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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贺毕归驿赐酒果口宣(三 内侍王楫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六、《玉堂类稿》卷一三
有敕:元会告成,嘉宾就憩。
欲加隆于恩意,爰就锡于甘芳。
勿谓常颁,尚思祗服。
胜捷下名都虞候杨彦换从义郎王楫秉义郎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一○、《攻愧集》卷三九
敕具官某:汝久隶羽林,积劳可纪。
授以勇爵,实应旧章。
往其钦承,益务忠恪
十一月癸亥后殿奏己见劄子 其一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五二、正德本《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卷一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五
臣一介迂疏,蒙陛下寘诸禁林清切之地,盖欧阳修所谓官为学士、职在论思者。
而供职以来,五阅旬浃,未有秋毫裨益圣政,私自惭负,无所措躬。
然夙宵忧念,惟在国事,辄以区区愚管,冒昧有陈。
臣窃惟今日不幸当权臣积坏未易理之朝廷,又不幸值强大崛起未易胜之邻敌,又无故先挑不可开之边隙,而欲以东南一隅之力,守江淮以北千百里之故疆,此势之所甚难而时之所未可者也。
士大夫苟忠于国,孰不危之?
然知其危而不图所以安,是徒知訾前之失而不思今之得也。
臣谓前日之失在于轻敌,今若惩之而一于畏敌,则其失将有甚焉者。
越王句践范蠡之谏,骤举伐吴,以取夫之败,而有会稽之栖。
然能惩前之失,所以自谋者益深而谋敌者益密,动心忍性二十馀年,未尝逞忿而轻发,亦不慑祸而自沮,养刚强剽锐之力于安徐重固之中,韬愤切雠疾之意于柔伏卑诎之际,卒以报吴而称霸于中国。
唐德宗继肃、代委靡之后,锐于削平僣叛,征伐四出,躁动寡谋,一遭泾原之变,苶然沮丧,姑息藩镇,甚于肃、代之时。
自是主威下陵,终其身不复振。
二君之始轻于举事则同,而持之于后则异,所以有胜负强弱之分也。
昨者王师之出,争议盈廷,一不暇顾,违谏寡谋,视昔何异!
天祚宋室,使偏师挫锐而归,欲圣心昭然觉寤,知敌之未易图而功之未易就也。
知敌之未易图而为谋益深,知功之未易就而为力益倍,强勉砥砺,不肯茍安,则句践之功犹有望于后日。
若曰敌不可图而委之不复图,功不可就而安于无所就,颓惰废弛,亡复自奋,臣恐其患不独如德宗而已也。
何者?
鞑人雠我之深,其思报也必力;
举兵愈缓,则其为计愈工。
而我方靡然创艾前事,幸其真有爱我之情,冀和好之亟就,岂不误哉?
靖康之初,国势尚可强也,徒以一时群臣类多奸谀怯懦之俦,豢于富贵安佚之久,一闻金贼之名则魂褫魄丧,不能自持,曰:此如雷电鬼神之不可测也。
不惟畏虏,抑且誉虏,故遂反强而为弱。
绍兴之初,国势非不弱也,惟我高宗崎岖跋履之馀,熟知虏情非慑怯请和之可以弭患也,淬砺军政,蒐拔将材;
宰臣吕颐浩赵鼎张浚更迭用事,皆以整戎经武为己任;
而诸将若韩世忠岳飞吴玠张俊杨沂中刘锜之徒,分控要冲,敌至辄破,不惟愤虏,且欲吞之,故能转弱而为强。
方其始也,祈哀请命之使,相寻于穹庐瓯脱之间,未有得其要领者,而驲骑朝驰,边烽夕警,则数数然也。
及王师累捷,虏威积挫,而和议之端乃自彼发之。
以是知戎羯之情可以威制,难以礼结,由来尚矣。
为今之计,功虽未可遽图,而刚毅奋发之志,在陛下则当自勉;
兵虽未可再举,而战攻捍禦之备,在庙堂则当亟谋。
君臣之间,相与策励,必如句践之自强,毋若德宗之自沮;
惩靖康畏敌之失,而法绍兴制虏之谋,则国势之振且有日矣。
臣不胜惓惓。
〔贴黄〕臣窃惟今日所至急者边防,而决不可恃者和议。
或者徒见北夷之性喜寒恶暑,谓其不能于春夏举兵,今距来岁之冬尚有年馀,可以从容修备。
臣尝闻之蜀士,丁亥、辛卯之岁,虏人皆以盛夏扰蜀,初不俟秋冬而后至也。
然则边防之事,岂非至急乎?
乃若虏使之来,固无可却之理,然待遇之礼所宜适中,若过为优厚,徒以取侮,无补于事。
剽闻王楫者嗜利无厌,已挟昔年金使例册自随,欲以取必于我。
彼小使也,初无国书,遽索正使之礼,他日和议果成,使介奉书而来,又何以待之乎?
道途又言,王楫将求金翠首饰以媚其妻妾,若果有请而从之,何异故相以侈服遗李全之妻而冀其不叛也?
为国羞辱,又孰大焉?
臣固知未必有此,然不敢不豫言之。
大抵议和一事,但当视为泛应不急之务,而其所急者专在边防。
愿诏辅臣,亟加措置,毋以可惜之日月而虚度,毋以难得之赀财而虚费。
天下幸甚。
故事(六 端平二年十一月二十四日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七六、《西山文集》卷一四
《国语》:吴王夫差夫差吴王名。)起师伐越,越王句践句践越王名。)起师逆之江(逆谓迎而拒之也。)大夫种献谋越大夫。),曰:「王其无庸战(言不必战。),不如设戎(言备兵自守也。),约辞行成(约辞,谓卑下其辞;行成,谓求和也。),以喜其民,民谓吴国之人。
以广侈吴王之心。
吾以卜之于天,天若弃吴,必许吾成而不吾足也(不吾足,谓不以为可忧也。),将必宽然有伯音霸诸侯之心焉(宽然,閒暇之意。)
既罢(音疲。)弊其民而天夺之食,安受其烬(烬谓灰烬,言乘其弊也。),乃无有命矣(谓绝吴之命也。」)
越王许诺,乃命诸稽郢行成于吴诸稽郢越大夫。),曰:「寡君句践使下臣,不敢显然布币行礼,敢私告于下执事
昔者越国见祸(犹言被祸。),得罪于天王天王,天子也。)天王亲趋玉趾,以心孤句践(孤犹外也。),而又宥赦之(先是吴伐越,许之平句践,栖于会稽之上。)
君王之于越也,繄起死人而肉白骨也(言吴有全活之恩也。),孤不敢忘天灾,其敢忘君王之大赐乎?
句践申祸无良(申,重也;良,善也。),草鄙之人敢忘君王之大德而思边垂之小怨,以重得罪于下执事
句践用帅二三之老(老,家臣也。)亲委重罪,顿颡于边。
今君王不察,盛怒属兵(属兵,犹连兵也。),将戕伐越国
越国固贡献之邑也,君王不以鞭箠使之而辱军士使寇令焉(言不以鞭箠指麾之而辱遣军士也。)
句践请盟,一介音界嫡女(一介,一人也。)执箕帚以赅姓于王宫(箕帚,洒埽之具;赅,备也。),一介嫡男奉槃匜以随诸御(槃、匜,二器也;御,谓侍御之人。),春秋贡献不解于王府(解与懈同。)天王岂辱裁之,亦征诸侯之礼也(言此征取诸侯之常礼也。)
敢使下臣尽辞,惟天王秉利度义焉(秉,执也;利,谓便也;度,量也;义,谓宜也。)」。
吴王夫差乃告诸大夫曰:「孤将有大志于齐(言欲伐齐。),吾将许越成而无拂吾虑(言欲许与越和,免婴拂思虑也。),若越既改,吾又何求?
若其不改,反行吾振旅焉(谓自齐还,整兵伐之。)」。
申胥谏曰申胥,即伍子胥也。):「不可许也,夫越非实忠心好也,又非慑畏甲兵之强也。
大夫种勇而善谋,将还玩吴国于股掌之上(还,反也;玩,犹侮也,弄也。)以得其志。
夫固知君王之盖威以好胜(盖犹尚也。),故婉约其辞婉(顺也。),以从逸王志(从,随也。),使淫乐于诸之国以自伤也。
使吾甲兵钝弊,民人离落,而日以憔悴,然后安受吾烬。
越王好信以爱民,四方归之,年谷时熟,日长(上声)
炎炎,及吾犹可以战也,为虺弗摧,为蛇将若何(虺小蛇大。)」?
吴王曰:「大夫奚隆于越(隆,盛也。不必以越为盛。),越曾足以为虞乎(言不足为大虑也。)
若无越则吾何以春秋曜军士(言无越则兵无所振耀。)」?
乃许之成。
臣按三代王者之师,一于仁义而已,未始有诈谖之谋也。
周衰而敌国吞,于是舍仁义,用诈谋,以徼一旦之胜。
方吴之攻越也,越欲出师以拒之,其臣大夫种以为是不必战也,不如婉约其辞以行成于吴。
行成云者,即后世讲和之谓也,吾之辞卑且屈,则吴人必喜而许吾成,则吾事济矣。
于是句践从之,使其臣诸稽郢行成焉。
尊之曰君王、天王者,所以启吴王之骄心也;
亲委重罪,顿颡于边者,所以杀吴王之怒心也;
使其女执箕帚之役,男奉槃匜之御,以臣妾之礼自处,以贡献之邑自名者,所以动吴王之喜心也。
故虽夫差之悍,一入其言,果以越为易而许之成焉。
善哉!
子胥之谏也,曰:「彼非实忠心好也,又非慑畏吾甲兵之彊也,大夫种勇而善谋,将还玩吴国于股掌之上,故婉约其辞以从逸王志」。
呜呼!
者,可谓得敌国之情矣。
盖吴,越有种,皆谋臣也、智士也。
惟谋臣能察敌之谋,惟智士能知敌之智,使夫差之谏而谨为之备,虽百越其如何?
惟其诱于卑辞而置越于防虑之表,方且伐齐会晋,以争霸于北方,曾未几时而越入矣。
盖卑辞之能误人也如此,厥后祖其遗智者何世蔑有?
以中国言之,则如韩、魏之并智伯,以外国言之,则如冒顿之灭东胡,皆用骄之之术。
故曰:「始如处女,敌入开户;
后如脱兔,敌不敢拒」。
此兵家之秘谋,百试而百中者也。
蕞尔女真,崛起穷发,其吞辽人,陵中国,大抵假和之一字,以为误敌之资,甚至兵已登城而和不绝口。
此靖康之事,所以遗悔于无穷也。
女真之先世以此绐人,今其后裔又以此受绐于鞑。
窃闻鞑之取西夏、取金国也,皆先之以议和之使,而随之以侵伐之师,未有不堕其术中者。
呜呼!
犬戎多诈,一至于此,吾其可以不监乎?
夫以蠢蠢之小夷,骤得志于诸国,骄蹇踞肆,乃其情也,而我小行人之至彼也,虏酋见之,温其言,怡其色,酌之酒而劳之,我何以得此于彼也?
报使遄至,无要索之辞,有恭顺之礼,又何以得此于彼也?
襄汉之行人未返,而两淮之王师已动,取其三都,据其诸郡,彼未尝有诘问之辞也。
我既举兵,彼宜绝好,而王楫之来则自若也。
我既彼攻,彼宜我忿,而东门之役何为莫之报也?
神物之警,彼宜秘密,而宣之于言,不忌吾之得其情也。
回回之征,彼宜隐讳,而猥以见告,不虞吾之乘其隙也。
凡若是者,又何以得此于彼耶?
其忠心爱我耶?
抑畏我甲兵之彊耶?
其亦有谋臣如种者,将以玩吾国于股掌之上耶?
是不可以不察也。
先之以议和之使,随之以攻伐之兵,彼尝施之二国矣,又安知不欲施于我耶?
是尤不可以不备也。
言辞之甘,藏锋刃于饴蜜也;
礼貌之卑,设机阱于康庄也。
敛兵远去,鸷鸟将击之形也;
委地弗争,芳饵致鱼之术也。
伏惟圣明之君、忠智之臣,相与亟图之,无以三代仁义望犬戎,而以末世诈谖虞犬戎,大为之备,而措四海于安,毋受其欺,以遗千载之悔,实天下幸甚。
讲筵进读手记正月廿二日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八六、《西山文集》卷一八
乙未正月廿二日,读《大学衍义》「人心道心」毕,上问:「前辈言『当理即是中』,如何」?
奏云:「事到适当处,无过不及,即是中,圣训得之矣」。
又读己见劄子毕,欲退,上曰:「且坐」。
奏云:「经筵之礼无横绝,盖奏事在御座东,坐又在西故也」。
上曰:「不妨」。
奏云:「适读劄子,蒙圣谕嘉奖,容臣拜谢」。
遂降阶谢,由西阶上就坐。
上曰:「近观卿所上论寿劄子,可见爱君之心与张九龄进《千秋金镜录》同意」。
又问:「近日朝廷事体如何」?
奏云:「近日事体与未亲政前大段不侔,但人臣之义以责难为贵,不以赞美为忠,必如臣所奏凡事真实力行乃可」。
上曰:「然」。
又问:「士大夫少肯任责者」。
奏曰:「臣下任责者固少,亦是不曾分委之以事。
若随其材之长,如善治财赋者委以财赋,善治刑狱委以刑狱,虽欲不任其责,有所不可得。
臣劄子中已言之,愿陛下详酌施行」。
又问:「亦有称职者否」?
奏:「百官中亦尽有称职者,如词臣惟臣衰退不足道,若赵汝谈洪咨夔吴泳,皆称职,又如台谏亦多称职」。
又问:「近使接待使人事,处得如何?
闻大臣曾与卿议之」。
奏云:「此番待遇使人,区处似已适中,所委郑寅文献故家,多识典故,其所裁酌,颇得其宜。
臣亦蒙朝堂不鄙,俾陪末议,不敢不尽其愚。
区区之见,王楫之言,断不可轻信,岁币亦未可轻予」。
上云:「卿真心体国,朕所嘉叹」。
又曰:「大臣欲烦卿典领文闱,一新宿弊,为朕收取实材」。
奏云:「臣末学不足当此,然既蒙陛下使令,不敢不尽心为朝廷网罗实学之士」。
上又言:「科举之弊极矣,如传义挟书之类,不可不革」。
又宣谕云:「致君泽民,卿之素志,俟典举毕当大用卿」。
是日欲退而留者三。
既归私居良久,有讲筵使臣张文用者到门,云御带王某得旨:「卿所论张九龄事甚契朕心,今以御书九龄进《千秋金镜录》事一轴赐卿」。
遂具劄子谢,次日上谢表。
被召除礼部尚书内引奏事第四劄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八、《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一九
臣昔事先帝,正韩侂胄谋动干戈以固权位之时。
臣以博士召对玉堂,尝言金虽病鞑,然地广形彊,未易猝图。
惟当急于内修,缓于外攘,以俟可为之时。
是时岁在乙丑,边未有隙也。
而举朝附和者,皆欲收卞庄刺虎之功。
距今盖三十馀年,使于是时也修纪纲,明政刑,储人才,养民力,练军实,则必月异而岁不同,正有以赴今日胡亡之机会矣。
盛夏出师,所向不利,亟纳韩元靓与之议和,手足呈露。
史弥远因之以攘其位,然二十五六年间,竭天下之力,仅为淫妾騃子骄侈之资,仅供债帅贪吏渔夺之计。
赖陛下因其自毙,厉精更始,观听肇新,而积垢方深,非一朝一夕所能洒濯。
遇此百年所无之机,抟手无策,而二三帅臣乃欲以四十年浊乱之天下图前人未集之功,于指呼叱咤之间,或欲和戎以归境土,或欲兴师以撼关河,陛下与大臣皆勇于听从。
逮丧师以来,追咎既往之言,固已日闻于庙堂,然而未有能深切著明者。
臣请更为陛下一一深言之。
其一,和好不可恃。
王楫以小使入见,虚吓恫疑,本无足信,而三京退师之馀,朝廷惩创太甚,撤去关防,待之过优。
区区夷隶,岂知本朝所以待亡金之礼?
