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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解禁止 南朝宋 · 鲍照
 出处:全宋文卷四十六
臣言:被宣令解臣禁止
天光郑重,不可胜逢。
飞走知感,矧臣人类。
臣闻获过于神,或凭尸祝以清;
得罪于君,可因左右而谢。
臣自惟孤贱,盗幸荣级。
暗涩大义,猖狂世礼
奇非阮籍,无保持之助;
才惭冯衍,有𨍜𨎺之困。
自非圣朝超然览臣于视听之外,则今日渥泽,更成妄遭,来辰萎叶,终先朝草。
小人岁暮,知能何报,徒厚恩华,忧惧叹息,不住下情。
谨诣拜疏以闻(本集)
对诏议祫禘 北魏 · 高闾
 出处:全后魏文卷三十
禘祭圆丘之禘,与郑义同,其宗庙禘祫之祭,与王义同。
与郑义同者,以为有虞禘黄帝黄帝非虞在庙之帝,不在庙,非圆丘而何?
又《大传》称祖其所自出之祖,又非在庙之文。
《论》称「禘自既灌」,事似据(《通典》作「《论语》称禘自既灌以往」。)
《尔雅》称「禘大祭也」,《颂》「长发,大禘也」,殷王之祭。
斯皆非诸侯之礼,诸侯无禘礼。
唯夏殷,夏祭称禘,又非宗庙之禘。
鲁行天子之仪,不敢专行圆丘之禘(《通典》此下有「改殷之禘」四字。),取其禘名于宗庙,因先有祫,遂生两名(《通典》此下有「其宗庙禘祫之祭」七字。)
据王氏之义,祫而禘祭之,故言禘祫,总谓再殷祭,明不异也。
禘祫一名也。
其禘祫止于一时,止于一时者,祭不欲数,数则黩。
一岁而三禘,愚以为过数(《魏书·礼志》一。太和十三年,诏议祫禘,中书监高闾仪曹李韶中书侍郎高遵等十三人对称云云。又见《通典》五十,作中书监高闾又言云云。)
灭惑论 南梁 · 刘协
 出处:全梁文卷六十
或造《三破论》者,义证庸近,辞体鄙拙。
虽至理定于深识,而流言惑于浅情,委巷陋说,诚不足辨。
又恐野听,将谓信然,聊择其可采,略标雅致。
《三破论》云:道家之教,妙在精思得一,而无死入圣。
佛家之化,妙在三昧神通,无生可冀,铭死为泥洹,未见学死而不得死者也。
《灭惑论》曰:二教真伪,焕然易辨。
夫佛法练神,道教练形。
形器必终,碍于一垣之里;
神识无穷,再抚六合之外。
明者资于无穷,教以胜慧;
暗者恋其必终,诳以仙术,极于饵药。
慧业始于观禅,禅练真识,故精妙而泥洹可冀。
药驻伪器,故精思而翻腾无期。
若乃弃妙宝藏,遗智养身,据理寻之,其伪可知。
假使形翻无际。
神暗鸢飞戾天,宁免为鸟?
夫泥洹妙果,道惟常住,学死之谈,岂析理哉?
《三破论》云:若言太子是教主,主不落发,而使人髡头;
主不弃妻,而使人断种,实可笑哉。
明知佛教是灭恶之术也。
伏闻君子之德,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灭惑论》曰:太子弃妻落发,事显于经,而反白为黑,不亦罔乎?
夫佛家之孝,所苞盖远,理由乎心,无系于发,若爱发弃心,何取于孝?
泰伯虞仲,断发文身,夫子两称至德中权。
以俗内之贤,宜修世礼,断发让国,圣哲美谈。
况般若之教,业胜中权;
菩提之果,理妙克让者哉!
理妙克让,故舍发取道,业胜中权,故弃迹求心。
准以两贤,无阙于孝,鉴以圣境,夫何怪乎?
第一破曰:入国而破国者。
诳言说伪,兴造无费,苦克百姓,使国空民穷,不助国,生人减损,况人不蚕而衣,不田而食,国灭人绝,由此为失。
日用损废,无纤毫之益,五灾之害,不复过此,《灭惑论》曰:大乘圆极,穷理尽妙,故明二谛以遣有,辨三空以标无,四等弘其胜心,六度振其苦业,诳言之讪(一作诎),岂伤日月!
夫塔寺之兴,阐扬灵教,功立一时,而道被千载。
昔禹会诸侯,玉帛万国,至于战伐,存者七君。
更始政阜,民户殷盛,赤眉兵乱,千里无烟,国灭人绝,宁此之由?
宗索之时,石谷十万,景、武之世,积粟红腐,非秦末多沙门,而汉初无佛法也。
验古准今,何损于政。
第二破曰:入家而破家。
使父子殊事,兄弟异法,遗弃二亲,孝道顿绝,忧娱各异,歌哭不同,骨血生仇,服属永弃,悖化犯顺,无昊天之报,五逆不孝,不复过此。
《灭惑论》曰:夫孝理至极,道俗同贯,虽内外迹殊,而神用一揆。
若命缀俗因,本修教于儒礼;
运禀道果,固弘孝于梵业。
是以咨亲出家,《法华》明其义;
听而后学,《维摩》标其例,岂忘本哉?
有由然也。
彼皆照悟神理,而鉴烛人世,过驷马于格言,逝川伤于上哲。
故知瞬息尽养,则无济幽灵;
学道拔亲,则冥苦永灭。
审妙感之无差,辨胜果之可必,所以轻重相权,去彼取此。
若乃服制所施,事由追远,礼虽因心,抑亦沿世。
昔三皇至治,所慕,死则衣之以薪,葬之中野,封树弗修,苴斩无纪,岂可谓三皇教民,弃于孝乎?
爰及五帝,服制焕然,未闻执礼,追责三皇,三皇无责,何独疑佛?
佛之无服,理由拔苦,三皇废丧,事沿淳朴。
淳朴不疑,而拔苦见尤,所谓朝三暮四,而喜怒交设者也。
明知圣人之教,触感圆通,三皇以淳朴无服,五帝以沿情制丧,释迦拔苦,故弃俗反真。
检迹异路,而玄化同归。
第三破曰:入身而破身。
人生之体,一有毁伤之疾,二有髡头之苦,三有不孝之逆,四有绝种之罪,五有亡体从诫。
惟学不孝,何故言哉?
诫令不跪父母,便竞从之。
儿先作沙弥,其母后阿尼,则跪其儿。
不礼之教,中国绝之,何可得从!
《灭惑论》曰:「夫栖形禀识,理定前业,入道居俗,事系因果。
是以释迦出世,化洽天人,御国统家,并证道迹,未闻世界普同出家,良由缘感不一,故名教有二,缙绅沙门,所以殊也。
但始拔尘域,理由戒定。
妻者受累,发者形饰,受累伤神,形饰乖道。
所以澄神灭爱,修道弃饰,理出常均,教必翻俗。
若乃不跪父母,道尊故也;
父母礼之,尊道故也。
礼新冠见母,其母拜之,喜其备德,故屈尊礼卑也。
介胄之士,见君不拜,重其秉武,故尊不加也。
缁弁轻冠,本无神道,介胄凶器,非有至德。
然事应加恭,则以母拜子,势宜停敬,则臣不跪君。
礼典世教,所制,论其变通,不由一轨。
况佛道之尊,标出三界,神教妙本,群致玄宗
以此加人,实尊冠胄。
冠胄及礼,古今不疑,佛道加敬,将欲何怪?
《三破论》云:佛,旧经本云浮屠,罗什改为佛徒,知其源恶故也。
所以铭为浮屠,胡人凶恶,故老子云,化其始。
不欲伤其形,故髡其头,名为浮屠,况屠割也。
至僧祎后改为佛图。
本旧经云丧门。
丧门由死灭之门,云其法无生之教,名曰丧门,至罗什又改为桑门,僧祎又改为沙门
沙门由沙汰之法,不足可称。
《灭惑论》曰:汉明之世,佛经始通,故汉译言,音字未正。
浮音似佛,音似沙,声之误也。
以屠为图,字之误也。
罗什语通华》戎,识兼音义,改正三豕,固其宜矣。
五经世典,学不因译,而马、郑、注说,音字互改。
是以昭穆不祀,谬师资于《周颂》;
允塞宴安,乖圣德于《尧典》。
至教之深,宁在雨字,得意忘言,庄周所领;
以文害志,孟轲所讥。
不原大理,惟字是求,宋人申束,岂复过此?
