「趋死之忧促,返旧之乐赊(出《晋书》。)」。
窃惟居重御轻者安,虚内事外者危。
胡运寝衰,士气稍振,荆甲捣虚,重辟土疆,兵攻坚,大献俘馘,向也我师畏鞑如虎,今遂能袒裼而暴,下车而搏,虽未遽收卞庄子之功,然亦颇奋冯妇之勇矣。
此皆陛下庙谟帷略、长驾远驭所致。
如闻阃臣忠愤激发,荆纽一胜,蜀谋再举,识者忧之。
臣观晋人画江自守,精兵名将往往分布沿流重镇,如庾翌在襄阳陶侃武昌褚裒京口桓温在姑熟之类。
故昔人有「长江千里,如人七尺之躯,护风寒者不过数处」之喻,而自江以北之地则付之祖逖刘琨辈,使自疆理。
握空拳守并,以素队千人、布三千匹渡江,不给铠仗。
晋人能量事力、权轻重如此,偏安一隅而不害其立国,非偶然也。
今之阃臣握兵柄,操利权,朝家又抽摘科降以助之,适值目前之静,遂有分表之经营,比之晋人则似轻堂奥而重极边,虚根本而事远略。
臣不敢援引前古,姑以近事言之。
赵范欲图唐、邓,唐、邓不可得而枣阳先失,于是安、随、、复、均、房之境皆为丘墟。
赵彦呐欲图秦、巩,秦、巩不可得而剑关不守,五十四州荡覆。
岂非外重而不能御、内虚而无以守,其势必至此欤?
臣窃私忧过计,谓江陵重然后可以援襄、樊,重庆实然后可以图汉中
彦呐即吾龟鉴矣。
蔡谟王羲之孙绰之言,盖英雄豪杰之所诮侮,以为怯懦者,然自晋至今,欲保守金瓯使之无缺者,终不能易此论也。
惟陛下诏阃臣熟筹之。
碧栖山房记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四、《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九二
昔读孙兴公赋及诸传记,所谓「赤城如霞,瀑流界道」,应真飞锡仙人采药之地,其高四万八千丈,比之海中蓬莱
其山自天台西南驰抵仙居,蟠纡耸秀,小山浸清溪,曰南峰,而篁村在其阳,友人陈侯德公之别墅也。
初繇小涧为潨桥以通村,稍进至雪崖松岭,柳湾莲沜,㳽望皆沧波,山房在焉。
其寝息游观之处,经营朴斲之制甚简素,然极天下之幽邃。
又攀缘而上,曰高斋,曰丹砂碐,曰竹垞,曰崦,曰月馆,曰石龟池,曰渔矶,曰白鹭滩,曰桃花山,凡二十所。
主人各纪以一诗,其五言与辋川之倡和,其七言与武夷之欸乃,音节相颉颃也。
德公栖遁其间久矣,始若茹芝绝粒、不预人家国者,一旦遇明主,内历馆殿、侍旃厦,外拥旌麾、使越闽,席未煖而银信已至,然寤寐旧栖之志本末不渝。
德公太白诗语,自号碧栖,至是上亲御翰墨,大书二字以赐,龙腾凤跃,为帝中第一,与先朝臣子諲、臣成大芗林、石湖之题相辉映。
德公奎画而侈圣恩,扁于所居之楼,又扁于山房,属予笔之。
客问余曰:「上临御久,阅士多,以尺度进退士大夫,惟于德公恨相见晚,不次甄拔,岂非一言悟意者耶」?
余曰:「恶!
是何言也?
岁辛亥,余以柱史劝讲,上问:『卿识陈仁玉否』?
对曰:『臣因尤煜、陈靴识之』。
又问:『见其文字否』?
对曰:『臣见其史论及承诏撰进《皇朝禋典》、《行都志》等书,皆精博不可及』。
上曰:『朕委卿史事,何不辟以自助』?
对曰:『昔曾巩纂史,辟陈师道为属,当时以师道布衣,不报。
臣才学安敢望,恐未易辟』。
因奏:『圣君所行,即是故事,若谕大臣姑令入馆检阅,书成进用未晚』。
上称善。
会余去国,虚斋赵端明专史笔,赞上决,德公卒由检阅登朝。
其奏篇凛然,法家拂士也;
其论著粹然,至言妙义也。
上闻其名非一日,诸老荐其才非一人,而尤为立斋杜丞相所知,岂若虞卿车千秋辈乎」?
客曰:「德公遭时如此,不汲汲于云龙风虎之遇合,而拳拳于晓猿夜鹤之惊怨,岂君臣相须之义欤」?
予曰:「谢公高卧东山,掩鼻富贵;
邺侯读书衡岳,无意婚宦
其后却苻坚百万,辅肃、代中兴者,世主强之,非二公求之也」。
客曰:「此异代事尔」。
予曰:「种明逸隐豹林谷,不求闻达,我章圣皇帝携其手登龙图阁
德公既力辞大匠之召,上亦以闽人爱德公,进直小龙因任,盖将以待终南处士之礼而待之矣,子姑俟之」。
客避席而去,因次第其语为《碧栖山房记》。
丞相忠定郑公行状1235年5月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一二、《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钱塘
公讳清之字德源,世为庆元府之鄞人,居邑治之东。
齐公未葬,邻焚,秦公与兄通议绕柩恸哭,火为退飞。
门有大槐,乡评称孝悌,必曰「槐木郑氏」。
秦公建炎己酉贡于乡,会兀术犯东浙,与董夫人皆临难不屈,骂贼而死。
尝诏有司定谥立传,公方当国,谦巽未皇,事见史定公所作通议公石章及先儒史公涓圹铭。
鲁公始居邑之嘉庆桥。
庆国方娠,甑鸣三日不止,已而生公
时冢妇边令人亦免乳,承舅姑意,拊育公同己子。
公贵,令人尚亡恙,事之如母。
其没也,为服期。
公少以文为宣献楼公称赏,初名燮,而字文叔,以字行。
年十九荐于乡,嘉泰二年太学嘉定八年上舍十年进士及第,如《丰芑数世之仁》、《大明生于东》等赋,识者以方《金在镕有物混成》之作。
后随群从改今名。
教授峡州总领何公炳罗致之幕。
一日军将将领衣,疑绢纰恶,离立谇语,总领委公谕之。
公语军士曰:「坐者得好绢」。
众皆坐。
以次分授,无敢哗者。
制帅赵公方严重靳许可,公往白事,为置醴,命二子出拜,掖公无答拜。
公不敢当,赵公曰:「公它日未易量,愿以二子相累」。
尚书范、丞相也。
湖北商群聚暴横,公白总曰:「此辈皆精悍,宜藉为兵,可弥变,亦可禦敌」。
总行其策,招刺令下,趍者云集,号曰茶商军,至今赖其用。
十四年,差湖广总所准备差遣,除国子监书库官
十六年,除国子录
史丞相弥远以私忌饭僧净普,鄞人毕至,独与公登慧日阁,屏人语曰:「上与中殿为社稷计,虽有济国公,然五六年未正储号。
闻沂邸皇侄事两国恭顺,容止端重,朝谒上常目送。
今欲择一讲官,君忠实,可任此责」。
公逊避不敢当,史公曰:「此先公事业」。
先公,谓太师浩也。
俄兼魏惠宪王府教授
癸未进士唱名,上御集英,中殿御看阁,使内侍皇侄对帘正立,两宫意有所属矣。
宗学谕
十七年,除太学博士,皆仍兼。
每讲堂退,相必邀至东阁,访上举动言语甚悉。
公对事事皆好,蔽以一言曰「不凡」。
相大喜。
宁宗升遐,遗诏上承大统
是夜惟召丞相入定策,时政府、翰苑未及知,诏旨皆定公手。
太后趣上入宫,公命子士昌易衣,道绿盖车至沂邸进发,公留相府之眉寿堂处分诸事。
明旦,丞相退朝,辇下纤尘不惊,六军兆民仰瞻日出咸池矣。
上龙飞,除诸王宫大小学教授,除宗正丞,兼权工部郎官,兼崇政殿说书
公自横经朱邸,至开卷丹地,每以二帝三王之行事、六经四书之格言反覆开陈,上必敬听。
一日上问外人因阁子库进丝鞋有谤议,公奏:「有言禁中服用颇事新洁者」。
上曰:「旧例月进鞋数两,朕非弊不易,何由致谤」?