乃执例册,妄有需求,此殆我之贼臣教之也。
且南渡通和,使人往来,必自盱眙仪真黄天荡镇江,历松江,望大湖,入小河、里河,以至北关,岂有自襄、荆顺流直下京口,沿涂容与,玩习长江之险,又留京师月馀,往返京口,凡七阅月,使得习闻吾事?
今又盘旋黄州,恣索军需,如獭革水银漆发等物,诛求罄竭,遍及诸郡。
此又岂彼之威令能如此哉?
夷狄贪惏,视信义为何等物?
大抵和亦来,不和亦来。
以目前言之,不和而来,其害小。
盖和议不成,上下戒惧,往往有以待之。
既和而来,则其害大。
若一和之后,众志沮矣,边备弛矣,彼以继好之名来,吾方奉承之不暇,而患伏于所忽,变生于不料,其祸可胜言哉!
况楫之来也,在范未出师之前。
今既战之后,岂可犹信前约,而不思其反也?
或曰:朝廷既以礼待,又为之遣报使,盟誓未寒,彼恶敢叛?
比以海州弃师,尝使孟珙言之王楫言之布盏,各守信义,毋动干戈,彼尝退听。
若目今脱有缓急,以是弭兵,则亦可以保目前之安。
然而以臣愚见,使其姑示小信以怠我师,此正鞑人之狡谋。
及一旦长驱深入,则宁恤一王楫
而况虽进妹于鞑酋,而实与鞑之用事者曰移剌楚才、曰粘合重山方为仇怨,安知不以郦食其而处王楫
此不可不察也。
其一,北军不可恃。
臣闻之道路,三边之地,华夷杂居,号为中原遗黎者,犹能道政宣间事,以为藉口。
而其间裔夷种类包祸蓄乱者,不可胜数。
襄阳军屯,数年前正军犹是四万馀人,而北军三寨之在城外者不及三千,已有难制之忧。
今正军日阙,北军已增近二万,宾主不敌,识者寒心。
李藏器一军,今春以来谋害管军制司遣人涖其众,方命专杀,军将被害者五六十人。
幸而急戮范青,改命全而分其军,得以粗息。
又闻淮东招纳泛滥,只如全叛金归我,刘琸豢之,不啻骨肉。
受命图逆杨,而全乃通杨叛
山阳之民积骸如山,几不免。
既而又归金,又归鞑。
今为鞑批我彭城,缳我朐山,凶焰方伸,忽以七百家投降。
以反覆多诈之人,而置之肘腋之间,此至险至危事也。
国用安久为我用,一旦引我师以就死地者,不知其几。
彭城之破,南军无一人得脱者。
继又闻胡义挺身内附,幸而却之。
夫兵威所加,凶丑詟服,则有之矣。
今败于彭城全降,败于朐山而胡义降,此岂人情也哉?
如闻鞑人西有回鹘之变,东有万奴之扰,鞑之所以未暇南牧者,特以此。
秋高之后,其势必来。
吾之士马财力方耗于三京败衄之馀,而北人之在吾地者,其势必起而应之。
如近日邳、徐、宿、亳之陷,皆北人从中突起,倒戈献城。
此事昭然可监。
而况扬为淮东冲要,襄为湖北屏翰,今降附之人居其大半,岂特可为凛凛,直可为痛哭流涕也。
其一,军实不可恃。
盖自近岁分阃于外者,或以贪暴,或以猜忌,或以商贩,军政之不修久矣。
两淮民兵见谓骁捷,然轻进易退,不足以当坚忍之铁骑。
淮西精甲数万,自去岁东附龙门两败,所失盖万五千,而他州陷没者犹不计。
江上诸军稍堪行陈者,制司并其器械舟船摘取以去,今得还与否,皆未可知。
而军分不明,尤为可虑。
如骑司戎司之军,皆非旧来屯戍之地,将不知兵,兵不习险,缓急不可倚仗。
荆襄所恃,保捷一军,十馀年来,颇已凋落。
虽有新招镇北二万人,其如南军,殆如冰炭。
荆鄂旧军二万馀人,粗若可用,然仅存者六七千人,虽有外五军,亦不满数千。
蜀中诸军旧管九万八千、马二万,嘉定覈实,裁为八万二千、马八千,则气势已不逮昔矣。
近者更加覈实,官军才六万馀人,忠义万五千,而其间老弱虚籍者又未可计。
是以五六万人,当二千七百里之边面,众寡强弱,此无难见。
夫外之所恃以为固者,既空虚若此,异时江淮有警,或出禁旅以为声援。
今也殿步二司久为庸奴所坏,平居则冒虚籍,有急则驱市人,江北江西之行,所至辄败。
况自近岁驭失其道,赏罚无章,中外之军往往相谓战不如溃,功不如过,风声相挺,小则浮言谇语以扇其类,大则拥众称兵以凌其上。
而欲恃此以为守,臣知其不可也。
其一,才用不足恃。
盖自有贿赂公行,牧守监司歛百献十,民力彫耗。
今虽禁戢苞苴,而贪吏固未尽除。
重以楮币泛滥,钱荒物贵,极于近岁,人情疑惑,市井萧条。
禁帑出黄白金四千馀万缗,并销两界,此非常之赐也。
然徒伤公私之财,而无救于楮币之滥。
重以江淮失军弃粮之后,中外空虚,公私赤立,于是权宜一切之歛,如裁半减俸、科鬻僧牒之类,虽有伤事体者,亦不暇顾恤矣。
襄岘营耕,夺民间耕熟之田者居半。
陈赅十年之间,非无所积,然侵移贸易已非一日。
壬辰之春,鞑未涉境,自城以外一燬而尽,兹不可考。
城中尚有馀粮,乃为主者博易珠金铜镪之资。
夫运粮草之供,牛皮筋角之需,器甲衣袄之用,无非倚办于两路之民。
官司文移,非掳舟则籍马,非夺牛则科夫,民之憔悴,至此极矣。
蜀自董居义丧师蹙国,郑损弃五州并边膏腴之地,人莫敢耕,每岁官失就籴之粮七八十万斛。
四大军岁给粮百五十万斛,其水运者裁三之一。
绍定五年以后,官既失籴,而关之内外七十馀仓,皆为灰烬。
所谓百万斛者既无从出,所仰给者惟一分水运耳,几何不乏于供乎?
而况楮贱物贵,商贩不行,二千里溯流,势难责以时至。
略计总所一岁之入,大抵不至二千万,而所出几五千万,则蜀计之可忧者又如此。
夫和好既不可恃,我军与北军又不可恃,吾之财力又无一可恃,不知陛下宵旰之虑,亦尝一及此乎?
第见今日而遣吏朝陵,明日而命将拓境,又明日而重币以赂虏,意所欲为,风驰电奔,迅不可禦。
或者群臣一口附和,未有以中外空乏之状闻诸陛下者乎?
况其大者无储养人才之素,诚使裔夷畏义,异类革心,军政修明,公私兼裕,犹虑人才难得,无与共事,况于无一可恃者乎?
古人兴事建功,必先积思广益,岂有言脱诸口,必使人同声并谈而莫予违也?
此风一成,而依阿者得志,正直者屏远,尤非国家之福。
惟陛下亟图之,取进止。
〔贴黄〕臣自江淮以来,访诸道路,咸以淮东为忧。
淮东尚幸有险可守,非上流比。
新旧战舰犹有千艘可用。
所守之边,止是招信淮安两城,而两城具粗备,粮道亦便,又各有旬岁之储。
若得二万人守之,而泗州、涟水为之外堡,敌人虽来,未容遽渡也。
其降附之人,则徙之新复州郡,俾自为守,似为两得。
今必舍可守之二城,而招之不可信之降附,将为比死一洒之计,中外之人咸所未谕。
愿陛下与大臣早图之。
三辞乞以从官参赞军事丞相行奏劄十一月二十八日1235年11月28日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二、《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二六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辄犯天诛,荐有陈述。
比于三乞祠、三控免之后,又尝两具奏篇,未蒙允俞,进退维谷。
臣之前牍,大约以上下不孚,中外无应,深恐抵牾牵掣,事功不成。
今再三惟念,犹有未尽陈者,敢极言之。
夫事必有终始,势必有缓急。
知所先后,然后可以因变制宜。
伏自陛下躬揽万机,图任旧人,今两丞相实居百僚之右,不惟十数年间政事之本末,人物之才否,皆其所阅历,而灭蔡之役,朝陵之使,三京之出师,王楫之入贡,议论错出,又皆二相实主其事。
远方贱臣,不及与议,但见《皇华》《采薇》之遣,交驰于道路。
范、葵之责任方重,嵩之之召命已颁。
谓之和则有战矣,谓之战则有和矣。
窃意庙谟深远,必有弭变之良图也。
而报聘之使未返,上流之忧已急。
归附之众,方倚为爪牙,而叛服靡常,屡生于肘腋。
凡此利害,实关安危。
虽以朝士之身履目击者,犹不及究知本末,况臣来自下土,仅数月耳,奚从而尽知?
故于两相之请行,所以力赞睿断,而自请为僚佐者,非有他也。
譬之弈棋,规模布置,未及终局,弱形已见。
急使一人终之,终之者固不敢辞,而规模则前人之规模也。
冒昧继之,则前者立脱其责,后者与受其败。
今之规模,则二相之规模也,若以一相主乎内,一相行乎外,则表里相应,血脉流通,事权益专,财力益厚。
不犹愈于孤远骤升之臣,举辟而不尽从,申请而不即应者乎?
此论既定,则臣以从官参赞军事,有不如言,臣请伏避事之诛。
陛下若不早决此议,日复一日,万有一赤白囊交至,则累年秉政造事之臣,得以移过于一旦受任而未行者矣。
虽身膏斧钺,无益治乱也。
如陛下尚守前日训谕,欲用隆兴故事,令在朝置局,则臣亦何颜以居其位?
惟有累疏固请,阖门俟谴,不得其求不已也。
叠犯雷霆之威,下情惶惧陨越之至。
奏和不可信常为寇至之备正月十一日1236年1月11日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三、《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二八 创作地点:安徽省马鞍山市
今月二日,得淮西制置尤煜书,闻虏酋已毙,贼势渐退。
臣虽未敢深信,且幸其有此,急具奏闻,以宽顾忧。
今十三日煜公状私书,则又闻鞑骑再犯随、信,亦有哨马复至黄陂管下旧关一带抄掠,而息州又有哨马再来近城。
吴潜示臣以孟珙所报,则伪太子虽不曾见,然倴盏尚在。
臣窃虑贼以淮西兵势单弱,乘机驰突于光、黄、舒、蕲之间,委系利害。
已即劄下淮西制置司并诸将严作堤备外,缘臣先得知池州王伯大及知蕲州徐㮚申状,皆备黄州干事人孙俊、魏信等探报,则谓知随州张龟寿于十二月八日将金瓶一只、金盘一十只、银盘一百只、销金鞍一十副、银鞍二副、疋帛茶货八驮、信掩二十四只,令统制张子良伴送鞑使安通事刘通事,押前项物色,从随州西门乡北前去倴盏处求和。
窃详鞑贼奸计虽非一端,然前后遣人至彼,其词大抵谓讲和者自讲和,厮杀者自厮杀。
又常言王楫出来迟,我国不信和,观其语意,固亦自谓和不可信。
近者尤煜孟珙书,亦言常进自襄阳回,遇虏之在随者,遂合兵欲攻随,盖因信阳孟璟、知随州张龟寿与虏讲和。
夫使和而可恃,则随、信不复被兵矣。
今此两郡乃正当寇来之冲,孟珙亦素主和好者,今虏退复还,趋黄之意甚切。
臣疑虏意必谓此数州既来讲和,则无缘严备,再为捣虚之谋。
故今之所忧,乃正在讲和。
三郡前来朝廷趱那江上军兵,应援荆襄
今臣又虑前不及援荆襄之急,而后已中随、信之寇。
况叛贼郭胜等素知虚实,为贼乡导,万一径自淮西冲突江面,则江之上下必致震动。
且孟璟、张龟寿之意,本欲以款贼,不知贼反以和误我。
既和复攻,既去复来,其为所误固已晓然,此在朝廷所当深察。
臣始者虽尝数诋和议,然或者谓傥可以稍纾目前,姑为一二年休养之计。
今乃和战并行,臣知决无此理。
既离太平州后,得此警报,即劄诸路将帅,日下速去相度事势,随处应援。
李虎托故迟行,则速令趋援襄阳
王鉴多端避事,亦已累劄令自随、信以往向西前去,伺寇所在剿逐,直至襄阳为地头。
盖断然以和议为不可信,故督厉将士常如寇至,不敢恃黄、随、信阳一时之私见,自为懈弛。
然尚恐中外不相照应,致有抵牾,今并录白行府劄子缴进,庶知前后施行,粗中事几。
巨今已一面前去江、池间审度缓急,申饬诸将,合具奏知,更乞睿旨施行。
进故事论乞诏诸帅任责处降附安反侧八月一十日1235年8月20日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三、《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二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九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谓昔者周公朝诸侯于明堂,凡九夷、八蛮、六戎、五狄之国,皆位于东南西北门之外。
无他,内外夷之道然也。
东汉以后,控御失道,贪得务广,至引而寘之于堂奥之内。
盖自马援,实开其端于建武,曹操复蹈其辙于建安,遂使昌炽盛大于永熙元康之间,而横溃四出于永嘉建兴之际。
之初徙降羌于近地,而劝以耕牧也,其意不过使之不相猜贰,而有以得其心也。
之分匈奴五部并州诸郡也,其意亦不过使之有所统属,而为吾之用也。
彼一时浅功近利之见,岂知其后日之祸一至此邪!
晋太康元年侍御史郭钦上疏于武帝,请乘平吴之威,徙内郡杂胡于边地,而武帝不能用斯言也,距江统之建议已在先二十年。
夫以武帝平吴之威,乃不能洗空五胡于未乱之日,而江统顾欲以责晋惠帝二十年之后,亦晚且难矣!
江统犹曰「早绝其原」,尚得谓之早乎?
臣侧闻日者符离、蕲、寿丧师之后,招纳北人以补军额,且收召桀黠以备奔走,华戎杂居,识者寒心。
又闻光、黄之间,或以搜求王楫为词,或以收买军需为词,出入无讥。
甚矣乎,国之无人也!
武夫重闭,未必足以杜其隙,矧乃听其自为出入邪?
藉曰和好己成,南北一家,无用过疑,然自昔未有恃和好而弛边防也。
陛下刚明奋发,力行江统之言,臣已疑缓不及事,而又日慆月迈,委之悠悠,臣知无容足之地矣!
