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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筵石𡼖等劄子 宋 · 史浩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六、《鄮峰真隐漫录》卷八、《宋元学案补遗》卷四○
臣年龄已暮,筋力弗彊,备数经筵,无所补报,唯有荐士,可效区区。
陈襄神宗皇帝朝为讲官,尝手疏三十许人,其后皆为名卿贤相。
臣识不逮远甚,心窃慕之。
顾今多士济济,内而职事釐务已经荐扬,外而监司郡守已经临遣,皆不逃乎圣鉴,臣固不敢强有低昂。
唯是远外之人,终恐逸遗,臣敢录数人,以尘圣览。
傥陛下察其可用,臣当访所不知,次第而进,恭俟采择。
臣伏见朝奉郎福建路安抚司干办公事石𡼖器质纯静,不求闻知,为邑南剑尤溪,兴学校,礼贤士,苟有利民,知无不为。
颂声洋溢,如古循吏。
朝奉郎、前两转运司主管文字陈仲谔操履醇正,议论有源,居福之鄙,月评所赞,人无异词。
文林郎、新差充南外敦宗院宗学教授汪义端好学不倦,有为善心。
尝任四明郡僚,事无诡随,唯徇公议。
从政郎汉阳军军学教授石斗文问学知方,行己有耻,不为诡激,以钓虚名,涵养之久,必能立事。
迪功郎监潭州南岳庙沈铢乡行可推,士夫信服,其与人交,面箴其失,退无后言,有古直谅之风。
臣比侍清燕,恭闻天语,以人材为急,故敢不避狂瞽,昧死言之。
傥蒙收召,随材录用,必有可观。
臣不胜拳拳事君以人之义。
汪郎中义端劄子(一 淳熙十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九、《书稿》卷一○
某窃以天气炎热,恭惟知府郎中治多暇,台候万福。
叠勤诲翰,不胜感慰。
吴郎为林文军所获,其功甚伟。
十一日,明州已脔于市,其馀俟案到次第施行。
荻芦遁归之舟,缘数日假,故未见使州公文,当一一如所戒。
张提刑既改差,必不暇修怨。
易地之谕,当为诸公言之。
黥卒充斥,诸郡皆以为言,势须稍有更张。
而朝廷例下刑寺,刑寺第以见行条法为解,大抵便文自营,深以为虑也。
末由会晤,切几以时珍爱,伫俟褒玺。
汪郎中义端劄子(二 淳熙十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九、《书稿》卷一○
某窃以天气炎热,恭惟某官台候动止万福。
易地事,上台甚留意,七八月间须将上矣。
水寨已降指挥,姑以二百人为额,衣粮并如旧,不必明言增减也。
后有阙则随元寨收补,庶可悠久。
都监不应出城,自可别择人。
虽添差不釐务,有可用亦无妨,并冀台照。
病倦,具记草率。
馀惟珍爱,以俟新渥。
汪郎中义端劄子(三)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九、《书稿》卷一○
某窃以天气暄和,恭惟某官台候万福。
特辱书诲,不胜至感。
水寨曲折,此难遥度。
望反复与邦人之贤者再三商榷,然后参以辨吏智士而博谋之,以公牍见谕,当折衷行下。
然详观来示,思过半矣。
陈广小人,全在驾御如何。
前政任用过当,自应妄作。
当如所谕呼来,以己意镌晓之。
所投两牒,一自辨说,一乞卖大舟。
至于藏甲,恐碍刑名,必难自陈。
今备其词劄下。
渠若得要领,却保明申来,决不令归故官也。
旦夕自携去,馀冀保爱,以需召节。
君举数字告差人送去。
子宜曾相见否?
汪郎中义端劄子(四 淳熙十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九、《书稿》卷一○
某窃以天气清和,恭惟某官镇临暇裕,台候勤止万福。
连辱书诲,偶卧病不能即具报,但深愧企。
自劾之章已尝进呈,有旨只用乞祠文字降不允指挥
二相亦常以易地为言。
圣虑高明,终恐小人谓因其纷纷移二千石,于体非便,切望深体此意。
治事如常,镇之以静,勿为浮论所窥乃善。
三数月后徐图之,似未晚也。
催钱恐缘版曹及拘催所等处谓使州钱流地上,又经总制骤及八分,故尔督促。
提刑司既被上司符移,行得必峻,谅亦无他。
其馀郡事不妨酌中而行,何畏之有?
水寨事见熟议,孟享后当取旨。
郑龙图宅曲荷轸念,尊夫人寿履康宁。
唐曹成王事深可为法,况初不至是耶?
国录一书告送似。
馀冀保爱,以需召节。
汪郎中义端劄子(五 淳熙十三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九、《书稿》卷一○
某蒙谕施先等已令帅司押下,此事本非执事任内拖欠。
既来进状,不敢不行。
盖小人穷则无所不为,异时或作过,议者必谓密院无军政。
如向来婺、吉小扰,至今云云未已,殊不知激之使陷于罪,虽太公、穰苴,亦无所措手矣。
高明当悉此意,治之似不必峻也。
政誉已彰,上知之,要路亦知之。
自此当无掣肘,以需报政,且伫明陟,不胜跂望。
新及第进士注官诏乾道五年四月十八日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三二、《宋会要辑稿》选举二之二○(第五册第四二五五页)
新及第进士第一郑侨左承事郎签书诸州节度判官事;
第二人石起宗、第三人汪义端左文林郎两使职官
第四人贾光祖、第五人史俞并左从事郎初等职官
第六人至第四甲并左迪功郎、诸州司簿尉
第五甲守选。
郡守汪充之移治严陵(方郡小旱,汪祷雨甚急,祷三日而雨至。郡人大喜,是日有改刺之命)1183年 南宋 · 陈傅良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瑞安市
挂梁龙骨经时蛰,井井黄云已及。
十日不雨民未急,使君日膳长蔬湆。
澄空飒飒云雾入,馌妇休眠儿觅笠。
村舂化出云子粒,市上明朝升二十。
农家语圃商语贾,恒愿使君无疾苦。
自今一饭吾腹果,健看将母从箫鼓。
冯翊扶风天尺五,见说严陵在何所。
诏书夺去万舌吐,九重欲扣君门阻。
栖鸟护巢驹恋皂,东人自视西人好。
那知湛露漙秋草,春意平铺无剩少。
有客解事翻然笑,元祐治平诸故老,身要人扶功未了。
谁知青丝络马横门道,应笑江湖华发早。
吏部员外郎汪义端监察御史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三、《攻愧集》卷三五
敕具官某:朕选任台端,增置谏列。
六察之分职,非一人之可为。
泛观在廷,识擢自我。
以尔蚤先众俊,屡试长才。
风仪凛然,有御史之望;
声誉籍甚,乃故臣之家。
俾践世官,往赞而长。
屡更剧郡,尚何学邑之拘;
辍自名曹,庸示简僚之重。
其祗朕命,往振台纲。
汪义端舒州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九、《攻愧集》卷三八
敕具官某:淮右诸郡,职优而事简,舒其尤也。
尔蚤登甲科,蔚有时望。
近膺亲擢,欲振台纲,引去翩然,留之不可。
尔才办剧,屡更盘错。
是邦简静,游刃有馀
其与斯民相安于无事,以称朕安边固圉之意。
傅观文殿大学士致仕益国公太师文忠周公神道碑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八七、《攻愧集》卷九四
孝宗皇帝在位二十八年,厉精求治,久而不倦,圣德日新,光绍祖宗。
宰相凡十有五人,明良会遇,可谓盛矣。
求其相为终始,全德备福,亦未有如益国周文忠公者。
始,公亲见龙飞,御名之立,已尝预议。
中间再以力排权倖,沮其枋用,忤旨去国,略不少贬。
士大夫之过计者,谓公不复用矣。
圣明洞照,愈加褒擢,遂至元宰,任天下之重,周旋密勿,终赞与子之决。
孝宗之实睿实聪,公之明敏肃给,真千载之遇。
而又事光宗于春宫,夹辅初政,功成身退。
挂衣冠,犹被主上宠光者十年。
呜呼,其可谓圣朝之宗臣矣。
公薨之二年,嗣子纶以书抵四明楼钥曰:「先公既葬而隧碑未立」。
公之知,晚而益深,又尝待罪太史氏,俾为之辞,且示以今参知政事李公壁所作行状。
不佞,谨摭其大槩,洎平日见闻之实而书之。
讳必大字子充一字洪道,世为郑州管城县人
曾祖衎,朝奉郎
祖诜,左朝散大夫
利建,以上舍魁登第,终左宣教郎太学博士
以公贵,三世俱赠太师、秦国公
曾祖妣郭氏,祖妣潘氏、李氏、张氏,妣王氏,俱赠秦国夫人
宣和中,祖为吉州通判,因家焉。
外祖给事中靓知平江府
靖康元年,公生于郡治。
幼孤,归信州外家,从汳人陈持学。
太夫人躬督诵书,率至夜分。
十三而太夫人卒。
公记诵绝人,徒手入举场,有问者应如响。
文又工致,遂名荐书。
绍兴二十一年进士第,授左迪功郎徽州司户参军,改监行在和剂局门,以邻火罢。
二十七年,中博学宏词科,循左修职郎建康府府学教授
三十年,除太学录,召试馆职
高宗称奏篇,谓他日可掌制
秘书省正字,循左文林郎
三十一年,改左宣教郎、兼权国史院编修官
三十二年五月,除监察御史
六月孝宗即位
八月,除起居郎直前奏事。
上曰:「朕旧见卿文,有近作进来」。
此眷注之始也。
侍立讲筵,奏:「劝讲非为分章析句,正欲从容访问,以裨圣聪,究治体」。
编类圣政所详定官,暂权给事中,兼权中书舍人
尝论边事,上以蜀为忧,对曰:「蜀民久困征求,愿降诏抚谕」。
许以事定宽其力。
又奏比岁史官不备,故记注多阙。
欲先自六月十一日修纂,前未备者并修之。
翟婉容位官吏转行碍止法事,上曰:「初谓卿止能文,不谓刚正如此」。
公奏:「前宰执侍从依赦复职,亦有不合人望,当缴奏者」。
上曰:「固然。
卿论事但令适中,朕无不从也」。
应诏条上十事,皆切中时病。
其一严铨试之法。
又奏群臣六参,除朔望过宫外,勿改旧制,至今行之。
安穆皇后追册祔飨,公奏神主谒诸室前殿,则不以钦宗服而废祖宗之乐;
别庙奉安,则乞备而不作。
金人来邀旧礼,诏从臣指陈定论。
公率同列奏:「向者祐陵未卜,慈宁未返,以讲好之故,宁亲宁神,两遂所欲,礼虽屈而志则伸。
今而遽许之,必谓我怯,将有难塞之请。
使者之行,当再用邻国之礼。
彼或有辞,则告以通好于用兵之后,以何名而屈,以何名而受耶」?
事有当駮者,皆极论其不可。
上亟加奖叹,公亦言:「陛下有纳谏之资,故臣辈各思自竭」。
龙大渊曾觌知閤门事,公同给事中金安节奏:「大渊副都承旨带御器械,俱以閤门处之,实迁也。
若以攀附旧恩,尚有可诿,正以搢绅指目,台谏有言,外议方喧而除命遽加,陛下于将相要官或罢或贬,一付公论,略无适莫,独此二人乃为之迁就讳避,殆非舍己从人之义也」。
有旨:「罢剧就閒,已允公论,尚兹回缴,可特依奏」。
已而二相宣示御札,谓:「给舍为人鼓惑,议论群起,小事岂应如此」?
公等奏言:「昧于事体,专徇流俗,轻渎天威,居家俟罪,再乞重赐窜责」。
俱不允。
入谢,上曰:「朕察卿务举职,但朕欲破朋党,振纪纲耳」。
旬日,二相又道上意,已再除两知閤,且云:「后省想亦无他」。
公曰:「前已反汗,今复申命,岂敢但已」!
格除目不下。
右揆以闻,越三日不获命,以信州迁奉请祠,两任主管台州崇道观
乾道四年权发遣南剑州,未赴。
六年,改福建路提点刑狱公事
陛对,论帅臣有名而无其实,将副具官而非其人。
又论杂举中外文武之才,以备选用。
益县之俸,而责其廉。
捕盗官候六考行赏。
执政奏拟秘书少监,上可之,仍令兼直学士院
会草晁公武扬州不允诏,御笔改定,公引故事乞罢,不许。
国史院编修官
初,郑闻草公制,上改首尾词,公奏:「陛下取汉宣帝之言,亲制赞书,明示好恶,敢因训词推广圣意。
臣观汉社稷臣乃在乎周勃之鄙朴,汲黯少文霍光之不学。
至于儒者持禄保位,则公孙弘辈实为之,故宣帝嫉之,以为俗儒不达时宜,盖有激而云尔。
使宣帝求真儒用之,何至杂霸哉!
陛下以汉为监,则士风趋向归于正矣」。
上曰:「卿学术精深,记问该博」。
又尝曰:「平昔所蕴,可以自见矣。
自此当日夕与卿论文」。
实录院检讨官
加上德寿尊号,公谓:「太上万寿,而绍兴末议文及近上表例用『嗣皇帝』为未安。
按建炎以后遥拜徽宗表及唐宪宗顺宗尊号册文,皆称『皇帝」』。
议遂定。
赵丞相雄中书舍人奉使,贺金主生日,宗室伯骕为介。
御札生辰使兼赍国书一封,理会受书。
公立具草,有云:「尊卑分定,或校等威;
叔侄情亲,岂嫌坐起」?
后四日对秘殿,上曰:「朕未尝谕国书之意,而卿能道朕心中事,可谓大才」。
赐坐久之,欲退而不记来路。
上指示之,命内侍导而出。
七年,奏四事:重侍从储将相
增台谏以广耳目;
郎官专以旌外庸;
监司郡守皆当久任。
上称其为要务。
皇太子临安尹,公既草制,因奏恐别无被受,欲依诏书体式降付东宫
权兵部侍郎
上云:「学士院湫隘」。
公奏:「宫城不容增广,陛下欲卑宫室,臣等居此亦过矣。
若遴选名儒而信任之,不在宇之丽也」。
权礼部侍郎,仍兼直学士院,升同修国史实录院修撰
有旨,公与吏部侍郎王之奇太子詹事陈良翰选德殿
袖出御札,引唐太宗魏徵问对,以在位之久,功未有成,治效优劣,苦不自知,各极陈其当否。
公退而条陈:「练兵以图恢复,而用将之道未尽;
择人以守郡国,而责实之方未至」。
又指陈大将郡守数易之弊,且言:「《贞观政要》四十篇,既先之以魏徵论为君之道,又著不克终之戒于编末,盖是时惟为善谏。
愿思太宗广谏诤之德,使嘉言日闻,治道日兴」。
上嘉纳,且曰:「方图力革二弊」。
又奏:「谏官虚位,愿早择正人。
先朝参用古制,卑其品而厚其礼,责其尽言,使奸邪望风畏戢,消患未形。
如近岁张松韩玉等,使台谏无所顾忌,早为力言,岂至劳民费财,始勤英断?
虽天纵浚哲,安能尽见」?
上曰:「如人奕棋,当局多误,惟旁观乃见之。
朕自此知戒矣」。
又奏:「人主无职事,惟在察臣下邪正。
凡轻于任事而速于求售者,他日必至败事,不可不察。
若疑儒者不足用,而专谓才臣能趣辨,今既累年,其效可睹。
唐太宗之臣即隋之臣,艺祖之臣即五代之臣,非前愚而后智,顾人主用之如何耳」。
又论:「臣寮务为新说,欲徼奇功。
王安石之道告人主,实行管、商之术。
司马光苏轼辈为流俗,尤当深察之」。
上曰:「苏轼却是流俗,可谓颠倒」。
尝奏江湖大旱,上称龚茂良措置有理,公请:「出南库缗钱二十万代民租,乃不乏事。
非不知大农急阙,然艰食则盗起,盗起则调兵,费可省乎」?
上曰:「卿议论殊善,使朕闻所未闻」。
谢曰:「臣惟以不欺事陛下」。
侍讲,上以雨雪愆亢,欲加精祷。
公奏:「《洪范》『肃时雨若』,此殆言路旷官之證。
台端一日不可阙,今乃五旬不除」。
上言未有人,公奏:「百执事何至乏才?
御史台,殿中阙,具察官姓名取旨差权。
苟未欲轻用人,亦可举行此制」。
上惊曰:「朕不知此」。
遂宣谕宰相具上。
又奏:「近奉诏,以仆射名官非古,欲更其名。
周之太宰,卿也;
小宰中大夫也。
中间所改,亦未可用」。
上曰:「太宰吏部尚书尔。
止欲为左、右丞相,如『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皆可削」。
公遂历奏前古沿革而退。
八年,权中书舍人
公奏:「西浙为今日根本之地,而赋税供亿反重于他路。
户部既理财,朝廷又理财,争肆渔取,致以隐漏为名,增无实之税」。
上曰:「此漕臣之缪」。
公曰:「陛下既知,何不改正」?
因辞西掖,且言:「外制之设,正欲谨于出令,凡有未当,欲其缴奏,非专责以词翰也」。
上曰:「正有望于卿」。
因奏:「闽漕陈岘议变盐法,恐扰民难行」。
又奏曹耜除府推事,上曰:「知其人才,欲与寺丞」。
公曰:「臣即有文字」。
上意不悦,退而缴词头:「愿别择俊寮,协赞元良」。
严州,公亦免兼矣。
张说再除签书枢密院王之奇赐出身,并命公当草,不允诏,奏谓:「昨者举朝以为不可,陛下欣然听纳。
尝云『兹事诚误』,旋即改命。
曾未周岁,复有此除,贵戚预政,公私两失。
若谓西府间以武臣,愿择大将有威望者畀之。
臣非欲专任文吏也。
且当是时,之奇亦曾论奏,今乃与同升,恐亦未当遽受也。
臣未敢具草」。
时权给事中莫济再封还御笔,遂俱与外祠
又趣公出门,匹马便面,翩然径行。
九年,除知建宁府,再辞,不允。
中道引疾,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天下愈高之。
淳熙元年,除右文殿修撰
罢,召还,除敷文阁待制侍讲
六月,兼权兵部侍郎
尝论改官举削到部放散之制,后虽润色,然自公发之。
八月,兼直学士院
上称公持重,不迎合,无附丽。
兵部侍郎,仍兼侍讲
进太上尊号诏草,上曰:「此文难于言,而温纯典雅,无一字可议」。
公奏:「向者初上光尧之号,臣已预议。
庚寅之诏,亦出臣手」。
上愕然曰:「前诏亦卿所草耶」?