公奏:「孝宗高宗,故俭德易彰;
陛下继宁考,故俭德难著。
宁考受用如寒士,衣领重浣,革舄屡补,今欲俭德著闻,须过于宁考方可」。
上欣受。
其防微如此。
宝庆元年,改兼兵部,兼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除起居郎,仍兼史官说书兼枢密院编修官
二年,除权工部侍郎,暂权给事中
给事中,升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
绍定元年,除翰林院学士知制诰,兼侍读,升兼修国史实录院修撰,授端明殿学士佥书枢密院事
三年,除参知政事,兼佥书枢密院事
四年,兼同知枢密院事
公在枢筦,李全山阳畔,陷泰围扬,国论犹为掩覆,又欲易置江上制总所不乐者以慰其心。
公手书白相:「因一申,去岳逐赵,是朝廷之王人、国家之帅守悉听命于矣。
以盗贼蓝缕奔窜之馀,陆梁跋扈如此,曾无一人正色以议其罪,国无人矣」。
初,海陵失守,公早朝见薛、、袁三人,皆愕然未知所出。
公曰:「平时与为敌者不过三赵,若以赵沿江为江淮制使,以二赵分帅两路,必能合力捐身以当之。
须即日处分,稍迟贼入维扬,大事去矣」。
三人者唯唯,同至上前奏之。
上深以为然,云当即批与丞相
公奏:「御批须是以『社稷存亡在此一举,苟不用此三人,或有疏失,过不在朕』」。
上颔之。
既退,知御批已至相府,然至晚无所施行,公转扣相子宅之怂恿,忧惧待旦,四鼓后知缴入,黎明出命,朝野欢呼,知贼不足平矣。
既而三赵受命,善湘移司金山,与范、声势联属,果授首。
当是时,此贼挟精卒十万,气吞江表,相老于谋国,工于应变,无如之何。
公以一书生,独谓反形已露,当声罪致讨,为誓不与贼俱生以讽。
及讨叛诏下,出公之笔,读者咸奋。
六年,史丞相薨。
十月,制授公右丞相,兼枢密使提举玉牒、国史、实录院、会要、敕令。
端平元年提举《经武要略》。
上始践祚,东朝垂箔,一相总职,垂拱仰成而已,天下事皆上尚书裁决而后奏御画旨,谓之尚先行,习以为常。
久之,上益明习国家事而宰府终未稽首还政。
既相,举太阿倒持之柄归之于上,一二大黜陟、大因革,独断赫然,咸曰英主出矣。
上方欲洗濯三十年积弊,公亦慨然以天下为己任,推忱布公,知无不为,赞上召老成,拔滞淹,真公德秀魏公了翁崔公与之、李公𡌴、徐公侨、赵公汝谈、尤公煜、游公侣洪公咨夔、王公遂、李公宗勉杜公范徐公清叟、袁公甫、李公韶,或奋闲散,或起迁谪,或由常调,莫不比肩接踵于朝。
众芳翕集,时号小元祐。
大者相继为宰辅,馀亦为名公卿,惟崔公终始辞不至,遗逸如刘公宰、赵公蕃亦见旌异。
用一人,行一事,朝野忻忭,以为快活条贯。
先是言者率观望庙堂风旨,公首革副封,由是台简始有攻时政阙失者。
时金亡鞑兴,襄阃首图上八陵,上下其议,廷绅多主王羲之孙绰之论,然边臣锋锐不可遏,偏师出境,捷书系道,而三京已返旆矣。
旧法,三衙禁旅岁一拣汰,癸巳以史相薨失举行,甲午并两岁一拣,被汰稍众。
承旨司拘等仗法太严,卒有失伍者,随已帖息,而不乐端平者有开边激变之谤。
二年五月,六疏乞罢机政,御札勉留。
六月,制授特进左丞相兼枢密院使提举《国史》、《日历》、《玉牒》、《敕令》、《经武要略》。
三年八月,以霖雨四疏丐去。
九月,以禋祀雷变请益力,授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
四疏控辞,依旧大学士提举洞霄宫
公自初爰立,首以清苦变贪浊,痛却馈遗,虽族戚杯羹壶酒不许入。
荐廉吏徐澄赵䈣夫于朝,闻者兴起。
诸郡多于节序馈朝士酒,公奏遇节序视品秩高下赐酒有差,至今行之。
闽及江浙多士之郡,各增解额,由是士安里选。
创新进士覆试之法,真才有以自见,售伪者时斥一二以风励其馀。
中间欲废不行,后卒如旧。
大节细行有陆贽杨绾之风,卷怀而去,未尝一语辨诬。
退居闻边声复动,恐上顾忧,密疏上曰:「辛巳陷蕲、黄,宁宗非启敌之主;
辛卯鞑犯襄、蜀,弥远岂开边之相。
不制患于方来,但尤追于既往,则蕲、黄、襄、蜀之扰,开之者谁乎?
为此者盖疑闲冷或简眷怀,每因事以提撕,盖迎前而沮抑;
以罗织使令、废锢子侄、贬斥宾友为未快,必加以误国之罪。
臣非敢以此自辨,恐陛下忧悔太过,以汩清明之躬,累刚大之志尔」。
嘉熙三年,封申国公
四年,遣中使赐御书「辅德明谟之阁」,赐楮十万缗为经始费。
槐木旧居,兵烬芜废,公捐赐金贸故趾,加葺治。
于里第北营小圃,曰「安晚」,取「安步当车,晚食当肉」之义,上书其扁。
莳花移,叠石引泉,与朋友啸咏其中者九年。
爱山行,轻车小艇,名山古刹如雪窦、如太白、如翠山,虽在万山中亦至焉,率留信宿。
上遇群臣,于公特厚,每初度必亲御翰墨,或圣制,或古作真草,间出精金重锦,奇薰佳茗,间以老人星大士像为寿,岁以为常,虽在外亦遣黄门就赐。
淳祐四年御笔,依前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屡辞不允。
少保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进封卫国公,令赴天基圣节上寿班,命守臣以礼趣赴阙。
帅守赵纶致君命,乃就道。
抵江浒,有旨宣问,庖廪酒果,使蕃杂遝。
内引,玉音委曲,不啻家人唯诺。
奏乞憩传法寺以待称觞,先已得旨赐第,退至传法拜御笔,曰:「卿去国许时,精神气宇胜前,奏对详明,良用忻怿,政赖启沃,以助缉熙」。
中使押入赐第。
五年正月上寿毕,六丐归不允。
以《春秋》彻章拜少傅,依前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进封越国公
居无何,哭子士昌,出馆江浒,决意东归,上不允。
十二月,拜少师奉国军节度使,依前醴泉观使、兼侍读越国公,特赐玉带及更赐第于西湖之鱼庄。
公虽勉为上留,然归梦栩栩,见于篇咏。
进读仁皇训典,谓:「仁祖之仁厚发为英明,故能修明纪纲而无宽弛不振之患;
孝宗之英明本于仁厚,故能涵养士气而无矫励峭刻之习。
盖仁厚英明,二者相须,此仁祖孝宗所以为盛也」。
御札褒谕。
六年,四疏丐归,不允。
八月,进读毕,赐晏内苑,上御黄伞,命公御青伞,同行苑中。
谓公曰:「忠孝尝晏史浩于此,然未尝侍天步游览」。
故事,上釂玉龙柸,赐大臣则易柸,上命毋易柸,其尊宠如此。
是日御前有金瓶贮丹桂,上以公老夫妇失冢子,慰劳甚至,赐瓶花以解忧。
公进感恩诗八十韵,上俯用其韵。
七年三月,以《礼记》彻章,拜太保,力辞。
旧比许回授,上从公请,追封高祖詥太保,异恩也。
四月,拜太傅右丞相,兼枢密使、越国公提举《国史》、《实录》、《会要》《、玉牒》、《敕令》、《经武要略》。
公方与宾客放浪湖山,寓僧刹,竟夕不归,貂珰及门,家人莫能以所之告。
诘旦内引,叩头辞曰:「端平初,陛下亲政,臣齿未衰,尚堪努力仰赞圣谟,然犹有智虑所不及者,仰费保全。
迫桑榆,久在田里,于人物国事皆不谙悉,若冒昧承命,必误委寄」。
玉音勉谕,盖有外间所不及知者。
甫退则中使已接踵矣。
叹曰:「上眷如此,将何所逃」!