子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苏轼曰:「虑不在千里之外,则患在几席之下」。
今患在几席矣,惟陛下速留宸虑,诏京、襄、两淮诸帅,诘以区画之方,何所可以处降附,何策可以安反侧,各任其责条上。
有不如言,致生他变,则请身任其咎,断在必行。
臣尝记先朝范仲淹陕西河东路宣抚,上疏乞顾问大臣,如契丹可以保信,必不入寇,亦不与元昊连衡,乞令大臣同书一奏,纳御前。
他日或误大事,责有所归。
臣之责诸帅,犹仲淹之责大臣也。
惟陛下断而行之。
论恢复和战事宜劄子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三九
臣以孤远之人,七载登朝,四当陛对,一上封章,两陈议状,凡事有系于国家之戚休,谋有关于边庭之细大,恳恳尽言,已无所隐。
今复轮当转对,何敢不罄朴忠而抒愚虑乎?
臣之友洪咨夔尝向臣说,比以论思言用兵事,陛下曾面谕之,云「恢复未尝不是」,信斯言也!
陛下诚有见于天经地义之不可易,邦纪民彝之不可泯乱也。
然而义有是非,名有虚实。
夫「大有为」之说,孟氏之言也,岂不伟哉!
王安石窃用其说,以变祖宗之成法,凡端人正士,皆目之曰流俗,则所谓「大有为」者,适所以为祸首也。
「继志述事」之说,孔子之言也,岂不美哉!
李清臣等剽取其说,以排元祐之君子,凡谠论忠言皆指之为谤讪,则所谓「继志述事」者,卒所以成厉阶也。
《礼经》「孝弟」之说,非不顺且正也,老桧欲托之以劫制人主,则「孝弟」乃忍耻事仇之物。
《春秋》「复仇」之说,非不义且直也,权侂欲倚之以立盖世功名,则「复仇」乃开边生事之门。
夫「大有为」,正论也;
「继志述事」,善经也;
「孝弟」,顺德也;
「复仇」,大义也。
若用之而适其宜,行之而当其可,则凡此四说者以之利社稷,安国家,何为而不善哉!
脱用之而不当,其可借一时之美名,遗后世之实害,则此四说者皆所以招乱召祸也,又乌得为是哉!
知乎此则陛下恢复之说,亦可言矣。
且陛下之始更化也,收用仁贤,黜弃奸回。
善旌谏鼓,开敢言之路;
金科玉条,严赃吏之罚。
大廷塞苞苴之径,方国绝羡馀之涂。
戒饬将士之诏,动以师人多寒为忧;
蠲除科敛之令,几与春日宽大诏书无异。
若及是时保持初意,谨固封疆,爱惜根本,兵不必多也,而精于料简;
财不必聚也,而审于调度;
生齿之版,爱护而不伤;
泉货之源,流通而不壅;
吏士精敏,马牛孳蕃,所在公私皆亭亭有蓄,日积月累,至于斯今,则虽不至太和,亦可以几小康;
虽不全望元祐,而亦可以为小元祐。
独奈何封内未固,而妄兴经营分表之谋;
编氓未安,而遽有吊抚遗民之意!
京、洛之败,徐、邳之败,唐、宿之败,精兵歼尽,劲马毙倒,征者死于场,输者偾于道,粮储器械弥满于山谷者,不知其几千万。
坐是边鄙耗屈,国中疲敝,民怨召为天灾,兵贫激为内难。
其所以至此者,「恢复」之名误之也。
夫「恢复」二字不载于六经,《书》但言「绍复」而已,《诗》但言「复古」而已,《春秋传》但言「复禹之绩」而已。
汉扬雄唱为规恢之言,最后班固方有「恢复疆宇」之说。
盖「复」者兴衰拨乱之名,而「恢」则有拓地开疆之意,臣弗遑深辨也。
向使劳师费财,即所得之地,所出之物,足以供赡一路,而不假外求,然后可为长远之利,遂成开拓之益,师不为轻出,财不为枉费也。
今也不然,新复之土,仍闻朝廷自边城辇运金帛,制府从内地支拨粮草,增添转递,应接不给,则是以吾民之所产,而奉难保之骄卒,空吾国之所储,而实无用之土地,骑马一落于平岗,而资粮皆化为野土,真恢复者果如是哉?
要之「恢复」之说,用之于建、绍中兴之日则为宜,而开禧妄求边功则为非宜也;
用之于乾、淳全盛之时则为可,而端平骤谋北伐则为未可也。
矧今北地早凉,弓坚马劲,敌情叵测,突在面前。
外间流传籍籍,已有敌人祭天灼骨卜之说,已有河南北塞井夷堑之说,已有鸠兵在马狐岭听发放之说,已有分师从三路来侵之说。
于斯时也,浪战非也,亟和亦非也,恐非遣李伯渊夺舟劫马所能止其来也,恐非纵王楫市獭皮搜犛发所能结其欢也,恐非结田八武仙以帛书蜡弹所能制其命也。
为公家忠计,则莫若急修守备,大明黜陟,易中军之暴帅以伸国威,敛新边之戍兵以保国势。
子才、子澄既褫窜,大将何得佚罚?
邳、徐、宿既溃败,元帅何得已责?
淮北州军如某处有舟船,某处有粮械,悉使收回,以实吾之边备;
北来归附之人,如某人谲诈,某人反覆,更不专任,以贻我之内忧,区画既明,位置才定,降尺纸之诏,布前所失于国中,使海内臣庶知其无好兵之心,天地鬼神亮其有不得已之实,明白洞达,毋匿厥旨,它日敌加于己,为之应兵,则人心思奋,士卒感动,将何事而不可为者?
若复系吝执固,惮于改为,徒使边臣之不忠者,成则专利于己,败则嫁祸于人,且哆然妄谓前日之兴师,发于圣断,出于庙谟,而非己过,则何以有辞于永世哉!
臣不胜拳拳(《鹤林集》卷一八。又见《南宋文范》卷二四。)
子澄:原脱「子」字,考《宋史》卷四二《理宗纪》二,全子才刘子澄离军脱逃遭贬,本文当指此事,据补。
边防劄子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四三、《鹤林集》卷二○
某等今准省札,以边报日急,令条具禦寇之策。
窃见厥今事势危迫,人心澒洞。
譬如医危急之病于数千里之外,脉息不知,若何隃度?
不若遣良医随證救疗,其诸方略,一任良医区处,以图康功。
所有合行事宜,条具于后。
一、淮西系襟要之地,近闻敌兵俶扰,侵犯数州,所合亟图救援。
窃见沿江帅臣陈韡累尝讨伐,威望素著,合使之兼制淮西,增重其事权,随宜控扼,庶可蔽遮江淮
一、边淮之民,如霍丘、固始等处土豪,闻其老小多被杀戮,而强壮尚存者动以万计。
所宜急作招集,以助兵势。
其羸弱流徙,无所归者,急宜安集,以固人心。
一、敌人以和误我,盖已累年。
近闻奉使程芾已归,齐安王楫又与之同来,以难从之请重邀于我。
今上自川、汉,下及京、淮,数千里之地,戎马布野,决不可凭信。
若信之,则裹甲劫盟之事,不可不防。
只当严为堤备,以固吾圉。
一、敌人自犯边以来,寇汉沔,蹂荆襄,环十馀郡之民,肝脑涂地。
合降哀痛之诏,深自悔责,以感动人心,激厉将士。
其如诸帅,恐未尽协和,却当亲降御札,以、寇、贾之事勉之,使之同心戮力,共济艰难。
一、江面单虚,海道空阔,上流之势,今已可忧。
归州江陵黄州,皆尝被兵。
万一堤备稍有疏失,则长江千里,与我共之。
至于沿海,亦当严为防范。
万一果如所闻,敌归挟山东馀党,乘时窥伺,岂不震动!
此二事合责之制阃,使各任责措置,毋致疏虞。
一、沿江守臣,上自归峡,下至江阴,皆是紧要州郡,朝廷所当精择其人,逐郡称量,孰堪倚仗,孰为可易,急作区处,以备缓急。
一、会价折阅,最关利害。
矧当边事孔棘之时,外间或有倡为收换之说,深恐民听疑惑,致艰兑便。
乞降黄榜,遍下诸路晓谕,照原降指挥永远行用,庶得流通。
右谨具申三省枢密院,乞赐采择施行。
军器监丞轮对第二劄1235年 南宋 · 杜范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四一、《清献集》卷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窃谓当今天下之至可忧者有三:边备之虚也,国计之乏也,民生之困也。
臣日夜忧念,辄有一得之愚,敢僭言之。
一曰核守禦之实。
臣得之传闻,鞑虏聚兵河南,其意叵测。
分道并进,虚声已驰,逆全馀党,必为向导,北来新附,动皆寇雠。
万一边面有惊,淮东为急,败军之将,已难语勇。
矧私隙方开,孰禦外患?
一无足恃,可为寒心。
虽边廷斥候,事未必实,为国深虑,理宜预防。
今上下晏然如平时,岂非犹幸和议之可恃?
臣闻王楫尚留浮光,收买南货,辎重甚多,差拨人夫,以数千计,则是商贩嗜利之徒,必非虏廷通和之使。
疲弊中国,取笑四夷,莫此为甚,犹为可和,岂不误哉!
臣愚谓宜亟遣朝廷重臣视师江淮,自择其谙知形势、晓畅军事者以为之属,至其近地。
檄召二帅,谕以、贾寇之事,而责其戮力王室之功,然后访其所以为今日守禦之计。
险要尚虚,何以备之?
营屯尚阙,何以补之?
糗粮未足,何以备之?
民兵未精,何以练之?
将校之不可用者,何以易之?
城池之不可守者,何以缮之?
新附之不可保者,何以处之?
使之条陈其措置之宜,与夫见行经画之事,毋循前弊,以为欺罔。
仍遣其属亲行巡视,体量利害,以参考其说,相与讲求实备,而亟施行焉。
庶为边守者知所任责,而边备有足恃矣。
二曰专物赋之司。
大农虽曰总天下财赋,然分于四总大农不得而察,贮于南库大农不得而知,藏于内库大农不得而与。
事权无所统摄,而蠹弊必倚伏其间。
矧楮券天下已厌其多,而朝廷常患其少,漫曰称提,率皆尝试,苛令四出,寻即寝罢,上下相视,束手无策。
惟有节用住造,而择其无害于百姓者,多方以收之,迟以岁月,必有成效。
然亦非一有司所能为也。
臣愚欲仿祖宗时三司使,专设一官,以执政领之,使周知天下钱谷出入、有馀不足之数,设其属籍而会之,覈其失陷,稽其蠹弊。
一岁之所入,必足以供一岁之所出,不足则讲求节用事宜,痛加裁减,条具奏上而施行之。
南库内库,亦使司存者月具见存之数而关闻焉,以为均节财用之备。
内库之设,本以备缓急之需,非以资浮泛之费,有司虽不可得而会,而一人亦不得而私也。
陛下视宫府为一体,而使执政任财计于一身,庶彼此无赢耗之异同,而帑藏省积习之蠹弊,其于楮券,亦可以通融而扶掖之矣。
三曰严按察之职。
夫一郡之官,郡守察之,一路之官,监司察之,监司之职,于按察为尤重。
今为监司者,大抵以狱讼簿书期会为急务,而于一路官吏之贤否,漫然不加之意。
其举也以应人情,或不识其人,而强加刻画;
其刺也多徇私意,或不得其实,而诬以贪赃。
是以外台之风采不振,而循吏之治效蔑闻。
臣愿陛下谕大臣精择监司,恪脩厥职。
举吏必言其可举之实事,毋徒为褒称之虚语;
劾吏必条其可劾之实迹,毋过为诋毁之浮词。
其有罪在贪暴,害及百姓,必追勘得实,具奏朝廷,重加镌斥,甚者籍而窜之,仍令吏部籍记。
岁终则考监司所举所劾,以为殿最。
其有奉行称职,所部生风,及有举刺不当,或一岁有举无刺者,则以名闻,而加赏罚焉。
且亲民之官,县令为切,其贪暴害民者,监司郡守不知,是失职也,知而不以闻,是庇奸也,宜令台臣并劾之,重者罢黜,轻者镌降。
庶为按察之官者知所任责,而民气苏矣。
此三者皆关于天下之大政,陛下如以为可行,愿与二三大臣讲究而速行之,庶边备之虚者可以渐实,国计之乏者可以渐赢,民生之困者可以渐安矣。
取进止。
〔贴黄〕臣曩为安吉狱官,见本州狱按已成,上之朝廷,至有二三年不下者,干连拘系,多以瘐死,心甚念之,意谓棘寺刑部稽滞,以至此也。
昨为大理司直,方知刑部下其案于棘寺,大小皆有限日,纵有驳难往复,亦有期程。
尝询问其故,盖大囚之狱,谓之死按,欲其缓死,奏上辄留,有司不敢请,遂致稽滞。
是知缓死之为仁,而不知无辜被系,迁延岁月,至于瘐死之为不仁甚也。
臣闻台察有六,刑居其一,民命所系,其事匪轻。
臣愚谓凡州郡以狱按来上,宜并以申御史台,及至刑部下之棘寺,寺定刑申部,部申省,省以奏入,皆具月日关闻焉。
或是有司稽限,令其觉察,或是留中,许其具奏。
庶刑狱不至淹滞,而平民免于拘系,其于仁政,亦非小补。
并乞睿照。
上己见三事吏部侍郎1240年 南宋 · 杜范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四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辄有己见三事上干天听,谨条具如后:
一、臣窃见今岁之旱,京辅为甚。
粤自夏初,以至秋末,中间小雨,仅成沾濡。
阴阳乖离,其变特异。
河运不通,斗米十千,又复日长。
京城细民无所得食,弃掷幼孩,啼号载路,而结衣牵裳,举家沉江者日日有之。
气象若此,其将何以为国,哀痛!
官司再行科粜,夫岂得已。
前科未已,后科继至,大家之力,亦已困匮,等户沦落,愈见萧条,甚非所以重根本也。
臣愚欲乞陛下力节宫庭之费,量出内帑之储,行下临安府,抄劄细民之委实困极无聊者,优行赈给,以示九重忧民之意。
陛下既以身率之,执政大臣岂无推令尹之心,毁其家以纾国难者?
其在外执政之家,受恩也深,积禄也丰,子孙享之,以恣淫佚,仆从窃之,以致富赢。
今国步艰危,京民困饿,岂忍坐视不顾,而徒为盗贼之资?
其近在辅畿,如明如婺,水路可通,舟运无阻,若朝廷量其所有科降数目,令其运米至京城,照官价出粜,既非白敷,理宜乐听。
如有拥厚赀以自封殖,不恤国难,非臣子也,台谏论劾,重行谴谪,孰曰不可?
其馀侍从卿监监司郡守之家,素以富闻者,次第施行。
待浙西水运已通,其斟酌科粜亦如之,岂无数月之粮可以接济?
京城等户之再科者,且权行罢住,以俟他日。
其小民之无钱收籴者,令临安府稽覈其实,急作措置,以时赈给。
如此,则京城细民可无乏食之忧,京城等户亦可宽重征之困,其于今日救饥之政,诚非小补。
一、臣窃谓待夷狄之道,在于措置得宜,一失其宜,动成纳侮。
国势重轻,实此之由,不可不谨也。
王楫黠虏,欺慢朝廷,昔者之来,意在尝试。
其时当国之臣识见卑近,侥倖和议之成,屈意厚礼,重捐金帛,以奉之出境,未几而边尘已动,至今言之,为之愤悒。
今者复来,是蔑视中国,而以朝廷为无人也。
陛下威断,绝之境外,固诚足以破其奸谋,而庙堂犹有羁縻侥倖之意,是将复踵向来之误著也。
周次说者何人,朝廷遣之羁留于虏者三年,比闻足未尝一至虏廷,豢于王楫之家,情稔好密,身虽华而心则夷矣,是未可以苏武张骞待之也。
闻其言曰和议必可成,未知周次说果曾亲见鞑王与其大臣,而真得其要领否耶?