太子詹事,上论史事,公奏:「李焘于史学如嗜饮食,《长编》考證异同,罕见其比」。
尝论:「用人惟上智与下愚不移,中人惟上所御。
为官择人,则引中人为君子;
若为人择官,则引中才为小人。
今不及数月,已望迁擢,后将无官可迁
愿力革此风,爱惜名器」。
又奏兵将官刻削等事,上曰:「今不如此」。
且言:「王友直极廉,安有刻下」?
公曰:「昨闻殿司羡馀二十万缗,此何从而得」?
上曰:「朕已不受」。
公曰:「虽则不受,当思其所自来」。
上曰:「统制官不治财赋,统领却治之,可相关防,不致妄费」。
公则曰:「此尤非也。
主将而下须令各得欢心,今因小利更相猜察,情既不通,缓急何由得其死力」?
又奏:「闻陛下日御毬场,固知不忘阅武。
太祖二百馀年之天下属在圣躬,可不自爱」?
上作色曰:「卿言甚忠,得非忧衔橛之虞乎?
正以雠耻未雪,不欲自逸耳」。
又奏:「闻金星近前星」。
上曰:「止是略近」。
公曰:「天道高远,当论人事。
武士击毬,太子亦预,臣甚危之」。
上曰:「卿可语太子」。
公曰:「太子,人子也。
陛下命以驱驰,臣安敢劝以违命?
陛下勿命之可也」。
升兼侍读
大礼执绥,备顾问,除吏部侍郎
奏:「朝廷守至公之道,有司持一定之法,行以无私,孰不心服?
近乃有任怨之说。
法行以公,人自无怨」。
上曰:「朕每谕大臣弥缝人情,无有是处」。
四年,除翰林学士
奏:「自唐至本朝,优待词臣,以其无簿书之冗,可以朝夕论思,或有补于治道。
得人固多,最可慕者,陆贽欧阳修而已。
若乃进则有隐,退则不密,挤人而利己,扬己以取名,安能逃日月之照哉」!
上曰:「学士宴见无时,至为亲近」。
五年,为御试详定官,屡乞去。
上问文士可代者。
吕祖谦能文,公谓翰苑须用有学问者。
祖谦涵养既久,习知典故,史院甚得其力,不但文字之工也。
得旨撰《选德殿记》,又命书之。
内直宣对,别令中使引至碑下。
传旨:「记文词采赡蔚,召卿观览」。
既见,上又有博美之称。
归至玉堂,御书白居易《七德舞》赐之,墨犹湿也。
后进呈《皇朝文鉴序》,上曰:「卿之文在廷莫及,真匠手也」。
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
尝论本朝专以仁立国,兵非不用,而以禁暴安人为本。
上曰:「兵势似弱」。
公曰:「仁故似弱,实非弱也。
社稷灵长,职此之由」。
上曰:「所以并无祸乱」。
公曰:「本朝似周,彼秦兵虽彊,兴衰竟如何」?
六年,诏礼官详议明堂典礼。
公奏:「祀帝祀天,以祖宗配,此前朝已行之制。
世俗止诵《孝经》之语,未尝深考其义,致以今日为疑」。
由是定圜丘合宫互举之议。
公再执绥草赦,引周汉故事,有曰:「俶经路寝,有皇祐之彝仪;
遍秩群神,有绍兴之近制。
盖明著古礼,以示来世也」。
礼成献诗,又进动天之诫。
上曰:「动天诚当以德,惟知道,乃可语此」。
公曰:「皇天亲有德,飨有道,此岂聪明作为所能为哉」!
吏部尚书翰林学士承旨
六部长贰判「依」字,遂改为「从」。
尝奏:「祖宗涵养善类,名卿才大夫相望。
自章、蔡沮士气以坏风俗,奖谗谄以植党与,卒致播迁之祸。
中兴一洗前弊,得人为多。
秦桧以患失之心,济忌刻之资,引庸人以充侍从,对毕辄纳副封。
既出其门,无所不有。
人才衰落,贻患至今。
论思之职,上规人主,次及大臣,下及四方,安可纳副封耶?
愿博求文武之英,布列中外」。
上曰:「如曾开辈,今岂易得」?
又及:「舜之无为,非皆无所为也,特不为期会之屑屑耳」。
又言:「自古上自人君,下至士庶,鲜有不为左右前后之人所牵制者」。
上谓公视草劳甚,公奏:「臣素无汗马之劳,致此爵位,正使宣力文字之间,未为劳也」。
上曰:「翰墨之功,岂小补哉!
若大述作,固当烦卿」。
七年五月,除参知政事
上曰:「近见卿遇事殊不依违,执政之于宰相事任非远,自当和而不同」。
公曰:「韩琦欧阳修殿上日有所争,退则欢然无间,最为可法」。
后又尝曰:「前此宰相议事,执政更无语,今乃肯各述所见」。
公奏:「大臣自应互相可否,秦桧用事,执政至不敢措一辞,后遂以为当然。
臣尝以绍兴初圣语示同列,勉其协济。
况陛下虚心无我,惟恐臣下不言,人臣乃欲自是乎?
惟小事不敢有隐,则大事何缘蔽欺」?
八月,以久旱,御笔付三省求直言。
初,回奏虑所在因是皆有赈济之请,公言:「上明目达聪,而吾侪不能将顺,独不愧于心乎?
万一上自行之,或以此奏示外,岂不获罪公议」?
相亟从之。
又奏:「圣明在上,星变旱灾殆繇臣等所致」。
上曰:「若封事及大臣,朕须留中」。
公曰:「付出何害?
未闻有过而人不知也」。
昌化有箭谷得米,相以上再三。
及此议宣示外廷,公曰:「天若为瑞,必无水旱。
乾道间有以九华山竹米为瑞而得罪者。
且宣和有此,岂是休徵」?
遂已。
有乞改常平不以赦原之法,公奏:「绍兴中孔括申请,遂与谋叛等同科。
乞令削去,祗从海行法,遇两赦或非次赦听原」。
公尝极陈民困之由,上问其故,公曰:「且以平江府论之,二十年前归正添差等官岁用五万缗,今乃数倍,支移折变之数日有所增,齐民安得不困?
此特其一尔」。
上为之怅然。
进呈湖北月桩钱数,公曰:「固出于不得已,亦须平时有以存恤。
去岁旱荒,若非陛下先事赈救,禁戢苛暴,何以免流殍之苦?
舒州汪革始谋不善,若如前代失军民之心,则乘灾唱乱,必致蜂起,彼亦安肯束身自归于司败
所贵得民,正为是耳。
此非仓猝所能成,其来有渐矣」。
上大以为然。
上尝谓枢密非古官,公奏:「在唐止司传导,五代始置崇政院,分宰相之权。
神宗亦有意废并,圣谕可谓尽善。
但二百年官制难以骤改,不若且令二府互领,更加熟虑」。
有恃长乐之援求为郎者,上俾谕给舍
公奏:「台谏给舍与三省相维持,岂可谕意?
不从则失体,从之则坏法。
命下之日,臣等自当执奏」。
上曰:「卿等肯如此任怨」。
公曰:「当与而不与,则有怨,不当与而不与,何怨之云」?
上叹曰:「此所谓任责非任怨也」。
上尝言《唐鉴》一书兴衰治乱之理甚明,公奏:「祖禹著书,皆可备乙夜之览,篇篇即是谏疏」。
九月,除知枢密院事
上曰:「卿才堪其任,三省本未可辍。
卿每见难处之事,卿以数语决之,可谓敏矣」。
上谓公如统制官之类,可时与之接,以观其才。
公因奏:「雷世贤淮南地形缓急,欲守滁。
臣谓不然。
庐、和则当其冲,滁沮山林,可自守而不可以禦敌」。
楚州旧屯军八千,雷世方乞止差镇江军五千人。
公奏:「山阳控扼清河口韩世忠实屯重兵。
今无故减戍,他时或增,必致敌疑。
扬州武锋军有众八千,本屯山阳,若岁拨三千同戍,诚为两便」。
十年,奏:「白气自西南亘天,宜为兵备」。
上曰:「日脚之气,常有之」。
公言:「此日官相宽之词,然有备乃能无患」。
上尝叹养兵费邦赋之八,公奏:「自古未有五十年屯兵不解。
古者讲和则罢兵,今既有岁币而兵不敢彻,所以倍费」。
文州蕃部劫杀二汉人,吴挺止申照会。
公请:「督其根治,使知朝廷事必留意,不敢忽略。
日有万几,不察于微,弊不胜救」。
上曰:「自昔多因不防其微,驯致祸败」。
温州军士喧悖宪司,欲先定汪义端刻削之罪,仍正纪律。
公奏:「此风不可长,恐兵愈骄」。
郭杲请移江陵万二千人,与其孥永屯襄阳,公言:「止当以兵之半分戍」。
襄阳为要地,而江陵亦在江北,为吴楚喉衿,争辩甚力,乃许万人,且令骑兵尽行。
上眷公益深,尝奏事退,特命中使赐御笔:「卿临事明敏而有决,朕每嘉之」。
宣谕:「金主避暑寿安,所徙器用倍多,且分诸子出镇。
或谓欲至东都间议过上京」。
公奏当豫为之备甚详。
上称公:「通练军政,深副朕擢用之意」。
公谢曰:「臣本以文墨受知,岂能晓畅武事?
误蒙任使,不敢不勉。
彼方恫疑虚喝,正恐我或先动。
所当精择边将,镇之以静」。
上曰:「朕尝戒臣下以公心,人自无说」。
公曰:「所以私者,欲收人情,其来无穷。
得者寡,不得者众。
若不裁以公道,恐誉者不若毁者之多。
以陛下圣明,臣等智虑所不及则有之,何敢有所欺也」。
十一年,奏:「广中盐法既更,州县空乏,事势可忧。
詹仪之胡庭直皆贤而才短,故锐于革弊而不能计其后」。
已而果然。
公言:「赵汝愚福州百废具举,孜孜国事,殆不多得。
王希吕缓急可当一面,彼小廉曲谨,虽无瑕可指,却恐误事」。
上曰:「如赵雄汝愚希吕,皆帅才也」。
义胜军契丹渤海汉儿慕义来归,屯于兴元,御笔以金、商山险,欲移襄阳用骑之地。
闻其营砦遭火,因以迁之。
公奏:「路经金、洋,当先计人马之数,使郭杲襄阳豫办,方可议迁。
更令彭杲具以此意深察众情」。
签书枢密院事致仕赠资政殿学士正惠林公神道碑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九一、《攻愧集》卷九八、《宋忠定赵周王别录》卷一、民国《永康县志》卷一二
开禧三年十有一月四日有旨,楼钥林大中召赴行在。
先是,平章军国事韩侂胄专国弄权,妄启兵端,祸及南北,生灵国势几殆。
主上赫然震怒,俾诛殛之。
更化善治之始,才一日而有此命,公足以当此矣,何以堪之!
字和叔,婺之永康人
曾祖禄,太子少保
妣陈氏,延宁郡夫人
祖邦,太子少傅
妣姚氏,高平郡夫人
考茂臣,太子少师
妣李氏,信安郡夫人
皆以公贵追赠。
初,少傅随母嫁卢氏,再世承其姓,公始复为林。
公少笃志问学,文章自出机杼。
绍兴二十七年太学,文行俱高,士论归重。
三十年,登进士科,调左迪功郎湖州乌程主簿
贫甚俸薄,郡欲月有增馈,卒谢之。
所立已如此。
乾道六年,丞贵池,用荐者改左宣教郎
淳熙三年,知抚州金溪县
郡督财计太急,公坚请宽以数月,不敢有负。
又贻书至四三,不听。
公取告敕纳之州,求劾而去。
守愧谢,许之。
邑民感公之深,恐其受责,竞输于郡,已而视岁额反加焉。
差役尽,公多端宽恤,受役者无异词,有先一年而豫定者
丁少师忧,役人泣曰:「反误我矣」。
七年,知湖州长兴县,在浙右号难治
公益究心官事,民情孚洽,若有相之者。
县境高于太湖,岁旱河涸,米价翔贵,已有攘夺之患。
民寡盖藏,官无赢蓄。
公方忧虑而无策,夜半涌水自荻浦灌河,声震数里,米舟辐凑,阖境以为神。
和买比经界前增四之三,公必欲宽之,推见众弊,获免者五千馀户,增输以实者帖然。
讼牒必竟曲直,不许私和。
或谓恐益多事,公曰:「此乃省事之法也」。
以是缿讼日稀。
期限宽而信,可展而不可违。
去如始至,所下文移无一纸遗于民间。
二邑遗爱,迨今未泯也。
詹侍郎仪之力荐于朝,十年,干办行在诸司粮料院
十二年冬,求补外。
同拟者四人,孝宗皇帝指公与计衡姓名,曰:「此二人佳,可除职事官」。
遂除太常寺主簿
十四年,遭内艰。
十六年夏,除诸王宫大小学教授
时光宗皇帝初即位,诏侍从举察官。
户部叶尚书翥等四人俱以公荐,擢监察御史,论事无所回挺。
绍熙改元三月,御批赐公等曰:「台纲正则朝廷理,委寄匪轻。
言事觉察,各有旧制。
兹示朕意,宜务遵承」。
:「台官不当踰越分守,诚如圣训。
然居此,当以抗直敢言为称识」。
遂与同列答奏,又曰:「职有常守,期各务于遵承;
言所当言,庶不孤于委寄」。
自是风采益振。
五月,迁殿中侍御史
二年八月,除侍御史
三年三月,兼侍讲
公之论事根于忠实,上不求合于人主,下亦不避嫌怨,而爱君忧国,务存大体,毁誉皆有所试,抨弹无不耸服。
在台首尾四年,最为称职。
静江府陈贾将奏事之任,知潭州赵善俊得旨奏事,皆极论而寝其命。
其论善俊也,:「若欲收用宗室以强本朝,当择其贤者。
善俊何人,而可当特召」?
上问孰贤,公以知福州汝愚对。
退又申其说。
御批善俊与郡,又两日,遂召汝愚。
此谏行言听之始也。
邓司谏驲以忤旨移将作监,公请曲加优容,俾复旧职。
丞相留公正丐去,公率同寮奏乞宣谕,使安相位,遂不果去。
身居言路,而伸谏省之气,诵宰相之贤,他人不敢为也。
有荐公入台而论其多可而无特操,不可为执政
与公旧故而论其回邪不靖,不可典刑狱。
户簉督迫州郡太甚,公上弹章,上曰:「别易一部,何如」?
对曰:「昨为刑部,专为深刻,易别部亦不可」。
章至三上,宣谕宰臣都司道上意。
公曰:「言事不行,只有一去,更无可商搉者」。
此语既闻,竟与郡而去。
文思院常良孙以贿遭重劾,公奏:「此人死有馀责,然其曾祖安民为元祐名臣,高宗念其以忠直斥死,擢其子同为中司
愿特免其真决,宁加远窜」。
公勇于逐方用之从臣,而拳拳于一累囚如此,排击固多,此皆其著者。
至其论议,尤为切直而当理。
首论君子小人大槩曰:「趋向果正,虽小节可议,不害为君子。
趋向不正,虽小有可喜,不失为小人。
者当益厚其养,无责其一节之过差,以消沮其直大之气。
不正者深绝其渐,无以一节之可喜而长其奸伪之萌,则君子得以全其美而小人无所容其奸」。
又论:「今日之事莫大于雠耻之未复,此事未就,则此念不可忘。
然事变不常,我有备而后可为,彼有衅而后可乘。
恢复固未容轻议,惟此念存于心,则陵寝如见于羹墙,故都如见其禾黍。
于以来天下之才,作天下之气,倡天下之义。
根本既立,纲纪日张,而治功可得而成矣」。
雷雪求言,公以事多中出,疏曰:「雷电之后,大雪继作,则阴胜阳之明验也。
当毋使小人得以间君子,夷狄得以窥中国,女谒得以行于外」。
尝论边事,谓:「今之言备边者,皆其细务。
当遴选行实才略之人,付以江淮荆襄经理之任,使文武合为一道。
庆历中,分河北陕西各为四路,悉用文臣为大帅,武臣副之。
平时使之通情而共事,则缓急可以协济而成功。
无事则同任抚养士卒之责,有事则独当号令行营之寄。
久其任,重其权,则边防立而国势张矣」。
又奏:「律有别籍异财之禁,祖父母、父母令别籍者减一等,而令异财者无罪。
淳熙敕令所看详亦然。
今州县不明法意,父祖令异财者亦罪之,知美风教之虚名,而不知坏风教之实祸。
欲申严律文疏议及淳熙指挥,若止令其异财,初不析开户籍,自不应坐父祖之罪。
其非理破荡所异田宅者,理为己分,则不肖者不萌昏赖之心,而其馀子孙皆可自安,实美化移风之大要也」。
诏颁行之,至今为便。
江、浙四路以和买折帛重困,公奏:「有产则有税,于税绢而折帛,犹有说也。
和买其初先支钱而后输绢,中以钱与盐分数均给,后遂白纳䌷绢。
今又使纳折帛,反成倍输,全失立法之本。
意欲求对补之策,以宽民力而固邦本」。
于是减其输者三岁。
公初论版曹龃龉者几月,仅能去之。
继论棘卿至四章,不报,遂明以姓名申尚书省而力求补外。
改除吏部侍郎,丐外祠,除直宝文阁,与棘卿俱与郡。
后省同奏留公,且言:「当与被论者有别」。
公寻知宁国府,改赣州,而卿以祠去。
何正言异因对,上谓曰:「林某好人,朕甚念之,已为易章贡见次矣」。
赣为剧郡,公一以平心处之。
文移期会,动有成规,裁断曲直,不可动摇。
听讼初有数百,后惟十馀纸,猾胥豪民为之束手。
所奏便民五事:一、论州之冗官无职事而糜廪禄者可罢;
二、请添置土军弓兵;
三、请以钱分给诸邑而禁科罚;
四、乞禁广东之民诱致盗掠郡人,卖为奴婢;
五、谓赣县武尉,乞差文臣一员。
皆郡之急务。
五年七月,主上登极,趣召公还。
赣石至险,公欲行,不雨而水高数尺,怪石尽没,俗谓之清涨,殆出神助。
赵清献公以后,惟此时得之。
九月,除中书舍人
十二月,迁给事中,寻兼侍讲
公代言得制诰之体,而缴词批敕,风裁如台中时。
侂胄来见,公接之无他语,因使人通问,愿内交,又笑却之。
彭侍郎龟年抗论侂胄甚切,有旨:「侂胄特转一官,依所乞除在京宫观
龟年焕章阁待制,与郡」。
公尚在西掖,钥在锁闼,连名上疏,谓:「次对不过在外之职,序反下于贰卿
廉车之升留务,则宠之已至。
况一去一留,恩意不侔,去者不复得侍左右,留者既曰内祠,则召见无时,终不能远。
请留龟年经筵,不然则命侂胄外祠」。
奉御笔:「龟年除职与郡,已为优异。
侂胄初无过尤,罢职奉祠,亦不为过,可并书行」。
又同缴奏:「龟年以真侍郎除职与郡,若以为优异,则侂胄之转承宣使,非优异乎?