《三破论》曰:有此三破之法。
不施中国,本正西域
何言之哉?
胡人无义,刚强无礼,不异禽兽,不信虚无。
老子入关,故作形像之教化之又云:胡人粗犷,欲断其恶种,故令男不娶妻,女不嫁夫,一国伏法,自然灭尽。
《灭惑论》曰:双树晦迹,形像代兴,固已理精无始,而道被无穷者矣。
李叟出关,运当周季,世闭贤隐,故往而忘归。
接舆避世,犹灭其迹,况适外域,孰见其踪。
于是奸猾祭酒,造《化胡》之经,理拙辞鄙,厮隶所传。
寻西胡怯弱,北狄凶炽,若老子灭恶,弃德用刑,何爱凶狄,而反灭弱胡?
遂令𤞤狁横行,毒流万世,豺狼当道,而狐狸是诛,沦湑为酷,覆载无闻。
商鞅之法,未至此虐,伯阳之道,岂其然哉?
且未服则设像无施,信顺则孥戮可息。
既巳服教矣,方加极刑,一言失道,众伪可见。
东野之语,其如理何?
《三破论》曰:盖闻三皇五帝三王之徒,何以学道并感应而未闻?
佛教为是,九皇忽之,为是佛教未出?
若是佛教未出,则为邪伪,不复云云。
《灭惑论》曰:神化变通,教体匪一;
灵应感会,隐现无际。
若缘在妙化,则菩萨弘其道;
化在粗缘,则圣帝演其德。
夫圣帝、菩萨,随感现应,殊教合契,未始非佛。
固知三皇以来,感灭而名隐,汉明之教,缘应而像现矣。
若乃三皇德化,五帝仁教,此之谓道,似非太上。
羲农敷治,未闻奏章。
缉政,宁肯书符,汤武抒暴,岂当饵丹?
五经典籍,不齿天师,而求授圣帝,岂不悲哉?
《三破论》曰:道以气为宗,名为得一。
寻中原人士,莫不奉道,今中国有奉佛者,必是羌胡之种。
若言非邪?
何以奉佛?
《灭惑论》曰:至道宗极,理归乎一;
妙法真境,本固无二。
佛之至也,则空玄无形,而万象并应,寂灭无心,而玄智弥照。
幽数潜会,莫见其极;
冥功日用,靡识其然。
但言万象既生,假名遂立,梵言菩提,汉语曰道。
其显迹也,则金容以表圣;
应俗则王宫以现生。
拔愚以四禅为始,进慧以十地为阶。
总龙鬼而均诱,涵蠢动而等慈。
权教无方,不以道俗乖应。
妙化无外,岂以华戎阻情?
是以一音演法,殊译共解,一乘敷教,异经同归。
经典由权,故孔、释教殊而道契,解同由妙,故梵、汉语隔而化通。
但感有精粗,故教分道俗;
地有东西,故国限内外。
其弥纶神化,陶铸群生,无异也,故能拯拔六趣,总摄大千,道惟至极,法惟最尊,然至道虽一,岐路生迷,九十六种,俱号为道。
听名则邪正莫辨,验法则真伪自分。
案道家立法,厥品有三,上标老子,次述神仙,下袭张陵
太上为宗,寻柱史嘉遁,实为大贤,著书论道,贵在无为,理归静一,化本虚柔。
然而三世弗纪,慧业靡闻,斯乃导俗之良书,非出世之妙经也。
若乃神仙小道,名为五通,福极生天,体尽飞腾,神通而未免有漏,寿远而不能无终,功非饵药,德沿业修,于是愚狡方士,伪托遂滋。
张陵米贼,述记升天,葛玄野竖,著传仙公,愚斯惑矣。
智可罔舆,今祖述李叟,则教失如彼,宪章神仙,则体劣如此。
上中为妙,犹不足算,况效鲁,醮事章符,设教五斗,欲拯三界,以蚊负山,庸讵胜乎?
标名大道,而教甚于俗,举号太上,而法穷下愚,何故知邪?
贪寿忌天,含识所同,故肉芝石华,谲以翻腾,好色触情,世所莫异,故黄书御女,诳称地仙,肌革盈虚,群生共爱,故宝惜洟唾,以灌灵根;
避灾若病,民之恒患,故斩缚魑魅,以快愚情;
凭威恃武,俗之旧风,故利兵钩骑,以动浅心。
至于消灾淫术,厌胜奸方,理秽词辱,非可笔传。
事合氓庶,故比屋归宗,是以张角李弘,毒流汉季;
卢悚、孙恩,乱盈晋末,馀波所被,实蕃有徒。
爵非通侯,而轻立民户;
瑞无虎竹,而滥求租税。
麋费产业,蛊惑士女,运迍则蝎国,世平则蠹民,伤政萌乱,岂与佛同?
且夫涅槃大品,宁比玄妙上清?
金容妙相,何羡鬼室空屋?
降伏天魔,不慕幻邪之诈;
净修戒行,岂同毕券之丑?
积弘誓于方寸,孰与藏宫将于丹田;
响洪钟于梵音,岂若鸣天鼓于唇齿。
校以形迹,精粗已悬,核以至理,真伪岂隐?
若以粗笑精,以伪谤真,是瞽对离朱,曰我明也(《弘明集》八)
通极论(并叙) 南北朝末隋初 · 释彦琮
 出处:全隋文卷三十三
原夫隐显二途,不可定荣辱;真俗两端,孰能判同异?所以大隐则朝市匪喧,高蹈则山林无闷。空非色外,天地自同指马;名不义裹,肝胆可如楚越。或语或默,良逾语默之方;或有或无,信绝无有之界。若夫云鸿震羽,孔雀谢其远飞;净名现疾,比丘惮其高辩。发心即是出家,何关落发;弃俗方称入法,岂要抽簪?此即染净之门,权实而莫晓;倚伏之理,吉凶而未悟。遂使庄生宗齐一之论,释子说会三之旨。大矣哉!谅为深远,实难钩致。窃闻阴阳合而万物成,咸淡和而八珍美,何废四时恒序,五味犹别?以此言之,岂真俗之混淆,隐显之云异?或有寡闻浅识,则欲智凌;微庸薄宦,便将位比帝王。强自大以立身,谓一人而已矣。不信有因果,遂言无佛法。轻毁泥□,贱懱沙门。愚袭腐儒,戏招冥祸。或有始除俗服,状如德冠天人;才挂僧名,意似声高海域。傲然尊处,详为极圣。岂知十缠犹障,三学靡闻?不随机而接物,竟抱愚而自守。悲夫!二子殊途,一何舛驳;高怀达士,孰可然哉?冀欲解纷挫锐,假设旗鼓,虽复俱有抑扬,终以道为宗致。其犹五色绮错,近须弥而会同;万像森罗,依虚空以总集。归根自芸芸之物,吞谷实茫茫之海。斯诚光赞于佛道,述奖于玄门。庶令无我无邪,允谦允敬,式贻后进。论之云尔。
梵行先生者,高屏尘俗,独栖丘壑,英明逸九天之上,志气笼八纮之表,藉茅枕石,落发灰心,粪衣殊羊续之袍,绳床异管宁之榻,自隐沦西岳,数十年矣。
确乎不拔,澹然无为。
每自叹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但苍生扰扰,絷以爱罗,不可自致清升,坐观涂炭,复须弃置林薮,分卫人间。
于是屈迹暂游,方践京邑,次于灞上
有行乐公子者,控龙媒于流水,飞鹤盖于浮云,绣衣侯服,薰风合气,璁勒金鞍,争光炫日。
定知掷果之爱,是属潘生;
割袖之宠,已迷汉帝。
接轸城隅,陪曹王之席;
连镳池侧,追山公之赏。
道逢先生,怪而问曰:「先生貌若燕、赵之士,发如吴、越之宾,容色似困陈、蔡,衣制不关楚鲁。
徐行低视,细语颦眉。
瓦钵恒持,无异颜回之瓢器;
锡音乍振,何殊原宪之藜杖。
此地未之睹,我尝所不闻,敢问先生,何方而至」?