且鞑在万里外,夷灭数国,号为至强,彼亦何利于和而求好于我也?
藉使其国为邻境侵挠,则是彼方不能自立,我亦何藉于和而有求于彼也?
周次说受命于王楫而来,其语言不可尽信,其情伪必有不可掩者。
乞陛下密谕大臣,令有司反覆诘问,奸状一露,则正典刑以诛之,以其首示王楫,彼当奔窜之不暇,是伐其谋也。
不然,亦当严行监管,伺其动息,俟今边廷不扰,别议施行,毋再堕奸计,以重中国之羞。
一、楮券之弊极矣,新旧并行,虽曰下策,然舍此之外,无策可行,则其行也,亦岂得已。
此议既出,远近传闻,楮价日低,物价日长。
臣昨得之人言,谓庙堂议犹未决,或成中寝。
窃恐民听惶惑,商旅不行,物货不通,大为民病,而籴本未办,和籴失时,国计所关,诚非细事。
以今日事势论之,则新楮之不可不出也必矣,第恐施行之间,节目或有未尽,而新楮又不足重取于人,万一或有变更,非所以示信。
欲乞睿断明示二三大臣,如已明审利害,则当决于施行;
若犹未也,亦宜目下审处,毋为犹豫,以重楮券之弊。
三事条具如前,倘陛下以为一得之愚或在可采,乞与二三大臣熟议,亟赐施行,臣不胜大愿。
取进止(《清献集》卷一一。)
「华」原作「南」,「夷」原作「北」,并据右引改。
上边面事宜1236年 南宋 · 杜范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五一、《清献集》卷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范于今月二十日准御史台关报,备准朝省指挥,令近臣条上边面事宜,申尚书省
范一介书生,素不谙边面事宜,今据己见条具画一于后。
一、目今虏寇抢攘,深入吾境。
固始一破,散兵攻攘,此不过使我师自备之不暇,我若随其所攻而救之,则力分势弱,何以为要害之防?
不若使诸郡各自坚守,令淮东及沿江二帅选良将精兵,会合淮西兵,屯聚于蕲黄间要害之地,以备其不测窥江之计。
来则与战,去则不可深逐,以堕其奸谋。
仍精间谍体探鞑人重兵所在,严为之防。
然非事权统一,则彼此异心,亦难倚仗。
须令沿江帅臣江淮制置大使,以重其权,庶体统归一,可以运掉。
一、当今最是防江为急,宜行下沿江帅臣急作措置。
大江之可渡者不止一处,江面守臣不可不得人,其不足用者亟去之。
令沿江帅臣条上防江事宜,一面便宜从事,毋为具文牵制,以贻大悔。
一、闻江陵单弱,事势甚危,万一失守,其所关利害不少。
宜行下淮西帅臣急调兵应援,严为固守之计。
并行下湖北州郡,有兵可调、有粮可拨者,悉力助之,以生其气势。
一、闻边头义甲土豪,或为虏人迫逐,奔遁流移;
或为淮西清野,无地居止;
或为调发远戍,中道散逸。
此辈素勇于战斗,非官兵比,既无所倚靠,若不为盗贼,必相率从虏,反为向导。
宜急降黄榜招降,遇有智略、熟于边事之人,付以事权,委其唤集,彼必欣然来归,抚而用之,必得其力。
闻王好生颇有谋略,可用,淮人亦服其名。
一、王楫见留黄州,闻有国书,欲议和好。
此其真伪,皆未可知,然朝廷亦不可不急与之区处。
范谓纳之固不可,拒之亦不可,宜令淮西帅臣谕以彼国遣使议和,何故又遣兵攻扰。
兵既未退,难以具申朝廷。
若委欲议和,即请遣头目人回禀彼国大帅,尽歛诸处兵马,却容申上朝廷,差官迎接奉使到京,商量和议。
王楫辞气如何,料之必不从此说,即将一行人发过江南僻远州郡,分散牢固拘管。
仍将一二以下人解上朝廷,送狱根究,便见情伪分明。
一、闻淮西帅臣申上鞑虏欲攻淮东,此亦不可不防。
今鞑兵于淮西诸郡,独不攻齐安,而散扰光、庐、蕲、舒等处,其奸计叵测,恐孟珙必预闻其谋。
宜劄下淮东帅臣急作防备,并令沿江制帅相为犄角。
仍行下镇江,急严为防江之计,且令侍郎在任措置,已差下人别与州郡差遣
史嵩之 南宋 · 吴昌裔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一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五、《续宋宰辅编年录》卷一三、《右编》卷一七、《宋代蜀文辑存》卷八五
臣等闻之《易》之《师》曰:「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小人勿用」。
圣人象之,曰:「小人勿用,必乱邦也」。
必之为辞,言其决然而无可疑也。
臣观自古以来,必有君子而后能国,未有用小人而不至于败亡者。
圣人之言,如金科玉条,其可犯也哉?
臣等谨按太中大夫、新除刑部尚书史嵩之,习气轻浮,操心狡狯,膏粱之子,本无学术,凭藉其伯弥远声势,滥魁朝列,公论不容,至今籍籍。
游边累年,初乏善状,弥远内专八柄之权,外存三窟之势,遂以乳臭小子谬当阃寄。
弥远晚年每欲引之自代,之心,人皆知之。
冰山既摧,嵩之知无所恃,外交敌人,私结和议,用权故智恐胁朝廷,为守禄固位之计,不臣莫大焉。
边方以积贮为大命,嵩之京湖以喂强邻,以博珠玉,兵民苦于转输,破荡死徙而不恤。
敌人本未知中国虚实,嵩之屈体事之,引敌人头目一二百人出入城府,听其节制,而殊不知耻。
往者小使邹伸之之遣,引致王楫,窥觇上都,启敌人贪婪之心,贻襄蜀蹂践之祸,皆嵩之实为之。
斥逐家居,安享富贵,在嵩之可为幸矣,而乃恃其多赀,交结中外,规图复进。
起家而帅江右,物议已自沸腾,曳履而玷清班,名器抑何轻亵!
给事洪咨夔谓近日雷雪之变,皆此人所致,尝行缴驳,权直院吴咏亦复见之论奏。
嵩之者合知去就矣,顾乃偃然供职,恬若不闻,可谓小人之无忌惮者也。
嵩之为人,惟陛下与一二大臣谓其才可集事,而天下之人皆谓其轻嚣寡谋,必将重至误国,此譬之恶草当芟夷,蕴崇之勿使能殖可也,岂宜任独见、违公论而用之乎?
且陛下与一二大臣必欲用嵩之者,不过谓其尝为襄帅,稍谙北人情性,可以招来郭胜讲解敌师而已。
臣等以为不然,胜之叛去,父母妻子被戮,怨望已深,决无可招之理。
敌得志而骄,和议亦断未易成,嵩之近日奏疏,尝为走弄之语矣,陛下用之,必无益而有害。
臣等闻元祐间众贤聚朝,天下骎骎向治矣,时相吕大防把捉不定,至用调停之说,兼用熙丰旧人,进李清臣邓温伯,而杨畏章惇蔡京之徒攀援而至。
其时虽以刘挚范纯仁苏辙王岩叟诸贤参错要路,不足以遏其复然之凶焰,而中原之祸随之。
天下安危理乱之机,甚可畏也。
弥远浊乱天下一十八年,遗患馀祸,至今不可医治,今陛下复欲用其犹子,寘之文昌八座之列,臣等恐其巧窥阴伺,呼集非类,以害君子,而绍圣之祸复作矣,臣等甚忧之。
在《易》,内君子而外小人,其卦为《泰》,内小人而外君子,其卦为《否》,小人之不可近也如此。
臣等愚见,欲望陛下特赐睿断,将嵩之刑书职任亟行褫罢,以清朝列,以快公论。
若谓时方多事,未免使贪使过,且乞与一在外州郡差遣,少老其才,以备他日边头任使,庶合《泰》《否》内外之道。
谨具觉察以闻,伏候敕旨。
王祭酒 其二 南宋 · 方大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七六、《铁庵集》卷一五
某近拜答汗甚宠,则知旧腊亦有所赐,竟为持书者失之,而卷卷之意则与领赐同。
去冬虏使王楫与兵俱至淮,今兵退而使犹在此,不闻入觐之说,今却谓若不听其入则和必不成。
且前岁听其入矣,不能止去岁之兵,何也?
朝廷方为好词以遣之,小行人除二令俱往,亦欲略区处边面,以未去,为之少迟。
距秋风仅数月,岂可更辽缓?
小臣区区常谓上无甚失德,朝无甚乱政,而兵连祸结不解者,切疑未有以解天意尔。
昨同朝初,尝聆尊年丈轮对奏篇,有贪天功而并取所谓天秩天讨者专之,不及见其全功。
有感于此意,又每于任言责者有疑焉。
适居其地,不量交浅,而遽深言之,圣度天大,独赐包容,而友朋或责其太过,来汗反从而称赞之,谓名为更化而实未尝更者,其拔本塞源之论在此。
伟哉言乎!
人之意见固有合者乎?
当疏入时,同列有不谓然者,从列有过不敢问者,毋足怪也。
曩谓宣子平亦士人,疑徐直翁从头锄下之疏为过当,今真可叹息也。
所恃以裨益圣德、扶持国脉者,非众贤畴赖?
而内自相攻,恐未有复聚之期。
直前之疏何以彻司视?
既忤翰林,又忤相国韩愈真病风丧心矣。
昨往见枢帅以别,屡及门而阍人辞焉,岂不亮其心耶?
殆偶然耶?
求去未获,奈何奈何!
甲午拔淹初,某适先在,既而郑子敬都承至,刘潜夫编脩继之,王实之正字又继之,而乡之臭味稍合。
未几子敬去,实之继之,潜夫又继之,某独留。
凡莆之人皆阁下棠阴下之所熟察者,其拙讷无能、无智无勇,非独某自知之,众所共知也。
今诸人皆去,而不肖独留,非不勇之验邪?
他日何以见长者邪?
此事当自谋也。
尊年丈为一道吐气,岂不足行志?
未可作赋归语。
近得昌国西监郑监盐侃书,具道台参之始顾眄若稍异于稠人,赐以正身帅下之诲,其佩服惟谨。
此只学识议论皆不凡,亦莆中后一辈人物也,与之邻且友,甚愿其有立,惟大贤教诲而扶植之,亦为斯世培养人材之盛心也。
僭越,皇恐!
乙未闰七月轮对第一劄1235年闰7月 南宋 · 王迈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四四、《臞轩集》卷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闻人主所尊者天,欺天过之大者也;
人臣所尊者君,欺君罪之尤者也。
贵为天子,尊无与二,独有高高在上足以起其敬畏之心耳,天可欺乎?
「敕天之命,惟时惟几」,舜之不欺天也,一日不敕则欺矣。
文王陟降,在帝左右」,文王之不欺天也,一息不在则欺矣。
「上帝临汝,毋贰尔心」,武王之不欺天也,一念少贰则欺矣。
委质为臣,分圭析爵,凡其身其家之所享者,秋毫皆君赐也,君则天也,君可欺乎?
后不,其心愧耻,不以伊尹之待其君者事君,是欺君也。
事君「勿欺也,而犯之」。
不以孔子之犯其君者事君,是欺君也。
「责难于君谓之恭,陈善闭邪谓之敬」。
不以孟轲之恭敬其君者事君,是欺君也。
臣窃惟韩侂胄用于庆元,迄于开禧,柄国十年,而上下相率以为欺者亦十年。
史弥远相于嘉定,迄于绍定,专权二十七年,而上下相率以为欺者亦二十七年。
皇帝陛下天造神断,忍于容故相之欺而不之诛,天为陛下诛之,遂得以收揽大权,躬亲大政,震霆声于九蛰,焕阳采于积阴,天下欣欣然有得志之喜。
无如欺君之习耳濡目染之久,内外大小之臣犹习以为常而不知改。
臣请为陛下诵言。
二相并命,责任惟均,然禹、皋协恭,固足以成相逊之风。
周、召不悦,终亦底往济之效。
无他,忠实不欺而已。
今也外为推逊,中实相猜,入堂则不同时,正谢则不同日。
谋一事也,甲可则乙否;
用一人也,彼是则此非。
一旬而告假者五六焉,一月而求去者十数焉。
大臣百辟之倡也,何忍为欺以倡之乎?
方今国匮民贫,兵骄将懦,怨讟交起,奸宄相寻,荜门圭窦之人皆有陵上之忿心。
京卒叫呼,难期一静;
四郊多垒,人心皇皇。
危机交急而不停,败證已露而难掩,此独何时,而为左者曰眷顾衰臣宜去,为右者曰讥谤至臣宜去。
昔日谗赵普太祖皇帝者,上责之以鼎铛有耳,汝不闻为社稷之臣乎?
今疑眷顾之衰者,盍自反曰:吾之不能坚上眷如者何由?
当益思总领众职,仰称上意,而后为不欺也。
仁宗皇帝问廷臣谁可为相,王素对曰惟宦官宫妾不知名者则用之,上于是决用富弼,天下以得人为贺。
今疑讥谤之作者盍自反曰:吾之不能副人望如者何故?
当益思所以开诚心,布公道,远谗邪而主善类,而后为不欺也。
不是之思,方且互为比周,交信谗说。
明有明之党,所以攻其右者无不至;
婺有婺之党,所以毁其左者无不力。
而又有往来二相之间,献谀取媚有口如蜜,嫉忠害正有舌如刀,为鬼为蜮有腼面目者,二相方倾耳以听之,于国事乎何恤?
臣思韩忠彦曾布不相下,而小人京得以乘之;
赵鼎张浚不相得,而小人得以继之。
使群憸铺排布置之术得行,善类私忧过计之言果中,必至于栋朽榱倾而后已。
夫当国步多艰,陛下方以扶颠持危望二相,而军国之务日以壅遏,道路之谤日以沸腾,执政大臣曾无一言忠于献替。
岂居狄仁杰李峤之中,则苏味道法当模棱;
李绛吉甫之际,则权德舆义当无所可否耶?
宰执大臣之欺君者然也。
从橐经筵,所以备顾问而资献纳也。
薰莸共器,鸾鸮同巢,官美于人,爵踰其德,设无二三君子犹系天下之望,几何不污?
文石之班,横经翠幄,多号通儒,突梯脂韦,不敢以望清光,今日曰诚如圣明,明日曰圣学非臣所及,不过雷同一声,相为容悦耳。
乌台谏省,所以主风宪而纠官邪也,明目张胆,见谓称职。
比日以来,罕闻朝阳之鸣,渐有立仗之态,问之则曰吾尝言之而不见行,吾有奏牍而不付出,是则拒谏之名归之上矣。
然有言责者不得其言而不去,如物论何?
间者公族之亲,挟外台之隙,由中进状,不经三省,径下之台。
此殆出于一时乘快指挥,偶不省察,使有以不经鸾台凤阁,何名曰敕?
为言者上意岂不幡然改之,何至窃议于私家,不敢昌言于谏纸?
长此不已,斜封之渐实胚胎焉。
忠爱君父,不忍置于有过之地者,顾乐如是为欺乎?