若谓侂胄初无过尤,则龟年论事乃出于爱陛下之诚心,岂为过乎?
恐自此无敢为陛下出力论事者。
龟年既已决去,侂胄难以独留。
望予外任,或予外祠,以慰公议」。
初,赵丞相政府汪义端监察御史,力攻之不得,遂罢去。
至是侂胄引为右史
公又駮之,改除公吏部侍郎
盖两以言事得此官,竟不拜。
焕章阁待制,知庆元府时庆元元年
钥素闻赣上之最,庆元乡郡也,奉祠家居,公之善政实亲见之。
公清心寡欲,无一物可以动其念。
日坐黄堂,非二膳不入。
克勤小物,如为长兴宰时。
剖决民讼,是非立辨。
人固不敢干以私,亦无可干者。
始居郡斋,有盗若鬼神之状,人人皇惑。
公以为此黠贼也,必欲捕治。
已而果然,前政所失器物亦皆得之,由是奸人屏息。
公廉明敏,皆安而行之,不可屡数。
精力有馀,足以行其志。
城南有河,而江浦抵堤下者数处,河涨潮登,几混为一,行者病之。
间遇潮退堤决,河水尽倾。
钥自幼即熟闻此害,不知自旧几年矣。
向之有才智者,屡谋而未遂。
公闻之,初不以语人。
在郡才数月,撙节浮费,得赢赀二万缗。
一日委官置局,命富室才力兼备者七人,分董其役,悉以石为之。
吏不得预,民不知扰,指日而成,砥平绳直,自甬水桥以至北渡,凡二十五里。
有欲记者,公曰:「何用」?
而利及永久,民用歌之。
二年,求祠至于再三,始得请。
郡人曰:「守有三林,后林尤冠」。
侍郎郎中枅,皆在前,有声也。
得守如此,未闻有所褒进,又不留以福吾州,乃听其求閒耶?
未行,银台駮论,镌职罢祠而归。
耋稚攀留,嗟惋如出一口,公怡然而行。
五年四月提举武夷山冲佑观
六年,引经有请,复元职致仕。
未几,御史承风旨论列,摭四明异政一二为最谬,再落职,公道安在哉!
嘉泰三年十月,再复职。
一閒一纪,退然一布衣也。
去邑居三里所,得龟潭之胜,作庄园其上,最得一县胜处。
时挟书以往,客至则撷杞菊,取溪鱼以佐酒,谈笑自适。
亭榭随意,有独乐之风。
或谓公不以书入脩门,纵不求福,亦欲免祸。
公则曰:「祸福皆天也,岂智力所能移乎」!
边衅既启,朝夕忧之,叹曰:「恢复之名则不可议,权臣之心则不可知。
今欲宗社再安,非息兵不可。
欲息兵,非去权臣不可」。
既有召命,令州军以礼津遣,又促其行。
始到阙,而吏部尚书之命已五日矣。
内引奏对,玉音嘉奖。
公首论防微杜渐,无求更化之名,必务更化之实。
次历陈朱熹彭龟年吕祖俭以论击侂胄皆以贬死,其他类此者量轻重旌表之,以伸其冤,且以为直言之劝。
末谓侂胄之窃权,陈自强之贪沓,官有定价,乞严赃吏之罪。
是月,除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嘉定改元闰四月,命宰执并兼东宫官,公兼太子宾客
公抱负所学,中外俱有声绩。
及在西府,当侂胄残毒之馀,未易经理。
事之当为,推诚以佐其长,但论事之是否,不顾身之利害,亦不暇顾忌而后发。
尝在榻前议讲解事,上曰:「朕为生灵,不惮屈己。
事定之后,亦欲与卿等作家计。
侂胄十三年敝政,岂可不革」?
公与同列谢且贺曰:「陛下之言及此,国之福也」。
退为所亲言,年将八十,岂堪劳勚?
独念和议未成,未能体承圣训,尽革敝倖,为经久之计。
略遂此心,则乞身以归。
然和使未回,而公薨矣。
庐帅王楠初往通好,金人谓之曰:「近报韩侂胄已就戮矣」。
又问公与钥同日被召,二人如何,王以实对。
归诵其语,公以语钥,且益相勉,不可忘也。
公孝于亲,友爱诸弟。
既终信安夫人之丧,悉以先畴分与之。
又官其从子二人,自奉甚薄。
清俸之馀,以给宗党。
庄敬好礼,不恶而严。
一言之出,终身可复。
读书至老不倦。
郡斋公退,躬督诸孙课程,吏卒或闻洛诵声而不识其面。
悼亡之后,自言子虽蚤殁,而三孙足以承家。
清修几二十年,尤人所难。
家居不以事干州县,守令能访利病,则极口告之。
接人深有恩意,或浼以外事,虽至亲,不答也。
所居殊陋,既贵不改。
出以二仆肩舆,仅免徒行而已。
素不求人知,人自服其名节。
朱待制尝贻书朝士,有曰:「林和叔初不识之,但闻其入台无一事不中的。
去国一节,风谊凛然,当于古人中求之」。
后同在从班,相得愈深。
公文词淳实,如其为人,未尝无用而作。
有奏议十卷,外制三卷,文集二十卷,藏于家。
冒暑得病,犹自力以趋朝谒。
六月壬申薨于位,上为之震悼,彻视朝三日。
赐水银龙脑及银绢各五百,东宫亦致赙焉。
享年七十有八,积官至朝议大夫,爵东阳郡食邑一千一百户,食实封一百户。
资政殿学士正奉大夫
有司将设軷祭,力辞之。
二年十一月己未葬公于县长安乡南塘山之原。
有司定谥曰「正惠」,特添差从子籥为婺之司户参军护其葬,朝旨转运司应办,可谓终始哀荣矣。
娶赵氏,先十八年卒,赠永嘉郡夫人
至是合祔焉。
子简,以公枢府恩例,特赠登仕郎
女七人:长适从事郎、新汀州州学教授陈黼,次适进士胡一之、王樾、宣教郎通判临安军府事应懋之国学生乔时敏、里士赵逊、孙栻。
孙三人:楷、枞,并迪功郎,监西京中岳庙
棫,迪功郎、新湖州归安主簿
楷实承重解官。
曾孙四人:子熙,子点,并将仕郎
馀未名。
女五人,尚幼。
公标矩自高,望之俨然,若不可以挹酌,臭味苟同,欢如平生。
始在宫庠,钥为考功郎,一见倾盖。
公久在御史府,钥入后省,当绍熙间,各欲维持公议,往往不谋而同,交情由是益厚。
已又同司论駮,相随出关,托芘桑梓,别后俱堕百谪,自谓此生不复再见矣。
赴阙之初,握手笑且叹,相语曰:「吾侪相逢,此殆天也」。
尝为《龟潭赋》大篇,公见而喜,寄乌丝栏使书之。
钥取友固多,晚而出处略相似、名位相上下未有如公者,非所谓君子之交淡以成者耶?
天不慭遗,丧此元老,殄瘁之悲又非他人比。
楷等求铭,义不容辞。
发挥幽光,愧弗克称。
《诗》曰:「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范太史司马温公曰:「其清如水,而澄之不已。
其直如矢,而端之不止」。
呜呼!
林公其几于是乎!
铭曰:
儒者制行,或流于偏。
猗欤林公,行几于全。
喜怒未发,公名斯得。
发而中节,以表公德。
学以致身,政能及民。
秉心无竞,掇皮皆真。
具区灌河,赣石清涨。
心与天通,动有阴相。
谨终如始,视险若夷。
非通非介,不磷不缁。
遇事敢言,独立不惧。
两贰天官,不合则去。
号三不欺,蔼然吏师。
四明之政,实亲见之。
风生柏台,节著琐闼。
百谪横加,清声四达。
归老龟潭,若将终身。
更化之初,首图旧人。
上喜见公,俾贰宥府
望尊朝廷,名詟蕃部。
经纶未究,胡不慭遗?
一鉴云亡,殄瘁何悲!
子产遗爱,叔向遗直
孰其兼之?
视此铭刻。
宋丞相忠定赵公墓志铭 南宋 · 刘光祖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一八
自古有大勋劳于天下,如周之周公,而亲也,谓公将不利于孺子,诛而周室始定。
当是时,成王幼冲,周公居可疑之地,故不免四国之流言。
盖未有遭时不幸,大臣以同姓定大策,受命文母,举神器而授之于春秋既富之君,而自引退,不敢居其功,力辞相位不得去,而小人谗之,谓将不利于社稷,使以贬死,如故相赠太师忠定赵公之事,为可哀也。
宋兴二百有二载,孝宗皇帝践祚越四年矣,始临轩策进士,公策忠切,擢为第一,盖祖宗二百年所无有。
由是入三馆司封驳,镇全蜀,侍经幄,典贡举,悉不用宗室故事。
公方陛辞入蜀,孝宗面许归日大用,故中外荐试之。
及将内禅,亟召公
光宗嗣位,颁趣旨至于再四,而小人交忌公,御史范处义以暂违诏命劾公,不果入。
绍熙二年秋九月,乃召为吏部尚书
公至,会圣躬服药,凡三月不得对。
先是,光宗素无疾,旦视朝,天容穆如也。
冬十有一月始郊,有司已戒,而大风暴至,上殊虚惧,望祭礼成,还内,罢称贺,肆赦不御楼。
是晚疾作,内侍驰告寿皇,寿皇偕寿成皇后仓卒御小舆至南内视疾。
上见寿皇来,大惊,寿皇深慰抚之,因问左右上所以致疾之由,颇有所戒责。
光宗疾稍平。
三年三月朔,公始获对。
是时,上五日一朝之礼,率多官至重华宫传旨而免。
至会庆节上寿,车驾不出;
冬至朝贺,又不出,都人始忧。
十一月十六日,公对便殿,谨复规谏切深,上意开悟。
虑寿皇或不乐,曰:「卿宜以此意奏禀重华」。
公对从官无诣重华故事,上曰:「亦何嫌?
卿可寓文字封入」。
公承命退,白大臣,大臣难之。
公与嗣秀王伯圭雅厚,力请伯圭调护两宫门,因曰:「闻宫中妇姑之分素严,盍请诸寿成,少加附接」。
两宫之情既通,后六日,光宗及中宫俱诣北内,从容竟日,都人大悦。
上疾生于疑惧,公每曰,处常人父子之际尚有不易言,故凡进对,所以开导弥缝之不遗馀力。
四年正月,光宗宣引赐酒,款甚。
明日,命知贡举
未几,同知枢密院事
公辞以高宗尝有圣训,宗室用至侍从止,不敢当二府
监察御史汪义端与公贡院议不合,奏疏诋公曰:故事,宗室无位二府者。
上徙御史为他官。
给事中黄裳封还诏旨,曰:「御史实忌贤,不可不黜。
青天白日,人皆知其清明,御史独不之知邪」?
上又为出御史
公愈不自安,辞不拜者凡十有二疏,最后上请之寿皇,乃召学士答诏,谕以绍兴圣训用折秦桧阴谋,盖有为而言也,此除尽寿皇意。
二十有六日始拜。
秋七月,迁知院事
时光宗疾虽平,疑未尽释,辞曰:「陛下久不诣北内,臣安敢迁官?
武兴主帅吴挺死,陛下每疑其不死,而久不除。
人臣职当言,不得其职,臣安敢拜」?
七月至于十有一月,不拜。
会将以至日上太皇太后册宝,左丞相留正知阁姜特立复用,请辞机政,俟命于郊,久之不召,右丞相葛邲方被论亟去,上面命公为礼仪使
公奏曰:「太皇册礼,故事当以宰臣为使,陛下有左右相,不以命,而命臣,非所以严大典」。
上乃许差留正
公即乞降旨遣中使宣押,且宰属往谕旨。
于是左丞相复入。
上于奉册前五日诣重华宫,都人大悦。
册礼成,有旨趣公受告,公谢曰:「臣久不奉诏,徒以朝廷数事,臣不敢安。
今陛下已过重华留正复相,独馀一事。
武兴朝除帅臣,夕拜命,不敢复辞」。
上欣然许再过北内与寿皇议之,公乃受命。
公惟不欲吴氏继世掌兵权,以张诏代领武兴之军。
公于大事以身任之,类此。
然中心所甚忧者,上父子閒事也。
光宗出门,于语辄悟,入辄复疑,群臣人人言,言或无不至,上悉容受,而疑终不释。
五年孝宗始不豫。
夏五月,疾寖深。
二府一日诣寝阁问疾,孝宗数目丞相及公,若欲有言,而不果发。
翊日,光宗御后殿丞相率同列请上诣重华侍疾,从臣随入,谏臣、台臣继入。
閤门吏以非故事止之,不退,丞相以下请之益激,上益疑。
丞相退诣仙林寺待罪,节官共邀止之,乃斋宿都堂
明日致祷天地宗庙,寿皇疾未瘳故也。
越二日,宰执俱请对,先以待罪劄子进入。
上令知閤门事韩侂胄传旨云「宰执并出」,于是俱出于浙江亭俟命,丞相独远。
孝宗闻之,忧甚。
秀王丞相孝宗意,宰执复入,有「始终扶持」之语。
或以误传旨交责侂胄侂胄乃奏曰:「昨日传旨,宰执出殿门,乃出都门,乞遣中使宣押」。
光宗不许,侂胄请自往,许之。
公等乃复归第。
自是孝宗疾弥留。
六月八日夜五鼓重华大阉扣公私第曰:「寿皇已升遐」。
有顷,中书以劄奏闻,公持不上,恐上疑,或不出视朝。
九日,上视朝,首以提举重华宫关礼状进,许即过北内矣。
日下昃不出,宪圣御札宰执邀请车驾,缴进久之,封出无处。
宰执不得已,遂率百官诣重华宫发丧,内外不胜哀。
十三日,将成服,公与中书议请宪圣垂帘,暂主丧事。
密谕朝臣詹体仁徐谊达意于少保吴琚,俾从中请之。
宪圣素简严,令中人传旨云:「太皇十岁入宫,今已八十,未尝与宰执相见。
所议丧礼须请皇帝主之」。
公等附奏曰:「连日在南内请对,不蒙宣引,累入文字不报。
今率百官赴南内恭请,若皇帝不出,百官必相与恸于宫门不退,人情骚动,恐为社稷忧。
今请太皇太后降一指挥,以皇帝有疾,权就宫中成服。
然丧不可以无主,祝文称『孝子嗣皇帝』,宰臣不敢代行。
太皇太后,寿皇之母也,请代行祭奠之」。
良久质诸典故,议始定,乃成服。
是日公请垂帘之意,盖以国本系嘉王,万一不得已,该有宗社大计,即可于帘前奏禀。
命出帘帏之閒,事行庙堂之上,体正言顺,则无后艰。
吴琚素审谨,或曰太皇不欲令后家大议,此议竟格,他人不知公意也。
十八日,公与宰臣参知政事陈骙同知枢密院事余端礼待对于和宁门外,不报。
退,同入奏云:「皇子嘉王仁孝夙成,宜蚤正储位,以安人心」。
不报。
时中外阻绝,都人汹汹,有言二十四日再以建储请,批出但有「甚好」二字。
明日同拟指挥以进,乞上亲批,付学士院降诏。
是日晚,御批乃云:「历事岁久,念欲退閒」。
封题「付丞相」,丞相色惧。
二日,大臣乞奏,不报,复以所拟指挥进,批出云:「可只令施行」。
又不送学士院
二十九日,再乞面奏,不报。
晚,付出封题独异,丞相启封,付吏掌之。
七月旦,公问丞相前奏如何,启封,见牍尾御批十六字,丞相色忧。
明日朝临,仆于庭,因不出,密为去计。
孝宗疾弥留,外言讪讹,无有不至,云:京口三军谓寿皇已崩,朝廷密不发丧,欲相率缟素向阙。
都人骇动,公因殿前指挥使郭杲来谒,问曰:「京口事亦闻之乎」?
曰:「闻之」。
公曰:「万一有此,太尉何以处之」?
公知所传妄,特欲观杲之对,以察其心。
拱手曰:「兵家以直为壮,使将若何」?
公察可与共商国事。
至是宗社之计益迫,丞相去之,公自度不得辞其责,而内禅之义决矣,独患未有可使以腹心语者。
工部尚书赵彦逾按行山陵,别公私第。
公与彦逾皆宗姓,是日语及国事,公泣,彦逾亦泣。
公因微及与子意,彦逾乃喜。
公知彦逾深,因谬曰:「郭杲倘不同谋,若何」?
彦逾曰:「某当任之」。
公曰:「正持棋不敢先发,此非尚书不可也」。
彦逾明日复命,公曰:「此大事,已发诸口,岂容俟来日乎?
某不敢入私室,退坐屏后,以待尚书之至」。
顷之,彦逾再至,议遂定。
公折简丞相少留。
明日孝宗大祥,丞相五更入奏致仕,易肩舆出城去。
公率同列两入奏,乞宣押留正,不报,人心益摇,公处之如平日。
吴琚之议不谐,于是与徐谊叶适谋可白事于慈福宫者而侂胄进矣。
侂胄者,忠献魏公之后,戚里也,素善慈福宫内侍张宗尹宗尹知宪圣深以宗社为忧,閒以语之。
侂胄蔡必胜同在閤门必胜同里侂胄必胜以见等,等以白公
公乃遣侂胄以内禅之议请于宪圣,侂胄不敢前,第附宗尹以奏。
宗尹不获命,止令劳公而已。
明日,公再遣侂胄,辞不往,公曰:「可且谢太皇宣谕」。
因致前,请强侂胄侂胄乃往,复于宗尹附奏,竟不得太皇意。
侂胄逡巡退。
关礼者事寿皇久,邀问侂胄之来何为,不以实告。
怒曰:「自是一家,何必隐」?