先生静默良久,徐而对曰:「观子驰骋于名利,荒昏于色声,戴天犹不测其高,履地尚不知其厚。
吾闻坎井之内,本无吞舟之鳞;
榆枌之间,讵有垂云之翼。
吾非子之徒欤?
其可识乎?
试当为子言之,幸子暂留高听。
吾师也,德本深构,树自三祇之初;
妙果独高,成于百劫之末。
总法界而为智,竟虚空以作身。
应气禀二仪,道周万物而已?
斯故身无不在,量极规矩之外;
智无不为,用绝思议之表。
不可以人事测,岂得以处所论?
将启愚夫之视听,须示真人之影迹,其犹谷风之随啸虎,庆云之逐腾龙,感应相招,抑为常理。
于是降神兜率之宫,垂象迦比之域,氏曰瞿昙,种称刹利,俗名悉达,道字能仁,乃白净王之太子也。
家世则轮王迭袭,门风则圣道相因。
地中三千,既殊于雒邑
国朝八万,有逾于稽岭。
宗亲藉甚,孰可详焉?
暨吾师生也,坤形六动,方行七步,五净雨华满国,二龙洒水遍空,神瑞毕臻,吉徵总萃。
观诸百代,曾未之有。
然复孕异尧轩,产殊禹契。
至如黑帝入梦之兆,白光满室之徵,徒曰嘉祥,讵可拟议。
身边则金色一丈,眉间则白毫五尺。
开┇字于胸前,蹑千轮于足下。
大略以言,三十有二,非可以龙颜虎鼻,八采双瞳,方我妙色。
校其升降者也,虽复吕公之相高帝,世谓知人;
若譬私陀之视吾师,未可同日。
于是崇业大宝,正位少阳。
甲观洞开,龙楼迥建。
至如多才多艺,允文允武,非关师保,自因天骨。
或于太子池临泛之辰,博望苑驰射之际,力格香象,气冠神功。
试论姬发曹丕,莫之与拟;
汉盈、夏启足涉言?
父王宿卫其严,喻视弥笃。
九重禁闼,声闻则四十里;
三时密殿,姬丽则二万人。
然以道性恬凝,志愿冲固,虽居三惑之境,不改一心之节。
历王城之四门,哀老病之三苦,乃自嗟曰:人生若此,在世何堪?
脱屣寻真,其于斯矣。
于时则新花落雨,青春始仲;
月则半轮低阁,永夜方深。
观妓直之似横尸,悟宫闼之如败冢。
天王捧白马而逾城,给使持宝冠而诣阙。
虽复秦世萧史周时子晋许由洗耳箕山庄周曳尾于濮水,方兹去俗,何其蔑如。
是以仙林始抽簪之地,禅河起苦行之迹。
沐金流之净水,游道场之吉树。
食假献縻,座因施草。
于是十方智圆,六通神足,魔兵席卷,大业克成,独称为佛。
是吾师也。
法轮则奈国初转,僧侣则憍陈始度。
至于迦叶兄弟,目连朋友,西域之大势,东方之遍吉,二十八天之主,一十六国之至,莫不服道而倾心,餐风而合掌。
于是他化宫里,乃弘十地,耆阇山上,方会三乘,善吉谈无得之宗,净名显不言之旨。
伏十仙之外道,制六群之比丘,胸前则吐纳江河,掌内则摇荡山谷,论劫则方石屡尽,辩数则微尘可穷。
斯乃三界之大师,万古之独步。
吾自庸才,谈何以尽。
纵使周公之制礼作乐,孔子之述《易》删《诗》,予赐之言语,商偃之文学,爰及左元放葛孝先河上公柱下史,并驱驰于方内,何足道哉!
自我含灵福尽,法王斯逝,遂使北首提河,春秋有八十矣。
应身粒碎,流血河追。
争决最后之疑,竞奉临终之供。
呜呼!
智炬消,慈云灭。
长夜诸子,诚可悲夫!
于是瞻相好于香檀,记筌蹄于贝叶。
三藏受持,四依补处。
而我师风无坠,特恃斯乎。
但世道纷华,群情矫薄。
人代今古,暨于像运。
既当徂北,稍复东渐。
所以金人梦刘庄之寝,摩腾伫蔡愔之劝。
遗教之流汉地,创发此焉,迄今五百馀年矣。
自后康僧会、竺法护、佛图澄、鸠摩什继踵来仪,盛宣方等,遂使道生、道安之侣,慧严慧观之徒,并能销声挂冠,翕然归向缁门,繁炽焉可胜道。
吾少长山东,尚素王之雅业;
晚游关右,慕之玄言。
俱是未越苦河,犹沦火宅。
可久可大,其唯佛教也欤!
遂乃希前代之清尘,仰群英之远迹。
归斯正道,拔自沉泥。
本号离欲之逸民,摧邪之大将,吾之俦党,其谓此乎」?
公子蹙頞而言曰:「观先生之辩,虽可谈天,然其所说,何太虚诞?
窃寻佛本启化之辰,当我宗周之运,自云娑婆总摄,靡所不归。
或复光照无际,声振有顶;
或复八部云臻,十方辐凑。
天竺去我十万里馀,俱在须弥之南,并是阎浮之内,那忽此间士庶,无至佛所?
如来亦何独简,不赐馀光,弗生我秦汉,靡载我坟籍?
详此二三,疑惑逾甚。
仆闻贞不绝俗,隐不违亲。
所以和光于尘里,披莲于火内。
至若束带重缨,无妨修德;
留须长发,足可闲居。
且道本虚通,触无不是,何必绝弃于冠簪,专在于锡钵?
窃以不伤遗体,始著孝心。
莫非王臣,终从朝命。
今既赭衣髡发,未详其罪。
不仕天子,无乃自高。
敢咨先生,请当辩析」。
先生曰:「吾闻大音不入于俚耳,其验兹乎?
犹欲以寸管窥天,小螺量海。
而我法门夐出,非吾子之能极。
吾且仰凭神力,更为言之。
吾师化道含弘,灵钧远被。
但众生缘薄,自为限碍耳。
何关佛威之不大,圣泽之无均。
其犹日月垂象丽天,雷霆发音动地,而简于聋瞽,岂光微声小者哉?
然佛游舍卫,有馀二纪。
三亿之家,犹不闻见。
何怪边地十万里乎?
窃以之生,本惟华夏之邑,夷狄不信其理何邪?
至于东方朔之升天,淮南王之入箓,然乘鸾排雾,世有其人,欲不长于神仙,犹密之而弗载,宁解味吾师之道术,书之于惇史乎?
况值秦皇焚典,经籍不全。
何容守此局文,遂无大见?
然有惑彼正真,甘兹随俗,未悟身之非洁,岂达命也无常?
服玩则数重不止,悭贪则一毛难落。
屑屑顽民,可悲之甚!
吾已无保于形骸,谁有营于炫好。
须发既剪,我心自伏;
衣惟坏色,爱情何起?
所以五缀而持想,六时而系念,萧然物外,是曰逆流。
窃闻夏禹疏川,则有劳手足;
墨翟利物,则不吝顶踵。
杀身以成仁,饿死而存义,此并有违于大孝,然犹盛美于群书。
吾养性栖玄,立身行道,方欲广济六趣,高希万德
岂学子拘之于小节,顾在肤发之间哉?
扇逐荣名馀事,从北面之朝也。
其若效浅禄微,唯劳诺走无暇。
功高位极,常惧危溢不安;
千仞弃珠,一何贱宝。
但火内之莲,非吾所发;
染而不染,何尔能知」?