陛下亲政之始,首重贪赃之罚,今毋谓贪污旧染可以洗而空之也。
前日之贿赂,惟入权臣之一门;
今日之贿赂,或入外戚,或入阉臣,或入近习,旁蹊曲径,不止一途。
顷籍郑损之家,与之同恶如袁韶辈,皆惧及己,潜托宾客,结局聚金,一罅可投,钻刺而入,遂使从臣与词臣交争,阳为不根之词,阴为奸赃之庇,而台臣所劾往往不能以尽行其忠。
举此一节,其他可知。
外而州县,鹰攫狼吞,在在而有,秤提楮币,徒营囊橐之实利,而何补于公家?
苛敛有禁,视为墙壁之虚文,而何顾乎清议?
暴不恤下,贪不畏人,尺寸之援可以攀跻,台府之劾皆得苟免。
田里怨咨,愤气满腹,天高莫诉,怨已在明。
今而曰贪浊之风内外已革者,皆欺陛下也。
权奸当国,招纳奸邻,交通强敌,偷安豢养,玩岁愒日,养痈护疽,及至裂溃。
往岁边帅轻而寡谋,三边方开,一败涂地,甲兵辎重,荡无孑遗。
王楫之来,实欲觇国,将迎过厚,示弱取轻,狼子野心,得以窥我,多治战舰,盛集车徒。
近闻以百万之精兵,分三道而入寇,而吾闻风胆寒,为备茫然。
赵范犹有方略,军民安之。
全子才跋扈飞扬,喜功生事,掊尅惨酷,嬉笑杀人,近于彭城之墟,又有覆师之举。
自初用兵,为自安计,乃招新集之北军,以填南军之缺数,设或变生肘腋,不知何术以制之?
陈韡之在金陵,庶几一贤可制千里之难,而又与不合,两不足恃。
三赵则有埙篪之相应,于则有剑佩之相攻。
之释憾同心,李、郭之相勉以义,可语此,他何望焉?
往者中兴之初张浚岳飞刘光世韩世忠皆善将兵,惟不相能,遂误大计。
若辈小才,敢望昔之万一?
而浅中狠愎,未见其比,徒快睚眦之私怨,遑恤唇齿之相依。
今而曰边鄙之事自有将帅可托者,皆欺陛下也。
臣之所谓人臣相率为欺者,亦既陈于前矣。
陛下自视宫廷壸奥之地,言行起居之微,能不欺天否乎?
荒腆自逸,商德腥闻,一醉日富,周命不又。
陛下于酒则有箴矣,既箴之后,果能使夜气孔神,不乱于杯勺乎?
圣谟经远,不荒于曲糵乎,抑犹未也。
谓非欺天,不可也。
「燕尾」谣作,祸水浸淫;
霓裳》曲终,战尘纷起。
陛下于色则有戒矣,既戒之后,果能知淫声艳色毒于乌堇乎?
狐媚荧惑,惨于戈矛乎?
抑犹未也。
谓非欺天,不可也。
樊、阴恭顺,与汉同休,韦、武横恣,蹙唐于乱,此外戚之不可不戒也。
今设有游龙流水之奢,朱轮华毂之侈,陛下果能禁戢之乎?
富贵有极,人当知足,阴兴此语,天实闻之。
陛下以此儆戒外戚,则不欺天矣。
用事,炎正业衰,仇、鱼得志,甘露祸惨,此宦寺之不可不戒也。
今设有举动回山海之奸,光焰动四方之恶,陛下果能制柅之乎?
清忠奉公,辞位恳恻,吕疆此心,天实临之。
陛下以此训厉宦寺,则不欺天矣。
抑臣区区愚忠,有所谓欺天之大者,不敢不竟以为献。
夫锡陛下以聪明智勇之资者,天也;
付陛下以崇高富贵之位者,天也,人臣何力之有焉?
弥远贪天之功以为己有,陛下含垢藏疾,若罔闻知。
故虽进退人才不由上出,而未尝有「君除吏尽,吾亦欲除吏」之讥;
虽作福作威,听其专擅,而未尝有「贵为天子,不得自由」之憾。
及其自毙,天下大势至于大坏极弊,而不可支持。
陛下犹未悟其罪当诛,凡遇臣下有言其过,则天颜为之不怡,甚至亲洒宸翰,一则卫王,二则卫王,曾不指斥其名,诏诰所属,保全其家,且并与其淫妾悍仆而庇之。
窃窥圣意,不以四海九州之奉为天所畀,皆归之弥远之功,是谁欺,欺天乎?
晋悼公年十有四而得国,犹能语诸大夫曰:「孤始愿不及此,孤之及此者,天也」。
其明断如此,故能以其国霸。
曾谓陛下英明圣武,所见乃不出此?
弥远在日,盗窃陛下之威权,绝灭陛下之友爱,巨慝积衅,上通于天。
陛下犹以功臣名之,若欲宥之数世,臣恐非所以当天心。
宝庆至今,南北生灵之命戕于干戈者,不知几万亿。
民怨于下,天怒于上,连年灾异,史不绝书。
迩者太白经天,占者以为流血千里之象。
陛下亦尝反思其获戾于天之由乎?
天理人伦之变,必有大不安于圣心者,权奸尚在,事有牵制,人犹得以谅其非陛下之本心。
今反厚于奸臣之恩,而恝然于同气之念,将何辞于天下乎?
此愚臣之所不忍言,敢昧死妄议,以此为欺天之大者也。
上好仁则莫不好仁,上好义则莫不好义。
陛下茍有一念之欺天,安能责臣下之不欺君乎?
臣愿陛下常蚤夜以畏天之威,毋逸豫以重天之怒,于圣心所大不安者,求以理义安之,而又于禁戢戚属、检柅宦官者,既谨之,又谨之。
明诏大臣,协心辅政,宏济艰难,如苴漏舟,如沃焦釜,毋悠悠而视,毋安安而居。
群工百辟,皆当洗濯磨励,竭忠尽瘁,毋至相率以欺朝廷,则天下事势犹有可为之理。
不然,内外之变交激,宗社之危无日矣。
虮虱小臣,日怀嫠不恤纬之忧,乍睹威颜,未信而谏,罪当万坐。
惟陛下裁择。
奏乞坐下史嵩之致仕罪名状(十二日)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九七
臣伏睹御笔,从嵩之昨来所请,俾之致仕。
圣断赫然,中外臣庶莫不鼓舞。
臣遵奉诏旨,即以书行,但管见怀不能已,须至奏陈。
窃见先朝进退大臣,皆著功罪。
丁谓之制曰:「无将之戒,深诛于鲁经
不道之诛,难逃于汉法」。
蔡确之制曰:「裕陵与子,何云定策之功;
太母立孙,乃敢贪天之力」。
宰相也,皆著其罪,况罪浮于者乎?
臣窃意陛下所以委曲回互,不欲暴扬,必以其罪状丑恶之故。
臣今只论子道有亏,臣节不顺,而不敢及其隐慝。
谨按嵩之有无父之罪四:父在日劝行好事,每悖训言,一也;
父临终戒勿起复,首违治命,二也;
当日内分裂之时,阳为不闻,出入朝堂,食衣锦,分布私党,授以邪谋,先起复而后奔丧,三也;
宰我欲短丧为期,得罪圣门,嵩之谋于卒哭内赴堂治事,甘为宰我之罪人,四也。
有无君之罪七:自昔握兵大臣,尤当恭谨,以远嫌疑,嵩之督师于外,乃用诡计微服疾驰,诈称张路分,径入将作监见百官。
秉魁柄袭王敦苏峻下石头之迹,一也。
外交王楫倴盏以劫制朝廷,祖秦桧挟挞辣之智,二也。
其欲恐动陛下则警报交于道涂,及欲顺适陛下则捷奏出于怀袖,与赵高指鹿无异,三也。
己所狎昵,并居要津,上所亲信,各就散地,疏隔勋旧,中伤忠良,有林甫、卢杞所不敢为,四也。
枢印携归四明斥堠摆至四明,堂案决于四明堂吏役于四明,除目先禀四明然后出,边报先达四明然后奏,虽桓温姑孰制朝权亦未至此,五也。
国本未建,忠吾君者皆欲早定,嵩之外为妇寺之谄语,内怀商贾之贩心,殆与田鼢相类,六也。
大臣负罪,当阖门恐惧,嵩之刺探机密,睥睨宫省,朝廷动息毫发必知,意欲何为?
七也。
臣观其心胆粗大,志望无厌,盗威柄为己物,视英主如遗腹委裘,天下皆谓斯人必为国家之疽根祸本,而陛下犹以旧宰相礼貌之,过矣。
臣闻古者贵臣抵辜迁就为讳者,谓帷簿不修、簠簋不饰之类尔,若得罪于纲常,自绝于名教,九州四海知之,千万世知之,固非可以掩匿之事也。
陛下倘以谏官、御史给舍侍从、群臣、诸生所言他罪狼藉,流传四方,恐伤国体,则乞圣慈详臣此章止是言其公罪,虽史嵩之有喙三尺,不能自文矣。
自来旧相致仕,必有制辞,既从嵩之自乞,则合用杜衍欧阳修之例,为褒词以宠加之,何以示天下后世?
设为贬词,则既不坐下罪名,秉笔者何所按据?
綦崇礼所以必请高宗皇帝御笔,然后草秦桧制也。
臣窃谓公议咸请诛窜,而陛下终始保全,第令休致,不谓不尽恩意矣。
群臣若不体圣意,复于休致之外别请削夺,则曰难行。
今臣所陈止乞明诏著其所以致仕之因,庶几词臣有所按据,见之训词,以塞公议,以昭国法,宜若可施行矣。
臣疏远孤立,受圣知最深,蒙圣恩特厚,不敢持高论以沽虚名,所以黄至即书,既书又斋戒沐浴,密削此奏,仰俾圣政之万一,惟陛下财赦而采择焉。
〔贴黄〕臣伏恐圣意亦欲付臣此奏于外,则乞圣睿采臣愚忠,涣发诏旨,檃栝三数语,略言臣僚交疏论列不已,陛下以其亲老,终始保全,俾之致仕之意。
臣当仰体圣意,微婉其词,庶几恩出君父,允协事体。
或陛下重于亲老礼,乞令二三大臣议定,取旨施行。
西山真文忠公行状(下)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一○、《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六八
始,公在道,犹未闻济邸之讣,以书达时相,谓必有寡闻浅见之人托纳忠除患之说以误朝廷者,不可不致察。
时相既恶闻其言,至范村,使左史杨迈来见,问所欲言,又遣所亲谕以勿及甲申之事,公但唯唯。
洎入国门,都人聚观,皆以手加额,益见忌矣。
内制者四,从之。
上移御清燕,公因进读,奏:「此高、孝二祖储神燕闲之地也,仰瞻楹桷,俯视轩墀,当若二祖实临其上」。
又言:「陛下前所居处密迩东朝,未敢遽当人主之奉也。
今宫阁之仪浸备,以一心而受众攻,未有不浸淫而蠹蚀者」。
上曰:「当察于微芒」。
公奏:「惟学敬可存养此心,惟亲近君子可维持此心。
盖理欲相为消长,笃志于学则圣贤虽远,常若与之从容游处,天下之乐何以过此」!
上曰:「朕在宫中无他嗜好,止是观书」。
又奏:「古者居丧不处于内,宜防微谨独,见先帝于羹墙。
向者日侍慈明,今其见有时,宜益隆孝养」。
又奏:「先帝视朝常在卯、辰之间,臣侍螭陛二年,实所亲见,陛下视朝差晚」。
上皆嘉纳。
读《宝训·睦亲门》至涪陵廷美卒,具陈其所以然。
因奏:「太宗秦王矜怜悯恻,曲尽其至,陛下所当法」。
又诵太宗圣训曰:「同气之亲,不忍致于法」。
又曰:「以廷美之恶,岂当如此?
但骨肉之情有所不忍。
观此则亲亲之恩不可以有罪废」。
上颔之。
宁考小祥,诏群臣服纯吉,公争于朝曰:「自汉文短丧,至我朝阜陵独出宸断,衰服三年,朝衣朝冠皆以大布,三代而下盖未之有。
惜当时辅臣礼官不能并定臣下执丧之礼,此千载无穷之憾也。
绍熙甲寅阜陵上宾,从臣罗点等建议,乞令群臣于易月之后,朝会治事权用公服黑带,朔望时节朝临奉慰皆衰服行事,大祥始除」。
有诏从之。
侂胄务反庆元初政,光宗之丧复以小祥从吉。
以《会要》诸书考之,群臣禫除从吉,旧制也,后易以升祔,绍兴易以小祥,甲寅易以大祥。
二百馀年之间,其制四变,皆由近而之远,非自远而之近也。
侂胄变甲寅之制,是自远而之近,自厚而之薄也,可乎哉?
先帝临御三十年,恩同天地,臣子号恸泣血未足泄哀,带不以金,鞓不以红,佩不以鱼,鞍鞯不以文绣,此于群臣何所损、朝仪何所妨」?