乃入治事。
或谓更化改元为再相第一义,公曰:「改元天子之始事,政化朝廷之大端。
汉事已非古,然亦不因易相而为之」。
其老成定虑如此。
上以边遽忧形玉色,诏赵公枢密使视师,陈公韡以元枢湖广,二公谦巽未敢当。
会公再相,力主其事,科降辟置,答敏于响,二公欣然勇往,泗水之捷、涡口之捷、木库之捷,皆处置得宜之效。
诸阃申请,划时奏启,时谓张仲孝友惟公足以继之。
公九年于外,纳污藏垢,人意其有磊隗不平之气见之施为。
公殊不然,不立异,不私己,除授进拟必咨同列,必参公论,朝士有累迁而未见面者。
或曰恐非吐握之义,公曰:「某人同列所敬,某人同列所誉,岂欺我哉,吾惟得人以布周行足矣,何必揽为己恩。
先正问东厅,问西厅,吾所师也」。
太学灯窗之旧,分赐金□斋金。
以前相侍经幄,还斋亦束带序齿。
学厨曰给□钱及楮折□,有司固执元数,齑盐不给,公命增□□监学岁久颓圮,□□成请修废,旧取辨尹漕,公为请给钱于朝,命尹漕董其役,丹雘一新。
九年□□,拜太师左丞相,兼枢密使提举《国史》、《日历》、《玉牒》、《敕令》、《经武要略》,辞太师不拜,仍前太傅
每谓天下之患在于养兵,兵费困于生券,思所以变通之。
遇调戍防边,命枢属量远近以便其道涂,时缓急以次其遣发,□□□费省三分之一。
又议移岁调兵屯以戍淮面,并军分头目以节廪稍,先移镇江策胜一军屯泗水,□□□于彼,公私便之,惜乎去位而未尽行也。
诸□□□□压两浙尤多丁稍,吏卒往往破家以偿。
公惟于作奸犯科者追理,稍挂误者一笔勾去之,全活甚众。
沿江算舟之赋素重,空无一物,犹以力胜计,公次第停罢。
如池之雁汊有大法场之目,其钱分隶诸司,公奏罢其并缘鱼取者,盖数倍公家之入,合分隶者从朝庭偿之。
报下,公方与客饮,举杯曰:「今日饮此,自觉快活」。
其轸求民瘼,如己疾痛。
督府先取江东西、湖南北利源不在官者以佐军费,及结局,诏归之大农
公择才使之提领于外,岁入不啻钜万,住印会子者三年,京尹焚毁旧会七千万,版曹亦丰衍,三数年间,边阃科降未尝匮乏。
四疏乞谢事。
十年,进《十龟元吉箴》:一持敬,二典学,三崇俭,四力行,五能定,六明善,七谨微,八察言,九惜时,十务实
盖取《益卦》六五爻「十朋之龟弗克违,元吉」。
释者谓以柔居尊而不自任,故可以收众材之助,所以为元吉也。
奏札略曰:「《诗》曰『敬天之怒』,《书》曰『敬天之休』,臣谓敬天之怒易,敬天之休难。
木饥火旱,天之怒也;
时和岁丰,天之休也。
天怒可忧而以为易,天休可喜而以为难,何哉?
盖忧则惧心生,惧则天之怒可转而为休;
喜则玩心生,玩则天之休可转而为怒」。
既奏,甚称上旨,宣付史馆,又赐诏奖谕。
十一年,十疏乞罢政,皆不许。
进读光、宁两朝《宝训》,今上《日历》、《会要》、《玉牒》、《淳祐条法事类》,俱拜太师,皆力辞。
九月,明禋相礼,有旨閤门给扶掖二人。
是夕三上奏辞,不允。
礼成,御笔褒谕,再赐玉带,令服以朝。
十一月丁酉,公奏事退,感寒疾,前一日尚赋梅花诗与同列倡和,及是绝食屏药,犹以未得雪为忧。
大雪,公作而曰:「百官贺雪,上必甚喜」。
命掬雪床前观之。
累奏乞罢,不允,奏不已,拜太傅保宁军节度使,充醴泉观使,进封齐国公提举史馆
疾革,乞致仕,拜太师保宁昭庆军节度使,依前齐国公致仕。
□□甲辰,薨于丞相府
公生于淳熙三年九月辛未,享年七十有六。
遗表闻,上震悼,辍朝三日,御笔赠尚书令追封魏郡王赐谥「忠定」。
娶谢氏,特封魏卫国夫人。
男子一人,士昌,朝散大夫宝谟阁待制,先公六年卒。
女一人,特封硕人,适故朝散郎大理少卿史望之。
孙男三人:大有,某官;
大节,某官;
大节某官。
大有等以宝祐元年十一月壬寅,奉公柩窆于鄞之丰乐乡东山之原。
公四登宰席,先后八年,启沃帝心、谟画国事关于安危理乱大计者不可胜书,然奏藁无片纸存者。
每曰:「陛下神圣,群臣莫及,事有当言,转移于造膝附耳之际足矣。
陆敬舆奏议虽脍炙人口,吾不忍为也」。
艺祖有「宰相须用读书人」之训,及公宅揆,朝野皆曰上用真儒矣。
自场屋之作至宗庙朝廷典册之文莫不精妙,传者纸贵,然散落未尝收拾,虽玉堂制草,家无副墨,所存惟录潜邸圣语及表奏、启劄、诗赋、箴铭、赞偈、记、序跋、策问、疏、致语、醮词、谥册、墓碑、祭文等共六十卷,藏于家。
公之初相也,真、赵掌制也,世以为真学士
洪、王入台,世以为真御史
天下所谓端人正士,不在经筵则在从橐,不在西掖则在东省
上语公:「尝上书者比卿司马光」。
公曰:「毁誉何常之有?
今日圣意向臣故誉臣,他日圣意厌臣则必毁臣矣」。
上为一笑。
其再相也,端平遗老凋谢,十无一二,新贵各立门庭,分党与,公虽素有主眷,尚操化权,然人情固已阴怀向背,无同舟共济之意矣。
公拔士满朝,施惠于人无德色,士或先从后畔,亦待之如故。
然天下至广,岂无偶遗之贤、未烝之髦?