指天誓不泄。
侂胄乃具述公意,曰:「知閤少俟」。
关礼入见圣而泣,圣曰:「汝有何苦」?
对曰:「小人无事,天下可忧」。
圣蹙额不言。
曰:「圣人读书万卷,洞晓古今,亦见有如此时节,而可保其无乱否」?
圣曰:「此岂汝所知」?
曰:「此事人人知之,今独大臣镇压耳。
丞相已去,圣人知否」?
圣曰:「丞相无谓」。
曰:「丞相诚无谓,今所赖者赵知院知院旦夕亦去,中外谁赖乎」?
言与泪俱。
圣惊曰:「赵知院如何去」?
曰:「赵知院于官职何有,虑禫祭后亦去」。
圣曰:「此非汝所知,同姓事体与他人异」。
曰:「赵知院之未去,非但同姓,以有太皇太后可恃耳。
今欲定国家大计,不得太皇太后旨,策无所出,亦不过去。
赵知院去,天下将如何,愿圣人三思」。
圣曰:「所遣来韩侂胄安在」?
曰:「臣已留之,今俟命」。
圣曰:「可令谕知院,好为之」。
关礼侂胄
来早,太皇太后于寿皇梓宫前垂帘,引执政侂胄复命。
日已过午,公始以其事语骙、端礼殿帅杲。
关礼使其姻党宣赞舍人傅昌朝密制黄袍。
兵部尚书罗点以光宗未执丧,群臣不当释服,犹以衰服朝临。
是日,皇子嘉王谒告入临,公简宫僚彭龟年曰:「王无他否?
来日禫祭,重事也,不可不出」。
甲子,禫祭,群臣入,王亦入。
公率百官诣大行素筵如常仪,因入劄子,请圣垂帘,令关礼圣之命请王入。
顷之,垂帘,公与同列再拜诣帘前奏曰:「皇帝以已疾,至今未能执丧。
臣等六月十八日以后累入劄子,乞立皇子嘉王皇太子,以系人心,皇帝批出有『甚好』二字。
继乞送学士院降诏,又批出有『念欲退闲』之语。
太皇太后处分」。
圣曰:「皇帝既有御笔,相公当奉行」。
公奏曰:「兹事重大,播之天下,书之史册,须议一指挥」。
圣曰:「好」。
公袖出所拟太皇太后指挥以进,曰:「皇帝以疾,至今未能执丧,曾有御笔,自欲退闲。
皇子嘉王可即皇帝位,尊皇帝为太上皇帝皇后太上皇后」。
圣览讫,曰:「甚好」。
公同奏,曰:「新皇帝仁孝,必能敬事两宫。
自此太皇太后可以安享四海之奉,受万年之福,臣等不胜庆幸」。
同再拜,又奏曰:「自今臣等有合奏事,当取嗣君处分。
独恐两宫父子閒或有难处者,却用臣等商量封入,须烦太皇太后主张。
如无事,亦不敢上渎天听」。
圣许之。
又奏曰:「上皇疾未平,乞令都知杨舜卿提举本官任其责」。
内侍奏曰:「杨舜卿在此」。
公召至帘前,面付之,舜卿垂泣祈免,圣不许。
于是圣劝上即位,上固辞,令关礼等扶掖出帘。
上顾公曰:「某无罪,恐负不孝之名」。
公奏曰:「天子当以安社稷、定国家为孝。
今中外人人忧乱,万一变生,置太上于何地,尚得为孝乎」?
众扶上入素幄,披黄袍,犹立而未坐。
公率同列再拜称贺,又降,再拜,始引殿帅杲、步帅阎仲入贺。
杲、仲先退,如祖宗故事,分兵宿卫北内
上诣几筵殿,哭尽哀。
公等退,须臾立仗讫,催百官班。
上衰服出就重华殿东庑素幄立,公等升幄,内侍扶掖上,亲行禫祭礼,群臣始得拜哭于几筵殿下如旧仪,内外俱恸。
都人闻上即位,始奠枕矣。
方公之未定大计也,乐祸者切切耦语。
襄阳邻敌境,有归正人陈应祥者诱聚亡命□党连裔,号檄,辞指辟不可闻,谋以七月望为乱。
先一夕登极赦至,其徒去之而散。
呜呼,公之功大矣!
古所谓社稷臣者,公足以当之矣。
或谓上新即位,如韩侂胄者公宜度时之宜,与郭杲并建节钺,以收其用,公不听,反裁抑之,衅由是生。
侂胄既阴窃主权,凡不得志于公者潜相附和。
公在相位甫六月谏官以危语撼公,指大忠为大逆。
公既去位,台臣相继诬公不已,竟责授宁远军节度副使永州安置,道薨,天下冤之。
侂胄用事久,欲稍释中外意,复公资政殿学士大中大夫,后又赠少保,而公之大功大谤卒未白于天下。
上察侂胄误国,竟以伏诛。
嘉定元年二月,始尽复公元官职,谥曰「忠定」,且用其长子崇宪监进奏院
崇宪奏,乞检照先朝陈瓘司马光复官故事,以先臣心迹下百官廷议之,大罪大冤宜使明白,则朝廷之大诛大赏乃可信于万世。
于是吏部尚书楼钥等奏:「凡前奸言诬史,悉宜删正」。
诏曰可。
十有二月,内出亲札,特赠太师追封沂国公,而后四海之心始慰。
公讳汝愚,字子直太宗皇帝元子,汉恭宪王元佐八世孙也。
皇曾祖讳士虑,东头供奉官
皇祖讳不求,成忠郎
皇考讳善应,修武郎
公既贵,累赠皇曾祖太师,妣龚氏陈国夫人
皇祖太师、申国公,妣晁氏吴国夫人
皇考太师庆国公,妣李氏冀国夫人
庆公之葬数年,正献福国陈公题其墓曰「皇宋笃行赵君之墓」。
其后侍讲朱公熹为之铭,又谓:「汉恭宪王至德高行,为宋太伯,心融迹泯,世莫予知,益期其后之必大也。
庆国复有至行,是实生公,为国贤辅,拯时艰危,迓续我国家之永命」。
绍兴十年二月丙申,公生于嘉兴之崇德县
申公晚监饶州馀干酒税,卒于官,庆公申公于县东郭,因家焉。
家甚窭,而德则丰。
公蚤有大志,每曰:「大丈夫得汗青一幅纸,始为不负此生」。
初以取应中选,益杜门读书,年二十七遂冠多士。
左宣义郎佥书宁国军节度判官厅公事,未赴。
冀国忧,免丧,召试馆职
孝宗方锐意恢复,公始见上,即面奏曰:「臣惧有大言无妄之人窃窥陛下意,迎合取宠,争言违战之利。
愿陛下含忿忍耻,力为自治之计。
虚怀纳谏,以辅其德;
任贤使能,以治其政。
开布大信,以系中原固结之心;
务农训兵,以隆本根不拔之势」。
孝宗称「卿言甚是」者再。
公又曰:「归正人皆祖宗涵养之馀,不堪胡虏之暴,今如脱寇盗,得慈母,宜求所以慰安之」。
因陈三说,大略谓:不当以伧荒待之,当选用其豪杰,勤恤其有无。
孝宗复大嗟赏。
是时上病,士大夫苟媮虚诞,下诏戒百官,将必行赏罚。
公适轮对,奏曰:「省刑重赏,人主执此以御天下,顾亦何施而不可?
然陛下深居九重,人臣功罪岂一人智力所能尽,愿益选公正敢言之士,俾任耳目出纳之寄,陛下虚怀而听察之,则是非明而赏罚行矣」。
朝廷方议遣汎使,有挑敌意,公曰:「陛下锐于图事,苟有道可以丰财,则利害未暇究也;
得人出而任事,则贤否未暇择也。
愿建宏远之规,不以小利动其心,不以速成败厥事。
求贤为上,立政次之」。
上察公尽忠。
张说签书枢密院,公时为著作佐郎,不往见,率同列并请祠去,不报。
会吴国夫人讣至,公不俟报,即日归省,庆公因自劾,上不加罪。
以公知信州,陛辞,为上论汉初多循吏,至武帝好大喜功,而俗凋弊,吏治始无以德化称者矣。
人主苟清心省事,节用爱人,使民俗富厚,而政化可行,然后久任以责其成,虽使郡邑皆、鲁可也。
公至上饶,会安南贡驯象十六,所过骚然,公乞留之广西,阙则取,不报。
乃预为条约,凡广舍薪刍供给之物悉有式程,比过郡境,民不知。
其返也,具舟出诸境,无一毫扰。
上饶诸邑输秋苗,取赢无艺,公请立为定制,下二等悉罢之。
城郭民每岁推较物产厚薄,吏弄其閒,数日不能决,公下令使自以义相均,一日而军民大感悦,于是兴庙僧舍祠公。
祠成,公故觞客其閒,书「一杯亭」三字,谓身后千载名,何如生前一杯酒,卒不使设像。
公薨,乃像而祠之。
天台守以嫌,留公两易。
方入境□盐之禁,公虽数月当代,不以暂而苟。
台城多颓圮,山水数冒郭郛,且城门宽而大,其潮一夕抵其下,民不独忧水,而忧盗。
公亟命板筑,城坚而诸门楼高耸,虽有水大至,城不没者三板。
郡岁输上供银米之物,务在所纳钱楮半,皆公力行,以见钱市银米贡岁者调矣,数年人无愁叹。
公之为政大体如此。
□□西过阙奏事曰:「陛下即位之初,天下皆以英才不世出,无不延颈以望太平。
今将五年,而治不加进,岂所由而不得其道」?
词语益深切。
东南病月桩钱,为民害,江西七十万,率横歛而创之名,公奏乞视其最甚者蠲之,朝廷重于施行。
公察宜春□□诸邑为尤甚,除其力所可除者,公意殊不惬。
是时有旨籍黥流卒之健者为军,名曰敢勇,江西、湖南各屯千人。
公奏曰:「今日聚之甚易,他日散之甚难。
江西帅司旧有亲兵千人,今生一军,必相疑忌结隙,有意外虑,非但徒费资粮而已」。
不果行。
公每轻车,携主案吏二、候兵一,驰原隰访民疾苦,自帅阃而下悉严惮之,而不敢肆。
踰年,上思公,召赴行在。
会庆公卒,公执丧如庆公之所以葬申公吴国,而于祭葬又酌司马氏以行之。
既祥,卫丞相□□公,奏以吏部东宫讲官召。
未几,迁秘书少监、兼给事中,封驳无所避。
内侍陈原有宠于德寿,添差浙西副总管,公因书其续增秩黄,上疏论之,谓「建炎诏书初数内侍与军官交通,如僭役禁兵具不可,今乃假以一路总戎之任,恐非太上意。
王中正李宪所以基童贯开边祸,如陈源者,望今解去总管,以为万世子孙无穷之法」。
孝宗大喜,进呈德寿,高宗亦喜。
明日,上谕宰臣赵雄等,凡内侍宣职,悉改内祠
祖宗之制,密院文书,细大皆经门下省,至张说西府,托言边机军政不宜泄于外,由是密院事关送银台司者百无一二。
公上疏论:「东西二府皆朝廷治乱所关,今中书庶务无一事不过东省,何独密院而不然与」?
凡四上疏论之,西府大臣不悦。
公徙天官,犹面谏之不已,孝宗感悟,遂如旧。
于稍摄琐闼仅五阅月,所论驳甚多,如韩彦质□□陈劝讲陆游召为定远总戎,皆以公封还而寝,中外浸不以为吏利。
权吏部侍郎太子庶子
公曰「论忠,职也」,首奏疏及上左右,其略曰:「陛下以兼听为美,而或来肤受之言;
以分任为功,而适启多门之弊。
潜窥圣意,密预政机。
大臣依遵听命,事有不可而莫敢与争,否则缔合往交。
上虽不言,而实行其意」。
盖指知閤门事枢密都承旨王抃用事也。
他日又奏曰:「今夏六月,有客星出传舍,守之三月。
传舍九星在华盖之上,宾客之馆,即今掖门之外閤门客省是其处也。
臣闻閤门中有用事者,陛下委之招接北东人事,踪迹秘甚。
又闻委以将帅之权,付之帷幄之任。
上天垂象,端不虚发」。
公所言皆人臣所难言者,上意稍动。
会北使魏正吉、萧贺正旦,要人主起受书如旧仪,孝宗难之,朝见改别日。
亟具奏曰:「使人奉书不虔,万一处之稍失事宜,诚恐黠虏益骄,更贻后患。
今莫若且令馆伴臣僚委曲开谕,援之以公例,晓之以至诚。
我直彼曲,彼将何辞?
然后□□□封进国书,徐降旨拦朝见。
若彼坚执倔强,则当致馈有司,稍如常礼,移文对境,告以事因。
但当曲折其辞,不至遽生边衅。
若姑务曲从,别加厚赐,非惟有伤国体,亦恐更启戎心」。
奏入,已先许使人明日用旧仪见矣。
明日,公侍殿上,孝宗数目公,意极悔之。
北使去,公亟请对,遂出外,朝野称庆。
公因入奏,请罢诸军承受,复还将帅之权,如祖宗故事,用文臣为枢密都承旨,曰:「今日之弊,其最大者无如诸军寘承受
将帅祸福轻重之权阴制于其人,而货赂之风、掊尅之政行矣。
将帅者,三军之司命,其赏罚进退在人主,蒐选考察则宜责之大臣。
昔汉之高、光,唐之太宗,聪明英武过群臣何啻百倍,至于任使诸将,以来人物,亦必访之萧何邓禹房玄龄数公。
今大臣平居,恬然不以人材为意,一旦边陲有警,陛下谁与谋者乎?