即诏行在职事官俟大祥从吉,诸路依已降行。
公既屡进鲠言,上虚心开纳。
时相以其负人望,有主眷,屡诱怵以祸福,使附己,公不为动,乃与其党谋逐公。
给舍王暨盛章缴驳济邸赠典,且请追议其罪,公始杜门求去。
殿中侍御史莫泽疏语稍见侵,公自请绌责,三上,不允。
竟以疏除焕章阁待制提举玉隆宫,辞,不允。
谏议大夫朱端常疏落职罢祠,监察御史梁成大疏降三官。
先是,右正言李知孝论公首倡邪说,以其章镂榜播告天下。
成大请加窜责,上曰:「仲尼不为已甚」。
时相虽怒不测,公竟获里居,上保全之也。
初,从臣惟魏公了翁、庶僚惟洪考功咨夔胡评事梦昱与公议论略同,时相折简言路曰:「礼侍强辨不已,洪、魏和之,胡尤无状」。
故论列交上,胡贬象台,公与洪公皆逐,而魏公亦有靖州之行矣。
公归,脩《西山书记》,以六经、《语》、《孟》之言为主,荀、杨诸子附焉,诸老先生为解经而发者附本经之注。
《甲记》曰性命道德之理、学问知行之要,凡二十有七卷;
《乙记》曰人君为治之本、人臣辅治之法,凡二十有二卷;
《丙记》曰经邦立国之制、临政治人之方,其书惟兵政一门先成;
《丁记》曰出处语默之道、辞受取舍之宜,凡二卷。
公自退居,究心此书,博览精思,手抄日数千言,丛藁如山。
尝谓门人曰:「人君为治一门,告君之书也,以范《唐鉴》为法。
如有用我,执此以往」。
又曰:「他日得达乙览,死无恨矣」。
又曰:「吾兵政一门,古无此书,天下方多事,所以汲汲缉成之」。
又取周、程以来诸老先生之文,摘其关于大体、切于日用者,汇次成编,名《诸老先生集略》,凡七十有八卷。
又以后世文辞多变,欲学者识其源流之正,集录《春秋》内外传,止唐元和、长庆之文,以明义理、切世用为主,否则辞虽工亦不录。
其目有四:曰辞命,曰议论,曰叙事,曰诗赋。
名《文章正宗》,凡二十馀卷。
盗起汀、邵,势蔓延数郡,公虽闲居,为仓、漕二使者言:「陈仓部韡有文武材,必办此贼」。
使者言于朝,其后荡平闽寇,本公谋起陈公之力也。
绍定辛卯庆寿恩,复宝谟阁待制、玉隆祠。
明年,除徽猷阁待制泉州,再辞不允。
迎者塞洛阳桥,深村百岁之老亦扶杖而出,城中欢声动地。
公晓士民曰:「太守去此十四五年矣,虽泉山一草一木亦时入思。
再叨郡寄,衰病本不能出,念泉人相爱之深,黾勉此来,欲为此邦兴利除害,复还乐土之旧而已」。
谓官僚曰:「某前帅长沙,尝以廉慎公勤勉同官,今所当勉无出于此」。
令属邑各以崇风教、清狱犴、平赋税、禁苛扰四条揭之坐右。
海寇犯境,遣右翼军将官具旺破走之。
先是,诸邑二税或预借至六七年,永春德化二邑又燬于寇。
公入境,首禁预借,诸邑有累月不解一钱者,郡计遂赤立不可为。
或咎宽恤太骤,公谓:「民困如此,救之当如解倒悬,吾宁以一身代其苦,不以此为悔也」。
僚属又鲜能任事,无大小必躬亲之,每据按决讼,自卯至申未已。
或劝啬养精神以当大任,公谓:「郡计凋弊,无力惠此民,仅有政平、讼理二事可勉,苟又不加意,即为不治之州矣」。
建炎初南外宗正司宗子仅三百馀人,令漕司与本州均任其责,朝廷岁给祠牒五十助焉,乾道间又益三十焉。
后属籍日增,漕司止按旧额,馀不复问,祠牒亦不复给。
绍定末宗子至二千三百馀人,每岁钱米本州自备十四万馀缗,而一司官属宗学养士尚不与焉。
公奏:「郡不可为矣,虽有材健之守,智力无所施,不过预借重催,或抑都保代输,或估籍无罪。
泉民憔悴,为日已久,惟朝廷哀怜」。
诏岁给祠牒六十。
会故相死,上始亲政,除显谟阁待制福州福建安抚使
明日,诏岁赐泉州祠牒增四十焉。
七宫宗子为佛事以祝圣寿,公喜曰:「温陵庶几可为矣」。
端平初元正月赴镇,戒属部无滥刑横敛,毋徇私黩货,毋通关节,慎仕胥吏。
州仓受输,斛取縻费钱三百,公减去六之五。
市令司,毋得以官价市物,革闽县里正督赋之害。
建、福、兴、泉四郡贵籴,乞回籴百万仓米十五万赈粜。
不俟报,先发福州常平米均粜下三州,剑州常平米粜建州,民未及饥,食已沛然。
及上可其奏,运吴补之。
海偷比岁从横,岛屿之民凛不自保,公预于险要增兵船,给粮械,励隅总,厥后黠首相踵擒殄。
襄阃方与鞑将攻灭蔡城,遣吏奉露布,图上八陵,而江、淮有进取潼关、黄河之议。
公忧之,封上曰:「自有载籍以来,与夷狄共事者未尝无祸,而况移江、淮甲兵以守无用之空城,运江、淮金谷以治不耕之废壤,富庶之效未期,根本之弊立见,臣之所甚惧也。
新元以来,进退用舍多叶物情,正涂方开,善类吐气,倘能持以坚忍,守以兢畏,奸声乱色不汩清明,倖臣懿戚不窃威福,庙堂常公而无私,台谏有直而无枉,则庆历元祐之治指日可致。
若乃释乐成之业而冀难必之功,听可喜之言而忘立至之患,此又臣之所甚惜也。
愿陛下审之重之,毋使臣窃知言之名」。
四月,除权户部尚书,与庙堂书曰:「比者一二言事官之除,识者以为四十年来所未有,然正直之士不无矫拂太甚,人情将有所不堪。
乘不堪之情以激其不平之忿,则刚劲不如软熟,忤旨不如承顺,其意将有时而移矣,可不惧哉!
赵中令有颛权之毁,韩忠献有跋扈之劾,文潞公有交结之谤,三相勋德巍然,曾不以是而少损。
若蔡若秦柄国之时,则无此矣。
今天下孰不知丞相用心,其何訾议之有?
万一草茅山野语言之发或失拣择,适所以增光德美,又何伤焉」?
时诸贤已尽收召,公尚留外服。
上见群臣,屡问公安否,而庙堂寄声尤密。
公谢曰:「前帅半年而去,郡计已费支吾;
若某又忽忽而去,此州益疮痍矣。
士大夫行志无分中外,愿假岁月,俾得展尽」。
力辞,不允。
丞相复书曰:「闻公素发私誓济物,愿亟就道,以副中外之望」。
六月三山,邦人竞为䌽旗以送,自醮门至舟次,弥望数里不绝。
公历一节四麾,治以教化为先,辟贡闱,增学畬。
江东祠范忠宣公
长沙贾傅晋谯王
温陵祠朱文公林公攒、苏公缄于学,而绌其不当祠者;
三山迎聘耆儒,月临讲席。
所至必搜访人物,天下士鲜不及门,其所荐拔后为名公卿者不可胜数。
再辞新命,不允。
九月乙酉入对,上曰:「卿去国十年,每切思贤」。
时襄阃代去,江淮出师取三京,王师果溃于洛阳,退守泗州
公奏三劄,一言:「今中原无主,政是上天监观四方、为民择主之时,若能修德格天,天必命陛下为中原之主,不然则天命将归之他人。
臣向为先帝陈祈天永命之戒,其说出于召公
然反覆《召诰》一篇纲目,曰敬德、曰小民而已。
传曰:敬者德之聚。
仪狄之酒、南威之色、盘游戈射之娱、禽兽狗马之玩,有一于此,皆足害敬,其可不戒?
此祈天永命之一也。
天之视听因民之视听,民心之向背即天心之向背。
权臣之末,货赂公行,诛求既广,民不堪命,大盗相挻而起,赖陛下布端平之诏,一洗而新之。
然窒贿道而贿进者尚有,惩赃吏而赃多者漏网。
江淮军兴,调度骚然,宜戒郡邑掊刻,停边阃科调。
此祈天永命之二也。
《易》曰『天之所助者顺,人之所助者信』。
天厌夷德久矣,陛下倘能敬德以迓续休命,中原终为吾有。
若徒以力求之而不反其本,天意难测,臣实忧之」。
二言:「进取有二难。
用兵莫急于人才,今举世所属曾不数人,一难也。
嘉定中尝乞理治两淮,垦田积谷,而权臣视为迂阔,塞下之备枵然。
一旦举兵,乃漕浙米,由江入淮。
汴既久堙,又须陆运,劳费甚于登天。
二难也。
夫此二难皆权臣玩愒之罪,非今日措置之失。
然承三十年之弊,欲整治之,非十年不能。
此正诸葛亮闭关息民之时也,愿以收敛靠实为主」。
又言曰:「今日事势犹以和扁继庸医作坏之后,一药之误,代为庸医受责矣。
兢业戒谨,尤当百倍」。
三言:「战守之论不同,同于为国。
元祐中,廪廪向治,惟群贤自相矛盾,小人得以乘之。
愿平心商榷,以前事为戒」。
每奏,上必称善。
公言士大夫狃于旧习,上曰:「往往革面而未革心」。
公乞选监司郡守,上曰:「闻卿所至视民如子」。
公巽谢,又言:「恢复名义甚正,但故相不曾做得工夫」。
上曰:「昨读卿所上封事,可见忠诚」。
别疏进《大学衍义》曰:「近世大儒朱熹所为《章句》、《或问》备矣,臣不佞,思所以羽翼是书。
首之以帝王为治之序者,见、文、武之为治,莫不自身心始也;
次之以帝王为学之本者,见、文、武之为学,亦莫不自身心始也。
此所谓纲也。
首之以明道术、辨人材、审治体、察人情者,致知格物之要也;
次之以崇敬畏、戒逸欲者,诚意正心之要也;
又次之以谨言动、正威仪者,修身之要也;
又次之以重妃匹、严内治、定国本、教戚属者,齐家之要也。
每条之中,首之以圣贤之典训,次之以古今之事迹,诸儒有发明之论者录之,臣愚一得之见亦窃附焉。
辄因召对以献」。
因奏:「权臣之时,欺罔成习,讲筵官亦然。
臣记一日讲官讲《易》,辄为奸言。
臣深不平,欲辟之,又恐纷争伤事体。
退而自咎,若使程颐朱熹当此,必与之辩」。
上愕然。
公奏:「陛下须做致知格物工夫,于天下义理无不通晓,则奸罔之言自不敢进。
臣于是时便欲纂集是书,上裨圣学,缘去国不果。
闲居八年,方克成书」。
上喜甚,曰:「此书便可进入」。
《衍义》即《乙记》中人君为治一门以《唐鉴》为法者。
上又问福建盐法,公奏:「此致寇之本也。
福盐溯流至剑、邵,又自邵溯流至汀,既杂且贵,所以汀人每私贩广盐,以其自潮、来者颇近,且洁白而廉故也。
贩者千百为群,皆挟兵械,官不能禁,名曰盐子,实与盗无异。
臣叨闽帅,深欲更张,缘事属漕司,方与漕臣袁甫商榷,而臣与甫皆召还,遂不及为」。
公自三山过家,醮于仙游山,青词云:「既不敢矫激而近名,亦不敢低徊而徇利。
惟厚集精诚,庶几于感悟;
而密陈忠益,冀见之施行」。
奏篇既出,或疑其激烈不及前时,公笑曰:「吾老矣,岂更效后生求声名,直须纯意国事,期于有济耳」。
然至于启沃经帷,弥缝庙论,则外廷固有不及知者。
乙卯,除翰林学士、知制诰侍读,再辞不允。
靼人遣王楫来通问,公言不可恃此缓于脩备。
十月乙亥,进读《大学章句》,从公请也。
上曰:「自此望卿启迪,毋或有隐」。
且问:「靼使来,闻外议颇纷纷」。
公奏:「兵交,使在其间。
今或欲却绝,或欲拘留,皆不可行,但当以礼遣之。
万一露遂和之意,却不可信」。
己卯,进读「知至而后意诚」章,公奏:「非待知至方诚其意。
大学》必以知为首者,了然见天下之理此为善,此为恶,此为正,此为邪,则私意邪念自不敢发。
愿陛下自今对儒臣论经史,与大臣议政事,若省阅章奏之际,圣意有所未安,不妨反覆论难考究,须见得义理分晓可否,利害明白,方是格物,方能致知」。
上悦曰:「卿所进《衍义》便就今日进读」。
公念进本已入禁中而经筵无别本,即以未办为对。
俄有内侍捧进本第一、第二帙而前,上曰:「已在此矣」。
公再拜谢。
时以比司马公自读《通鉴》云。
既展卷读毕,上问:「楮价日低,皆是监司郡守不留意」。
公奏:「物少则贵,多则贱,少减印造可也。
恐有以严刑峻法为言者,切不可用」。
上欣然听纳。
王楫言其国欲和,公:「和之一字易于溺人,远则宣和,近则金虏,皆殷鉴也。
离穹庐已久,所得靼酋之语在吾国未进兵之前,我既进兵在彼,岂复更守前说?
自古未有受人之兵而不报者。
刘溥邹伸之诸人之语不无涅合,惟其间有云靼相移刺楚材曾上平南之策,与王楫议不合;
又云李寔献策鞑酋,劝其先谋犯蜀,顺流下窥江南,凡此却似实语。
愿朝廷于其语之涉虚者勿遽轻信,于其语之近实者深念而亟图之」。
时边臣尚欲深入,公言是以前日之败为未足而又求败也。
又欲羁縻泗、宿、涟、海、亳、蔡、息、唐、邓诸郡,公言:「新复之疆如的然可守,尚恐虏由他道捣吾腹心,虽能块守数城,无救于败,况未必可守乎」?
又言:「淮西退师,丧失最多,蒙蔽不言,宜早覈实填补」。
甲申,进读明德、新民二条,因及「『顾諟』二字,古注『常目在之』,朱熹深取其说。
陛下若知天无时不鉴观人君,虽欲一事不敬、一念之邪,自不可得」。
又言:「陛下初惩赃吏,戒苞苴,一时悚动,未几又复玩弛。
未能作新士大夫,何以新民」?
鞑使久留,公进吴越故事以讽,略曰:「言辞之甘,藏锋刃于饴蜜也;
礼貌之卑,设机阱于康庄也;
敛兵远去,鸷鸟将击之形也;
委地不争,芳饵致鱼之术也」。
上曰:「此说极是」。
十一月癸卯,进读「格物致知」章,言:「前日轻举,止见得理之一偏,此物未格、知未至之故也。
今若一向退沮自安,又堕一偏,须知前日不合轻敌,今亦不可畏敌」。
论「诚意」章,引诗人称文王之德曰:「『不显亦临,无射亦保』。
汉成帝临朝若神,其在宫中则湛于酒色,委政外家,惟陛下法文王而鉴成帝焉」。
辛亥,进读「忿懥」章,引朱氏语。
上曰:「如此须如槁木死灰可也」。
公曰:「不然。
圣人不能无喜怒哀乐,但要因事而发,不可先有此横在胸中。
若都无此四者,则此心遂为无用之物,释、老之学也」。
卫庄公唐明皇曰:「庄公贤妃而昵嬖人,明皇远正后而昵艳妃,卒召祸乱,愿以二君为鉴」。
上亦动色。
癸丑,进读「脩身在正其心」章,曰:「前玉音有『槁木死灰』之问,臣退思之,心当如明镜止水,不当如槁木死灰。
镜明水止,其体静,可以鉴物,是静中涵动,体中藏用。
人心之妙正如此,若槁木不可生,死灰不可然,是乃无用之物矣。
心者所以具众理,应万事,委之无用可乎」?
论继绝世,公条陈古今甚悉,末引汉宣帝《封昌邑王贺诰》曰:「『骨肉之恩,析而不殊』,言虽有离析而无可绝之道,臣恐同姓近亲岂无绝世而不祀者,惟陛下访问,为置后焉」。
己未,兼修国史实录院脩撰。
壬戌进读,因言:「兵兴之后,三陲戍守方严,当此大冬隆烈之时,穷闾委巷有饥冻切肤之惨,极边绝塞有风眇眯目之悲,愿择良吏贤将以拊绥之」。
癸亥,以己见求对,言:「鞑人雠我之深,其思报也必力,举兵愈缓则其为计愈工。
我方创艾前事,幸其真有爱我之情,岂不误哉?
愿自强以立国,毋自沮以畏敌」。
又言:「王楫挟金使例册自随,小使敢尔,他日使介果至,何以待之?
又闻求金翠以媚其妻妾,若从所请,何异故相以侈服遗逆全之妻而冀其不叛也」?