自昔人物会通之盛莫如元祐,而郑侠老死田里,陈师道晚方入馆,未闻二贤觖望于马、吕也。
彼以躁心而致宰物者之憾,可以观世道矣,公何慊焉!
汤中仲能论事侵公,不自安,求去,公曰己欲作君子,使谁为小人,力勉留之。
徐公清叟尝论公,引之共政。
赵公视师年馀乞结局,上欲允之而末有以处,公曰:「非使作相不足以酬劳,陛下岂以臣故耶?
臣必不因来便引退,臣愿为左,使葵居右」。
上汔从之。
其茹纳如此,然赵公竟不果来。
又奏:「今内外之臣俱天下之选,前后昆命皆圣断之公。
非成则璜,不疑何卜;
有丙与魏,请择于斯。
惟能共起于治功,奚必皆从于己出」。
其不吝权宠如此。
公虽贵,自奉萧然,非以位为乐者。
直以事上潜邸,君臣义重,上既苛留,不忍决去耳。
对客每叹甘盘遁野、疏傅还乡之不可及,其意深矣。
丙申代公者乔也,辛亥代公者吴、谢也。
公去矣,薨矣,乔与吴、谢行乎国政,宜有以愈于端平者,而皆不然,何哉?
世之爱公者往往惜公再出,然公庚戌乞身之疏固尝云:「禀性拙直,无委曲笼罩之术;
事力俭薄,无纳交要誉之资。
施恩而不市恩,故背之者以为常;
任怨而不报怨,故仇之者无所忌」。
又曰:「召谤纳悔,一己之利害轻;
梗事败谋,国家之关系大。
谢安矫情,姚崇权谲,吕夷简操术,居是职者可专任拙直哉」!
凡数十疏皆然,写心事之精微,拯笔力之高妙,不辨流言于一时而付公议于千载,后之揽者必有感于斯文矣。
公奋身儒素,族多隐约,公为侍从,月分俸均给,或值乏绝,称贷以继。
觉际庵旧约诸位轮祀,至公身任其责,即庵别创大堂,可容百人,几席器皿悉具,率于禁烟行之,酒肴蔬果必精洁。
居官或疾病,则饬子侄主祭。
初,鲁公规寿藏于塔岭,梦岭对岸百堂,扁以金书「常充达」三字,拥以蟠龙,作《纪梦》长句,笔之于册。
既卜穴,宛然梦境。
时公犹未生,及稍长,鲁公语公曰:「蟠龙金字,岂非御书之兆,勉之」。
越三十年,上访家世,公以梦告,果赐奎墨,辉映山谷,与手泽所书如合左契
公久秉钧轴,高下在手,然不以名器私亲昵。
莫爱于子,而士昌生前止通直奉佑神祠,非但公不私其子,□恩亦耻为恩泽侯。
莫亲于婿,而史倩生前止倅贰需次徽守,公不欲使倩领郡,改奉祠釐。
公少学于迂斋楼公昉,以端平初褒崇为未至,再相,奏:「国史浩繁难披阅,臣之师臣尝纂《十朝撮要》,颇精覈」。
上令写送官。
又奏:「遇主,无一语及河汾,殊为忘本」。
及《撮要》进御,楼公追赠龙图阁待制
其于在三之义如此。
公葬十年,魏卫国谢夫人年八十八,贻书莆田刘克庄曰:「先忠定木已拱而未有状其行者,今以此笔属子」。
克庄仲弟克逊、从弟希道少肄业持志,侍公笔研,克庄建阳乌台方吹洗诗案,惧不免祸,公在琐闼,独于史丞相为解纷。
克庄获为圣世全人,公之赐也。
既尝□□□张洽陈振孙范炎陈祐,俱召审,一再迁为枢掾、省郎,皆公进拟。
公策免,克庄亦流落于外。
丙午入为少篷兼西掖,不久坐留□免去。
公以孤卿国老之重,小车访别逆旅,慨然曰:「子为道乡,吾为承君矣」。
公再相数岁,克庄衔恤三年,白首再召,觉国论愈矛盾,鼎味殊酸咸,公决去虽勇,上勉留愈坚。
因对为上言:「纷纷之议,不过责难于吾君,责备于吾相,非有他意,政当容之尔」。
自知其论阔于事情,然区区之心,上欲将顺明主之尊师重傅,下欲解周召之不说、勉之相逊而已。
而或者怪其不能随声接响,诃佛骂祖,群起而攻曰:「是党相者」。
克庄谓惟去可以自湔,六乞祠,两纳禄,皆不报。
公由是不复敢相亲,犹挚维不使去。
不数月而斥,斥未几而公薨,然天下谓知我者必曰安晚,公与人书疏亦以铁汉见拟。
嗟夫!
宰相必拔士,士必不畔知己,情意之常也。
若一旦去子宣而恋元度之恩波,迎子厚而诋微仲之相业,乃风俗之变,岂情义之常哉!
公门生故吏满天下,而两国不远数千里,番番于一衰癃之叟,托之以发潜阐幽之任,岂非以其最久故,知旧事,已退老,无谀笔乎!
乃摭实书之以告太史氏。
谨状。
忠肃观文神道碑1261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一八、《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四六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钱塘
公陈氏,讳韡字子华
曾大父讳僖,赠太傅,有阴德;
华国夫人黄氏。
大父讳衡,通直郎赐绯,赠太傅
母婺国夫人黄氏。
墓皆朱公所铭,文公书法严,不以一字假人,然称太傅重厚长者,自谓浅之乎为人,知之不尽。
父讳孔硕,中大夫秘阁修撰,赠太师
福国夫人田氏,邢国夫人郑氏。
太师少受学于朱、吕二先生,仕历两朝,名重一世,号北山先生
公生十日而福国亡,鞠于祖母。
婺国崇释教,偶谈佛有舍身馁虎者,公犹髫龀,独曰:「奈何饱此恶物」!