公子曰:「先生强夸华以饰非,护墙茨而不埽。
请听逆耳之笃论,略条其弊也四焉。
仆闻玉树不林于蒹葭,威凤不群于燕雀。
先生道虽微妙,门人独何庸猥?
或形陋族微,或类卑神闇。
无三端可以参多士,无十亩可以为匹夫。
堕王事之不间,耻私门之弗立。
寄逃役于佛寺之内,才容身于法服之下。
见人不能叙寒温,读经不解立正义,空知高心于百姓。
背礼于二亲,非所以自荣。
其弊一也。
仆闻采椽士阶之俭,唐尧之所以字民;
琼室玉台之盛,商辛之所以败俗。
况如来行惟少欲,德本大悲,只应宴坐于冢间,经行于树下。
何宜饰九层之刹,建七宝之台,不悯作者之劳,不惭居者之逸,非所以自约。
其弊二也。
仆闻无自伐功,老聘之极教;
不赞己德,唯佛之格言。
劳谦则君子终吉,克谦则圣人尚美。
必若内德充盛,自然外响。
驰应宾侣,坐致揄扬。
岂况佛心澄静,亡诸得失之咎?
如何独许世尊之号,不欲推人?
然彼群经莫二之宗,各谈第一之称,自生矛盾,将何以通?
非所以自逊。
其弊三也。
仆闻情存两宝,心慎四知。
方曰通人之雅怀,廉士之高节。
或散之于宗族,或弃之于山水。
况玄道清净,反俗沙门
而复纵无厌之求,贪有为之利,劝俗人则令不留髓脑,论《贝亲》施则便无让分毫。
或胜贵经过,或上客至止,不将虚心而接待,先陈出手之倍数。
此乃有识之同疾,海内之共知。
非所以自廉。
其弊四也。
仆直言虽苦,可为药石。
先生高见,览以详之」。
先生曰:「吾子不肖,何谓道邪?
子但好其所以同,宁知其所以异。
徒欲圮毁,未损金刚。
吾道弘邃,岂可轻矣?
吾闻万机斯总,圣皇所以称大;
百川是纳,巨壑所以为深。
王则不耻于细民,海则无逆于小水。
况吾师大道,旷无不济。
有心尽摄,未简怨亲。
自当品戒德之小大,混族类之高下。
故有除粪庸人,翻渺不生之位;
应书贵士,倒坠无间之狱。
内秘难识,外相孰知?
子何自擅为铨衡,吾未相许为水镜。
若但以貌取人,失之远矣。
遂使叔向鬷蔑之语,长者悟沙弥之说。
且复穷通有运,否泰无恒。
或始荣而后辱,或初微而后盛。
异辙纷纶,可略言也。
至如立锥无地,非慕之德;
馀苗不绍,岂传汤武之圣。
讵知吞并六国,其先好马牧人;
约法三章,则唯亡命亭长
樊、灌起贩屠之肆,出厨钓之间。
历代因循,高门相袭,遂为四海强族,五陵贵氏,冠冕陵云,风流盖世。
暨若朝阳晞露,羡皂隶之难留;
宿草负霜,混蝼蚁之莫别。
是知用与不用,虎鼠何常?
寻末穷本,人伦一概。
那忽轻以乘轩,蔑兹瓮牖。
虽复才方周旦,亦何足观。
尝试言之,朝市虚烦,身心空弊,智者同弃,贤人共鄙。
但觉斯怀之可入,所以避地而归来。
吾则厌来苦而知昨非,子便耽往欲而惑今是。
宁自安贫乐道,少贱多能?
奚用太庙之牺牲,竖子之烹雁?
吾今素质自居,默念无杂,不假导于仁义,岂乱想于繁华?
固亦骑遗牝牡,自忘寝膳,讵守寒温之小才,音义之薄伎。
修心可以报德,何局定省之仪?
弘化可以接引,宁止俯仰之事?
此吾所谓一胜也。
吾师空间乐处,不唯聚落;
轻微务纳,岂独珠璎?
是以栖形五山,游神三径。
或受童土,或餐马麦。
赞净心之小施,讥杂相之多舍。
庶令藉此而建善根,因兹而表诚信。
斯自束修大体,供养恒式。
岂佛身之欲须,乃含生之达志。
便以凡俗难悟,憍嫉未除,竞献名宝,利收多福。
所以玉槃高刹,掩日耸于半天;
绣桷飞甍,连云被于宇内。
争名好尚,善将焉在?
著相寡识,遂及乎斯。
虽乖至真之理,足感荣华之乐。
生民唯此为功,如来亦何抑说。
此吾所谓二胜也。
吾闻谈无价之奇宝,冀欲拯贫;
赞不死之神香,只将愈疾。
但众生信邪巫之狂药,舍正觉之甘露,困毒已深,怀迷自久。
吾师之出世也,本许救济为功。
知我者希,无容缄默。
使物识真以回向,何是非而自取?
若夫二佛不并于世,两日不共于天,厥号无等,庶弘至教,非如君子之小圣,事谦让之风者已。
然至理同归,逐情异说,是经称最,各应宜闻。
此吾所谓三胜也。
吾闻不趋四民之利,莫致百镒之金。
但大患未亡,有待须养。
吾称乞士,则受之以知足;
子名施主,则倾之以国城。
何容责我之贪非,不自揣己之悭蔽?
是验分财相得,独应乎?
吾闻天王武库,出给尚不由臣下。
况吾师福物,取与宁独任凡僧?
本虽四辈而来,今属三宝而用,为道兴供,义乖行福。
既为十方常住,非曰私拟诸己。
自专则法律不许,请众则和合无由。
不知子何德以能销,吾何情而敢擅?
只惧我之同咎,岂欲贪利者哉!
窃以粒重七斤,投水则烟火腾沸;
饭馀一钵,与人则群类充满。
佛犹无吝于饥犬,宁有惜于饿乌?
是知辄用固以招愆,回施许而获益,真是众生之薄福,则非吾师之褊心。
至如饿鬼不睹川流,病人弗觉美味,罪关于饿病,岂流味之无也?
窃闻功臣事主,粟帛不次而酬勋,明主责躬,苍旻不言而效德。
子弗能自慨之无感,专谤吾师之不惠,持此饕餮,何以为人?
至若郑侯倾产于交游,田君布心于宾客,空规豪荡之声势,讵拟福田而推扬。
此吾所谓四胜也。
吾虽言不足,而理有馀。
子但惊所未闻,惑于所不见。
吾之所说,子可悟矣」。
公子曰:「先生虽高谈自雪,终类守株。
所论报应,何其悠眇。
仆闻开辟混元,分剖清浊,薄淳异禀,愚圣派流。
至如首足之方圆,翔潜之鳞羽,命分修短,身名宠辱,莫非自然之造化,讵是宿业之能为。
窃见景行不亏,夭身世而婴祸;
狂勃无礼,竟天年而享福。
遭堕若斯,因果何验!
且气息则聚生散死,形神则上归下沉。
万事寥廓,百年已矣。
何处天宫,谁为地狱?
庸人之所信,达士未之言。
先生犹或系风,请更量也」。
先生曰:「公子辩士哉,见何庸浅!
所谈不逾百世,所历无越八荒,讵能晓果报之终期,察因缘之本际?
不可局凡六识,罔圣三明者也。
吾闻播殖百谷,非独水土之功;
陶铸四生,讵止阴阳之力。
既有根于种类,亦无离于集起。
窃见或体合夫妻,子孙不孕;
或身非鳏寡,男女莫均。
至于萤飞蝉化,蜂巢蚁卵,非构两精之产,岂从二藏之妊?
若但禀之于乾坤,人亦奚赖于父母?
一须委运,慈孝何归?
是知因自参差,果方环互;
支分三报,星罗万品。
或今身而速受,或来世而晚成。
此理必然,亦何而朽?
窃以赏罚不滥,王者之明法
罪福无舛,业道之大功。
政治则五刑罚禄位赏,幽祇则三涂罪人天福。
目前可以为鉴诫,岂伊、吾之构虚论哉!