上笑曰:「此语极是」。
末又奏乞用艺祖孝宗阅武故事以作士气,及遴柬朝士通明详练者数人分治边事,凡三边山川险要、将帅能否、士卒众寡、粮草虚实,各令讨论,庙堂择而行焉。
因言:「先朝内帑专佐军费,近台臣李鸣复郎官郑寅各论此事,乞行其言,置局考覈,为犒师之备」。
十一月丁丑进读毕,乞御宸翰谕边臣饬备,因言神宗留意边事,夜御灯火作书赐边臣。
上曰:「高宗孝宗亦如此」。
公奏:「孝宗于民事亦然。
臣历数郡,皆有孝宗亲笔石刻,或问麦禾,或问曾无雨雪,或问街市有无遗弃婴儿。
孝宗一念止在生灵,故勤勤访问,愿陛下以为法」。
辛卯进读《大学》末章,引董仲舒之言曰:「『皇皇求仁义,大夫之意也;
皇皇求财利,庶人之意也』。
《易》曰:『负且乘,致寇至』。
乘车,君子之事也;
负担,小人之事也。
居君子之位而为小人之行,故相弥远是也。
位冠百司而鬻卖朝廷之官爵,贵极人臣而攘夺平民之赀产,贪风扇于上,污俗成于下,举世之人皆就于利。
平居则欺君以自售,张禹孔光之于汉是也;
有难则卖国以自全,华歆陈群之附魏,张文蔚杨涉辈之从梁是也。
甚者不夺不餍,如莽、操之所为。
故《大学》于末章明义利之分,《孟子》于首篇严义利之辨。
惟明主在上,亟思有以返之」。
又奏己见,论致寿之道五:一,无逸则寿;
二,亲贤则寿;
三,以孝奉先则寿;
四,仁则寿;
五,有德则寿。
末言:「仙经万卷不若诵《无逸》之一篇,道家千言岂如玩『静寿』之两语」。
时近天基节,故公有此疏。
二年元日太史占风有兵起之兆,公言:「襄、黄、升、扬,制阃衅隙浸萌,此大可虑,宜勉以、李、郭之事」。
又言:「河北州郡非北兵北将不可守,宜抽回南兵」。
厥后邳、徐诸郡失守,唐、邓亦继叛,卒如公言
丙辰进读,奏己见言:「风起乾位,月犯太白,皆为兵象。
王嘉有言:『应天以实不以文』。
夫无不敬、思无邪,陛下笔之宥坐者也,若敬焉而有以害之,正焉而有以汩之,虽玉音时发于口,金书日接于目,非实也。
用人听言,陛下尝诏之百辟者也,若礼之而所缊不及究,容之而所陈不尽施,虽之武日接于庭,凤凰之鸣日闻于耳,非实也。
惟陛下本之心,脩之身,推之于事,无一非实,而去其所文具观美者。
又乞命两制近臣或两省都司官二三人看详端平以来奏议,掇其要语,各从其类,凡关于君德、帝学者进入禁中,关于朝政、边防者送三省、密院,继今臣下章奏悉用此法,陛下与大臣择焉」。
上嘉奖之,又曰:「近观卿所上致寿劄子,可见爱君与张九龄同意」。
又曰:「士大夫少任责者」。
公曰:「亦是不曾分委之以事」。
又问:「有称职者否」?
奏曰:「词臣中惟臣衰退,如赵汝谈洪咨夔吴泳皆称职」。
上曰:「卿真心体国,朕所嘉叹」。
又曰:「烦卿典领文闱,清宿弊,收实才」。
公巽谢。
又曰:「科举之弊极矣,如傅义挟书,不可不革」。
又曰:「致君泽民,卿之素志,俟典举毕当大用卿」。
欲退,上留者三。
既归,得旨宣谕:「卿所论张九龄事甚契朕心,今以御书九龄进金镜事一轴赐卿」。
公奉表谢。
己未,差知礼部贡举
公先有劄子论文弊,乞专以醇正质直取士,其涉谀怪者黜之。
是岁场屋始严,空疏不学者多望风而去,挟书绝少。
公旦起必焚香祷天,愿得忠良平实之士、豪杰俊异之材。
考校必合论策以观器识。
其间有风切时贤者,公批其卷云:「诸贤当为法受责」。
向时知举皆先立己见定高下去取,惟公使参详、点检各自伸其见,然后徐徐蔽以议论之公,所取多老成实学、困于场屋者。
拆号,同洪侍郎咨夔王殿院遂奏事,乞于科举之外访求遗逸。
三月戊戌感疾,谒告。
乙巳,除参知政事同提举编修《敕令》、《经武要略》。
再辞免不允,诏云:「汉御史大夫吉当封,病,上忧之,夏侯胜谓必瘉,果然,后遂至相。
朕之贤卿甚于宣帝之德吉也,卿其亲医药自厚,且先即舍拜命,少间可就车,朕遣黄门召见卿矣」。
乞祠,御笔再给一月。
己丑三乞祠,辛卯资政殿学士提举万寿观,兼侍读
辞,不允。
五月甲午疾亟,乞谢事,自中大夫转一官,守资政殿学士致仕。
是夕薨,年五十八。
公气体素强,然平日勤劳,不能自逸,非穷理著书即忧念世事。
晚守泉、福,劬悴滋甚,触暑趋召,道中刊修《衍义》,虽闭户服药,举笔流汗,不以为疲。
礼闱考阅,数觉头旋,初不经意,出院宾客云集,新进士来谒,人人与为礼。
得疾之日,犹对客至暮。
三鼓后风眩忽作,病中犹梦与郑左司寅论楮弊。
既而小愈,延讲官徐君清叟至卧内,令于上前求去,上固留之,且屡对大臣、讲读官问公疾今何如,忧见玉色。
丞相数遣人谕上旨,公感上眷遇,故不敢决去。
每指心言曰:「天知此心无一点富贵之念」。
属疾两月日,常冠带起坐,易箦犹神爽不乱。
遗表闻,赠银青光禄大夫
上震悼辍朝,士大夫无亲疏远近,莫不相吊,都人往往失声痛惜,如元祐之丧涑水公也。
丧归,八月壬寅于县南十五里珠林。
建安郡夫人杨氏,太中大夫圭之女。
公方丱角,太中公奇其风骨,许以夫人归焉。
翁婿恩义甚笃,后同擢第。
夫人尤贤,先公二十四年卒。
子志道,承事郎、新监南剑州税务。
孙某。
内行卓至,于伦纪最隆,奏荐先弟后子。
德林,犹子似道、履道,皆公所任也。
豫章归,未有居室,先筑精舍以奉先茔。
作睦亭,自记之曰:「凡人所为,薄于宗族者,以其不知所出之本一也。
诚知其所出之本一,则虽由衰焉而功,由功焉而缌,由缌焉而至于无服之亲,譬之巨木百围,枝叶虽疏而根干则一,岂容以异观哉」?
事嫠姊,廪孤甥,里中老病乏绝待公举爨者常数十人。
律己清苦,虽贵无馀赀。
长沙归,始有粤山新居,又越数年厅廊乃具。
建学易斋、共极堂,俱卑朴无华饰。
负郭薄产皆出玉堂俸赐,后出藩入从,无所增益。
常以廉俭诲子,作《楮衾铭》焉。
公少以文词独行中朝,所草大诏令温厚尔雅,尤为楼公钥赏重。
立螭以后,言议出处动关世道,谏书传四夷,名节暴当世。
三十年间,天下莫不以为社稷之荩臣、道德之宿老。
故于其为学士也,惟恐其不秉政;
既得政,惟恐其不久于位。
皆曰道之将行,斯世之欲平治矣,而天遽夺之,呜呼,悲夫!
公博极群书而积勤不已,望临一代而执谦愈甚。
闻人之善,忻悦奖誉,自以为不及也;
闻人不善,颦蹙叹息,犹冀其能改也。
故君子宗之,小人亦信服焉。
常以「穷理致用」四字勉学者。
有新第者请益,公曰:「读好书、做好人而已」。
每谓其徒曰:「一生短,千载长,不欠名位,只欠德业」。
公之学本于诚敬,因孟子夜气之说而知旦昼所为其本在夜,故操存之功于夜尤严,必斋必肃,如临君师,作《夜气箴》焉。
中年犹谓戒谨恐惧之意多而优游泮奂之意少,乙酉退闲,探道专一,始觉清通和乐,八窗玲珑。
尝曰:「天壤之间,横陈错布,无非至理。
虽有道不待窥牖而灿然毕睹,然自学者言之,则见山而悟静寿,观水而知有本,风雨霜露接乎吾前,则天道至教亦昭昭焉可睹也」。
晚集圣贤之语为心而发者曰《心经》,作赞焉,略曰:「意必之萌,云捲席彻,子谅之生,嘘物茁」。
盖公之所造至是深远矣。
其记矩堂之言曰:「始吾患隶于己者之不忠也,故立朝不敢不以父事吾君;
患长人者之不仁也,故居官不敢不以子视吾民。
尝以掾属事台府矣,其情不吾察,吾患焉,故为长吏必思有以通下情;
尝以监司临所部矣,其令不吾行,吾病焉,故虽帅一道而于使者之命未尝忽。
私居而挠公府,吾尝不平之,故于其所寓不敢以毫发干焉;
大家而侵细民,吾尝不直之,故于乡党邻里虽无以厚之,而亦不敢伤之也」。
公之以直内方外如此。
自出身事主,忠国爱民,缠绵固结,不以进退易虑。
每谓近代名卿如了翁梁溪,皆以得丧荣辱为虚幻,而以齐时及物为真实。
自泉而福,则恨不得尽力以谢泉人;
自福造朝,又恨未有以及一路。
天子将举国以听之矣,而公则曰:谏行言听,虽为从臣可也。
忘身殉国,终始如一,非至诚而能若是乎?
公生后于朱文公,而自谓受先生罔极之赐,资深守固,异说不能入。
晚岁论文尤尚义理,本教化,于古今之作视其格言名论多者取焉,若徒华藻而于义为无所当者不录也。
所著书外有《西山甲集》若干卷,《对越集》若干卷,《翰林词草》二卷,其政事则有《江东救荒录》若干卷,《清源杂志》若干卷,《星沙杂志》若干卷。
公既薨,上思之不置,御笔令有司议谥以闻
于是志道次年谱来曰:「治命也,子必毋辞」。
乃剟其关系于当世安危治乱之大者著之篇,上之太常
若夫公之嘉言懿行、善政遗爱,盖有不胜书者,门人高弟散在四方,各有记载云。
谨状。
端平二年十月日,门人朝散郎枢密院编修官侍右郎官刘某状。
杜尚书神道碑1249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一三、《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四一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公讳字子昕
曾大父圯,提举江西常平
大父铎,知万载县,赠大中夫。
父颖,刑部郎中,赠开府仪同三司
母陈宜人,赠吉国夫人
杜氏本京兆万年,至提举公始居邵武
公少与兄东、弟耒场屋齐名,而独见遗于礼部
以父任待通州海门买纳盐场阙,潘提举友文檄摄建阳
秤提法行,公面责潘曰:「公奉新书太过,八郡骚动矣」。
潘愧谢,稍弛其禁。
陈提刑彭寿檄摄
甲子死,诬乙杀之,公验尸于发中得砂,视甲舍傍有池砂类发中者,鞫问,子果溺死,乙乃得释。
至海门谒盐使丰公有俊,曰:「小官惟冒于货者当谴责,情可矜、力不逮者,教之可也,奈何皆临之以威乎」!
丰公悚然,遂为知己。
李公珏制置江淮,罗致幕下
兵,檄公与同幕王好生提偏师往援。
甫至,民蔽野隔壕哀鸣,求入避。
滁守固拒,公启钥纳之。
虏围城数重,公登陴,中二矢,益自奋厉,士气百倍。
虏技穷去,犯齐安
李公会合援兵几十万,未至,虏解去。
兵在道不相统壹,且溃乱,李公曰非子昕无可行者,公求制劄二十道以行。
先以帅命喝犒,择诸将尤桀黠者出一劄抽回,踰时又抽一军,不二日诸军悉回,无敢哗者。
李公累奏公援滁功,不报。
公从李公,与之终始,丰公建西阃,辟梁县胡公槻总西饷,辟凤台酒官,皆力辞。
海门秩满,调江山丞。
畿漕朱公在辟监崇明镇。
崇明改隶东总,与岳总领珂议不合,慨然引去。
岳出文书一卷,曰:「京剡也」。
公曰:「比而得禽兽,虽若邱陵弗为」。
岳怒,公曰:「可劾者文林,不可强者杜某」。
岳遂以欠芦钱劾,朝廷察芦钱无亏,二劾皆寝。
西阃曾公式中庐州节推
浮光兵变,公单骑往,戮止渠魁。
守将争饷金币,公封贮一室,将行,属郡丞郑准悉返之。
安丰守告戍将扇摇军情,且为变,帅欲讨之。
公曰是激使叛也,请与两卒往,呼将谕之曰:「而果无它,可持吾书诣制府」。
将即日行,一军帖然。
六安县,新社坛、学宫,罢元夕灯。
岁歉,谕富家曰:「吾不损米直,若但出粜,吾依市直为民代偿三之一」。
全活者众。
邑有剧盗二,设赏获之。
帅方姑息,盗窃语曰:「吾不失在制置帐下」。
公命杖死县庭,而以专杀自效。
民有嬖其妾者,治命与二子均分,二子谓妾无分法,公书其牍云:「《传》曰『子从父令』,律曰『违父教令』,是父之言为令也,父令子违,不可以训。
然妾守志则可常享,或去或终,当归二子」。
季提举衍览之,击节曰:「九州三十三县令之最也」!
安远县,考举及格,免班引改通直郎
逆全犯边,季公时已帅庐,辟公濠倅。
上以公久习边事,擢知濠州
赵大使善湘谋复盱眙,密以访公,公曰:「贼恃外援,当断盱泗浮梁以困之」。
卒用公策成功。
女真数万厚赍驻榆林阜请降,或请诱而图之,公曰杀降不仁,夺货不义,纳之则有后患,谕遣其众。
秩满,令奏事。
端平初元,过庐谒全帅子才曰:「北伐不可止矣,公必有以坚凝其后者」。
全曰「以淮西兵守潼关,以淮东兵守黄河」,公始为之隐忧。
主管官告院,知安丰军
三帅出师,除公淮西运判,公曰:「昔张魏公督师,以赵开主计,今日诸公无愧于先正,赵开之任,仆岂其人」!
诏廷绅边臣各条战守,公封上曰:「沿淮旱蝗,不任征役,中原赤立,无粮可因,若虚内事外,移南实北,腹心之地必有可虑」。
方草奏,客曰:「今岁当任子,不为贤郎地乎」?