婺国异之,曰:「佛化虎,使不为暴耳」。
未冠,袖贽见淡轩杨先生方淡轩览而奇之,贺北山公曰:「真英物也」。
北山性刚严,公左右承顺无违。
事继母尽孝,逊父郊恩与弟韔。
始应举,擢开禧乙丑第,授江州湖口
时乾、淳诸老惟水心叶公殿后,公往师焉,水心为下一榻,期之甚远。
嘉定三年,侍北山公使海陵,叛寇胡海挟虏骤至,公募死士合盐军迎击于青垛,破之。
六年,之官湖口,当路交荐。
九年秩满,再调南剑州录事参军
丁郑夫人忧,十三年服除,差监行在编估打套扃门。
十四年,淮阃忠肃公辟京东河北节制司干办公事,公谓山东河北遗民归我,宜使归耕其土,给以耕牛农具,分配以内郡之贷死者,此晁错实塞、赵充国留屯之策也。
然后三分齐地张林李全各处其一,又其一以待有功者,以分其权。
河南首领以三两州归附者与节度,一州者守其土,忠义人尽还北,然后括淮甸闲田,仿韩魏公河北义勇法募民为兵,给田而薄征之,择土豪统率。
通、泰盐贩又别廪为一军。
此第二重藩篱也。
十五年,淮西告警,公策:「虏必专向安丰而分兵缀诸郡,使我备多力分,使卞整、张惠、李汝舟范成进各以其兵屯庐州以待之。
虏将卢鼓搥新胜鞑于潼关,乘锐急战,当持久困之,不过十日必遁,设伏邀击,必可胜。
又使时青、夏候虏深入,以轻兵掠其巢穴,亦一策也」。
其后虏果犯安丰,公奉檄如盱眙犒时青军。
淮西制置司干办公事,再如盱眙刘琸,调卞整、张惠范成进、夏诸军应援捣虚,皆行公策,遂有堂门之捷,俘四驸马
公赴都堂禀议,未至,改宣教郎,升淮东制置司干办公事
史丞相延见,置酒。
酒行,辄探怀中纸,俾筹之,凡十事。
公立剖决,丞相悉奏行之。
将作监丞,升制司参议、兼通判楚州
十六年四月忠肃公以疾入奏,委公暂摄。
忠肃公讣至,为位哭之哀。
权阃丘侍郎寿隽敬公
公自以受知忠肃,力求解罢,又以新帅郑损、许国与贾宿憾,乞避之。
居阃幕三载,以公廉恩信得众。
李全爵位寖穹,公每折以理,辄耸动,众恃以安。
初易帅,北军欢曰:「愿得陈制参为制置」。
公叱曰:「若朝廷顿一束草制使厅上,汝辈亦当敬事,妄言者斩」。
李全与赵拱评南朝人物,谓若有三五个陈制参,中原不足平也。
妻杨氏每戒无失礼于公。
十七年,赴行在奏事,北人泣送。
二月,除太府寺丞,奏:「今为边患者三:有垂亡之金,有新造之鞑,有归附之忠义
金、鞑存亡未分,忠义叛服难保,一二年后,虽欲安坐固守不可得也。
宜早夜以克复激厉中外之心,不可以自守沮抑将士之气,士气一惰,作之实难」。
忠义外附已久,边境有急辄为先锋,功不可掩,若谓其真可保十万之众,岂皆忠臣孝子。
因献三策:一、储人材以为边境之用;
二、广屯田以省漕运之费;
三、练南兵以防偏重之势。
三月,差公考试。
五月主管华州云台观
宝庆改元真文忠公举公应诏,称其「自少英发,有志功名,博观古今,慨慕贤杰。
于用兵筹边之略尤喜讨论,同时在边之人,多言其忼慨推诚,能得忠义之心,岂可使之久闲」?
二年七月,令赴密院禀议。
辞,乞终养
差知兴化军
三年春甫下车,四月移知真州,去而莆人既思至今。
未至,除淮东提刑,寻直宝章阁,依旧提刑、兼知宝应州
八月,除大宗正丞工部郎官仓部郎官
奏事言:「今人心懈而贤能隐,吏治污而民生困,国计匮而兵力弱,兴起振刷在陛下一念间耳」。
又论驭将之失四,制兵之毙六,皆切中时病膏肓。
十一月,蜀帅言鞑欲和,公言:「闻李全自称山东河南行省,部领鞑兵至山阳,声言为我决和议。
外间误其甘言,窃为忧之。
毙许国,疑隙既深,青社被围,怨我不救,甘言正是诱我」。
又言:「朝廷倚重时青以亢,今解仇合从,与鞑为一。
若朝廷时青真可倚,鞑人真欲和,李全真悔过,三孽相因,恐贻无穷之忧」。
与时议不合,丐祠,不报。
绍定改元三月,时青为李全所戕,其将王海闭关拒
公言:「独有命王海管时青军,使不折而从,然后声全之罪致讨,不然国家无宁日矣」。
再请祠,不报。
五月太师公讣至,奔丧亟归。
二年四月,葬太师公。
十二月,盗发于汀、剑、邵,群盗蜂起,残建宁宁化清流泰宁将乐诸邑闽中危急。
王侍郎居安请公提督四隅保甲,公辞之。
漕使陈汶仓使史弥忠告急于朝,非公莫办此贼,起复知南剑州
辞不获,遂行。
三年正月至郡,籍士民丁壮为一军。
沙县云台告捷,公重赏之。
州兵至县少剑,死者数十人,公厚拊其家,励其众曰:「始若辈望风而遁,今知进而不知退,虽未胜而胜势已见」。
斩觇贼白旗不用命者。
沙县破,贼由间道趋城,忠勇军破之于高桥,贼乃趋邵武
寻除直宝章阁,起复知南剑州提举汀邵兵甲公事、福建路兵马钤辖
时贼愈炽,尚有倡当招不当捕者。
公言:「始者贼仅百计,王侍郎招而不捕,养之至千;
程内翰招而不捕,养之至万。
今复养之,将至于无算,求淮西兵五千人,可图万全」。
贼破邵武,诏公兼本路招捕使
贼急攻汀州淮西帅曾卿式中调精兵三千五百人适至,公调五百人由泉、漳间道入汀。
五月击贼于顺昌,胜之。
六月,兵大合。
直宝谟阁福建路提点刑狱公事,兼知南剑州,充招捕使。
七月,公亲提兵至沙、顺昌将乐清流宁化山前督捕,又申密院,乞下江西防贼走路,所至尅捷。
九月,分兵进讨。
十月,进攻五贼营寨,平之。
十一月,破潭飞砌贼起之地,夷其巢穴。
十二月,诛汀州城叛卒,谕降连城七十二寨,汀境皆平。
四年正月,遣将破下瞿张原寨。
二月,躬往邵武山前督捕。
馀寇沮水未渡,公褰衣大呼,诸军和之,响裂山谷。
贼有晏彪迎降,公以其罪不可赦,力屈乃降,后卒诛之。
右文殿修撰
五月,特转三官兼知建宁府
公乞持馀服,不允。
南剑民相率祠公,名曰「千秋报德爱仰堂」,真公作记。
七月至建,时衢寇汪徐、来二破常山开化,张甚,殿步旅数千未敢进。
公命淮将李大声提兵七百,出贼不意,夜薄其寨。
贼出迎战,见算子旗,惊曰:「此陈招捕兵也」!