子未陷囹圄,谁信有廷尉
不游岱宗,便谓无鬼府。
但善恶积成,则殃庆有馀。
被之茂典,尔所未悉。
至如疏勒涌泉之应,大江横石之感,羊公白玉,郭巨黄金,骢标鲍宣之马,珠降哙参之鹤,爰及宣王之崩于杜伯襄公之惧于彭生白起甘死之徵,李广不侯之验,陆抗殃则遗后,郭恩祸则止身,斯甚昭著,孰言冥杳?
虽有知无知,六经不说,然祭神祭鬼,三代攸传。
必也死而寂寥,何求存以仁行?
无宁弃儒、墨之小教,失幽明之大理
子可惜良才,大甚愚僻,早须归悔,体我真言」。
公子曰:「先生虽悬河逸辩,犹有所蔽。
仆闻天蒸民,刚柔为匹,所以变化形器,含养气灵。
婚烟则自古洪规,嫁娶则列代恒礼。
罪应不关于子胤,道亦无碍于妻妾。
遂使善慧许卖华之约,妙光纳施珠之信。
众香六万,尚曰法师
毗邪二千,犹名大士
何独旷兹仇偶,拥此情性?
亢龙有悔,其欲如之。
品物何以
佛种谁因续?
先生之一蔽也。
仆闻猛兽为暴民之业,毒虫含伤物之性。
所以顺气则秋姿,除害则夏苗,天道之常,何罪而畏?
至如牛豕充牺,羔雁备礼,运属厨人之手,体葬嘉宾之腹,本天所生,非此焉用?
然复鸟残自死,虎听内律,如何阙养形命,空作土尘?
先生之二蔽也。
仆闻天列箕星,地安泉郡。
酒之为物,其来尚久。
销愁适性,独可兹乎?
所以、阮七贤,兴情于斗石之量;
勋、华两圣,盛德于钟壶之饮。
管则藉此而谈玄,于则因兹而断欲。
闻诸往哲,未尝不宴。
但自持之于礼,何用阻众独清?
先生之三蔽也。
仆闻八政著民天之食,五味资道器之身。
降兹呼吸风霞,饵饮芝露,敢为生类,罔弗由之?
自可饱食用心,无废于道业,何假持斋倦力,有乏于勤修?
先生之四蔽也。
先生若改斯蔽,仆亦慕焉」。
先生曰:「吾闻刚强难化,固当尔耳。
子之蔽乎,自不知其蔽;
吾之通也。
子岂识其通?
由此观之,未可与言道也。
窃以鄙言无逊,尚避至亲;
邪行不仁,犹惭先达。
然其男则才离襁褓,羡双飞以求娶;
女则仅辞乳哺,怨空房而感情。
苟贪小乐,公行世礼,积习生常,混然谁怪?
此而无耻,尤类鹑鹊。
勿将群小之制婚,敢非高尚之敦雅。
且婚者,昏也。
事寄昏成,明非昌显之裁范,谅是庸鄙之危行。
独有展禽柳下之操,可以厉淫夫;
彭祖独卧之术,可以养和性。
斯固播之于良书,美之于方策。
况乃吾师之成教也,弘净行之宗经。
岂复顺彼邪风,婴兹欲网?
将出六天之表,犹无携妓妾;
既超四空之外,焉可挟妻孥?
唯有二果白衣,系业通许;
一床居士,精而难混。
但品物之,自有缘托,何必待我之相配?
方嗣于吾师,独不闻同一化生,士无女业,咸屏四大,法喜资形。
此吾所谓一通也。
吾闻生死去来,本方步蠖;
显晦上下,无异循环。
业之所运,人畜何准
是以卫姬、蜀帝之徒,牛哀伯奇之类,狐为美女,狸作书生,抑亦事归难思,岂易详也?
窃以持戒无畏鬼龙,含德不惧蜂虿。
怖鸽投影,猛虎越江。
我善则报之以明珠,人恶则应之以毒气,谅由息之生杀,岂禽兽唯害物邪?
虽复飞走别形,惜身莫异,轮回无始,谁非所亲?
恕己为喻,亦何不忍!
讵可宰有生之血肉,充无用之肌肤。
至若死而归土,物我同致,所以黄不食鼋,孔犹覆醢。
况吾仁慈之隐恻,孰甘美于肥鲜?
但五律渐开,双林永制。
此吾所谓二通也。
吾闻酒池牛饮,著乎在晋。
百六数穷,亦乱国斯起。
三十五失,抑有由之?
但令身酩酊,是焉可验?
来生幽暗,将复何已?
至如文举之樽不空,玄石之瞑难悟,盖惟耽酒之狂客,曷可以论至道哉!
但使深酣则过多,微宴则愆薄,欲言饮而无失,未之有也。
往贤之所严戒,良以此乎?
纵不关物命,亦无宜举酌。
此吾所谓三通也。
吾闻戒自禁心,斋唯齐志,可谓入道之初行,教民之本法。
但支立而已,身亦何知?
若纵情嗜欲,终为难满。
所以节限二时,足充四大。
觉翳螳之附后,见野狼之对前。
危亡之期既切,饥渴之情遂缓。
自忻道胜而肥,何嗟食短而倦!
窃以帝王之祠宗庙,夫子之请伯阳,犹须绝味辛荤,清居斋室,况吾欲亡身而访道,宁复留心于美膳者哉?
此吾所谓四通也。
莫谓子所不能,谓吾为蔽。
吾之所辩,幸子择以从之」。
公子于是接足叩头,百体皆汗,魂飞胆丧,五色无主。
既如料虎,复似见龙。
恍焉若狂,莫知所对。
先生摩顶劳曰:「吾唯悯物,子何怖邪」?
公子稍乃自安,泣而对曰:「仆本生下邑,无闻大觉之名,禀性疏野,翻踵外邪之见,不遇先生,几将祸矣。
比承下风之末,精义入神,仰恃大慈,追收前失,请容剃落,受业于先生之门也」。
先生曰:「子悟迷知返,善矣哉(《广弘明集》四)」!