公笑不答。
大使括舟载粮,公曰师遵陆而粮用舟,缓急必相差池,请以夫运,大使许之。
既而劾公调夫烦扰,沮挠军事,削两秩罢。
时在外谏北伐者惟公一人,及锋衄洛阳,退师保境,兵衅遂,不可复合,人始伏公先见。
奉崇道祠,复元官再知濠州
未行,改安丰
鞑谋入寇,公曰此虏常先取一城为家基寨,然后深入,顺昌为丰、寿屏蔽,而夐在淮北,兵寡餫艰,使虏得之,二州危矣。
白制司,命幕客沈先庚迁其军民士庶航钱粟迓之。
虏果大至,我舟已尽泊南岸。
文举、范用吉二叛愤咤,以俚语詈公曰:「吾欲取此城,乃为老贼所先,休看他城子矣」。
顺昌军民驻寿阳,复运米二万斛、楮七万饷之,众感慨,忘其迁焉。
又谓两城相望,其间当有小城以接声援,益缮安丰县城,使沈先庚戍之。
虏来攻不克,杀其将涂金朱袍者二人。
虏去县围郡城,公使聂斌布重兵守禦赵谅提轻骑攻劫,四隅设伏,城中昼无人声。
虏登高望之,莫能测。
公出其不意,开关鏖击,虏麾其下曰:「南兵狠,速返勿留」。
赤老国王者大掠淮东,厚装而归,公曰是可击也,命顺昌守樊辛率死士劫虏帐,俘获万计,夺马四百匹。
乱尸中有腰木牌书「皇弟国王」者,虏法贵木牌,在金银牌之右。
夕劫二寨皆中,丑类溃散,犹以番书求亡马五百。
公六世祖待制公杞守庆州,元昊求降人孟香,报曰:「偿所掠则返孟香」。
夏人不肯偿,我亦不与孟香。
北人谓我为憨,尔为您,公用待制公遗意,效北音檄答之云:「您还卤掠,憨还您马,您不还时,憨也不还您」。
虏遁去,端平丙申冬也。
明年嘉熙改元,公益为备,浚旧濠,筑外郭。
其冬虏必欲得城,扫地而至,大设攻具,以火炮焚楼橹,公随坏随补。
以八都鲁硬军斫排杈木,八都鲁者皆死囚,使之攻城自赎。
披甲以牛革十馀重为之,设面帘以障矢。
公募善射,用小箭专射其目,尽殪之。
虏又填濠为二十七坝,公分兵扼坝。
虏乘东南风纵燎,公祷天求助,俄而反风,雨雪骤至。
公谓古人多乘风雪破贼,而四面围合,乃募猛士,夺坝路出兵。
将士皆奋跃死战,杀紫泥金团龙袍者,降人云叶国大王也。
焚虏炮座攻具,至明日皆尽。
先是城闭,援师前却,惟池帅吕文德突围入,叶力捍禦。
庚牌调盱眙守余公玠及赵东夏皋赴援,濠倅赵希净、赵军,公以蜡书约夹攻。
虏溃去。
捷奏至,二年春矣,君相动色相贺。
军器监,进三秩。
御札云:「朕闻安丰被兵,不皇寝食,知卿守禦劳苦,指画有方,朕为少宽。
今援兵已集,其贾率诸将,扫荡寇攘,以安淮右。
赐卿金器,诸将各金碗一,在城将士及淮东援兵以京会三十万支犒」。
公率三军拜诏感泣。
寿春张可大惎公,百计撼摇。
吴公潜素奇公,适在都曹,主之力;
检详力终始同在围中,至是亦昌言公勋劳于朝;
丞相李公宗勉参政徐公荣叟皆有「赏未酬劳」之语。
会谋西帅,咸曰毋以易杜某,诏以安抚兼庐州,擢太府卿淮西制置副使,兼漕。
虏使王楫来续和议,公曰:「虏将察罕有言:『撒花自撒花,厮杀自厮杀』。
和可恃耶」!
督帅史嵩之主和,怒形辞色。
虏纵董尧臣归,督府以擒获闻,公抗章非之。
谍言虏下令三年毋南牧,嵩之信之,谓「八月未动,真不来矣」。
公曰:「是将款我,其来必速」。
九月察罕果率十七项人马,号八十万,挟叛贼范用吉辈傅城下,约先破庐,然后造舟巢湖以窥江。
于壕外筑土城,周六十馀里,穿两壕,攻具皆数倍于犯安丰者。
公与客登城,四郊铁骑极目无际,客股慄。
公曰:「吾必破此虏」。
众欲备金鸡嘴,公曰宜先舒城门。
虏果来攻,却之。
公欲增一重防托,亦于城内为土城。
虏日夕用攒炮攻打,我恃串楼为固。
虏筑坝乃高于楼,城危甚,宿将有涕出者。
公以油灌草,即坝下燎之,顷刻与楼高者皆为煨烬。
又于串楼内立雁翅七层。
俄炮中坝上一酋,众贼扶去,曰王子也。
乘胜出战,虏不能支,追蹑数十里,骸骨纵横,器械委积。
臣谓刘锜顺昌吴玠和尚原之捷不是过也。
御札云:「卿却敌全城,勋劳懋著」。
兵部侍郎,升使名漕副,赐对衣金带,进三秩。
有回回来降,云虏初用女真、汉军不胜,用回回又不胜,乃用真鞑,亦折三十馀人。
初,二城围闭累月,内外隔绝,传说万端,谓公必蹈徐禧李稷之祸,虽素所亲善亦忧其为张睢阳、南八矣。
一旦奏凯全壁,出人意表,识公者举杯相庆,未识者亦愿为之执鞭。
虏攻城专恃炮为长技,以数百人拽一炮,中楼橹立碎。
壕梁深者运木石不足,驱人填之。
公始用顺昌王安策,作串楼以禦炮。
其法用坚木二三尺围者列壕岸,入土五六尺,高丈馀,上施横木,中设箭窗,下缭以羊马墙。
凡围楼方楼一炮即毁,惟串楼可支三炮。
率先造千百间,随虏所攻施之,坏则易。
王安者,先在河北城守,皆以串楼自全。
公又以古防城戎器多不应手,创造鹅梨炮、三弓弩,炮可手用,弩可及千步。
为平底船,载劲卒剿填壕者。
公着数每先于虏,计画常周于事,贼技一不得施。
二城既捷,于安丰得虏尸万七千,于庐得虏尸二万六千,获虏炮车、云梯、弓弩、器甲不可计。
公每上功,必曰:「安丰之役,吕文德、聂斌功也;
庐之役,将帅王鉴、聂斌、参佐黄梦桂赵希净功也,臣何力焉」!
又终始为王安论串楼功,他将校寸劳必旌,因公取爵赏者甚众。
公勋名日盛,人心所向,惟嵩之以所遣援兵失期,又耻前言不验,至是调曹顺、聂斌,各以五千人断贼归路。
公曰虏回戈则城危矣,摘四千人付曹顺而留聂斌不遣,且言曹顺必败公事。
嵩之劾公拥兵自卫,以婴城自守为是,以野战为非。
公奏云:「此贼骁捷众多,臣实不敢以野战为是」。
且言:「督府近遣祝邦达援庐,未战而溃,仅以身免,又聚兵援滁,仅达宣化,往往失伍,委械而去。
淮西精兵有限,即野战不如人意,何以收救」?
嵩之参议官丁仁来调兵,公曰:「督相昔欲和,今欲战,何也」?
丁曰:「和自是上意」。
公曰:「善则称君,奈何归过于上」!
因抗疏乞罢。
上谕公安职,毋费朝廷区处。
曹顺者遇虏安丰境内,全军覆没,悉如公言
三年,累疏请老,御札曰:「卿老成忠实,宽朕顾忧,宜为勉留,以副注倚」。
台臣承风旨论公挑衅致寇,公待罪,诏书谆谕而止。
虏将大举刷前耻,庙堂问策,公曰:「必破之」!
督府曰:「去岁鞑败归,不肯追击,今倾国来,必破之,何也」?
公曰:「兵家之数,不可先传,患贼不来,众非所惧」。
乃练舟师扼淮河,遣庶监吕文德、聂斌军,伏精锐于要害,虏所至遇伏,我师二十七捷。
大战于朱皋四冢,俘馘无数,获酋妻、黄金、铠甲、驼马。
或问公何以策其必败,公曰:「力守淮河,所以污其道也;
彼自信阳至此已半月,粮尽力惫,宜为我禽」。
捷奏至,御札曰:「羽书来上,鞑旦遍淮右矣,朕怀抱不怡,戚见颜面。
未几督府以卿牍闻,朕且喜且疑,吾兵何神耶!
徐考捷奏,守坚壁之令,行招降之策,用袭击之师,卿可谓差强人意矣。
朕临轩不觉失喜,再三嘉叹」。
权刑部尚书,赐衣带鞍马。
四年,以疾乞去,不允。
岁饥,公告籴江右,米艘衔尾而至。
淳祐改元,乞去愈力,擢工部尚书,赐鞍马衣带,仍佩鱼。
公念久去乡国,扁舟径归,而嵩之入相,知刘晋之于公有憾,荐为御史,使甘心于公。
晋之首上疏诬诋,以直学士奉祠
或言虏谋自安南干腹,上欲起公帅嵩之台臣重劾,御椠宣谕曰:「杜某两有守城功,若脱兵权,便有后祸,则朕何以使人」?
二年,差知太平州,辞至六七。
上愈欲用公,命貂珰晋之
华文阁学士沿江制置使知建康府行宫留守,节制安庆、和、无为三郡。
杨林堡,以其费备历阳,淮民寓沙上者护以舟师。
谒程淳公祠。
总所南轩榷酒,公曰此张宣公讲学地也,陈像设,拨田祀焉,置贡士庄,蠲民租二万八千石。
虏哨仪真,东阃不能援,诏公勿以秦越为心。
公朝被旨,午戒器,越宿至,令庶与聂斌提兵八千入城。
虏见公名旗,曰:「此安丰庐州杜制置耶」!
黎明解去,追击败之。
敷文阁学士,以庶知真州
公曰:「上畀汝边郡,宜勇往,缓急吾亲提兵援汝,勉之」!
三年,中使乔年传宣抚问,赐缬罗、牙笏、金带、香茶。
四年,除刑部尚书,辞免,不许。
公念仕三十馀年,列从橐亦七载,未得一瞻天表,不敢辞。
内引,玉音奖劳云:「卿累任边阃,宣劳不易」。
公奏四事:一曰才难而知兵之才尤难,宜素储不可猝求;
二曰屯兵劳,州兵逸,然州兵月廪四倍,宜稍补助屯戍兵,而存州兵半额,别收精锐属之密院
三曰赏典太严;
四曰去盗当于其微,宜选尉寨卒长满三年能捕获者与补授。
上问淮事,又询边头诸将,皆以实对,因乞放归山林,以全晚节。
上曰:「说未到此」。
公乃就职,兼详定敕令。
一日以狱谳,庙堂始难之,卒如公议。
吏部尚书,时注授艰阻,公随资格稍通其碍,铨综为清。
每坐曹,吏部主令抱牍儳进,公曰铨法一定,刑辟人命所系,命刑部先之。
梁成大子赂当国求铨试,公曰:「昔沈继祖朱文公成大亦论真文忠公,皆得罪名教者,子孙宜废锢,安得仕」!
嵩之给使道意,公峻拒之。
御书三堂扁,曰「安淮」,曰「嘉喜」,曰「教忠」,命左珰持赐,奎墨犹湿,荣动一时。
朝家更化,议以公建阃护诸将。
胡某犹在朝,三疏论公,上不得已,进徽猷阁学士奉祠
胡后迁宗少,徐舍人元杰封还除目,曰:「侍从名臣,妄加论列」!
其为公议所予如此。
公归治小圃,日与客按行松菊,瀹茗清谈,曰:「吾今而后知闲居之乐」。
六年请老,诏不允。
再疏,进一秩,升宝文阁学士致仕。
郡忧潦,公发私廪,具告籴于旴江
明年春谷贵,公下其直以偈。
营卒旧有月借,郡贫不予,贷以私钱。
师相郑公当轴,知公忠实,枢参吴公潜念公劳旧,擢庶守邕,且将召公
或者危之,公亦不欲出矣。
八年三月,得㿃下疾,自筮得《离》之噬嗑,其繇曰:「日昃之离,不鼓缶而歌,则大耋之嗟,凶」。
曰:「吾不起矣」。
自草遗表,豫言以深衣敛,毋用缁黄。
公待外甥任明之如子,命以遗表恩奏。
朌赐金于内外亲戚。
郡有贡士庄,薄甚,公欲助私田未果,以属二子。
所贷营卒钱百万,令勿偿。
疾革,谓二子曰:「此曾元执烛,曾子易箦之际」。
其夕薨,六月二十七日也,年七十六。
积官光禄大夫,爵扬子县开国子
公昔于舍后手植二梧,茂盛,将薨之月,一自枯,一拔于风,人谓木摧哲萎之验。
上方思公前功,进龙图阁学士,而公已薨。
遗表闻,上震悼,赠开府仪同三司,赙疋两三百。
娶季氏,绍兴侍郎陵之孙,先公三十八岁薨,赠渤海郡夫人
子二人:庶,奉直大夫,改差知潮州
庑,奉直大夫江西安抚干官
女二人,长适文林郎崇安赵崇林,次未行,皆已卒。
孙三人:蕃、蟠、番,俱承务郎
其年腊月二十九日葬公于城东秀野之原。
公淹贯经史,博记多能,孙吴、申韩、岐扁、严李之学,靡不研究。
文初不抒思,俄顷成章,皆丽密峻洁,无一字陈腐。
五七言精深,四六高简,散语尤古雅。
善行草急就章,有晋、宋间人风韵,寸纸只字,得者宝玩。
岁晚扫空言语文字,专治关洛诸老之书。
语其子曰:「吾于兵间无悖谋,无左画,皆得于四书」。
其临敌常裹药备不测,曰:「万一嗟跌,当以死报君父」。
手握重兵,然未尝妄僇一人。
虽大敌在前,戈甲耀日,矢石如雨,公意气愈闲暇,无窘遽容。
武侯麾军,谢傅镇物,无以加也。
其论和战屡与权要矛盾,嵩之排拫挫抑于上,言者撼摇毁訾于下,赖上照知孤忠,保全劳臣,故公得以功名终始。
,公与余同幕金陵,后余为枢掾,数言公于郑、乔两丞相,公遂起废。
其立功于二城也,余已斥居田里,公岁中必一再遣帐骑至山中候余安否。
余问骑曰:「杜公何为」?
曰:「与诸将乐饮议防狄尔」。
余曰:「视前后三数公孰优」?
曰:「寇至,公与将帅分画既定,常先登陴,诸将继之。
既上则不复下,寝食矢石之傍,犹燕居也。
寇去,乘陴者皆下公乃下。
以小人观之,杜公为优」。
余仲弟守樵,亦言安丰迓兵至樵,公厚犒而客礼之,虽小校卑卒亦拊以恩。
肩舆止用村夫,曰:「彼皆战士,不可私役也」。
乌虖,公所以能得人之死力,能为国家建功立事,有以也夫!
余观他人寸长微劳必自夸诩,公昔与余书叙城守事,但言暴客相访,久而不去,颇费应酬而已。
余问守备,答曰:「向以城守城,今以人守城,君无忧」。
其言雍容整暇如此,非侥倖成事者。
既葬,二子致公遗命,属铭于余,且以闽帅赵公希净所作行述来。
赵公与公皆陷重围,同死生患难者,所载详实,抑余于公之薨有感慨焉。
营平破羌已七十馀,卫公渡辽踰八十矣,古人事业多在晚岁。
公虽得谢,老谋宿望,使之卧护,犹罴当道、虎在山也。
今其已矣,谁为陛下宽北顾者,悲夫!
公唐相宣献公黄裳之后,世系详见于公显考之碑,不复出也。
铭曰:
鞑行中原,磨牙荐食,战无勍敌,攻无坚壁。
不论书生,虽有,猝然遇之,败挠奔北。
近而光、滁,远则荆、益,朝犹金汤,暮已瓦砾。
开辟以来,未睹斯贼,譬之猰㺄,莫与角力。
显允杜公,眇然逢掖,其守二城,危在旦夕。
铁骑数重,攒炮千百,公甚整暇,登陴指画。
某捍楼橹,某劫寨栅,椎牛酾酒,辇金舆帛。
以我忠赤,当彼矢石,公犹暴露,孰敢顾惜。
虏气衰竭,公乘其隙,忽雷万鼓,四面出击。
名王横尸,权帝败续,所获驼马,器甲山积。
露布至京,朝野动色,然后华人,知鞑可敌。
然后异类,知惮中国。
然后边臣,知守疆埸。
公身远外,公性孤直。
大使督相,巧诋重劾,淳祐圣人,卓然不惑。
奎墨昭回,曰卿忠实。
众方狺吠,上独卵翼。
晚思识公,召以常伯
公来何迟,公去何亟。
手开绿野,清谈永日。
方乔,人比召毕。
妖星忽陨,壮士惊唶。
过江百年,非无人物,畏虏二字,膏肓之疾。
昔在典午,仅推琨、逖,爰及炎、绍,复有纲、泽。
皆以儒帅,守固战克。
继者谁欤,杜公其匹。
惜余老矣,涸砚燥笔,事伟词卑,不究勋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