皆大哭。
急击之,衢贼亦平。
五年六月丐祠,不许。
九月,兼福建安抚。
十月,至福州阅武。
十一月,还建。
六年五月,除宝章阁待制、知隆兴府江西安抚使,辞,不许。
八月交印,贼陈三枪据松梓山寨,出没江西广东,所至屠残。
公遣官吏谕降,贼辄杀之,决策进讨。
道旴,密访前害守臣营卒姓名,昼游麻姑,夜禽十卒,斩以徇。
奏宽十一州上供纲银及蠲隆兴米纲积欠。
九月抵豫章,以盗贼起于贪吏,奏劾姚镛兴国王相,御笔各降五官安置,且降诏奖谕。
又曰江西寇盗稽诛,皆臣下欺诞、事权涣散所致,若决计荡除,数月可办。
十一月,节制江西广东福建三路捕寇军马。
公奏遣将刘师直梅州,齐敏扼循州,自提淮西兵及帐下亲兵捣贼巢穴。
十二月,兼知赣州
诸将破下平、小平四寨及百丈贼峒。
端平元年正月开三路幕府,苗秀荣军至,分屯平固、百丈。
华文阁待制
二月抵赣,斩将士张皇贼势及掠人物者。
广东宪司申张魔王、经略司申陈三枪皆已出降,公奏其欺罔。
已而齐敏、李大声所至尅捷,诸屯日有俘获,公谓截发刺字之人皆胁从者,给印据使散归其家。
三月,分兵守大石堡截贼道,遂破松梓山,三枪与馀党缒崖而遁。
初,江、广群盗皆听命于三枪,服饰僭拟,蹂践十馀郡,数千里无炊烟。
公亲督诸将,乘春瘴未生薄松梓山。
贼悉精锐下山迎敌,旗帜服色甚盛。
我军步骑夹击,又纵火焚之,士皆攀崖而上,贼巢荡为烟埃。
张魔王自焚,枭贼千五百级,擒将十二,得所虏妇女、牛马及僭伪服物各数百计。
三枪中箭,适与齐敏军遇,鏖击败之,贼遁。
翌日,追及于下黄,又败之。
馀众尚千馀,薙狝略尽。
三枪仅以数十人遁,至兴宁就擒,槛车载三枪等六人至隆兴斩之。
贼跨三路数州六十寨凡七载,公自出师至凯旋不四阅月,兵士死者仅数十人,近古平寇未有如此神速者,然一以忠实行之。
奏解三路节制司,仍祠,除权工部侍郎、兼江西安抚使、知隆兴府
六月入府视事,时三枪已诛,有小张魔王者未获。
循州解张八官,云即其人。
公言广东屡言三枪已擒已杀,后殊不然,此岂可信,卒不奏。
诏落权,赐金带。
丐祠,不许。
除依旧工侍、兼江东安抚使知建康府行宫留守沿江制置使
十月抵建康,仍旧节制和州驻劄宁淮军。
先是,议者金灭鞑兴,锐意进取,以公威望日隆,欲付此事。
公奏:「谋国譬如弈棋,凡欲杀敌,必先自活。
今盗贼已平,当且息民务农,阜财积谷,汲汲固圉。
若竭东南之力以事西北,循虚名而受实祸矣」。
至是得旨,带职奏事。
二年正月赐对缉熙殿,公拜疏略如前奏,:「去岁偏师失律,人固忧之,臣以为若使侥倖而捷,胜负相寻,其忧更大。
愿思天戒可畏,察国力已殚,毋诱于外,先固其内」。
又言:「国初命郭进守邢、洺,李汉超守沧、景,李谦溥守隰,贺惟忠守易,皆十馀年不易。
太原可攻而不攻,燕蓟可取而不取。
当时契丹方强,虽不与之校以逞威,亦不急于和以示弱。
艺祖禦戎之策如此」。
又言:「前代立国于南如孙权陆逊以识虚实、知形势而安,诸葛恪以狃胜而败,孙皓以贪地而亡」。
又言:「庾翼褚裒殷浩之举非,蔡谟王羲之孙绰之言是」。
上嘉纳,赐坐,使毕其说。
二月再内引,条上十四事。
公久去阙庭,一旦见天子,倾倒肺肝,所言有端平诸臣所未言者,由是与庙谟枘凿矣。
辞,还建康,奏孟珙不当骤为马帅,夏全降不可轻信。
五月,丐祠。
采石军将卢宣拒追杀龚元,奏案上,丞相欲贷其死,公斩之。
六月再乞祠,:「自嘉定以来,阃臣率用宰相私人,臣本书生,直道而行,与今丞相素不相接,冒当阃寄,孤立无援。
乞拨邻路钱助建康,已报可而中寝,和籴米旧输建康,今拨隶平江,并欲与转般仓废之,是财谷为臣所累而储积不丰。
将佐有罪诘问,遽呼禀议,有劳申辟,沮抑不行,是将佐为臣所累而黜陟不明。
子兰谗屈,延赏怨晟,臣实惧焉」。
疏入不报。
是月,镇江防江水军蔡福兴等入城纵掠。
先是殿旅失伍,因而抚之,其子弟在军中者谋为变,觊黄榜招安得厚赏,托言军吏减尅以怨众,从者千六百人。
制阃总饷郡守皆主招安,公此策若行,何以为国,调四统制王明等由水路,张仙等由陆路,李大声由间道出贼背。
贼入句容茅山,四将会攻,贼乘高迎战。
将士撤居民门扉蒙之而进,力战大破之,生擒七百馀人。
福兴走至金坛,捕斩之,拊定其在寨者。
摧锋军将曾忠戍惠州,以不更戍叛,犯广州
公遣陈万等讨之,所调不满八百人,贼知为招捕司兵,亦请降。
公力丐祠至三,上遣中使宣谕,密赐器币香茶。
公奏谢,请益力。
会密劄抽回拆洗戍兵,淮东制阃怒斩马司副将韩璋,公殊不能平。
上命近辅移书谕解,东阃亦以书来谢过。
御笔奖谕:「卿以儒知兵,阅熟义理,必能恢休休有容之量以大所受,、寇、贾之事,其深念焉」。
且赐金器等物。
公因奏谢,复温前请,御笔除权工部尚书沿江制置使江东安抚使知建康府
辞,降诏不允。
时诸路数有军变,上降诏罪己,公以上方罪己而臣子偃然受赏,力辞至四。
同知郑性之以所得公五书达乙览,乃可其奏。
十月,堂帖委履亩输楮,辞之。
十一月,御笔除刑部尚书,加大使,往来巡视江鄂,措置捍禦。
公言:「六朝金陵,置扬州,其东二百里置徐州京口,其西三百里置豫州姑孰,皆宿重兵。
其上流则就武昌江州,就江陵荆州湓浦襄阳皆在所统。
相去皆不过六七百里,盖有以荆兼江州者矣,未有以扬、豫兼江州者。
唐鄂、岳、宣、润亦分三镇
今臣所统兼晋豫、徐、扬三州,唐宣、润二镇,自许浦至池之东流已千四五百里,复兼江鄂溯流几二千里,形势不接。
况江、鄂将士隶副阃,又隶京湖制司,今又隶沿江大使司,十羊九牧,反以害事」。
奏入,上从之。
时已命曾枢使从龙督视江淮魏佥枢了翁督视京湖,公与郑同知书言:「鞑以虚声摇我,我当以虚气吞之」。
邻阃心有慊,气先夺,语多张皇。
左相谕上意,欲令公开宣幕,公言宣、督皆虚费无益,乃止。
三年,五辞刑书大使之命。
三月,斩裨将崔福
骁勇而悍戾,数犯军律,公切切教戒。
及是遣从王鉴往上流,谍报鞑兵深入,托言葬女径归,遂伏诛。
公言:「中兴以江为堂奥,淮为藩篱,中更赵、张诸相,韩、岳诸将,讲求区画,分屯列戍,参错要害。
累圣相承,未之有改,虽主和、侂擅权而不敢变。
故相初年尚仍旧贯,晚私姻族,使当兵寄,然后兵有偏聚之势,炎、绍备禦之深意于是大坏,今莫若修复旧规」。
因请巡视江面。
宝谟阁学士
赵尚书以犯襄阳之变,台论乞远窜,公请还职名,为赎罪犯,遂得内徙。
九月巡江,合教诸军万二千人于采石,会淮东赵制置于仪真,赵始感服。
十月,诏应援两淮,公奏:「已与臣定约,协心共济,如臣范之罪既沾禋霈,宜许自便,使得就与臣共筹兵事」。
十一月,鞑将军华国大王以七万众破固始,犯淮,公命王海、李雄、廖雷提兵往援。
十二月,连战获捷,军于宣化。
公料鞑必兴忿兵,屡趣淮东出师,卒不如约,诸将独当虏重兵。
公又调房真等千人往,阻风未济,真先登死焉。
是夕鞑以所攻六合生兵奄至,围我师数重,诸将殊死战三昼夜,皆死之。
陈万以其军突围出,鞑不能亢,皆惊相语,自与金人交兵,未有此战。
后得降人高虎儿,言鞑士马死数倍,头目凹乌勃野殪于阵,华国大王中鎗,舁归至藕塘毙。
公奏:「臣在兵间十年,随行将士不过二千,与共甘苦,不啻子弟。
比承圣训援淮,臣忠愤所激,悉其所有,冀纾国难。
白刃在前,将士人人效命,不爱其死,臣何所憾!