至若承旨一事,权任尤重,改弦易辙,实在此时」。
孝宗悉如公请,尽罢诸军承受,始以吏部侍郎萧燧枢密都承旨
公又谓:「古者命将率皆王之卿士,本朝不逮前古,正由选任之际,文武太分。
今十万之众付一武将,不使一二士大夫参制其间,平居无事,莫可谁何,一旦多事,或恐为腹心之忧也」。
于是奏乞于镇江建康鄂渚武兴每军置参谋官一员,江、池等处未有主管机宜文字者增置。
且言曰「不稍优其礼,则士不屑为,虽精选其人,亦无益于事」。
孝宗曰:「朕久有此意。
春秋晋六军皆卿士也,欲仿古制行之」。
公对曰:「裴度淮西之役,判官、书记皆朝廷之选。
晋亦有兵曹、骑曹之类」。
孝宗曰:「记室亦古官名也」。
翼日以谕大臣,而两府恶侵官,托宜以使东西二府掾属议资序而退。
他日又奏及之,孝宗与公反复论其事,会公补外,议竟不行。
公言:「方今州郡,兵冗不精,徒困民力。
捕盗改官,非祖宗法,滋长奸伪,贼害无辜」。
上悉推行之。
于闽谋帅,公以集贤殿修撰出镇,念当去国,孳孳以数千言进戒,惟恐人主始勤终怠;
且及国事之大者凡四,而裁抑吴氏其一也。
谓:「自古天下之患常生于所忽,患生于所忽,则必有出于人意之所不料者。
及其出于意所不料,虽有谋臣勇士,将无所用其力。
今吴氏专蜀兵已久,一方之人皆习熟其姓字。
及时无事,宜渐裁抑之,不然或为后患」。
孝宗为之动。
公之精忠远虑多此类也。
闽俗生子往往不举,公创举子仓,凡贫不能举其子者,以书其孕之月而籍之,及期,官给之米,而使举其子,所全活甚众。
州有二湖,附郭田数万亩,旱则湖可溉,涝则可泄,故无凶岁。
或租其潴水之泽,各封域之,官利其入,不之禁,湖以塞。
公奏罢之。
西湖,使与南湖通,筑长堤,植杉,创六闸堰,以时潴泄,遂为一方永久之利。
公薨,人即湖上祠公,以无忘公之德。
临汀之民喜兵好斗,官又调民运盐,而强鬻之民不堪,则起为盗,与官敌。
公请行钞法,而禁官鬻。
格于异议,乃力求其疾苦以宽之,民始稀为盗。
然公于治盗甚有方,严兵绝其抄掠之路,而约其许以自新,如约者贰之,不用命者执而戮之,既平而厚抚之。
尝有海盗,遣舟师讨捕,赏罚明信,悉禽之,盗不敢犯。
公于大事如此,于细事亦委曲用意。
郡治之幽处得小室,公榜曰「不欺心」,令二老卒守之,以待讼之无左验者,与骨肉之讼而不致其相伤者,使处其中,率感悔去,人至今讼其美。
居闽三年,加杂学士帅蜀。
临遣,劳勉谆悉。
公首辟刘光祖杨方入其幕,上命中使以香盒、象笏、金带、酒器为赐,公囊无所有,密于市肆鬻金一十两赠中使
中使奏闻,孝宗戒曰:「赵学士素清贫,谨勿受」。
中使宣上旨,纳金而去。
公感上深知,第薄劳其驺御,中使亦不敢受。
公之清节素著,入四川境,关外三大将不敢以常帅待之。
吴挺遣使于公所,赉持酒十樽、三百颗而已。
青羌奴儿结扰黎边馀十年不去,公以计禽而戮之。
其馀党有以「杀降必益启边患」为言者,公不摇于浮言,使严备以待之。
奴儿结有弟曰三开,声言入寇,公察其妄也,戒勿动。
明年,三开三犯边,边有备,悉败退。
公恐群蛮与之合,因闻之黎,三开势益孤,竟以忧死。
方公开藩甫浃日,马湖蛮犯嘉州笼鸠堡。
公榜郡县毋袭故例辄招徕,许之赏犒,第谨边备,绝岁赐,禁互市以困之。
蛮悔过,尽归所虏,具所当偿以请命,乃许如故,馀蛮俱怗服。
虚恨蛮族最强善斗,破小路蛮,并其地。
地与黎接,每以朝廷不许其互市,数犯边。
至是将许之,公奏曰:「黎州三面抵边,西南有五部落,正南有弥羌、青羌,东南有邛部川,若更开此一放与之互市,必大为忧患。
与其许之而重贻他日之深忧,不若拒之而宁受目前之害扰」。
上谓公有文武威风而知大体,益无西顾忧。
公创招西上五百人省屯,咸近岁出死力冒白刃以捍雅边者,犹公所招斗士也。
公治蜀,事细大悉究心焉。
每与蜀士大夫以文艺相尚,而为职业文法,为疏勉之,事以成法要其归。
爱士恤民若饥渴,节用度,有馀以宽民赋。
其于蜀物,一毫不买于市。
民当输仓,使自概量,各挈羡米去。
道路之说尹者如出一口。
成都大火,昼焚室千八百有奇,不遗其一,则己俟罪,抚暴露,给食贷缗有差,大门衢巷,经理比屋,民忘其灾。
先是府东千金堰溉民田十七万亩,岁调民钱以亩计,役夫十一万六千有奇,编氓笼利,为之岁辄一易。
公规欲易以石,使水不可齧,官预贷民五年为之,岁使偿之,五岁之后无复科歛矣。
而掌执堰事者与郡县吏岁利其后□人,使腾说于辇下。
前茶马使王渥时为大理卿,恶公尝奏其以老弱马希赏,鼓以火事,奏不以实;
又星变,来言或指为成都之火焚万家,或有谓石堤劳民不可为,以应诏
台臣陈贾因投隙摇公,请下部刺史核实。
孝宗曰:「焚万室,此必王渥之言也」。
朝廷乃下公同监司条具,公不敢预,悉付漕、宪。
漕、宪躬阅火,所不可诬,独谓石堰役大难成而已。
公因力请祠,孝宗金字牌遗,批奏牍还之,曰:「朕已察其浮言,卿可安职」。
然忌公者众矣。
公犹不为少贬,如二部刺史,怨益多。
孝宗召公入,光宗趣召,不果入,除长沙,因改太平州
公量其无事,表谢曰:「閒问读书,还视于千古废兴之际,益复有忧国之意存焉」。
太平为州,岁入秋苗以斛计者十五万七千有奇,而上供凡十四万斛,留州者一万七千斛耳,漕司岁又尽取之。
郡计岁五万斛,例悉赢于输入之际,公与潜议,不复取留州米,于是概量减十七,且□用以代民赋之偏重者。
甫半岁,复镇七闽。
光祖御史论事去国,谒公当涂之境,公酌之,酒酬公位下,慨然有死宗社意,盖公之中抱未尝一日而忘吾君也。
三山卒从都下闻公当再往三山,归,未入城,语传,驩趋而随以问者无数。
公既至,益务崇教化,爱民如子,民益孚信,而治不劳。
诸邑,与为约,除旧逋,定常赋,戒曰:「濒海之民非盐无以生,每一切绳以法,使人每为盗」。
三山民众而食寡,公每期招米商,民食常足,而人不知也。
五代因时之制,悉有深意。
公三历帅,入为天官长,是群臣争言安便和平,足以为治,公见光宗,即奏曰:「臣历数郡,首尾十年。
自蜀至闽,身行万里,所见闾阎之内,民实困穷,郡县之閒,吏多贪浊,风俗媮玩,边备空虚,将帅掊克,士卒嗟怨。
愿陛下慨然发愤,志于有为」。
光宗宽仁尽下,公又虑邪说入之,曰:「君子今日论某人,明日论某事,积违忤以取人主之厌,不可不察」。
凡所定必其有益于主德,以诚心感悟。
其掌铨曹,每病勿守资格,无所进退,奏乞别贤不肖,择其可荐进者以闻。
俄擢贰西府,责益重、忧益深矣。
踰年,会国哀多故,既身历大策,而宰席虚,即从其次奏召留正长百僚,遣两中使趣之。
又以朱熹有重名,俾以待制经幄
于是无日不收召士君子之在外者,以光初政,慰海内望。
初公之亟留公也,欲与之同心辅政,布贤者于要路,一二月间,事可略定,公乃引去。
侍御史张叔椿奏弹留正弃国去,不当召,公迁御史吏部侍郎
上以东省虚员,命公兼参知政事,公奏留正至,乞免兼。
公解省事甫三日,除特进右丞相
公惧,曰:「同姓之卿,不幸处君臣之变,敢言功乎」?
力辞不拜,以特进枢密使,而知院事已命骙矣。
公拜枢密,而辞特进
公平生善论事,所帅福唐,遇地震之变,上疏于孝宗,宜罪己求言,以答天戒。
朱熹闻之,叹曰:「是得藩臣告君之义矣」。
及镇蜀,奉高宗遗诰对家人僚吏大恸,退具手札慰孝宗,且为三说以献,其一谓:会稽𣪁宫规制浅薄,舜都蒲坂,葬苍梧,禹都平阳,葬会稽,当复祖宗山陵之制。
其二以皇太后春秋高,太上既葬,请皇太后南内,以便侍养。
其三,修奉山陵,宜遵遗诰俭约之训。
至是孝宗大行,公反覆论𣪁宫非是,日往岁深,阜陵其深不盈九尺,闻者寒心,欲改卜山陵,与宰臣议不合。
赵彦逾为按行使,迎宰臣意,为之属者和而助之,与覆按使悉不主公说,而党始分矣。
小人因二公之议山陵不合也而间之。
会留公裁抑经筵,更易台察,士寖不悦。
韩侂胄欲自用事,得其便,从中出留公于建康,复命公右丞相
公本倚留公共政,怒侂胄不以告,侂胄谒公,公故不见侂胄惭而忿。
签书枢密院罗公点曰:「公误矣」。
侂胄与语,力释之,公亦悟,复见侂胄侂胄意终不怿。
公辞不拜右相,至于再三,不许。
覆按使时为中司,与彦逾等谋共挽其党为察官,而言路始与公敌矣。
罗点黄裳卒,公益孤,对客辄泣下。
罗点死,侂胄拔其素所与,亟用之。
黄裳死,上益无所倚信。
彦逾觊欲与同升,恨公使之帅对,疏廷臣姓名于其上,皆指为公党,倾公,且曰:「老奴今去,不惜为陛下言之」。
而上始疑矣。
谏官黄度欲深论侂胄而谋泄,出之于外,公历言之,不听。
朱熹经筵进说,权倖益侧目,中批与外祠
公独袖御笔还上,且谏且拜,无虑十数。
上愠,必欲出之。
公退求去,不许。
于是吏部侍郎彭龟年力抗侂胄窃弄威福,为中外所附,不去必招患。
上难之,公白上,乞留龟年龟年竟出。
又力求去,不从。
连数日,中书舍人陈傅良监察御史吴猎起居郎刘光祖各先后而去,公之势危矣。
时正旦使将至,公不果去。
庆元元年正月八日,北使朝辞,小人知公必去,亟命学士草麻,去祔庙赏。
趣家人治装,曰:「朝廷自宣麻,吾自以私义求退」。
而公之客或曰:「大臣进退,不宜匆匆如此」。
公翻然顾国家大体,复不忍遽去,力免特进之命,凡十有三日,始听迁一官。
公念居大位,志不得尽展;
于议典礼,仅能正太祖东向之位,而山陵夺于群言,于士风奔竞未能革,于民力凋瘵未能苏,军制未复祖宗之旧,边臣未得久任之人,江淮未尽经理之宜。
经术造士,十科荐人,欲如元祐司马公;
重惜名器,甄别流品,选择监司,欲如庆历富、
凡公著所闻于师友,如汪公应辰、李公焘、王公十朋胡公铨林公光朝、张公栻、尤公袤、朱公吕公祖谦,皆欲力行,以见于事业,而未能也。
且时事杂出而多端,人才暂聚而复散,公自知孤立,不可以久,犹汲汲勉主以大有为。
是月二十有五日,率二府大臣面奏曰:「陛下但欲为寻常之主,今臣等朝夕进呈寻常之事,亦或可以偷安目前。
陛下欲建子孙万世之计,必先自立志始。
若圣志先定,臣等亦深愿为陛下条当今弊政,次第施行」。
公不知小人之计已成。
是日用李沐右正言侂胄合谋,首论公将危社稷。
公罢相,朝臣连日奏疏,谓公不应以忠得罪,悉斥逐之。
太学之士坐理公羁窜者五六辈。
公名益高,小人益忌,谓不重贬公,人言不已。
八月,以御史中丞何澹疏,落大观文
十二月,又以监察御史胡纮疏,责授宁远军节度副使永州安置。
公怡然就道。
旧病渴,医以为热也,投寒剂。
舟行潇湘间,雪大作,爱而玩之,外寒内侵。
衡阳,寝疾,甫四日正月壬午,乘舟,薨,年五十有七。
薨之夕,天晦阴,公问子婿:「今夕星象何烂然也?
且一大星胡为独照我舟」?
将逝,微笑曰:「一无可报,一无可恨」。
公学务有用,侍讲□□□《太祖实录举要》上之;
其后又取本朝诸臣奏议类成三百卷,择其尤切治道者为百五十卷以进。
孝宗谓可与《资治通鉴》并行。
其他平居格言善行,有不可胜书者。
及其薨也,虽遐乡僻聚,稚儿寡妇,莫不愤叹泣下,道路望见其丧舟,焚香而遥哭者,皆是公德及之。
公娶徐氏,先公十九年卒,累赠秦国夫人
公凡七男子:长曰崇宪,今为朝议郎秘书监
崇范,宣义郎、监隆兴府苗米仓,蚤世;
崇楷,奉义郎通判郴州
崇模,从政郎荆湖北路提点刑狱干办公事
崇度,宣义郎权发遣桂阳军事;
崇实承事郎、监建康府粮料院
崇斌,承事郎、监隆兴府苗米仓,悉有家法。
女子六人,嫁承奉郎、监泉州市舶务汪德辅承务郎、监兴化军莆田县涵头盐仓汪光,宣教郎、知南剑州将乐县刘填,承务郎刘广,其二未适人而死。
男子孙十五人,一人已仕,二人未名。
女子孙十有三人,一人已嫁,一人许嫁。
曾孙一人,曾孙女二人。
呜呼盛矣!
天之所以报公者其在斯乎。
聚族三千,皆无閒言。
藏书五万卷,终身不失儒素。
公在相位,客有闻公言,欲以吴曦为文臣帅,问之故,则曰:「武帅他日又嗣掌兵,非国之利」。
客叹而退。
是时,已深交于侂胄,议弗果成。
公罢相,侂胄专国十年,益得其欲,竟与侂胄表里兴师,而首叛,如公素忧。
嗟夫,使公而尚在,国家之所恃何如也!
公薨之年五月壬午,葬馀干之雕峰。
百岁之后,墓道之碑传信,或有补于太史氏。
其铭曰:
烈烈赵公,社稷之臣。
维天笃生,维国之珍。
扶国于倾,拯时于屯。
天既成之,乃败于人。
曷忍败之,彼贤且亲。
天造则艰,人胡不仁?
匪败我公,实戚我民。
在民既戚,公功以伸。
公虽伸矣,孰救濒呻。
已丧孰补,未补孰陈?
嗟公志远,任重以身。
帝鉴其忠,其语谆谆。
人忌其正,其谗狺狺。
后不我知,犹有鬼神。
公没不恨,光灿斗辰。
公即幽宫,今几秋春。
卓矣伟绩,勒之坚珉。
百世之下,以告缙绅。
岂必百世,怀公如新道光馀干县志》卷二一,道光三年刻本。又见同治馀干县志》卷一八。)
酒酬公位下:似当作「酒酣公泣下」。
汪义端绍熙四年三月 南宋 · 黄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九六、《宋史》卷三九三《黄裳传》
汝愚事父孝,事君忠,居官廉。
忧国爱民出于天性,如青天白日,奴隶知其清明。
义端所见,曾奴隶之不如,不可以居朝列。
宋故朝散郎邕州军州兼管内劝农营田事兼广南西路安抚都监提举钦廉等州盗贼公事沿边溪峒都巡检事兼提点买马事竹洲先生吴公儆行状 南宋 · 程卓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二五、《新安文献志》卷六九、《南宋文录录》卷二二
曾祖师政,妣程氏。
祖俊,妣汪氏,继妣魏氏。
父舜选,故任奉议郎赐绯鱼袋
妣金氏,封安人
公初讳称,避秀园讳,改曰字益恭,其姓也。
吴自泰伯以国得姓,其子孙散四方,谱牒不可考,独居休宁者最盛。
公之高曾世以长者称,薄取而厚施,视籴之贵,平其价以出之,施及旁郡,全活者甚众。
奉议公,袭德弥厚
一夕,与夫人金氏坐月下,有二星飞入怀,众异之,曰:「其吴氏种德之徵,有子之祥乎」?
已而,宣和之甲辰,果生国录公俯;
乙巳十二月之朔,又生公
公生而颖悟,日诵千馀言,十岁属文,已能道老生宿儒之所不能道。
弱冠,与国录公游太学,时四方之英俊萃焉,月与角笔墨短长,辄居首选,侪辈相与叹服,为之语曰:「眉山三苏江东二吴」。
上舍高选登绍兴二十七年进士第,调明州鄞县
三十二年,遇恩升修职郎
隆兴元年,获强盗,改承事郎
二年,差充婺州教授,不赴。
乾道二年,差知饶州安仁县
四年,转宣教郎
七年,丁母艰,服阕。
淳熙元年,转奉议郎通判邕州
五年,任满,转承议郎
被召上殿,除知州,兼广西四路安抚都监提举钦廉等州盗贼公事、沿边溪洞都巡检使、兼提点买马事。
亲老丐祠,主管台州崇道观
六年,转朝奉郎
七年,转朝散郎,差知泰州,丐祠,复主管台州崇道观
十年,致其仕。
淳熙十年二月二十七日卒,享年五十有九。
公天资雄浑,学该体用,高远而不为迂,切近而不为陋。
上下数千年间世变升降,制度因革,灿然若指诸掌,而能剂量之以道;
出入诸子百家,天官稗说,靡不洞究,而能折衷之以圣人之经。
故其发为文辞,涵蓄演瀁,严洁渊奥。
每一引笔,若飘风骤雨,不可止遏,旁观骇立悚汗,而公初未尝屑意也。
公英迈慷慨,忠义激烈,虽穷居厄处,抱膝长吟,常以社稷安危为己任。
隆兴天子锐意北向,效奇献策者无算,公独怃然曰:「是碌碌者钓取爵位耳,乌足与语大计?
使吾得当一面,提精兵数万,必擒颉利以报天子」。
盖公平日之志也。
当时宗工钜卿晦庵朱公南轩张公东莱吕公龙川陈公、梭山陆公、石湖范公、止斋陈公及知名之士数十人,皆与公友善。
公之倅邕也,南轩以书告晦庵曰:「吴益恭忠义果断,缓急可仗,未见其匹」。
及归自邕而得对也,南轩书「孔子曾子之勇、南方之强」三章以谂别。
既而又以书相劳于中都,曰:「益恭才气事业,乌可掩抑,对扬忠言,必当上意」。
龙川则反复太息,遍告于东莱石天民曰:「此君蹉跎,日以老矣,今兹得对,或有遇合之理」。
其为一时名公所慕重盖如此。
初,公未第,为太学录,时天子厉精,以逻卒廉察中外,一日且至胶庠,公曰:「此曹挟小忠簸弄耳,今闯足至此,异时六馆之士以非所宜言与大不敬论报,岂不上累圣朝」?
执而笞之曰:「国有令,汝无故乌得辄入」?
卒噤受笞,去不复至。
盖公之风裁峻整,临机果决,已见于为布衣时。
得第尉鄞,鄞并海,盗出没,鬼神不可踪迹,间来掠民家辄去,朝廷虽宿将重兵,不能禁。
公潜布耳目,盗所至辄知之,单马径造,捕者随至,盗惊谓神。
卒有先登被创者,公解驼裘以衣之,亲与傅药,士卒皆感慨争奋,愿空贼以报。
及宰安仁安仁号冷邑,公至则肃吏厚民,薄征缓赋。
异时负贩少有至者,公立为会市,会之日,官无征敛,市不二价,约束明肃,商贾四集,皆得所欲以归。
于是井邑饶富,江东壮县或愧焉。
时岁大旱,公度民将艰食,预约一县户口所需米若干,令富民储蓄以备,境内赖以不饥。
会旁境饥民百十为群,攫食偷活,恶少年乘之为盗,势骎骎且犯境,州人以为忧,遣兵数百戍之。
或有劝公避者,公奋然曰:「吾为令,顾委命若等,是谓草间求活
吾宁与贼死,况不必死乎」!
籍丁壮阅之,公驰马横槊其间,声势张甚。
有无赖子袭旁邑,所为者法外,出新意杀之以令,盗闻之,皆恐惧缩颈不敢犯。
事已自劾,不报。
然不便者从而媒檗之,以是坐累数年。
公尝言于孝宗皇帝曰:「盗贼弄兵,惊陛下之赤子,甚至阻山泽杀吏士,遣大将发重兵而不能定,皆由帅宪、守令罢软不任职,治之不早,以至滋蔓难图」。
仁哉斯言!
使安仁非公,盗滋蔓矣。
法吏乃反以为公罪,此识者所甚痛也。
通判邕州,沿边溪洞蛮獠少不得意则反侧,南轩张公经略广右,有疑事悉以咨公,置邮筒往来,筹画日至再至三,公曲为之尽,毕就条理。
郡阙守,檄摄郡事。
自杞蛮者,势强盛,服属化外诸国至羁縻州境上,其人皆长大,勇悍善斗,岁数千人至横山市马,日益横忽。
其酋必程持国书来争论,淳熙三年蛮人与其官兵相杀伤,因及十馀事,以乾正为年号,州人大恐。
公严兵庭见之,其词色骄甚,公责以「汝国本小小聚落,只因朝廷许汝市马,岁得银帛二十馀万,今三十年矣。
汝国以此富强,役属诸蛮。
若忘朝廷厚恩邪,辄敢妄有邀求?