东都奉国寺德大师照公塔铭840年 唐 · 白居易
四言诗 押词韵第一部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七十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大师号神照姓张氏蜀州青城人也。始出家于智凝法师。受具戒于惠萼律师。学心法于惟忠禅师一名南印。即六祖之法曾孙也大师达摩宗神会而父事印。其教之大旨。以如然不动为体。以妙然不空为用。示真寂而不说断灭。破计著而不坏假名。师既得之。揭以行化。出蜀入。与俗人有缘。用(一作月)开六坛。仅三十载。随根说法。言下多悟。由是裂疑网。拔惑箭。渐离我人相者。日日有焉。起正信。见本觉。顿发菩提心者。时时有焉。其馀退恶进善。随分而增上者。不可胜纪。夫如是。可不谓烦恼病中。师为医王乎。生死海中。师为船师乎。呜呼。病未尽而医去。海方涉而船失。粤以开成三年冬十二月。示灭于奉国寺禅院。以是月迁葬于龙门山。报年六十三。僧夏四十四。明年。传教主院上首弟子沙门清閒。纠门徒。合财施。与服勤弟子志行等。营度丧事。卜兆于宝应寺荷泽祖师塔东若干步。窆而塔焉。示不忘其本也。其诸升堂入室。得心要口诀者。有宗实在襄。复俨在洛。道益在镇。知远在徐。曰建在晋。道光在润。道威在潞。云真在慈。(一作磁)云表在汴。归忍在越。会幽齐经在蔡。智全景元绍明在秦。各于一方。分作佛事。咸鼓钟鸣吼。龙象蹴蹋。斯皆吾师之教力也。不其盛欤。众以余忝闻法门人。结菩提之缘甚熟。请于塔石。序而铭曰。
伊之西北,洛之南东。
法祖法孙,归全于中。
旧塔会公,新塔照公。
亦如世礼,祔于本宗。
唐通和先生祖君墓志铭 后梁 · 许鼎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四十二
先生讳贯
字子元
范阳人
曾祖济。
蜀州司马
祖计。
掌膳郎。
父斌。
守植不仕。
先生性宽平。
家人州里。
莫得见其喜怒长短。
颇览书传。
尤工诗句。
天才器识。
少有伦侣。
益修之术。
贺监知章得摄生之妙。
近数百年不死。
负笈卖药韩康伯
近于台州上升。
遍于人听。
元和己亥年
先生遇之。
先生曰。
宽中而柔外。
可语以至道也。
仙家品秩。
如青紫基级。
不可骤寘。
必以退节为首。
退节则寡欲。
寡欲则神逸。
神逸则无为无不为也。
反此而求道。
犹却走以追奔也。
子其志之。
后遇今岁。
遇尔于小有也。
乃授断谷丹经。
先生盟而受之。
吞一粟则十年不饥。
门人得之。
皆符经诀。
于是先生道誉。
喧动公卿耳目。
求见就谒。
凡累十人。
丁酉年
鄂侯杨公为华牧张公乞丹于先生
先生曰。
学道先乎养神。
然后吞药。
药吏也。
神君也。
君逸于上。
吏劳于下。
以劳助逸。
是谓万毕。
贯将吞丹也。
坐忘所思。
行忘所之。
却视其身。
萧寥希夷。
所以绝谷十年不饥。
今张公万乘柱石。
百姓父母。
一物失所。
必轸于怀。
欲无劳神。
其可得乎。
虽九转还丹。
亦无补也。
公曰。
其言至矣。
己亥年秋九月
先生召门人婿侄曰。
二仪者。
万有之逆旅。
两曜者。
百灵之灯烛。
欲灯烛之不晓。
安逆旅之不去。
怪矣。
贺公之期至矣。
乃就沐浴。
如有所候。
八日
奄然委化。
寿九十有五。
先生夫人胡氏。
蚤死。
无嗣。
一女适张审言。
无男。
一女适黄虞卿
虽别族姓。
得凤毛
伏览经法。
养志丘园。
声华籍甚。
则曰先生无愧矣。
始刻石。
子婿与表侄孙谢骘门弟子闵仲孚等议曰。
昔娄妻谥其夫曰康
至今韪之。
二三子得不以黔妻为式乎。
先生听于无声。
视于无形。
不曰通乎。
言不讼物之短。
心不系时之非。
不曰和乎。
谨号通和先生
以彰先生之德也。
何如。
佥曰俞。
遂刻号于石。
其年冬十一月十一日
葬于宅东北隅
胡夫人坟右。
世礼也。
鼎亦先生所教者。
奉门人婿侄命为坟表。
铭曰。
西山
东湖
水为陵。
山为洿。
先生名字终不诬。
赐知乾宁军高遵约奖谕敕书七月七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欧阳文忠公集》卷八五
高遵约:省河北安抚提刑司奏,勘会乾宁军去岁值大雨,河水泛涨,冲破护城堤,淹浸城壁,其河岸大段垫坏,军城危急,汝乘此水灾,径赴本任,交割勾当,寻计度功料,多方用心,躬亲部役,修筑河堤及护城堤,至今年三月内了当,甚得坚固,本军久远,委不消迁废,伏乞特加旌赏事。
向以暑雨失节,悍湍迅流,水防废官,冲溢为患。
汝能奔走就职,勤劳匪躬。
民氓无垫溺之虞,壁垒得缮完之固。
厥效明著,攸司以闻。
载宽忧顾之怀,宜示褒嘉之意。
故兹奖谕,想宜知悉。
秋热,汝比好否?
遣书,指不多及。
论帝后不当与先帝同谥奏皇祐二年五月 宋 · 赵师民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八、《太常因革礼》卷九六、《宋会要辑稿》礼一五之三二(第一册第六六七页)
商以往,谥号盖简
有周之初,典文浸兴。
《礼记》载武王之事,追王太王王季文王者,谓太王王季,既尊以称号。
至于文王,更加以谥法也
太姜太任太姒之贤,而尚未有谥,则其礼犹略焉。
于后幽王之后谓之幽后,惠王之后谓之惠后,此皆从王之谥以为称,同王之谥以为谥也
《左传》记景王之后,谓之穆后,则后之有谥,始于此焉。
东周之际,王制所及,国俗不一。
夷蛮远国,易名不及其君长;
中夏诸侯,考行或达于臣妾。
在夷则略,在华则详,礼斯然矣。
其间诸侯,鲁礼尤备。
君之夫人,皆自有谥,不从于夫,独定姒以首末非义,止曰定姒,不称小公。
《公羊》载宋之恭姬者,乃其从夫之谥为配耳,非谓姬之始谥自为恭也
汉室之兴,周典尚近,未能考故,而习秦馀,乃尊太公曰太上皇,又加昭灵、昭哀二后谥。
谥加于妣,而不加于父,号及其姊,而不及其祖,以为失矣。
前汉诸后,皆不加谥,止从帝名以为之称。
赵太后未亡而贬为孝成皇后,此又足以知从帝之谥以为称,非同帝之谥以为谥也
惟卫氏以追尊之故,乃谥思,许氏以早世不遂,谥曰恭哀
盖于时宪度未立,后妃之谥,或有或无,非有定制。
汉家之典,为未备矣。
后汉中兴,世主好礼,考姬周之典,参前汉之仪,既从其帝名,复加后谥。
表帝之名于上,系后之谥于下
光烈皇后者,谓光武之烈皇后也,非兼光以为谥也。
明德皇后者,谓明帝之德皇后也,非兼明以为谥也。
然自明德皇后而下,皆以德谥。
蔡邕以为善恶不实,非行大者受大名,行小者受小名之义
乃追改和曰熹,安后曰思,顺皇曰烈。
后之谥虽改,而帝之名不易,又足以知从帝之谥以为称,非同帝之谥以为谥也
魏氏及晋,盖亦因之。
魏武帝宣皇后者,谓武帝宣皇后也。
文昭皇后者,谓文帝昭皇后也。
武之为谥,非后所宜,又非帝名,帝之名止于一,而后之名得兼二也。
晋之武元皇后武悼皇后,义亦同此。
传称之止曰元后,曰悼后,史氏追书,又系以武焉。
惠皇后以居位不终,故不得谥,止曰惠皇后,盖从帝之名,而非后之谥也。
晋称简文帝之后曰简文顺皇后,孝武之后曰孝武皇后,以帝谥有二,非后之名兼此三者也。
其后宋之文元、梁之武德,并先易名而后系帝号,义犹此也。
后魏本自北夷,而礼同中夏
悼武以上,且从帝名,而由前汉之制也。
明元以降,更加后谥,采后汉之法也。
文明皇后以临朝之故,加谥二字
史氏书曰文成文明皇后者,由帝之与后俱以文谥,非相从配,故两称之。
帝后同谥,乃两出之者,又足以见从帝之谥以为称,非同帝之谥以为谥也
唐室因之,亦无所变,太武之后,其谥曰穆,故曰太穆皇后
文皇之后,其谥曰德,故曰文德皇后
睿宗以后,或追改旧谥,或增加本号,故自昭成肃明二后以下,不复配以帝名,史氏之,乃或冠以庙号。
庙号之冠于后谥,又始于此。
朱梁之世,礼官失谬。
梁祖之谥,其名有五,独取其一以系后,谥曰元正皇后
原其本意,谓以后当同谥也。
违误之由,良始于此。
人君后妃,善恶自异,受名之义,安可同也?
五代之际,时运屡改,后妃终位,厥数无几。
后唐正简,有周之宣懿,近于唐制,此颇为得。
圣朝之初,亦因五代之制。
昭宪皇后上谥,有司乃议改明为昭,此于梁世礼官,其意同也。
孝惠孝明二后,所上谥在太祖之前,而并以孝谥。
及后太祖上谥,乃于帝谥之中取其孝字,以追配焉。
然臣以为于义虽有违,于文尚未失。
于义有违者,以后同帝之谥以为谥也
于文未失者,帝之谥犹在上,后之谥犹在下也
洎懿德、淑德二后,上谥亦皆在太宗上谥之前,而又并以德谥,及后太宗上谥,复取帝谥之中德字以追配焉。
臣故谓义之与文斯俱违矣。
何则?