然十年收聚,一旦失之,朝夕悲思,遂发狂疾」。
乞生前致仕,且缴纳前后告敕,上手诏勉谕。
自为文祭战死者,词旨甚哀。
择吉地封而表之,曰「忠臣义士尽节之冢」。
又差次赐赏,请于朝行之。
转两官,焕章阁学士,依旧任,淮西制置使史嵩之京湖制置使、兼沿江制副赵葵依旧淮东制置使,各转两官,升阁学,并命焉。
鞑兵归,道命合肥制司赠以金币,且留其使王楫与计事,公欲伺便杀之不果。
得旨以便宜行事,益修边备,刊建炎提刑谢贶《劝虏文》以励战士。
遂发建康巡视和、庐、安丰无为城壁,选丰、濠、寿、光强壮二千为游击军。
亲至宁淮军死事家,拊其妻子。
令马汝海部千骑哨探。
八月,令王忠援蕲、黄,吕文德安庆
九月,鞑犯安丰
十月光州告急,调安丰、寿春精锐五千赴援。
有旨令赵葵调猛将精兵间道趋淮西夹击,又令江州都统万文胜以所部入黄州,同王鉴捍禦。
安丰告捷,杀鞑酋图耑大王
十一月,鞑陷定城,围光州,调东四赵千人往援。
公奏:「□州城坚兵精,鞑攻之不遗馀力,必破而后已」。
且以御兵无策自劾。
密劄下京湖淮东,各调万人赴援,□已失守,公待罪。
十二月,御笔以光、黄、蕲、舒隶嵩之,□濠、和、寿隶召公赴行在。
公即渡江南归,台疏,贬秩职。
三年正月复元官职。
三月,召赴行在。
六月,除工部尚书,皆辞。
十二月,御笔趣觐,固辞。
四年四月趣行,又辞。
五月,改刑部尚书
淳祐元年四月趣行,辞益力。
六月,除徽猷阁学士知潭州湖南安抚使
公奏:「半体弦缓,已成废人。
湖湘风寒之冲,见任人董槐洞达事宜,合令久任」。
诏不许。
二年,依旧职提举隆兴府玉隆万寿宫
五年正月朔,召除兵部尚书左相范公钟谕旨趣觐。
嵩之已去,杜公范右相五年趣行,复五辞。
杜公手书勤至,令福州通判劝勉赴阙。
礼部尚书,辞,乞改畀阁职京祠,以备顾问。
继趣行至四五,八月造朝,论五事言:「臣观今用人,以一人誉而进擢,未几以一人毁而斥去。
又观立政造事,以一人建明而遽行,以一人沮挠而随罢。
岂非圣断动有牵制而于发强刚毅以有执者犹未能勉强而力行乎」!
二言:「古今维持其国,曰教化,曰人材。
今上无教,下无学,士离襁褓即习科举,苟窃一命,沈酣利欲,望其以道事君,以义徇国,岂不难哉!
臣意岩穴之间、乡党之内,必有笃学好古、孝弟忠信之人,宜命中外臣僚博访精择」。
三言:「今兵财筑底,两淮流移几数十万,彼方各有土豪,使一土豪募二百人,不过得百土豪则二万兵谈笑可办。
或言何以廪之,臣思之,尚有一策。
诸郡禁卒本是禁卫,使驻泊外郡就粮尔。
今不分厢禁,皆谓之郡兵,欲除帅府外,大中下郡于旧额中各减三分之一,以所减衣粮解廪兵之司,如此则无增兵之费」。
四:欲旌死节。
陈隆之曹友闻,皆蜀书生死事,恤典未行。
丙申援淮兵将,恩录其后,其家日守部门,今亦未下。
五:祠事不肃。
上皆嘉纳。
缉熙宣引,给扶,后遂为例。
蔡范等十八人,密奏继绝世、裁滥恩。
侍读修史,又言铜镪漏泄外国之患。
十月,缴进《三经要语》、《历年国》。
十一月冬至,除端明殿学士同签书枢密院事同提举编修《经武要略》。
公言:「宰相入堂,不得过閤,既不通情,安能协济,此必侂胄以来意欲独运,遂成此风,不可不革」。
上然之,而相意已不乐。
同提举编修敕令
御笔:「强兵之事治之,裕财之计韡治之,各择乃属,一相总大纲而中持衡焉」。
公奉诏条上事宜,诏以京尹赵与𥲅提领国用所。
六年正月辛卯朔日食,公乞解机政,不许,诏同与𥲅赴缉熙殿奏事。
公奏:「户部列在六卿,下执政一等,都司庶官尚可总国计,奔走堂吏,而尚书反不可耶?
臣为执政,被命主财,以尚书为副贰,亦犹执政督视,用尚书、侍郎参赞尔。
今拟用一参详官,台论已及。
臣投老一出,非求富贵,实欲忠主报国尔。
天章笔札之对未上,金陵条例之谤已□。
方用一人已逐去之,谁敢为陛下任责者」?
三月再计国用事,又奏乞代董槐使广西,又屡乞罢进,上皆不许。
六月,除参知政事,兼同知枢密
辞,不允。
赐宸翰六轴:曰白云山,曰放生池,曰于麓,曰为山,曰晚香,曰□□,从所请也。
八月,和御制《纪梦诗》三十韵。
以天变奏乞罢政,御批其后还之。
是日殿院章琰正言李昴英交章论公,逮晚,御笔:昴英并与在外差遣
二人言公庇嵩之,摇国本,不知上尝问嵩之罪,公奏罪莫大于不孝。
又尝密请遂建,上问:「卿欲谁立」?
公奏:「昔□□□以此问包拯对『臣年七十,非邀后福者』。
臣亦年七十矣」。
二事皆上所知而章、李不考实,以触上怒。
素为潜豢养,昴英激汀卒之变,公尝欲劾之,皆不悦于公,又欲为潜开路。
上既出二臣,公待罪不和塔,宣押赴堂,手诏:「卿之出处,皎然日月,焉可厚诬」!