吾当闻诸朝,绝汝买马之路」。
又以不用本朝年号,且犯庙讳诘之。
酋遂屈服。
田州下闭洞首领凌谧,以掠良民与化外诸国为市,人易金一两,伎艺者倍之。
每岁上边买马,遣丁夫除驿道,辄为掠去,公屡委所属追问,谧不伏。
以兵擒之,枭首于市,远近称快。
又有安平州酋长李棫,藏匿逃逋,窥伺叵测,累年帅宪不能治。
州有虞兵逸去,公大书尺纸示,如期而来,且惶惧遣使以书币请罪,公责而释之,还其书币,叹往时太守率以贿迁,公清如水,吾敢慢乎?
于是两江五十馀洞,告戒部落无有犯者,且曰:「吾宁贫穷,毋犯吴公」。
留邕三年,绩效不可殚纪,南轩露荐于朝,得旨赴都堂审察。
去之日,若士若民,若吏若兵,合数千人遮道流涕,奔告诸台借留
公陛对,首论恢复:「天下之大势有二,天下之大计亦有二;
有纷纭未定之势,有立国相持之势。
纷纭未定之势利疾战,立国相持之势宜缓图。
海陵即世,中原之势几至纷纭,诸将反不能渡淮而发一矢。
王定位,南北之势复成勍敌,张浚虞允文乃欲长驱以定中原,进退缓急皆两失之,此功业所以未建。
今之议者不察,持茍安之说者欲保守江左,为欲速之计者便谓中原可平。
臣未尝不痛惜于斯也。
臣愿陛下治兵积粟,涵勇韬力,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乃以舟师出其东,兵出其西,且战且守,稍稍前进。
东自齐以图晋,西自陇以图秦,为祖逖、谯梁战守之谋,而无桓温刘裕深入远斗之患。
会逢其适,纠合诸侯之兵而以武临之,一戎衣而天下矣。
若彼此势钧而力敌,虽一兵一骑不可轻动」。
闻者始知公规略宏远,区画精密,平日慷慨自许,非孟浪叫呼者也。
使公获展其志,应敌著数,各随局面,如环无端,功业可量也哉!
及论自杞蛮、二广官吏与治贼之方,皆切中事机。
孝宗皇帝嘉奖,欲除公御史
适邕又阙守,上以马政为忧,复以邕管属公。
奉议公已八十,公曰:「吾奉亲以往乎,亲且老,离井里以戚吾亲,非孝也。
上方以孝治天下,其念我乎」?
力请,上为恻然,予祠,已而思之,擢知泰州,复以亲老请祠。
公孝友出于天性,常视奉议公嚬笑以为欣戚。
所居之前有洲,广数亩,旧种竹,苍翠可爱,奉议公乐之,于是结庐其上,环以秋冬不凋之木,日奉觞酒,怡愉其中。
又以馀閒与从游之朋穷经论史,考德订业。
四方之士闻之,负笈而至,岁数百人,居不足以容,或相率结茅其傍,因号为竹洲先生
公分斋肄业,如安定湖学之法以教之,士由以成材者,有方公恬首春官汪公义端首胪传,其他簪佩满州县。
言有章,行有操,官有业,问有学,未有不自竹洲之门者。
公之没也,奉议公已九十,呼其子,泫然流涕曰:「子之事亲也,生有养,死有葬。
今吾先而祖以死,有馀恨矣。
汝其毋忘乃父之志,以事而祖」。
又曰:「汝其知所以立身立家乎?
忠孝者百行之本也,恭俭者百行之端也」。
其了然于死生之故,有释老所不能及者,娶金氏,封宜人,后公六年卒。
绍熙元年四月某日,合葬于绩溪县高车原。
男四人:载,宣教郎签书高邮军判官厅公事;
圻、塈、坰。
女一人,适奉议郎、知袁州万载县事王僎。
孙十一人:镐、铉、锡、镇、錞、鉴、铨、镡、镛、铭、锜。
曰鉴,出继国录公长子垕之后;
曰铨,出继国录公次子塾之后。
孙女二人:长适承议郎、知江州瑞昌县事韩野卿,次幼未行。
卓于公同里闬,先伯父文简尚书与公同肄业,而公之季子坰又从予游,故知公之出处颇详。
尝论公之才足以佐理天下,而身不得居卿相之位;
公之气足以从事中原,而身不得任鈇钺之寄;
公之节足以挥斥奸慝,而不得纲维国之风宪
公之文足以光昭云汉,而不得黼藻国之纶綍。
公之命固有所制矣。
然孝尽于亲,道信于友,名尊于身,识与不识皆知公为一世伟人,公之所以不朽,孰得而制哉?
公尝作《尊己堂记》,谓「天爵义荣己所有也,可常尊也;
人爵势荣得失在命,不可常也。
士大夫丧其可常之尊,乃藉夫不可常尊者以华其身,得则喜,失则悲,甚而茍得,至于忘耻,是何异乞墦间之祭,醉饱而归,其妻妾方羞且泣,而施施焉未之知也」。
晦庵朱公见而喜曰:「往者张荆州吕著作皆称邕州之才,今读其记文,又可见其所存」。
然则云雾晦冥,日月之光景常新,公之存固有用舍得丧不得易者。
有文集三十卷行于世,或谓其峻洁类贾长沙,雄丽类苏内翰,风骚类柳柳州,世必有能辨者,不待予言也。
公殁既有年,其孙铉入都门,涕泣谓予曰:「先祖言行久未编次,将遂湮坠,敢稽首以请」。
予辞不敢,铉之请愈力,因概书其大节,以备太史氏采录云。
谨状。
嘉定十五年十一月日,通奉大夫同知枢密院事休宁县开国伯食邑九百户食实封一百户程卓状。
周文忠公行状开禧元年十二月1205年12月 南宋 · 李壁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八六、《周文忠公集》附录卷二、《翰苑新书》前集卷二四、《秘笈新书》卷五、《宋代蜀文辑存》卷七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公讳必大字子充初字洪道,世为郑州管城人
宣和中朝散通判吉州,因家焉。
曾祖衎,故任朝奉郎,累赠太师秦国公,妣潘氏、李氏、张氏俱累赠秦国夫人
利建,早游成均,冠释褐选,终左宣教郎太学博士,累赠太师秦国公
妣王氏,赠秦国夫人给事中靓之女;
卫国夫人宋氏,元宪公之孙、庞庄敏公之甥也。
靖康丙午,外祖给事平江,公以是年七月十五日生于郡治。
公幼孤,母夫人课公读书,每至夜分,闻汴人陈持之贤,使公从之。
公敏慧夙成,刻苦自砺,出语缀文,见者惊异。
绍兴二十一年进士第,授徽州司户参军,改差监行在和剂局门。
与运属王其姓者共席屋数椽,王不戒于火,延烧及公家。
官知火自王氏,以其连姻台察不敢问,执公苍头,抑使伏辜,公坐是免去。
朝士劝公直之,公不校也。
二十七年,中博学宏词科,授建康府府学教授
三十年,除太学录,召试馆职,奏篇上,高宗称其文,谕丞相云:「他日可令掌制」。
秘书省正字
明年,兼国史院编修官
三十二年五月,除监察御史
六月孝宗即位
八月起居郎直前奏事。
上曰:「朕数年前见卿文,有近作可多进来」。
属初御经筵,公奏:「祖宗置经筵非为分章析句,正欲人主从容访问,以裨圣德,究治体,惟陛下留意」。
兼编类圣政,以正得失。
时暂权给事中,兼权中书舍人讲筵留身,论边事,上曰:「淮南不足忧,所忧者蜀耳」。
公奏:「蜀民久困征求,愿降诏抚谕,许以事定宽其力」。
先是,左右史不常置,而记注多阙书,公奏:「乞断自今年六月十一日以后,先次修纂,每月投进,其积压未修者依旧疾速带修,庶几陛下始初清明,言动必书,足以示后」。
婉容翟氏位官吏转行有碍正法者,公言:「上皇扈从之赏,陛下登极之恩,事体至重,然法当回授者未尝转行,岂容掖廷奉事之人独越此例」?
上曰:「朕初以卿止能文,不谓刚正如此」。
公奏:「近日前报政侍从,并依赦复职名,其间亦有不合人望当缴者」。
上曰:「固然,卿论事但令适中,朕无不从也」。
崇国正夫人位手分罢去,差钱塘县贴书填其阙,公奏四方闻知,谓敕差贴书,无乃伤国体乎?
蔡仍复官,公具奏蔡卞阴贼险狠,远出京右,使其子得以赦原,亟簉郎选,则宿奸巨蠹之后,皆可并缘以进,失政刑矣。
有诏求言,公奏:「名器轻假,无甚此时。
陛下试命有司,取毕仲衍中书备对,以熙宁官吏之数板今日之籍,遂项比类,修写图则,多寡盖可见矣」。
又云:「祖宗朝甚重诸路总管钤辖、将、副将差遣,或待有功之士,或储将帅之才
乞下枢密院,自今进拟,先取本人脚色联粘于敕黄之前,照祖宗旧法,毋使背戾。
虽有内降,亦须依此」。
又云:「朝廷知外虞之当先,而忘诸道之无备,愿于湖南、二广、福建量屯军马数百,控扼要害。
遴诸州都监之选,而稍重其权,使禁军渐知阶级」。
时金人来索旧礼,上命从臣条对,公奏:「太上皇向以祐陵未卜、慈宁未返,一旦以讲好之故,宁亲宁神,两遂所欲,礼虽屈而志则伸矣。
今彼以数寸之檄邀我厚礼,而遽听之,安知不谓我怯而继以难从之请乎?
今使之行,臣愿再以敌国之礼尝之。
彼纳吾使,吾又何求?
如必俟旧而后受,则告之曰:『太上皇帝前日之屈为亲也,今通好于用兵之后,主上欲以何名而屈,北朝欲以何名而受?
愿以为请』。
彼虽贪利无厌,亦将思所处矣」。
论者韪之。
隆兴元年,有旨押行门张宏特与支破遥郡请给,公奏:「臣检照事因,既非御笔,又非宝批,止用一白劄子,臣不知此命何自而出?
幸付三省,尚可进呈。
设若指授百司亦用方寸之纸,奉行则难辨真伪,不行则轻损命令。
一班直之长耳,去秋已尝特支全分请给,户部执奏而止。
今才数月,乃复紊烦天听,不可以无惩」。
经筵三月十一日开讲,公奏:「国朝之制,二月上旬,今乃远用三月
陛下收召英髦,并直经幄,彼皆日夜望赐清閒之燕,致缉熙之助,若缓其所当急,而使讲艺论道之风稍阙于初政,甚未可」。
又奏:「邵宏渊能还军中冒滥之恩,并录战功,而除正任观察使,此信赏也。
郭振仅一对内殿,既无旧劳,又无新功,亦以观察使与之则重矣。
陆廉以贪黩配流,此必罚也;
张耘贼杀士卒,盗没军资,有司当以殊死,而亦与同罪,则轻矣。
臣愿陛下大明赏罚,赏罚明则名实辨,名实辨则政事修,而夷狄可攘矣」。
枢密副都承旨龙大渊带御器械曾觌知閤门事,公与给事中金安节缴奏曰:「臣等于大渊功过能否,初不详知。
近闻皆以台谏论列,故有此除。
陛下自即位以来,凡台谏有所弹奏,虽两府大将侍从要官,欲罢则罢,欲贬则贬,一付公论。
独于二人,乃为迁就,殆非帝尧舍己从人之义也。
臣等若奉明诏,则臣等负中外之谤;
大臣若不开陈,则大臣来中外之责;
陛下若不俯从,则深恐中外纷纷未止也」。
依奏,龙大渊别与差遣曾觌仍旧带御器械
翌日,公又奏入云:「适宰相宣示御札,谓臣等为人扇动,议论群起,且以在太上时小事不敢如此,则是臣等不以事太上皇帝者事陛下,专徇流俗,轻渎圣明,死有馀责。
臣等见归家待罪」。
有旨无罪可待。
上从容语公曰:「朕察卿务举职,但朕欲破朋党振纪纲耳」。
未几二相道上意,再除两知閤,公曰:「命令反复尤不可」。
遂留除命不下,上章乞祠,差台州崇道观
乾道四年,除权发遣南剑州,未赴。
六年,改福建提点刑狱
入对,论:「人才平居选择则易,缓急求之实难,愿深诏执事杂举中外文武之才,区别所能,总为一籍,藏之禁中,副在二府,无事之日预加审覈,或有任使,按图而取」。
上然之。
秘书少监直学士院、兼国史院编修官,公奏:「陛下取汉宣帝之言,亲制赞书,明示好恶,使臣下知所趋向。
臣观西汉所谓社稷臣者,乃在乎周勃之鄙朴、汲黯少文霍光之不学,至于服儒衣冠,持禄保位,则公孙弘蔡义韦贤辈实为之,故宣帝谓俗儒不达时宜,好是古非今,使人眩于名实,不知所守。
然使宣帝知求真儒而用之,何至杂霸哉?
臣愿陛下平心而察之,不可有轻儒生之名」。
实录院检讨官
加上德寿徽号,公以高宗万寿而册文称嗣皇帝为嫌,因阅建炎以后遇节朔遥拜徽宗表本止称皇帝,按唐宪宗顺宗尊号册文亦止称皇帝,议遂定。
七年,兼权兵部侍郎,奏四事:曰重侍从储将相,曰增台谏以广耳目,曰择监司郡守以补员郎之阙,曰久任监司郡守
上曰:「皆今日要务也」。
上问:「越谋吴甚难,何也」?
奏曰:「越已为吴所残,勾践男为吴臣,女为吴妾,以小复大,以弱报强,此其所以甚难。
然观其与范蠡谋吴,固有先后之序,非如后世规模不定,侥倖战胜」。
上曰:「卿议论甚当朕心,朝夕除卿侍从」。
退即有旨,除权礼部侍郎,仍兼直学士院,升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
公奏:「陛下练兵以图恢复,而用将之道或未尽,择人以守郡国,而责实之方或未至。
且如江州一军,自陛下即位始付苗定,其后戚方继之,甫一年而定复至,又数年王明继之,才半年而皇甫倜又继之。
池州一军,始付时俊,其后王琪继之,甫半年而秦琪继之,才十月吴总继之。
数易如此,平居犹虑其乏事,何暇议进取哉?
诸州长吏倏来忽去,且以二浙言之,婺州四年之间易守者五,平江四年之间易守者四,又其甚则秀州一年而四易守。
用度何为而不窘,吏奸何为而不滋,民瘼何由而可苏」?
上旋召公谓曰:「卿近所论甚善。
力革二者之弊」。
公奏:「人主无职事,惟在察臣下邪正,凡轻于任事速于求售,他日必误国。
愿陛下察之」。
公又言:「江湖大旱,嗣岁尚远,而诸州赈济之策已尽,须朝廷于南库支拨一二十万缗代民租。
臣非不知大农匮阙,然艰食则盗起,盗起则调兵,当是时能惜费乎」?
上曰:「闻所未闻」。
公再拜谢曰:「臣惟以不欺事陛下」。
上曰:「正赖卿裨补不逮耳」。
侍讲,公奏台端绳纠中外,一日不可阙官,今乃五十日不除,上曰:「未有人故也」。
公曰:「御史台殿中阙具察官姓名,取旨差权」。
上惊曰:「朕不知此,宰执亦不言,盖避嫌耳」。
公曰:「臣尝为察官,是以知之,宰执未必知也」。
上谓都承旨叶衡:「周某奏御史台旧法,卿可谕宰相具来」。
八年,兼中书舍人,公奏:「中兴以来,驻跸两浙踰四十年,盖今日根本之地,而赋税供亿反重于他路。
如近日越、婺诸郡以隐落为名,增无实之税是也」。
上曰:「此胡坚常之谬」。
奏曰:「陛下既知,何不改正」?
上曰:「当令理会」。
公屡请免兼西掖,有旨从之。
张说再除签书枢密院事,与王之奇赐出身并命,公时在翰苑,适当答诏,入奏云:「昨除张说签枢,举朝皆曰不可,陛下旋即改命。
曾未周岁,复有此除。
若谓西府当间以武臣,则愿于大将中择有威望者畀之。
去年群臣争论之际,传闻圣谕兹事诚误。
以此观之,用非陛下意明矣。
所有二人辞免不允诏书,未敢具草」。
草上,批王曮疾速撰入,公与在外宫观,日下出门。
九年,除知建宁府,三请祠,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淳熙元年,除右文殿修撰,未几召赴行在。
二年,除敷文阁待制,兼侍讲,兼直学士院,上曰:「朕知卿文学固久,今卿不迎合,无附丽,朕所倚重」。
兵部侍郎,仍兼侍讲
公言:「储材当于閒暇,太祖太宗搜览豪杰,恢张四维,凡作成之方,无所不用其至。
真宗仁宗之世,名卿大夫磊落相望,是其效也。
仁宗尤以涵养士类为急,故自治平至元祐,悉获其用。
厥后章、蔡相继,沮士气以坏风俗,奖谗慝以植党与,卒致裔夷之祸。
绍兴初将相卿士得人为多,既而秦桧以患失之心济忌刻之性,同己者用,异己者逐,人才衰落,贻患至今」。
上皆嘉纳。
上谕公:「卿所进太上尊号诏草,温纯典雅,更无一字可议」。
公奏:「向者庚寅之诏,亦臣所草,流落累年,再尘翰苑」。
上愕然曰:「前诏亦卿草耶」?
公曰:「臣幸甚,方绍兴末太上初上尊号,臣已为察官,预此议。
当时不以表请,私切非之,其后适在翰苑,遂援古谊改正此礼」。
太子詹事
三年,公奏:「前年江西地震,赣州天狗星坠,既而茶寇入境。
今闻十二月正月福州地再震,亦有天狗之变,其事不可不虑」。
上曰:「防微杜渐固然」。
公曰:「天人相去甚迩,愿陛下毋忽」。
又奏:「昨闻殿前司羡馀二十万贯,此何从得哉」?
上曰:「朕已不受,闻军中有百馀万矣」。
公曰:「虽不受,当思其所自来」。
上曰:「军中财赋自有源流,盖统制官不治财赋,统领却治财赋,可以相关防,更无渗漏。
岁月既久,蓄积浸多」。
公奏:「主将须令得统制欢心,统制须令得统领欢心,今因小利却使互为猜嫌,戚戚然相伺察,情何由通,缓急何由得其死力」?