德者,帝之谥也,今更在下;
淑与懿,后之谥也,今更在上。
帝之与后,犹天之与地,上下之位,不可易也。
今乃以所从帝之名系于下,所配后之谥著于上,远考周汉,次及魏晋、南北诸朝、隋唐五代,未有此也。
臣又闻后之谥,忠和纯淑曰德,汉之明德、章德是也,此则帝名之德与后谥之德异矣。
臣不知上此谥者,意谓帝之德邪,谓后之德邪?
以为帝之德也,则不当系于后谥之下;
以为后之德也,则不当以为从帝之称。
臣故以为违谬始于梁世之有司,流祸自彼,积疑至今。
乃者怀、庄穆二后,又俱以谥,后以帝谥无庄,方复追改。
而未知违失之源,由于不考。
《书》曰:「若稽古」。
言帝者之作,必考于古也。
《语》曰:「必也正名乎」!
今以帝谥系于下,后谥著于上,谓之曰正,臣窃未安。
夫革弊去惑,修复圣制,明王之盛举也;
因陋就寡,拘滞所习,愚俗之常守也。
臣幸得以鄙陋之资,值盛明之运,故敢发舒所见,候圣哲而裁焉。
内殿承制高遵望可领右军卫将军致仕制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四四、《华阳集》卷四○
敕某:勋劳之门,早服禁陛;
婴疾之久,自陈不能。
宜升环尹之班,俾遂家居之适。
往绥吾渥,以保尔安。
可。
崇仪副使高遵甫可北作坊副使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四五、《华阳集》卷四○
敕某:内庭诸使之介,已号华资;
中禁近属之亲,宜沾异渥。
益进丹墀之缀,足光贵阀之承。
勉思端勤,毋忝褒录。
可。
礼宾使王君墓志铭 北宋 · 郑獬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八○、《郧溪集》卷二○
予守荆南府时,君为湖北路兵马都监,熟知其为人夷易而有守,谨于持法,军中称其平。
本道使者合言澧阳及溪蛮相抵,正控其出入道,愿得王某为之守,遂知澧州
君既至,果以治状闻。
澧之所最病者,惟溪蛮与澧江溪蛮,凡十二族。
入贡皆赐以券钱,酋豪尝更相侵夺,因而杀汉民,朝廷为增券以平之。
君以为蛮性贪骛,一起争则增券,异时复争则将奈何,乃与群酋约,籍其钱入于官,至入贡则令主均与之,蛮人大喜。
澧江水溢坏民舍,君筑长堤十三里,明年水暴至,赖以无害。
君既去,方春时,军民携酒餗游乐其下,必相顾徘徊,以为君之惠不可忘也。
转运使湖北守臣,以君为第一。
罢归,行次会亭,以疾终。
归柩于京师,予往哭吊之。
其孤哭拜请予铭,予曰:「由南郡而往,予知之矣。
南郡而前,子其录示我」。
逾三月,使来速铭。
乃考次其行事而论著之,于是知君之始末可铭者,不独在澧阳也。
北平军有群盗二百馀,掩捕无遗迹。
威州蛮入剽境上,君提兵跃马驱出之,斩馘数十。
朝廷知其名,擢同两浙路提点刑狱
君气貌柔仁,遇人谨厚有礼,至其当官行事,难易无所择,故其所至为称职。
君初以任子为三班借职,监顿固㪷门,巡惠民河、蔡河、谷熟、定武监押贝州驻泊,累迁供奉官,选为閤门祗候、邠汾巡检绛州都监、益彭威茂都巡检、监在京商税、三迁礼宾副使
两浙时,以累降筠州都监,又四迁至礼宾使
享年六十四。
曾祖讳延嗣建雄军节度副使,赠左卫大将军
祖廷节,枢密副承使,赠太保
父元祐,赵州刺史,赠左神武卫大将军
娶张氏、郑氏、赠寿安县李氏。
三子:允则,左侍禁,馀先亡。
五女,左侍禁高承吉、供奉官高遵道、文思副使世长比部员外郎赵昌龄、皇兄左骁骑大将军茂州刺史仲诱,皆其婿也。
惟慎殿侍三班差使
惟孙、惟良,未仕。
熙宁二年十一月甲子,葬于开封府某县某原。
君讳知和,字远夫开封人
铭曰:
生也知其才,殁也志其墓。
惟金土之合岁,完所寝而乃去。
浑浑汴流西北绝,漫漫幽宫存其处。
西京左藏库副使高遵固可閤门通事舍人 北宋 · 刘攽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八七、《彭城集》卷二○
上閤之职,亲近旒扆,朝会宾赞,谨于为容。
然非有功阀,不膺是选。
以某干敏恪慎,历官有称,录其成效,寘兹显列。
祗服光宠,思所报称。
寂默居士晁君墓表元祐五年五月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四七、《鸡肋集》卷六三、《四续古文奇赏》卷五○、《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二二二、《渊鉴类函》卷二○○、乾隆《新郑县志》卷二五、《宋元学案补遗》卷三 创作地点:山东省济宁市金乡县
寂默居士晁氏讳端禀字大受,居开封昭德坊。
太子少保文元公,曾祖也;
给事中参知政事文庄公,祖也。
其世家、爵里、谥讳详于国史
庄生部员外郎秘阁校理讳仲衍校理居士
居士世胄蝉联,非少长山林人,且有盛名场屋间,尝为参佐州郡、令大县矣,卒不用以没。
寂默云者,盖尝以此自名,而未尝以此语人。
补之曰:道隐于小成,言隐于荣华。
道之不明也,言之不行也,以夫小成、荣华者,隐之也。
寂默,而道与言显矣。
无成与亏,故昭氏之不鼓琴也。
居士曰:「吾琴故未尝鼓,吾何亏」?
其族人之知居士,与其交游而厚者,则皆相劝,号之以寂默,以实居士尝有志于时,不遭而为此也。
居士七岁,奇警过常儿绝远,见而名,闻而识。
二十岁而尽授六经百家说,又杂取他类书小说丛脞人不胜览者,皆成诵于口,用以自娱。
为文词捷敏,如水就下,騄耳行远,干将立断,无肯綮者。
旁睨其同学儿,方濡墨蹙頞,如拾沈,如忆昨梦不可得,而居士已四顾满意,写纸腹背欲尽矣。
用此,蚤有名誉。
熙宁中,与补之同试开封,尝暂出谒客。
客壁间石刻合序千言,盖手诏赐史臣者。
居士曰:「能一再过诵乎」?
则俱默读。
居士曰:「诵矣」。
某曰:「亦诵矣」。
偕诵偕止,而居士尽习,补之遗二字焉。
无几何,居士举词赋为开封第一。
主司骇其策豪赡异,闻难字非他时举子比,展其卷堂上,自屏及陛,纸穷,顾相诧曰:「尽识此,可以为三千士先登矣」。
然是岁屈于礼部
又三年,始以经术第进士
意不自得,欲从制举,曰:「此吾汉大夫之世科也」。
时王湖州石父亦制举,喜根持论气豪,老师宿儒少所屈,然独厚居士
居士数从石父道往古,石父通洽,犹自为不及居士博也。
石父因以直言举劝之,而居士故倦游,不复萌意,亦会其科废云。
为人和裕明白,不作畛域藏覆,言辩浚发,有所作,意必先人。
外视之类欲速者,而中平夷,实与事阔也。
又事母颍川夫人孝,重去左右。
两从伯兄使淮、浙,居闲不调者十年。
西湖、琅邪山水,曰:「是可以忘老」。
有诗数十百首,至今传杭、滁间。
善为长歌,怪处似玉川子,平处似香山居士
至杂文数千言,叙事极古今得失之辩,则唐人独以诗名如者,不能逮也。
文庄齐安夫人,宰相王祁公之姑。
初,王公之自舒来贡于礼部也犹少,出入姑氏如家,后贵为宰相居士以布衣年少往游如平时,不怵于其贵,或饮醉其堂上,剧谭大笑,倾一座。
退而与里闾贱者游,亦倾竭无吝情。
初不见其异,人皆曰:「如居士蚤有名誉,使能稍自矫拂,逶迤以蕲合,必获」。
居士不志于其获,而乐于不矫拂,视不合如其躬之遂。
其知者,则以为气完而守全,其不知者,方且以世礼睢盱一二谇诼之。
呜呼,此其所以穷也哉!