虽勉留甚至,而公去意决矣。
七年正月上寿称贺讫,出梵天寺
集英殿大宴,后幄奏事乞罢政,前筵毕即出,宣押赴后筵。
继五疏乞去,皆不许。
自是深居谢客,罕预朝会,论丞相元枢亦罕入堂。
四月,从驾朝献景灵宫
公入奏,出浙江亭,连入三疏,诏封还之。
诸公既立门庭,分党与,鼎味失和,几务久旷,上始有改弦之意。
游公册免,赵公督视江淮京湖,公知枢密院湖南安抚大使、兼知潭州同提举编修《经武要略》,而郑公清之再相,王伯大吴潜佥枢
内引,上谕欲出湖广宣抚使之命,公奏:「如此又费一项犒军钱,不若止以安抚为名」。
上然之,御笔令依旧宣司体例,广西权听节制。
寻内引。
朝辞,锡宴,御书《骢马行》及赐金器香药缬罗。
条奏行府事宜、辟置僚属,皆报可。
五月就道。
大程官沈玘向随魏枢督视,所至搔扰,不谓经营随司,遂下之狱,所至肃然。
八月抵潭州,密奏提刑宋慈言大理诸蛮事宜。
九月,都试飞虎军,抽摘诸州兵拍试。
御笔问四事,公言:「斡腹之说,此实过疑,有备无患,自治上策,要之先事之备贵于无迹。
目下安平,忽尔汲汲军事,徭峒安南必且疑惧,不若爱惜民力,拊辑蛮徭。
恩信既孚,却用团结洞丁旧法,止作州县常事行之,庶民听不惊,根本自壮」。
御笔又云:「朕日夜以思,姑述所见报卿,更宜深长虑之」。
公奏:「远交大理,不如近结诸蛮」。
因奏茶陵知县端卿死节,七甲总首扶荣祖阵没,及土豪平寇功赏,并措置邕、宜、融三州事宜。
湖湘之俗,信巫尚鬼,如庆历之黄捉鬼、南渡之钟相,皆始于造妖惑众。
遂严为禁防,毁郡县淫祠,修崇南岳祠、炎帝陵庙、屈大夫贾太傅,由是楚俗一变。
八年,奏乞解罢知枢密院事
蜀阃报鞑侵威、茂,南丹、思、播往往讹传相恐,公一镇以静。
朝廷颇为所动,公奏:「臣访之蜀人,威、茂之外皆夷也,夷人攻击,无岁无之」。
且劄报广西,如果有警,当使当用狄武襄故事。
仍令二阃及下宜州,以重赏募蛮,生擒鞑贼解来审问之,皆虚传也。
五月,御笔奖谕,特转一官。
奏乞录张彦质之后。
十一月,奏来岁七十,乞致仕。
九年正月,上□引年至三四。
闰二月,除观文殿学士福建安抚大使、知福州,辞。
六月,还抵于麓里第。
七月,六辞乡阃,仍以密椠苦辞,诏依旧观文殿学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
自是闲居十年,无岁不乞休致。
开庆元年二月,特转一官,依所乞致仕。
九月,虏偷渡鄂渚丁大全册免,吴潜代之。
十一月,召赴行在。
十二月,落致仕,依旧提举佑神观、兼侍读、力辞。
景定元年四月吴潜册免,御笔公转一官,福建路安抚大使
自全、永、临、瑞残破,内地震动,朝议藉公重望镇压,全闽久格,不可暂去,乃朌命。
公度不可辞,七月起视事。
闽中僧刹千五百区,旧例住持入纳,以十年为限,谓之实封,官府科需皆僧任之,不以病民。
近以州用不足,减为七年,或五年,甚者不一岁,托以词讼数易置,由是困毙。
公首命罢之。
营卒有前政哗噪犯于阶级者,公捕斩之。
累年未获之盗,皆擒戮其首恶及窝家,山行海宿,如履家舍矣。
九月乞休致,二年正月,特转一官,仍旧职致仕。
五月,公遍谒先茔,以初度日饭僧于方广岩
还第却荤茹,绝粒屏药,自言无所苦,但日觉清虚耳。
六月戊申初夜,有星火如盘杅飞坠里第之后圃,已而公薨,享年八十二。
七月以遗表奏,上震悼,辍朝,赠少师(中阙。)
国事须是抑斋
汤侍郎中论:「诸公互有短长,至于一片至公血诚,抑斋外难屈第二指」。
其为当世慕仰如此。
先帝访词臣于公,公奏:「先臣孔硕评今文人,惟克庄尤老苍」。
后忝扉掖,预闻大典册,公力也。
公门生故吏满天下,今存者无几,铭非后死者之责乎!
铭曰:
良辅隆准,靖翊虬须,史称其学,出于孙吴
忠肃父师,乾淳大儒,方其未贵,尝遇于涂。
败笈萧然,发以示余,朱张《语》《孟》,了无它书。
一旦起而,画策矢谟,谓红衲袄,旧虏新胡,三患不治,必为痈疽。
方布恩信,大为模规,遽以艰棘,浮湛里闾。
盗震于邻,急诏起庐,以一逢掖,当万狼貙。
身先将士,鼓行直趍,掀翻獠穴,荡涤鬼区。
全活胁从,薙狝魁渠。
东南再安,谁之力与!
功崇业广,茸纛麟符。
盱润尺籍,脱巾狂呼。
众议姑息,公决剿除。
以顺讨逆,如探卵雏。
与鞑对垒,麈尾唾壶。
彼哨无时,此备有馀。
大龙虎战,小蛟蛇驱。
毡裘相戒,晋未可图。
丁丑后,至庚申初,天步屡危,以只手扶。
先帝知公,付以钧枢。
公与思堂,志念素孚,及筹国事,气直论孤。
每曰吾非,伴食之徒。
帝察公忠,眷礼特殊,以见执政,开幕重湖
暂建乡阃,复悬其车,公再来游,人戏阎浮。
廊庙非贵,山泽非癯,或骑箕星,或跨鲸鱼。
人鉴亡矣,梁木坏乎。
畴昔敬公,近代所无。
故乡归老,古疏丈夫。
新亭收泣,今管夷吾
追随四纪,熏炙染濡。
帝访词臣,公词于虚。
今也耄矣,才竭思枯。
二子砻石,问铭于愚。
李世评乂,以瑕掩瑜,谓魏收秽,谓韩子谀。
引将勒之,螭首龟趺,又将上之,东观石渠
一字不实,公其吐诸。
和宁王大卿寄游天台 南宋 · 释元肇
我观人生天地间,古今吁嗟行路难。
跻攀尺寸不可上,太行蜀道凋朱颜。
天台胜绝神仙录,遐方企仰倾心读。
跬步之间未暇登,多缘重耳而轻目。
胸量汪汪沧海窄,笔端旧有回天力。
莫年闲伴赤松,兴来不负东山屐
华顶万八千丈高,衡南泰北齐堪招。
凌风矫首欲飞举,收拾万象穷秋毫。
方广云中忽披觌,半千圣者皆相识。
妙法轰轰两涧宣,危磴蜒蜒一潭碧。
安得妙手李伯时,貌取牛背刘凝之
猗欤樗散岩壑底,与世聿兀略不羁。
爱山只愁山可移,独许明月清风知。
兴公按图曾作赋,拂庵未到先题诗(以上《淮海挐音》卷下)
四明杖锡四窗胜处亭记 南宋 · 孙德之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九五、《太白山斋遗稿》卷上
四明山介明、越、台三州之间。
孙兴公四明天台与方丈、蓬莱,信乎其为真仙之宅矣。
山之峰二百有八十。
最高一峰,四面如窗牖,穿露日星,故四明亦曰四窗云。
云气横亘三十里,南北分焉。
民之家其中者,晨夕给采,莫知其为异也。
过云山,入潺湲洞,鹿亭、樊榭,见于皮、陆赋咏,已而竟迷处所。
鄮峰、安晚二相国,其里人,访而弗获。
岂积高险,人莫能穷耶?
抑山踪灵迹,其显晦自有时耶?
山四隅各百里,藤湖寺居其心。
创于长、正二师,吴越号「杖锡」,天圣中白云几禅师废地迁徙,历三十九年,始就其锡延胜迹,额则宝元间也,钱塘沈公辽实为之记。
慧静上人学赡而材,来主斯席,兴葺鼎鼎。
惟未研古迹,稽图访俗,如抱一欠。
尝山行,登百步升,遥闻水声出空中,曰:「嘻,是也」!
亟集樵人除荆榛,夷险阻,则危石如叠,陪空垄垆,一之横陈,声中琴瑟,窗固依然,洞亦可考。
乃亭其旁,扁曰「四窗胜处」。
夫寺之去洞如此其迩也,僧之主寺如此其多也,二百年间,恍漭莫辨,而师能一日出之于豹区狼坠之中,其惊骇喜过望,何翅赵璧隋珠之去而复还也哉!
秦人桃源刘阮天台,暂出亟閟。
意其山川人物,必皆无恙,特未有览胜致、极幽讨如师者尔。
德之所居山水风俗,每未能骋逸轨,一洗胸中之奇。
兹山相距幸无十舍,幅巾藜杖,将从而游焉,山灵宁俗驾我耶?
与之记,所以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