他日公奏:「臣闻陛下日御毬场,固知不忘阅武。
太祖二百年之天下,属在圣躬,愿为社稷自爱」。
上作色曰:「卿言甚忠,得非忧衔橛之变乎?
朕每次须再三审视前后,兼南方无好马,非西北比。
正缘雠耻未雪,不欲自逸耳」。
升兼侍读,除吏部侍郎
四年,除翰林学士,依旧兼职。
公奏:「臣观自唐至本朝,优待词臣,异乎他官,谓其居近侍之职,无簿书之冗,可以朝夕论思,日月献纳,或有补于治道也。
臣所慕者陆贽欧阳修而已」。
十月久雨,公上言:「阴雨已踰两旬,甚妨收刈。
伏闻太祖朝以久雨谓左右曰:『后宫止三百馀人,当更放数十人』。
今禁中给使虽少,不知可用太祖故事否。
浙中诸郡积欠颇多,不知可降旨少宽期限否。
其馀更有宽恤事件,望令三省及户部日下条具取旨」。
内直宣引,公奏:「臣在翰苑,无有司之职,所以久不敢请对」。
上曰:「学士宴见无时,最为亲近」。
公因论时事,遂及「陛下当委任大臣,而使台谏给舍各举其职,自无过举。
今风俗委靡,士大夫以簿书期会为能,不思其职,久而不已,其害将不可胜言。
愿陛下早正其偏」。
又奏:「九月间天文不顺,且闻金星近前星」。
上曰:「止是略近,已戒太子勿近外人」。
奏曰:「天道高远,当论人事。
武士击毬,太子亦与,臣甚危之」。
上曰:「卿可语太子」。
奏曰:「太子人子也,陛下命使驰驱,臣安敢劝以违命?
陛下勿命之可也」。
上曰:「近日察官甚举职」。
奏曰:「人臣肯不避怨谤论事,陛下当听而主张之。
六察止有二员,若更除一员,则每员可分两察,亦所以示开广言路之意」。
他日,公问上:「太上何所苦?
前日陛下不及整舆卫而出,人情疑惧」。
上曰:「太上于饮食小失节,当日朕甚仓皇」。
因奏德寿宫相去太远非便,上曰:「前日已曾及此,太上坚不肯迁,如殿前司却多地步,待更力请」。
又奏:「人主外寄耳目于监司,臣愿明诏部刺史,或月或,各以部内所当罢行之事,仿成周小行人,所谓万民之利害,政事教治刑政之逆顺,与夫作慝犯令、丰凶和乐之书,条具以闻,毋得用薄物细故塞责。
如此,则不惟陛下坐而周知天下之故,亦可于是稽其人之才否,而诏黜陟矣」。
公屡乞去,上勿许,且奏:「陛下用臣太过,位序浸高,未免招致人言。
苏轼在此官,犹请郡至八九,臣实何人,敢不知惧」?
上曰:「待召人令与卿分力」。
因问吕祖谦能文,公奏祖谦不但能文,极知典故,翰苑须常用有学问之人,乃为有补。
五年十二月,除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公奏:「臣窃见本朝昭宪皇后诞生太祖太宗,圣子神孙,垂裕万世。
宜择其子孙愿恪有才能者一二人,加之以一命之宠,畀以祠庙之禄,世世勿绝。
仍就行在赐屋,使聚族以居,与国无穷,庶几慰在天之灵,报垂裕之德」。
六年,诏礼官详议明堂典礼,公奏:「祀帝祀天以祖宗配,此本朝已行之制。
但世俗诵《孝经》之语,未尝深考其义,致以今日为疑。
故前郊李焘申请,虽经群臣集议,寻为异说所夺。
今既明降旨挥,即与臣下启请不同。
若或中辍,理为未安」。
由是圆丘、合宫始互举云。
讲筵留身,论本朝立国专以仁,兵非不用也,而以禁暴安人为本,上曰:「本朝兵势大抵似弱」。
公奏:「仁故似弱,其实非弱,社稷灵长,职此之由」。
上曰:「所以并无祸乱」。
公曰:「本朝似周,彼秦虽强,秪以自蹙」。
上论前代人物,公奏:「陛下万几之暇,潜心圣贤,不为嗜好所惑」。
上曰:「自昔人君,不知道只为不学」。
公奏:「、禹之稽古,高宗之监成宪,故措诸事业,后世莫及。
今陛下留意于学,真积力久,此心清明如止水明鉴,物之过者,妍丑真伪,灼然可见。
以此应天下之务,安有一事失其当哉」!
十一月,除吏部尚书,兼翰林承旨
公奏近日裁减宗室恩数事,上曰:「太滥」。
公曰:「若择服属疏者许其一依士人应举取放,既可密减入流,又待之厚,彼自无怨」。
上称善。
又奏:「自昔治少乱多,未有数十年常晏然者,今中外幸小康,岂可不防患于未乱」?
上曰:「无怠无荒,四夷来王」。
公奏云:「明王谨德,四夷咸宾,皆是道也」。
又云:「虞舜无为,非皆无为也,但不为簿书会之屑屑耳」。
七年五月,除参知政事,上曰:「朕近见卿理会一二事,殊不依违,执政之于宰相,事任非远,贵在和而不同,有所见言之,勿以为嫌」。
公对愿尽力。
上尝密遣人往昌化觇视箭谷,回云六十年前有此,上以示丞相赵公雄言:「上再三及此,恐合宣示外廷」。
公曰:「宣和间有此,岂是休證」?
乃不果言。
上谓公曰:「只为养兵,不免皆取之民」。
公因极陈民困之由,上问:「各有名色,何故困民」?
公曰:「且以平江府论之,绍兴以前归正添差等官岁用五万缗,后来乃用二十馀万缗,则是岁添三倍以上。
既无所从出,遂于支移折变中暗增钱数,如苗米一石其耗三斗,州府受纳,则令折科,增三斗为五斗,增五斗为七斗。
如此则有田之家无不被害,安得不困?
此特一端耳,他皆类此」。
上为之怅然。
八年八月,以久旱降亲笔付三省求直言,丞相回奏谓熟多旱少,今此诏一下,所在皆有赈济之请,何以应之,约公通签进入,公言:「上明目达聪,欲通下情,而吾侪阻隔不行,万一上自行之,且以此奏示人,岂不获罪」?
公论相亟从之。
上尝以枢密非古官,欲罢之,公奏:「枢密本唐傅导之官,五代始置崇政院,分宰相之权。
庆历间张方平固尝以为非,而神宗亦有废并之意。
今圣谕可谓尽善,但二百年官制,一旦骤改,良亦未易。
不若且令二府互领」。
又及求直言事,公奏:「陛下圣德日跻,而星变旱灾如此,殆由臣等所致」。
上曰:「若封事言及大臣,朕须留中」。
公曰:「付出何害?
欲人不知,莫若勿为。
未闻有过而人不知也」。
有介宫闱之援而求为郎者,上令公给舍缴駮,公奏:「台谏给舍与三省相维持,岂可谕意?
不从失体,从则坏法。
命下之日,臣等自当执奏」。
上喜曰:「卿等肯如此任怨,甚善」。
公奏:「不与其所当与,谓之任怨;
不与其所不当与,何怨之有」?
上曰:「此所谓任责,非任怨也」。
公尝言用人之道,因及著作郎、佐各二人,绍兴以来未尝官备,盖以职任清高,实为左右史之储。
近岁习俗奔竞,迁进太速,今在馆多非久次,望姑养其器业,以厚士风。
九年九月,除知枢密院事,上谓公曰:「每见宰相所不能处之事,卿以数语决之,三省本未可辍卿也」。
他日,上谓公:「如统制官之类,当时与之接以观其才」。
公奏:「昨雷世贤相见,说淮南地形缓急,欲守滁。
臣谓不然,滁有山林之阻,可守而不可禦敌。
若庐、和婴敌冲,此则当备禦」。
山阳旧屯军八千,雷世贤方请止差镇江一军五千人,上欲许之,公奏:「山阳控扼清河口绍兴初韩世忠尝屯重兵于彼,若无故减戍,他时旋增,必致敌疑。
扬州武锋军有众八千,本屯山阳,若岁拨三千人同镇江一全军往戍,似为两便」。
十年御带林忆年丁忧中官除此阙者数人,公奏:「阉官徒借是以希升转,近用王实,今又用王毅,虽是德寿宫人,给舍不知,多来问臣。
臣虽具以陛下奉亲之意晓之,终非美事」。
上曰:「也是,都要转遥郡」。
公奏:「不得已,且令给据亦可」。
公又言:「近者白气自西南亘天,宜为兵备」。
上曰:「日脚之气,常有之」。
公言:「此太史局相宽之词,抑天道固不可知,有备乃无患」。
吴挺交州蕃部劫汉人二名及牛畜而去,以事细,止乞照会,公奏:「今欲降旨挥,督其根治,庶几知朝廷每事留意,不敢忽略。
国家日有万几,若不察之于微,其弊将有不可胜救者」。
上曰:「几者动之微,自古多缘不能防微杜渐,驯致祸乱」。
温州军士因教阅喧悖,郡守汪义端将为首者决配,宪臣张诏欲先定义端减尅衣粮之罪,然后将军士明正纪律,公奏:「此风不可长,若稍行遣义端,则今后骄兵茍有所求,必为劫持计矣」。
郭果请移江陵兵万二千人并家属永屯襄阳,公言:「江陵兵一万八千人,自来半戍襄阳,今果谓襄阳极边,为门户之要,殊不知江陵亦在江北,为吴楚喉衿。
或金以数万人缀襄阳之师,自随、直走荆南,则奈何」?
上曰:「正为军士家属在荆南,恐或捣虚,牵连士卒心」。
公奏:「如此,则江陵遂弃之乎」?
争甚力,上乃许果万人而留八千于江陵
盱眙报金酋今岁避暑寿安宫,所徙器用倍常时,且分诸子出镇,上谓公此必有避位意,公奏:「当预为之备,如淮上万弩手近密令州郡置籍,而诸路民兵阙于教阅,内外诸军亦久无升进,欲并拟一指挥,令择精习武艺者解发赴行在。
宰执三衙亲行阅试,高者补一两资,馀第支赏给,亦所以示不忘武备之意」。
上曰:「便是,恐人谓放下」。
公尝奏:「祖宗时大臣奏事榻前,互相可否。
今陛下虚心无我,有所未至,惟恐臣下不言,岂容人臣却护短自是?
夫惟小事不敢于榻前有隐,则大事无由欺蔽矣」。
上深以为然。
公言:「近探报敌酋却欲至东京,秋冬议过上京,乞密下诸将究实,且降亲劄付蜀中三大帅,令条具攻守之策以闻」。
公奏事次,上独命留身,宣谕云:「金酋既过上京间或传位兴兵,卿留心军政,甚副朕擢用之意」。
公奏:「臣本以文墨圣知,戎务本非所习,误蒙任使,不敢辞耳。
今彼恫疑虚喝,正恐我或先动,所当镇之以静。
惟边将不可不精择,山阳最为重地,正当金粮道
今正与寻常州郡一等用人,缓急窃恐误事」。
淮西延玺申,泗州归正朱现已补承信郎,不曾与告,上曰:「何不与之」?
公曰:「元来誓书不得招纳叛亡,恐却过北界,引惹边事。
今欲令王希吕更加优恤」。
上奖谕再三,曰:「卿处事甚当」。
十一年六月,除枢密使,上曰:「卿在西府,备殚忠劳,若有边事,宣抚使惟卿可,他人不能也」。
公奏:「诸军升差置籍,今已一季,合行点召,虽不专以此取人,亦因以察其能否,使之不测,则主帅自不敢行私」。
诏令赴密院审察。
王希吕乞增兵守庐,上欲令郭钧雷世贤共分数千人与之,又云:「万弩手、民兵自可为用,若添得一藩篱,甚好」。
公曰:「希吕欲二万人,少犹半之,盖须以正军为主,则帅司可立。
帅司既立,则沿淮归正山水寨、民兵、万弩手等皆为我用矣」。
十二年,留正申西兵已免起二年,今次取听朝廷指挥,上令发来,公奏:「襄阳兵少,阎世雄欲得此项人」。
上曰:「三衙不可阙」。
公言:「顷金不得志于四川,又尝送死于两淮,深恐睥睨荆襄,向来犹调他处官军,不比三衙在近,临时可以措置」。
上悟曰:「与应付一年」。
金州阙帅,公奏欲令侍从管军荐举,上云:「大帅自合朝廷除授,卿等且更求人」。
公曰:「舜用九官,并咨四岳。
用否在上,何嫌之有?
与其暗荐,不若明扬。
仁宗台臣,至于列所荐人姓名,已乃考实,谁敢妄举」?
上言:「王蔺论事颇偏」。
公奏:「议论虽时有过当,然人主左右岂可无数人尽言不顾身者?
若上下相蒙,合而为一,殆非国家之福」。
盱眙奏报达实林牙领兵犯金国,金下宿、泗等州堤备,御笔赐公等曰:「达实契丹欲兴兵,不如所传则已,有之则在我岂得漠然?
他日我径举兵则违誓约,若因衅则将何以为辞」?
公奏:「敌中多诈,彼一方小警,何至移文近边?
若果有衅,临时不患无辞,所急在于间探精审耳」。
明年,上又谕公以吴挺约结夏国事,公奏:「陛下念世雠之未报,思境土之未复,规摹宏远,夙夜不忘。
臣备位于兹,无以少副使令,每切惭负。
但夏人自来翻覆,乾道中王炎尝因任令公用帛书通好,随即密送金人,范成大奉使日雍遂出以示之。
其难保如此,结约似未可轻。
若雍易世,亲离众叛,天相圣明,决有机会」。
广东潘畤以擅斩犯法军士自劾待罪,上批「无罪可待」,公奏:「帅无便宜之文,不经录问详覆而斩四人,虽意在除恶,然人命至重,若如此施行,恐开妄杀。
只如洪迈婺州唱乱兵,亦止是放罪,后不妨旌赏」。
池州李思学自陈本军正将二人不能开弓,窃恐被点唤,乞与罢任,上曰:「此法甚好,皆枢密使措置之效」。
楚州报金中呼鲁大王占据上京,上批问公曰:「金若中分其国,宜预画计策」。
公奏:「兹事体大,譬如奕棋,须随著应之,若遂先举,恐贻后忧」。
他日上谕公:「近北使到阙,询问其三节人,皆云呼鲁年已六十馀,因于僧舍,前所报达实林牙亦是妄传,枢使可谓先见之明」。
十四年二月,拜右丞相,公奏:「臣不才备位,初无设施,惟奉行成算。
今陛下勤政,内外宁谧,二十馀年,此正可惧之时,当经远之计。
臣欲具要务,取自圣裁,若其可行,当与王淮等协济,亦不敢纷更欲速」。
上曰:「锐则易怠,国家无事时,正宜修明政理」。
公奏:「大臣朝夕纳诲,非如台谏给舍救之已然」。
上曰:「朕有过失,卿宜尽言」。
上欲下吏部将知县有荐举人先与通判阙,公奏:「莫若籍记与堂除通判,免滋搀夺之风,且坏铨法」。
公以旱求退,不允,因奏及民实惠惟宽减夏税,而施德自近始。
会稽和买诡避极多,今乞权免一年,后当差官釐正。
秀州申,乞权减大军总制钱二万馀缗,吏拟勘当,公曰:「此岂勘当时耶」?
奏蠲之。
高宗上仙,朝廷欲用显仁例,遣三使如敌中,公固执不可,谓今昔事体不同,不当畏人而曲徇。
金国贺生辰使人到阙,上在丧次,议欲宣谕俾归。
公奏贺礼固不可行,但彼远来,止是馆伴发遣,朝廷更无一辞,于理未安。
遂口占数语,令使者归,附奏,中外咸谓得体。
十一月,手诏讨论皇太子参决庶务典礼以闻,上欲从天禧旧制,止就资善堂,公奏:「其时太子尚幼,初见辅臣,恐难尊用。
昔晋有宣猷堂,今作议事堂,亦可」。
十五年,太上山陵,公奏当如祖宗旧法,置使五人。
首相意不欲,礼官又引绍兴显仁例。
公言:「今陛下既用七月之制,又行三年之丧,山陵岂可不用大臣?
永熙陵差吕端太傅,是时一相尚且亲往。
昭慈会稽,仓卒间犹命枢臣为总护使,又差执政张守监掩攒宫。
旧章著明,昭然可证。
臣备位宰司,当行」。
乃以公摄太傅,如故事。
明堂加恩,进封济国公,公奏:「久尘政路,自思陵归即欲求去,缘京镗使北,争执礼文,屡蒙宣谕,恐彼中因贺生辰却求报复,令臣任责,是以迁延少待。
今人使已行,求去无嫌,愿乞骸骨归山林」。
上奖劳再三,曰:「朕比年殊觉病倦,欲传位太子,卿须且留数年」。
公奏:「陛下圣体方康彊,只缘哀毁太过,何遽及此」?
上曰:「礼莫大于事宗庙,而病不能自力,每直孟享,往往分诣;
孝莫大于宁亲,而德寿宫隔远,不得日至,欲不退休,得乎?
朕方以此委卿」。
公泣而退。
十二月壬申,上密付绍兴三十二年太上传位亲札,公奏:「陛下躬行舜禹之事,臣愿释政,以内祠事陛下于别宫」。
上曰:「丞相得无欲用钱端礼例邪」?