居士自以少孤,依颍川夫人辛苦学问,欲嗣其家声甚力;
既失夫人养己,得疾郁郁,又官不偶,抱所长莫试,滋与世阔,不复自金玉,类李将军既困,负其才能,数与虏角,忘意于无益者。
常人不知爱惜,恐一失不可得,必其诚心好士、知才为难者,方复悼其穷也。
晚尤自放于酒。
一日过故人,饮甚乐,忽悲歌起舞,泣数行下,顾补之曰:「吾若是乎已矣」!
人暂见之,不知其为开封晁大受也,或窃语以为狂。
居士笑曰:「琴张辈所谓狂,狂者进取,吾进取乎哉」?
补之辄从旁赞曰:「鲁漆室女独处,趯然不寐而悲啸,亦狂者邪?
邻人疑其欲嫁,邻人则浅矣」。
然数月而居士卒。
异哉!
补之尝论圣人有中道,若伯夷柳下惠俱非中者。
故从伯夷之清,则和为不恭;
柳下惠之和,则清为隘。
然二子盖百世师,不有圣人知之,则扬雄所谓饿夫诎臣,非过言也。
然人岂可以皆至于夷、惠?
陈遵张竦,长短不能相效,虽未足与论中不中之际,要曰外轻者差独乐,至所遭薄厚,学者不道也。
居士主簿博野,又为保德军掾,洺州推官,知尧山县事。
其为令,与邑子讲习经艺,有惠爱于人,然居士终无意于为吏。
鲁肃庞士元百里才,其治不治,后人固不当求之耒阳之间,至其言克涪作乐非仁者之兵,岂惟异于鲁肃所期治中事,虽孔明犹当自恨前所以待士元者未也。
韩愈千里马常有,而伯乐常遇
居士卒以元祐五年四月丙午,葬以其年五月戊寅,地则郑州新郑县之旌贤乡也。
配王氏,颍川夫人之侄。
颍川夫人为晁氏妇矜式,王氏恭俭似姑。
居士二子觉之、贯之,皆文学善士。
贯之已得科名,为新乡
后十七年,而贯之始以书来,曰:「顷先君不幸,葬日迫,太仆林旦尝铭之,痛其遗也。
知先君之深者孰与兄?
愿为文表旌贤阡上。
抑先君不至要官职四十六年而没,施为者少。
孔北海志不就,士议处以豪杰;
陶渊明县令,后仰其高。
穷达成败,信不足论,论其人物如何耳」。
补之曰:「孝哉!
是足以大吾族父为不朽」。
系曰:
天之高明,地之无疆,中不知岁之几何长。
人不七尺,当物之一,乃若傅说,以其事业没,而上比于列星之光。
何必傅说
有陵客星,有白长庚,彼微者也,而动其芒。
岂皆如富贵,有功德于商,乃如是其昌。
呜呼居士,世人以为狂,自谓我非狂,既陨于霜,亦扬其芳。
此如陵与白也,身虽没,其才气俊伟,犹耀而不亡也。
崔君墓志铭1086年 北宋 · 张耒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七○、《柯山集》卷一二、《永乐大典》卷二七四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君崔氏,讳保孙字祖德,许人也。
以其舅程康穆公恩,试将作监主簿
年二十有四,居父丧,以毁卒。
曾祖某,赠工部尚书
祖某,赠礼部尚书
父某,赠中大夫
夫人范氏,今枢密高平范公之女。
二男子:曰履,应天府宋城县尉
曰渐,举进士
其孤以某年月日葬君与范夫人于郑州新郑县某乡。
清河张耒实铭之。
铭曰:
惟崔氏,鄢陵人
迁于许,礼部君。
君为儿,卓不群。
长好礼,恭笃慎。
不玩友,妻如宾。
居期丧,戚斯文。
服其服,彻俎尊。
或止之,君不忍。
世礼衰,半亡存。
唯齐斩,仅不泯。
克守古,君几仁。
读诗书,志本根。
曰吾学,可设陈。
嗟腐生,耀浮文。
韩忠献,世大人。
谓君贤,崔其振。
高平公,誉毁信。
自君少,以子嫔。
谓崔氏,是驹骏。
孰与之,幼而闻。
孰夺之,冠而陨。
藏千万,不一陈。
其或者,在子孙。
黄龙生辰因阅晦堂偈作此1120年3月17日 北宋 · 释德洪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长沙县南台寺
万古知音是今日,晦堂古锥口门窄。
今既不来昔不往,桃花落尽狼籍。
南台茗碗荐炉香,世礼丛林笑未忘。
只个死生收不得,梦中声色谩遮藏。
朱承议1108年 北宋 · 释惠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一、《石门文字禅》卷三○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京市
吾闻明珠白璧,石韬水藏。
山川草木,被其容光。
临川之民,共此盱上,如湘老庞。
道德光华,照映两邦。
吾侪微踪,云浮四方。
眷此不去,是亦故乡。
叹公杖履,人群轩昂。
忠信岂弟,易亲难忘。
忽厌梦境,高蹈八荒。
公有贤子,如麟凤凰。
王室柱石,吾法垣墙。
终大公后,公岂真亡。
想闻此语,抵掌脱冠。
未忘世礼,聊荐积香。
瑫上人祭母文 北宋 · 释惠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一、《石门文字禅》卷三○
我生顽钝,雀息鸠视。
不归庸人,亦幸而已。
矧堕三宝,高出尘累。
俨临人天,福田于世。
坐推其因,何以至是?
皆吾母慈,念极心碎。
我昔东游,志亦勇锐。
访道名山,酬此恩尔。
身虽四方,心挂漳水
岂不怀归,料岂及此?
三月甲寅,讣来千里。
弃杖南奔,露行草止。
天降荼毒,乃不及已。
呼天泣血,夺我母氏。
今何能为,中扃乱矣。
昔每归省,迎门笑喜。
堂今阒然,瓦灯尘几。
慈和粹温,竟作川逝。
抚柩长号,泪迸如洗。
杯露垆香,区区世礼
天地有终,此恨无既。
云老送南华1119年 北宋 · 释惠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一、《石门文字禅》卷二八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长沙县
一衲生涯而名闻天子,万夫阡陌而位继祖师。
是必于曹溪有大因缘,不然乘般若昔所愿力。
时节既至,毫发弗差。
岂特增宗门之光,抑亦为法乳之庆。
未忘世礼,少展舆情。
恭惟某人恩踰父母,故言所不能形容;
道绝功勋,故意所不能测度。
云无限碍,宁分岭外湘中;
月有照临,岂择曲江楚水?
暂驻随轩之法侣,愿陈荐钵之溪蘋。
想蒙哀怜,特有肯诺。
化冬斋果子疏 北宋 · 释惠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二、《石门文字禅》卷二八
古格丛林,新开讲席。
偶届书云之节,特干指廪之豪。
营办胜缘,精严法供。
懒纳北禅之皮角,且戢玄机;
聊续东林之盘,未忘世礼
化油炭疏 其一 1122年12月 北宋 · 释惠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二、《石门文字禅》卷二八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长沙县南台寺
石霜枯木寒灰,都忘世礼
药山草衣橡食,略露家风。
南北随缘任运,尚求煖夏凉;
今岁郁密堂深,犹少炭炉红火。
有忠道者,潜来献诚。
要令坐对红金,实藉十方檀信。
醉馀一掷之戏,化为海众冬温。
他日果證菩提,顿超暖忍顶地。