上命公草诏,宜以侍几筵奉东朝为意。
十六年正月,拜特进左丞相进封许国公
二月壬戌内禅,公奏:「陛下圣寿康宁,巽位与子,古今盛典,再见本朝,中外同庆
臣等辅政无状,自此不得日侍天颜,无任依恋之至」。
哽噎几不能言,上亦泫然曰:「正赖卿等协赞新君」。
光宗即位,公奏:「陛下初政,用人求言为急,如前宰执侍从首合咨访」。
后三日御笔批出降诏,从公请也。
三月,升少保、益国公
累奏乞回授,上不许,降诏面谕至三四。
公在位稍久,士之有求而不获者多望公,公为是惧,求去甚力,上不许。
既而谏官有言,公请益坚,诏以观文殿大学士潭州
言者不已,遂以少保奉祠而归。
孝宗中使赐公金器,劳问有加。
绍熙改元,判隆兴府,辞不赴。
观文殿学士,判潭州
郡有倍税牙契钱,岁约二十万缗,公亟罢之。
明年六月,复大观文
七月坐举官不实,降授荥阳郡
明年八月,复益国公,改判隆兴
复再入奏祈免,除醴泉观使
今上即位,诏求直言,公奏陈四事:曰圣孝,曰敬天,曰崇俭,曰久任。
且欲仿靖康时谭世绩主管龙德宫,寿皇时命钱端礼德寿宫使故事,遴选太上旧臣一二人,使侍燕閒、从游幸,以广陛下之孝。
本朝提举司天监,皆委近臣,如神宗初年司马光元丰间王安礼,今莫若择侍从之忠直者提举史局
此诚格天之一端。
上特遣使赐公少傅告,公一再辞,寻许回授。
庆元元年三上表告老,诏以少傅致仕
嘉泰元年,有以布衣上书及公姓名者,言者论公,降一官,次年少傅
四年十月一日薨,年七十有九。
讣闻,上辍朝两日,赠太师,赙银千两、绢千疋。
公娶王氏,益国夫人监察御史葆之女,先公一年薨,葬于庐陵县斗冈之原。
十二月八日,奉公柩合焉。
子纶,朝请大夫、行大理司直
孙颢,宣议郎、新监饶州浮梁县景德镇,兼烟火公事。
孙女五人:长适承事郎、监嘉兴府籴纳仓萧彖,馀未行。
公英亮宏达,得于天资,研精覃思,博极书传,少有大志,常以古人自期。
进士第,继擢词科,当官涖事,虑周而识敏,内秉刚方而外和易,人不见其圭角。
高宗一见其文,奇之,由台阁侍从,标望屹然,凡所献替,前代之典章、国朝之故实,援引考證,辞婉意切,悉中事宜。
两制,除拜有非其人者,据正争执,前后两以祠去,士大夫莫不高其风,而孝宗于是益敬公矣。
暨再还朝,旋践二府,政事之外,尤究心武备,选将练兵,常如敌至,慨然以规恢大义为不可已,而务存审重。
孝宗亦自谓往时以文章知公为不尽,而始有大用之意矣。
既正宰席,以身任天下之重,进尽忠益,退省阙遗,辅赞弥缝,靡不用其极。
每与同列奏事上前,有惎公者,公一不顾,反覆辩论,归于是而已。
公于人才务合异同,不主一偏,惟贤是用,尤不乐矫激近名者。
其规模建置,大抵本于仁厚,每以爱养民力、久任牧守为急,于祖宗故事遵守不敢轻易。
孝宗将内禅,讨论典礼,草定诏册,一出公手,他人莫与。
光宗以公甘盘旧学,眷礼尤笃,于是侧目者众。
公竟以论去,閒居十五年,自号平园老叟,筑堂名曰「玉和」,公自序云:「四气和谓之玉烛,方今贤和于朝,物和于野,遂使皤然一叟,得侠老于和气之内」。
则知公虽从容绿野,坐远世氛,而其心未尝一日不在朝廷也。
顾常谓《易》六十四卦,惟《谦》六爻皆吉,又诵「一言可以终身行之者,其恕矣乎」,故平生处己以谦,待物以恕,出于自然,无所矫饰。
公之为文温纯雅正,不厉声色,自足如意,近代建言得体,无出公右。
晚笔力益遒,四方碑板多以属公。
公自奉甚约,义所当予,略无所靳。
亲旧贫不能自给者,廪之终身。
事从兄甚严,视其颜色以为戚欣,抚族姻曲有恩意,官同姓者六、异姓者五。
公虽贵,遇朋友如贫贱时,澹于声色,独嗜书如饥渴。
已老,手校《文苑英华》一千卷,又与同志取欧阳公集反复是正之,遂为善本。
公有《省斋文藁》四十卷,《平园续藁》四十卷,《省斋别藁》十卷,《词科旧稿》三卷,《掖垣丛稿》七卷,《玉堂类藁》二十卷,《政府应制稿》一卷,《历官表奏》十二卷,《奏议》十二卷,《奉诏录》七卷,《承明集》十卷,《辛巳亲征录》一卷,《壬午龙飞录》一卷,《癸未日记》一卷,《閒居录》一卷,《丁亥游山录》三卷,《庚寅奏事录》一卷,《壬辰南归录》一卷,《思陵录》二卷,《玉堂杂记》三卷,《二老堂诗话》二卷,《二老堂杂志》五卷,《玉蕊辨證》一卷,《乐府》一卷,书稿十五卷。
壁之先君文简辱交于公,同德比谊,独相知心。
仲兄著作、季兄贤良皆从公游,蒙待以国士,而壁自幼亦公期予甚过。
追惟三十年间死生离合,感慨增系,自顾驽下,学不加进,有负奖知。
今公既葬矣,纶以行述来请,用不敢辞,序始终大略如右,以俟志公之墓者,且以备奉常太史氏之采择云。
开禧元年十二月辛未朝议大夫、试尚书礼部侍郎、兼同修国史、兼实录院同修撰、兼直学士院、兼枢密都承旨李壁谨状。
宋故琼管安抚提举郭公墓志铭嘉定二年 南宋 · 何澹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台州金石录》卷八、光绪《仙居县志》卷二一
嘉泰四年十月晦,故琼管安抚郭公卒于泉南市舶之官舍。
开禧元年十二月□□,葬于台州仙居县升平乡莲塘山之原。
葬四年,其孤森卿等谒铭于括苍何澹
惟公生平,居乡以钜人长者名,居官以廉能著,生而知公之贤者在人,没而状公之行者有实徵。
其不传远,抑又岂敢如能言者比。
辞不可,则执笔以志。
名晞宗字宗之,上世有为永安镇都监者,因家焉。
镇后升县,名仙居
曾祖樻、祖钦,咸有隐德。
父仲珉为承务郎致仕,累赠朝请大夫
妣胡氏、吕氏,皆赠宜人
公幼颖悟,与兄从驰声乡里,受经于检正陈公庸,从游于给事康肃吴公芾
绍兴军兴之际,入赀赐爵,得视任子。
□卿苏公谔时为令。
初,公大父欲以一孙应诏,公兄弟相逊未决。
会兄入成均,公乃拜官,累上计偕。
戊戌进士第,主处州松阳簿,绍兴司法参军教授郢州
松阳赋籍不理,吏掾为奸,令朝夕惧谴,幸公之至,曰:「愿以催科相累」。
公曰:「簿职也」。
为纠其弊,民始乐输,然视籍尚多伪,一田有载江侍郎者,问其贯与子若孙,吏漫不省,公曰:「此即亡是公也」。
吏叩头请,具疏如实,乃钥而整之。
民数诣郡台颂公清□,部使者芮公煇循行,色□言寡,独谓公曰:「此方民甚相德,其益□□乎」?
会诸大府梗于讼,公留神议谳,吏不能舞法。
帅参李公彦颖期以远到,又嘉其谨敏,仓廪出纳悉委焉。
学久不竞,公奖借成就,不遗寸善,四方秀士闻风请益。
东西合六郡□□预数者□□□士人谓作□□□漕帅□□面□荐牍不旬月得判回,与今莆守张公声道为代,张以公垂成,愿领新漕,颜公度至,公曰:「仕进有命□□蒙□□推荐□□□两□之」。
阅两月,漕至,以公首荐,次亦及张公。
到选仅拨□末,复有后公至者自诣公所,□相亲欲□潜贿吏躐进,公不逆诈,具厚遇之,同班不平,谓公□□□□□□□□□久远證□公曰:「以讼受服,吾不为也」。
其人竟先径藉,该恩进私□不敢吾□父,亦未尝语人也。
既脱选,知信阳军信阳县
县多旷土,各以力自占,主客交争,时至公府。
公明约示□,俾各安业,□□□□□□县赋于民□艺有纸坊、油户、园、漆林,下及樵薪窑炭,公欲尽捐之,吏曰:「此以备州家不时之需,恐自遗患」。
公曰:「州知其无,则不我须,我亦可藉口矣」。
亟闻郡罢之。
累□有滞讼数十,公悉裁以理法,嚚者不已,部使者□按阅,视□□□□不为□,自是几无讼。
异时人多避役,公惠而不苛,争越次以□视曰:「官今恤我,且其费昔仅什一,我不可失」。
县序废已久,公曰:「信阳申伯国遗风,独不可兴起乎」?
相基义阳山之址,筑宫百楹,凡学之事备焉,谭经考艺,衿佩济济。
今□□薛公叔似为漕,以□□荐,又移公于郡曰:「阳邑有贤令,宜咨以郡政」。
信阳有三关屏蔽,□□□城距淮四千里,越在三关之外,安陆兵将密启帅枢王公蔺,言信阳有沿淮山路十三所,宜植木断塞。
帅亟下其议,公指陈利害曰:「淮出桐柏,环县二百里,源浅皆可渡。
独城北山延袤林翳,居民出入,寔诸水路总会之地。
可守者五,其一则皇甫倜绍兴奏捷地也,宜仿三关置备。
内设三关,表以五险,则安陆益固,且不置信阳于度外」。
帅是其议,将行竟沮,识者惜之。
县顷多盗,有踰淮劫□之□□□者既伏罪,独逸其魁,潜出为患,公募土豪□□□□□□□□□□□□□□□□盗发,声遍里社,边衅以安。
先有土豪絷数盗过信阳,意欲诈欺别佚盗,曰:「是尝匿汝乎」?
盗曰:「然」。
辄榜掠其人,得金帛始释去。
公亟遣捕□越□□书光□□□□□□□之□□□□械畀公所。
豪预赂州县吏,至则囚辞舛异。
公使至县圄,凡被扰者皆系囚坐,自□立伏,狱吏易置之。
囚计穷引伏,卒从黥窜。
他日公子弟还里井,冀抵一罪,□□引土豪□不敢□□夜叩他人门户。
有以信阳子弟告者,一翁启关迎谓曰:「上县长官□□□,长官亡恙乎?
孰能移长官以治兹土」?
秩满得处州通判
善处事,悉力裨赞守贰,无意疑间惎。
诸司所下榜诉,一见尽得其情,索纸疾书,明而卒归于恕
老胥旁观,心服股栗。
旁郡士夫有假道者,必求见公,为言息其争。
宁某族,伸冤,皆公赐。
括人至今推贤倅,亦以公为首。
给事汪公义端偕备司判张中书、韩礼□、□尚书、赵公善坚亦□□,得旨升擢。
公愿□郡,议营道丞相京公镗□签知院张公岩时□言路,谓公稔□□□善状,使倅皆如君,郡安得疵政。
陛辞,论奏社仓义役有名无实之□,亹亹千百言,上嘉纳。
舂陵地褊民贫,公一意摩抚,不肯迫急,有元次山之风,□□□□供特□□□□独遇僚属加厚。
秋苗斛面之入,旧例倍蓰,公议捐之。
官吏交曰不可,公曰:「如吾心愧何」!
乃□□□令民自概。
酒榷市征唯禁太甚,人知公约己利民,咸言官酤有额,而民多以私酿被扰,郡尝改为万户,其该纳之盐户故行不久,请家自酝而□林是征。
公曰:「吾惟取民便耳,□所征才及□□□□」。
阖郡呼舞,公去,犹相率诣外台,请毋□公。
尽期年,政平讼理,治行为湖湘最。
外台上其绩,适感微疾,力丐祠,除提举福建市舶
公喜得遂次,归休里闬,有终焉之志。
会□使命,有旨递行,亲故更劝勉就道。
舶司积弊,公正身愧下究弊缘□□□□□去尽而人弗怨,岛夷闻风,来者衔尾。
同知章公良能时为泉守,尝谓公清如冰玉,留卫公尤敬叹。
居无何,疾复作,锐意求闲,□□乃丐谢事,□□□□□遂拜琼管安抚之命。
将行,以不起闻。
病革,呼群吏戒以公家事,不及私,徐以后事付家人,诲子弟以忠孝廉谨。
属纩一语不乱,略言平日为善得吉报而瞑,年六十有九。
□□蛮舶□□□□□□□□罗邑智勿才等数十人□顿庭下,昼夜然异香缦巾以拜,夷音䫻呗,麾之不去。
丧车所过哀惨,乡之父老迎哭络绎。
初娶宜人顾氏,先公卒,继室封宜人郑氏。
五子:森卿,儒林郎、新广德军节度推官
明卿迪功郎、新太平州州学教授,出继伯兄后。
尧卿、哲卿。
尧卿该遗泽,兄弟相逊,卒与其季弟迪功郎、新温州永嘉主簿磊卿。
一门雍睦,皆公义方及以身率所致。
女四人,进士陈拱、漕贡进士顾如川、朝奉郎通判建宁府事谢渠伯、通直郎主管南外时宗院何处礼,皆其婿也。
孙四人,存中尝预漕荐,诚中、宜中、自中。
女一人。
曾孙男女四人。
公心平行絜,诚实不欺,嗜学,至老不倦,□贤□必虚□□人,接物谦和,与人周备,见者□□然。
亦时出仁人之勇,亲旧有过必面折无隐,是非曲直一言为定,退无敢怨。
乡党翕然,谓公乃今人之古。
岁尝大侵,郡邑讲平朌之政,请公总其事,□□廪为倡。
其乐施盖天性。
尤恬进取,先人后己,□□□轧政地多有连,若可攀援,而公益退避,自甘远外,故所施设不大暴白。
当官惟先律己,馈遗出公帑者必还以归之。
为文根据理义,敷畅事情,专务巉刻。
诗语情壮胆,爱句律。
有《郢中稿》五卷、《义阳稿》三卷、《漫斋稿》六卷。
教子严甚,蓄图籍之师友,时往参焉,讲画警厉,以故拾世科与计偕,一门竞秀,流风未艾。
澹次子获同子姓,而于公则接壤,知贤名□□□,又知人言之不□□之□□也。
澹适假守三山,见公貌不衰。
其丐闲也,书疏往复,见公笔力尚健,方为泉人勉留,而生死隔矣。
呜呼公乎,其去而仙乎?
抑如白傅之归兜率乎?
铭曰:
善足名里,马少游之处世;
仕而知止,邴蔓容之为吏。
躬实自厚,人不求备。
不肥乎人,宁瘠诸己。
终身安行,匪激匪利。
人爵弗酬,天报有地。
子子孙孙,尚承遗祉。
休宁先达续题名记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九一、《洺水集》卷九、道光《休宁县志》卷一四
宝庆丁亥冬海宁令君与乡校之秀以书来曰:邑之进士题名植石校宫,今五十年,字溢矣,将伐石嗣之,而未有以叙其繇。
新安试士之宫,乾道戊子贤守郏公升卿实新之。
次年己丑士之试礼部者,方公恬为南省第一,汪公义端为廷对第三,与夫联翩上第者,是岁特盛。
近史君赵公希齐再新之,又适当戊子秋赋,己丑春官之岁,愿牵联书之,以章明厥證。
予谓天道之行,率有常数,六十年而一还,数之常也。
然题名之设,劝戒并著,古人抑亦有深意焉。
皇上膺图受箓,于今五年,而来岁始亲策士。
士之抱英奇、怀经济者,得簉龙墀,从容竟日,悉吐所欲言,上焉有补于国,下焉有利于民,非士之荣乎?
然其姓名一登此石,则昭昭乎示的于无穷矣。
异时人将指之曰此名臣也,是以道德闻者,或曰是以功业显者,否则又曰是以名节著者,凡若是者皆足以大吾乡邦矣。
一或不然,则人将指其名而言曰,是败吾名教者,是为吾乡邦之累者。
凛然清议,千古不磨。
夫惟用其所可荣,去其所可戒,则斯石者非石也,夫子之木铎也。
其亦令君宣化之意乎?
令君应氏,名塾天台人
邕州安抚吴公谥议 宋 · 洪芹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八五、《南宋文录录》卷二一
古之端师名傅,如乡之老及大夫者,以德行教其乡,其教人之大伦五,所以范风俗甚厚。
汉之东学士大夫,间居教授,犹数百人,以故清节危行,熠耀乡里。
师道废久矣,明道景祐安定胡先生以仁义礼乐,教东南之士,士竞以明体适用为学,于时湖学最盛。
纯仁之直,温藻之渊,笃觉之纯明,公辅之简谅,以高第为名臣,讫元祐嘉赖之。
公博极群书而约之经,亲格世事而贯之理。
兄弟自相师友,又取正天下所谓有道者晦庵朱文公南轩张宣公东莱吕成公,极相爱敬。
公监邕州,有嘉政。
南轩以书告晦庵曰:「吴益恭忠义果断,缓急可仗,未见其匹」。
及召还,南轩孔子之刚、曾子之勇、南方之彊三章以别,又劳以书曰:「益恭才气事业,乌可掩抑,对扬忠言,必当上意」。
公尝记尊己堂,恳恳天爵人爵之辨,重哀世之茍得无耻者,晦庵读之,喜曰:「往者张荆州吕著作皆称邕州之才,今读其记文,又有以见其所存」。
盖公存乎德行,势荣利达,不与存焉。
初,公为太学举录,屏逻卒,重学馆体。
安仁,勤吏事如粗官。
倅邕,摄州事,以清德服夷落。
南轩经略岭右,遇事疑,必咨公,签邮往复,日至再三。
南轩以公治行转闻,得召陛对,条天下大计,忠虑深远,阜陵嘉奖甚,寖乡用矣。
公以亲老谒归,晨昏候起居膝下。
延亲所素相好者,从容觞咏,以为亲娱。
又时与来学者考德艺,商古今,分斋肄业,如湖学教法。
四方之隽从者如云,相与推尊曰竹洲先生
士及门,冠伦魁者,方公恬、汪公义端,其他明经通政术者甚众,大率竹洲先生之教也。
夫教者以仁义为教,学者以仁义为学,未有仁而遗其亲,义而后其君者也。
阜陵以孝治天下,又得乾、淳诸老转相讲授,以教为人臣子者。
当时道谊风节之士,参错朝廷,州县间愚夫妇皆知忠君孝父,过江以来,天地纲常与国脉相延洪,以到于今,夫岂一朝夕故哉!
今天子躬圣德,建皇极,关洛大儒,厥既褒德,乾、淳诸老,以次易名,足以风四方矣。
谨按谥法:敏而好古曰文,刚德克就曰肃。
公博学有刚操,弃美仕养志,以得其亲,又推所学以淑天下士,非博于文、刚而无欲者,能之乎?
请以文肃为公谥。
谨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